第15集团军所部第52、第37、第77军和一个游击纵队,在关麟征将军指挥下,英勇奋战,节节阻击日军的南进。

9月中旬,重庆。

陈诚和白崇禧已根据湘北战情,拟定了死守长沙和主动放弃长沙两个作战方案。送呈蒋介石决择。蒋介石联想到“日军第11军进攻南昌时的情况。那次,重庆统帅部作的是死守南昌和拼死夺回南昌的方案,结果,南昌没守住,失了之后也没夺回来,前线部队却为了一城一地,损兵折将,付出五、六万人的惨痛代价,有鉴于此,蒋介石牙帮一咬,走下决心,“取不守长沙方案。第九战区避免与敌硬打硬拼,保存主力,相机歼敌。”

蒋介石派陈诚和白崇禧前往湘北,传达统帅部不守长沙城的作战方案,协助薛岳指挥作战。

陈、白二位“钦差大臣”赶到湘北禄口,正值日军主力大举进攻,守军第15集团军正与日军在新墙河、旧罗江一带节节抵抗、节节后退,阵线仿佛呈不支状态。

两位大员马上向薛长官出示蒋介石给他的“绿牌”,令其放弃长沙。以为这下可是救人于危难之时,定会使薛岳大大松口气了。哪知,薛岳听说蒋介石要他放弃长沙,竟顿然作色,质问二位大员:“我九战区几十万大军驻在湘北,竟然不守长沙,这军人的职责哪儿去啦?”

陈诚和白崇禧都被薛岳的爱国之心所打动,但一来日军进攻疯狂,战况险恶,二来蒋委员会长有令,不敢不执行。所以,竭力相劝其执行统帅部命令。

薛岳已是将在外,“军(君)”令有所不授,无论怎么劝,他就是不执行那个不守长沙的命令。

日军继续倾全力向长沙方向猛攻。第九战区各路大军,按着薛岳的作战计划,继续节节阻敌,节节后退。长沙仿佛已危在旦夕。

陈城和白崇禧十分着急,一方面担心九战区精锐被敌包围歼灭,或在长沙城下与敌拼光打完;另一方面也为薛岳本人捏着一把汗,公开违抗统帅命令,稍有闪失,这小子的脑袋准掉无疑。那天夜里,陈诚、白崇禧连续给薛岳打了九次电话,严令他立即执行蒋委员长的命令,马上把长沙的守军撤出,其他部队也尽快作转移。

薛岳在电话上慷慨陈词:“湖南所处战略地位,关系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巨大,作为军人,我们应该发抒良心血性,誓死保卫它!我已下定决心,第九战区誓与湘省共存亡!誓与长沙共存亡!”

白崇禧副总参谋长耐心相劝:“正因为湘省战略地位重要。才配置九战区长期持久守卫,如果因一座长沙城失去主力,还怎么长期坚持,现在已处于相持阶段,相持阶段的主旨在于保持实力,与敌相持,以图总的反攻。来日方长,应尽量避免与敌死拼,与敌同归于尽。要知道,日军一直求之不得的是速战速决。南昌会战的教训应该吸取?”

一提起南昌那一战,薛岳就觉得心头被猛地戳了一刀。冲口喊道:“这里绝不是南昌,长沙城我是守定了!”

白崇禧大为光火,也对着话筒减了起来:“不要感情用事嘛!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夭职!”

薛岳声称就是砍他脑袋,这长沙城也绝不放弃。

两人在电话上大吵起来。

陈诚觉得这样吵下去,更有碍军机。他与薛岳共过事,了解这人坚毅的军人性格,不轻易下决心,但当他一拿定主意,就是掉脑袋也断难改变。再说,第九战区部队和作战情况,人家作为司令长官比中央大员要熟悉得多,统帅部的决定只是根据理论得出的。现在也应该听听他的意见。

陈诚从吵得面红耳赤的白副总长手上抢过电话筒,问薛岳道:“守长沙你有把握吗?”

薛岳的回答相当干脆、肯定。

陈诚又问目前九战区部队的情况如何。

薛岳报告说:“除少数部队失却联系外,绝大多数都在英勇作战或有计划的调动转进。全军杀敌热情非常高。”

陈诚搁上电话,与白崇禧商量:先尊重薛岳的意见,让其守长沙,但要马上把这里的情况向蒋介石报告,请他重新裁决。

白崇禧表示同意。

日军主力在水网地带受到守军步步拦击,付出了重大代价,好容易冲破汩罗江防线,又受到守军节节拦击。进入捞刀河畔,全军已疲惫不堪,时间也已过去十多天,所带粮秣弹药多已耗光,只能“靠天吃饭”,伸长脖子等飞机空投接济。

其它两路日军的情况也十分不妙。

通城那一路助攻部队(第33师团)。现在已深深地陷进杨森部队和大批游击部队的包围之中,不但不能协助主力围歼中央军精锐,“助攻”长沙城,连第33师团本身,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啦。

这是因为:第27集团军第134师的一个团,在白沙岭一线阻敌时,打死一个不小的日军军官。日军突然像发了疯似地前来抢夺那个被击毙了军官尸体。这边一看,那尸体竟如此贵重,必有原因,便也发了疯似地用猛烈的火力打退抢尸的日军。于是,双方展开了一场抢夺尸体的恶战。结果,那尸体还是被中国军队给抢了过来,从那宝贝死鬼身上的图囊里,搜出了第33师团的作战任务区分和标图,以及其他极为重要的文件。得知,敌第33师图将从南岭攻白沙岭,再攻龙门镇,直下长沙,助攻长沙城。

当时杨森集团军是由西向东布防,重点放在准备阻击南昌方向来敌。杨森获得了这个情报后,果断地变更了部署,把主力都调来围攻由北而来的第33师团。结果,在长寿街地区,将敌围住,紧一昼夜的激战,把第33师团主力歼灭大部,残敌遗弃辎重、马匹逃回通城去了。

南昌那一路(第106、第101师团各一部),本应突破九岭山区守军防线,进入湘省,从浏阳地区包围夹击长沙城的,结果是足不出户,被罗卓英和王陵基两部堵在“门口”,连高安城都没出得来。

对冈村宁茨将军来说,在他潜心研究对第五、第九战区政、战谋略时,所未及考虑到的是,中国数以百万计的老百姓,在当地政府和军队的组织指挥下,把敌后新墙河至捞刀河之间的大公路和马路挖成了新土;将这一地区的铁桥,木桥、石头桥也给炸、撤了个精光。

日军主攻部队的后勤补给线几乎全给卡断了。

按照冈村宁茨的计划,川军应该被策反过来帮日军打央军,至少也应使其中立或逃亡。现在,第九战区的川军王陵基的第30集团军和杨森第27集团军,士气高昂,杀敌立功的斗志反而更加旺盛。

还有,按照冈村宁茨的计划,日军在进入长沙之前,就应把第九战区主力歼灭掉,日军将高奏凯歌,迈着正步进入长沙城。现在,他的第11军团面临着的情况是:他的主力部队已快到长沙城下了。但是,第九战区的主力,在对日军进行了毫不客气地多次打击之后,按照计划迅速闪向两侧有利地区。那幕阜山、九岭山中,“猫”着的大军,真使冈村大军望而怯步,胆颤心寒。他现在才猛省过来,薛岳将军并不是抵敌不住而败退,而是以长沙城为中心,摆开个使人毛骨悚然的“大口袋”,正张着恐怖的大口等着敌人去钻呢。

乖乖!好险!

冈村宁茨立马捞刀河畔,看着那座可爱的长沙城,又望望四周那恐怖的山川河流,再看看自己那被拖垮的部队,唯恐被部下看出自己怅然若失的心情,一本正经地宣布:“本次作战目的已达到,本军无意占领长沙城,全军撤退!”

10月初旬。

日军全线败退。

薛岳指挥各路大军猛追猛打。

10月中旬。

陈诚将军电告蒋介石。

……我79军于寿市阵地突破后,即协同增援之2O军沿途夹击南犯之敌,于排树港、毛家岭、朱埃厂、浆市街、龙门厂等处迭予重创。乃至长寿街,献钟市一带,敌已饥疲,不堪一击,分途鼠窜。湘北之敌经我第3、第19、22、15、第6、第77、第95、第107、第195等师于新墙、汩罗两线逐次抵抗,消耗极重,迄进至长沙、金井、福临铺、桥头驿之线,已气挫力竭,费克再进。是时奉新西犯之敌被我74军侧击,断其归路后,其一部经甘坊拟窜铜鼓,遭我第1集团军堵击;一部经九仙阳拟窜修水及西犯山口,遭我20集团军堵击,被围于阳郭城市之区域,拼力挣扎,仍无以解决其围厄。赣北、鄂南西方之敌既不克策应湘北之主作战;乃被我各个击破,或歼灭,或溃散,不浸假而全线退却。我军乘胜追击,于十月十日进至新墙河,恢复九月十四日前之原来之态势。

白崇禧将军向蒋介石报告:由薛岳将军独断决定并指挥的此次湘北会战,取得了战略和战斗的全胜。歼敌四万多人,其中少佐以上日军军官四十余名,缴获枪炮辎重无数。

重庆,军委会。

蒋介石得到电报,一时兴奋不已,竟将薛岳胆大包天,对抗他命令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当即致电嘉勉薛岳和第九战区全体参战将士:

此次湘北战役,歼敌过半,举国振奋,具见指挥有方,将士用命,无任嘉慰。

要真照蒋介石这样宣传出去可不得了,“歼敌过半”应是多少?日军陆海军和航空兵出动的总数当在二十万左右,过半,就是歼敌十万以上,岂不是太言过其实了吗?

过了几天,蒋介石又想起薛岳这小子对抗他命令的事,总觉得耿耿于怀,如果不想法敲打敲打,今后谁都不执行命令了,统帅部还怎么统帅全军?

10月29日。

蒋介石来到湘北,在南岳召开党政军联席会议。

薛岳心想,蒋介石肯定要好好总结总结这次湘北大捷的作战经验,好表扬表扬九战区的。哪知,蒋介石在会上突然老帐重算,当众责令薛岳检讨半年前在南昌会战失利中,他这个战区代理指挥官应承担的责任。

薛长官心里大为不满。这他妈的哪辈子的事啦?再说我薛某人对南昌会战的责任早就主动承担了,早就作过检讨啦!还有完没完啦!

薛岳只得窝着一肚子怨气,在会上作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待他“批评”完自己,蒋介石又当众分析会战失利的原因,责任全部分析到指挥官的指挥欠妥上。

薛岳听着,瘦精精的脸上一阵冷一阵热。回头一想,还是坦然了。蒋介石虽然在这儿给自己难堪,但毕竟还是很信任自己的,要不,他会把长江方面目前最重要的战区,中国军队最精锐且数量最大的一支部队交给他薛岳吗。

 8

9月23日。

日军统帅部为适应汪精卫将在南京建立全国性的亲日政府这一需要,大本营发布命令,在南京新设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统率华北方面军(第1、第12两个军)、第11军(武汉)、第13军(上海、南京)、第21军(华南),以及在华全部陆军部队。为了体现阿部首相专一对付中国抗战这一新战略思想,派遣军的总司令部由日本陆军三巨头(参谋总长、陆相、教育总监)之中的两个巨头担任统帅职务,教育总监西尾寿造大将任总司令官,陆相板垣征四郎中将任总参谋长。

日军统帅部于9月中下旬,又加紧策划对华新的进攻。这次他们把攻击点定在了广西的南宁。

继板垣之后接任陆军大臣的(火田)俊六将军认为:夺取南宁及法属印支北部,对日军有两大好处。第一,可以切断通过南宁进入法属印支的中国补给干线,可打消法国援蒋意图;第二,占领南宁后,可以作为海军向中国内地,特别是以重庆为中心的抗战根据地,进行航空作战的基地。

他还认为,此时正是发动南宁作战的大好时机。因为德、苏军队正在瓜分波兰;英、法两国已对德宣战,无暇顾及远东。日军攻占南宁,即是攻占法属印支北部,直接刺激了法国也无所谓。

日本海军方面更是想在华南地区露几手,迫不及待地主张进攻南宁。

10月初旬,日军大本营决走发动南宁作战,并密令华南第21军司令官安藤吉中将,尽速作好进攻准备。

10月16日。

日军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向中国派遣军下达了攻占南宁至龙州的作战命令。并告知,此次作战由第21军协同海军进行;作战代号:陆军为“和”号作战;海军为“N”号作战规定:严格保密,禁止现场报道。

第21军安藤吉将军调集了第5、第18、第104、第106四个师团,及台湾、近卫两个混成旅团,陆军航空兵第21独立飞行战队。

海军派出第5舰队、第3联合航空队,以及其他协力部队。

日军战略部署是:从广东和广西,兵分两路同时进攻。

广东方面:以第18、第104师团全部,和第106、第38师团各一部,从广州北犯韶关,意在迷惑和牵制中国方面策应广西作战。

广西方面:以第5师团、台湾混成旅团、第5舰队、第3联合航空队和其他协力部队,从钦州地区登陆,北攻南宁。

11月初,美、英飞机数次在南海、华南上空“溜达”,侦悉到日军动向,赶紧向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呼叫:“日本舰队目前在东京湾(即北部湾)集结,南宁作战已迫在眉睫!”

11月8日,上午。

一架英国飞机在北部湾上空鬼鬼崇崇地偷看日本舰队,突遭多架日本海军飞机的围堵,将其迫降,抓了活的。

安藤吉中将就此判断,该死的美国佬和英国佬肯定已把日军调动的情况告知了中国方面。日军此次作战,在于奇袭,若战略企图暴露,后果难以预料,于是,断然决定提前进攻。

11月13日。

南海上空风云突变,黑云滚滚,海风怒号,巨浪滔滔,暴雨倾盆,一派昏天黑地。第5师团等部,乘坐七十多艘舰、船,从海南岛三亚港启航,顶着强风暴雨和滔夭巨浪,向广西钦州湾进发。

由于这场强风暴雨,使第四战区作出了错误判断。日军却利用这惊涛骇浪和狂风暴雨作掩护,黑压压的舰船群,从广阔无垠的海面向中国的南海岸扑来。

11月15日,上午。

日军及川支队在钦州湾登陆。至16日,已有约两个师团的陆军登上了钦州湾沿岸。

日军第5师团(原板垣征四郎中将的部队),已从台儿庄的巨创中抬起头挺起胸来,以三路纵队,脚踏着李宗仁、白崇禧将军家乡的土地,浩浩荡荡地向北猛进。

11月19日。

第5师团进入距南宁百余公里的大塘地区刹住阵脚,调整阵容。21日,便从大塘向南宁进攻。

中国守军曾作了顽强抵抗,但终因防线尚未部署,只好仓促应战,每战皆可歌可泣,将士多为国悲壮献身。

11月24日上午,南宁失守。

11月26日。

安藤吉中将带着第21军司令部和有关师团,从南宁回返广州。南宁方面由台儿庄会战中李宗仁的手下败军第5师团和其他部队,组成钦县兵团,第5师团长今村中将任总指挥,全权负责南宁方面防务。

12月17日。

及川支队从南宁出发,进攻中越边境的龙州和镇南关(今友谊关),以达到破坏中国国际补给干线的目的。21日傍晚,及川少将指挥支队主力,攻下了龙州城,同时占领了镇南关。

日军攻占南宁之后,便立即开展策反工作。他们竟异想天开地把坚决抗日的李宗仁、白崇禧也列为策反对象。他们之所以如此热衷于策反工作,可以从1939年11月14日,冈村宁茨向统帅部上交的又一篇研究成果中得到答案。

冈村宁茨那篇成果的题目是《关于迅速解决日华事变作战方面的意见》,其中说:

敌军抗日势力之中枢,既不在于中国4亿民众,亦不在于政府要人意志,更不在于包括若干地方杂牌军在内之200万抗日放军,而只在于以蒋介石为中心,以黄埔军官学校系统的青年军官为主体的中央直系军的抗日意志。只要该军存在,迅速和平解决有如缘木求鱼……

不论这个论断多么偏颇,但至少体现的是日本方面决策阶层的态度,因此,他们对广西的策反,早在进攻南宁之前就槁开了。

8月下旬,日本特务机关通过在李宗仁、白崇禧手下工作的熟人关系,得以派人与李、白面谈,使尽挑拨离间之能事。提出只要李、白搞倒了蒋介石,日本就可以撤兵。

李宗仁将军对日本特务的离间作法嗤之以鼻,郑重回答:对于撤换蒋介石,中国人并不把他当回事,就像你们日本换个首相一样。中国实行中山先生的共和体制,只要人民不乐意,随时可以叫蒋介石下台,而另选贤能。

对于日本方面的“诚意”,李宗仁对来使说:“那是因为日本使出了浑身解数,无法打赢中国,所以想用甜言蜜语来引诱和破坏抗战。无论从历史上看,还是从近段时间来看,日本老是想吞并中国。例如,近卫前首相在1938年底发表的那些言论就足以证明,日本是要吞并灭亡中国,而决不是公平合作,平等待我。对于中国人来说,与其让人吞灭,不如抗战到底,使日本侵略者幡然醒悟,自行消除灭亡我中华的幻想。这场战争是由日本发动的,战争的停止当然也应该由日本提出。日本如果真有停止战争,恢复和平的愿望,中国将表示欢迎,但必须立即全部从中国澈军,恢复中国领土完整和独立自由。”

白崇禧将军则告诫日方代表:“你们日本穷困潦倒的情况,我们是非常清楚的。再打下去,中国肯定胜利,日本将自取灭亡。日本方面若真要谋求自救,就应该赶快悬崖勒马,彻底抛弃仇恨中国的政策,修复中日友好。”

日本使者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走了。

但是,当日军占领南宁后,今村中将却意外得知一个消息;白崇禧向蒋介石请求,将桂系军队调回广西反攻南宁。11月20日,蒋介石正式拒绝了白崇禧的请求,决定将中央军部队调进广西。今村中将据此判断,蒋介石是借此机会将自己的势力扩张至广西省,势将引起蒋、白之间的暗斗。若海军航空队以南宁为基地,对西南内地加紧轰炸,更将加深中央与桂系的矛盾。从而为日本的策反谋略带来极大希望。

今村中将选派在第5师团担任特务机关长的中井增大郎大佐再次去策反李、白将军。中井五年前曾受聘在桂系军队中担任军事顾问兼教官,与李、白有旧谊。

结果,中井此行,更加碰一鼻子灰,更加讨个没趣。

12月10日。

今村恼羞成怒,决心对李、白将军侮辱一番,一并报第5师团在台儿庄吃大败仗之仇。以通电方式公开发表了《致李、白将军书》:

一、大日本皇军占领南宁地方之唯一目的,即切断蒋介石政权与法属印支之交通线。

二、我南宁方面大日本皇军对白、李两将军在广西省之建设及政令甚表敬意,因此将极力注意避免损害事绩。两将军治下一般民众之生命及其幸福,将尽力予以保护。

三、愿将军洞察世界大势,为促进东亚同文同种两民族之提携奋起前进。

四、将军若仍执迷不悟与日本敌对到底,则随时可举全部兵力来夺回南宁,我南宁驻屯军队将独立对抗将军之50万军队,且有足够兵力、装备、航空力量及信心取得战争胜利。

五、对在南宁战斗中战殁之将军部下4200余名勇士,我军已予合葬于南宁中山公园,郑重供祭,尚乞安心……

  9

1939年11月2日,溪口镇。

溪口,一个景色秀丽的山乡小镇,蒋介石的故里。这儿没有工厂矿山,也没驻军队,更不具备任何战略意义。

这天,却有成群的翅膀上涂着红太阳的飞机光临。它们在小镇上空悠闲自得地盘旋打转,从天上饱览了四明山,雪窦山和曹娥江的湖光山色之后,回过头来便对小镇进行轰炸、扫射。

蒋介石故居丰镐房和蒋介石与宋美龄回乡时居住的别墅文昌阁,炸成了一片废墟。

无数贫民百姓在敌机炸弹的爆炸声中痛苦挣扎。

蒋经国夫人蒋方良的华语教师黄某等六人成为日机炸弹下的新鬼。黄老师的一条腿被炸飞致邻家的屋顶上。

蒋介石的前妻、蒋经国的生母毛氏夫人,在轰隆的爆炸声中,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往外逃。当她跑到后宅大墙边时,正遇一架敌机俯冲投弹,院墙轰塌,毛氏被埋在墙下。待敌机去后,人们才将她从墙下扒出,只见她的一条腿被炸断搁在一边,肚腹被弹皮划开,肠子流到地上,浑身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正在湖南衡山召开第二次南岳军事会议的蒋介石得到电报后其感情上的冲击可想而知。在蒋介石看来,日军此举无疑是恼羞成怒后,找他这个中国军队的统帅进行报复,无疑是要挖他蒋介石的祖坟。

蒋介石气得牙帮咬得咯咯响,但在将领们面前,却竭力掩藏住痛苦和愤怒。他叫在江西省任保安处少将副处长兼赣州专员的大儿子蒋经国赶回家去料理丧事,自己则在南岳继续主持军事会议。

一天会议下来,蒋介石得以在住所独处。悲痛和仇恨的怒火一起攻上心头,他在头脑里盘算着一场大的反攻,这念头越来越强烈,他真想马上给各战区下个命令,倾其老本跟日本军拼个死活。

他冲动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转身叫人去喊“小诸葛”白崇禧,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感到自己多么离不开那个摇鹅毛扇的中年人。

不一会儿,白崇禧来到,两人在会客室就坐。蒋介石说:“今年以来,武汉日军接连攻南昌、随枣、长沙;日军飞机更是猖獗,每月都有数百架次轰炸西南大后方。昨天,敌海军航空队又出动五六十架飞机,把成都炸得一蹋糊涂,居民死伤无计其数。看来;日军的攻势还很凶顽啦,你说呢?”

白崇禧沉吟片刻才说:“日军攻势未必然还有那么锋锐。近一年来,我通过对日军攻南昌、长沙等地的行动,加以分析总结。我认为自进入相持阶段以后,日军仍有四大优势和特点,同时,他们也存在着四大弱点,其优势之点,第一为快。所谓快,就是凭借其机械化的装备,交通,行动迅速,能有效地达成出奇不意,攻其不备。第二是硬,所谓硬,即日军官兵发扬武士道精神,战斗特别顽强勇敢。表现在防守战上,就是固守一点,死不放弃,任你冲击,他却拼死顽抗,不为动摇。敌守南昌可为一例。第三是锐,表现在日军进攻时,有一股子锐气,如同钢锥,拼死突进,勇往直前。第四为密。密者机密。日军行动,很注意保守机密。由于严格注意保密,加上其装备优良,部队集结、行动,都很迅速,往往能达成闪击进攻的目的。”

蒋介石觉得很有道理,又问日军的弱点有哪些。

白崇禧道:“日军的弱点同样有四个方面。第一是小。自进入相持阶段以后,日军的兵力要防守大半个中国的占领区,兵力配置自然稀疏。每次行动,只能割肉补疮似地相对集中兵力,因此,不可能有大的兵团进攻,第三是短。鉴于第一个弱点,日军勉强集结兵力,进行一些局部进攻作战,只能是短期行为,速战速决而已,不可能将作战时间拖得很长。如日军进攻南昌,当初悄悄抽调武汉地区人马,打到后来,南昌吃紧了,却不敢再抽武汉兵力,只得从遥远的上海抽调海军陆战队;又如日军进攻长沙,亦悄悄抽调武汉地区约二十万兵力,打到长沙城下,战况吃紧,却无法再抽武汉之兵,只得掉头就跑,退回原处。第三是浅。与上同理,至少在目前时期,日军只能作一些短促突击,浅距离的进攻。第四是虚,这是因为日军把摊子扯大了,兵力分散,国内兵员枯竭,无充分预备兵力,后方空虚。在与我对峙之第一线,日军不得不置重兵,其实是貌似强大,实质上是虚张声势。”

蒋介石茅塞顿开,连叫“很好”。又说:“你既然把倭寇的本质洞悉得如此真切,那你还有破敌良策吗?”

白崇禧说:“我认为破敌的办法还是有的。第一,我军应以稳定制敌快速;第二,以坚韧对敌强硬:第三,以伏兵破敌锐利;第四,以严明对敌秘密。”

蒋介石站起来,踱了几步,问:“我决定来一次大的反攻,就叫做冬季反攻。你看行不行?”

白崇禧胸有成竹地回答:“完全可以!”

第二天,蒋介石在会上,神情严峻地宣布:“长江两岸所有预计于年底结束的第二期整训部队,一律提前一个月结束整训,参加统一的冬季大反攻!各战区司令长官待会议结束后,立即回去进行准备,等待军令部的进攻命令!”

10

1939年隆冬。

北风呼号,寒凝大地,万里破碎的河山,一派痛苦不堪的凄凉景象。但是,中华民族心灵中的屈辱已达极限,中华民族心中复仇的怒火却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其势锐不可挡。

长江两岸,大江南北,万里疆场,到处都集结着上万,上十万,甚至几十万的整装待发的中国军队将士;到处都响着蒋介石对参加冬季反攻的将士的训示的声音:

日军的进攻能力已经被我国军大大消耗,其进攻的锐气已迎我顿挫,只有招来之势,穷途未日。与此相反,我强大的国军已经完成重建和整训,战力倍增,转守为攻的时机已经到来了!我全军抗日将士,要发扬决战决胜精神,奋勇杀敌,收复失地!

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将军,指挥大军向太行山南麓,黄河以北的日军发动猛攻。

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将军向所属部将们声称,我九战区五十万大军,要直下武汉,饮马长江,光复中原!薛岳一声令下,九战区几十万精锐之师,从江南直向江北之敌掩杀过去。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在大军反攻之前,已派遣一个加强团的兵力,东渡襄河,插入敌后,破袭汉口至宜昌和京山至钟祥问的公路、桥梁、通讯线路,开展敌后游击战,配合正面张自忠第33集团军、李品仙第2集团军,孙震第22集团军和王瓒绪第29集团军等大军总反攻。

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将军,正指挥本战区各集团军对皖南、赣北和江浙地区日军大力反攻,突然又收到蒋介石电令:

日寇兵舰、军船随时游戈于长江中,威胁我两岸城市,并进而侵犯我湖北地区,防碍我军对各省的收复。着该战区直属防区内,选择临长江之制高点,构成坚固的要塞式工事,截断日寇兵舰、兵船在长江中的往来。

顾祝同立即抽调上官云相集团军之王敬久第25军,和唐式遵集团军之郭勋瑛第50军,强攻贵池县境内的官股煤炭山,以实现蒋介石电令上的战略目的。

长江两岸的冬季大反攻作战,干1939年12月上旬开始,至1940年2月20日前后停止。中国方面投入第一线直接对日进攻作战的兵力在五十万人以上,前后历时两个多月,大小战斗一千三百四十次,攻取了若干城镇、据点、阵地。后来又被日军夺回去了一部分。

反攻作战期间,宋庆龄、宋美龄和宋霭龄三人曾前往第五战区前线慰问伤病员。宋美龄检查和布置了她所负责的军委会战地服务团在该战区的战地救护工作,并和十余个伤员握过手,掖过被子,喂过几勺子汤药什么的,以示亲切关怀。

日军大本营陆军部对冬季反攻的反映和评价:

——这次大反攻,打得武汉第11军东奔西走:

——中国军攻势规模之大,斗志之旺盛,行动之积极顽强均属罕见。

——我军损失不少。

——在中国事变八年间,彼我主力正式激战并呈现决战状态,当以此为最。

——这一年来(1939年),未按所期望的进展,作战的主动权均未掌握,以此面临中国军队顽强勇敢的冬季攻势。

——我方损失及消耗继续增大,而对中国军队的打击显著减弱,明显暴露其守势。

——这一年(1939年),历经南宁苦战及冬季攻势的防御战等,这在整个中国事变中成为陆军最暗淡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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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2月4日。

日军第5师团长今村中将,命令该师团所属号称“钢军”的第21旅团,在旅团长中村正雄少将指挥下,攻占了广西战略要地昆仑关。于是,又把中国军队冬季反攻的怒火,烧到了华南——昆仑关。

蒋介石决心在昆仑关打个样儿给日本人瞧瞧。亲自选调了一批精锐部队参战,其中包括全国唯一的一个机械化军(第5军)。

反攻昆仑关的总指挥为白崇禧。

参战部队序列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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