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舞会邀请
希格拉时间3月8日晚上10点,送走那最后一个棺船之后8小时。昆兰号已经跟环希格拉轨道上的母舰造船厂对接,我们将在这里停留4天。舰桥突然收到一个马南人的来电。那是一个顶着少将肩章的女人,徐娘半老,但是岁月丝毫掩盖不了她的绝世容貌。——是KLL。孔秀正站在我身旁,见状就要离开。
“不,邓秀中将。”KLL见状忙说,“这件事也与您有关。”
哦?看来不是私事。我不免有些失望。
KLL代表她的姑母——马南次萨的萨首卡朗丝通邀请我和孔秀参加她的私人舞会。“这个聚会将有很多基斯的知名人士参加。作为一个正在蒸蒸日上的基斯的骨干成员、刚刚在保卫战中做出重大事迹的昆兰舰队的领导者四木指令长和邓秀中将,姑母阁下更是热切地盼望相识。”KLL的这种官样口吻让我觉得冷冰冰很难受,没想到昔日故人今朝相见,却也不可避免地要戴上交际的面具。
事情很简单,说得也很清楚:一个舞会,希望我和孔秀也去参加,为了让我们答应去,还拍了拍马屁。事实上,对于这种贵族交际,说好听了是邀请,好像可以自由选择去或不去,但以马南次萨这种级别的主人,谁要是敢不接受邀请,就意味着不给面子,不领情,摆明了不作朋友。
“不知舞会何时举行?”我问,“我们五天后就要离开。”
“马南时间9日晚6时。不知两位是否有空?”KLL说,“如果有事脱不开身,次萨首阁下吩咐过尽可以按照两位的意见更改时间。”
不是说还有很多其他基斯的名流么,居然会任我们更改时间,难道这个舞会是专门为我们开的?这么看重我们,不知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马南时间9日晚6点,相当于萨木塔时间同日下午4点。“船队明天正好休息。”我说,“那么明晚就要叨扰次萨首阁下了。”
“我代表次萨首恭候二位。”KLL微笑说。
之后,我和KLL将近二十年来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图像消失后我和孔秀两人都沉默着。
“怎么了?什么事?”从船坞回来的福门康问。
“马南的次萨首邀请我们俩参加私人舞会。”我说。
“好事啊。”福门康眉毛一挑,“什么时候?”
“明晚。”我说,“不过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是啊。”孔秀说,“很明显这舞会是针对我们的。”
“也许没那么严重。不要太敏感嘛。”福门康说。
“我也希望只是普普通通的舞会啊。”我苦笑道。
“哎?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个转生舞会?”福门康说,“你们还记得白天的那个马南死者么?经过身份核对,他好像氏卡,似乎就是次萨那一族的。”
孔秀微微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我也看过他的资料,他们虽然是一个氏族的,却很明显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方亲戚。通常情况下,马南次萨首这一级别的人物不会为了一个从来没有什么往来的亲戚大张旗鼓地召开转生舞会。”她顿了顿说:“你们想想,从战斗结束之后,马南就跟那些素与萨木塔交好的基斯一样不吝赞扬我们;纳贝尔舰队回来之后,马南的翻案风也不强烈。这是否传达了某种信号?”
马南要跟萨木塔改善关系?
“怕我们欠钱不还么?”福门康大笑起来。当时我们大造船期间向马南借的贷款还没全部还清,如果认真计算,我们脚下的昆兰号还不全是我们自己的呢。
孔秀横了打岔的福门康一眼,继续说:“如果他们抱着这样一种目的,那么所谓对我们在保卫战中的事迹感兴趣云云不过是提供一个接触的契机罢了。”
“对。”我承认孔秀的分析很有道理。“反正不管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答应了总是要去的。”
“那是当然。”孔秀说,“不过我们不能贸贸然去,在那个舞会上,我们会遇到很多其他基斯的人,我们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话题中心,谈话气氛可能一团和气,也可能不够愉快,而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电影里面古代贵族奢华的舞会和舞会上的唇枪舌战勾心斗角,我不禁冷冷一笑。
“为了对付可能出现的刁难,我们应该想好应对之策。”孔秀对我说。
“至于这么严重么,不就是个私人舞会嘛。”福门康说。
“对那种位高权重的人而言,早就没有所谓‘私人’的概念了。”孔秀说。
“全听你的。”我说,“我没见过那种场面,全听你的。”
“没参加过这种舞会?”孔秀有点不相信。
“萨木塔没有这种调调。”福门康一旁说。
孔秀沉吟了一下,对我说:“这样看来,我们明天一整天都得用来准备了。不仅要准备对策,还要让你学习一下社交的礼仪和技巧,还有注意事项。”
“没问题。”我说,“明天下午2点造船厂有通勤机,我们就坐它回地面吧。这种私事还是不要动用船队的飞机了。”
“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孔秀就在船队部门长开会用的小会议舱开始了准备和学习。我们针对可能会发生的对话和情况想好应对的话,打了腹稿记在心里——这跟应付记者招待会没有本质区别,对于有一定外交经验的我来说不算大问题。准备得差不多了,孔秀就开始给我讲到时应该注意些什么,那种场合下说话应该怎样,举手投足应该怎样,各基斯习俗上都有些什么忌讳等等等等。
孔秀挺兴奋,讲起那些东西来兴致勃勃,有时候还会像小女孩一样天真烂漫地闪动眼睛。今天的她,好像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表露着女性的一面,如同在自己亲人面前一样不加遮掩。这让我心潮澎湃。但我又实在无法忘记十天前战斗中的孔秀,那是一个让我害怕得决定放弃的孔秀。——但当我决定放弃的今天,她又在我面前表现着温柔的一面。——也许,她的这一面不是只对我表现的,也许她在谁面前都会这样……错综复杂的谜题让我很痛苦。
“怎么?”孔秀见我发呆,问道。
“没什么。你继续。”我说。
“好吧,我继续。”孔秀说,“我刚才说到一个重大的问题——我们该去吃午饭了。”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开玩笑。
有不少人乘早上的班机回地面了,所以食堂的人很少。吃过饭。孔秀又授了两个小时的课,我终于幼儿园毕业了。孔秀认为我们下一步应该讨论一下穿什么衣服去。
“要穿晚礼服。”孔秀说,“但我们没有晚礼服。成就展时领奖的那套礼服倒是可以充当,不过在社交界,穿过一次的衣服最好不要再穿。我倒是还有几件别的……。嗯……你可以来帮我参考一下么?”
“好啊。”我说。
在孔秀的房间里,她拿出了很多我从没见她穿过的衣服一件一件比量起来。
“这件怎么样?”孔秀把衣服搭在身上问。不过还没等我回答她就自己说:“啊,似乎太严肃了。”
“那这件呢?不,不好,太休闲了。……这件太素了,死气沉沉。……”
……好像用不到我参考。
“看来,”最后孔秀说,“还是那件领奖礼服最适合。而且也只有那件你才有相搭配的衣服。”我知道她向来很喜欢那套特意为参加成就展而做的礼服,其式样取自古代祭司的神袍,不过孔秀很讨厌原设计,就自己动手修改,加进了更多现代元素。结果那套礼服配上她美丽的容貌在成就展上掀起了不小轰动。
她拿起那套礼服搭在身上:“怎么样?”
“很漂亮。还是这套最好。”我说。然后她微笑着转过身去,在镜子里端详起自己的模样来。
突然我想问一个问题,而且还没等我想好是否真问出来就冲口而出:“你以前在李尔赫当官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参加这种社交活动?”
孔秀停下微微的左右晃动,看着镜子里的我说:“对。怎么?”
“不。”我说,“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高兴。”
孔秀一动不动:“为什么?”
找回了当战术情报官的感觉,又重返了珠光宝影的社交界,是我我也高兴。但我没有说出来。
“说啊!”孔秀瞪着镜子里的我。“你就这么不能接受我的过去?”她见我不说话,说。
既然都谈到了这里,干脆就谈到底吧!我说:“我接不接受无所谓。反正‘什么也没发生过’,你我都这么说。”
这次是孔秀不说话了。
“但是,我想事情就是发生了,自欺欺人不是好办法。”我说,“而且我发现自己心里并非毫无感觉,——或者说是很有感觉!我决定继续事实,那样才能有真正地解决,真正地幸福。但是我发现你能够真的忘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我怕自己又自作多情,所以踌躇起来。而在几天前,我突然感到你有放弃的权力,而我没有不放弃的资格,所以我决定放弃。但是今天,刚才你好像又给了我希望,所以我……不知所措,有点困惑,——不过,好在现在找到了原因,所以,我想我还是放弃。——既然大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也许还是当作‘没发生’的好。”
一阵沉默。
“一点半了。”孔秀说,“该动身了。”
我说:“我去收拾一下。15分钟后在转盘集合?”
“好。”
萨木塔时间下午1:55,我们登上穿梭于希格拉和母舰造船厂之间的通勤机;2:00,通勤机正点发射;一个小时后,马南时间5:15,正点到达阿萨姆基斯城市郊的太平山发射场,而5:50,我们按照KLL给的地址抵达马南次萨首的府邸。
自打我从孔秀的房间出来,我们两人之间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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