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生死一线》

作者:金属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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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主角的胖瘦

最近有许多朋友说起本书的主角是个胖子的问题,解释一下吧,这个胖子虽然胖,但只是相对而言,不是那种绝对意义上的大胖子,他的行动力并不差,这一点在前面已经交待了。虽然没说得很明显,但一个常运动的胖子,也只能是相对胖一些。

而我选胖子做主角更不是因为跟风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唯一的考虑就是胖子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体内的脂肪能让他坚持得更久一点,另外,胖子饿起来也更惨一点。

迟来的上架感言

这几天正赶上低谷期,昨天晚上写到凌晨三点,上午十点多才起床,刚上QQ,就看到责编发来的消息:不什么不更V?

天地良心,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书上了架!后台的短信根本没收到……

于是,在一片纠结的情绪里,我关上电脑赶赴婚姻登记处……买房的时候需要单身证明办房照,不是去登记的!

下午等政务大厅上班,办好手续回家吃完早饭――没看错,是早饭,吃完之后已经两点半了,接着开始了今天的纠结之旅,从两点半一直到晚上八点,才码出自己都不满意的四千字。

有写手朋友说,起点的新人作者需要过两道坎,一道是作品签约,另一道就是强推上架,但是我纠结地发现,越是重要的时候,我就越有事忙……

原来的那本老书《耀斑》写到六十三万A签的时候很是高兴了几天,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星期之后,刚写了两万字的本书也A签了……华华丽丽的撞车!

这一次上强推,正好赶上过渡时期,后半个星期状态就一直没好过,周五更是直接,购买的期房交工了……又狠命地撞了一次!

今天下午群里的书友说:不会上架第一天就断更吧?

泪流满面啊!

说实在的,我从去年退伍后就一直闲在家里,很希望能用写书养家糊口,眼下真的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但我清楚能不能得到书友的支持还要看我接下来写的怎么样!

继续纠结……

一 困守

活下去,我一定能活下去。

盛夏正午时分,厚厚的窗帘蒙了一层被子,死死地钉在窗框上。挡住了明媚的阳光,捂得屋子里阴暗而闷热。阳光照得窗帘上映出片片光斑,像极了刚出锅的烙饼那凹凸不平的脆皮。

窗外隐隐约约的模糊人影忽然地遮挡了光斑,杨威就像看见了猫的老鼠般呼吸为之一窒,惊魂不定的眼睛睁得好似核桃,瞳孔却收缩成了针尖。直立的耳朵若是听到哪怕一点点刮擦玻璃的声音,心脏都要一下子蹿到嗓子眼儿。

直到影子离开,满头大汗的他才会悄悄地张大了嘴,溺水似地大口喘息,根本不在乎屋里充斥的酸臭。

不知道会不会又是隔壁的老张头,他活着的时候整日笑眯眯的,怎么死了却如此执着?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租了个外阳台的三楼?

松了口气的杨威死狗一样趴在地板上喘着粗气,满脑子糊涂心思。任由一道道汗迹像蜿蜒的小河般从他白白胖胖赤裸裸的身上滑下,却不敢掀起哪怕一片被角,更不敢打开半条窗缝。

外面的活死人是不是老张头重要么?

墙上的空调徒劳地嗡嗡响着,屋子里闷得像洗桑拿。

厨房里的电磁炉架着蒸锅,咝咝地哑号,凭空添了几分热度,突然间电磁炉闪烁几下,面板上的灯渐渐灭了;地上充电器插着的手机“嘀”一声响,结束了充电。

杨威四肢并用,慢慢地爬了几步拿起电话,还是没信号。

停电了!充电器上的红色发光二极管已经熄灭,虽然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可事到临头,杨威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渐渐地回落,一直沉啊沉,仿佛落入无底的深渊。

杨威四肢大张着躺倒在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四天前,世界剧变,电视电话网络广播全断,杨威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七个半小时前,水停了!多亏了杨威有先见之明,存下了足够多的水。

现在,电也停了,虽然家里还有半罐液化气,可使用明火会消耗本就不多的氧气……他在窒息还和饥饿之间极力地挣扎着,肚子里咕噜噜的呐喊声越来越响,清贫的胃终于战胜了火炉风箱般的肺。

想到了吃,绝望中的杨威咕嘟一声咽下一口吐沫,慢慢地爬了起来,把已经没用的电磁炉轻轻地搬开,搬点燃了液化气灶。

火热扑面而来,杨威汗如雨下。

他的动作不敢快是因为不想出太多的汗,出多少汗就得喝多少水,家里的水有限,喝得多了,坚持的时间只怕又要少上一些。

他的眼光落在了墙角的冰箱上,没电了,里面的食物保存不了多久,闷热的温度拿出来冰箱的话,用不了一天就得变质。

为什么不多存点方便面呢?杨威无比懊悔地烧开了水,泡上倒数第四包方便面。一边吃一边想起了刘磊的厨艺,如果他在的话,哪用得着吃泡面?想到刘磊再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由地为自己的铁哥们黯然神伤。

随即杨威将刘磊熟悉的身影抛出脑外,想了也是白想,徒增伤感而已,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活下去……

不管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活下去,一定能活下去!他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

吃过泡面,只混了半饱的杨威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把眼睛从剩下的方便面上挪开,带着一身颤悠悠的肥肉慢慢靠在了窗边,用一根筷子小心地拨开一片被角,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了过去。

这是他钉死窗户时刻意剪破了棉被留下的后门儿。

四天里,这还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气观察外面的世界,透过比小指还小上一些的破洞,杨威清楚的看到大街上十几辆车乱七八糟地横在大街中央;被撞坏的消防栓里也不再喷出高高的水柱;形容枯槁,衣衫褴缕的活死人三五成群地四处游荡,时不是地在道路两边的商店里进进出出。

其中一个穿着脏乱红衣的甚至就是对面超市里年轻漂亮的售货员,每次杨威和刘磊偷看她被发现时,她都会报以甜甜的一笑……如今,她却面容干枯,如同古墓里蹦出的女尸般令人发指。

这是发生在他眼前的生化危机,可他只是个无用的胖子,不是电影里的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英雄。

杨威握了握胖乎乎的拳头,怎么看也不像能打倒活死人的样子――是活死人,不是丧尸!

他本是个普通至极的大学生,和好友一起租下了这间房子:临街的三楼,下面两层是上下层的门闹楼,不靠街的三楼外有个五米宽,六七十米长的外阳台。

四天前的中午,也是在这扇窗前,杨威亲眼目睹了满街的人群突然陷入一片混乱的情景,失控的车辆横冲直撞,碾碎了无数行人,鲜血浸透了长街……

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肠穿肚烂的遇难者没有一个像电影里一样晃晃荡荡地站起来,而普通的行人却一个不拉地被传染了。

惊恐万状的杨威第一个反应就是生化危机;第二个反应就是空气传播;第三个反应就是世界末日!他下意识地操起锤子封死了所有的窗户,等做完了一切,一片空白的大脑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听到了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可紧张的他下意识地忽略了,现在只剩下敲鼓一样的撞击声。

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前,猫眼外隔壁的老张头脸色青灰,下巴耷拉着挥舞僵直的双臂一下下砸着门,吓得惊骇的杨威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顾不得疼痛的他赶紧扯下沙发蒙布,把门缝塞了个严实……

一个疑问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盘旋,T病毒……姑且暂时命名为T病毒吧,它不是不靠空气传播么?怎么和电影里的不一样?

突然一个意外的景象闯入了杨威的视线,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宠物狗活蹦乱跳地冲到大街中央,嗅了嗅已经腐败了的死尸,呜咽着蹿进了街边的商店。

难道,空气传播的时期已经过了?杨威惊喜交集,可随即又想到,如果是T病毒对人类以外的动物不产生作用呢?

他的眼睛还贴在破洞上,忽然间刚才的那条狗带着一身的伤痕飞快地蹿出商店,杨威似乎听到了它呜咽地哀号。

几个笨拙的活死人跟着挤出了店门,巨大的力量甚至将玻璃门挤了个粉碎。

杨威这时候才发现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不到活死人四处游荡的身影了,而这些追逐宠物狗的活死人撵了几步就又缩了回去。

难道……他们怕光?巨大的幸福差点把杨威击晕了,他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的水其实已经不多了,除去食用外,水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保证他的清洁和冲马桶。

封闭的房间里又湿又热,细菌滋生极其容易,只要他稍有放松,就有可能性染上疾病,这种时候,生病绝对是件能要了老命的事!省出水来冲马桶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可是他不知道无人疏通的下水道究竟还能用多久。

没了电,就算再先进的自动化系统也只是废铁一堆,眼下污水处理厂怕是已经完蛋了,平时看似普通的问题到了现在,很可能就是致命的――墙上的旧空调已经不再嗡嗡地响了,就是说屋子里唯一的空气流通渠道也断了,如果他想活下去,就得趁氧气消耗完之前打开窗户。

杨威咧了咧嘴,苦笑比哭还难看,人都言困兽犹斗,他呢?其实不过是只困在窝里的胆小兔子罢了。

曾经他还戏称到真有一天世界末日,这一身的肥肉一定能让他比健壮的刘磊坚持的时间更长。想不到一语成谶。

杨威认命地擒起了锤子,他不敢打开窗子的插梢,只得退而求次,配合一把长螺丝刀小心而天真地想在塑钢窗上撬开了一条窗缝,浸满汗水的手心一个劲地打滑,好不容易才撬开一点点,一松劲,又窜了回去。

“啪”地一声响吓了他一跳,狠了狠心,又告诉自己一遍一定能活下去,这才闭了眼睛,抬起锤子对准窗角轻轻砸了下去……直到第四遍才在窗角砸出了个耗子洞大小的破洞出来。

新鲜空气带着腐臭一涌而入,像几百年没掏过的老厕所,又像堆满了农家肥料的沤肥坑!大口呼吸的杨威差点呛了个跟斗。他赶紧七手八脚地又用棉被捂住了破洞,之后才想道:会不会有尸毒?后悔却已经晚了。

杨威甩甩头,暗道尸毒也比T病毒好,捏着鼻子放开了破洞。

临街的窗外到处是腐臭的气味儿,可后面的窗外是大阳台,半死不活的老张头还时不时地跑来看上一眼,他宁愿忍受尸臭也不肯在后窗上再凿出个洞来。

他的体力原本就不好,湿热的温度如同桑拿一样又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杨威就在担忧病毒感染和尸毒发作的昏昏沉沉间仰倒在凌乱的沙发上睡了。

二 处境

傍晚时分,浠沥沥的小雨驱散了弥散的残热,也冲淡了扑鼻的恶臭,一股清凉的风从窗角的小洞里透进屋里,迎面扑在杨威脸上,惊醒了熟睡的他。

揉揉睁不开的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这些天里一直处在紧张和惊恐中的胖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坦的感觉了。可已经减弱却仍旧固执地挥之不去的尸臭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梦里的美好生活顿时飞出九宵云外。

回过神来的杨威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赶紧趴在窗前小心地向外看。

细细的雨丝一如从前飘飘撒落,原本冷冷清清的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了一群群的活死人,他们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荡,时不时地还有两个活死人撞到一起推动平衡,倒在地上落个堆儿一个劲地挣扎,却像仰壳的乌龟一样爬不起来。

街心的死亡之地,几只湿淋淋的乌鸦在满地的破车腐尸间跳呀跳地,时不时地啄上两口。引得胖子饥饿的胃阵阵翻搅,赶紧撇开了目光。

中午那一包泡面,连着一大碗的汤已经全都消化光了。

杨威把恶心的场面抛在脑后,几乎是哼着歌跑去烧水泡面,他还活着,没有变异、没中尸毒,在这种环境的包围之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

就连隔壁老张头时不时的刮玻璃骚扰似乎也变得可爱起来――靠阳台这边的窗为了防盗,窗外竖着十几根拇指粗的铁栏杆,从里面向外看和蹲监狱差不多的样子。

当初,闲来无事的他和刘磊还时不时地发一把神经,趴在铁栏杆上高唱铁窗泪……怎么又想起刘磊了?杨威赶紧使劲摇摇头,把刘磊压在心底。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能活着就是胜利,能活着就有希望!其它的一切都不在胖子的考虑范围之内。

锅里的水咕噜噜地烧开了,杨威摸了摸肚皮,瞪着眼睛瞅了三包方便面好半天,痛苦地挪开了目光。

方便面有包装有保质期,远比满冰箱的疏散肉制品容易保存得多,还是把方便面留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吃吧。

想到这里,杨威从冰箱里掏出半只鸡扔进了开水锅,胡乱撒了些油盐酱醋,想了想又抓了一大把麻椒大料扔了进去,这才盖上了锅,忍着饥饿掐着表耐心地等待。

上次刘磊煮的半只鸡是用大火煮了四十分钟还是用小火焖了一个小时?杨威只能想起鸡的香气,却记不起烧制的时间了,为保险起见,他决定大火焖上一个小时。

唉,要是也像刘磊一样有个当厨师的老爹多好?

慢慢地香气飘散出来,他的肚子叫得更欢了,杨威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检查检查还剩下多少吃的好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柜子里还有差不多一大袋米,半袋子面,冰箱里除了冷冻的肉类之外,还有三个西红柿、两根黄瓜、两颗洋葱、一只茄子和半颗大头菜。还有他绝对不会吃进嘴里的六根辣椒。

最让他惊喜不已的是从半颗大头菜的后面翻出的一只咬了一口的梨!已经开始脱水的梨子缺口的边缘牙印宛然,杨威如获至宝,仔细地清洗了一遍,贴着缺口小小地咬上一口,甜甜的酸酸的,就连发黑的果肉也那么的香浓!

巨大的幸福险些将他击倒,为什么当初咬那一口的时候只觉得酸,却没感觉到甜呢?

为什么人在拥有的时候总是嫌弃,却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做珍惜呢?

突然间一股焦糊的味道冲散了尸臭飘进鼻孔,杨威一愣,突然间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用与身材绝不相衬的灵活几步蹿进厨房,锅盖边缘向外蹿着青烟,锅底已经完全烧红了!

杨威不敢用手去碰,赶紧关了液化气罐,本想舀起一瓢水泼上去,可抄起了水舀却怎么都舍不得,只好等着锅慢慢降温。

天色在阴暗的天气里慢慢地暗了,杨威“啪”地一声点燃了ZIPPO打火机,就着摇曳的火光掀开锅盖。

打火机……也是刘磊那个烟鬼留下的……

一股焦糊的味道直冲额顶,锅里已经烧得干透了,原本平平的锅底现在已经像个发面馒头一样高高地鼓了起来,一片熏黑。那半只鸡就蹲在馒头的顶部,秃秃的鸡腿高高地翘翘着,麻椒大料遍布鸡身和锅底。

杨威不住用手指捅了捅,还是软的,也许还能吃!他直接上手往外拽,不想锅底已经和鸡身粘连在一起,已经熟透的鸡腿齐根断裂,铁锅“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淡淡的肉香飘散,饥饿的杨威再也忍不住,直接一口咬在鸡腿上……熟到是熟了,可除了麻的感觉之外,他什么味道也没尝出来。

可他实在是太饿了,根本顾不得一嘴的麻木,几口吞光了鸡腿,又摸黑挑着锅里能吃的部分啃了个精光,这才混了个半饱。

他的嘴已经完全没了感觉。

窗上又传来了指甲刮擦的声音,杨威不敢再点燃ZIPPO,凭着记忆一点点挪出了厨房,满足地倒在了沙发上:我也能做饭了!这个发现让他兴奋不已。

偷眼看一眼窗外,绵绵的雨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轮圆月照亮了大街,活死人好像开派对一样到处闲逛,如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这条街看上去倒比平时还要热闹得多。

杨威仔细回忆几遍曾经看过的生化电影,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天生胆小的他在同学们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根本不敢多瞄屏幕一眼,现下悔悟却是来不及了。

他只好开动大脑自己分析眼下的处境:粮食虽然还有不少,可一味地困在这里并不是长远之计!中午的时候活死人会躲避炙热的阳光,不管是本能还是残留的智力作怪,活死人最少也具有野兽般趋吉避凶的天性――虽然这条路上还没发现正常的活人,不知道活死人会不会追杀正常人。可从老张头的骚扰和那条大狗的遭遇来看,可能性极高。

不过活死人僵直的关节是个极大的破绽,他们……不,它们的速度比普通人走路的速度还要慢,根本不具备速度优势,只能依靠庞大的数量取胜罢了。

这样说来,就算是他这样的胖子运气好的话也能逃过活死人的追逐吧!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杨威还不想试试自己的运气。

在窗洞新鲜的空气吹拂下,他怀着这样的念头靠在沙发上慢慢地睡着了。

三 死局

天亮了,成群结队的乌鸦又开始在街心觅食,呱呱地叫得人心烦。

在沙发上窝了一晚的杨威被乌鸦吵醒,混身酸疼地凑在窗洞上仔细观察,突然间一个不同寻常的现象吸引的他的目光:活死人为什么不进攻乌鸦?昨天那条宠物狗可是带了一身的伤痕跑出来的!

难道活死人只会进攻大型生物?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了闪,最终却又被他自己否定了。

没谱的事不能乱猜,只有一条的小命什么时候也不能赌,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想到这儿,他感觉到肚子里咕咕乱叫地闹起了革命。昨晚天黑看不清,只吃了半只鸡的一半儿,还是赶紧收拾收拾锅,解决肚皮问题重要。

想到吃,杨威顿时来了精神。跳下沙发,几步蹿进厨房,吝啬地倒进一点点清水,抄起钢丝球笨拙地刷起焦糊的锅底来。

一边刷还一边想,怎么看刘磊干点什么那么容易,自己动手就总是出岔子呢?

没蹭几下,锅里那一点点水就干了,他欲哭无泪,只好忍痛再倒进一点……怎么又没有?胖子这才发现锅下一小摊灰黑的脏水,意识到问题所在的他大骇不已,举起锅套在了脑袋上……锅底,几个指尖大的破洞好像嘲笑杨威的无能般排成一个弯月。

杨威的思维和心跳在这一刻仿佛一齐停止了。好半天才咧开了大嘴,一个屁墩砸在了地上。

完了,全完了,锅破了!今后吃什么呀?

杨威不死心地揪开了厨柜,一溜雪白的细瓷,就连平时用的水妥也是塑料的,没一件是铁器。

找来找去,就只有刘磊用来炒菜的手勺是能放在火上烧的不锈钢!

这个该死的房东,多准备两只锅能亏死你么?买两个铁盆能累死你么?胖子恨恨地诅咒,接着又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房东?这个时候怕是半活不活地,不知道在哪游荡呢吧,说死人的坏话,死了也得遭报应!

肚子又在叫了,杨威三两下洗衣干净了两根黄瓜,吭哧吭哧几口吞进肚子里,这才舒服了一点,可不一会他就觉得肚子里又火烧火撩地闹起了二次革命,杨威哭丧着脸,忍痛又啃了一颗西红柿,连根蒂也一同吞进肚里。

吃完了,他看着三包方便面、两颗西红柿和洋葱茄子犯了难,能吃的不多了,洋葱茄子这几样东西不做熟了味道不好不说,还有可能需要大量的水消化,怎么办?

要是鸡蛋没吃光就好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肚皮,无语问苍天。

都说脂肪是储存能量,他的脂肪这样厚实,怎么就这么不扛饿呢?

不能再留下困守了!胖子这样告诉自己。

没了食物,就算有再多的水,他的体力也只会越来越差!到时候,就算想逃也没有体力,莫不如……

趁着体力充足逃离和困守一隅这两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激烈地交锋,本能告诉他留下还能多活个十几天,可理智告诉他离开才有一线生机。

活下去,我一定能活下去!不是活十几天,而是活到老!

胖子咬紧了嘴唇,狠狠地捏紧了拳头……他可没咬破嘴唇的念头,万一活死人噬血该怎么办?

下定决心要逃生,胖子立即行动起来。

他找出了自己的登山包,先把方便面和西红柿放到侧袋里,再翻出水壶和两只空饮料瓶装满了清水。

现在,是寻找武器的时候了!

厨房里还有两把菜刀,拿在手上试了试,太短了,又不是街头火拼,这么近的距离和活死人搏斗,不等于死定了?他无奈地放弃了威力不弱地菜刀,再次寻找起来。

厨房有一把筷子,可他不是小李飞刀;冰箱里两只啤酒瓶,也没什么用;床下有一截电缆,抽在身上倒挺疼,可活死人知道疼么?

遍寻屋内,极力回想电影里街头火拼的武器套路……板砖?还不如菜刀呢!

怎么电影里的英雄手里拿着的都是长枪短枪,身上挂满手榴弹,到了他这里连把趁手的刀都没有?

虽然就算真给他机枪手榴弹他也不会用,可他还是希望拥有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

最终,他把目光停在了自来水管上。

这栋楼是栋很有历史的老楼,给水系统使用的还是钢制的水管,而不是软趴趴的铝塑管材!

杨威操起两把管钳子套在水管上,吃力地拧动,锈死的接头在他沉重的身体压力下慢慢地转动了。

杨威心头一阵狂喜,感谢老爸,总算没辜负了这一身肉……别看杨威胖,还是个胆小鬼,可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他绝不是个四体不勤的败家子。

小时候为了减肥,杨威的父亲为了让他减肥一直逼着他坚持运动,可体力上来了,肥肉却也越积越多!想不到今天,竟然……竟然……想起了父亲,杨威一阵黯然,不知道家里人都知道样了……他急忙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不敢再多想。

水管的接头只要松动就好办,杨威几下拆下一段水管,拿在手里粗细正合适,就是长度多了点,差不多有一米二的样子,试着挥舞几下,单手拿的话很吃力,又手拿却又短了些!

不过看看除了这个,也没再有合适的家伙,也只好将就一下。

接着他又翻出了自己唯一的一件登山装,那还是上个暑假,导师带着他们几个学生进山时的装备,虽然盛夏的天气闷热无比,登山装又是长衣长裤,可为了安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即使不是防弹衣,有件厚实的衣服阻挡,总比直接面对活死人的指甲和牙齿好得多吧?

杨威收拾停当,戴上帽子再把墨镜塞进口袋,意外地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块压缩饼干!压缩饼干热量高易携带,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虽然已经过了保持期,可应该还能吃!杨威心头狂喜,再一次坚定了自己一定能活下去的信心。

背了并不沉重的背包来到了门前,杨威凑到猫眼前看了又看,确认门外没人之后才抽出了塞在门缝里的布条,握了握手里的钢管,咬着牙打开了……一道门缝。

楼道里清凉的空气和着阵阵恶臭扑面而来,杨威险些呛倒,赶紧关了房门,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虽然屋子里的气味也不好闻。

不能这么出去!杨威找出了毛巾,仿佛蒙面大盗般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口罩,重新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没有活死人出没才握了握钢管,扭开了门锁,双手握紧了钢管,脚尖轻轻一送推开了房门。

突然门边黑影一闪,胖子惊骇欲绝,手里的钢管下意识地挥了出去,“当”地一声响,紧张的杨威竟然把过长的钢管砸在了门框上!用力过大的手震得酥酥麻麻,再也握不住钢管,“咣当”掉在了地上。

杨威瞳孔急剧收缩,一颗心抵到了喉咙顶。

四 前路

黑影软软地趴倒在地,惊起一片飞舞的蚊蝇,嗡嗡地盘旋一阵,又重新落回了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上。

杨威咚地瘫软在地,吓得差点背过气去,心脏每跳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像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他不敢扯开捂住口鼻的毛巾,惊恐地张大了眼睛,隔着毛巾张了大嘴剧烈地喘息着,差一点就尿了裤子。

他还是头一次近距离接触死尸,腐败变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口,恶心的尸臭让他不敢多看一眼,可那瞬间的印象却如同复印在他的脑海里一样清晰无比。

苍蝇的嗡鸣却挥之不去……死尸的穿着很熟悉,就是五楼新婚的单二哥平日里最喜欢穿的那一身……想到这里,杨威的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虽然只是点头之交,可单二哥的死尸还是让他产生了一股英雄末路、兔死狐悲的感觉。

突然间一阵缓慢拖沓脚步声惊醒了呆愣的杨威,脑子仍然一片混沌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跳了起来,顾不得恶心一脚踹开挡门的尸体,单二哥的尸骨直接从中间折断,苍蝇如同一片乌云般飞起,杨威想把门关上,可“当”地一声,自来水管卡在了门缝里,他的心脏急剧地收缩着,抬起脚来狠命地向屋里划拉水管,可沾满了尸液的鞋底一个劲地打滑……是张老头,它……已经走到了单元门口,正用翻白的眼仁瞪着杨威。

因为是大阳台,杨威租的三楼其实就和一楼一样,房门正对单元门,隔壁的房门正对楼梯。

杨威险些尖叫出来,急中生智的他一脚把水管踢出门外,“哐”地一声,总算把门关上,门缝里甚至还夹住了两只苍蝇,小半只翅膀伸出了门缝。

安全了!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帽子边沿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屋子里的气味更加地不堪,还多了一群嗡嗡直叫的苍蝇。

单二哥明显不是传染了病毒,而是被活死人活活挠死的……杨威的心往下沉,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

可若是一直坚持不打开门还好,现在屋子里多了一群苍蝇,本就脏乱的环境雪上加霜,无论如何,这儿不能再呆下去了,可走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像这满天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吧?

想到这里杨威的心忽然一动,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可仔细想了想,一时间却又捕捉不到重点,只好摇摇头先抛在一边。

活下去,一定能活下去!

不能盲目地跑出去,必须有个明确的目标!杨威为自己鼓了气,大脑再次活泛起来。

照电影上的情节,T病毒都是局部暴发,而且在许多年前的非典大流行过后,整个国家的卫生防役体系已经建立健全,就是说很可能T病毒只是在这座城市,或者这座城市的周边爆发!形成全国、全球性爆发的可能性很小!

这座城市肯定不能再住了,那只活蹦乱跳的宠物狗说明T病毒肯定是人与人之间互相传染,城市里人口密集,为病毒的传播提供了极佳的温床,只有离开城市、离开病毒滋生的温床才有希望活下去……杨威突然抓住了刚刚转瞬即逝的灵感――单二哥是被活死人抓死的,可他为什么没感染?总不会是单二哥身具抗体,却为此被活活抓死吧?

买过不少彩票,却连特别号也没中过一次,杨威绝不相信这样小的几率巧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就算猜测是真的,杨威也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冒险是电影主角的专长,他这样的胖子最多只能算跑龙套的配角,还是出场即死的那种。

会有救苦救难的主角突然间从墙角跳出来救援他这个没用的胖子?在末日到来的时候,一切法律、道德、尊严、正义统统都是狗屁,能活下去才是最硬的道理!

一定要活下去!

离开城市,离开人口密集的地方,向外走!

如果病毒只是局部爆发,一定会有国家建立的封锁线;如果病毒是大规模爆发,一定波不到偏远的山村;像他这样的胖子都能在病毒爆发的时候幸存,这里仍然活着的人肯定不少,必须抓紧时间离开!

杨威再一次凑到穿洞前观察,日头渐渐上升,街上的活死人比早上少了很多,昨天中午的时候,街上的活死人几乎全都不见了,趁着中午离开应该是个好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眼角无意间发现对面楼上似乎有人影一闪,可再仔细去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发现有人幸存,本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可杨威却即不惊也不喜,他根本不敢想和其它人一起搭伴上路,眼下病毒爆发的时间还短,食物还很充足,就算饥饿难耐,大家也只会把目光放在超市和粮店里,可万一时间拖得久了……历史上易子而食的惨剧可没少发生过,何况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想到自己一身肥厚的脂肪,他突然觉得在某些人眼里自己的肉也许很有滋味儿,这个念头盘据在他的脑海,活活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必须马上出发……杨威想了想,又多翻出几件衣服和鞋袜一类的东西塞进背包,出门在外,没那么容易补充,还是准备齐全些的好。

凑到门前,他第三次把眼睛凑上猫眼儿,看不到张老头,耳朵贴在门上侧听,也没有特别是声音。

他顾不得闷热,戴上特意找出来的防水手套,第三次扭开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单二哥尸骨上的苍蝇并没因为分出一团而减少,族群反而越发地壮大,那一截自来水管捅在了死尸上,杨威恶心得呲牙咧嘴,握着没沾过尸体的一头提起唯一一件武器,狠狠地在沙发的蒙布上蹭了蹭,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开始习惯了,第二次看到单二哥的腐尸虽然同样地恶心,反应却比第一次看到时弱了许多。

吃不准张老头是不是还在门前,杨威不敢冒险,他随手拽过一只拖鞋,甩胳膊扔出了单元门外。

拖鞋翻滚着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啪”地一声落在门外……没动静!

杨威心花怒放,蹑手蹑脚地刚走出一点,猛地一口气憋在胸前,骇然发现张老头竟然半死不活地站在楼梯下,仿佛是专门等他,白眼仁死死地盯住了杨威。

五 出逃

老张头距离杨威只有不到两米,他清楚地看到干瘦的老张头凸起的白眼珠子和呲出唇外的黄板牙,如果换上一身满清的筒子官服,活生生就是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

杨威头皮一炸,混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明明知道应该赶紧跑,脚底下却像施了千斤坠一样抬也抬不起来。握着水管的胳膊一个劲地颤抖,水管头撞在墙脚“磕磕磕”地响。

老张头摇摇晃晃地向杨威迈了一小步,杨威蓦然一惊,咚咚后退两步,脚底一滑“哐”地一声,门被他倚得关上了。

杨威心丧若死,怎么就偏巧撞上门?他没想再回来,根本没把钥匙带在身上,唯一的生路就这么没了?

活死人正堵着单元门一步步向他挪过来,杨威顾不得那么许多,一个箭步跨过单二哥的尸骨,惊起漫天的苍蝇。

一步三个台阶地跑上楼梯,再回头看时半死不活的老张头也挪到了楼梯下,杨威抬着水管对准活死人乞求:“张大爷,张祖宗,我和你无怨无仇,别老跟着我好不好?你还是找别人去吧,我要是能活下去……呸呸,我今后一定给您多烧纸钱,求求您赶紧走吧!”

已经罹难的张老头自然听不懂他说的胡话,反而认准了声音的方向,一脚磕在了台阶上,仿佛一根干木棒扔在地上一样“吭”地摔趴在楼梯上。

天哪,原来活死人不会上楼梯?杨威可算出了一口气,就这么一会的工夫,他的后背都湿得透了。

他不敢摘下“口罩”,用袖子胡乱抹了抹额头如雨的汗水,刚一抬眼,就看到活死人笨拙而坚决,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

杨威一颗心顿时又飞上了云端,有心继续往楼上跑,可就算能跑到顶,还不是要被堵死?虽然楼上很可能也有幸存者,可谁会这么好心开门接纳他?再说,有活死人的可能比有幸存者的可能大多了,上楼难,不代表下楼也难吧?

必须尽快离开封闭环境!

一眼看到了楼道的窗子,杨威大喜过望,赶紧拉开了铝合金窗,一股炎热的夏风吹进楼道,冲鼻的尸臭似乎淡了些,他先把背包卸下来扔了出去,再跨腿钻出窗外,准备站到单元门上挡雨的承台上!

他一条腿跨在窗台上,狠狠地跺了两脚,震得脚骨发麻,看样子没问题,虽然不知道雨承能不能经受得住他肥硕的身躯,可这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双手把着窗台小心地站到雨承上,脚下没感觉到下陷,杨威才松了口气,赶紧把窗户关好,这下就算活死人爬上来,想必也不会开窗户吧?

站到了雨承上,杨威的眼前豁然开朗,这栋楼是南北走向的厢楼,近午的太阳正照在小区里,一瞬间就晒出了杨威一身粘腻的大汗。

大院里十几二十个活死人四处乱晃,大阳台上还有几个和老张头一样游荡,不过阳台的面积够大,有的是地方躲避蜗牛爬一样的活死人!

每个活死人的身上都叮了成群的肥大苍蝇,嗡嗡地随着活死人到处走,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团蝇球,小区门边的垃圾箱里也没这么夸张热闹过。

太有戏剧效果了!就算正在逃亡,杨威也没忍住笑,随即又是一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跟在活死人身边的苍蝇岂不是说明活死人的身体也正在腐烂?高温能加快腐败的速度,怪不得一到正午大街上的活死人也知道躲避!

杨威的脑袋又开始琢磨开了:

单二哥的尸骨虽然还没高度腐烂,却已经面目全非。这些活死人的面目扭曲了,可还能分得清谁是谁,它们行动更不是问题。从这一点上看,活死人的腐败速度远比正常情况下慢得多……嗯,刚刚在楼梯口,尸臭太重了,根本分不出老张头身上的尸臭有多重,可院子里二十几个活死人,味道却远比楼道里轻得多!

看来想通过尸臭来发现活死人的想法是没戏了,不过一团团聚堆的苍蝇却是极好的路标!

杨威身后的窗子上传来了指甲刮擦的声音,为防万一,他顶住了拉合的窗扇继续琢磨。

虽然最终的目标是逃离这座城市,可满街的活死人绝不会夹道欢送他离开……该死的,这栋楼根本就是旧城区的老楼,平时坐公交车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郊区,现在整座城都瘫痪了,到哪坐车去?

小区内的停车场里倒有十几辆车,有的车门还大开着,可他只天过手扶拖拉机,就算有钥匙也开不动啊!况且堆积如山的车辆堵住了大街,行走没有问题,车却绝对开不过去。

他又一次想到了生化危机的电影,人家的城市出了问题,就直升机满天乱飞,枪就像不要钱一样背了一身……他呢?就这么赤手空拳地猛闯?小命活拧歪了吧!

杨威的心底突然掠过一丝阴影,为什么没有救援?难道……不可能,国家那么大,怎么可能说陷落就陷落?他不敢再往下想,强迫自己的思维转移方向。

步行跨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还得躲避随时可能出现的活死人,水管肯定不是长久之计,不能玩裸奔。可怎么才能弄到武器呢?这儿不是远在地球另一边的世界警察,有枪的只有警察和军队!

距离小区两个街口之外,倒是有间派出所,不如想办法到那里看看,没准运气好能找到枪!

他只在军训时打过三发子弹,准头也差得出奇,就算给他一挺重机枪也未必玩得转。可找枪的念头就像抹了强力胶,牢牢地贴在他的脑海里揪也揪不掉。

手里有枪心里不慌,武器带来的安全感虽然空虚,却实实在在的让人心安。

做出了决定的杨威准备跳下去,他知道雨承的高度不过两米,可从上面往下看,却像十米!胖子咬了咬牙,猛地放开窗子,先扯着背包带把背包顺下去,这才纵身……趴在了雨承上,蹭着身子,像一条毛毛虫一样手扒着雨承,倒退爬着把两条腿送出雨承之外。

头顶忽然传来了铝合金窗拉动的声音!杨威大惊失色,两手一松,“咚”地一个屁股墩摔倒在地。

六 疏漏

杨威笨拙地跌了个四脚朝天,脑袋磕在了背包上,包里装着清水的塑料瓶“嗑”地一声闷响,水管“嗑啦啦”地脆响着飞出两三米远。

老张头要是爬出了窗子,会不会直接从雨承上掉下来?

杨威汗毛直竖,踉跄着赶紧爬起来捡回水管拎起背包,也顾不上背,就这么跌跌撞撞地逃离了雨承下的危险区。

再回头看,张老头两只枯黑的手臂已经伸出了窗外,漫无目的的划拉着。

杨威这才松了口气,重新背好了背包,紧了紧手里的水管。

游荡在阳台上的活死人已经发现了杨威,正笨拙地向他围过来。

杨威紧走两步,用水管一捅挡在外楼梯前的活死人,他的本意是用水管的长度顶住活死人,趁机溜下楼梯,不想活死人腿脚不灵便,刚好抬腿要走的活死人一下子推动平衡,像一截木头一样直直地摔倒在地,咕噜噜滚下了楼梯,激起了满天乱飞的苍蝇。

杨雷顿时一呆,接着就是偷笑,原来活死人这么好对付,早知如此,何必让老张头撵得狼狈不堪?

忽然间耳中苍蝇嗡嗡的声音大作,七八个单元里除了他住的单元外,每个单元门里少说三五个,多则七八个,一下子冒出一堆的活死人来!

杨威吓得一个哆嗦,单个活死人一捅就翻,可一群活死人围上来,被哪个挠上一爪都不是好玩的!

他赶忙转身往楼下跑,一回头就看到刚刚滚下楼梯的活死人蓬头垢面,仰壳乌龟一样堵在楼梯间层,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杨威用与其肥硕体型绝不相趁的灵活直接从护栏上跳到到一层台阶上,蹬蹬蹬地一溜烟跑下楼。

小区院子里的活死人见到杨威,也像嗅到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杨威的心情却是自病毒爆发以来头一回轻松,左一管子右一管子的捅翻了七八个。

他不是没想过像电影里一样砸烂活死人的脑袋看看它们还能不能动弹,可他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就算面对活死人,也一样下不去手;而且他拿不准活死人的体液是不是带有传染性,小心使得万年船,万一落到身上被感染了怎么算?

躺倒的活死人惊起了铺天盖地的苍蝇,蝇群密集到差点连视线也挡住了。

杨威不知道苍蝇会不会传染病毒,忙把墨镜翻出来戴好――这要是有个防毒面具就好了!

他现在就像一位克难版的防化兵,全身上下几乎没有露在外面的地方,虽然屏幕了苍蝇的骚扰,安全是安全了,可这样一身装扮,却让毒辣的太阳却晒得他的脑袋阵阵眩晕。

难道是要中暑?这还不要了命?胖子本来就怕热,他还蒙了口鼻,现在杨威的肺里就像着了一把火似的烧灼,该怎么办?

杨威不敢想像自己晕倒在活死人堆里会是什么景象,几步闪过活死人的追挠,又顶翻了两个晃晃荡荡的家伙,他搜肠刮肚地狠劲思索:病毒爆发的时间大概是十一点左右,正上上下班的高峰,这个时间什么地方人最少?

商店、银行、超市、学校、大街!他把附近的地方想了个遍,却想不出哪里会在这个时间空无一人!

突然他的眼角余光一闪,一台后车门大开的奔驰轿车落入视线,特别是方向盘下边那闪亮的钥匙。

杨威喜上眉梢,几步钻进车门,“当啷”一声把水管扔进车里,“哐”地关紧了车门,再死死地锁好。

安全了!他抓下帽子,几下打死飞进车里的两只苍蝇,这才扯开了蒙面的毛巾,大口大口地呼吸。他的嘴里也像肺里一样干出了火,赶紧从背包里翻出了装着清水的饮料瓶儿,咕咚咚一气灌下半瓶的水才好受些。

车外,几个不死心的活死人慢慢地挪了过来,前后围拢了轿车,咔咔地挠着车壳。

杨威虽然不会开车,却不是对车毫无了解,都说奔驰的车结实,活死人的爪子再硬也挠不坏吧?

他脱了背包,褪下胶皮手套,汗水已经把手上的皮肤泡得泛了白!苦笑一番后,杨威吃力从后座跨到了前座――轿车的高度实在太低了些,他的体积又太大了。

坐上驾驶坐,杨威扭动车钥匙接能电源,打开了车里的空调,顿时一阵凉爽的微风吹散了闷热,杨威扯开系得严严实实的领口,长出了一口气。

汗味儿开始冲淡尸臭,他的脑袋总算不那么晕了。

抬起头,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刚逃出来的居民楼上,摔了活死人的楼梯间层上下已经落了几层活死人,已经堵成了一堆,到处是胳膊腿脚的乱舞,也不知道压死了多少苍蝇。

杨威不由地感到几许凄凉,不管是堵在楼梯上的还是围在轿车边的,大都是小区的居民,平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世无常啊!

虽然并没跑出几步,他却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虽然空气传染的可能性已经没了,可活死人的身上到底还有没有传染性?

单二哥的尸体一直不断地在他的眼前闪现,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凡是往坏了打算没错处。

为了活下去杨威绝不肯冒险,这个时候任何马虎大意都是致命的,他身上的衣服虽厚,却不是真正的防化服,若是粘上活死人的体液,早晚会被细菌渗透……必须尽快找些抗生素和消毒剂来!

受电影的影响太重了!他意识到自己的疏忽,这样对自己说。

电影里的主角配角都是毫无防护手段地与丧尸搏斗,根本就没有穿生化防护服出镜的机会,他虽然明白应该多为自己添些防护,却根本没想到杀菌消毒的问题。

出了小区一拐就有一间药店,不知道现在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想到这儿杨威再也坐不住了,抽钥匙关了电源,翻回后座往额头上拍了一点清水,重新披挂,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车外的活死人不减反增,杨威知道自己耽误不起时间,拎了水管猛地推开门,车门撞倒了两三个活死人,杨威捅开围过来的活死人,一个箭步蹿了出去,还不忘顺便一脚踹上车门,这才左格右挡跑出了包围圈。

七 打劫

杨威跑出几步才发现除了被他挤倒的活死之外,只有很少的几个活死人向他的方向追过来,更多的活死人却是住车门的位置涌了过去……

它们没看见我?它们是冲声音去的?杨威惊疑不定地琢磨,脚下却越发地放得轻了。就算碰到活死人也不再捅翻,只小心地快步绕开。

就这样,他竟然无惊无险地蛇行穿过了百多米的距离,顺利地出了小区!

杨威的身后跟了不少活死人,可每一个跟上了的活死人都是因为他从活死人正面经过才跟上来,再没发生蜂拥而上的情况!

他还没考虑过活死人是用什么办法感觉环境,但活死人既然普通人感染变异,那么可用的手段就脱不出看和听这两样人类最常用的方法。

他仔细回忆出门时碰到老张头时的情景,那双泛白的、有些干枯的眼睛……活死人应该有视力,但它们的视力不见得多有用就是了,反而是全方位的听力比视力麻烦得多。

而且,杨威觉得活死人的听觉和视觉一定会随着时间慢慢地变得更差!因为它们的身体正在慢慢腐败,眼珠和耳鼓都不是什么结实的组织,应该属于最容易腐烂变质的部分!

就是说,用不了多久活死人就会变成一群瞎子聋子,到时候彻底变成一群没用的废物。

不过杨威并不后悔跑出来,谁知道活死人会不会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搞出变异来?到那个时候再想跑可就没希望了。

杨威几乎是脚尖点地,蹑手蹑脚地靠在小区入口前的墙边,回头目测一眼,跟在后面的活死人最近的也在二十米开外,没个一分半分的时间休想跟上来。

杨威心头一定,学着电影里特务跟踪的样子小心地探出头去。

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十二点,大街上热气腾腾,气温得有三十几度的样子,街上的活死人明显比早上看的时候少得多,特别是从小区门前到药店门口就一段只有一个背对着这个方向的活死人。

好机会!杨威吃力地弯了腰,沿着一排门市前的小门廊压低了身形,左顾右盼地一溜小步溜了过去。

从小区门口到药店前要经过三间店面,因为出事的时间正好是人流高峰,三间店的店门都大开着。

为了防备店铺里可能突然冲出来活死人,杨威才走了几步就小心地停下来,悄悄地抻头观察一下店铺里的情况。

不看不要紧,一看心里顿时凉半截!

大街上的活死人是不多了,可也不能全聚堆到店铺里纳凉啊!

怎么办?那么多活死人,想躲避它们的视线是不可能的!杨威不知如何是好,后面的活死人虽然失去了他的身影,可却还是不见放弃,正分散了四处乱逛,有两个已经往这边摸过来了。

不能拖下去了……诶?杨威突然摸到了店铺门两边的钢制合页拉门儿。

杨威灵机一动,活死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懂得如何打开铁拉门吧?想到这儿他不再犹豫,肩膀一顶门面的这边半扇玻璃门,再一步蹿出去关上另外半扇,接着左右两边一拉,一阵咕噜噜的滚轮声响过,两边已经合到了一起,更妙的是拉门合到一起后,中间还有个搭扣!

扣死搭扣,杨威彻底放心了。里面一层玻璃门关着,外面又顶着合页拉门,不向里拉开玻璃门就不可能打得开拉门!活死人明白怎么往里面开门么?它们只会一窝蜂地往前挤而已!

拉门脚下虽然是滚轮滑动结构,但发出地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已经惊动了附近几只活死人,杨威不敢怠慢,赶紧如法炮制了下一间店的店门,接着一回身,捅翻了刚刚背对着他的那个,等来到第三门店的门前时,里面的活死人已经“闻风而动”,开始往外挤了。

前两间店的店门都是向外开,杨威可以很容易地关上,可这一间的门却是向里开,虽然只差两步的距离,他却不敢冒这个险,干脆一脚把最前面的活死人踹进去,直接把门一拉了事。

杨威身大力不亏,挨了一脚的活死人生前也有六七十公斤的样子,可这一脚下去若没有后面的活死人帮着支撑,起码能飞出两米多远。

杨威已经来到了药店的门前,让他惊喜万分的是药店里竟然干干净净地一个活死人也没有!他赶紧推开门,从里面用水管把玻璃门别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不知道这间店在事发的时候为什么没打开玻璃门,反正这一点给了他一条生路。

在这里,就连漫天的尸臭也被淡淡的药香中和。

杨威回过气,这才爬起来先对门外糊在门上的几只活死人做了个鬼脸,然后才四处看看――刚才一进门就松了气,要是这里有一只活死人潜伏着呢?他暗暗警告自己得多加小心。

这是一间上下两层的门市,通往二楼的楼梯被包裹起来,楼梯口装了一扇门。杨雷试着拽了拽,很结实,似乎是从里面插上了。一楼店面的柜台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尘,无数叫不出名字的药品摆在货架上,琳琅满目看得他眼花。

可需要的究竟是哪一种药?对抗病毒应该是搞菌消炎药吧!

杨威的目光在货架顶端的标签上扫视:儿科?不是;消化?也不是;妇科……呃,差得太远;我靠,这上面全是春药避孕套……

杨威彻底傻了眼,这倒底哪一样好使啊?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也只想起青霉素这一种特效药来。

有一样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吧!杨威仿佛抢劫一样立即开始翻找,针剂肯定是不成,他可不敢给自己打针,不过不是还有口服青霉素么?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合适的东西,顿时心花怒放。

杨威想了想,觉得只有青霉素似乎远远不够,又从柜台里翻出了感冒药、胃肠药、退烧药、止痛片、止血药水、各种维生素、一大盒创可贴、包扎用的绷带等等,甚至还装了几盒避孕套――他记得曾经在哪里看过,避孕套的弹力极强,每只可以装一斤重的水而不破裂,在野外生存的时候是很好的储水工具。

可林林种种的东西全都塞进了背包,背包就像吹足了气的气球一样鼓胀,这怎么行?杨威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办法精减负重,可看哪一样都有用处,根本舍不得往外扔。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楼梯门“咚”地一声响。

八 麻烦

“谁”杨威下意识地吼,汗毛都竖了起来。可等了十多秒,却再没有动静。

难道是活死人!杨威立即警觉起来,水管别在了门上,已经赤手空拳。他几下扣好了背包拎在手里――装满了药品的背包说轻不轻说重不重,抡倒一只活死人足够了。

杨威额头渗出了汗,小心地往前挪几步,在离门两米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压低了声音问:“有人吗?”这个距离刚够他抡起背包,周围的空间也足够他闪展腾挪。

还是没有回答,杨威的呼吸慢慢地粗重,会不会是店员发现情况不妙逃上二楼插上了门,却在二楼被感染了?

和我一门之隔有只活死人?杨威慢慢退后两步,警惕一下子提到了最高。

虽然他和活死人纠缠了不少时间,可这扇门若不是插死的,刚刚里面的活死人趁他翻找药品的时候偷袭的话……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尽快离开这时在,还是敢紧找点武器才是正经!

别看他已经意识到活死人寻找目标时依赖听力更甚于视力,可还是没放弃到警察局碰碰运气的想法。

末世了,人心难测,危险的绝不止是到处深入游荡的活死人。

杨威忍痛将满背包的药全倒了出来,挑出必不可少的拆开包装,扔掉包装盒大大节约了背包有限的空间,他又挑了不少医用手套、贴膏之类不大占地方的东西塞进背包,最后掂了掂背包的重量,又扔进两袋葡萄糖注射液和两瓶盐水。

虽然他极力地合理安排空间,可背包还是装满了一半。

妈的,我要是会开车多好?杨威恨恨地报怨,忽然“咯吧”一声响,顿时吓得他一个机灵冷战。

这是开门锁的声音!杨威连包都顾不上了,几步冲到正门前,伸手握住了正插在玻璃门把手上的水管――如果被活死人两面夹攻,就只能往楼上跑!

他计划好了下一步的行动,手掌紧了又紧,一双小眼睛瞪得老大――活死人不会那么运气,随手乱划拉也能巧到正好打开了门锁吧?

缺油的合页“吱嘎”一声,楼梯门直接打开了,杨威屏气凝神,用力抽了抽水管……外面的活死人顶得很紧,根本抽不动!他的眼睛马上又转到了背包上,可“嗒嗒”两声脚步声响,楼梯门里走出个最多二十出头的女人来,雪白的脸蛋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正瞪着杨威。

“活,活的?”杨威的嘴巴突然间像吃了两斤麻辣烫。

从感染开始到现在,她是杨威见到的唯一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当然是活的,你不一样也是?”女孩的声音清脆好听,好似一股清泉,她的手往腰上一插,指责道:“你要什么拿就拿了,把我这儿翻得这么乱算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还想着到底该怎么说才合适,想不到胖子第一句话就把她惹毛了。

杨威左右瞅瞅,眨吧眨吧眼,这算怎么回事?理直气壮地辩解:“那我刚进来时你怎么不出来?活该!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虽然他由于体形的差异在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可绝不表示他就是个精虫上脑,看到漂亮女人就挪不动步子的色狼。

不过不看白不看,杨威的目光上上下下看了个饱,特别是胸脯之类的地方更是流连忘返,平日里可没有这样放肆的机会。也奇了怪了,他这几天搞得一身狼狈,这女的怎么还这么整齐?

他的心里其实倒对这个女孩有些佩服,这几天他一直活得心惊胆战,这女的竟然一点劫后余生的惊慌失措也没有,不知道是傻大胆还是真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地心理素质出众。

“你!谁要你的命!”女孩恨恨地咬牙切齿,她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对待她的男人,可看到门外一群张牙舞爪的活死人,她又把到嘴边的刻薄话咽了回去。

“你什么你!”杨威得了便宜还卖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这些没用的?怎么活命才要紧吧!”

可是话虽然这样说,杨威的手却一直没放开水管,他可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活死人的变异体……他受电影的毒害很是不浅。

情况显得很诡异,末日相见,不抱头痛哭也该相见恨晚吧?

女孩高挺的胸脯急剧起伏,她咬了咬下唇,好不容易才压下怒火收起盛气凌人的态度:“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还能到我这儿?”

杨威撇了撇嘴:“活下来是运气,到这儿是实力。”怎么说也是个男人,人家女的先服了软,他多少也得表现出点风度来。

“就你还实力?”女孩嘴上一点不饶人,“看你这一身打扮,还挺专业?”

“得了,专不专业我也不抢你的地方,一会我就走。”杨威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连自己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更不想带个累赘。

想了想又觉得能在末世见到个活人也不容易,提醒道:“你别看活死人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不可怕,它们的视力很差,主要靠听力找人,而且速度慢,跟不上你。还有,现在病毒应该已经失去了空气传染性;我还看到他们一到中午就躲起来,我猜可能是被病毒感染之后不知道补充水份,活死人的本能起了作用,省得被晒成人干……”他的发现不多,可对其他人来说,无异于一道救命符。

女孩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知道的倒不少,可女孩也不示弱:“这种病毒传播速度虽然快,但是病原体很脆弱,非常容易消灭,最普通的杀菌剂就能阻止病毒扩散。”她的眼神烁烁,说出了自己唯一的却是极其重要的发现。

杨威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女孩嫣然一笑,左脸上露出个深深的酒窝:“那天我正在打扫卫生,一不小心打翻了一瓶高浓度酒精,眼看外面的人就变了,可我却什么事也没有。”

杨威好像被强光照了一样挪开目光:“干什么和我说这些,我不可能带你一起走。”女孩的笑容真的很好看。

女孩噗哧一声:“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带我走啦?我在这儿好好的呢,往外走说不定就把命送了。要不是怕你把正门再打开,你当我愿意见你吗?”这胖子真有意思,就他这样子还想闯出去?真以为到了末日女人就得听男人的话,做男人的附庸吗?

这种两层的门市一般都是上层住人下层经营,楼上什么都有,女孩用得又少,省点用坚持一个月也不是问题。

本是萍水相逢,杨威也不去打听女孩为什么不肯走,估计也就是希望等国家救援之类的原因,他也不提醒女孩说国家可能用核弹炸了整个城市……他自己现在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要炸早炸了,还用等到现在么?

现在胖子开始认为这个女孩的脑子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才表现得如此自然。

可问题来了,女孩不准他打开正门,他从什么地方离开?

九 突破

“这有什么难的?”女孩听了胖子的话,踢了踢胖子的背包,毫不在意地指点道,“现在正门没法出去了,从二楼的窗户跳出去是一条宽边,平时用来挡雨的,从那上面能走到临楼的小平台上,随便哪个窗户都能钻进楼里。你也拿了我这么多东西,就当帮我个忙,交换我的东西吧。”

“你开什么玩笑,谁知道楼里什么情况,我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还不得死里面?”杨威一脸黑线,忍着给她一记水管的冲动。

刚刚看到她的惊艳不翼而飞,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女人好。他根本无法认同女孩的说法,虽然他不可能带上个累赘,倒也不介意在能力范围之内予以一定帮助,可她说的路线完全超出了胖子的能力范围,杨威不可能用自己的牺牲换取别人的生存。

“那你就从正门走出去让我看看吧。”女孩有恃无恐,淡淡地一笑。

妈的,我就不信我走不出去!胖子的犟劲一下子涌了上来,可转念一想,好像没必要和这个女人置气吧?怎么活下去才是正经。

正门已经堵上了,如果不想听从这个女人的安排,就得想办法逼开门前的活死人。

可活死人怕什么呢,它们已经半死不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子里最多还剩下一点点本能……本能?

杨威灵机一动,不管是什么样的病毒感染,病毒总不会取代大脑的能力控制全身吧?操纵活死人的仍然还是它们的大脑――会不会是活死人的大脑和他们的身体表面一样缩水,或者是病毒破坏了活人的大脑,才让正常人变成这么一副鬼样子?

如果说活死人追逐人类是出自于本能的话,那么他们同样应该出于本能害怕些什么!

这个念头让胖子欣喜若狂,可活死人害怕的会是什么呢?

“喂,你发什么呆?别想赖在我这儿。”女孩细白的小手在胖子的眼前晃了晃,“啪”地一声,正陷于思考的杨威本能地一把抓住了眼前乱晃的东西。

空气凝固了。

杨威瞪圆了小眼睛,诧异地盯着自己攥住的小手,滑滑小小的,还挺暖和……一时竟然呆住了。

距离这么近,他很容易闻到女孩身上的气味……估计是这几天都没洗上澡,别看她表面光鲜,身上的气味确实不怎么样。她的左胸前还别着一张卡片,姓名的后面印着邓妍两个字。

原来她叫邓妍!杨威为自己的小发现莫名地开心了一把。

“你看够了没有?”邓妍板着粉脸阴阳怪气地问。

她表面上镇定,心里却早擂起了乱鼓,现在可不是平时,末日了,不管什么人的心理阴暗面都会跳出来,这胖子会不会突发祸心?从体型上分析,双方的武力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就算拼死抵抗,会有效果吗?还是为了活下去直接从了他……呸呸呸,想什么呢,就这死胖子,借他俩胆!

她心里虽然硬挺,可脸色却悄悄地变了,胖子的手温暖宽厚,她却只觉得像是块烙铁。

杨威脸色微变,从小到大的道德观念起了作用,赶紧挪开了视线,一直盯着女孩的胸看确实不怎么合适。

杨威从来没当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人在做天在看,他还想着走出这片感染区,回到正常的世界里去,下意识里仍然遵守着束缚了他无数年的道德法规。

邓妍发现胖子的反应,心头顿时一松,她趁热打铁得理不饶人:“放开我,这么长时间你也该摸够了吧?”这小子还算个好人,要是他死活不挪开视线,她反而真的该慌神了。

杨威翻翻白眼儿,无赖地反问:“摸都摸了,多摸几下你又丢不了什么,急什么急!”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松开了手。

长这么大第一次摸到女人的手,还真有点恋恋不舍,甚至下体都开始有了变化,这个反应让胖子尴尬不已。

邓妍很想退开两步,离这个死胖子远远的,可她不能确定自己的退让会不会让胖子觉得她软弱可欺,只好硬撑着站在原处。

小小的插曲打乱了胖子的思绪,他强迫自己想着邓妍难闻的体味儿,努力把眼睛从她的方向挪开,可心思却怎么也回不到正题上去了。

杨威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水,胖子抹了抹额头,暗暗骂道:“这破天气,屋子里也这么闷热……呃,热?

对了,活死人怕热!

杨威差点一蹦三尺高,一头扎进了柜台,翻出十几卷绷带,一边拆包装一边说:“你,赶紧去找个东西插门,一会我就把水管抽走了。”

“你想干什么?”邓妍好奇地问,她乐得赶紧从胖子身边走开,匆匆忙忙地跑回了楼上,没多久再下来时手里拎了根擀面杖。

杨威已经用绷带在水管头上缠出了个大疙瘩,邓妍狐疑地问:“你想干什么?做个火把?”问完了自己却又先怀疑起来,大白天的,点火把干什么?

“你说对了!”杨威每绕一圈就打一个结,确保纱布不会因为烧灼而整体散落。

杨雷瞄了邓妍一眼,解释道:“我猜,活死人只剩下一小部分生物本能,它们的皮肤和肌肉脱水脱得很厉害,而且一到中午就找地方躲着,应该怕热。”他随手夺过邓妍的擀面杖塞到门上,把水管抽了出来。

“你猜!”邓妍一个愣神的工夫手里唯一的武器就被胖子夺走了,而且还成了水管的替代品,她又变成了赤手空拳。

杨威往背包里装了四五瓶高浓度酒精,又抄起一瓶握在手里说:“你先上楼去吧,一会我把防盗铁门给你拉上你再出来。”

邓妍一把拉住胖子的胳膊,就像豆芽菜缠住胡萝卜:“要是你猜的不对怎么办?”她可不是关心胖子的生死,而是担心楼下多一群活死人乘凉。

“我从不拿自个儿的小命开玩笑。”说着杨威就去抽擀面杖。

邓妍赶紧跑上楼去,死死地锁住门。

杨威一口咬开了酒精瓶的橡皮塞,一股冲鼻的酒气直冲脑门儿。

妈的,这玩艺不含甲醇吧!他担心地念叨着,把小半瓶酒精倒在了水管头上绑的绷带上,点着了ZIPOO,往水管头上一撩,火把呼地着了起来。

火光穿过门玻璃,门外的活死人虽然没有离开的迹象,可拥挤的力量却一下子减弱了不少。

有效!靠,老子就不信你们不怕烧!杨威灌了满口辛辣的酒精,酒气似乎一下子从他的鼻子眼睛耳朵一起冒了出来!

就是现在!他举着火把猛地抽出了擀面杖,一口酒精“噗”地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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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不管有什么看着不对的地方,后文都会有合理的解释。呵呵,先让我埋伏一下吧。

十 火焰

被火把引燃的酒精化做一团燃烧的烈焰,迎头扑面地兜头盖脸浇在几个活死人的身上,药店门前顿时多了几支熊熊燃烧的人形蜡烛。

活死人的头发最先烧起来,接着是衣服,随后竟然连它们的皮肤也开始燃烧,一股烧灼羽毛的味道和皮肉烧烂的焦臭直扑进胖子的鼻孔,眼见正烧得旺盛的活死人就要摸进店里,杨威赶紧用水管火把一个一个地顶出了门外。

门外徘徊不去的活死又被摔倒的蜡烛点着了两个。

正午的阳光正烈,店面里虽然清凉一些,却十分有限,加上杨威穿得又多,当下烤出了一身的肥膘汗。

活死人早就丧失了痛觉,就算点着了也不跑不跳,仍然不紧不慢,看得杨威胃里一股股酸水直冒,一直以来不断纠缠的饥饿感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

它们体内的水分在这几天里一直向外蒸发,皮肤上早积了一层油质,这才让杨威这把火放得如此轻松。

它们的眼睛耳鼓被火烧的烧、烤的烤,彻底失去了功能。

杨威一看效果十足,当下又想再来上一口,可嘴里又涩又辣的味道实在让他鼓不起这个勇气,怎么平时喝酒的时候没这么冲?

想了想,直接甩开膀子一抡,瓶子里的酒精飞洒而出,少部分被引燃了落到地上冒着蓝白的火苗烧个不停,倒有大半直接落地,根本没碰上火,更别提点着了。

杨威怎么可能浪费?将火把往地面上一杵,登时又烧着了几只活死人。

靠,老子就不信烧完了之后还能传染!

他把已经空了的瓶子扔在一边,又抄起另外一瓶来,可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靠嘴喷,靠瓶子洒,能顶到什么时候?托现代传媒体系的福,杨威一下子想到了莫诺托夫鸡尾酒,也就是土制燃烧弹!

说干就干,药店里有的是玻璃小药瓶儿,杨威找出那种有橡胶塞子的糖浆类药物,蹲在地上倒空之后灌上酒精,塞好橡胶塞再往瓶口上缠一点纱布,一个略比手掌宽些,正好能握在手里的小型燃烧瓶就做好了。

这大概是眼下最容易到手的大威力“武器”了吧,还是没多大声音的那种。

用的时候只要点着了往地上一扔,就是一小片火焰,足够对付活死人的了――做的小些除了因为药店里的酒精数量有限外,也是他不想引起大面积火灾。

毕竟城市里的各种职能体系全都瘫痪了,起了火也没人来救,万一烧死了幸存者该怎么算?

邓妍小心地冒出头来,烧灼的臭气令她直接捂住了鼻子。

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好是一回事,其它的奇怪味道是另外一回事,特别是这种气味来自于活死人的燃烧。

“你干什么?”她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问。

杨威头也不抬地把缠好的纱布绑结实,用力勒紧:“做点武器,你要吗?”他一边问一边把做好的小瓶塞进裤兜。一点也看不出想分给邓妍的样子。

登山装和其它野外穿着的服装一样,不管衣服还是裤子上都缝着大大小小的衣兜,胖子全身上下至少已经揣了十四五个瓶子,还在不停地想办法塞着。

邓妍看到一地乱七八糟的瓶子和一大摊粘稠的糖浆,马上就明白了杨威的意思,她顾不上答话,先找了只口罩捂在脸上,这才觉得鼻子里舒服些:“有什么用,碰上大群的丧尸看你怎么对付。”

杨威眼前一亮,根本不答话,下巴点了点她的口罩问:“还有没有,给我几个,最好是杀菌的。”刚才怎么没想到这里还有口罩?他一把扯下还挂在脖子上的破毛巾,有专业对口的装备,业余的就可以退位了。

邓妍随手扔了一打给他,翻了个白眼道:“还想要什么?”虽然已经是末日了,可她看到平时整洁的店面被杨威搅成了垃圾窝,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更不会给杨威好脸色。

杨威自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意思,笑笑道:“放心吧,我马上就走!这个拿着吧,说不定能用上。再……嗨,估计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说着把最后做好的两个小号燃烧瓶塞进邓妍手里。

邓妍也不推让,接过来随手放到了柜台上。她只希望杨威赶紧离开,不想和他在无谓的枝节上纠缠。

她现在无比的后悔,为什么不早点鼓起勇气跑出来关好店门!要不怎么会给这小子机会?

外面烧着的活死人一动不动,杨威撕开口罩的包装先戴了一个,然后手里捏了打火机和燃烧瓶才推门走出去。

杨威把燃烧瓶塞进胳膊上的小口袋里,浅底的口袋只能装下大半个瓶子,他一只手拿了打火机另一手签起了水管。

做成火把的水管扔在地上早就熄灭了,水管头上的纱布烧得焦黑,他随意磕了两下就全掉了,露出了烧得变了色的水管头。

地面上几具横乱的活死人尸体表面已经炭化,或趴或躺地一动不动,杨威不敢确定炭化的表层下面是不是还残留着病毒,小心地避开活死人的尸体,转身拉上了药店的钢制拉门,邓妍的俏脸隐没在黑暗中。

杨威不是没偷着想过和邓妍一起玩一场绝地大逃亡,可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就他这么个看着都显得累赘的胖子,人家就算想找个人依靠也轮不上他。

收拾起惆怅的心情,杨威看了看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了一点,一天里最热的时间是两点左右,也就是说差不多要等到三点半到四点左右街上的活死人才会慢慢地多起来,他必须利用好这一段时间,尽快赶到警察局。

燃烧瓶不是火焰喷射器,对付活死人只能说将就,对付人的话就差了太多,还是枪保险一点。

街心的乌鸦仍旧跳来跳去地啄着,杨威虽然见多了活死人,可活死人再可怕也还留下个与普通人差不了许多的外形吧?街心的死尸却奇形怪状,杨威不想见识,沿着街边的人行道一直走,一路上捅翻了几个喜欢晒太阳的活死人,小心地向走向警察局的方向。

十一 迷茫

掀起口罩往嘴里扔了两颗霍香正气丸,杨威赶紧再把嘴盖好,合着不多的唾液咽了下去。

这时候万一要是飞进嘴里一只苍蝇,恶心不恶心还在其次,万一苍蝇携带了病毒呢?胖子自认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壮烈绝对不适合他!

天空的太阳越来越毒辣,晒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杨威却不敢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即使大街上尸臭难忍,他也很想停下来补充补充水分,可放下背包再背起来这么个并不困难的动作在尾随的活死人不断地进逼下竟然那样的难以完成。

他从没想过活死人竟然如此的好对付,一路走来,到处是躺在地上扭动挣扎的活死人,它们枯槁的形色加上僵硬的动作,活生生就像跳上了岸垂死挣扎的鱼。

可就算他捅翻活死人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街上的活死人也不多,但他毕竟是个普通人,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武林高手,每前进一步都要左右观察,不敢走的慢了,却同样不敢冒然前进一步。

电影里的英雄总是打也打不死,可现实里的胖子只要挨上一抓估计就得完蛋大吉没得商量!

他的眼神时不时地从街边的超市和饭店的牌匾上扫过,当然也只是忍不住而已,饭店里不用说,什么吃的也不可能在炎热的夏天保存四五天还不变质,超市倒是个好地方,可每一眼望进去都是影影绰绰的活死人。

怎么超市就这么不重视消毒呢?胖子无比烦躁地腹诽。

想走到警察局,必须过了马路,街上的车祸虽然严重,可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被堵死,许多车其实是自己停下来的,车门四敞大开,车里已经没人了。

厚厚的衣服就像一层保护网,把无穷的热量锁定在衣服里,杨威一次又一次地忍住了钻进车里享受空调的欲望,强忍着滚滚流下的汗水蹑手蹑脚地绕过正傻站在马路正中的活死人,一步步朝着目标前进。

刚刚过了马路,杨威突然看到路边一辆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他不会开汽车,不会骑摩托,可自行车却不是问题!

大喜的杨威扶起自行车,两步跨了上去,他沉重的身体压得车胎一沉,差点没直接爆了胎。

用力蹬了几圈,坐下的自行车在重压下发出不屈的吱嘎声,杨威沉浸于迎面扑来的风带来的一丝别样凉爽之中,根本毫不在意。

远远地甩开了后面的活死人,前面的路上就算还有挡路的,它们僵硬的动作也不可能成为有效的障碍。

再说他还拿着水管呢!他还真是卸对了。

有了代步工具,几条街的距离没多一会就到了,远远地看到警察局蓝白色的色调,杨威小心地远离大门停了下来。

警察局的门前一辆警车和一辆轿车撞在了一起,不过因为车头的方向相同,撞的并不严重,附近也看不到尸体。

杨威咽了一口唾沫,拿出打火机又握了握水管――没有尸体说明人还活着,更多的可能是变成了活死人!他宁愿看到几具腐烂的尸体躺在地上。

警察局正门上安装的电动门已经关闭,门边的传达室窗户大开着,里已经空了。

从窗户向里看,一只饮料瓶倒在桌子上,洒出来的液体洇湿了一打报纸,已经完全干涸,可见当时走的有多么匆忙。

杨威先把水管顺窗户伸了进去,左摆摆右晃晃,没动静!确定了里面没有活死人,杨威这才把背上的包脱下来小心地扔进去,这才略显笨拙地爬进窗子。

关上窗隔绝了几只正努力向这边挪过来的活死人的希望,杨威从包里掏出瓶酒精来打开了盖子。

邓妍被打破的酒精救了,他用高浓度酒精为自己消毒。

等待片刻后,杨威盖好酒精,拿出方便面来就着水啃了半包,补充了一点体力,这才把背包藏到了传达室里间的床底下,临走时还不忘关好门。

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警察局的院落,警察局是一栋三层的楼房,楼上的窗户大都开着,楼脚的绿化带前停着几辆警车;离警车不远的地方,几具身穿警服的尸体躺在院子当中,肚子高高地鼓着,地上撒开了大片的血迹,大群的肥胖的苍蝇起起落落。

这是……杨威不是法医,不懂得如何判断高腐尸体的死亡原因,可看上去他们就像单二哥一样,没被病毒感染过!

而且地面上的血迹像是慢慢流出来的!

会不会是他们感染了病毒被直接打“死”的?现在的活死人身体里的水分不多,可刚感染时却和正常人差不多!

杨威脑子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过他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研究死尸,确认院子里没有活死人,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传达室。

这些死尸上会不会带着枪?杨威的脚步停住了,远远地搜寻着。夏天的警察穿得都不多,杨威很失望地发现他们的腰带上空荡荡的,至于压在身下的部分究竟有没有东西……他实在没勇气去翻动尸骨。

现在的警察都不怎么带枪了!杨威这样劝着自己,他喘着粗气犹豫了足有一分多钟,才远远地绕过了死尸接近楼房正门,倚在石柱后面仔细地向玻璃门里面观察。

警察局坐北朝南,根本阳光照在门上,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可是从那几具尸体上杨威看到了一丝希望――有人开枪打倒活死人,不就等于说这里有生还下来的幸存者么?

他虽然拒绝邓妍那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却不排斥有个孔武有力的同伴!现在灾难才刚开始没多久,超市里有的是吃的,大家完全可以合作离开这里。

想到这儿他又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杨威实在看不出什么,只得谨慎地慢慢凑到门前,挡住阳光后向里面看,一间不大不小的大厅,没有人,也没有活死人。

他把水管换了只手,放松放松因为长时间握住沉重的水管而酸疼的胳膊,又把水管换回来,这才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慢慢推开门,作贼一样一步步挪进去。

身后的门关上了,一股清凉迎面扑来。

这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间,诡异得可怕。杨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警察局,警察的枪,究竟放在哪儿呢?

十二 勇气

大厅的地面已经积了一层灰尘,踩在上面一步一个淡淡的脚印,杨威仔细地观察,没发现灰尘上有人或者活死人走过的痕迹――虽然他不是专业侦探,也没看过多少推理小说,可活死人的步伐很小,而且走一步拖一步,应该很容易辨认。

人的脚印虽然没有,倒有不少似乎是老鼠和不知道什么虫子的脚印一溜溜地弯弯曲曲,不知道从哪来也不知道往哪去。

进入相对封闭的环境,杨威谨慎地竖起耳朵倾听,靠在墙边努力放大鼻孔,让自己的呼吸更轻些。

不管是哪一种动作片,电影里最容易被偷袭的地方就是封闭狭窄的室内环境,他可不想一个不小说就把小命交待了。

听了足有三十秒,没听到声音!他本想摘下口罩,但冲鼻的尸臭却不比外面差多少,似乎还要更浓一些。

杨威的脑筋急速转动,看来楼里有和院子里一样的遇难者!他一下子想到了枪!

刘磊买回家的猪肉就算不往冰箱里放,也得两天才能坏,而且坏不到发臭的程度!就是说楼里的尸体――假如发臭的是人的尸体的话,绝不是最近三天内死亡!

外面成天在街上可哪乱逛的活死人还活得好好的,楼里的活死人肯定不可能这么快就腐败到这种程度!

他再一次确定了事发时警察局里有人幸存的猜测,不由地更加小心起来!

现在是末日,幸存者都是惊弓之鸟,如果他兴冲冲地一冒头,却正好被人当做活死人一枪干掉算什么事儿?同时他也不敢发出声音,谁知道是不是还有活死人藏在楼里,引来一片活死人还不死定了?

大厅的两边是两条走廊,正中间上通向二楼的楼梯,杨威慢慢地沿着左边的墙根往走廊边蹭,对面的走廊一点点展现在他的面前,等蹭到左侧的走廊边,背靠墙壁的他视线正好看到大半个右侧走廊。

目光所及之处,空空荡荡。

杨威又把注意力转回了这一边,学着特务的样子小心地探头,突然把头快速地伸了出去,接着不等看清究竟有什么就收了回来,利用刹那间的视觉延迟观察走廊……杨威靠在墙边眼睛直勾勾地一个劲地发呆,半天才哆嗦着握紧了水管,再一次探出了头。

左边的走廊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七八具尸体,有穿警察制服的有穿普通衣服的,大片大片凝固的血迹飞溅得到处都是。

杨威咬着牙,强迫自己把眼睛盯在腐败的尸骨上,不准自己挪开半分。

虽然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他的心里还是惊惧非常,可末日来临死尸算得上什么?从迈出家门的第一步起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世界,如果连坦然面对尸体的心理关都过不去,又怎么谈得上逃出这座城市?怎么能活下去?

他无比痛恨传承无数年的鬼文化,若不是听了那么多鬼有事,他又怎么会这么胆怯?就在几天前,他们不也是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吗?

想到这儿,杨威的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可还是不敢仔细打量。

如果有个人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就能看到他刚刚把目光停留在尸体上的时候瞳孔完全没有焦距!

听说某些特种部队的训练中有一项是一个人躺在乱葬岗睡一夜,杨威突然间无比地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参军入伍,而是跑到这里来上学!

他直接把自己的体型忽略掉了,根本没想到部队根本不要他这样的胖子。

突然地面上一颗拇指尖大小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用水管轻轻地顶了顶,硬的!看形状应该是颗变了形的子弹头,他在电视上看过侦破枪击案的记录片,里面变形的子弹头和这个小疙瘩的样子差不多。

再瞅瞅墙面,走廊里虽然略显阴暗,可还是能看到不少坑坑洼洼的痕迹。

看来这几个人都是被枪打倒的,杨威想到这儿,已经能把先前的猜测提升到事实的级别上。

忍着恶心加揪心的感觉,杨威小心加了小心地绕开死尸,慢慢地向走廊深处走,也许是平日里的卫生打扫得好,死尸上竟然没有多少苍蝇,不然的话又昨像刚才一样惊起一片。

高抬腿轻落地,他走出十几米远后在地面上找到了十来个子弹壳,弹壳散落在一扇关着的门外,往前看,走廊尽头还有一些弹壳,杨威吃不准到底最后这几扇门里哪一扇里才有幸存者,也不敢冒冒然的推门,仔细地想了想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的另一边靠墙蹲好,看看这个角度,确定从门里打出的子弹绝不可能打到这里才举着水管头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问:“有人吗――人吗――人――人――吗……”

不断在走廊里回荡的声音把杨威吓了一跳,他已经把声音压得够低了,怎么还这样响?

他的警惕性立即提了起来,马上屏气凝神,仔细地倾听。

杨威在心里倒数了十秒,可不管是门里还是门外都没有声音!他这才把憋在胸口的一股气吐了出来。

门里有人没有?他的心里闪过一个问号。

如果他现在在门里的话,听到敲门声和询问的第一个反应会是什么呢?肯定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又用水管敲一次门,金属和木料的敲击声回响在走廊里,配合着一地的死尸显得诡异而阴森!

顿时一股凉风从杨威的脊梁骨一路吹到了脑门顶,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虽然一直都明白恐怖电影真正恐怖的其实只是配乐和背景衬托,可真一个人到了这样的环境之下,能不心惊肉跳么?

第二次敲完,门里还是没动静,杨威这才试着扭了扭门锁,想不到竟然一下就扭开了。

他不敢正对着门,又把手缩了回来,用水管顶开了门。

门里入眼就是宽大的玻璃窗,一股炙热的气息扑到了他的身上,办公桌射的阳光耀得他眼花,等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看得清这是间普普通通的办公室,屋时竟然整整齐齐的,连灰尘也比外面少得多。

看样子是下班了!杨威咕哝着,随手翻了翻办公桌的抽屉,可抽屉里除了文件就是书,要不就是文件夹子之类的案卷。

听说警察现在都不带枪,都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怎么什么也没有?

杨威咧了咧嘴,不死心地来到下一间办公室,小心地如法炮制开了门,不想门一开,映入眼中的就是一具死尸。

尸体坐在沙发上还没开始腐烂,脑袋带着血窟窿歪在一边,脸上恐惧的神情栩栩如生,一只下垂的手里还勾着手枪。

杨威心情复杂,看来这里的幸存者就是他了,可他怎么就自杀了?能从末日的浩劫中幸存下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

杨威瘪了瘪嘴,一点也没有找到枪支的喜悦:“你说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么?”

十三 收获

杨威谨慎地关好门,忍着激烈的心跳凑到沙发前,小心地避开死尸的身体,探手拽了拽死尸手指勾着的手枪。

死者的食指还勾在扳机上,另外几个指头虚握枪柄。

他不知道这个人死了多久,但尸体非常僵硬。枪虽然没被死者紧紧握住,可活动的范围却很小,加上杨威又不想碰到尸体,费了半天的力气还是没拿下来。

最后杨威握住枪管用力一拽,手上沉重的感觉突然一轻,枪总算从死者手里松脱,可死者好像要站起来一样也被他拽了起来,吓得杨威差点魂飞天外,下意识地水管一抡,“咔”地一声脆响,死者的脑袋本来歪向左边,这下好,直接换了个方向。

他身大力不亏,一下子就敲断了死者的颈椎骨。

杨威目光呆滞,“当啷”一声扔掉了水管,双手合什夹着手枪一个劲地赔礼:“罪过罪过!大哥,大叔,二大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你自己突然站起来,我也不可能误会!归根结底还是您自己的事,晚上可千万别来找我!”

胖子无比的虔诚,就差没点上三枝香祭拜一番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好勇斗狠的人,打活人固然不敢,可打死人……这不是传说是的虐尸么?怎么想都比打活人还让人觉得罪孽深重!

这几天见的尸体够多了,还都是面目全非那种,胖子多多少少有了一点免疫力,如果放在几天前,他躲还躲不及,怎么敢到死者手上抢东西?

罗里罗嗦好一通,杨威才觉得心里顺畅了些,这才惊喜地仔细瞅瞅刚到手的枪。

这是一把六四式手枪,通体小巧玲珑,还没一只巴掌大,握在手里,杨威的气顿时粗了不少。

左看右看,乌黑得毫不起眼的枪怎么看怎么让人爱不释手。

虽然国人很难接触到枪和子弹,可每个男孩子童年都曾有过一场英雄梦,枪类的玩具更是男孩子不可缺少的宝贝,加上平时看过的影视剧和军训时有过接触,如何使用倒也难不倒他。

接动弹匣卡榫,弹匣在清脆的机械滑动声中掉到他的手里,弹匣口黄澄澄的子弹让他喜不自胜,可仔细一数:“一、二……”弹匣里大部分已经空了,只有最顶端才剩下两发子弹。

怎么才两发子弹?杨威的脸色立即晴转多云,两发子弹好干点什么?他马上想到了门前散落一地的子弹壳。

看样子他打了不少枪,会不会还有备用的弹匣和子弹?这个想法像烈火一样燃烧起来,杨雷左瞄右看,却始终看不到死者的手腰上有没有枪套。

没办法,他只好再默默地祈祷一番后,脸起水管小心地在死者的腰间敲敲打打,不过敲了一圈也没有任何发现。

杨威丧气地挠了挠头,不在身上,应该也出不了这间屋子吧?

他又把眼睛盯在了办公桌上,可一阵翻找之后除了一个空弹匣外一无所获。

杨威认命了,有总比没有好得多不是?想着熟悉熟悉枪,他“咔啦”一声拉动套筒上膛,不想抛壳窗里一颗黄色的子弹突地跳了出来,掉在地上滴溜溜乱滚。

还有一发?杨威大喜过望,赶紧趴在地上捡起这颗子弹,再小心地拉动套筒,把枪内的两颗子弹也退了出来。

三颗子弹并排竖地一起,突然间只找到两颗子弹的沮丧不翼而飞!

扣动扳机,击锤撞击发出“嗒”地一声脆响,又试了如何开关保险、单手上膛等等,他这才把三发子弹压进弹匣装进握把。

手枪倒是不大,可惜没有枪套。

杨威觉得自己找了两间办公室就能有这样的收获,这么大一栋楼怎么说也能再有点发现吧?

一回身,正好看到门后的主服架子上挂着蓝黑色的枪套!

原来在这儿?杨威哭笑不得,解开皮带,想把枪套穿裤腰带上,可拿到手里才发现枪套后面不是穿腰带的套,而是别针一样的金属腰卡,直接往腰带上一插就完了。

不过枪套的质地柔软,似乎是纯皮的。

杨威把枪装进套子里,摸了摸后腰,打了个最舒服的地方把枪套扣上去。平时背着背包,包还能挡着枪!不错不错!

拉开门,杨威小心地观察一番才向下一个屋子前进,现在他缺的是子弹。不过找遍了一楼,除了几个办公室里还有被击毙的活死人外,枪和子弹一样也没找着。

杨威有心放弃,可二楼三楼要是有发现呢?他舍不得就这么放弃。看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半,看样子一时半会找不完上面两层,他不得不出了大门,回到传达室找回了背包背好,这才又回了楼里上了楼梯继续找。

还没等他走进大门,胖子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了点什么,他的脚步一顿,仔细地观察这栋楼……杨威眼前一亮,三层有几扇窗的窗外装了防盗铁栅!

一般来说,只有一楼才会装上防盗窗,二楼以上若是有这样的结构,一定是财务之类重要的地方!

如同一缕阳光照亮了杨威的心底,胖子记下了防盗窗的位置后兴冲冲地高抬腿轻落地跑上楼梯,在接近二楼的台阶上停了下来,照例左右仔细观察。

二楼两边静悄悄的,没有发现,看来警察局里的活死人已经在这几天里被清理干净了。

爬上三楼,胖子已经开始喘上了,他只得停下等呼吸平稳下来,重复观察程序,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拐向装着防盗窗的一面。

果然,几间屋子上挂着财务室、装备库之类的牌牌,最里面的一间什么标志也没有,估计是武器室!

杨威喜上眉梢,可下一秒脸就垮了下来。

其它的屋子是普通实木门,可这几间用的却是防盗门!除了装备库的门虚掩着,其它一概锁得严严实实!

他一不是技术高超的惯偷,二不是水平超强的锁匠,拿什么开门?要不拿枪打坏武器室的锁头?

可只有三发子弹,他根本不敢确定武器室的门是不是防弹,怎么能随便乱试?

他的眼光沿着走廊一路看过去……局长室?杨威的眼前顿时一亮,说不定这里会有什么不同的发现!

十四 失落

局长室的门虚掩着,杨威提了水管轻轻推开,润滑良好的合页没发出一丝杂音。

下午的阳光斜着从窗外射进室内,正在在墙上的山水画卷上,亮晶晶地晃眼。画下一组沙发,就算用杨威的眼力也看得出是真皮的。

半扇窗开着,门里没有人,也没有活死人。不知道什么牌子的地板,踩着就让人觉得舒服……不过屋子里很乱,到处是纸片纸盒,宽大的办公桌上放着电脑,后面的墙上挂着大幅的地图。

一股热风徐徐吹动,桌上杂乱的纸堆翻动,露出了一角乌黑的颜色,杨威的眼睛一亮,喜不自胜地抢上两步――桌上还有两个弹匣扔着!

可抓过来一看,顿时像漏气的轮胎。

弹匣还是空的,可失望归失望,他还是把空弹匣塞进了口袋:说不定以后能找到子弹呢?到时候多个弹匣总比空有子弹没地方装好些吧?留下有备无患。

翻了翻抽屉,除了一把警用匕首外,没找到其它有用的东西。杨威垂头丧气,是不是事发的时候都下班走了,也把钥匙带走了呢?

杨威心里其实很清楚,就算钥匙真的还在这栋楼里,想找到也是大海捞针一样难,他只是抱了万中有一的念头碰碰运气罢了。

不过那把匕首却给了他一点提示,国家的制度决定了民间很难找到有威胁性的武器,可这里是警察局,最少也得有些基本装备吧?

他一身大号登山装虽然够用了,可怎么也比不上专业人员的合理配备不是?而且若是能穿上一身警服带着枪,看起来总比现在这样不伦不类的好多了吧?

想到那一溜防盗门唯一没锁的那扇,杨威的心里不由地一热。

他小心翼翼的像个土拔鼠似从局长室探出头来,虽然明知有危险的可能性很小,可他不想因为一时的马虎大意把小命交待了。

回到装备库前,门里一排排的架子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杨威又一次重复观察程序,先看门里的左右两边,再看正上方的天花板,最后再把架子后面可能藏住人的地方都看一遍,直到确定没有异常,他才把门关上,放心地松了口气。

凭防盗门的坚实程度,再厉害的活死人也不可能用爪子挠进来吧?倒算得上个安全点的堡垒。

装备库大概七八十个平方大小,杨威兴致勃勃地在各个架子中间转了一圈,却没看到警服……为什么没有衣服呢?这个发现让他丧气无比,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特警用的战术马夹看上去不错,!满是大大小小的口袋,沉甸甸的看样子还是防弹装备;还有橡胶警棍,比他的水管好用多了;最大的收获就是架子上还搁了十来个烟雾弹!

活死人用听力寻找活人,可视力同样用得上,混水才好摸鱼,好东西啊!

他常玩CS穿越火线什么的,对烟雾弹的应用很有心得。

杨威幸福地抓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手里都拿不住了才想起来往战术马夹上挂。扔下背包,他两手一抡就想把马夹穿在身上,可惜战术马夹虽然不小,可最大号的穿在身上还是扣不上拉锁。

杨威也不在意,左摸摸右看看,就差找个镜子来仔细咂摸一番。不过也幸亏没镜子,要不然看到镜子里不伦不类的样子,胖子非深受打击不可。

库房里除了这些还有不少好东西,比如头盔、手电、各种电池和对讲机什么的,可惜没有电台……其实有也不会用。

他觉得哪一样都有用,哪一样都想往包里装,可理智告诉他如果贪得无厌,唯一的下场就是被自己的贪娈累死!

最后他只往背包里放了一套雨衣、一件吹气的救生衣、两支手电和部分电池,想了想又把手电拿出来一支,在马夹的肩膀上找了个合适的布圈圈挂上去,这才觉得满意了些。

装备库的窗户并没有封死,从这里往下看,街上的活死人不多,可时间已经不早了,看样子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这里。

既然走不了,就再好好找找看看,没准还有别的收获呢。

杨威决定就在警察局过夜,他拎着背包出了库房,随手又拽了个伸缩式的警棍挂在腰上,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拿了个对讲机把门别死,万一再有谁到这儿的话,也能得到一点帮助。

用受了惊的兔子和狼玩捉迷藏的心态把二楼三楼又走了一遍,除了一间办公室里堆着几具死尸外,什么也没发现,但是令他惊喜交集的是在一具俯卧的尸体腰间发现了两个压满的备用弹匣!

杨威急冲冲地跑回三楼从背包时取来一瓶酒精,小心地喷洒在尸体的腰间为弹匣消了毒,这才戴上一双手术用的医用手套掂起了弹匣。

他的眼睛好像灯泡一样一个劲地放光,这可是大收获啊!连带着,就连那具已经腐败了的尸体似乎也变得不那么令人恶心了。

几步跑回楼上,占据了局长室的杨威抡胳膊把办公桌上乱七八糟的纸片全扫到地主,将弹匣里的子弹一粒粒的卸下来,在桌子上摆成一排晾着,幸福地看着十六发数了一遍又一遍――他不清楚沾了酒精的子弹会不会对枪产生不好的影响,宁愿慢慢地等子弹晾干。

兴奋的胖子甚至于忘记了还有擦干这回事,一门心思地干等。

酒精挥发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干透了。

杨威从腰上拽出了手枪,“刷”地一声卸下了弹匣,拈起一颗子弹就往弹匣里面压,“咔”地一声响压进去一颗,可等他再拿起第二颗子弹来,却怎么也压不进去了。

仔细一看,如同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底板,杨威纳闷无比:新找到的子弹怎么比弹匣还长出一块儿?

弹匣上原本的三颗子弹被压了进去,可新压入的一发却只压进了个尾巴,弹头多出一小块,还留在弹匣外面呢!

杨威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子弹拆下来,再把弹匣里原本的三颗子弹拆下一颗,摆在一起一比,六四手枪里的子弹明显矮上一点点!

就差这么一丁点儿?杨威欲哭无泪,本来像坐了直升飞机一样一飞冲天的心情像失了事般落到谷底。

这不成了大灾之年**手里的猪肉,看得见却不能吃进嘴里去么?反差也太巨大了吧!

杨威不死心地又把新找到的弹匣往枪上一比,不出所料,长出一小块根本塞不进去。

丧气地扔下弹匣,拿起两种子弹仔细观察,胖子这才看出六四枪里的子弹底部刻着7.62×17几个数字;新找到的子弹底部却是7.62×25!

唉!杨威极其幽怨地长叹一声,顿时觉得全身的骨头像被气锤砸了个遍,散了架似的提不起半点力气。

手里摩挲着两只压满子弹的弹匣,杨威的脑子又转开了。

这明显是两种枪的弹匣,两种枪的子弹,可找到弹匣的时候已经把尸体附近看了个遍,枪那么大个的东西又不是花生绿豆,怎么可能看不着?

他记得警察大量准备的的枪似乎只有五四、六四和七七式三种,七七式比六四式还要小上一些,那么这两只弹匣最大的可能就是五四手枪上的。

怎么偏偏找到个六四手枪的?就算找到个五四的空枪也好啊!

这时候他已经忘记了找到枪时的雀跃,完全沉浸在失落的感触之中不可自拔。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带枪的话,带着弹匣干什么?所以那个死者遇难的时候身上一定还带了手枪!问题是枪到哪里去了?

在尸体下面压着?还是被那个自杀的取走了?或者是什么人在自己之前来过?看他们的姿势不像是被感染后直接打死在屋子里,倒像是被打死后拖到那里,那把枪会不会遗落在第一现场?

几个念头不断地在杨威的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必须趁天还没黑再找一遍!想到这儿他马上站起来扔下两个弹匣,可他的目光突然间被衣帽架子上的一件上衣吸引住了。

他并不懂警察的职衔如何划分,可这件衣服肩膀的牌牌上画的杠和花与那个自杀的人一模一样!

难道那个人是局长?杨威惊疑不定,拎了上衣抄起水管就奔一楼,两边对比,确实一模一样。

他的心情恍若拔云见日,这个自杀的就算不是局长也该是和局长平起平坐的职务,他的身上会不会有那几间库房的钥匙?

想威再也顾不上尸体不尸体的了,祈祷一番后谨慎地一点点翻动死者的衣兜,果然不出所料,死者的裤兜里装了一串钥匙,光是十字形的防盗门钥匙就有七八把!

杨威喜笑颜开,谁家会装七八把防盗锁?他恭恭敬敬地站到了死者前面,低声道:“打扰打扰,要是我将来能活下来,一定给您埋骨树碑!”

提了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心脏打鼓的胖子直奔那间没有标志的库房,跑到门前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热情高涨地随便挑了把钥匙出来塞进锁眼一扭……纹丝不动。

再来!换了第二把,还是不行;第三把干脆连塞也塞不进去了!

杨威急冲冲地又将第四把钥匙插进锁眼一扭,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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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两难

十五两难

杨威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满天神佛保佑,我胖子总算转运了……诶?怎么拽不开?没扭到地方?他又多扭了半圈,再想拧就拧不动了,可门还是和焊在门框上一样。

这是怎么了?杨威赶紧又住反方向扭,可扭到了底,照样打不开。

“难道是双锁?”他摸了摸另外一个锁眼自言自语。

耸租的那间房子的防盗门就是双锁,不过平时谁也不会那么叫真,非得锁双份不可。胖子习惯成自然,还当这扇门也只锁了一道。

几下把已经试出来的钥匙从钥匙圈上摘下来,就那么捅在门上,他又开始试验另一个锁是哪把钥匙。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掠过一丝阴影。

不是,不是,还不是……所有的钥匙都试完了,连那把摘下来的也试了一次,没有一把能扭得动。

杨威咬住牙关,瘪了瘪嘴握紧了钥匙串。看样子这里的钥匙是两个人分着拿,就是说除非他能在这么大一座城市的茫茫活死人海中找到另一把钥匙,否则就只能望门兴叹。

贪得无厌啊!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句话就是为现在的胖子准备的。

杨威晃了晃挂在指头上的钥匙,苦笑。

算了,还是知足常乐吧……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其它几扇门上,似乎只有这一扇是双锁!这个新发现又点燃了胖子的热情,他接连打开了财务室、器材室和放着乱七八糟证据的屋子。

杨威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头扑进了证物室,这里的大小和装备库差不多,同样摆满了架子,架子上全都是用塑料袋装的东西,大大小小的刀具,带血的衣服还有手机电话甚至电脑。

唯独没有枪和子弹!

想想也是,国内对枪的控制那么严格,哪能就收缴就收缴?这下杨威算彻底死心了,连门也没心情关,一步三晃地回了局长宝,锁了门关了窗,拿出啃剩下的半包方便面就水吃了,忍着肚子里咕噜噜的饥饿感一头摔在沙发上。

沙发非常的柔软,可后腰上的手枪却咯得胖子难受,不得不扯到了侧面才舒服些。要是有个腋下枪套就好了!杨威懊恼地想。

天色慢慢地暗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前心贴后背的肚子一直叫唤个不停,酸水一个劲地往上涌,这滋味儿,谁吃不饱谁知道。

杨威身高体大,饭量更是不小,平时如果泡面,一顿最少也得吃三包,可今天中午和晚上加一起才吃了一包方便面,连垫底都算不上。

可又能怎么办?吃的东西有限,不省着点吃能行么?下午的时候他倒是在一楼右边的走廊尽头找到个小食堂,里面吃的是不少,可放的时间太长都变质了。再说他手上根本没半点厨艺,更不会用那些专业的厨房设备。

必须得优先解决吃饭问题!杨威这样告诉自己,虽然只有三发子弹,可到警察局来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明天的第一件事,还是先找个超市找点罐头火腿肠什么的带身上吧,药品什么的虽然重要,可要是吃不上喝不上,再多的药不也白搭?

又躺了一会,肚子里实在闹得厉害,他只好又起来灌了半瓶子凉水,水也不多了,虽然还有几袋葡萄糖,可也只能解渴提供能量,顶不住饿呀!

忽然他想起背包里好像还带了两包治胃酸“肝胃气痛片”赶紧打开手电翻找一番,如获至宝地往嘴里填了几片,再喝上一口水,打了两个隔之后,胃里总算不酸了,可还是一样的饿。

扔掉了空瓶,杨威不由地沮丧非常。以他的饭量,就算有整背包的东西也一样吃不了多久,唯一的办法就是忍!可明天找了吃的,又能拿走多少?他慢慢走到窗前,视线不由地就着月光转到了院子里停的几辆车上。

要是会开车,就好了。

警察局外面只有那两辆撞在一起的车,再没有其它车祸,整条街比别的地方干净得多。半夜里正是活死人活动的高峰期,街人鬼影重重,倒比白天热闹了许多。

他不由地琢磨:活死人不吃不喝,可它们活动也得消耗能量吧?它们的能量从哪儿来的?

电影里的丧尸啃食人类和各种活的东西,可丧尸啃上几口就会住了嘴,让被啃的人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丧尸……很没有道理,听说狼群会把猎物的骨头都嚼碎,如果丧尸是为了吃,就应该啃干净才对!

可通过几天的观察,杨威发现活死人其实不吃人,它们对车祸中的遇难者视而不见……难道它们只吃活的?但他又想起了那只逃跑的宠物狗,狗身上伤痕累累,却都是抓伤而不是咬伤,杨威相信只剩下本能的活死人若是饿了,本能的反应一定是用嘴咬而不是用手撕碎猎物后再送进嘴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杨威心头焦躁,不得不强迫自己躺回去――运动会消耗更多的能量,只能让他更觉得饿,从而消耗更多宝贵的食物。

院子里的车不少,可他除了电脑上的极品飞车外,就只听说过一档二档倒档和方向盘什么的,根本一点底子也没有,就算给他钥匙,为了小命着想也不敢开。

可他又需要代步的工具,至少得尽可能的多拉上一点食物吧?而且活死人的攻击力太差,有一辆车的话也能安全不少。

他唯一开过的机动车是村里的手扶拖拉机,可城市里哪找拖拉机去?

如果有个大点的地方的话,倒是可以试着学一学……我要是特种兵多好?连飞机也能玩得转。

杨威又后悔了一次,满脑子的糊涂心思,就这么带着一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睡着了。

若是放在几天前,让他一个人和一堆尸体睡在一栋楼里,胖子无论如何也难睡得着,可这几天的经历虽然短暂,却让他的胆子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杨威是被自己饥饿的肚子叫醒的,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太阳已经升起半天高了,他拽过自己的包,掏出方便面和压得有一点变形的西红柿,咬开了一袋甜滋滋的葡萄糖,慢慢地嚼了起来。

杨威舔了舔西红柿,柿子的味道有一点变了,他不敢浪费哪怕一丁点食物,可更不敢拿自己的健康赌博,只能忍痛扔了。

这个时候这个环境,疾病才是最致使的危险!

吃完了整块的方便面,胖子扬起脖子,把袋子底的碎渣子一点不拉地倒进了嘴里,仔细地咂了咂嘴品味品味,又翻出了包里的维生素吃了两丸。

连吃了几天一点营养都没有的方便面,不补充点维生素怎么行?

提了提已经满了大半的背包,胖子发现自己不得不再次精减携带的物品了。不然的话根本就没地方装吃的。

十几个烟雾弹最先被拿了出来,包就空了一半。底下的药品不能动,两个五四弹匣拿出来,想了想舍不得,又放了回去。

万一能再找到一把五四手枪呢?

看时间还早,胖子挑了几样常用药和葡萄粮放在背包侧面的小袋子里,又空出了一点空间,但怎么看也装不了多少东西的样子。

整理背包花不了多长时间,最早他也得十一点的时候才能走出去,他还有大把的时间要等。

无聊的杨威本想节省体力慢慢把这段时间挨过去,可越是觉得时间过得慢,时间就偏偏过得越发地慢了,他实在坐不住了,又对满柜子的政治书不感兴趣,只好又跑回了库房四处乱翻,倒别说还真让他找着了两颗子弹,可让他哭笑不得的是这两颗子弹都是塑料弹体金属底座的大号霰弹枪子弹,比六四手枪的枪管还粗。

杨威心里呸了一声,光有子弹有什么用,也得有枪啊!其实就算有枪,他也不可能带上那么重的家伙。

远行无轻载,胖子很明白这个道理。

突然他发现角落里的架子上放了个银白色薄薄的东西,外形极具现代感,杨威眼前一亮:笔记本电脑?不知道还有电没有。

要是还有电,这几个小时可就不难过了。

他两只手一抬,不想重量完全对不上号,而且还连着个电话!

这算什么?上网本吗?杨威心里胡乱调侃,给自己找个乐子,可接他的目光突然凝固在了那台电话机上。

库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相对应的标签后面,这部电话同样不例外,电话前贴的标签上郝然印着“海事卫星电话”六个字。

杨威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真的是卫星电话?杨威的手止不住地打个哆嗦,脸颊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赶紧把卫星电话死死地捧在怀里,生怕碰坏了一点。

好一会胖子才冷静下来,他没见过卫星电话,可海事卫星的大名却如雷贯耳!或许是因为电话是公用品,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就贴在电话底部。

杨威吞了口唾沫,捧着心肝一样把电话捧回了局长室,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地盯着卫星电话猛看。

打?还是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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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消息

十六消息

电话的电量充足,按说明的要求,杨威把天线架在了窗台上对准西南方,日头一点点的上升,可他的手伸了收收了又伸,始终拿不定主意。

如果家里也受了波及,怎么办?他不敢想像父母亲人一起变成活死人是什么景象,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思想这东西,越禁止它,它就越往你不希望的方向去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杨威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下定决心拿起了话筒……卫星信号接通了,可家里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

他手忙脚乱地翻出了一直贴身携带的手机,按住开机键启动电话,调出了家里的电话号码,颤抖着、死命地按下了数字号码。

听筒里滴滴哒哒地几声响,“嘟――”地响起了拔通的声音。

杨威的心脏突然间像飞上天一样吊在半空,荡呀荡地随风乱飘,不着天,也不落地。

“嘟――”第二声响,胖子的眼睛发直,目光似乎一瞬间穿越了千山万水,一口气憋在了胸膛怎么也吐不出来。

“嘟――”第三声了,他的脸色突然间变得死灰,整个人像变成了一座雕像般僵硬。

“嘟――”第四声……听筒从杨威的手心里一点点地滑了出来,他的眼神像一潭死水般空洞无神,愣愣地瞪着天花板。母亲接电话的时间,从来没超过四声响……

“嘟――”第五声,杨威知道自己该挂了电话,可手抖得厉害,怎么也不听使唤。小时候家里的生活不宽裕,他却是父母最宝贝的心头肉,难道,难道就这么天人两隔……

“嘟――”第六声,响到一半,听筒里突然“咔啦”一声响。

断线了!杨威心丧若死。

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一年前当他考入了大学,父母不知道有多高兴,欢天喜地的走乡窜里,用最朴实的方式炫耀自己一生的骄傲……

“喂,谁呀?”电话里忽然传出了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

嗯?正沉浸在悲切中的杨威脑袋顿时一麻,嗡地一声响,好像有几万只蜜蜂一起在他的脑袋里叫个不停。他的心掉回了肚子,眼也塞回眼眶,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红润而生气勃勃。

“喂喂,说话呀?”

胖子用与他的体型绝不相趁的身手一个饿虎扑食抓起了听筒,用颤抖走间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叫道:“妈,我是胖儿啊,您儿子。”眼泪刷地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如同奔流的长江,不朽的黄河。(PS:胖儿不读做胖加儿,后面的是方言儿话音。)

“哟,你这死小子,这几天干什么去了?电话不往家里打一个,打你电话也不开机,是不是翅膀硬了?臭小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妈,你都是我儿子,你都得听我的!”杨母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又一次向儿子重复灌输这一套母子理论。

平时她每一次打电话都要说上一遍,可每一次杨威都听不进去,甚至要把听筒拿得远远的,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听也听不够,含着泪,咧着嘴无声地号啕,一个劲地点着头。

“胖儿,你咋地啦?”敏感的母亲忽然觉得儿子的表现不对,紧张地追问。

杨威赶紧把听筒拿开,狠狠地甩了甩鼻涕,清了清嗓子:“妈,我没事儿,就是想你了。”

“哟,这孩子,今天咋地啦?”杨母听得出孩子的情绪不对,可她却不点破。这世上,还有比母亲更了解孩子的人么?杨威瞒得住所有人,却不可能瞒住这位赋予他生命的母亲。

“没事。”杨威又强调了一遍,问道:“咱家里都好么?我爸呢?”

“好,怎么不好,前天咱家的母猪下了一窝猪羔子,个顶个地皮实,隔壁你张叔家的小娟儿前几天也回来过,长得比以前俊多啦……”杨母又一次提起了老张家的俊姑娘,她觉得自己家的小子是个大学生,找媳妇就得找个小娟儿那样俊的丫头。

杨威的鼻涕眼泪奇迹般地止住了:“妈,你别瞎操那个闲心,人家小娟儿又看不上我……”

“哟,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是我儿子,什么时候都得听我这个妈的话!”杨母再次教育起了儿子。

“妈,别说这个了,我爸呢?”杨威听到母亲的声音,心放下了一半,可听不到父亲的声音,总觉得心里还是不那么塌实。

“别提你爸那个老东西,一天到晚地不务正业,就知道往外跑,天天喝酒打麻将,也不知道忙活忙活正经事儿,说起来我就生气!”杨母一下子找到了同盟,使劲地倾倒着肚子里的埋怨。

“妈,咱家地不是包出去了么?没啥事就让我爸轻松轻松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去我说他!”胖子自觉自愿地和母亲跳进了一条战壕,批斗父亲的不知悔改。

“那感情好,老头子,你儿子要和你说电话!”听筒里的杨母高声喊。

杨威苦笑,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夸张,不用说,父亲肯定是母猪下崽儿那天出去打麻将不在家里,惹来了母亲的不满。

“儿子,别听你妈胡说,这个月才打了三回,哪是天天的。”杨父中气十足,声震屋瓦。

“死老头子你才胡说八道……”听筒里传来杨母不平地声音,就算看不到,杨威也猜得出母亲正向父亲讨回“公道”。

“嘿,嘿,别闹,我跟胖儿说电话捏。”杨父一句话暂时摆平了杨母,“儿子,这两天怎么没动静了?”

杨威一听,眼泪刷地又掉了下来。可怜天下父母心,父亲问的话竟然和母亲如出一辄。

“对,我都忘了问啦,儿子这几天怎么了这是?还有这电话号码是哪儿的?”电话另一头的杨母随和道。

“没事儿,我电话掉水里泡坏了,一直也没修好。”杨威擦了擦眼泪,脸上顿时画出了花儿。

他两天没洗脸了,加上昨天又在最热的时间跑了大半个中午,沾了一层的灰,眼泪一冲就成了花猫。

“那个那个,和你一起住的刘磊哪去了?你就不能用用他的电话?”杨父随口问道。杨威细腻的心思遗传自这位同样精细的父亲。

“他的电话也泡啦!”

“你们俩一起吃一起住就算啦,咋电话还能一块泡水?”杨父其实并不是挑儿子的毛病,只是想多和孩子说上两句。

“俺们俩闹着玩,水浇的!”杨雷赶紧把话编圆了,“爸,家里啥事都没有我就放心了。”

“你这孩子,家里能有什么事儿。”杨父毫不客气地数落儿子。

“爸……”杨威欲言又止,仔细想了想才叮嘱道,“你和我妈这阵子就呆家里别出门儿,没听说最近老说啥鸡流感猪流感地么?家里养猪,大热天儿的想着多消消毒,别为了几个钱儿让猪都得了病啥地。那病也传染给人,屋里外头,都得消毒。”杨威不能直说,只好搜肠刮肚地为找理由让家里消毒。

“行,你放心吧,防疫站早来人啦,天天盯着消毒呢,就怕那个啥流感的传染开。”

防疫站正组织消毒?平静下来的杨威心思又灵动起来,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由地为之一动,T病毒爆发的情况肯定被封锁了,就是不知道封锁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国家又会采取什么手段解决病毒爆发!

邓妍不过是因为打碎了酒精瓶才幸运的逃过了感染,病毒本身的脆弱注定了任何一种消毒药都能有效地杀灭它们,防疫站用的消毒剂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可杀死病毒却不应该有问题。

就是说,家里安全了!想到这儿,杨威大大地松了口气。

“爸,这几天有啥新闻没有?”杨威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这么大的事情,光靠封锁就能封锁得住了?一点流言也不出才是怪事。

“啥新闻?还不是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这两天儿电视上又说啥关系紧张,我也听不大懂,反正他天天说我天天听,也没见谁打咱家来。”

没反应?杨威这才想起父亲母亲都不会上网,这种事肯定要被新闻管制,网上能有个一鳞半爪的消息就不错了。

“爸,那没事了。”

“你还和你妈说话不?”杨父问。

“不了,我挂电话了!”

“行,那你挂吧。”

杨威手持听筒,一直等着对面的父亲挂断了电话,才放下电话关闭了卫星系统。

他狠狠地擦了擦脸,哭红的眼睛像只蛤蟆,心思却又转开了。

家里没事,还有防疫站消毒,T病毒爆发的范围肯定大不了,不然的话绝对封锁不住消息!

原本还心为末日来临,看来是他把形势想得过份严重了,可外面没事不代表他也没事,胖子将要面临的的形势并没有任何好转。

他的目光落到了卫星电话上,心里下决心一定要带上这部电话!这是他眼下唯一对外联系的通道!

其实他很想打出个报警电话,要求国家派人来救他出去,可国家并没有崩溃,那么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即停水又停电?连手机也没信号?

国家显然是不想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如果知道自己手上有卫星电话,会不会引火烧身?切断卫星通信虽然麻烦,可打下一颗卫星难不住这么大的国家吧?退一万步说,搞个信号干扰根本提不到难度!

他不想一通电话没招来救援,反而为自己引来灭顶之灾。

不管怎么说,父亲母亲都没事,杨威就放下了一大块心,现在,就差他自己了。

我要活下去,一定能活下去!

他握紧了拳头,信心前所未有的坚定,如同一块磐石。

十七 冒险

十七冒险

日头渐渐升上正空,天气越发地闷热,活死人遵循着本能的指引,各自寻了个阴凉的地方躲避。

杨威把卫星电话绑在背包最上面,露出太阳能电池板,这样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能为电话充电。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街上的活死人已经寥寥无几,是该行动的时候了。他放下背包居高临下地观察――大街上的路面被炙热的阳光晒得起了皮,到处是晒软的沥青,黑乎乎地一片接着一片;绿化带上的花草树木已经两天没浇过水,一个劲地打蔫;只一小会,院子里一扇车窗反射的阳光就刺得他的眼睛发了花。

杨威退后几步揉揉眼睛,这么远,眼神再好也一样看不清楚……忽然他想起装备库里好像还有望远镜!

胖子慢腾腾地挪到了库房,特意挑了件小号的望远镜,又慢腾腾地挪了回来!

天太热,他不敢走得快了,不然的话用不了几步就是一身的透汗,一没衣服换二没地方洗衣澡,用不了几天人就会变得又酸又臭,要是再热出点病才,就彻底歇菜了。

胖子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端着望远镜靠在三楼的窗前,仔细地观察附近的情况,特别注意街边的超市。

警察局的附近是大片的居民区,这条街正位于两个大型居民区的中间,街道的左右两边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各种店面。从这个角度能看见的超市他都用望远镜看了个清楚,超市里挤挤擦擦的活死人鬼影层层,看来想找个安全的超市补充呼的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倒是街上冷冷清清的!

“真是一对奇怪的矛盾!”杨威放下胳膊,自言自语地说。

晚上活死人倒是都离开商店,可超市里的活死人少了,街上乱转的活死人却比白天多了几十上百倍,密集的活死人布满了每一条道路,根本就是寸步难行!想逃过无处不在的活死人细眼儿渔网一样的监视,偷偷潜入超市绝对是个笑话!

白天街上活死人少店里多,晚上街让人多店里少!杨威头大如斗,怎么也想不出个两全的办法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杨威苦恼地挠挠搔痒的头皮,已经几天没洗的头上飘落了一片花白的头皮屑。

胖子带好一身的装备,顿时觉得身上一沉,好像直接长了五十斤肉!可背包里的东西已经精减再精减,剩下的他一样也舍不得扔,要不就是根本扔不得,只能咬着牙坚持下去。

必须找辆车,就算三轮车也行!炎热的高温和大量的负重使得杨威走几乎一步喘一步,照这么下去不等他走出城就得被压死!一定得解决代步工具问题!

特种兵背着大包小包的一个人跑林子里一呆就是一个多星期是怎么活下来的?胖子脑袋里冒出个巨大的问号。

还有那些远足的!他们还背着帐篷呢!

才下了三层楼,甚至还没出正门,杨威就开始觉得自己的腿在打飘!

坏了!胖子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他的自重高,消耗的能量也大,这几天却吃不好睡不好,不管体力还是精神都处在一个低点,要是再这么坚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颓然放下背包,胖子不甘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间租来的房子里。

怎么办?要么累死在这儿,要么,就得扔下不必要的东西轻装上路!

虽然他才走出几条街,可刚开始只有一根水管,现在腰后别着手枪,腰侧挂着烟雾弹和警棍,还得了件防弹的战术马夹,算得上鸟枪换炮,脱胎换骨了。

可同样是这些东西大大增加了他的负重!如果吃喝管够,这么点重量根本不在话下!偏偏他最缺的就是给养。

走廊里的苍蝇恼人地嗡嗡直叫,吵得胖子头昏眼花,根本想不出个办法来。时间不等人,中午最热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必须马上拿个主意。

杨威咬咬牙,拖着背包进出了正门,炎热的天气几乎在一瞬间就把他晒出了一身瀑布!他强打精神把背包拽进了传达室,翻出最后一包方便面就水吃了,这才觉得腿上有了点力气。

把自制的燃烧瓶和烟雾弹往身上好一通挂,拎着水管关好窗再锁上门,他决定先找点吃的回来再说――那串钥匙上正好也有传达室的钥匙。

警察局正门的伸缩门早就关上了,杨威用水管塞进伸缩门和墙面之间的空隙里,没费多大劲就撬开一道能容他通过的空隙,侧身挤出门外,胖子打醒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疲劳的情况下人的注意力也会受到影响难以集中,他必须强迫自己鼓起精神。

炎热的天气是对杨威最大的考验,他不知道自己的体力还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只得瞄准了最近的一间超市,小心地摸了过去。

沿途捅翻两只活死人,杨威悄悄地藏到了超市门前的树后,神情鬼祟地向里张望。

这是一间中型超市,超市门前还停着一辆卸了一半的送货车,不过全是日用品没有吃的;往里面看,超市的空间不小,但大量的活死人把所有空隙全都堵死,根本没办法找出一条出入的通路。而且杨威注意到里面的活死人就算密集到摩肩接踵的程度,却还坚持四处乱晃,一刻也不见停歇。

不过一打眼的功夫,杨威就数出了二十几只活死人,这还只是刚进门的位置上那一丁点儿。

直接往里冲?那是找死,但怎么才能安全的进再安全的出来?想办法把它们撵出去?杨威摸了摸身上DIY的莫洛托夫鸡尾酒,实在拿不定主意。

这么热的天气,一旦起火就很难扑灭,他可不敢保证扔出去的酒精瓶一定烧不着易燃易爆品。

再说现在的社会秩序已经没了,哪叫消防队去?他没有时间多做考虑,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胖子狠了狠心,摸出颗酒精小瓶来把橡胶盖抠开,倒出一点点酒精浸湿了缠在瓶口上的纱布,打着了打火机往上一凑,点着了纱布狠命地甩了出去。

小瓶带着青蓝色的火苗,准准地飞进了超市,小瓶“叭”地一声脆响摔在地上,一篷火焰忽地燃烧起来,一下子点着了三只活死人。

遭殃的活死人混然不觉,仍然缓缓地乱逛,火焰从活死人的脚下开始燃烧,慢慢地向上窜,没多一会这三只活死人就烧成了三只人形的蜡烛头。

可除了它们三个,其它活死人像得了什么警告一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地面燃烧的火焰,形成了大约六七米方圆的空地!而且它们还知道离那三个点着的倒霉鬼远远地,没能再引燃任何一个活死人!

看到三个活死人带着一身的火焰乱跑,杨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要是让它们点着了超市,一把大火还不把这一片烧成白地?

还好,一个活死人直接倒在了什么都没有的地面慢慢地烧着,另一个一头栽进了水果柜台,压烂一堆西瓜,西瓜汁浇浸灭了大部分火焰,活死人抽抽着,只剩下背上一点火苗还烧着;最后一个更直接,似乎觉得外面的阳光下更凉快些,直接从超市里冲了出来,晃晃荡荡地一头撞在垃圾筒上,就翻倒在离杨威不远东地的草丛里滋滋地烧着,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儿。

门里的火焰慢慢的熄灭了,超市里大群的活死人也恢复了“秩序”。门外的杨威直咧嘴,太丧气了,这效果也实在太差了吧?照这么看,十几个小瓶最多烧掉四五十只活死人,还不到超市里所有活死人的零头!

点个火把冲进去?还是扔颗烟雾弹,再溜进去放上两枪?

杨威头重脚轻,一筹莫展。

时间不等人,不能再拖了!杨威定了定神,把所有的燃烧瓶都拿了出来。

你不是躲着火么?我就用火一步步跳进去!

胖子挨着个的把燃烧瓶口的纱布沾上酒精,抱在怀里猫着腰接近超市门,点着了一个直接扔在门里五米左右的位置。

这次杨威选了一个空档,根本没点着任何一只活死人,火一烧起来,活死人就像得了命令一样,宁可挤一点也不靠近火焰。

胖子趁机窜过去,用水管放倒了挡路的活死人,站到了那一小堆火焰边上。

杨威心惊肉跳地等在那里,却发现活死人躲开了火焰,对自己视而不见!难道火焰干扰了活死人的视觉?它们看不清温度高的东西?

杨威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可若不取得足够的食物,说不定明天他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在生存和冒险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小瓶里的酒精有限,根本烧不了多久,杨威赶紧点着另一只燃烧瓶,看准个机会扔到十米之外,这次又点着了两只活死人,但同样成功地在活死人堆里造成了又一处六七米大的空档。

他不敢怠慢,连忙跑了过去。等扔出第四只小瓶的时候他已经身在层层的活死人包围之中,杨威心里不由地为之一寒!这要是这点燃烧瓶用完了,还不得被活死人分尸?

一转头看到了超市里买东西时用的手推车,胖子一把拉过一辆,把剩下的八九个小瓶全扔在了车里,然后用另一只手再扯过一辆来左右找了找酒类产品的货架标签,点着了个小瓶就往那边扔了过去。

十八 纵火

“叭”地一声脆响,一小堆火苗赶开了活死人,杨威推着两辆购物车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地靠在了酒类货架前。

一路消耗,购物车上的燃烧小瓶只剩下四个了,杨威的眼睛像饿狼一样盯着货架上的酒,伸手一揽就把一溜小瓶装的二锅头扔进了购物车,再一伸手,又扒了几十瓶小瓶装的茅台酒。

胖子急冲冲地咬开一瓶茅台的盖子,也没心思再缠什么纱布棉布,直接点着瓶口的残酒,手榴弹一样扔了出去。

白瓷酒瓶带着一溜火光翻着跟头划过一道抛物线,“叮”地一声脆响落在地上,杨威扔得不远,茅台的瓷瓶又结实,落在地上不仅没摔碎,还轻巧地弹起来跳了跳,接着又滚了滚,从瓶口流出的酒呼地烧着了一片,火焰熊熊,一股醇厚的酒香弥散开。

活死人顿时又散开一大片。

杨威总算松了口气,妈的,真玄那,要是用光了燃烧弹还没冲到这里,小命就交待了!以后,再他娘的也不玩刺激了!

照样子又住左右扔出几瓶酒,总算把三十米内的活死人都撵走,一颗彭彭乱跳的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地上的酒着不了多少时间,胖子不敢耽搁,扔出烧着的酒瓶清理出食品货架前的一片空地,拉着车跑到货架前,眼前一溜吃的一下子拉直了他的目光。

他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地乱叫了,可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杨威强压下腹中的饥火,用饿虎扑食的迅疾动作冲向了货架。

杨威急归急,却并不盲目,超市里的东西这么多,根本不可能拿走多少。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忍着饥饿的煎熬,扫视货架,一眼就瞅见了货架边缘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压缩饼干。

虽然压缩饼干的味道实在让人人敢恭维,甚至得把它归结到味道最差的食品之中,可它内含的浓缩营养和轻便的重量还有富足的热量都是胖子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以放过?杨威想也不想地把货架上所有的压缩饼干扫到了购物车里,可惜买压缩饼干的人本来就不多,货架上一共也没摆多少。

接着,杨威的目光又盯上了巧克力,它的高热量虽然不顶饿,可是却能维持人体的需要和消耗,保证他正常活动需要的能量!

胖子毫不迟疑地把所有能看到的巧克力都装进了购物车,架子上的巧克力实在不少,购物车上立即堆起了一座小山,架子上不少巧克力甚至还没能装上车!

虽然有这一车吃的已经算是大丰收,可杨威左思右想看了又看,实在舍不得那么多好东西,咬了咬牙,抛出酒瓶沿路砸出了一条火焰隔离带,把购物车拉到了离门不远的地方一扔,又拉了一辆车跑回货架前。

这一次胖子不再盯着最方便热量最高的巧克力,而是瞄上了各种真空包装的肉类,特别是腊肉和铁皮红烧肉罐头!这些东西的热量也不差,而且味道比压缩饼干和甜腻的巧克力好多了。

他也不管自己拿得动拿不动,足足装了一整车的罐头盒子,送回门口之后又捡着矿泉水和各种饮料装了一车。

做完了这一切他还是不肯罢休,又把方便面什么的拉了两车回来……这两天胖子实在是饿得急了眼,看到吃的再也止不住心底吃饱的欲望,走火入魔一样疯狂地跑了一趟又一趟。

一顿折腾下来,架子上的酒已经被他砸了个七七八八,满地摔破的茅台五粮液,空气里更是充满了酒香,如果让一个酒鬼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得把胖子骂成什么样子。

不过胖子毫不心疼,换来了门边上堆的十来车东西还不值得么?如果不是架子上的酒已经空了,他肯不肯停下还挺难说。

然而等他停了手回了神,也一样傻了眼。

且不说他拉出了多少东西,超市里被他扔得到处是碎玻璃碎瓷片,有几个烧着的活死人还点着了几个货架,浓烟滚滚,热浪袭人,火苗都蹿上了天花板。

若不是超市早就考虑到防火,货架之间的距离不小,这场火怕是早就着开了。

我说怎么这么热呢!胖子摘下帽子抹了一把汗水,帽子的边沿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超市里的活死人大多被大火逼了出去,已经不多了,就算胖子不砸酒瓶,估计也不会再有活死人来围攻他,但杨威现在愁的是门前堆积的那么多东西怎么带走!大群的活死人虽然被逼开了,可它们就围在附近并没走远,等火熄了,它们还会再围上来。

杨威的内心纠结无比,这些吃的喝的都能算得上是他用自己的小命拼来的,放弃哪一样他都不愿意。

但是来来回回的搬东西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地上的酒精还不知道能烧多久,不能再在这儿耗下去……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门前送货的那辆面包车上。

面包车上的货物只卸了一半儿,后厢门大开着,还有几箱子袋装牛奶摔得散了,洒落在一边。

先把东西放到车上,其它的,离开了超市再说!杨威马上做出了决定,那台车虽然在超市门前,可接近超市总比进入超市简单得多吧?

杨威不敢耽误时间,推着一辆购物车出了超市,购物车的小轮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咯叻咯叻”地颤抖着,等他跑到了车后伸头一看,心头狂喜――车钥匙还在车上!不这辆车的司机在事发时肯定慌了神。

左右扔出两个酒瓶,防止活死人围过来,杨威一辆辆地把购物车推出了超市,忍着高温的炙烤,将一车车的食品扔进了车里。期间还不忘时不时地砸出酒瓶补充火力,逼开靠近的活死人。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等所有的事都忙活完,时间已经超过下午两点,胖子又饿又累,层层的汗水几乎浸透了厚实的衣衫,混身上下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胳膊腿儿都软软的提不上劲儿来,他努力拉下车后厢门,狠命地关紧,近乎蹒跚着钻进了前排,“咣”地锁死了车门,这才一头倒在了前坐,气喘如牛。

这时要哪怕只来一个活死人都能放倒了他!

杨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知道自己有一点脱水,头有点晕,不知道是饿的还是中了暑,肚子最就没了感觉,应该是饿过劲儿了。

外面大太阳晒着,车里没一会就像蒸笼一样闷热,杨威不敢拿自己的健康赌博,扭钥匙接通电源,打开了车里的空调。

一阵阵的冷风中和了闷热,胖子总算觉得好过了不少,探身从后面胡乱挑了几样吃的拿过来,拆开包装就是一顿胡吃海塞。

他这几天实在是饿得太惨了。

眼看太阳又偏了西,估摸着差不多快三点了吧。今天又没时间离开了,可杨威的心里却无比的满足……有吃有喝,安全也有保障,有什么不知足的?他开了车门,趁活死人还没围上来,随便挑了几样吃的放进购物车里,锁上了车门,拉着购物车就想回警察局。

但还没走出两步,两个笨拙的人影就堵住了杨威的去路。

不是活死人!杨威心底一紧,对他来说单个的活死人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有成堆的活死人才能给他造成麻烦。可现在围过来的两个人虽然打着晃,可动作却比活死人灵活多了!

他们俩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又脏又乱,胡茬满脸,眼珠通红,个子高的手里拎着根不知道从哪捡的木棒,另一个手里提着菜刀……他们的眼神饿狠狠地瞪住了购物车上的火腿肠方便面,个子高些的那个紧了紧手里的木棒,吞了口唾沫,颤抖着举起木棒点了点,用哑成了砂轮的声音恶狠狠地威胁:“胖子,你抢了不少东西啊!没说的,见面分一半儿!”他的眼神似乎想狠狠盯着杨威,可眨了眨,还是忍不住挪到了购物车的食物上。

矮个的那个干脆就直接站在那里一个劲地咽口水。

活人?杨威还以为是活死人进化了,吓了一跳,心里暗暗琢磨:这两小子肯定是饿急了眼,看他们一逼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根本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嘛!他们是怎么躲过活死人的堵截跑过来的?

他现在虽然不能说是武装到了牙齿,可身上挂满了烟雾弹、警用匕首还有警棍什么的,怎么看都不像个善茬子,比这俩小子专业多了。

超市里的火还烧得红火,杨威估摸着他们都是附近的居民,他在超市里搞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这才把这俩个饿鬼吸引过来。他已经见到了三个幸存者,照邓妍的说法和他自己的经历来看,活下来的人还有不少!这儿是人口密集的居民区,如果处理不好这两个小子,很可能引来一大批觊觎的目光。

他搬运食品的过程不知道落到多少人的眼里,杨威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狼群里的鲜肉,引来了无数的苍蝇和欲望,这种众矢之的的滋味,如同放到炭火上烧烤一样煎熬着胖子的心!

怎么办?杨威帽沿下的目光如北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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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蔓延

杨威撮了撮牙花子,脸色慢慢地阴沉下来。死道友不死贫道,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垂涎的目光盯着他,这种时候绝不能心慈手软!只有拳头够硬,下手够狠才能震住暗处贪娈的视线!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杨威几乎是在一瞬间定下了决定,他扣在口罩下的嘴一咧,两只小眼睛弯成了桔子瓣儿:“就凭你们俩,也想学人家抢劫?”胖子伸手从后腰上拽出了手枪,“咔”地一声拉栓上膛,直接亮出了杀手锏。

两个人恶狠狠的神情顿时像迎头挨了一记闷棍,彻底凝固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胖子身上竟然有枪!可害怕归害怕,他们的眼睛却始终如一的死盯在购物车上,怎么也不肯挪开。

要是真一人给他们一枪,问题是解决了,可等出了感染区,杨威还不得成了杀人犯?再说胖子从小到大杀过最大的活物就是家里的鸡,真让他开枪打人他也真下不去手。胖子想想,也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只要他们别找自己的麻烦,他也懒得管这俩小子是死是活。

“得了,能活下来算你们俩运气,我也不为难你们。”杨威枪口冲超市一摆,“别说老子不照顾你们,里面没几个活死人了,自己去找吃的吧。”

“真,真的?”拿菜刀的小个子第一句话就漏了气,他的脸颊已经凹陷下去,黑着两个熊猫眼儿,乍一看就像个抽大烟的烟鬼。

杨威枪口冲他一点:“你要是活够了,来试试抢我的也行。”他说的倒是轻松,可死死攥紧了枪把的手却在无意中暴露了他的紧张。

不过饿急了的两上小贼根本没发现。

有吃的谁也不想把拿命出来玩儿,两个人畏缩地对视一眼,一起露出了退缩的神色,谨慎地面对着杨威远远地绕了个圈,看杨威确实没有追究的意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超市跑了过去,进超市前还不忘先观察一下,确定杨威说的是不是真的,直到确定超市里确实没几个活死人之后才像关了十年的色鬼看到了裸体美女一样恶狠狠地扑进了超市。

幸亏平时电视看得多!杨威暗暗抹了一把汗,把子弹退了膛塞回后腰。杨威拿走的东西虽然不少,可对整个超市的存货来说连一小部分也算不上,如果算上仓库里的存货,说九牛一毛也不过份。这两小子借了他的东风,吃喝有的是,随便怎么拿,偷着乐去吧。

可一回头,杨威就是一愣。

事情有点不妙啊!胖子暗暗嘀咕。他突然发现奔向了超市的绝不止那两个打劫的小子,回头的功夫又有几道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身影或快或慢地奔向了超市。

他们会不会奔我面包车里的东西去的?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这些人几乎是看着他把东西搬上了面包车,又怎么会不知道上面有什么?胖子扯着购物车三步并做两步跑回了超市门前,抽出手枪来,像法老的监工盯着建造金字塔的奴婢一样狠狠地盯着每一个路过的幸存者,

有几个人闷头冲进了超市,自已找吃的去了,也有几个看到杨威的动作,脚下明显地迟疑着停下来。

杨威很不耐烦地枪口向超市一挥,几个人看看杨威,再看看他手里的枪,又看了看烧着火的超市,最终选择了超市。

杨威数了数,加上想劫他的那两个幸存者,出现在这里的一共也才十七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点什么,看来不止他一个聪明人发现了活死人移动不灵便的弱点――超市里的活死人被火焰赶出来之后,大多数还在附近游荡,他们不想办法突破活死人的封锁,根本就不可能到这儿!

杨威不由地猜测,如果家里的米面充足,用的是液化气罐而不是煤气的话,这么几天的时间最多只能消耗掉储存不多的疏散,绝大多数人根本不必冒险走出安全的家,扑进活死人堆里抢吃的。

这几个人应该只是被逼得没了办法才跑出来,暗地里的幸存者一定更多……不可能每个人都有邓妍的运气,正好打碎了一瓶高浓度酒精吧?这么看,病毒的效果似乎并不怎么样啊?

十几个人虽然不多,但足够引起活死人的注意,杨威布下的火焰防线烧得差不多了,只留下缈缈轻烟。超市两边的店铺里不少活死人涌了出来,慢慢地向这边包围挪动。

杨威这才发现自己的那截水管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只好提起警棍,绕着面包车躲避活死人的骚扰。他焦急地看一眼明显已经西斜的太阳,心底不由地着起了急:现在的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半,再过半个小时气温下降一点,大群的活死人就得冒出来彻底包围这里,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逃!

想到这儿杨威抛下购物车,一脚踹倒了只靠近的活死人,几步跑进超市:“活死人上来了,都他妈的给我快点儿,想死在这儿吗!”即使戴着口罩,超市里的烟尘还是呛得他一个劲地咳嗽,加上那语气那动作,活生生是个战火硝烟里吵吵着鬼子上来了,挥着手枪让弟兄们顶住的军官。

他没那份大公无私舍己为人提醒这帮人逃命,他是为了自己那一车的东西不再被这些幸存者惦记,才提醒他们见好就收。

这时候杨威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大喊大叫会不会引来活死人的围攻了。

入口附近一整排的购物车已经不见了,忽忽的火焰声里隐约能听见车轮“咕噜咕噜”的转动声,瓶瓶罐罐打碎的脆响连成了一串,时不时地还有什么东西被火烧得爆开,放炮一样的闷响。

听到杨威的喊叫,最先跑进超市那一高一矮两个打劫的一人拉着一辆购物车,嘴里不知道塞着什么一个劲地使劲嚼着,弓着身猫着腰吃力地拽了出来。

小个子的脸上不知道怎么从额角到耳根划了一道血口,鲜血染红了半个肩膀,他们的购物车最上面搁着两把雪亮的大号菜刀,明晃晃地耀眼。

杨威看不清他们的车上装的到底是什么,也没兴趣知道,看两个人后面再没有人跟出来,胖子转身离开了超市。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脚底下的泡都是自己走的,他们愿意用自己的命去赌,死了也怪不得谁来。

如果不是杨威知道外面的世界依然如故,根本连提醒他们的兴趣也欠奉。

出了超市,那两人正呆愣在门前,看看围拢过来的活死人,再看看购物车上的水和食品,有心扔下购物车逃命,却又难舍难离地左右为难。

杨威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慢慢地说:“想活下去吗?”

两个人似乎把杨威看成了救星,连连点头。

“嘿嘿,”杨威笑得阴险,指了指自己扔在面包车边上的购物车。“要么带着车子闯一闯,要么扔下车子逃命,反正,活死人对人吃的东西不感兴趣。”

还不等两个人从杨威的话里口味出什么意思,超市里陆陆续续地又跑出来几个呛得连连咳嗽的人,他们有的拖了一辆装满的购物车,有的拉着半满的购物车,看样子超市的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这算不算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杨威突然滑稽地想。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冒险,这些幸存者哪有这样的好机会?不过他还没下作到和他们争夺的地步,只当顺手做点好事罢了。

几个人聚在一起,胆气顿时壮了不少,不过活死人挪到了距离超市门前十多米的时候,突然像失去了目标一样开始原地乱转。

“这丧尸怎么啦?”想打劫胖子的高个子诧异地说。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明白活死人是怎么回事。

杨威听他把活死人叫成丧尸,不由地心底暗笑。他也不多话,点着了胳膊上的小瓶儿狠狠摔进活死人堆儿里,轰地点着了四个活死人,清出一小片空地来。

“不想死的,赶紧走。”说完胖子一马当先地逃出了包围圈儿。

打劫二人组对看了一眼,咬着牙把各自手里的车一分,高个的说:“谁还能装就拿上吧。”说完两个人各撇下一辆装满的购物车,只推着一半收获跑了出去。

不等剩下的人跑开,超市里的火焰不知道点着了什么,火焰慢慢地开始蔓延开,突然轰地一声升起巨大的爆炸火球,强劲的气流差点吹翻了门前的几个人。

杨威吓了一跳,火控制不住了,这里危险!

不仅是火焰的威胁,巨大的爆炸声还不知道得引来多少游荡的活死人!

他几步跑回了面包车边,顾不上自己不会开车,扭动钥匙狠狠地乱踩,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硬实,愣是让他胡乱地打着火动了起来!

杨威狠命地扭着方向盘,脚底下踩得死死的,面包车一点点地离开了超市门前,杨威紧张得满头大汗,接连撞倒了七个活死人,面包车下到了路上,熄火停下了。

杨威几乎是虚脱了一样趴在方向盘上,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儿……

是不是该考虑学学怎么开车了?就凭着两只肩膀背,一共能背上多点东西?杨威离开面包车,趁着混乱找回自己的购物车,边往警察局走边仔细地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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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闷棍

二十闷棍

超市前的地面其实是个小斜坡,胖子其实只打着了火,又碰巧踩动离合,让面包车自己滚了下来,根本和开车不搭边。

不过杨威还是对自己成功地把面包车挪到了安全位置而开心不已。

警察局大门打开的缝隙并不大,胖子不得不暂时放开购物车,用力把伸缩门推开些,满足地将半车的给养拽进了院子……给养?嗯,电视里应该是这么叫的吧?

杨威出门的时候饿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开个门也得用水管别,现在是肚里有货心里不慌,力气也回到身上,推开伸缩门轻轻松松,费不了多少力气,可一转身,他又咧了咧嘴。

推开是容易,想推上可就难了。

可也不能就这么四敞大开的等着活死人进来吧?后面跟过来的活死人离着还有十五六米的样子,关不上门,岂不是等着它们跟进来?

对付普通的活死人杨威轻松愉快,可双拳难敌四手,活死人多了,胖子一样得把小命交待在这儿。

杨威认命地走到门边,捉住伸缩门的钢制骨架横着用力一拉,伸缩门拉开的那道一人宽的缝在轮子“叽哩咕噜”地响声里合上了。

他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瞅了瞅伸缩门,呃……挺容易的,至少比他想像的容易得多!

胖子不由地又开始担心这道门是不是能挡住大批活死人的推搡。

杨威不敢再站在这儿,像个招牌一样吸引活死人,开了收发室取出背包,重新回到了三楼,美美地窝在了沙发上。

天慢慢地暗了,可超市里的火却越烧越大,半夜里映得这间办公室红彤彤地亮,时不时的爆响更引来了大批的活死人围聚在附近,杨威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在火里烧了这么长时间才响。

他几次爬起来看,超市的火苗越窜越高,浓烟滚滚。

也不知道后面没跑出来的几个人到底怎么样了!杨威偶然冒出这么个念头,随即就被他抛在了一边:他们都是自愿的,是死是活自己背着,胖子连自己的死活还顾不过来呢,哪里还管得了别人的闲事?

别说杨威没良心,现在是末世,这个时候谁有良心谁就得死,想活下去,心就得硬,心就得狠,就得没心没肺!

亏了超市上面是间商场,如果是居民楼,胖子的神经就算粗成了海底隧道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看到警察局正前方的伸缩门都完好无损,根本没有活死人往这边来,胖子这才放了心,顾不得浓重的汗臭,拿帽子扣在头上挡住了明亮的火光,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杨威先是听到一阵淅沥哗啦的声音,揉揉眼爬起来,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势还不小。

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扣在头上,杨威抓起望远镜站到窗前。

超市里的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大批的活死人仍然徘徊在街头,最重要的是那台面包车仍然完好无损地呆在马路边上,他的心当时就放下一多半。

看样子这场雨短时间内停不下来,太阳不出来,活死人就不会躲开,今天走不走得成难说!

最重要的给养问题解决了,杨威也不急着走,他随手在好不容易才从楼下拉到三楼的购物车上拿起一听牛肉罐头,准备改善改善解解谗,可看了看生产日期,他想了想又咽着唾沫把罐头放了回去,重新挑了几袋真空包装的鸡腿肉肠什么的拿出来,撕开包装像啃了十年窝头的老犯出了狱,甩开腮帮子狠命大嚼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想:这袋装的东西就是比不上铁皮盒子装的好吃……

杨威不是舍不得吃铁皮罐头,之所以又把罐头放回去,是因为这些罐头的出厂时间在三个月左右,最长也不超过半年。罐头的保质期一般都在三年以上,就是说这些罐头再放上两年半也一样吃。

可真空包装的东西却不行,多数保质期在六到八个月,最好的只有十二个月,去了出厂到现在的时间,有的就只剩下两个月的保质期了。

两个月能走出感染区吗?杨威不知道,也不敢想。就算真能离开感染区,就敢保证边界上没有隔离区,就敢保证隔离区的守卫肯放他离开么?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小心点总没错。

一切为了活下去!他这样告诉自己。

吃过了早饭,明知雨不可能小的杨威还是期盼地看了一眼窗外,知道今天别想离开,他也安下心来,可闲着太无聊,总得找点事干吧?他的目光一扫,正落在了靠在墙边的书柜上。

看几本书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书柜是有玻璃门儿带锁的那种,杨威老实不客气地抽出警棍来两下砸碎了玻璃,左右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最上面一层是一套资治通鉴,看上去崭新崭新的,杨威一点兴趣也欠奉,直接略过不看。

下一层好些,不过也都是近代历史之类的东西,直接无视略过。

第三层的书倒有点意思,什么犯罪心理学、刑侦学、鉴证学、警械使用条例、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机动车机械常识……这个局长看的东西倒不少!

诶?杨威突然一愣,机动车机械常识?这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了么?

大喜过望的胖子也不看接下来还有什么,赶紧抽出书来,如获至宝地跑回沙发阅读。

可惜才看了几页胖子就漏了气,这根本就是本修车的书,他又不是学机械的,没那个能力看看机械结构就知道怎么发动汽车!

对牛弹琴对牛弹琴,他现在有牛有琴,缺的就是个琴师!

不过这个发现提醒了杨威,警察局的车不少,那会开车的岂不是更多?没准就能找到本讲怎么开车的书呢?

想到这儿杨威总算给自己找了个目标,他又从三楼开始,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仔细翻找与机动车驾驶有关的书籍,这一回他连锁上的抽屉都撬开了,但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本和驾驶有关的书,倒是无意间找到了一本讲野外生存的书,叫《生存手册》的。

抱着无鱼虾也好的心态,杨威拿回了这本书,慢慢地翻看起来。

现在的城市远比野外危险得多,虽然说的是野外生存,不过总有能借鉴的地方不是?既然最想学的找不到,掌握点别的知识也有好处不是吗?

杨威并没注意到自己在经过一楼左边走廊的时候根本毫不在意地跨过了一地的死尸,那个已经开始发臭的自杀男人的房间里也没感觉到什么不自在。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适应了到处是死尸和活死人的环境,不得不说胖子适应环境的能力之强,堪称蟑螂般强悍。

杨威的心思没全放在书上,下午一点多的时候雨停了,不过天还是阴沉沉的,街上的活死人倒比早上的时候少了些,或者是因为超市已经不烧了,没有响声吸引它们了吧。

大半天的时间就在杨威时断时续的读书里过去了,他挑自己觉得有用的部分看,天刚擦黑的时候就翻完了一整本书。

算算这已经是他在警察局过的第三天了,从感染爆发到现在都七天了,杨威想不明折满地的尸体腐烂得面目全非,怎么活死人表面上越来越干巴,却无论如何都不倒下,还能活动呢?

他已经了解了不少与T病毒有关的情况,比如传播迅速,比如本质脆弱,可活死人既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它们能够保持活动能力肯定与T病毒有关,问题是这个关系在什么地方?

杨威躺在沙发上出神地琢磨着,今天窗外没有火光,他也不必再把眼睛捂上,不知不觉间他又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杆,连着几天好睡和一天好吃让胖子体力尽复,说不出的精神抖擞。

窗外阳光明媚,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出发前杨威再次整理了背包,把药品食品和一部分水放进包里背着,再将沙发的蒙布掀下来垫在购物车里,把其它的东西包括烟雾弹都扔进购物车。

这样一来就算要跑,他也能背着最重要的药品还有吃喝逃跑,不至于再次陷入困境……那辆面包车他开不走,只好勉强拉一辆购物车充数。

等下楼出了楼门,院外的景象顿时吓了杨威一跳,只见警察局正面伸缩门外大群大群的活死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一样都向着一个方向挪动,炎热的大太阳下数量竟然不减反增!

难道它们不怕太阳了?杨威看看时间,十一点!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扔下购物车猫着腰几步躲进传达室,小心地向外张望,却发现活死人聚集的方向竟是面包车的位置!

胖子悲愤欲绝,眼睛瞪得有鸡蛋大小,胸口像揣了一窝不安份的兔子一样急速的起伏跳跃――这是哪个王八蛋盯上了老子的车?

他抬起望远镜一看,面包车的后车窗上已经被砸出了个窟窿,几个人正被大群的活死人围在车边上,杨威清楚地看到他们几个手里正抱着他从超市里抢出来的给养,正不知所措地靠在一起,哆嗦着瞅着围拢的活死人,惊恐万状地眼睛只剩下绝望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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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票……很抱歉今天只有一章,实在太累了。

二十一 血狂

传达室距离面包车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七十米,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

杨威气血上涌面色潮红,气得手都哆嗦,望远镜里的情景一个劲地抖动他也不肯放下:妈的,你们几个王八蛋抢就抢吧,别让我看到也行啊!不光让我看见,还引来这么多的活死人!靠,我的车啊!

胖子痛心疾首,好像心尖尖被人狠狠地挖了一块下去。

车边的三个人避无可避,围拢的活死人高高地举起了僵硬的胳膊,狠狠地抓了下去,三个人再也顾不上刚抢来的吃的,本能地举起胳膊就挡,一道血花绽放,活死人突然间像集体打了兴奋剂,无数的爪子兔起鹘落,和刚才缓慢笨拙的活死人根本就是两种形象!

地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远远地传进了杨威的耳朵。

杨威的眼睛一下子就瞪直了!活死人还嗜血?这个发现像一大盆冰水从头浇在胖子头上,一股凉风从屁眼直冲脑门儿!

见了血的活死人,身手的灵活性竟然不在普通人之下,也就是说,已经超过了他这个远不如普通人灵活的胖子!

难道它们的嗅觉比听觉起的作用还大?

杨威不由地暗暗庆幸,这要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哪天身上刮出个口子,还不得引来一群活死人?

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活死人变成这样的?T病毒这么神奇么?自然界里最出名的嗜血生物应该算是鲨鱼了吧,可鲨鱼也只是闻到血腥味儿之后寻找猎物,没听说过突然间激动得灵活这么多的。

想到这儿,杨威突然觉得砸碎的车窗丢的给养都算不上什么了,毕竟小命才是顶顶重要的第一位。

望远镜里的三个人已经倒下了,层层的活死人阻拦下,杨威看不到他们的样子,可拥挤的活死人还在不停地向着包围圈最中心的位置上挤个没完,大群大群跟随活死人的苍蝇漫天飞舞,如同一片乌云。

活死人抓挠的爪子一刻也没停止过,一蓬蓬地血光或飞溅或喷洒,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小到杨威已经听不到了。

那三个人肯定没命了,虽然杨威并不同情这几个偷自己东西的贼,可总归也是人类,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毫无道理的从心底生了出来。

杨威手里的望远镜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下来,悄悄地躲进了里间。

虽然见了太多的尸体,虽然见了太多的死亡,虽然前天的大火很可能烧死了同样活生生的几个人,可眼睁睁地亲眼看着三个鲜活的生命从他的眼前这么痛苦的消逝,这种感觉和看到僵硬的尸体根本就是两码事。

虽然结果同样是死亡。

胖子挣扎求存,为生存而努力想要逃出去,却不代表他真的心如铁石,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

他的感情虽然内敛,却和其他人一样的丰富。但是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眼前这三个人不是他看见的第一个,也绝不可能是最后几个死在他面前的活生生的人。

杨威无意间看到了购物车上的烟雾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活死人不是鼻子厉害吗?我也让你们尝尝鲜!

想到这儿,胖子一把抄起两颗烟雾弹,一阵风一样冲进院子里,拉开保险环使足了力气扔出去。

烟雾弹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没入了知死人中间。

杨威身大力不亏,别看烟雾弹重量不轻,他也没经过专业训练,可这一下也扔出去差不多五十米远,正落在活死人堆儿里,一片黄褐色的烟雾顿时弥漫开,附近拥挤的活死人忽然变成了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却再也不向那三个人的方向挤了。

有效!杨威大喜过望,强忍着赶紧把另一颗也扔出去。

然而胖子思虑不周,他这边是下风头,迎面一股微风吹过,不少烟雾吹向了胖子,他只闻了一丁点,就呛得鼻涕眼泪一齐流下来,眼泪流成了行,鼻涕淌过了河,哭成一只泪葫芦。他像个刚爬上岸的溺水者一样努力地呼吸,可越是喘息越觉得气不够用,肺里像筑了几座三峡大坝一样拥堵。

这滋味儿,没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像。

他得到的烟雾弹虽然叫做烟雾弹,可实际上却是一种多用途弹,兼有烟雾催泪的功能!

毕竟警察不是军队,警察面对的是犯罪分子或者是不明真像的老百姓,在可能的情况下,就算是犯人的命也得尽可能保全,因此烟雾弹是这种不会爆开,却兼具催泪功能的特种弹……有几个还是能发出强烈音爆的眩晕弹,但是那么大的声响得引来多少活死人?杨威一股脑地扔在库房里,根本没拿。

杨威绝不是正义感暴发,一时冲动想救人,现在就算救也晚了。他只是想确认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

既然活死人闻到血腥味会发狂,那闻到催泪瓦斯呢?

效果很明显,活死人闻不到血腥昧儿,动作明显变得僵硬得多,就连正靠在三个人身边的活死人也慢慢停了爪子。

虽然活死人咳嗽流泪的可能性小得可怜,可干扰了它们的感官,多少有点用处吧。而且,他们正在躲避烟雾弹!这个发现让杨威又恨又气,早猜到活死人的鼻子一样有用,前天何必放火烧超市?

警察局里的库房里催泪弹也不少,可他觉得没用,硬是一枚也没拿!仅有的几个还是和烟雾合一的。

胖子用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泪水,跑进楼里半天才缓过劲来,这才又蹬蹬蹬地跑上楼,先到局长室里找了钥匙,再到装备库里往身上挂了不少催泪弹。等再下楼,先停在玻璃门里往外看。

虽然这儿到处是苍蝇和尸体腐烂的臭味儿,可总比外面那么恐怖的催泪瓦斯好受些。他用力抽了抽鼻子,好像闻不到什么怪味儿,这才推开玻璃门里走出来。

外面两颗烟雾弹里面的烟全冒光了,围攻三个人的活死人也剩不下几个,他又抽了抽鼻子……就像感冒时鼻子不透气。

催泪瓦斯还有这功能?杨威揉了揉鼻子,看上去活死人的鼻子也一样不好使了,不然的话这儿一地的血,没理由不引来活死人!

胖子紧了紧手里的警棍,推开了伸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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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试验

二十二试验

杨威一边往外走一边愤愤地想:这下可好,先是眼睛和耳朵,现在又加个鼻子,活死人活死人,还用得着看听闻三样都全了?

远远地小心绕过正慢步挪走的活死人,胖子走近了面包车。

三个人的尸体一个在下两个在上摞成个鼓包,朝上的后背已经抓得面目全非,全身上下宛若凌迟般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死者伤口里新鲜的肌肉还时不时地抽动两下;他们从车里偷出来的东西散了一地,大片大片的血迹泼洒在尸体周围,也洒在了满地的给养上,星星点点的红。

他的胃一抽一抽地,又要开始抽搐,他赶紧别开脸。

胖子叹了口气,把沾满了血迹的方便面火腿肠什么的往三个人的身边踢了踢,反正他不会开车,这么多东西也拿不走,既然他们三个为这点东西送了命,不如,就送给他们陪葬好了。

杨威觉得自己的心肠似乎软了许多,他警告自己这样不行,为了生存下去,心肠一定要硬!一定要狠!绝对不能同情任何人!

可沾了人血的东西,让我怎么吃进嘴里?他又在心里小声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找到了这么做的理由,杨威才心安理得地浪费起给养来,把他们拿到的所有东西都踢到了尸体身边。看着三个人的尸体心头不禁惆怅: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像他们三个一样为了几口吃的行险抢夺,最后让活死人抓死吧?

相见就算有缘,还是行个善,别让他们暴尸荒野的好。他回身打开车门,拿出两瓶高度白酒拧开了盖子。

他本想用这些酒制造一点燃烧弹,等吃的没了好再到超市里抢,现在有了催泪弹,还是送他们一程……嗯?尸体在动!

杨威吓了一跳,难道是死得不透感染了病毒?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三个人的尸体,突然发现,上面的两具尸体把下面的那个人盖了个八九不离十,难道,下面的那个人还活着!

三个人的死相太凄惨,杨威不过是大略的扫上一眼就挪开了视线,根本没仔细观察,现在越看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他的心里毫无来由地一阵惊喜,握紧了警棍小心地凑过去。

上面两个人的尸体软塌塌的,确实是下面在动!

杨威吃不准是不是感染了病毒,不敢冒险,看了看下面缠在一起的六条腿,找到了属于下面那人的一条……是个女的?看得出这两个男人尽力护住了她,但她的腿上还是划着三道不深,却极长的伤口。

两个男人把女人保住得极好,胖子只能看到女人的一条腿,他找到了女人脑袋的方向,小心地拔开上面的尸体,露出那女人的头部。

杨威看到她就是一愣,这女的倒很漂亮,一双大眼乌溜溜地圆,正畏缩恐惧地躲避着胖子的视线。

眼睛正常,没变成活死人的白眼瓢子!

这女的还活着!杨雷左右用力,把两具死尸拔拉到一边,提着女人的胳膊把她拽起来,女人“啊”,地一声,声音清脆悦耳,手想捂腿上的伤口,却又不敢捂上去,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杨威根本顾不上她疼还是不疼,粗暴地攥住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你想死还是想活?”气温正在升高,附近的活死人被催泪弹逼开了,一时半会不可能回来,可若是杨威搞出的声音太大,还是会把活死人吸引回来。

女人……女孩紧紧地咬了咬下唇,用上刀山下油锅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竟然冒出几许红晕。

这种时候这个胖子还能想到那当子事,应该能保住她的命吧。

胖子二话不说,扶着她靠在车另一边的轮子上,女孩吓得花容失色:“就在这儿?”

“你还想去哪儿?”杨威毫不客气,提了两瓶酒回来说,“你受伤了,我也不敢保证你一定能活下来,不过,只要你听我的,活下来的可能性很高!明白了吗?”

女孩有些茫然,漂亮的大眼睛看看这个捂住全身戴着口罩的胖子,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白酒,大白天的在街上,还想喝酒祝兴?她的腿疼得厉害,可又不敢反驳胖子的话,横下一条心,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了。

杨威直接塞给她一瓶酒说:“喝下去,别问我为什么,如果你不想变成活死人,就使劲地喝,越多越好!”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一直知道酒精能杀灭病毒,可高浓度的酒精能杀死绝大多数病菌,究竟多高的浓度才对T病毒有效?既然这女的被抓伤了,不如趁这个机会试一试。

女孩听了顿时一呆,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女孩一头雾水,她本以为这人图谋不诡要占自己便宜,怎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过眼前这个胖子的话倒是听得明白,她也担心自己被丧尸伤了,会不会感染病毒,闻言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捧起瓶子就猛地往嗓子眼里灌。

杨威吓了一跳,这女的也太猛了吧?连咳嗽也不见一声?他也不敢在女孩的身边呆得时间太长,从身上摘下催泪弹就往边上跑。

不做一点防备,他可不敢在这儿长呆。

催泪弹上有说明,这是一种两用弹,可以投掷,也可以用绳子扯着立在地上,只要一翻倒,就会自己爆开。

杨威拉上几条绊线拴着催泪弹,圈住四周,活死人的步子迈不开,如果接近肯定能趟倒。

万一这女的要是变了活死人,他也能躲到警戒线外面去!

拉完了警戒线,女孩已经灌下了一整瓶的白酒,除了脸蛋有点红,眼睛却还是那样的清明。

杨威心里那叫一个佩服,看女孩没有开始变活死人的意思,这才又靠了过去,打开另外一瓶酒说:“别动,我给你清洗伤口。”说完,找了个正面面对女孩的方向单膝跪下来,一只手按着女孩的腿,另一只手举起了酒瓶。

“忍着点儿,千万别叫出来,不然引来活死人,我能跑,你肯定活不成。”说完酒瓶一歪,清亮的酒水倒在了女孩的伤口上,女孩顿时发出一声闷哼,疼得脸色苍白如纸。

二十三 意外

二十三意外

“好了好了,坚持一下。”杨威仔细地清洗了三遍伤口,这才把剩下的半瓶酒递给女孩,“把这些也喝了,如果还能喝,我这儿还有。”

女孩迟疑地接过酒瓶子,委屈地说:“我,我胃里烧得荒,能……能不能给我点儿吃的。”

“可以。”杨威抬头看她一眼,回车里放下背包取来吃的,刚转出来女孩的眼睛就发了直――杨威手里又拎来两瓶酒!

“快点吃吧,你喝得越多,保住命的可能性就越大。”把吃的扔给女孩,杨威又单膝跪在她的腿边,用医用胶布把伤口粘合在一起,再用纱布缠紧说,“这种病毒很脆弱,很容易被酒精杀死,但是像你这样被抓伤的情况我没试过,所以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你要是信我的话,就能喝多少喝多少,命是你的。”

女孩原本就豁出去了,杨威想侵犯她的话根本用不着这样大费周张地灌醉了再施暴,听他这么一说倒有八成相信他是想救自己的命,狼吞虎咽地吃了点鸡蛋什么的,一仰头咕嘟咕嘟又喝了半瓶下去。

这下她的眼睛总算迷蒙蒙的失去了焦距,一朵清丽诱人的酒红代替了苍白脸色,“呃”地打了个酒隔。

杨威小心地拉开距离站在一边,时不时警惕地左右张望一遍,拔动着套在手指上的几个钥匙形的钢环,自言自语地说:“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你的运气了。”

那两瓶酒就摆在女孩身边,她倒是想再拿起一瓶来,可惜酒劲上来了,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成了双影,手根本就对不准瓶子。

一次、两次、三次……女孩狠狠地一拳锤在腿上哇哇大叫:“你们干嘛这么对我――呜――呜呜――”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委屈事,竟然背靠着面包车哭了个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她这一哭不要紧,杨威可着实吓了一跳,这么一闹不是给找不自在吗?招来活死人是好玩的?

他赶紧把购物车上的东西塞进车里,把女孩抱起来直接坐进购物车,随手拿了几样吃的扔在女孩肚皮上,锁了车门拉着购物车就往警察局跑,一路上也顾不上颠簸不颠簸,正哭得起劲的女孩被震了个七荤八素,哇地一声吐出来,沿途吐了一道,不过总算不哭了。

杨威的心在滴血,怎么就这么冲动给自己找个麻烦回来?喝就喝吧,耍什么酒疯?有心不闻不问,却怎么也狠不下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总是能占点便宜。

女孩喝得快疯得快睡得也快,等跑进了警察局时她已经窝在购物车上睡着了,气得杨威哭笑不得,你丫的倒是挺舒服的啊,这么小的车你也能睡得着?

把女孩扔到了传达室里间的单人床上,杨威一个劲地苦笑。

从事发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了,女孩的样子还是没有任何改变。看来若不是活死人的抓挠没有感染能力就是喝酒这个办法起了作用。他的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儿,如果事发的时间在晚上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饭局应酬而保住一条命!

真他妈的讽刺。

但是杨威吃不准大量喝酒是能够彻底控制感染还是延缓感染的时间,留下点食物和水,他从外面把门锁好,静静地在外间看生存手册打发时间。

他本来以为今天就离开了,想不到竟然又没走成,人生还真是奇妙,难道命运就是不想让我离开这儿么?胖子心里冒出个无比可笑的想法。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女孩醒了,她先看到留给她那一点吃的顿时就傻了眼,该死的胖子,就这么把老娘扔这儿了?想到这儿她气就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王八蛋,别让老娘再碰上你……”

“骂谁呢?”杨威开了锁阴沉着脸打开门……任谁听到别人骂自己也摆不出好脸色来!

杨威本来还觉得这女孩挺有气质,想不到她刚醒了酒,一开口就破去法身佛像露了底……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古人说的话咋就那么有道理呢?

女孩才骂了半句,剩下的话统统堵在肚子里,差点没憋死,一眨眼又变成了那个清纯秀丽的淑静女孩,杨威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差点觉得自己精神分裂。

“醒酒了没有?”杨威的脸色可不会因为女孩变脸变得快而跟着变。

女孩双腿并拢两手交握在小腹前,一个劲地点头,看不出一丝泼辣相。

杨威心里暗叹不已,中午她可是一气喝干了一瓶半五十多度的五粮液,虽然吐了一点,可大多数还是吸收了,竟然只睡六个小时就能恢复过来,真是酒精沙场,这女人,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普通无害!

至于她的真面目是吸血的女妖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白骨精,杨威根本没兴趣,他只不过是个实验者,而她则是那个倒霉的实验品罢了。

看了这女孩的表现,她在胖子的心里已经变成了女人,还是和蛇蝎联系在一起的那一种。

“轰”一声不大不小的爆响从外面传进来,好像过节放的二踢脚一样响。

女人好奇地问:“什么东西?”她一点不担心这里安全不安全,这胖子对丧尸很了解,他在的地方肯定安全!

“什么也没有,”杨威不耐烦地回答,“睡吧,晚上别出门,不然的话没人敢保证你的安全。”

女人的脸上顿时现出难色,吱吱唔唔地不敢看杨威。

“有什么话你就说。”

“我,我想上厕所……”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想改变她留给胖子的印象。

不过她根本想不到胖子是个心思非常精细的人,早看穿了她的把戏,手往窗外一指:“进门右转,最里面就是……不管看见什么,管住你的嘴,如果你再招来活死人,就等死吧你。”

女人“喔”了答应一句,小心地站起来,像活死人似地慢慢挪向警察局的三层楼……她确实憋得厉害,外面的天还没暗下来,一出门她正看到院子里高度腐烂的尸体,一股臭气直冲鼻端,中人欲呕,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叫出来,赶紧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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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盘算

女孩的胃里一阵阵地痉挛,胃酸带着烧灼感涌上喉咙,差点吐出来;她停住脚步死命地收紧括约肌,好不容易才没让自己吓尿了裤子。

不管她性格如何泼辣,毕竟是在和平环境下长大的女孩,从感染爆发开始到现在一直呆在屋子里不出来,平时连只鸡也不敢杀的她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

她很想回过头求胖子出来陪着她,可女孩是个聪明人,她从胖子的眼神里看得出冷漠和讥讽,他不会同情她,只会在她脆弱的伤口上狠狠地踩上一脚,再左右拧上几下!

她强迫自己扭过头去不看死尸一眼,拖着伤腿蹒跚着挪进了楼里。

怎么样才能让这个胖子接受她?女孩心里不断地盘算着。

现在这个世界,拳头才是最硬的真理,她一介弱质女流,不管有多么机敏的头脑,体质上的先天劣势也得不到丁点的改变,想活下去,就得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要狠!

女孩进入了楼内,一股远比外面还要浓厚的尸臭彻底冲晕了她的头脑……

杨威目送女孩的身影没入正门,突然觉得这三层楼像个盘据在地上的巨兽,那道门就像巨兽大张的嘴巴,等待着上钩的猎物自投罗网。

他甩甩头把奇怪的想法赶出大脑,皱着眉头盯着不远处的面包车。

他中午布下的警戒线并没有撤掉,刚不知道是活死人还是又一波想偷东西的饿鬼碰倒了催泪弹。

现在的社会稳定,很少有需要动用驱散性武器的时候,胖子从库房里得到的催泪弹很多,根本拿不走,所以用就用了,心里也不怎么在乎。

至于车上的东西他也看开了,反正拿不走,谁偷走就算谁的吧,真是沮丧,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竟然为他人做了嫁衣――胖子现在这么想是因为他手里有了催泪弹,随时随地都能“攻占”超市取得足够的给养!

如果没发现催泪弹对活死人同样有效,他现在非心疼死不可。

杨威取了一瓶水,抿了一口,视线落到了女孩睡了一下午的床上。

引起他注意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包包,杨威不怎么懂这些女孩子的东西,救下她的时候也没注意她带在了什么地方,可是这种时候还能一直带在身上,可见对女孩的重要程度!

中午时女孩的表现他不是没看在眼里,更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不过他没那个时间解释,也不想解释――他和她之间有什么纠葛?关系好到必须要解释什么的地步了么?

但这个女人的表现却让他十分的好奇,她是这些日子里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别的什么?在两名同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护住了她的命之后,她的表现……实在很难说得过去不是吗?难道末世对人的改变真的这么快这么强?

胖子咬了咬牙,手伸向了那个方方正正,朴素平淡的小包。

拉开拉锁,杨威的心脏突然间跳得厉害,竟然比面对活死人还紧张!大概没当过贼的人第一次偷东西都是这种感觉吧!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翻看包里的东西。

包里的空间很小,除了一个厚厚的钱夹外,就是一堆装着各种颜色液体的小瓶子。杨威对女人的化妆品不感兴趣,拿出了钱夹“啪”地打开。

乍一看钱夹里面和普通钱夹没什么不同,可胖子仔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冒出了一脑袋的问号!

钱夹里现金没几张,可插证件银行卡的位置上,至少夹了六个姓名不同,照片却都是这个女人的身份证,还有三张配套的驾驶证,十来张乱七八糟的银行卡!

良家妇女谁会有这些东西?她要么是特殊部门的工作人员,要么是个利用不同身份诈骗的骗子!最低也是个制贩假身份证的……不,不对,若是制贩假证件的,不可能所有的身份证上全是她自己,总不会是随身带的样品吧?

胖子的警觉性立即提到了最高,这女人,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后腰上的手枪,心思却转到了那三张驾驶证上。

她若是会开车……这个想法顿时让胖子呼吸粗重,心跳加速!

这女人是好是坏和他半点干系没有,可在逃出升天这一点上两个人的利益却完全相同,有了她,就能开走面包车,带走车上所有的食物和楼上的物资!

杨威差点就直接跑进楼里把女人揪出来问个清楚,可他马上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上赶着不是买卖,这个女人精明着呢,如果被她看出自己需要她的技术,结果会怎么样?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杨威突然把心一横,不管了,天大地大,活着才知道什么最大,只要这女人不想死在这儿,什么都有得商量!

他把钱夹原样放回包包,又把包包原样放回床上,心里盘算着怎么试探女人的口风才合适。

正出神的功夫,女人捏着鼻子一瘸一拐地从楼里出来了,杨雷看见她就是一呆,她还挺有心思的,竟然寻了一身宽大的警服穿在了身上!

卫生间旁边就是更衣室,那儿有不少他撬开的柜子。

说实在的,这身衣服虽然大了些,可人漂亮就是好,穿什么看着都舒服!胖子不由地自怜自艾,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不过他才不为已经发生的事实悔过,马上就调整好心情,准备面对这个诡异的女人。

女孩进了门一眼就看到杨威审视的目光,顿时俏脸一红,额头险些尴尬地低点到了地上!怎么碰到这个胖子,她处处不顺?

“吃点东西吧。”杨威想起她原本的裤子被活死人抓出三条缝,自己为了帮她伤口几乎给撕成两半,心里倒释然了,找了个话头缓和一样紧张的关系。

杨威没提换衣服的事,女孩脸上终于好看了些,轻轻点了点头,很淑女地吃起了东西。她以为胖子早知道了,故意不提给她面子,她当然不可能主动告诉胖子刚才她一进门就尿了裤子!

虽然她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实,可这一回真是把脸丢到了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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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利益

二十五利益

杨威默默地啃着鸡腿,呆直的眼神不知道看哪里,用心琢磨怎么才能从女人的嘴里套出话来,连舌头上是什么滋味儿也没注意。

女孩也冷静下来,怎么想怎么觉得事情不可能暴露,反倒坦然了许多,时不时地瞄胖子一眼,寻摸着如何让他带上自己――胖子的外貌虽然不怎么样,可凭他对T病毒和丧尸的了解,比任何强壮的胳膊都让她安心。

女孩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怪了,以前看到胖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蠢,难道病毒影响了我的脑袋?

杨威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个合适的话头来,干脆把心一横,把只剩骨头的鸡腿随手扔在地上,直接叫道:“任菲?”

“嗯?”女孩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答应,可她愣了愣,马上就想起来自己从来没和胖子说起过自己的名字!

“不用奇怪,我看了你的东西。”杨威丝毫没有翻看了别人隐私的尴尬,“别用这种防贼一样的眼光看着我,咱们俩谁是兵谁是贼还说不准。”

任菲垂下目光强迫自己冷静,她没那个资本和胖子斗气,必须得忍!可她的嘴却像脱离了大脑指挥,用极为生硬的语气质问:“你想怎么样?”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伤的狐狸,警惕而小心。

杨威把手在不怎么干净的床单上用了的擦了擦,抹掉手指上的油渍:“不想怎么样,问你一句,想活下去吗?”他的语气不像问话,倒像审讯!

可惜胖子的形象实在不怎么配合,半点严肃的感觉也欠奉。

“废话,能活着谁想死?”任菲想到这儿气就不打一处来,东西也吃不下去了,抱着胳膊把头转到一边,瞪着墙角的蜘蛛网一个劲地琢磨。

她可是一气干了一瓶半五粮液,现在太阳穴还嗡嗡地直跳,不为活下去,她干嘛这么拼命?

“你不想死就行了,我看到你有六张身份证和三张驾驶证,不过我对你到底是什么职业没兴趣……我关心的是那几张驾驶证。”这女太复杂,两人本来就是萍水相逢,杨威可不想和她有什么太深的纠葛,等走出了感染区之后分道扬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最好。

这女的爱是骗子是骗子,爱是间谍是间谍,胖子根本没兴趣――这年头会开车的多,像胖子这样不会开的倒是少数。

任菲一愣,茫然不解:“什么意思?说清楚。”她包里的东西虽然重要,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犯那点事哪还有谁揪住小辫子不放?而且胖子绝不可能凭那几张假证件就猜着她究竟是干什么的。

“你和我都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外面那辆车的钥匙在我这儿,我不会开车,需要一个会开车的人。”胖子十分严肃地说明情况,但是他圆圆的脸怎么看也难和严肃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倒像个孩子装模作样地学大人。

任菲先是一呆,接着内心狂喜,这不就靠上胖子了么?可嘴里却不依不饶:“证件是假的,但车我会开。我倒是得问问你,你想去什么地方?现在都天下大乱了,你想找个山洞隐居当山顶洞人?”她天性如此,平时只在“工作”的时候会特意装出淑女的样子,倒不是刻意针对胖子。

杨威对她的讽刺不以为意,嘴角一翘:“你是不是想说已经世界末日了,往哪儿走都是个死?”

他长得虽然胖,可圆圆鼓鼓的胖脸倒也讨喜,并不惹人厌。

任菲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杨威几遍,听到他的话她顿时就有点犯傻,胖子明显话里有话,他知道些什么?

任菲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抓住了那一点点灵感,可就是怎么也不敢往深处想。

杨威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也不卖关子,直接解释说:“我不知道这种病毒是怎么来的,但是我知道感染的地区绝对不会太多,外面仍然还是那个你我都熟悉的世界,就算没有歌舞升平,起码还是生活平静。”

“不,不可能!”任菲脱口而出,她这一回彻底晕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和外面联系过。你别受那些灾难电影的影响,一出点什么事就当全世界都完蛋了,病毒爆发得再快再厉害,也得有个过程是不是?现在国家的应急隔离措施不像从前那么弱了,咱们只要能走出隔离区,就能活下来。”胖子为了坚定她的信心,主动把感染区叫成了隔离区。

这几天胖子的思想走入了误区,直到点着了超市他才明白幸存者究竟有多少!

现在会开车的人一抓一大把,如果杨威真想找,不可能找不出个想逃出城市的同伴――这世上的聪明人绝不止他一个,看得清形势的人还不有的是?只不过他们还不了解活死人的特点,或者是希望等到国家的救援,根本不想冒险罢了。

选择任菲,一方面的原因是她是个女人,天生在体力上比杨威弱得多,两人凑成一组,占据主动地位的人肯定是杨威而不是任菲;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这个女人的身份成迷,可想而知经历复杂。套句话说就是走过南闯过北,见过的世面,经过的风浪不少,而且性格泼辣大胆――任菲看到院子里的腐尸时的反应一点不差地落到了胖子眼里!

再有,传达室里仍然能闻到恶心的尸臭,可任菲却能和他一样说吃就吃,

这样的人在面对突发情况的时候会比普通人镇定得多!杨威可不想找个见到死尸烂肉就只知道害怕和尖叫、在关键时刻只会拖他后腿的笨蛋!

还有最后一点,遇到任菲也算缘份,杨雷没那个心思再花时间到处找帮手,万一帮手没找到再若来一群狼,倒霉的还是他自己。

任菲看得出胖子不是开玩笑,她脑子里真的乱了,疑惑地说:“我的腿还伤着呢,怎么开得走?”她不知道胖子选择她的原因,可既然胖子这么做,肯定没忘记她的腿上还有伤。

“你可以教教我。”胖子回答。

二十六 暧昧

“教你?”任菲突然间瞪大了眼睛,“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要是学会了,把我扔下不管怎么办?虽然我长得不错,但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谁敢说自己就能舍己为人?”

她可以说是在死神的掌心里打过一次滚的人,她想活下去!

杨威顿时长叹不已,这女人神经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他碰到的女人都不怎么正常呢?他不由地想起了邓妍。

任菲的话让杨威想起了那两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看任菲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发生过这件事一般,胖子忍不住回敬一句:“中午那两个死在你身上的算是什么?”

是什么让两个男人心甘情愿地为她而死?爱吗?两个男人一起?杨威想到这儿,脑子里冒出一堆禁忌情节。

任菲一语不发地瞅着杨威,眼神里有一种让他不敢对视的光芒,可随即她的眼神又慢慢地黯了下去。

不过从始至终,她什么都没说。

杨威被她看得混身不自在,赶紧撇清:“得了得了,算我没问,你现在也开不了车,不教我怎么办?我还没下作到食言而肥的地步。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碰着点什么事就手忙脚乱地给我添麻烦,到时候可别怪我扔下你不管。”

“你放心吧,我不会的。”任菲轻轻地说。她的命已经不是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他和他!她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带着他们俩个的份一起。

“睡吧。”杨威拎起了自己的背包,“把两扇门都关好,活死人进不来。”

“你去哪儿?”任菲见杨威要走,警觉性立即提到了最高――他会不会自己一个人跑了?

杨威无奈地撇了撇嘴角调侃:“我上楼里,怎么,你想跟我睡在一起?”他刻意说得暧昧,冲淡两人间的尴尬。

毕竟接下来还有不短的时间需要合作。

“你想得美,我不和你睡,但是你必须和我在一起,离着远了,你就不怕我跑了?”任菲拖着伤腿站起来。她的腿只伤在小腿上,关节附近完好无损,如果忍住疼的话,和普通人一样跑跑跳跳毫无问题。

其实杨威到哪儿去对任菲来说根本无所谓,可这是什么地方?院子里就停了好几堆面目全非的烂肉,直线距离不超过十五米!她年轻轻一个女孩子,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惊肉跳,让她睡在这儿?还不如陪胖子睡一觉呢。

杨威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得到任菲是为什么才不愿一个人住传达室,混不在意地说:“想跟着就跟吧。”说完背上背包走向楼里。

这是第几天想走走不成了?他一边走一边感慨。

任菲别开脸不看尸体的方向,咬着嘴唇恨恨地斜眼看着胖胖的杨威轻松自在地走在前面,每跟一步腿上的伤口都得疼得抽一抽,心里不由地暗骂:死人啊你,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倒是扶我一把啊!可恨也没用,杨威根本就不回头!

眼看杨威拉下她大半的距离,任菲脸色突然一变,顾不得腿上的伤口疼,蜷起伤腿单脚跳着急忙往前赶。

可就算杨威再笨拙,单腿跳也不可能追得上他两条腿吧?任菲眼看着杨威就要进了正门,再顾不得那么许多,急忙喊:“喂!你等等我啊,就不知道扶我一下!”

杨威脸皮微红,但脚步却停了,嘀咕了句:“女人真是麻烦!”声音不大不小,不知道是说给任菲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如果是平时听到谁这么说自己,任菲宁可爬上楼也不肯让这人碰自己一个手指头,可现在,她却只能忍着。

杨威摇着头,臭着脸一副心不甘情不愿地表情回到任菲身边,伸手搀住了她的胳膊。

没想到任菲直接往他身上一靠:“唉呀,你这样哪扶得住?来来,架着我!”说着主动拉着胖子的手把胳膊往杨威的脖子上一搭,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虽然两个人身上穿得都挺厚实,杨威还是感觉到两团不大不小的软肉在身上蹭了两下,半边身子差点酥了,小弟弟极不争气地搭起了帐篷。

杨威的脸比煮熟的螃蟹还要红,从小到大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哪见过这阵仗?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是扶也不是放也不是,竟然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任菲脸蛋微红,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嗯,不愧是个胖子,身上好软呵!

虽然也觉得尴尬,但比起杨威可好太多了。

“走呀!”她故意把声音放得嗲嗲地,只差没飘个媚眼儿过去。

杨威另外半边身上立马起了半身鸡皮疙瘩,差点就打个冷战吓跑了!这声音和电视上的妖精也太像了吧?他也不敢接茬,闷头就往前走。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步子迈得老大,单腿跳的任菲根本跟不上他的步子,最后干脆就直接挂在胖子身上,即使姿势难受也不吭一声。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再难受也得挺过这一会儿。

随着杨威的步伐越来越接近正门,她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一个劲地在心里祈祷:阿弥陀佛太上老君,上帝默罕墨德显灵,别发现啊,千万别发现啊……

杨威觉得自己脖子都快被这个死女人拉折了,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横着胳膊就圈住了任菲的纤腰,这下她的整个上半身完全贴在了胖子的身上,她的全身就像石化一样僵硬,她现在的脸色比杨威还要红。

任菲一直紧盯着胖子的脸,直到进了正门上了楼梯,确定杨威什么也没发现,这才长舒了口气,暗道一声老天保佑,涨红了脸说:“你能不能轻点儿?就算你想吃老娘的豆腐,也别吃的这么明目张胆行不行?”她破了记录的地方就在一进门向右不远,费了这么大的心机,为的就是不让胖子发现她尿了裤子,既然胖子什么也没发现,她自然不必再把嫩豆腐主动送出去。

杨威差点吐血,她当他不吃力么?这女人还真是奇怪的动物!搂也搂了,抱也抱了,最初的尴尬消失之后,虽然蟹手绵软,远不像哥们的肩膀那么硬梆梆的,可心里反而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胖子理也不理任菲的抱怨,很光棍地松开她的胳膊,之后直接把任菲横抱起来,在任菲的惊叫声里大步跨上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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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承认自己不擅长写女角,不知道这么写,会不会有书友期待下面有H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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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笨鸟

任菲窝在胖子的怀里差点哭出来,呆若木鸡的她甚至连挣扎也忘记了。

这不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么?饶是她见惯人情事故,脑子里也彻底懵了,胖子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跟着颤一颤,她这时候才回过味儿来,为了掩饰尿裤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不是亏大了?平时没这么迷糊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到马上就要失身给这个胖子,任菲心丧若死!可怎么才能拒绝他呢?

到了这时候,她还是没后悔刚才没留在传达室。

杨威好不容易爬上了三楼,累得气喘吁吁两条腿发软,赶紧把任菲放到地上,手抚着膝盖半蹲着,呼呼地为缺氧的肺争夺空气。

好不容易喘匀了呼吸,胖子咧着嘴直起了腰感慨:“剩下的、你、你自己走吧……呼,看不出来,你身材不错,怎么、怎么这么沉?”

任菲本以为胖子喘的粗气是为了即将发生的色情事件,哪里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翻话来,顿时气翻了,插着腰质问:“本姑娘哪里重了?”心里着实松了口气,这胖子本性倒不失纯良!

她倒是高看了杨威一眼,胖子根本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即使她豁出脸去勾引都能把初哥胖子吓跑了。

杨威抹了把汗,也不答话,自顾自地走向局长室,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又得回来!

胖子不答理愤愤不平的任菲,她一个人对着走廊生闷气也没什么意思,嘟哝个脸一瘸一拐地跟过去。

等她进了门,杨威早把背包放下来躺在了沙发上,他眼也不睁地指着脚下半边沙发说:“这一半是你的,赶紧睡吧。”

任菲左眉上挑三寸,这怎么睡?沙发的长度根本就不够两个人躺,杨威的大块头一下子就占了一多半,如果她想躺上去的话,两条腿非得压在胖子腿上,或者被胖子的腿压上不可!

想到自己的伤腿可能被胖子压着,她就想尖叫!可还不等她抗议,胖子淡淡的呼噜声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任菲好一阵呆愣,算了,胖子肯定是故意的!

她瘸着腿挪到了办公桌后面宽大的椅子上气鼓鼓地坐下,宁肯坐一夜的椅子也绝不和胖子睡一张沙发――睡得再快也没这么夸张吧?装也不会装得像一点儿。

杨威根本就是装着睡着了,这女人心机沉着呢,他哪敢真睡着?

任菲折腾了半天,但她酒喝得多,睡了一下午,根本睡不着。可她不睡可苦了胖子,不得不挺着看她想干什么,他还拿不准任菲体内有没有病毒,是不是正在潜伏期,很想把她绑起来……直到再也挺不住,不知道是十一点还是十二点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就这么一个睡沙发,一个睡椅子,完成胖子人生里第一次……和女人睡一个屋。

第二天一早,任菲觉得有什么东西动自己的腿,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胖子嘴里刁着半根火腿腿,正在捋她的裤腿儿。

“你想干什么?”还不怎么清醒的任菲想也不想地一脚踹在胖子肩膀上。

毫无防备的杨威个个趔趄,亏了份量够足才没倒下,可他扯着裤腿的手一拉,直接把任菲从椅子上拽下来,一个腚墩摔了个结结实实,砸得楼板咚咚有声。

任菲只觉得裤子一紧,眼前一花,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一股火辣辣地疼痛顿时从屁股上蔓延开,痛得她眼睛差点没掉下来――她的屁股本来就不怎么翘,这下子还不砸扁了?

胖子毫不怜香惜玉地在任菲小腿的伤口上拍一巴掌,含着火腿肠含糊不清地说:“活该,让你狗咬吕洞宾!”手里不停,接着挽任菲的裤腿儿,拆下纱布仔细观察伤口,丝毫看不出想让任菲坐起来的意思。

他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面包车怎么样了,也许是车边的两堆肉吓住了其它觊觎者,胖子没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偷,心情好得不得了,这才主动看看任菲的伤口如何。

一顿好疼总算让任菲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又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小腿下意识地缩了缩,可胖子力气不小,她缩不回来,只好忍着。

她的屁股疼得厉害,可又揉不着,她又把胖子恨上了。

杨威一边嚼一边仔细看了看伤口,没发现感染的迹象!放了心的胖子又在伤口上抹药水消一遍毒,这才重新把伤口裹好:“没事儿,运气不错,你的命捡回来了。”

没碰上杨威的话任菲跑不了变活死人的命,碰上了胖子,也是杨威死马当活马医救回来的。

任菲的屁股突然不那么疼了。

“吃点东西吧。”杨威把她的裤腿放回去,双手很自然地在她的腋下一托,帮她站起来。

“谢谢。”任菲红着脸,隐蔽地揉了揉屁股,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明明觉得自己吃亏了,还得谢谢他?

杨威自顾自忙自己的,根本没注意她怨怒的眼神。

任菲嚼着一点味道也尝不出来的食物,盯着胖子看。

他先在在书架上找了书,又把墙上贴的地图揭下来折好,之后又咚咚地跑下楼,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她的脑子冒出一连串的问号,要不是胖子没背上包,她准又得担心杨威是不是又想撇下她。

杨威觉得自己的准备还是不足,既然有了司机,还不得多搜集点东西备用?书架上找的那一本是交通地图,全国的;墙上揭的是市区地图;下楼把购物车拉上来,把装备库里的东西挑能用的挨着样的装。

吃完了东西的任菲靠在门边,怎么看怎么觉得杨威像个疯子。

这种时候,不急着逃命,他一个劲地忙活什么?那个背包都快成百宝囊了!她甚至有点怀疑,救她的真是昨天喝的那么多的酒吗?

“走吧!”胖子擦了把汗,递给任菲一串钥匙。

蚂蚁搬家似的忙活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把能搬的都搬下楼,就差装车了。

任菲看了看钥匙,无奈地问:“你想开那台面包车走吗?”

“当然,”杨威食指上挂的另一串车钥匙甩了两个圈,“但是你得先教会我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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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朋友闹别扭,实在没心情写了。抱歉。

二十八 多磨

任菲随手把钥匙扔还给杨威:“我要是你,绝对不会用楼下的警车学怎么开车,然后开着那台破面包逃跑!”

“为什么?”杨威对车没多少了解,不明白任菲的意思。

“你过来看!”任菲扯看胖子拐到窗前,指着楼下的车说:“面包车轮子多大看到没?你再看院子里那几台SUV的轮子!”

“SUV是什么?”胖子疑惑地问。

任菲顿没了脾气,丧气地说:“算了,你也别管它是什么,这么说吧,这几台车轮子大,路面差些也能跑,小轮子的面包车不行!明白吗?还有,这几台车比面包车贵得多,比面包车结实得多,明白吗?”

杨威从裤袋里又拿出三四把车钥匙:“明白了,你说开哪台就开吧台。”

任菲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家伙,纯粹是跑警察局抢劫来了:“给我干什么,我又不知道哪个是,下去对一对再说。”

“行!”杨威心里倒挺美,有个精明的同伴,总比有个笨蛋同伙好得多吧?他背起背包,招呼也不打一声,在任菲的惊叫声里直接又把她横抱起来往楼下走。

虽然他有心无胆,可趁机占占小便宜吃吃小豆腐倒也无伤大雅!

任菲失去平衡手忙脚乱,本能地勾住了胖子的脖子,等她发现自己的姿势很暧昧的时候,胖子已经走在楼梯上。

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任菲咬着牙忍了……你抱就抱吧,两只手一只在她的胸边,一只放在大腿上摸来摸去的算是什么事?唉,形势比人强,她也就能占占嘴上的一点点优势,还不敢占得太多……再忍!

杨威避开死尸,把任菲放到一小堆物资旁边,将几把钥匙交给她慢慢的试,他左右观察一下,确定附近没有活死人才推开伸缩门,再把伸缩门关好以免哪个活死人一时冲动跑进去找任菲的麻烦,然后才小心地走向面包车。

现在的时间有点早,路面上活死人比前两天出来时多些。杨威不敢大意,他需要把面包车里的东西都取出来,运进院子里。

他也想过让任菲把车开进院子里或者是把院子里的车开出来,但是他不敢确定发动机的噪音对活死人来说像不像吸引蜜蜂的鲜花。

那天拉出来的十几辆购物车还乱七八糟的横倒竖卧在附近,胖子跨过催泪弹绊线,绕开那两具吸引了大群苍蝇的惨死男尸和一地紫黑色的血迹,把购物车一辆辆地收集回来,准备用来运输给养。

可一打开车门胖子有脸色就变了,和那天比起来,车里的水和罐头少了足有一半!昨天傍晚催泪弹爆了一颗,当时他没看到车边是不是有人,那个小偷肯定利用了催泪弹对活死人的驱散效果,这才成功的盗窃了杨威的给养。

胖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想不到还有人能在催泪瓦斯里偷东西!

不过对胖子来说取得给养已经没有什么困难,气过就算了,他把剩下的东西一样不拉的装上购物车,拉着两辆车通过昨天爆炸后留下的缺口出了催泪弹包围圈,左顾右盼地跑回了警察局。

任菲已经找出了SUV的钥匙,虽然只有一辆,但只有任菲会开车,他们俩只能坐一台。

杨威把购物车送到这台越野车的后面,对坐在打开的后厢门内的任菲说:“把东西装上吧,我去拿剩下的。”

“什么?”任菲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往车上装东西?我可是伤员!”

她以为她的职责就是开车,怎么还得做苦工?

杨威把那一小堆钢盔什么的一点点搬过来,斜了任菲一眼说:“逃命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任菲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闻言只得认命地跳下来,瘸着脚像搬家似的一点点往车上搬东西,还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

可她的心里却对胖子的恶劣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死胖子,简直就是把她当成女仆一样使唤!

她以为偷着占她便宜的胖子多少会生出点怜香惜玉的念头才对。

天气慢慢地热起来,杨威往返几趟运完了给养,中间还捅翻了几个活死人。把最后一辆购物车扔给任菲,杨威又转身走向外面。

任菲气不打一处来:“喂,你不帮我装车还干什么去?”从她的方向能清楚的看见面包车边上已经没有东西可运了。

“装你的车吧。”杨威根本不理她,回到面包车边上,从口袋里掏出六七个钥匙形的铁环。

左右看看附近的活死人离着距离够远,他才趴在地上,忍着咚咚乱蹦的心跳屏气凝神,一只手按住立在地上的催泪弹,另一只手取了一个钱环,把铁环上钥匙状突出的铁齿对准催泪弹底座上的小孔,小心地插进去,一枚处在待击发状态的催泪弹就回收完毕――他只从弹体的使用说明上看到这个回收的办法,亲手操作紧张得眼花。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回收,后面的架轻就熟,可惜最后两枚因为活死人靠过来没时间回收了,杨威咧了咧嘴,贪心的眼神看了又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抛下活死人跑回院子里。

任菲抱怨归抱怨,可还是一个人装完了所有的东西,看到杨威拿回来的催泪弹虽然不大明白有什么用,但看到胖子一脸珍视的样子,她聪明地避而不谈:“没东西了吧胖子?”

“没了,一会你先教我,学会了咱们就出发。”杨威长出一口气,总算能离开了,这下再没什么情况了吧。

想想这几天想走走不了的经过,他不禁苦笑不已。

“你想就这么走?做梦去吧,这台车里的油不多,你想走多远?赶紧找两个油桶,把那几台车里的油都抽出来带上才是正经的。”任菲指点道,杨威不会开车,确实没想到油的问题。

杨威一愣:“油筒?你让我上哪儿找去?”正想着没事了,任菲就直接给了他一闷棍,楼上东西不少,可还真没有油桶。

“这我管不了,你想办法吧。民用车不像军用车油箱那么大,不准备点备用的汽油?”她的嘴角隐蔽地扬了扬,总算搬回一城!

二十九 启程

二十九启程

“得了,这栋楼我找了好几遍,里面有什么我比你清楚得多!”杨威看看一脸执着的任菲,指着那几台开着车门的警车说,“我想办法把这台车加满油,然后,你用那几台车教我怎么开,再然后咱们就上路!”

任菲坐在车后厢两手拄着厢板,语调拔高了一个八度:“你想用多长时间学会开车?当你是谁?爱因斯坦么?要是你半路砸了锅,咱们都得死!”她现在的样子像个骂街的泼妇。

“你小点声,想招来活死人吗?”杨威偏关堵住耳朵,“你别闹了,当我不知道么?开车有什么难的?驾照难考的地方是交通规则,你看看现在还用得着么?来吧。”胖子极力怂恿,首先走向一边的空车。

任菲和深吸了一口气,骂道:“我真他妈的疯了我!”从车上跳下,狠狠地摔上后厢门,一步一拐地跟了过去……

警察局的院子不算大,但也小不到哪里去。半个多小时后,胖子在任菲撞鬼一样的诡异目光里,熟练地启动、起步、接着刹车,再倒退……没有转弯,这几个动作用不着多大场地。

只不过胖子的油门踩得时大时小,换档的时机也掌握不好,暴露了他是个初学者的事实。

杨威一边在任菲高频的抱怨声里来回开着,一边暗暗琢磨为什么拖拉机比汽车好开!

任菲倒不是故意提高调门儿,而是杨威的把式实在不熟练,刚开始的时候一不小心碾碎了院落中间高腐的尸骨,恶心的碎肉烂骨飞得到处都是,沾了满车。

她有胃里堵得满满的,一个劲地干呕。

杨威胃里虽然同样翻江倒海,却强忍着打趣问她是什么时候怀的孩子……他只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想让满地的碎肉提醒自己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菲毫不犹豫地回了他一个字:“滚!”又接着呕去了。偏偏她还不能不盯着胖子,万一有个不注意他直接撞了楼,还不立马把小命送了?

“你行了吧你?还想开到什么时候?”时间接近十二点,任菲实在无法接着忍受胖子不停地瞎折腾,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越快越好!

杨威一脚踩下刹车:“好吧,我其实想多熟悉熟悉。”

“以后有的是熟悉的机会。”任菲捂着嘴屏住呼吸,拉开车门,沿着楼根一跳一跳地避开到处都是的碎肉,往她选出来的坐架跑去。

就算这样她还是觉得强烈的尸臭狠狠地钻进了鼻孔,胃里翻滚得更厉害了。

杨威装着若无其事地下了车,胸腹即不起也不伏地快步走向越野车,他突然发现任菲好像瘸得没那么厉害了!

任菲直接坐进了驾驶坐,这才猛地吐了胸中的闷气,接着吸气却差点把熏得背过气去――车里的味道也好不到哪儿去,这种味道简直让人无法形容,让人想起几百年没人打扫过的公共厕所。

胖子身上七八天没洗澡散发的酸臭和这一比根本和鲜花一个味儿。

杨威开了副驾驶坐的车门,带进了又一股恶臭,任菲再也受不了这种非人的待遇,猛地把脸压在了椅背上,这才感觉好些。

杨威不知道是不是闻得时间久了,鼻子没任菲这么敏感,他斜坐着对认真学习鸵鸟式的任菲说:“你能开吗?能确定你的腿没问题?”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上了道怕是开不了多远就得上树,如果任菲说不行,它的背包里还有不沙止痛片。

任菲觉得好像不那么臭了,抬起头说:“不行也得行,我不想让给你机会拿我的命玩儿!怎么出去?”

杨威学习的时间的确不长,可发动机的声音还是引来了不少活死人,伸缩门外聚集了十几个,有它们在就不能推开伸缩门,SUV虽然有越野能力,但绝对不是装甲车。

杨威咧嘴一笑:“简单,看我的吧。”说完探身从后坐上取了枚二次回收的催泪弹,“把车开到门前,门一开咱们就离开。”他不是不担心任菲一看门开了就自己逃,可门前那两台撞到一起的车还挡着呢,她根本没机会加速,有这样一个缓冲,杨威随时能抽出腰后面的手枪。

他下车寻了上风头,远远地把催泪弹扔到了正门外。“嘭”一声闷响,爆散的催泪瓦斯马上干扰了活死人的感官。

杨威慢慢等到催泪瓦斯门前的活死人都赶走,憋了口气一路小跑,几乎是闭着眼睛摸到伸缩门,他的肺里就像装了两台抽气机,一个劲地想把外面的空气抽进去,催泪瓦斯又刺激了他的鼻粘膜,嘴上面哪里还是鼻子啊,根本就是两个灶坑!

他只能尽量压低身体,狠命地推开伸缩门。

任菲启动车子,开着车尽量避开地上的烂肉碎骨,绕到门前。她的眼神不错,正好把胖子涕泪横流着死命推开伸缩门的样子看在眼里,不禁暗笑:怎么沾上那么一点就这副熊样?

她没闻过催泪瓦斯,根本想像不到这种东西硬钻进鼻子眼睛时究竟多么“爽快”。

杨威好不容易把伸缩门推到了底,这还是出事以来这扇门第一次全打开,他听着发动机的声音摸回车边,钻进车里张大嘴喘着粗气,好像一条从水里打捞上来的鱼。

他开车门时多少带进一点“私货”,任菲顿时觉得眼睛鼻子一齐不对劲,好像小时候不小心鼻子撞墙时的感觉。

杨威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擦了擦鼻涕眼泪:“走吧,避开主干街道,那儿平时车就多,出事的时候又是高峰,肯定堵得不成样子。”

任菲揉了揉干涩的眼角,通红的眼睛横了胖子一眼说:“往哪开你总得告诉我吧?直接出城就算了?你怎么计划的?”

“没什么计划!”杨威掏出折好的市地图展开了仔细看,“我家离这儿太远,运气好的话咱们出城没多远就能遇到封锁线,咱们先解决油的问题,一会看看路过哪个卖桶的地方停下……这儿,咱们往北走,高速入口有个加油站,到那儿再想办法多带上点汽油。”

“你是头儿,听你的。”任菲毫无疑义,启动车子开出了警察局……这车子可比杨威练习那台安静多了,还是自动档!她还从来没开过这么好的车,赚了!

三十 心结

任菲小心翼翼地绕开警察局门前的车祸现场,可才开出几十米,杨威突然说:“停车!”语气里的严厉让她不敢拒绝。

任菲轻踩刹车,刚起步的车慢慢停下来,她秀眉紧颦不满地抗议:“又怎么了?后厢都快让你塞满了,再装没用的,就没地方准油桶了。”

杨威的目光斜看车外的地面,理也不理任菲,探身从后坐拎出两个瓶子灰扑扑的高浓度医用酒精,“等我一会。”

任菲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胖子眼里却有些她看不明白的东西,令她觉得突然间像矮了胖子一头般把吐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

这种感觉,就像晴朗的天空忽然间布满了乌云,压抑而沉重。

杨威戴好医用手套扣上口罩,提着两瓶酒精下车,走向十几米外的两具尸体。

他想干什么?任菲抻长脖子,目光透过车窗瞅着杨威胖胖的背影,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天气炎热,露天停放两天的尸体虽然还没腐臭,大片的血迹和撕裂的伤口却引来大群大群的苍蝇,嗡嗡地叫个不停,令人心烦意乱。

杨威走近尸骨,扭开瓶盖将满瓶纯净得透彻的酒精“哗啦啦”地倒在尸体上,浓烈的酒气弥散开,尸骨上顿时飞起大片大片的苍蝇。

胖子想了想觉得仅仅两瓶酒精好像不怎么够,又从面包车里找出油管,把油箱里的汽油抽出两瓶,重新倒在尸体上。

浓重的汽油味驱散了漫空的蝇群,杨威抽出腰间的匕首,锋利的刀刃轻易割下一块面包车前坐的蒙布。

收好匕首,他用这块巴掌大的布块抹抹酒精瓶口,觉得有点少,又擦了擦油管头儿,看布片沾的汽油差不多够用了,才摘下一只手套,掏出打火机“啪”地点着了。

火焰撩过布片,一篷火苗忽忽地从布片上冒出来,胖子退开两步把布片往尸体上扔过去,转身走向越野车。

他边走边把另一只手上沾了汽油的手套脱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布片带着炙热的火焰落在尸体上,尸骨上混合着汽油和酒精的液体轰地窜起两人高的火焰,滚滚热浪袭人,火焰中的尸体慢慢地倦缩、变色、焦黑。

任菲惊疑不定,直到杨威上了车,她还有些失神。

杨威摘下帽子口罩,擦了擦满头的热汗,“呼”地长出一口气:“你忘了他们两个吗?”他的话里带着感伤,眼睛冷冷地瞪着前方冷清的城市。

他天生一张圆滚滚的胖脸,现下竟然说不出地失落。

杨威虽然只想逃离感染区,但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物,事到临头的时候或许能硬起心肠,可威胁不到他的安全时,胖子一样会感叹世事无常,人生苦短。

他扪心自问,设身处地的情形下绝对做不到两个人的程度,不由地心生敬重。

任菲伏在方向盘上,目视脚尖,呆愣地摇了摇头:“我不是石头,也不是木头。”她不愿回想起无数活死人扑来的一幕,但那天的一切却像刚刚经历过一样鲜活,恶心的活死人那翻白的眼珠、笨拙可笑的挪动和凶狠的抓挠……还有他们俩个把她压在身下,活死人抓在他们身上时皮肉撕碎的声音;还有他们两个压抑的惨号;还有他们两个擂鼓一样的心跳;还有他们两个慢慢冰冷的身体;还有血一滴一滴流在她脸上的感觉;还有他们紧紧搂住她的臂膀和无怨无悔的眼神……

一个女人一生得到一份真爱就已经是奢求,老天眷顾,她竟然能幸运地得到了两份。

杨威呆呆地看着任菲的脸色一会凄婉悲戚,一会儿又幸福惨笑,顿时发了毛:这女人不是精神受了刺激,被我引爆了病根吧?

“嗯,记得就好,条件有限,算是火葬了吧,免得暴尸荒野。”杨威本想岔开话题,可嘴就像丢了一样越说越离不开,只得在心里祈祷任菲千万别这个时候犯病……

车里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胖子可没那份身手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对付一个发疯的女人。

任菲平静地说:“我记得住他们的样子,永远。”她抬起头来,泛红的眼里含着一丝杨威看不懂的光芒。

杨威和任菲四目对望,胖子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有这样决然的眼神,车里的气氛突然间像凝固了,他的手脚放哪里都像多余一般。

还是任菲先打破了尴尬,戏谑地问:“要不你先给我找个盒子?”她的心思来得快去的也快,过去的她已经和他们留在了一起,以后的她要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

她的眼睛里映着火光,细细地回忆起两个人的音容笑貌。

盒子?杨威先是一愣,接着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干咳了声说:“别闹了。”胖子心想要不是他们两个和你有关,我管他们死什么地方?

他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这女人没疯就好,她还真不是一般的坚强!算了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先顾自己的小命再说吧。

“闹什么闹?”任菲的眼里带着认真,“我是说真的……”

啊?杨威一想到车里带着两个陌生男人的骨灰就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像叮了几百只蚊子。

噗嗤,任菲被杨威的表情逗笑了:“你还当真啦?”这胖子,其实什么心思都放在脸上,还非得装个冷酷?他只适合当个喜剧演员。

她的年纪并不比胖子大,别看她和普通人一样会哭会笑,可她从小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不管什么时候她的心都是冷的!

任菲的经历复杂无比,绝非身世简单的杨威能比,她下意识地把同龄的胖子看成了孩子。

如果不是遭遇的这次大变让他决定金盆洗手,把这么个胖子玩弄于股掌之上还不轻而易举?

杨威哪里知道自己险些在刀口下转一圈,正被任菲的笑容迷了眼睛。她本来长得就漂亮,笑起来眼睛弯得像两勾月牙儿,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真是个妖精!胖子飞快地回了神,为自己的迷失羞愧不已。

“走吧。”任菲启动汽车,一路烟尘将那一堆熊熊的火焰抛在了车后,同时埋葬了她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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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惨景

两个人之间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任菲心事重重,杨威则是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他一心想着离开感染区,但感染区有多大,他到底在感染区的什么位置,怎么才能回到文明世界,都需要他一点点地摸索。

车开到十字路口,越野车减速转弯,惊飞一群黑乎乎呱呱乱叫的乌鸦。

杨威下意识地抬眼往左边看,那是他来的方向,从这个路口远远地还能看到他租的那间房子。向左的路上十几台撞在一起的车堵死了路面,杨威的眼睛尖利,正看到挤成一团的几辆车中间面目全非的高腐尸骨,尸骨身上的肉被乌鸦啄了个面目全非,露着渗人的骨架。

骨架的一条大腿骨诡异地扭曲着,应该是车祸时撞断了,破烂的衣服完全成了摆设,肋骨间裸露的内脏混成了团,白花花的蛆虫钻里钻外,个个吃得肥肥大大;尸水流在地上干了湿湿了又淌,留下一块斑驳陆离抽象画似的东西,不少苍蝇起起落落。肆意地寻找各自的温床。

那副骨架的眼睛上只剩两个深深的、黑洞洞的眼眶,下颌骨还大张着,仿佛还能听到他临死前的惨号。

杨威面色微白,像爬满了蛆虫似的混身发痒,本能地在车座的椅背上轻轻蹭了蹭后背。

任菲踩了刹车,轻声问“走哪边?”她同样看到了路上的情况,赶紧别过头。

杨威把惨死的遇难者抛出脑海,细细地思考。

车行的方向是从西向东,按杨威的计划向北走,应该向左拐。但左边肯定过不去,他轻轻回答:“往前面走是正街,那里平时车就多,出事的时候又是中午,现在肯定乱成一团,往右吧,绕个圈看看。”

最近看到的尸体多得数不清,可习惯归习惯,遇难者蹦对视觉感观上的心理冲击却从来没减少过。杨威实在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惨景,虽然他明白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任菲默默点了点头,越野车向右拐过去,这边的情况只是比左边稍好些。

入眼就是一辆重型卡车直直地撞进了路边的商店,破烂的玻璃散了一地,还有一溜血迹沿途画出这辆车的行车轨迹;远一点的地方,一栋半边烧得焦黑的楼裂痕处处,大部分窗户都不见了。

“那天,火着得厉害吗?”杨威悄声问,声音小到任菲差点听不清。

任菲扭动方向盘躲开路面上的尸体,诧异地瞟了胖子一眼说:“怎么?你没看到吗?”

杨威感觉着车子蛇行带来的摇晃说:“没有,一出事,我就把门窗全封死了,那几天一直没敢出来,什么也没看到。”

任菲沉郁地回忆起那一天,慢慢地说:“我也没敢出门,从……从家里的窗户往外看,远的近的,火着得非常大,街让的车横冲直撞,到处是爆炸火光,还有不知道是活死人还是正常人的大片人群,我吓坏了,蒙着脸窝在沙发里不敢出来,他,他们……”她说到这里,突然闭上嘴不再说了。

杨威暗暗叹气,接下来恐怕又是一出三角恋的狗血故事了吧,昔日的恋人天人两隔,所剩不过一把浮灰……如今她孑然一身,竟然没个牵挂么?

胖子想了想,觉得既然走到一起,卫星电话早晚得被她知道,不如早些说出来免得两人间本就不牢固的合作再添裂隙:“你有什么人能联系吗?我在警察局捡了一部卫星电话。”他抬着胳膊指了指后坐上的背包。

“我看到了。”任菲平静地说,“谢谢你,不用了。”

她话里透着黯然,勉强对胖子笑笑。

“怎么?你是本地人?”杨威惊愕地问,他听任菲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才这么问,这下岂不是一巴掌正打在人家的伤口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在本地的家人还不得死绝了?杨威想到自己的父母还安然无恙,顿时觉得一股希望渐渐升起。

“不是,”任菲抽了抽鼻子,“我是个孤儿,我是在孩儿院长大的,从小就不知道我是哪里人。”

越野车绕开一根横过多半个街道的路灯杆,车已经开到了下一个路口,前面三条街道堵了两条,任菲只得把车开向左边通往主街的路碰碰运气。

那两个人……杨威刚想问她和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可还没等问出口,任菲就抢先拒绝说:“你别往下问了。”她咬得下唇,脸上流露出丝丝悲切,漂亮的大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

杨威知趣地不吱声,左右摇晃着偏过头瞅着街边。

路边的活死人寥寥无几,可商铺里却塞满了形形色色的活死人,挤挤挨挨,眼神死寂地晃荡着,活像加快速度的布朗运动。

因为临近居民区,这儿的店面大多是与之相关的行业,少有修理部之类的地方,他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家有可能出售汽油桶的地方。

任菲驾车躲过一个游荡在路中间的活死人,杨威突然说:“其实你没必要躲开。”活死人其实已经不是人了,它们比死了还不如。

“我知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刻板。”任菲说,“我躲开它们是因为撞上去会发出声音,还有可能撞坏车。”

从他们俩死在活死人手上之后,她就不可能再把活死人当人看了,虽然他们三个走出家门的时候还曾抱着一丝幻想,结果就是这份不切实际的幻想害死了他们,也差点害死了她自己。

“那就……就……好……”杨威的嘴巴突然间失控了……

车已经开到了主街,车慢慢地停下了。

“我的天!”任菲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咧着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杨威瞪大了眼睛,惊恐地张着嘴巴,胸前像被什么堵死了一样,像揣了块石头一样压得沉沉的,又像溺水者沉入水底,极力挣扎却无力上浮……

蓝天白云下,不知道有多少台车撞到了一起,一层层的名车无名车加货车堆了差不多三层楼高,不知道有多少腐烂的死尸和烧得只剩下白骨的遇难者堆在里面,乌鸦带着数不清的苍蝇如同一团乌云一样盘旋着,飞舞在这座钢铁铸成的坟墓上。

明媚的阳光照在这座巨墓上,却无法驱散那层层的阴霾……

不是人间地狱,胜却人间地狱,堪比血肉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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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这章写得,把我自己写得喘不过气来。

三十二 回头

“怎么?怎么?怎……”任菲眼睛睁得大大地,抓着已经打绺的披肩长发,喃喃地说不出句囫囵话来。

国家早已实行火化多年,别说乱葬岗,普能人最多只能在葬礼上看一眼尸体罢了,可现在展现她眼前的却是这样一副景象,怎么能让她不失神?

任菲毕竟是个女人。

杨威发了会呆,清醒过来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口水,追悔莫及地说:“早知道堵这么厉害,还不如直接从上面走。”这段路上车塞成了山,两边的路段肯定没有这么严重,很可能畅通无阻。

任菲没答话,杨威诧异地看她一恨,这才发现她还傻呆呆地念叨个没完,赶紧捅了捅她的胳膊:“喂,喂你没事吧?”

胖子心里发寒,心脏咚咚地打起了鼓:她千万可别因为刺激太重吓得傻了?如果她精神失常,就必须把她留给活死人,谁能带个精神病上路?

杨威暗暗地告诫自己,看任菲没多大反应,心里顿时一惊,使劲晃了晃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任菲愣愣地转过头来,微微摇了摇头。她的两眼眨也不眨,睁得大大地找不到焦距。

杨威精神一松,差点喊妈,挪挪屁股拉过任菲的肩膀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有反应就有救,最多算是刺激不小,可还不到精神崩溃的地步。

这也太吓了,刚上路就折了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从不迷信的杨威竟然忍不住捡起了封建糟粕。

任菲狠狠一把掐在胖子多肉的胳膊上:“死胖子又占老娘的便宜,我就是吓呆了,能有个屁事!”

“啊!”杨威触电一般赶紧放开任菲,甩开她钳子一样的指尖,哀叫着苦了脸:电视里不都是这么安慰女人的么?怎么换到他的身上不光没有效果还挨了记狠的,咋就差这么多?瞅瞅她如玉般的小手起伏的胸脯,一门儿心思琢磨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任菲确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可她还没脆弱到差点崩溃的地步,胖子叫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回了神,后面的表演其实是看胖子的样子不怀好意,刻意试探试探。

杨威若知道她的想法不知道得有多冤――他那时正想着抛弃一个精神病,眼神闪烁什么的难道不正常么?算他活该被误会。

掐了胖子一把任菲的气却没消,插着腰瞪着杨威。

杨威转过头去不看她,凉凉地说:“诶,你说平时天上什么都看不见,出事之后哪来这么多乌鸦?”

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换作是任菲,也不可能带上个发疯的胖子,所以一点也不愧疚,神色自若地装着什么也没发生。

任菲为之气结,这胖子脸皮还真是不薄!见杨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她懒得再计较,抱着胳膊倚进坐位:“现在怎么办?退回去?”

她表面上平静,心里可开了锅,刚见到这个胖子的时候看他挺单纯个人,没想到也和其他男人一样下作,见了漂亮女人就一肚子乱七八糟的心思……不趁人之危的男人绝种了吧!

想到今后还不知道得和胖子在一起呆多久,她的警惕性就提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得多。

“不退回去怎么办?”杨威左右看看,连人行道都堵了个严实,“这儿堆了这么多车,北边说不定是通的,实在不行就从人行道上开过去。”

杨威说的是他从租的房子出来的方向,那儿足够这台车开过去。

“好吧,再听你一次,如果再找不到路,我就按自己的想法开。”任菲头发一甩,启动了车子。

杨威偷偷地笑,不知道她几天没洗头了,长发硬得像猪鬃,还想甩个飘逸?想到这儿不由自主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前几天痒得出奇的头皮可能是适应了脏乱的环境,现在竟然不怎么痒了,可他这一挠,头皮屑却越发地多了,白雪一样乱飘。

任菲瞄了他一眼,暗暗恶心不已。挂倒档挑了车头,向原路开回去。

杨威探身取了两瓶矿泉水,扭开了盖递给任菲:“补充点水分吧。”

任菲瞧瞧他的手,就是刚才挠头那只!嘴角不由地抽了抽:“你喝吧,我不渴。”一打方向盘,拐回了出来时的那趟街。

杨威眼睛看着前面,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劝任菲说:“渴是你的身体已经缺水的信号,现在的天气热,身体需要的水分多,等渴了再喝就晚了,应该趁没渴及时补充。”说着又把手往前递了递。

任菲瘪瘪嘴儿,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特别是她确实渴了,看他拿的位置靠下,伸出两个手指捏了瓶嘴接过来,凑到嘴边灌了两口,给杨威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谢谢。”

“不用客气。”杨威又从她手里接回瓶子盖上,随手放在车窗下。

任菲本来还当胖子要和她喝同一瓶水,心里那个讨厌就别提了,幸好胖子没那么下作,她强迫自己别去想他的两只脏手,一门儿心思开车。

杨威拧开了给自己拿的水,一口气灌了半瓶下肚。

任菲斜他一眼说:“你就这么能吃能喝的,想不胖也难。”

“得了吧你,你想胖还胖不起来呢。“杨威其实也只能算稍胖,身上的肥肉不太厚,只不过脸圆滚滚的,让你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很胖。

特别是最近这些天他刻意控制饮食量,少说也掉了七八斤称。

任菲了然地笑笑,也不戳穿胖子酸溜溜的语气。

越野车再转一回弯,再次接近主干道,慢慢地停下了。

这边果然没那么夸张,可路上撞在一起的车还是不少,特别是路口塞成一窝,根本别想从这儿穿过去。

杨威扭头看看北面,撞得七零八碎的车绵延向北看不到头,可像那个小山一样的情景却没再出现。他翻出地图好一顿研究,冲任菲驽了驽嘴:“人行道没堵,开上去吧,找个空开到对面去。那边小道多。”

任菲看了他一眼:“但愿你是对的。”说完开车蹿上了人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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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难友

任菲专心地开车,目视前方,不断地躲闪迎面而来的候车亭和落单的活死人,实在躲不开的活死人就放慢速度硬顶开,把寻找空隙的工作全部交给了杨威。

滚滚的车轮时不时地轧过顶倒地活死人,车轮一跳,带着车也颠簸两下。

“看见没有,要是听你的开那台面包车,别说上人行道,轧倒几个活死人没准就能坏那儿。”

越野车的后视镜里,被车轮轧过的活死人竟然没死透,一个个手舞足蹈地挣扎着想站起来。不过它们的皮肉虽然没事,骨头却被碾碎了,只能徒劳无功地抓挠舞动。

大热的天儿,任菲却不由地感到一股寒气沿背脊一直冲到头顶:“它们……非得像电影里一样打爆了头才能杀了活死人吗?”

“应该是吧,它们都是从人变的,控制全身的还是神经系统,所以大脑损坏才能让活死人失去活动能力,你总不能说活死人行走抓挠都是脊髓反射吧?”杨威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大街。

街上的车一辆追着一辆,许多车里乘客的尸体都烂做一团;还有的车里司乘人员都被感染,车祸撞扁了车头,把活死人卡死在驾驶坐上动弹不得,正毫无意义地故乱挥舞着胳膊;有几辆公交车里鬼影重重,竟然是一车的人全都被感染了……活死人肯定没有智力,它们不会开车门!

杨威默默地想。

什么是脊髓反射?任菲疑惑地想。虽然没完全听懂杨威说的是什么,不过头部是活死人的要害这一点得到了胖子的证实。

“前面没路了。”任菲提醒道。

这个路口是几条主干路的交汇处,几个方向的车流同时撞在一起,堵得死死的。

“沿着人行道一直开,这两条主街怎么也不可能避开,什么时候找着空隙过了主干街道,应该能好走得多。”杨威接着看地图,图上几条主要的大街把整个A市切成了几大块,过了眼前这条街,向北就再没有这样车流繁多的主街。

任菲一脚踩住刹车:“我说你为什么就非得往北走?随便找个方向先出了城再说不行吗?咱们沿着这条街一直开,开到外环路再绕到高速不好吗?非得在这儿兜圈子?”

她毕竟是个女人,除了战场,什么地方有过这么多的尸体和这么多的死亡?这样的场景如果不是新眼所见,根本就无法想像它能给人多大的心理冲击。

别说是她,杨威这个正牌的男人也只能强忍着心头萦绕的不适。

贪生怕死是人,或者说任何一种生物的天性,不是想克服就能克服得了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外环正在半封闭修路,那堵得只能更厉害,就算去了你能开出多远?”杨雷怒目圆睁,差点指着任菲的鼻子骂,“为什么往北走,因为我家里没事,我的家在北边!你还要什么理由么?”

任菲的表现是个不好的兆头,如果不把她的疑虑压下去,坚定信心,崩溃是早晚的事!再说杨威说的也是实话,这么长的时间他只和家里联系过一次,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家里没事,从而推测出感染区并不大,可感染区究竟有多大谁又说得清?

他只能选择可能性大一些的北边――杨威的怒火突如其来,他的心理承受力同样在接受挑战。

任菲听了杨威的话却突然一愣,反问道:“你说外环正在修路?”她的眼里突然放出喜悦的神色。

“对,你怎么走?”杨威埋首地图,没好气地呲了她一句。

任菲发动汽车,信心十中立地说:“正常走,这回你就看我的吧。”她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无比的信心和光彩,让杨威不得不把反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说得这么肯定,小心一会哭死你!杨威不怀好意地腹诽。他一直看不透这个女人,可他绝不会承认任菲比他更加的缜密。

越野车在任菲的操纵下不断地前行,杨威内样没放弃通过主街的想法,可惜无论他怎么寻找,都没发现一条能够顺利通过的空隙。

路上并不是找不出能容越野车通过的空当,但大多数都是只能通过一半,就算有贯通左右的地方,也被路两边的绿化带挡住,杨威只能干瞪眼儿。

“停车!”杨威突然拍了拍任菲的肩膀,急切地说。

“干什么?”任菲莫名其妙,但还是踩了刹车,胖子应该不至于无事生非那么无聊。

难道他找到合适的路线了?可放眼望去,正路上还是那么拥挤,平时堵车都没这么严重。

“等我一会!”杨威前后看看,确定近处没有活死人才下了车,打开后厢提了两颗催泪弹直奔路边的五金商店。

任菲不敢大声喊叫招来活死人,只能先把疑问憋在肚子里。

杨威凑近了五金店,直接扔一颗催泪弹进去,飞快地跑车上。

一声闷响,店里顿时浓烟滚滚,里面的活死人像炸了窝的苍蝇般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本来空空的人行道上顿时拥挤不少。

“开过去!”杨威指着五金店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任菲一边抱怨一边启动引擎。

“还能干什么?”杨威把口罩戴上,声音变得闷闷的,“搞点合适的工具!给我放哨,有活死人接近别忘了喊我。”

看屋子里的烟雾散得差不多了,这才跳下车,轻手轻脚地溜进店里。第一眼就看到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杨威暗骂:怎么到了哪儿都这么倒霉?手上却不慢,飞快地翻找。他的目标很明确:小钢锯、助力钳之类溜门撬锁的利器!

杨威不是锁匠,任菲也不像,两个人却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碰到必须强行撬锁获得物资的情况!

他的时间不多,用不了多一会活死人还得跑回来。凡是看着用得上的都拎了两样,趁活死人还没从催泪弹的效果里恢复过来,匆匆忙忙地跑出了五金店。

杨威这一刻无比希望自己手里能有个防毒面具。

抱了满怀的工具一跑出门,杨威就是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越野车后面多了另一辆SUV,几个活死人正努力地敲着那辆车的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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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尾巴

杨威估计那车停的地方与这边差了二十多米,周围还算安全,几个箭步便窜回车上,把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座上一扔,指了指前面不远的地方说:“开车!看见那台军车没有?停那儿。”

说完回头通过后车窗瞅瞅问:“他们停那儿多久了?”

他隐隐地看见那台车的前排坐着一男一女,胖子眉头直皱,看他们的样子倒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杨威从没当自己是救世主,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带上一堆拖油瓶。

任菲奇怪地看一眼胖子说:“你刚进去他们就从后面拐出来,时间不长。”她好奇地瞄了眼杨威抱回来的东西,大多数她都不认识。

越野车斜着开出去,拖倒了几只活死人后停在杨威指定的位置上。

这隔着绿化带就是正路,路边停了一辆军用卡车,后面用军绿色的篷布蒙着,看不出里面有什么,车头已经撞得凹进去,但车里没看到尸体或者活死人。

后面那辆车也慢慢开了过来,同样轧倒几只活死人,杨威注意到被那台车轧住的活死人不管哪里塞进轮子,一律像水压机下的金属锭一样压成了扁片形!

这台车可够沉的!杨威暗暗咂舌,抄起足有半条胳膊长的断线钳跳下车。跨过绿化带,先跑到卡车后面仰起脖子往车厢里看,可军车是那种柴油平头车,车厢很高,胖子根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他小眼睛一扫,顿时有了主意,胖胖的身体几步跳了了卡车后面一台轿车的前盖,沉重的身体踩得那高档轿车忽悠忽悠地下沉……这下高度差不多了。

轿车里被车门困住的一公一母两只活死人似乎对胖子的行为很不满意,极力地抓挠,晃得轿车左右乱摇,可惜它们不会开车门,车门上的窗子也关得很严实。

外面大太阳晒着,车里的光线被挡住,暗了不少,杨威的眼睛很吃力,但还是看清了里面只有一堆烂得差不多的蔬菜。

晦气!杨威丧气地跳下轿车的引擎盖,拖着钳子走到卡车侧后方,看了看车厢下挂的铁箱,两手扳开了钳柄。

军用车上总有些民用车上没有的好东西,杨威虽然没见过,却在大学军训时听教官提起过!

杨威看了看锁住铁箱的锁,口罩下的嘴咧了咧,钳嘴对准了锁住铁箱的锁扣,狠狠地压了下去。

他要的只是箱子里的东西,箱子好坏对他来说没有区别,可锁扣只是两片焊在箱门上的铁片,远不如那把锁结实。能省点力气为什么不省?

轻轻松松地绞开了铁箱门,杨威用钳子拨开箱门,从箱子里抽出了一只军绿色的油桶。

杨威嘿嘿一笑,提着桶冲任菲抖了抖,倒提着钳子回了车上。

任菲一脸地无奈:“这台车是柴油车,这桶也是装柴油的,咱这车是汽油车!”

“什么油的车不是一样开?”他把油桶放到后座下,钳子随手扔在脚下,“开车吧,就算汽油里混点柴油进去这车还能罢工了?”

任菲心说我哪知道混一起什么样儿?找不出说话来说他,索性不再理他。

越野车一开,后面那台SUV也跟着开了上来。

杨威拧着眉头仔细观察一会说:“后面那台车怎么比咱们的长出一块来?他们的也是SUV?”他有点拿不准自己的判断。

“应该是吧。”任菲对车的了解并不算多,她瞅了瞅后视镜,忽然发现了新大陆,“诶,他们是外国人!”

“啥?你看他们哪儿长得像外国人?”杨威哑然失笑。

“怎么不是?你没看着他们的车牌是黑色的吗?那是外企的车那能挂的牌子,车里不是外国人?”任菲一直呆在车里没出来,只能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情况,根本看不清楚车里坐的人长什么样子。

杨威为之绝倒,长叹一口气说:“坐外企车的就是外国人?这叫什么逻辑,咱们俩开的还是警车呢!”说到这胖子突然一愣,似乎抓住点什么。

任菲一想倒也是,她还穿一身警服呢,连警衔都有,可她是警察么?病毒不可能会分辨国人还是外国人,之后再区别对待吧?

胖子用自嘲地瞅了瞅任菲:“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老是跟着咱们了。”

“怎么……你是说这台车?”任菲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们这台车根本就是警车,车上还有个穿警服的警官,同样想逃出城去的聪明人不跟着他们跟着谁?

“咱们能不能开快点儿?”刚才要不是杨威想找点合手的工具停了车,后面那台车根本没时间跟上来!

虽然疫区的社会秩序已经崩溃了,可幸存者还是习惯寻找军人、警察和官员当做主心骨!再这么慢慢腾腾地挪下去,指不定又从什么地方窜出两台车来跟在后面,到时候就算杨威和任菲再怎么否认自己不是警察,也只能被一群人当做玩忽职守的份儿!

“不行!咱们走的是人行道,开快了,下马路牙子就得磕坏底盘。”任菲明白杨威想的是什么,可她必须拒绝,“就算开得再快,也甩不掉后面那台车。”

SUN毕竟不是正统的越野车,舒适程度强了,可结实程度却不怎么样。

“怎么?”杨威诧异地回了头,仔细观察那辆车。

开车的那个男的看来很小心,始终与警车保持了三十米以上的距离,杨威左看右看,始终看不出什么特殊来。

任菲解释说:“那台车的轮胎大花纹深,底盘也比一般的车高不少,越野能力比咱们强得多,你别想能把他们甩开。”她干的是动脑筋的活儿,后面的车一出现她就注意上了。

杨威根本没注意到车的轮子什么的,现在车正在开,一点看不出轮胎花纹的深浅,但轮子确实比普通的轮子宽上不少。

“算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愿意跟就跟吧。”杨威跪坐在车座上,瞪着后面的车说。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不可能主动给后面的人什么帮助,但也不能阻止人家跟着不是?

两台车一前一后奔行在人行道上,一边是林立的楼宇,一边是扭曲的车龙,两台车如海浪般起起伏伏,慢慢跑向城市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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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状态实在不好……

三十五 外环

任菲扭动方向盘,越野车转过弯来,外环线出现在两人面前:“看吧,我说什么了?”她的心里很得意,表面上却只微笑看着杨威。

占一回上风不容易啊!

郊区的车辆密度比起市内来已经松得太多了,只是若架车穿行路线必然曲曲折折,还得躲避活死人,因此越野车仍然没下人行道。

杨威眨眨眼睛,呆了一呆:“好吧,是我错了。”他倒是光棍,认个错又不能少块肉,反而让人觉得真诚,守着错处死不承认看似保住了面子,其实丢的是人品。

眼前的外环线是双向八车道,没修理的半边路上堆满了车龙,另外半边正维修的路面被彩钢板封闭了。几台高大的工程车从彩钢板上面冒出个头,零星地有几处彩钢板被撞开,看得清里面刚铺好的青黑色沥青路面。

那几台撞进去的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堵塞半条街!

任菲意外地惊奇,想不到这个猥琐的胖子还有些优点,她也不答话,寻了个空隙把车开进了彩钢板围住的半条街上,这下不用再担心上下人行道会磕坏底盘,虽然还有零星的路障,却难以影响车速。

杨威看一眼时间:十四时三十七分!就是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的活动时间。他又拿出了地图,从图上看,他们必须绕过四分之一个外环线才能到达北边出城的高速路:“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开到加油站?”

“你还是先想办法解决油桶吧,路上加油站有的是,没必要非得到高速入口的那个。”任菲抬手指了指侧前方,一家加油站出现在杨威眼里,红色的标志很醒目。

杨威一想到自己手里只有那一只不大不小的油桶,你一阵泄气。

电影里不管车走到哪儿,后面肯定跟着一辆油罐车,但是让他上哪找油罐车去?就算找着了,谁会开?再说里面有没有油还是两说。

“要不先停一下,我去把桶灌满,有点是点。说不定加油站里能找到油桶。”杨威建议,他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任菲根本不甩他:“你用什么灌?加油机得用电才能把油抽出来,你用怎么办?用手捧还是用嘴吸?消停点儿吧,满街都是车,从车里抽油比你进加油站简单得多!出城前把油箱加满,够咱们跑到下一个城市了,再说半路上还有村镇……”

她的话没说完,可意思十分清楚。

如果路过的村镇没被感染,两个人就逃出升天了,根本不必再为油不油的操心,若同样是疫区,那就随便找台车抽就是了。

疫区若是不止A市的话,半路上因为感染病毒而变异的司机肯定不少,还愁找不到车么?

杨威瞄了一眼后面,那台车还跟着:“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尽量赶在四点之前出城。”后面的理由不说任菲也明白。

想想一旦错过了时间,被大群大群的活死人围困,即使任菲明知道活死人不可能挠坏越野车的外壳,仍然不寒而栗!

要是能搞一辆装甲车就好了!任菲恍忽间觉得这台车实在太脆弱,弱到不能给她安全感。

她虽然没看过生化系列电影,可多少听说过一点,实在很担心活死人突然是化出其它变异体,到时候再想跑就难了。

任菲突然间一惊,T病毒肯定是人口越密集的地方威力越强!从这一点上说向北到B市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虽然B市是省会,防卫力量肯定比其它地方强得多,可防卫力量强病毒就不传播了?没准那里的疫情比A市还要严重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再奔向大城市绝对不是个好主意!但是杨威一心想逃出疫区回到父母身边,他绝不可能放弃北上的想法。而自己呢?只想从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中活下来而已。

任菲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杨威今后的方向危机重重,跟在他身边的结果会怎么样?

淑女不立危墙之下!

任菲心里有了主意,慢慢地盘算起来。

前面已经到了彩钢板墙的尽头,一台压路机撞倒了一片钢板,任菲一脚踩住刹车,轮胎与地面狠狠地摩擦,拖出几米长的黑色焦痕。

杨威一点防备也没有,额头“咚”地一声撞在挡风玻璃上,眼前撞得金条乱飞,狠狠地瞪着任菲:“你干什么?”揉揉额头,好像鼓了不少,竟然撞出包来了。

天知道自从不用再穿开档裤之后,他有多久没撞得这样狠了。

他的眼睛怎么瞪其实都不大,看起来就像只发育不良的暴怒青蛙。

任菲下巴点了点前面散了满地的彩钢板:“彩钢板锋利得很,你想让我就这么开上去,轮胎直接切碎么?”说话间后面的那台车又跟上来了。

压路机直接压倒了钢板墙,钢板边缘都是硬生生撕碎,断口支棱着冲向各个方向,还有不少连接钢板的大号螺帽竖直立在地上,让杨威想起电视里的阻车钉。

“那怎么办?你想让我搬开它们?别闹了,我哪搬得动?”杨威这点自知之明还不缺,“还是退回去吧,找个破口钻出去……诶?有了!”

“什么?几个月了?男的女的?”任菲完全是习惯性地下意识说出这几句话来,平时说提太溜了。说完才发现自己和杨威好像没熟到这种程度!

杨威诧异地瞪了她一眼,想不到任菲还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随口嘱咐她等着,下了车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压路机。

他想干什么?开走它?任菲忽然觉得自己的血压有点低,就凭他那两下子驾驶技术,还能玩得转这个大家伙?她赶紧发动汽车往后退了一段安全距离。

后面的车看出她的意思,也跟着退了一段。

压路机上有钥匙但没有尸体,杨威也不琢磨司机是被感染了还是别的什么,一屁股坐上压路机驾驶坐,开放式的驾驶室居高临下视线良好。

他看着四个操纵杆,想起了村里的拖拉机,扭动钥匙启动了夺路机,大家伙发出柴油机特有的噪音轰鸣,一股黑烟从压路机侧面喷出来。

杨威扳动第一个操纵杆,压路机突然开始往后退,两个巨大的滚轮下彩钢板吱嘎作响。他赶紧把操纵杆复位,再试其它操纵杆的作用,几下研究明白,压路机轰鸣着向前开去,留下一地压得扁平的彩钢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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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属于六号!

三十六 猛冲

三十六猛冲

他还真开得动?任菲满心地难以置信,杨威不光压出了正面的道路,似乎觉得缺口不够宽,还左右来回碾了几次,压得彩钢板吱吱嘎嘎地撕裂爆响,彻底打开了通道。

压路机的高度足有三米开外,胖子坐在上面看得清楚,外面的路上车又多不少,不过集中在附近百米之内,再远的地方路上突然间变得空空荡荡,找不出几台车;回头看,外环线就像一条珊瑚蛇分成一节一节,凡是有路口的地方都堵着一堆车,可没有路口的地方却很空旷!

他现在的位置正对着一条通往市内的主干道,前面的车虽然不是一辆挨一辆,但也很密集,根本找不出一条能让越野车直接通过的通路。

杨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脚油门踩下去,压路机排气管猛地冲出一股黑烟,突突声大做,直接冲前前面压过去。

挡在正面的一台出租车被压路机巨大的滚轮慢慢推开,滚轮与车体摩擦着,车身的外壳尖叫着扭曲变形,一个轮子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仿佛挤扁的握一样嘭地爆开,吓了杨威一跳!

再这么压下去,这台车会不会爆炸?他不敢再压下去,压路机退了退,转个角度从出租车的侧面向前开,硬生生地挤开一条通道。

靠,他还玩上瘾了?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任菲腹诽着瞄一眼后视镜里若即若离的外企车,发动引擎轻踩油门,慢慢开上布满碎片的道路。

地上的钢板已经压扁了,可速度快的话难保不出意外!等车挪出了彩钢板围墙,任菲这才发现彩钢墙外的情况,明白杨威为什么非得开压路机。

甚至前面还有台被挤碎的车里伸个只活死人的上半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还沾着干枯的血迹,干瘪的脸上挂着一只挤出眼眶的白眼球,另一只眼眶里全是眼白,只有瞳孔显出一点黑色。它笨拙地伸着手努力抓向任菲,爪子敲在车窗上,咔咔地响。

任菲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额头冷汗密密地渗出一层。她强忍着不看它,压着胃里翻涌的酸液,拼命地不让自己想那只活死人,敲击声慢慢地从前向后,后视镜里够不到车的活死人五指大张着伸长了胳膊,张大了嘴像是要嘶吼,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任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背上的衬衣已经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她两下脱下外衣,这才觉得舒服些。

杨威开着笨拙的压路机硬顶出一条路,冲出车群后也不停下,小心地爬着扶梯跳到地上,任由压路机自己一个劲地住前开。

任菲莫名其妙地把车停在他的身边,想不通他这是为什么。

压路机的速度是不快,可胖子同样不敏捷,这要是什么地方刮进铁轮底下,还不直接压成人肉薄饼?

杨威急冲冲地跳上车,焦急地催促:“快开车!”说完就是一愣,呆呆地眨眨眼,趁任菲还没发现问题,咳嗽着别开了头。

任菲脱下外衣,汗湿的白色内衣根本就是半透明的,上半身诱人的曲线、嫩白的肌肤和内衣几乎是不设防的展现在胖子眼前,杨威只瞄了一眼就觉得血压升高,特别是某个要命地的方。虽然舍不得挪开视线,可他还是强行扭开脑袋,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这样能最大限度地避免被抓个现行。

任菲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走光了,眼睛一瞪:“急什么急!赶着投胎啊你。”她把刚才受的惊吓全变成怒气发泄到胖子身上。

她嘴上硬实,脚上却不慢,松开刹车踩上油门,引擎发出沉闷的呻吟,车轮与地面摩出尖锐刺耳的噪音,飞快地窜出去……

不必胖子解释,她已经能看到路两侧越来越多的活死人蹿出来,隐约间已经快包围这里!

杨威还在压路机上的时候就发现大群的活死人从附近阴凉的地方窜出来,数量之多,已经不是几颗催泪弹能解决。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压路机巨大的发动机噪音惹的祸,但关掉压路机就等于把自己困死在这儿,胖子这才在冲出车群后冒险跳下开动的压路机,希望巨大的轰鸣声能吸引一部分活死人的注意力。

“它们从哪儿来的!”两侧出现的活死人至少占据了四面米左右的路面,如果被它们围住……任菲不敢想下去,一只脚就像生了根,死死地将油门踩到底,速度表上的指针飞速上旋。

“我怎么知道哪来这么多?”杨威担心活死人的包围,眼睛不能不四处观察,可任菲却又像块磁铁,不断地勾引他的眼珠撤离职守!

还有三百米!

两侧已经被活死人完全堵死,正面也出现了几只挡路的活死人,正向越野车的方向围拢过来!

压路机虽然吸引了一部分活死人,可绝大多数活死人还是找到了正确的目标。

任菲如同惊弓之鸟,仿佛又一次感觉到活死人的爪子抓在她的身上!

她脸色苍白死死咬着下唇,把车速飙到最高,两边的活死人化成一道道模糊的细线,像一幅幅抽象画般飞快地抛在车后。

杨威的心脏随着车速越来越快提得越来越高,他倒不怎么担心活死人,他更担心任菲万一失误搞出车祸!

剩下二百米!

左右两边黑压压的活死人就像两百不断移动的墙,剩下的间距不到十米!越野车疾速行驶在这条窄小的直线空档间,任菲能看清每一个闪过窗边的活死人那可憎的面孔,她气血上涌脸色腓红,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向前,再向前!

杨威嘴唇干得起了皮,他咽下一口唾沫,两只脚死死地顶住车底稳住身体,从身上的战术马夹上摘下两枚催泪弹。如果真被活死人截住,怎么也得拼一拼!

活死人可憎的丑脸一个个闪过他的眼前,胖子摸了摸腰上的匕首,突然怀念起自己那根粗陋的自来水管。

最后一百米!

三十七 伤员

三十七伤员

速度表的指针指向一百二,任菲嘴唇咬出了血,眼白充满了血,脑子里一片空白,踩住油门的腿伸得笔直,一个劲地哆嗦。

前面的路越来越窄,活死人几乎围死了越野车,不断有活死人的爪子和飞速行驶的车壳撞在一起,就像密密的树枝打在车上的声音。

杨威看到一丝希望,额角厚实的脂肪下竟然崩出条条青筋,再也顾不上偷看任菲半裸的上身,手指已经扣到了催泪弹的保险拉环上!

正面的活死人越不越近,越野车的速度却丝毫不减,活死人猛然出现在车前,一瞬间,杨威连活死人大张的嘴巴里缺损的门牙也看得一清二楚。

轰然巨响中越野车猛地一挫,速度骤降。

车头传来的声音好像撞在圆木桩上一样的“咚咚”闷响,前盖每撞一个活死人就扭曲变形一点。任菲伸直胳膊死命顶住方向盘,骨头险些被不断撞击的力量挫折,两个肩膀和肘关节好像放在炭上烤过,火辣辣地热。

杨威全神贯注,只待车万一冲不出去就拉开保险,想不到副驾驶坐边的安全气囊非常敏感,几冲撞击之后“嘭”地忽然自动弹开,杨威措手不及,直接被气囊崩在脸上。眼冒金星鼻子一酸,直接掉下泪来。身体也被这股力量弹向任菲。

胖子大惊失色,死死地握住了催泪弹,这才没拉开保险,但整个身体少了支撑,直接扑在任菲身上。

任菲先是觉得车身一轻,最后一个挡路的活死人飞上半空,速度表已经降到六十的指针忽然间再次飙起,她的心里一阵惊喜交集,可紧接着胖子就直接扑到了她的身上。

就她那五十几公斤的小身板,哪顶得住胖子的一压?前面就是转弯,稍不注意车就会冲出路面!

任菲惊骇欲绝,想踩刹车可腿却怎么也不能从油门上抬下来,只得狠命地扭动方向盘,车胎画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焦痕,惊险到极点地擦过路边的护栏,险象环生地转过了这道弯。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差一点骤停的心脏又恢复了活力,腿也重新接受了控制,她一脚踩向刹车,可大腿上的肌肉一阵剧痛,根本不敢再动弹,只得换受伤的左腿踩住刹车再关上引擎。

越野车慢慢地停住,本想找杨威麻烦的任菲还没等发飙,就觉得全身上下仿佛散了架子一般无处不疼,羞急的训斥也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杨威总算掌握了平衡,死握着催泪弹,用拳面撑着坐起来,小心地装回马夹上的衣袋里,任菲一声呻吟,吓了他一跳!

胖子是个雏不假,但在这个花花世界里二十几岁了哪有不知道什么叫AV,什么叫女优的?

他揉了揉麻木的半边脸,却看任菲任菲正用颤抖的两支胳膊搂着右大腿,咬着下唇,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连成了串。

胖子的绮念不翼而飞,手足无措地忙问:“你这是怎么了?伤口又裂了?”问完了他才想起来任菲伤的是左腿!

任菲根本不答话,一个劲地捧着腿哭。杨威觉得自己的心像被谁用扳手拧了记狠的,美人梨花带雨,胖子也难免俗。

“你什么感觉?”他拽过背包,先翻出两粒止痛片,“吃了它,吃了能好受点儿!”

胖子这时早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一心安慰任菲。

任菲强忍着疼,从胖子手上含了药片,她这时候也顾不得胖子的手脏是不脏。杨威赶紧把水瓶拧开,喂她一口水。

“好点了吗?这是怎么了?”杨威焦急万分,他们离那段路只隔了一个转弯,距离活死人大规模活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若不是时间晚了气温转凉,刚才也不会引出那么多的活死人!

任菲仰头把药片送下去,强打精神说:“不,不知道,我两个肩上像着了火一样疼……唉啊……”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别哭别哭!”杨威马赶忙把她脱下来的外衣又给她套上,出了一身的汗再哭一场,她这是想感冒么?

“你这是刚才挫伤了肩膀,用不了几天就好,腿上呢?怎么了?”杨威记得小时候有一次背朝地面摔倒,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可没多一会背上就火烧一样的疼,卫生所有大夫说是挫伤,意思大概就是剧烈的撞击导致的皮肉伤,他也不管到底对不对就拿出来安慰任菲。

任菲两只手抖抖地,挂着泪喘着粗气想摸又不敢摸:“我不知道,大腿上就像被烙铁烙过一样疼,动也不敢动一下……”

杨威想起她刚才死命踩住没门儿时的样子心里一惊,糟了,莫非她这是肌肉拉伤!胖子不敢耽搁,直接把坐椅放平,任菲的两肩接触椅背,“啊”地一声又痛叫起来。

“忍一忍!”杨威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她肩膀上的伤处,只能先安慰一句,放下自己这边的椅背,杨威伸手想抱起任菲的膝盖往上挪,可还不等他抱起她的腿,任菲就一声惨叫,死活也不让杨威再碰她的腿一下。

杨威恨不得给她两巴掌,可看看她这副凄惨的样子又不忍心,一把扳过她的脸:“听着,你现在受伤了,我是为了你好!别逼我把你扔下车!”胖子狠狠地威胁完,伸手就解任菲的腰带。

她的伤在大腿上,挽裤腿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只能把裤子脱掉才能看见伤处。

“不,不,不要……”任菲颤抖的手无力地试图阻止胖子的“侵犯”。

“靠,老子是为你治伤,你再叽叽歪歪,小心我把你扔给活死人!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海滩上穿比基尼的有得是!我差看你这一眼?”嘴上虽然这么说,他的手却没停下。

“不,不行,你不能……”任菲极其顽固,杨威又怕对份用力会加重她肩膀的伤势,一眼看到从警察局带出来的手铐,他干脆直接把她的手铐在一起……嘿嘿,这下好了,没有干扰,顺利地解开了她的腰带和警裤上的扣子。

“不行……”

三十八 忍了

任菲无力反抗,撇过头去嘤嘤地啜泣,刚才哭是疼的,这一回却是委屈的。

杨威解开她的裤子往下褪,嘴里埋怨:“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老子又不是想强奸你,你哭个……什……么,劲……啊你?”胖子忽然眼睛发直,舌头发干,连话都说不全了。

任菲被铐在一起的两只手艰难地挪动,捂在了下身。

“靠!”杨威差点疯掉,“你怎么不早说!”左看右看找不到合适的东西,胖子直接脱下战术马夹盖住了任菲的身体。

他的手刻意只勾住外裤往下拉,明明没勾到到内裤,可裤子一褪,就是一片光光的……任菲下面竟然什么也没穿!胖子哪见过这个阵势血压一个劲地升高,还能不傻眼?换个冲动的色鬼发生什么都不用想。

不过杨威也不是柳下惠,趁机多瞄上几眼是绝对少不了的。要不是记得现在的环境危险,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干出什么来。

“你让我怎么告诉你?”任菲嘶哑的声音反驳,脱也脱了看也看了,哭死也于事无补。胖子的行动让她多少放了点心,可她藏在战术马夹下的两只手却固执地盖着下体。

那天在警察局尿了裤子,内裤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杨威为之语塞,是啊,让一个女孩子告诉一个还算陌生人的胖子说自己没穿什么什么,换成胖子一样说不出口。

闷声发大财吧,杨威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可心脏嘭嘭乱跳,脑子里不断地回放着刚刚看到的景象,摸了摸鼻子,幸好没流鼻血。

深吸了几口气才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对着任菲的大腿咽了口唾沫,指尖轻轻压了压她混圆的大腿中部,触感比普通的皮肤硬些。

任菲“啊”地又一声痛叫。

“别叫了,你的腿拉伤了,最近几天都不能再动。”他努力把任菲的大腿从脑子里赶出去,突然觉得柳下惠也挺不容易,他光是看两眼就差点

杨威取了一瓶水想为她做个冷敷,可瓶子里的水温温的,根本达不到凉的水平。

可拉伤不冷敷怎么行?他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为发烧病人降温的时候都是用酒精擦身,拿起一瓶酒精来,看标签上印着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四十用于降温,他也没有办法精确量度,只能用自己的土办法。

他把任菲喝了两口的水灌自己嘴里一大口,觉得剩下的水差不多有大半瓶,这才把酒精灌进水瓶里直到灌满,一股酒气在车里弥漫开。

接着杨威从背包里翻出一卷绷带,沾了点晃匀的酒精,小心地擦在她的大腿上。

任菲觉得大腿上一阵清凉,忍不住缩了缩。可能是时间长了神经适应了疼痛,她觉得腿上似乎不那么疼了。

杨威把变黑的纱布和酒精放到一边,拿起手铐的钥匙说:“手拿出来。”不知道她多长时间没洗澡了,大夏天的出汗多灰尘也多,身上早就脏得可以。

“你想干什么?”任菲的警惕性又提了起来。

“给你开手铐,你还想让我干什么?要干我早就干了,还用等到现在?”杨威没好气地说。

早在刚救回任菲的时候他就有机会直接把她OOXX了,用得着等这么长时间吗?

任菲磨磨蹭蹭地不肯拿出手来,杨威等得不耐烦,把沉重的战术马夹往下拉一拉,抓住任菲的胳膊提出她的手,三两下开了手铐,放软了声音说:“把裤子穿上吧。”

任菲一听,又嘤嘤地哭上了,如果杨威一直恶语相向,只能激起她的反抗之心斗争到底,可胖子放底了姿态软语安慰,她就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心里的委屈怎么也止不住。

杨威被她哭得一阵阵地烦,想不答理她,却又想到她是为了逃出活死人的包围才受的伤,不管从哪方面说他都有义务照顾好任菲。

索性不理她的哭哭啼啼,伸手提起她的裤子,在马夹下面帮她提上:“腰带自己能系上吧?”

任菲被胖子的行动吓得傻了,连哭也忘记了,听了这话赶紧点头,如果敢说不能,少不了他还要再亲手帮一次忙,到时候岂不是得再走光一次?

杨威表面凶狠,心里却叹息不已,乘人之危啊!杨威你可是越长越有出息了!

感观上的刺激没了,一直以来培养的道德标准又占了上风,默默地谴责胖子的行为。虽然他不是有意的……嗯,不能再想了,任菲的大腿一个劲地在他的脑子里窜来窜去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接过任菲递回来的马夹,杨威突然暗恨不已,心底万分地不甘――他怎么就不卑鄙无耻一点?非得装大尾巴狼干什么?就这么白白地放过了?

“肩膀好点没有?”杨雷套上马夹,特意避免提到敏感的字眼儿。

“嗯!”任菲不敢看杨威的眼睛,轻轻点点头。

她明白杨威是好意,可这年头好心办坏事的少过么?这一回她的脸面算是在胖子面前全丢光了。

杨威不是笨蛋,大概猜得出任菲的想法,可他偏偏是绝对不能安慰她的当事人!胖子抬头环视车外,没发现近处有活死人,可那台加长SUV却也冲出了活死人的包围又跟了上来!

他刚才忙着给任菲看伤,根本就没注意他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这让杨威暗暗警惕,以后可不能再为占点小便宜丧失警觉,否则指不定哪一天就得把命扔了:“你自己挪这边来吧,我来开车。”说完杨威下了车,从外面绕到驾驶室外开了门。

两个座位都放平了,可任菲的腿使不上力气,只能用裂痛的双肩支撑胳膊慢慢拖动,挪起来很吃力。

杨威本来不想帮忙,免得她再误会,可转念一想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以前还抱过,九十九拜都过来了,这么一哆嗦还差什么?于是直接上了车,帮她抬起两条腿挪到了副驾驶坐上。

“谢谢。”任菲躺在放平的座位上小声地说。

“不用。”杨威关好车门,脱了战术马夹,爬到后坐上从后车厢里找出一从警察局传达室里顺来的枕头,托起任菲的脑袋让她枕好,又把她的衣服给她盖上,然后才坐回驾驶坐,把靠背抬了起来:“那瓶酒精,你觉得腿上热就自己往上擦。”他本想交待说直接倒在裤子上也行,可一想这两个字很可能刺激她,又吞回了肚子里。

任菲默默地感受杨威细心的安排,心里有忽然一点松动,她冲口问:“我现在没用了,你会不会把我扔下?”

杨威冲她淡淡一笑:“不会。”他拧着了引擎,任菲却突然喊:“不要……”

三十九 熟练

三十九熟练

“怎么?”杨威诧异地问。虽然还不到四点,但活死人的活动已经开始活跃,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就只能猫在车里对付一夜。

杨威不由地暗叹想得还是不够周道,最起码应该找个远足俱乐部或者野营用品店之类的地方弄两条睡袋!

任菲半个脑袋藏在衣领下,小声地说“这台车是自动档,和你练的那台不一样。”

自动档?杨威倒是听说过这个东西,可从来没见过,听说比手动档简单得多,他看看脚下,油门刹车离合,好像没什么不同啊!

任菲猜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把衣领拉到脖子上说:“这辆车不用挂档,打着火,你得踩着刹车把档位推到前进上,松开刹车给油,车就能跑起来,油给得越大跑得越快。”任菲咬牙强忍着疼,仔细说清楚。

她的肩膀感觉好一点,拉伤的腿上疼痛一波接着一波,好像腿里塞了火炉,正烧得旺旺的,不断地炙烤着她的肌肉和神经。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胳膊用不上劲儿,只能徒劳地又躺回去。她的心也和她的身体一样往下一沉,现在她就是个累赘,胖子确实说不扔下她,但是她想得更多的还是那句:要是你碰着点什么事就手忙脚乱地给我添麻烦,到时候可别怪我扔下你不管!

诶!她突然发现,这句话里的意思是她不添麻烦,而不是她没用……任菲的忐忑不安因为这个发现安宁不少。

从明白自己受伤变成个没用的人开始她的心就一直吊在半空,如果不是胖子还算有点良心,任菲想像不到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所以她一点不觉得挑杨威的语病和文字漏洞给他的作为搞点道义的立足点有什么不对。

杨威侧身直接把椅背抬起来说:“你最好老实点养伤。”他自己清楚自己的事,他不介意带上任菲,可他的良心同样是有限的,如果碰到自身难保的情况,想都不用想他也会抛下任菲独自逃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他和任菲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互相利用。

杨威想到这儿,任菲雪白的身体又从心底冒出来,他悚然一惊,这是什么意思?他心软了?不行!

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能做!

胖子坐回椅子上,目视前方,又一次催眠自己坚定信心。

坐起来的任基拿了兑好的酒精,用绷带沾了一点,红着脸扭着上半身挡住杨威的视线,从侧面把拿着纱布的手塞进裤子里,小心地抹在伤处。

“你拿住别掉了。”杨威嘱咐一句,放下手刹,踩着刹车打着火,再把档位推到前进档,小心地松了刹车,轻踩油门儿,越野车慢慢地动了起来。好像也简单不到哪去啊!和中午学的不一样,他忍不住又问一遍:“想快踩油门儿就行了?”

“对,你别开太快,熟悉熟悉怎么转弯。”任菲盖好了瓶子,整张小脸皱成包子皮,“你的办法有用没有?我还是那么疼!”

杨威也吃不准自己记的到底对不对:“那是为了控制伤势,又不是止疼的,不是喂你吃过止痛片了么?你要是觉得还不行,后面有酒,你喝点就不知道疼了。”路上虽然没几台车,还都是停在原地的,可他的胳膊就是不听话,僵硬得像两条石头。

还喝?昨天喝了那么多,现在她想起来还觉得一肚子的酒气想往外吐,怎么可能喝得下去?再说,要不是喝了那么多的酒,她也不会因为肚子里水太多而憋不住……她突然发现原来尿裤子也是胖子害的!

任菲又羞又气,难道这两次都是胖子故意安排好的?

平时精明无比,净算计别人的她这时早乱了方寸,根本就没想到杨威排得了她,但还能安排得了活死人么?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后视镜里成群的活死人慢慢追了过来,后面那台车引擎轰鸣声大作,看警车还没动静,他们的车却快要被追上,那台车上的司机再也忍不下去,一脚油门越过警车扬长而去。

杨威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用龟爬一样的车速体验着转弯的感觉。

任菲紧张地扫一眼后面,活死人离着已经不到三十米了,她忍不住催促:“速度慢的时候转弯也慢,速度快了,动一动方向盘就能转出去!光体会慢速没有用!”

是吗?杨威没这方面的经验,但他常玩极品飞车之类的模拟游戏,所以并不能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还奇怪怎么和电脑上的不一样,原来毛病在这儿!

一脚油门踩下去,引擎轰地一声响,车速直线上升,远远地抛开大群的活死人。

“踩大了,轻一点儿!”任菲尽职尽责地指点杨威,为了两个人的小命,也为了给自己定个位,不至于被胖子当成废物抛开。

杨威放松油门,引擎的轰响顿时平缓下来。

越野车在他的操纵下时快时慢,左扭右拐,没多一会他心里就有了谱,但为了保险起见,车速一直不快,让他有足够的时间躲避公路上不多的障碍。

杨威很清楚,想把车开走很容易,可想把车开明白并不简单。车祸那么多,马路杀手那么多,难道他们没学会开车么?

如果不是事情逼到份儿上,杨威绝不会这时候学个狗屁的车,他更希望从头至尾系统地学习,将安全系数提到最高!

然而眼下却只有赶鸭子上架,杨威嘴上说得容易,心里哪能不紧张?

两个人的命可都攥在他的手上呢。

外环路两边的建筑并不多,少部分路边是刚建成,还没入住多少住户的新小区,绝大部分路的边上根本就是野地,万一他一个失误,车就得撞破护栏飞出路外,到时候不死也得残废。

任菲也从是新手走过来,她看杨威一脸的紧张,知趣地闭上嘴不敢散胖子的注意力,只在必要的时候才指点两句。

引擎的声音越开越平和,杨威的动作越来越熟练,越野车越行越快,渐渐接近A市北方的高速入口。

四十 疑虑

四外无人八方空旷,杨威慢慢地踩下刹车,越野车慢慢停下来。他觉得这样停车的声音会降到最少,最不引起活死人的注意。

他拿起望远镜举到眼前,一边调着焦距一边问:“你怎么样?好点没有?”前面就到A市北面通往B市的高速入口,从这儿能看到从市内通往高速路的转盘广场,从那里折向北,就能上到高速。

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四点,活死人开始大量活动,贸然行动很可能陷入困境,杨威告诫自己必须小心再小心。

“好多了。”任菲右大腿上的裤子湿辘辘的,车厢里酒精气十足。

她的两个肩膀又热又胀,已经使不上半分力气,大腿上最初的剧烈疼痛挨过去之后,现在已经不那么疼了,可伤处越来越硬,右大腿粗了一圈。

如果不是她从警察局里找来的警服又肥又大不合身,平时穿的那种紧身的裤子早就该穿不上了。

夏天的太阳挂了半天高,杨威眼里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怎么这么干净?前面的路上不仅没有活死人,连车祸的残骸也没有一处!

杨威的警惕性突然间提到了最高:“情况不对!”

任菲正用杨威从包里翻出的活血药膏往腿上贴,闻言动作一僵,抬头望了望,疑惑地问:“怎么了?没有活死人啊!”她的肉眼虽然比不上望远镜,可还看得清大街上干干净净的。

杨威放下永远镜,揉了揉皱紧的眉头:“反常即为妖,这句话听过没有?咱们经过的每一条路口都堵了大堆的破车,这是A市通往外界的五条交通要道之一,平时车流滚滚,根本不分白天晚上,怎么出了事连车都看不着了?”

“对啊!”任菲喃喃地自言自语,A市的外环线属于城郊公路,公路周边到处是静待开发的大片土地,只有连通市内的街道附近才繁华一点。

连他们出城的路口都堵得那么厉害,通向高速的路口哪有道理这样冷清?

“你怎么看?”杨威举着望远镜观察四周,路的一边是空旷的田地,另一边高楼林立的水泥森林离着远远的,路基下有不少活死人晃来晃去,可路面上一个也没有――他刻意找找看有没有封锁线和守卫封锁线的军队,可惜目力所及只有一片荒野。

难道感染区那么大么?他的心里升起疑问,如果不是那天亲耳听见父母的声音,他也不敢相信外面的世界竟然没受影响。

“我不知道。”任菲把药膏贴在腿上,抽出手揭下另一贴,“肯定不是巧合,但是你让我怎么猜啊?总不会是病毒没扩散到这边吧。”

杨威放下望远镜,犹豫不决地说:“现在时间不早了,要是前面的活死人正好都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

“就像鱼自己撞进网里?你想怎么办?”任菲系好腰带,把剩下的药膏放回背包,胖子身上的好东西还不少,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杨威拿出地图,展开架在方向盘上,找到A市北面的高速出口,指着图说:“咱们在这儿,平时高速路上的车不少,但是相对来讲密度不高,车跑起来很容易!咱们往前开通过高速路口上了高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向B市方向走。”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代表高速公路的线往上划,点了点B市。

“但是现在咱们吃不准前面有什么,除了走高速外,还有不少普通公路也能通往北方,但这些公路都不是封闭式的,沿途到处是村庄和田地,你也知道有人才有活死人,经过村庄的话很可能出危险。这两条路我也不知道该选哪一条,想听听你的意见。”

村庄?任菲心中一动,可想到自己的伤势,不得不把这个念头死死地压在心底,她搜肠刮肚地说:“走高速唯一的好处是快,适合你这样的新手,走普通路线,道肯定不如高速好走,不过沿路有村庄不就等于说有加油站?要是车上少了吃的喝的也有地方补充。各有各的好处――但是你说过担心活死人变异,如果你想早走一会是一会的话,不如多少冒点儿险,趁现在时间还早开过去看看,确实有问题的话再回来。”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就算活死人已经开始变异,这么短时间也不可能变异得太厉害。”

“你支持往前走上高速?”电影毕竟是电影,他也觉得活死人不可能这么快就变异,不管前面什么情况,了不起直接冲过去就得了。杨威折好地图,“我不想冒险,咱们过去看看,如果有问题就马上退回来。”

“听你的。”任菲现在根本是任废,不听杨威的还能听谁的?

杨威点点头启动了引擎,越野车慢慢地接近通往高速入口的转盘广场,两边的空地渐渐起了变化,一栋栋楼房挡住了原野,这是附近新建的住宅小区;奇怪的是靠近街边的店面里竟然也找不出活死人来,可楼与楼间的通道上塞了很多的车,死死地堵住了小区和外面的通道。

除此之外一点也看不出异常和危险。

难不成这个小区的幸存者多,主动把路上的车全拉过去当路障,路上才这么干净?杨威疑惑地打着方向盘。

越野车开上转盘的时候两个人看到从市内开出的车流堵成一窝,但前后通着外环线的路线畅通无阻。转盘上零零散散的十几台车零落地散在那里,就像从市内出来的车龙突然多出个头来。

杨威咽了咽唾沫,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疑惑也越来越重。

“咱们还往前走吗?”他不怕任菲说自己谨小慎微,小命才是第一位的。

奇怪的气氛让任菲的心脏跳得厉害,她的目光惊惧地扫视着断裂的车龙,呼呼地喘息着说:“我不知道,我也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可又想不出来!”

越野车已经转过大半个圈,杨威发现转盘堵得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厉害……突然他看到两栋住宅楼之间堵塞的通道上有几只乌鸦正慢慢地盘旋。

小区里有人……不,是尸体!他马上推翻了刚才的想法,小区里幸存的人多,肯定不会眼看着尸体堆在小区里腐烂!

任菲突然压低了声音:“停车!你看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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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遇匪

杨威踩住刹车,顺任菲指的方向看,顿时吓了一跳。

正面的收费站和小区通道一样被塞得严实,东侧是一片堵得严严实实的住宅楼,西面却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医院,西斜的太阳把一栋栋楼的影子拉得老长。

那台曾经跟着他们的加长SUV正停在前面不远处的阴影里,车门四敞大开,几个提着棍棒拿着匕首西瓜刀的男人正从装得满满的车上往下搬吃的。旁边地上还趴着一个人,胳膊腿儿一抽一抽地跳,头上全是血,已经在地上流了一摊,眼看就得死在那儿。

杨威看隐约好像看到车后人影一闪,好像是什么人被拖进了医院大门。

那几个搬东西的男人穿得花里胡哨,一看就不像好人,他们听到车响,回身就看到了警车,顿时呆若木鸡不知所措,一个正往嘴里塞面包的小个子大张着嘴,咬了一半的面包从嘴里逃出来,掉在地上。

杨威和任菲面面相觑,同时感到一股寒气冲上顶门。

小个子男人摸了摸脸,拎着砍刀冲同伙大吼着什么,神情虽然看不清楚,可他的动作很激烈,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同伙根本不敢和他争辩,各提凶器竟然扔下SUV冲着警车跑过来!

“快走!”任菲惊慌失措,脑子里全是趁火打劫之类的字眼儿,杨威没看清楚,她可是一点不拉地看着SUV里的女人被拉着头发拽进了医院大门。想到自己的脸蛋身材,她就不敢再想落到这群人渣手里是什么样的下场――她对自己的容貌倒有不少信心。

杨威也乱了方寸,抬脚松开刹车油门猛踩到底,越野车车轮下剧烈的摩擦冒出一阵青烟,蹭地窜了出去,尖锐的摩擦声传出老远。

亏了自动档起步简单,不然手忙脚乱的杨威非熄了火不可。

可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越野车的车头已经对准了高速入口,急切间杨威忘记了打舵,警车直冲着那几个男人冲了过去。

那几个人立时被横冲直撞的警车吓了一跳,他们平时虽然好勇斗狠,可最多只能算小流氓而已,什么时候见过欧美大片里才能出现的警车狂飙?这可是真正的拼命啊!他们骨子里的本能压倒了理智,几个人猛地扑向两边,躲过警车的冲撞。

“拐弯啊!”车直冲向劫匪,任菲心差点掉到脚底板,急红了眼的女孩拼命想抢方向盘,可肩膀使不上力气,只能干着急。

慌乱的杨威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看他们都躲开才发觉自己歪打正着,欣喜若狂地狠搬方向盘,越野车“吱嘎”一声响避开了加长SUV,接着猛回舵,警车在宽敞的八车道上弯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圈,又向劫匪冲了过去。

刚躲开警车的劫匪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再躲一次,不止一个人心里冒泡:从病毒感染开始,他们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可还真就没见过这么有正义感的警察!

听到外面的骚乱,杨威从后视镜里看到医院门里转出了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他一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竟然挥着一把手枪!

杨威差点魂飞天外,顺手拽下马夹上的烟雾弹:“窗户打开!”

任菲的肩膀使不上力气,但胳膊总还能动,闻言赶紧扳动按键,一阵沙沙地机械声里玻璃窗降了下来,烈烈热风合着尸臭冲进车内。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从遇见杨威开始,他每一次都是谋定而后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任菲竟然对胖子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杨威等不及车穿完全打开,咬住烟雾弹保险环用力一拉,顺手就往窗外扔,着急的他扔得急了,烟雾弹磕在窗边上跳了下,竟然没扔出去!

任菲还当是那种催泪弹,她胳膊不好使,眼前一黑差点吓晕过去。急中生智,任菲猛地合身向车门扑过去,趁烟雾弹没弹进车里,硬是用身体把弹体挤出窗外。

“关窗!”杨威急吼吼地喊,后视镜里一片烟幕遮掩了劫匪的视线,他操纵着方向盘,竟然像职业车手一样速度不减,顺利无比的绕过了转盘上乱七八糟的路障车扬长而去,留下七八个大眼瞪小眼的劫匪和仍举着手枪发呆的劫匪头子。

等警车没了影,医院里才呼拉拉跟跑出三十几号人来。

越野车开上外环路,逃出升天的杨威顾不上车里灌满了尸臭,大口大口喘息着,摸了一把满头的冷汗,暗骂:真他娘的险到极点,那个劫匪头子只要再快上一点,没准一枪就能要了他的命!

任菲比杨威更惨,她强行挪动身体扯到了腿伤,疼得她吱哇乱叫,额头疼出一层虚汗,连车窗也没关。

反正前后也没有活死人,杨威不好意思苛责她,索性关了空调把自己这边的车窗也打开,任由窗外的风吹散车里的臭气――现在的气温有二十八九度,不怕着凉。

杨威怕劫匪开车追上来,根本不敢停下,踩紧油门一路飞奔,直到看不清那片住宅楼才放慢速度。

任菲好不容易才缓过劲,一副狼狈到了极点的模样,口干舌燥地问:“那些劫道的是什么人?”那个被拖进医院的女人始终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好像幽灵般挥之不去。

她并不觉得自己和杨威逃走有什么不对,这种条件下谁不是先顾自己的命?什么是正义什么叫道德?在生存的压力面前统统是狗屁。

加长SUV里的乘客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不谨慎不小心,他们要是和胖子一样警觉心十足,能落到这么个下场?

“医院里的幸存者吧。那儿经常消毒。”杨威心情沉重,但不是为自己的逃跑。

他比任菲更不可能为逃跑的行为有悔过之心,只有活人才明白什么感觉叫后悔,人死后一了百了,什么也剩不下。以前还有个见义勇为、牺牲、烈士什么的称号,现在能有什么?末日来临,人命不比狗命值的钱更多,他还没到看破生死的境界,不可能为了别人的命送掉自己来之不易的小命。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任菲颓丧地倚在靠背上,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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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入夜

天色渐暗,金色的夕阳伴着火红的火烧云,为天地间染上一层红纱。

杨威关上车窗,紧挨着两台抛锚在路上的大货车边停下,让货车高大的车体挡住警车,靠在方向盘上回忆记在脑袋里的地图,心头一丝茫然萦绕。

高速公路走不通了,如果从其它几个方向的高速路口出城,想转向北就得绕上几百公里,其中有一条甚至得绕道外省。

“你在想什么?“任菲重新躲回放倒地椅背,着枕在后座上,半条雪白的小腿悬在椅垫外。

“没事。”杨威也把椅背放了放,给自己更多的活动空间,他把背包拉过来,先解开上面的卫星电话,觉得高度差不多了,才抬起任菲的小腿,把背包垫在她的腿下。

背包垫的腿虽然并不舒服,可怎么也比直接悬在半空好多了。

“谢谢。”任菲轻轻地道了声谢,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堵得慌。

以前接近她的男人无不想尽了办法讨她的欢心,鲜花珠宝烛光晚餐可谓应有尽有,可她的心却从来都像一块冰一样寒冷,仿佛那个周旋在众多男人间的女人不是她,她只是个冷眼的旁观者。

但是为什么胖子这么个小小的动作,却能让她觉得感动,觉得心头暖暖的?难道这就是患难见真情?

呸呸呸,我才看不上个胖子!

任菲第一时间扑灭了心里不知道怎么烧起来的业火,可眼睛却忍不住仔细地上下打量杨威一番――狭窄的空间让胖子的动作很难展开,他缩着身子,小心地左右挪动,还得小心不让堆积的东西压到任菲。

杨威正探着身子把驾驶座后面的东西挪开,好把靠背放平,挪开的东西放在两人中间,慢慢地堆起小臂那样高。

杨威把最后半箱矿泉水搬到后坐中间,紧挨着任菲的头放好,奇怪的瞅了任菲一眼:“你怎么了?用那种眼神看我?”他推了推中间的一小堆东西,确定都放得牢靠了才放心地把椅背放下,现在他也有了一张狭窄但足够他躺下的“床”。

任菲猛然间回过神,脸蛋通红通红地垂了眼帘不敢看杨威,嘴里顾左右而言他:“咱们今天就在这儿过夜了吗?”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侧面那台车的半个车窗,一只活死人正趴在车窗上,两只爪子压着玻璃,几乎全白的眼球可劲地往警车里瞅。

“活死人!”任菲吓了一跳险些叫出来,幸亏她一直担心杨威扔下她,心里一直想着他的话,这才把到嘴边的尖叫又忍了下去――他要的是个不会添麻烦的同伴,而不是只会尖叫的废物!

杨威瞄也不瞄一眼,躺倒在椅子上,舒服地呻吟一声:“喔――我早就看见了,要不是有它在这儿,我还不选这台车呢。你别担心,它能出来的话早就出来了,再说活死人也挠不坏咱们的车,你当看不见就完了。”扭扭脖子,他觉得脑袋底下少点什么,控得厉害,伸手从矿泉水箱子里抽了两瓶水垫在脑袋底,权当枕头。

这回舒服多了,他又想起任菲刚才的问题,解释说:“怎么?难不成你还当咱们能找间宾馆什么的?”

任菲想想也对,可眼睛还是忍不住自己往活死人的方向转:“我才没那么想,但是就在这儿?你就不怕那群人追上来?”

“有什么可追的?他们要追早追了,还用等到现在?他们那点胆子,真有那个种的话还不早冲进市区收集物资了?用得着堵住高速入口打劫?你别太高看他们。”杨威随口应付几句。

想想又补充说:“这个地方四面空旷,没有住宅小区也没有商业区,病毒的传染性再强,也不可能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凭空变出活死人来。往前走就得用第二套方案,从普通公路向北开,你也知道沿路都是田地和村庄,那里楼房少,人要么就跑光了,要么就是全变了活死人,运气好活下来的肯定不多!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什么?”任菲的念头跟不上杨威的思维跳跃,不明白杨威的意思,但她还是看看天色估计说:“七点多吧。”

“准确点说是七点二十七分!”杨威冲她晃了晃刚开机的手机,又把电话关机收好,“用不了多长时间天就黑了,能不开车灯么?晚上是活死人活动的高峰,别管是发动机的噪音还是车灯都能把活死人吸引过来,到时候可不止那么一两只。”

他指了指货车车厢里仍然趴窗户的活死人:“今天就在这儿过夜,它多少能给咱们提供点掩护。”

任菲听得差点傻了眼,不过是停车睡一夜他也能想出这么多弯弯道道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算是挺聪明的人了,但和胖子一比,好像什么都比不上他!想想那些被她耍得团团直转的男人……怪不得都说恋爱里的男人女人都是傻瓜!

“要不是这地方空旷的话,四点咱们就应该停下,等到第二天十点之后再上路!”杨威接着补充,他是想趁这个机会把所有应该了解的常识全教给任菲,免得她以后再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明天应该把车里的东西好好归置归置,省得占地方。”

嗯?任菲一愣:“你想怎么归置?”她觉得装车的时候摆放得很合理,空间利用得挺好的,归置个什么劲?

“我想倒出点空间来把后坐也放倒,到时候就不用这么难受了!”杨威晃了晃垂在椅垫外的小腿,他可比任菲高得多,小腿完全悬空,有心放到方向盘上,又觉得鞋底太脏,脱鞋?天这么热,多少天没洗脚了?脱得下来么?

任菲噗嗤一声笑了,刚说他聪明他就犯了傻劲:“前座能放倒不假,我还没听说过后座也能放倒的!你可真行。”

“咋地?后座不能放?”杨威呆了呆,“那以后不得天天这么半躺半挂的?”

“应该是吧,我觉得咱们应该想办法弄一台外国人的那种房车,就是车后面拖个房子,里面有床有桌,还有厨房浴室的那种。”任菲转了半个身,侧躺着面向杨威的方向,双手合什垫在脸和柔软的枕头中间,幻想着胖子脸上的呆像。

“要不把背包给你?”她的目光仿佛透过隔在两人中间的障碍。

“用不着!”杨威的声音闷闷地,好像是用什么捂盖了脸。

任菲偷笑,胖子这是郁闷了?视线稍稍向下挪,正好看到杨威鼓起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角度看,他肥肥的肚子好像也没那么大了!

一个肚子像怀孕四五个月的男人?任菲胡乱地琢磨着,却一分心思也没分到那个离她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米的活死人身上。

车外完全暗下来,身上的伤患加上一天的紧张让任菲损失了太多的体力,没多一会她就沉沉地睡着了。

杨威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抱着脑袋,斜眼看着窗上忽隐忽现的星星,心思不由地飞到了感染区之外,飞到了父母身边。

A市的北方没有封锁的迹象,就等于说在到达B市之前很难碰到封锁!

像电影里一样造一道墙全面封锁感染区根本不现实,现代人太过依赖于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国家只要派出大量人手封锁主干与分支的所有道路,就能从交通上把感染区分隔开,至少这样做可以把绝大多数妄图从疫区逃离的幸存者截住!

但现在的城市都是大规模发展的产物,除了四通八达的公路铁路外,根本没办法将所有的与外界接壤的地区全部隔离开!只要想想办法,他绝对有能力绕开封锁线,回到正常社会!

但人能绕过去,没有主动意识的活死人能不能无意间绕过去?眼下不是百多年前哪里都是城墙的时代了,只要一只活死人进入人类社会,势必引起社会的全面恐慌,到那时,社会秩序会不会直接崩溃?

再有,杨威吃不准自己幸存下来是因为体内的免疫力强,还是单纯地因为运气好挨过了感染高峰期!虽然他理智上倾向于后者,可万一不是呢?悄悄地潜回家容易,把病毒传染给家人怎么办?

还有国家的反应也让他摸不着头脑,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壮士断腕也好还是努力救援也好,早该有个方案了吧?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半点动静?

电影里别管是丧尸还是异型,一旦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国家机器都不得不用核弹摧毁一切……难道是国家了解疫区内的情况,知道还有大量的生还者?这样倒是说得通为什么军方没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可救援人员呢?救援人员早应该到了吧?

想到今天的遭遇,杨威就一阵恶寒,他的担心变成了现实,末日的来临导致的社会秩序崩溃助长了某些恶势力的野心。

与加长SUV同样的事件每天都会在疫区发生,生命在这个时候贱如草芥,同根同种的人类比活死人还要危险得多,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一直以来国家对枪械的严格管制,让那些无法无天的匪徒拿不到多少有威力的武器。

至少给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留下了一线生机!

天空,一线黑云遮掩了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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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三千,晚上还有一更,呵呵,应该在零点左右。请大家把票投给我吧――如果您喜欢本书的话。

四十三 病倒

四十三病倒

第二天一早,昏沉沉的任菲被一阵冷风吹醒,揉揉模糊的双眼,任菲迷蒙地双眼发现驾驶座已经竖起来,胖子正拎了油桶油管和断线钳准备下车。

“你干什么去?”任菲吃力地抬头下意识地问。过了一夜,她肩膀和腿上的伤都不疼了,左右肩背上好像糊了什么东西一样,右腿干脆半点力气也使不上,就像丢下下半截一样。

杨威嘴角翘了翘:“没事,昨天跑了不少路,从这台车里抽点油。”

任菲还想说什么,可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抬起一点点的脑袋又重重地摔回枕头上,她觉得脑袋里像养了一窝钻来钻去的水蛭般地难受!

这种感觉,很熟悉。

杨威“嘭”地关上门,把油桶和油管放在一边,拎着钳子走到货车的车厢边,抬头瞅着车里的活死人。

平头货车里的活死人竟然还趴在窗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车窗上趴了整个晚止,它看到杨威,指爪不住地挠着玻璃,凶悍异常。

“你还挺执着!”杨威呲牙裂嘴地做个鬼脸儿,躲在侧面猛地拽开车门,扑在车窗上的活死人直接从车里大头朝下掉出来,狗抢屎式一头杠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杨威灵活地一跳避开活死人,狠狠地将车门推上,趁仰壳的活死人还没爬起来,赶紧跑到另一边,准备照样子拽开车门拿到车钥匙。但人生充满了意外,计划不如变化快,他用力拽动车门,没想到开门的把手动也不动,他整个人差点吊在车把手上,车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点开的意思都没有!

杨威一阵愕然,怎么副驾驶那边的车门没锁,这边的车门竟然锁得死死的?

他不知道活死人多长时间能爬起来,不敢耽误时间,直接抡起沉重的断线钳,“哗啦”一声砸碎了挡风玻璃,拉起锁芯用力拽开车门,探身拔了钥匙跳下车。

拿钳子的本意是他觉得这家伙够沉实,准备对付活死人,没想到先在这儿开了张!

杨威拿到钥匙不从前面走,反而从后面绕回去,他停在车尾小心地探出头,看到地上的活死人已经爬起来,正往前面走。

胖子稳稳心神咬咬牙,目光对着活死人的脖子瞄了又瞄,掂了掂钳子,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跟上去,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狠狠抡断活死人脖子的动作,胖胖的身体竟然轻巧的像一只猫!

小心地靠近活死人背后,杨威双手抓了钳子挺直了腰就想抡,可活死人缓慢的脚一停,突然间转过身来!

杨威头皮发炸暗暗叫糟,心脏突地一声蹿到了嗓子眼儿,到现在为止,他只和隔壁的张老头有过这样近距离、中间无障碍的接触!

紧张的胖子几乎是下意识地使足了力气,把脑子里计划了几十上百次的动作使出来,一钳子抡在活死人的脖子上,“咔叭”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活死人的脑袋斜了个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达到的诡异角度,伸向杨威的两只爪子像断电的机器人一样僵在半空。

杨威知道砸中了,却不敢看结果,按脑子里的设计,一击命中目标,连钳子都松手不要了,直接蹿出几步跑开四五米远才有心思观察第一次主动进攻的战果。

钳子“当啷”掉在沥青路面上,活死人的瞳孔似乎承载了千百万年的怨恨一样死死地盯着杨威。

杨威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磨练,对活死人已经不那么惧怕了,促狭地冲它晃了晃钥匙,倒退着回越野车边拿油桶。

他退着走是因为不敢确定活死人脖子折了算不算死透,怕万一活死人再提溜着脑袋跑来抓他!

不过杨威显然杞人忧天了,活死人的颈椎被破坏,被病毒侵害的神经无法再控制全身的肌肉,不甘不愿地“扑通”一声倒下了。

杨威长出了一口气翻翻白眼儿,暗骂:抽个油也得费这么大劲,真他奶奶的晦气。

开了货车的油箱,抽满半桶油加进越野车的油箱里,回头又抽了多半桶,不想货车没箱竟然空了!

等加满越野车的油箱,油桶里只剩下小半桶汽油。

他的目光又落到旁边那辆轿车上,但轿车里根本没有钥匙,他又不敢用钳子敲油箱,兴好悻悻地放弃,把小半桶战利品放到越野车后厢,拿出昨天用剩的多半瓶酒精,小心翼翼地从侧面靠近倒下的活死人,憋住气,眼睛死死盯着活死人,摸索着把敲碎活死人脖子的断线钳捡回来。

退开几步喘了口气,杨威这才发现从活死人的角度看,正好能从后视镜里瞅见身后的情况!胖子狂叫晦气,用酒精给钳子消了毒,然后才放心地把钳子带回车上。

坐回驾驶坐,杨威咂咂嘴,拿起瓶水灌了口,仔细地漱漱嘴里的汽油味儿。

任菲有气无力地叫了他一声说:“胖子,我发烧了。”她的声音有一点哑,沙沙的。

杨威一口水吐到窗外:“你全身都是伤发哪门子骚?”他平时和朋友们闹习惯了,浑话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意识到情况不对,直着眼睛愕然问,“你说你发烧?”

任菲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听出杨威话里的意思,“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声音小小的。

胖子仔细一看,她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晕红,嘴唇干干的,像缺水的稻田。摸摸额头,他的大手却没能感觉出烫来。

“你可真麻烦!”杨威小声地嘀咕抱怨着,从她的脚底下拉过背包,翻出体温计甩了甩直接塞到任菲的胳膊底下说:“自己夹住!”说完又开始翻找退烧药,一边翻还不忘数落任菲:“你说你,我准备了那么多药,自己一样没用上,全用到你身上了,合着我全是给你准备的!我告诉你说,你要是再出点毛病,我可收你药钱了啊!”

他找出了几粒扑热息痛喂任菲吃下,又拿酒精抹了抹她的额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从任菲的任命底下抽出体温计。

杨威转动体温计,水银柱顶端停在三十八度四,还好,烧是发了,可还不算高。他想不起来发烧需要注意什么,把任菲那件警服上衣盖好,又脱了战术马夹,把自己那件沾满汗臭的上衣脱下来加盖一层。

这样应该行了吧?胖子觉得她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一床暖和的被子!而且他不知道任菲是因为着凉还是因为伤势恶化才发烧,可这个时候,到哪里去找医生?

解决一样是一样吧!杨威决定走一步算一步,启动引擎向前开去,两只眼睛像雷达一样左左右右一个劲地寻摸。

任菲头晕归头晕,可意识还算清醒,引擎启动的噪音惊动了她,躺在椅子上顺着头上的车窗向外看,正看到一片阴霾的天空。

“阴天了?”刚喝了点水,她的嗓子不那么干涩,声音好听不少。

“嗯。”杨威的技术还不熟练,眼睛紧盯着前面的路不敢分心,昨天夺路狂奔时的状态不翼而飞。

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昨天傍晚明明霞光灿烂,一早起来却阴云满天。

任菲心里一颤,担心地说:“今天不出太阳,温度高不起来,活死人不会躲起来,你现在上路,和昨天晚上走有多少区别?”她一着急,脑袋竟然清醒不少。

“区别大了,晚上最显眼的是车灯不是引擎响,白天就算车声吸引活死人,也没灯光那么夸张!得了,你知道那些都是我教的,我怎么可能冒险?”杨威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刚才单独干掉一只活死人,不知道这算不算冒险!

“再说,要是一会下雨,水声就是最好的掩护,活死人听不出多远,更看不清楚,比青天白日的到处跑安全多了。”其实他也拿不准雨水对活死人有多影响,但活死人怕热,就应该不怕冷才对!

怕热的原因是体内失水,那雨水会不会给不懂喝水的活死人补充一部分水分?杨威脑子时突然冒出个令人惊悸的念头,随即又被他自己否定了。

就凭活死人的嘴从天上接水吗?能接多少?还是说它们的皮肤和两栖动物一样能吸水?

“现在下雨了么?”任菲侧耳倾听,没听到雨滴打在车上的声音。

“还没有,不过七月份本来就是雨季,最近连着几天放晴很少见,这次少说也得下个两三天吧。”越野车经一个路口,这是一条通向北方的公路,杨威却没转弯,而是仍然沿着外环路往回走。

任菲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还当车已经离开了市区,简单的几句话耗尽了她不多的精力,心思安定不少的她没多久就在越野车规律的轰鸣声里睡着了。

杨威把车开向通向市内的路口,远远地停下来,踩刹车挂上空档,举起望远镜四处观察。

外环路只有和市内主要道路接通的地方才繁华一点,这儿的店铺不少,他现在要找的就是卖被褥的地方――可什么样的店能卖这种东西?床上用品店开到这种地方来不赔死才怪!

其它的店铺还有卖这些东西的吗?他想不出……诶?杨威的眼睛突然一亮,望远镜停在一间店面上,不大门脸前晃荡着三五只活死人,狭窄的牌匾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劳保用品店!

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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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很奇怪,为什么我的老书也好新书也好,发言的书友都很少,提意见的也不多,书评区总那么冷清?如果不是每天上涨的点击,我还当这本书又完蛋大吉了。

难道大家就一点想法也没有么?我手里的精华好多,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的全烂手里了!

四十四 再喷

眼前这个T字形路口的附近到处是低矮的平房和陈旧的小楼,丝毫看不出繁华和现代。远些的地方还能看到靠着外环路新建了不少高大的楼宇,没完工的墙面还是红砖的颜色,层层绿色的挂网兜住整栋楼,像给没盖完的楼宇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

可能是因为这里平时就不繁华,从这个角度能看到的活死人很少,路口只堵了寥寥几辆车,附近的店面都是民宅改建的,门脸很小,不少货物都摆到了路边的人行道上,杨威通过望远镜能看到劳保店门外已经塌倒的案台上摆着不少老式迷彩军装和手套帽子一类的东西。

从农村走出来的胖子暗暗窃喜,这个小店一看就是专门为附近工地的工人开设的店面,里面卖的东西都是便宜但结实的衣服鞋子,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有希望找出被褥的就是这家店了――劳保店虽然未必出售被褥,可总比旁边的家常菜馆靠谱多了。

杨威放下望远镜,看一眼沉睡的任菲,谨慎地开始计划行动步骤。

附近的活死人虽然不多,可有点动静怎么也能聚拢三五十只,门前的活死人好办,只要一个莫洛托夫鸡尾酒砸下去就能把小店的门封死,但店里有没有活死人呢?再用催泪弹轰一下子?

他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这个想法,他手里的催泪弹虽然不少,但当不住坐吃山空,就算刻意到警察局去找,能不能还有那样的好运气很难说,想补充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不省着点用怎么成?

杨威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沉重的断线钳上咬了咬牙,说不得只好再冒一次险。

他往身上挂了两颗催泪弹,准备万一的时刻应急,再带上两瓶当做燃烧弹的烈酒,最后拔了车钥匙,拎着大号的钳子,敞着战术马夹下了车。

按动车钥匙上的锁定键,越野车的车门“啪”地锁住了。

他拿钥匙不是为了防备任菲把车开走,而是为了预防附近可能隐藏的幸存者偷偷跑来抢车!

杨威下车归下车,却没像个亡命徒一样光着膀子就往上硬冲,谨慎地扫了眼附近的地形,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劳保店的位置靠边,周围的活死人不多,而且相对分散,胖子猫腰弓腿,小心地借着路中间停放的车体遮挡活死人的视线,掩护他的行迹。

其它方向的活死人看不见他,可劳保店门前的三只活死人却不然,发现了杨威的活死人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杨威暗笑,要是你丫的速度再快几倍还差不多!他也不躲,就那么站在原地耐心等着,看活死人走得近了,他再往后躲一段距离,接着等!

活死人只是一门心思地想抓住这个会动的目标,哪里明白胖子的用意?不过三两回,劳保店门前的活死人就被他引出三十几米外,杨威觉得距离足够了,绕个圈甩开活死人,拖着钳子迈大步跑向店面。

如果活死人懂得什么叫愤怒,想必要为杨威的戏耍狂怒不已,可只剩下本能的活死人光知道转个身执着地追寻胖子的影子,哪明白自己走了弯路?

顺利调尸离店的杨威靠近店门前,临近的活死人也发现了他,正一晃一晃地努力地向这边赶路,杨威抻头向劳保店里仔细瞅了几眼,没发现有活死人!

胖子顿时心花怒放,把钳子的两只长把拉开往肩膀上一卡,空出两只手掏出烈酒。沿着店门前划了个半圆浇在地上,随手从倒塌的案台上拽了一条毛巾,将最后一点残酒倒上,点着了打火机火苗一燎,再把冒着蓝色火焰的毛巾往酒圈上一扔,半圆形的火焰防护层立即熊熊燃烧起来。

杨威这才放心地进了门,他先是一呆,接着就是一阵喜笑颜开。

这间店门脸不大,里面却不小,狭长的店铺里一面挂着形形色色的衣服,另一边竟然摆着日杂商品,烟酒粮茶!

杨威不知道门前的酒精能烧多久,他得抓紧时间,打眼一扫半墙的衣服心就凉了半截――现在是夏天,墙上的都是单衣!

靠,有总比没有好!杨威一眼瞄到柜台底下的彩条布袋子,抓起柜台里廉价的袜子裤衩就往里扔,还有胶鞋宽边帽,衣服也没忘了找两套。

他穿的这一身不管是内衣还是外套都有点不堪重负,不过这种时候哪有地方洗衣服?洗了也没地方晾,胖子和同龄的大多数男孩一样说不上多爱干净,但也无法忍受一直肮脏下去,正好趁此机会换换。

杨威的眼神无意中扫到柜台最底层,两个脏不拉几的军用水壶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好东西!杨威喜不自禁,差点就笑出来,赶紧把水壶扔进袋子里,心说要是有个帐篷就更好了,看穿的拿得差不多了,望了望外面,酒精火焰防护圈还在,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杂货。

小店里卖的都是劣质香烟,廉价小食品之类的东西,杨威看不上眼,不过一次性的打火机和口香糖却被他一网打尽,全装进袋子里。

抱着兜底的想法,他又扫了一遍货架,突然看到一样车里没有,却顶顶需要的东西――卫生纸!吃喝拉撒睡,哪一样也缺不了,这东西没有倒可以,但缺了真要命啊!接着他又看到卫星纸边上的几包卫生巾……他不需要这东西,烧超市的时候哪里会拿?可现在车里有个需要的!

于是几包卫生巾又落进袋子里。

应该差不多了!杨威掂量掂量袋子的重量,探头看一眼门外,火焰已经减弱不少,看样子烧不上多长时间,火焰圈外起码十几只活死人正焦燥地团聚。

眼看前门是走不通了,不过这不是楼房,跳楼得付出巨大的代价,杨威拎着袋子就往后走,推开里间的门,一扇后窗赫然在目。

他妈的!杨威一声低吼,欲哭无泪:这他妈谁发明的防盗窗?认命地拎了袋子往回走,看着越来越弱的火势,摸摸兜儿,掏出打火机,认命地从柜台里抄起两瓶五十六度的红星二锅头,拧开盖子一口含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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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卡得非常厉害,晚上不知道还能不能码出四千字……

四十五 热餐

[[[CP|W:250|H:190|A:L]]]任菲再次醒过来的时间时间已经接近正午,她睡了一夜加一上午,精神爽利不少,昏昏沉沉的脑袋已经不那么晕了。

哗哗的雨声打在车顶上,吵得人不得安宁。

一睁眼,刚好看到换了一身廉价迷彩服的胖子正窝在后坐摆弄罐头。看到吃的,她的肚子不依不饶地咕噜噜乱叫起来――她早上就没吃东西,根本就是饿醒的。

“你醒啦?午饭马上就好。”杨威的神情透着一股兴奋,舌头不停地舔着嘴唇,端着一带着三角架的银白色的铁盒子悬在一小篷火上烤,一股甜香弥漫在车厢里。

“这是什么?”任菲诧异地眨了眨眼,努力坐起来,这才发现她的身上盖了件轻薄的雨衣――这已经是劳保店里最保暖的东西了。

怎么自己睡了一觉,胖子就又搞出新东西?

她捋捋散乱的头发,看清原先堆在后座上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后厢堆得满满的。杨威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两块方砖垫在后座下的踏板上,砖头上放了个装着半盒透明液体的罐头盒子,青蓝的火焰从罐头盒子里冒出来,正烧灼杨威端的和肾的形状差不多的铝盒。

铝盒子里飘散的清香让饥饿的任菲精神为之一振,肚子却叫得更厉害了。

“呵呵,水壶!”仿佛猜出她不认得这东西,杨威得意地摇了摇手里的铝盒,盒里的汤汁荡漾,淡淡地水气冒出盒子,里面的汤快开了。

“水壶?”任菲果然和杨威估计的一样惊讶,瞪着眼睛看看杨威再看看铝盒,怎么也没办法将这个底和口一样大的东西和水壶联系在一起。

杨威嘿嘿一笑,从身后拿出个与铝盒形状差不多的铝壶来:“这个,叫多功能水壶,我手里的是外面的壳,平时套在水壶上,用的时候拿下来就能当个锅用,这儿还有个盖子,平时扣在水壶最底下,需要的时候可以装菜,也能盖着这个小锅,我可费了不少劲才刷干净。”说着他又拿出个同样形状的浅盘。

任菲疑惑地接过浅盘和水壶,把浅盘扣在水壶底上,形状倒合适,可大小却差些。

“呼,开了!”杨威兴奋地把铝盒从火上挪开,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取了些掰碎的东西放进盒子里,又拿了双方便筷子出来伸进盒子里搅拌均匀,连筷子一起倒手放到砖头上说:“那,自己拿着吃吧,小心点别烫手。”

杨威放开手,任菲才看到铝盒上竟然还带着几根金属条折成的三角架,正好能用手端着。

任菲新奇地握着三角架端起铝盒,用筷子搅了搅盒子里黄褐色半凝固状态的糊糊,一脸的迟疑不决:“这是什么?”虽然她肚子饿得厉害,糊糊的香气也很诱人,可她不想吃不明成份的东西。

“牛肉罐头加压缩饼干。”杨威从身后拿出另一个铝盒,接着放在火苗上烧灼。

任菲没听懂杨威的意思,一脸呆像:“什么?”

杨威指了指装酒精的罐头盒子说:“半听红烧牛肉罐头,兑一点水烧开了,再放一块掰碎的压缩饼干,有营养有热量,你赶紧吃吧,问那么多干什么?对了,我这儿还有点咸菜,要不要来点儿?”

他这一手还是从电视剧里学来的。

任菲看清了罐头盒子上的字迹,这才明白手里半盒糊糊怎么是黄褐色搅搅还能看到肉丝,她饥饿的肚子压倒了一切顾虑,用筷子拨了拨糊糊,挑起一点吹了两下,小心地放进嘴里。根本没注意杨威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

一股甜咸鲜香的味道顿时在口腔里弥散开……说实在的,又咸又甜的味道实在有些怪异,但任菲吃在嘴里却有如仙丹!她确实饿坏了。

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糊糊,看着仍然舔着嘴唇烤铝盒的胖子,抿了抿嘴唇残留的香甜,心底竟然丝丝地感动。

心全扑在吃上的杨威根本没注意任菲的神情,从离开“家”逃跑开始到现在他就没吃上一顿热饭!平时吃上两口热气腾腾的饭菜好像没什么特别,甚至还得晾凉些再下口,但是顿顿凉食加凉水吃吃看?

他这几天做梦都能梦见刘磊做的红烧肉!

任菲吃下半盒糊糊的时候,杨威手上的铝盒里的水开了,红褐色的汤汁显然是另外半盒牛肉。

他把铝盒放在砖头上,从身后拿了两袋方便面出来,撕开包装下进铝盒,两大块面饼竟然顺顺利利地装了进去。

任菲的食量不大,半盒糊糊下去已经吃了六分饱,她困惑地眨眨眼,目光盯着杨威手里煮的“康师傅”。

“干嘛用那种眼神瞅我?”杨威抬头看了任菲一眼,一只手重新把铝盒架到火苗上,铝盒里的水咕嘟嘟冒出大片的气泡;另一只手拿起调料包,用牙咬住撕开,倒进铝盒里。

“为什么你吃的不是糊糊?”任菲对方便面并没有多少好感,单纯地只是好奇而已。

杨威呵呵地笑了:“压缩饼干比方便面容易消化,热量也高,营养还全面,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要不是伤员病号,我才懒得管你吃什么。”他其实不大清楚压缩饼干到底有没有营养,但是救灾什么的缺吃的都用压缩饼干顶,营养应该差不了。

胖子的话立时将任菲心底那一点点感动压得稀烂,铝盒里的糊糊也不那么好吃了。

杨威看铝盒里的面煮得差不多了,赶紧挪开铝盒,打开车窗,抄起钳子夹住还冒着火苗的罐头盒,小心地端着不让还烧着的酒精洒出来,冒着乱崩的水滴直接扔到窗外去。

一股清凉的风夹着湿气冲进车里,略有些闷热的车厢登时一片清凉,杨威赶紧把车窗关紧,任菲的病还没好,他可不想任菲有什么差错。

任菲放下剩了少半的糊糊,奇怪地问:“怎么扔了?干嘛不吹灭了下回接着用?”

吹灭?杨威夹了一筷子面条还没放进嘴里的手僵在半空,好像被石化一般惊愕地看着任菲,惊诧地问,“你想吹灭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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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大雨

“怎么了?”任菲让他看得混身不自在,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目光,不知道自己哪错了。

她上学的时间少,学习成绩也不好,以至于缺乏某些必要的常识。

“没事!”杨威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闷头把一大口面填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扫盲,“酒精是液体,吹倒是能吹灭,但是费劲不说,还有可能把盒子里的酒精吹出去,点着别的东西引起火灾!所以用完了绝对不能吹灭。”他喝了口汤,满足地哼哼两声。

任菲隐蔽地撇撇嘴,那一丝感动早就不翼而飞:“那就用一次扔一次?罐头要是吃完了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针对胖子,可怎么也忍不住。

杨威才不在乎她怎么想,唏哩呼噜地海吃一通,抹抹嘴巴说:“正确的办法应该是用个盖子盖死,让盒子里的酒精缺氧自然熄灭,咱们哪有那个条件?对付吃两口吧。这世道,过了今天有没有明天谁说得清楚?”说到这儿,他夹起一挂面条的筷子僵住了,颓丧地放下铝盒,咽了咽唾沫说:“你不吃了?”

“吃饱了。”任菲的脸一红,羞赧不已。她知道食物来之不易,但杨威按他自己三分之二的饭量给她准备的午饭,她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杨威咂咂嘴儿,伸手拿过任菲吃剩的糊糊,几筷子扒拉进自己的饭盒:“不能浪费了!早知道我少煮一袋方便面多好。”随手用筷子搅几下,也不管那一盒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呼噜噜一顿吃得倍儿香,以至于任菲差点怀疑自己的味觉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一点不剩地吃光了自己那份午餐,杨威递给任菲两片退烧药和一瓶矿泉水:“把药吃了,再把你自己的钣盒刷干净。”他打开车窗,用铝盒接了些雨水随便涮了涮,再抽出一截卫生纸擦干铝盒上的水,把扣成三角形的金属片拆下来折好,一件件地把水壶组装在一起装进帆布袋里收好。

今后这个宝贝水壶要和背包一起成为他的随身行李。

任菲愕然地看着杨威简单的洗衣刷,先是一阵厌恶,接着又是一阵悲凉,学着杨威的样子开了车窗接雨水把铝盒涮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看不出油渍才接过胖子递过来的卫生纸擦干水迹,学着杨威的样子把水壶组装好。

这种时候,她还有什么穷讲究的?

杨威往嘴里扔了一颗口香糖,同时递给任菲一颗:“嚼一块吧,没刷牙的条件也不能这么放着。”

任菲木然地接了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竟然让她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虽然胖子说外面的世界还是和她熟悉的世界一样,但是回归文明世界真的那么容易吗?现在她还在感染区里,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从前养成的好习惯在这个时候却变成了不折不扣的恶习!

必须尽快适应末世的环境才能生存下去!杨威已经做的够好了,抱着从前的习惯不放毫无意义!

想到这时里,任菲的内心坦然了许多,杨威粗陋的行为也不那么扎眼了。

杨威嘴巴用力的嚼着,探身从后车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换上吧,你这一身也该换换了。”

任菲接过为一看,是一身和杨威身上一样的迷彩服,打开上衣,衣服时赫然包着袜子之类的内衣,竟然是一全套的一身新衣!她看着崭新的内裤脸皮顿时一红:“你……转过去!”她本想让杨威躲出去,但想起外面的大雨,只得改成转过去。

杨威耸耸肩,转了半个身面对车窗,背后稀稀索索地脱衣声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的清晰;眼前豆大的雨滴接连不断地拍在玻璃上,飞溅的水花砸进窗缝,激起一颗颗细小地气泡,破了又生,生了又破;连绵的雨帘模糊了视线,冲刷着原野,仿佛天地之间除了这一小方车厢外,就只剩下无边的雨幕――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把心思收回来,不然的话,思绪肯定又要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的事。

“好了!”任菲换好了衣服,脸色滚烫,“你哪找来的衣服?”

杨威仿佛从漫天的雨滴中回过神,随口回答:“路过一间劳保店,抢的。”宽大的衣服遮住了任菲美好的曲线,可他的眼光似乎能穿透衣服……

任菲自然不会信他的胡说,迷彩服的布料虽然粗励,但内衣的材料还算可以,穿在身上并不像她想像的那么难受,而且衣服大了两圈不止,倒比平时穿的紧身衣裤舒服许多。

她把换下来的衣服卷了卷,犹豫着是不是也扔掉,可想想还是塞进车座下面,万一将来用得上呢?现在有钱也买不着东西,找机会洗洗还能穿!

杨威又把几包卫生巾扔给她:“自己收着。”这种东西无论如何也不适合胖子拿着,让任菲用的时候找他要?开什么玩笑。

任菲想不到杨威还能记着这个,手忙脚乱地接过来,红着脸说了声谢谢。

杨威心想谢个屁啊,我是不想事到临头给我添麻烦!嘴里却说:“不用。”车厢里的气氛突然间似乎暧昧不少。

“咱们这是在哪儿?”任菲不欲这份诡异的气氛发展下去,好奇地观察着四周。

“普通公路的某一段,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说不清”杨威没任菲那么浪漫的想法,他一直觉得气氛很正常,“,雨太大了,路滑,我不想冒险。”

杨威想起他嘴里喷着火从劳保店里冲出来的情景,天空突然落下的雨滴浇灭了地上的火焰防线,同时浇灭的还有杨威的心!

他甚至做好了用钳子肉搏的准备,一脚踢开挡路的活死人,胖子夺路而逃。等回到车上喘息未定的他才发现二十几只活死人竟然都呆在原地,没有一只追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杨威莫名其妙,说起来感染发生后第一次下雨时他还封闭着门窗,第二次下雨是在晚上,这是他头一回观察活死人在雨水中的反应!

雨越下越大,二十几只活死人就那么呆站在雨水中间一动不动,比雕塑还雕塑。

难道,它们真是在补充水分?他的脑子里冒出个无比荒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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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先说一句,这章是昨天的……

四十七 孤岛

四十七孤岛

甩甩头把乌七八糟的推测抛出九宵云外,杨威打着哈欠横倒在后座上:“正好你起来了,帮我盯一会儿。”他很不客气地枕着任菲的枕头闭上眼睛,准备眯一小觉。

任菲又是一愣,傻装潢傻脑地瞪眼儿,豆大的雨点哗哗地敲着车前盖,崩飞的水雾蒙蒙胧胧,昨天撞活死人留下的凹坑里积了一小摊水,被不断落下的雨滴砸得横飞竖溅;车顶流下的水线沿着车窗一缕缕地向下奔腾,时而汇聚时而分离,让人琢磨不透;瓢泼大雨加上阴暗的天色让十多米外的东西变得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晰,但是毕竟还能看见吧?

任菲捅捅杨威的胳膊质问:“你让我看什么看?你就这么停下不走了?不是说雨水声能干扰活死人的耳朵么?这么好的机会,你还有心情睡大觉?”烧退得差不多了,肩膀和右腿也不那么疼了,连肚子里都装满了热乎乎的糊糊,她的大脑又清明起来。

杨威无奈地叹气,搓搓脸,指指放在前挡风玻璃下的望远镜说:“你当我不想走啊?你自己看看前面的情况。”警车的宽度不够,他横躺在后座上,不得不把腿屈起来,光看着都令人觉得难受。

杨威也想躺着舒服些,但是他必须把驾驶坐空出来,以便必要的时刻任菲能把车开走。

任菲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奇怪的胖子,装着满脑子问号举起望远镜。

“正前方,沿着公路往前看!”杨威扭了扭身子,调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任菲擦了擦望远镜镜头上的雾水,转动镜头调整焦距,映入她眼中的世界仍然是那么模糊,可镜头拉近的景象却比肉眼清晰许多。

车头的方向是个下坡,沿着水花密溅的公路往前看,前面的公路突然消失了!一层涟漪四起的小河拦腰截断公路,浑浊的河水夹着乱糟糟的垃圾顺流直下,河中央几个水泥柱在河面上冒了一点点头,好像是桥的护栏!不少破绳子烂草根什么的被水泥柱挡住,颇有聚少成多的意思。

“桥冲垮了?”任菲心浮气躁,“你还有心情躺着!”

杨威眼也不睁地摆摆手:“胡说,你好好看看,上午我新眼看着桥被水淹没,哪垮了?”他的动作就像在赶苍蝇。

“那你不开过去,非得堵在儿!”任菲气不打一处来,挺拔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平时精明的像个什么似的,关键时刻怎么不行了?

女人真烦!杨威索性背过身去面对椅背,留给任菲一个后脑勺:“我到这儿的时候桥面就已经淹了,你开个我看看?车要是没开过桥就熄火怎么办?”不会开车不代表他没常识,现在这辆警车是两个人最大的依仗,无论如何不能冒抛锚的危险涉水。

“那你就不能退里去?非得在这儿等?要是水把桥冲垮,时间不全都浪费了?”任菲又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水面,距离太远,望远镜里不好估计水流的跨度。

突然河水上游飘下两个白白的东西,任菲仔细一看,两头圆滚滚的活猪一前一后浮在水面上冲了下来,前面那只一头撞在桥柱子上,肥腿抽了两下不动了,后面那只幸运地躲过了栏杆,笨拙地扑腾着。

真像死胖子!任菲恨恨地想。

“想退也得能退回去算!”胖子算是发现了,不满足任菲的好奇心她就不让睡觉,“咱们现在呆的地方是个坡顶,前边坡底下桥淹了,后边比前面好不了多一点儿!你别老当警车是潜水艇!好了好了让我睡觉!”

早晨抢东西用的时间不长,可精力却没少,喷二锅头驱散活死人的时候还不小心喝下一点,又开了半天车,他是真困了。

任菲为之气结,她想看看后面的情况,可后车厢被杨威重新摆放一遍,坐在副驾驶坐根本看不到后车窗,倒车镜里后面的景象实在太小,只能看到层层的雨幕。

“你想这么一直困在这儿吗?”任菲用力推推杨威。

她的伤势刚刚缓解一点,根本和愈合扯不上边,心用了不少,但手上的劲却不大。

杨威只当是按摩,随口应付说:“你要是能把警车变成船,咱什么时候都能走!”说完不管任菲如何叫嚷,铁了心的不再理她。

既然无能为力,不如养精蓄锐。

事情也凑巧,如果他早一点到这儿的话,就能冲过桥扬长而去,晚一点到的话就不会越过后面的坡底,不至于被困死在坡顶!杨威忽然觉得这台越野车的性能实在跟不上他的需要!

要是有台排气管冲上的大型越野车就好了。

任菲叫了几遍也不见杨威回应,赌气不再理他,掀起椅背,好像一只可怜的小狗般缩着两条腿窝在椅子里。

反披着保暖用的雨衣,任菲突然觉得天地间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无边的寂寞……可刚刚产生一丝伤感,杨威难听的呼噜声就开了张,顿时气得她七窍生烟!

她早上一直在睡,根本不知道杨威为了给她保暖才冒险跑到劳保店里去找被子。

大雨都下不久,任菲醒过来的时间正好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没多一会车外的雨势就渐渐的小了,变成蒙蒙的细雨。

任菲的视界慢慢清晰。

坡下的小桥已经完全淹没,再看不到护栏的顶端,栏杆顶端挡下的垃圾也被水冲跑了,只有浊黄水面上几道拖曳的流迹还在展示着栏杆的位置。

水下的桥还在!任菲多少松了口气,看河水上飘的东西计算,水的流速不快,如果体质现状,应该不会冲毁水下的桥。

虽然天上的云还是那么阴郁,但只要雨别再像中午一样大,小河的水位很快就能降下,露出小桥。

任菲端起望远镜再看,过了小桥就是一段平直的长路,隐隐地还能看到远处村落民居的墙壁。

村庄?她的脸色渐渐凝重,一丝忧虑爬上心头:就算通过小桥,能顺利通过村庄吗?

任菲突然觉得肩膀上的伤处有些疼,胖子的背包一直垫在她的脚下,她还生胖子的气呢,直接自己拽开包,开始翻找止痛片。

四十八 等待

杨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天色依然暗淡,细细的雨丝却比中午时狂暴的雨幕轻柔得多。

任菲正窝在副驾驶坐里入神地翻动着杨威从警察局带出来的那本《生存手册》,其实她对这种书半点兴趣都欠奉,可现在有一天没一天的形势不由人,多学一点知识,没准将来能救自己的命。

杨威仿佛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坐起来,扭动酸疼的脖子和腰,活动活动两条酸麻的腿,一个劲地暗骂设计这台车的王八蛋――把车画宽一点能累死么?

“你醒了?”任菲淡淡地说,她的眼睛抬也不抬地盯着书页,死命地背诵书里的内容。

杨威揉揉眼睛,咂吧咂吧嘴:“前面怎么样了?”他探身从后车厢拿了瓶水,扭开盖子灌了一大口狠狠漱漱口,打开车窗“噗”地吐出去,觉得嘴里的感觉好多了,这才咕嘟嘟灌下半瓶清水。

“真难喝!”他看看手里的品牌纯净水发牢骚,“我们家的自来水都比这种全是药味儿的纯净水好喝!”

任菲诧异地回头瞅瞅胖子,小心地折好书页做个记号:“你哪来那么多毛病?有喝的就不错了。”她指了指前面,“诺,自己看!”

骗鬼吧,品牌纯净水还有药味儿?自来水管子淌出来的水里全是消毒水味儿,不比这个重多了?

杨威从后座跨到驾驶座上坐好,任菲收好书说:“河水比中午时小多了,看样子再有几个小时就能通过。但是再过三四个小时天就能黑下来,咱们离开这还是留在这儿过夜?”她说话时眼睛始终不看胖子一眼,语气平静得让人听了心里发寒。若非她不想打草惊蛇,现在怕是理都不会理他一句!

她无比地后悔中午为什么要翻胖子的背包,疼就疼去吧,忍忍不就行了?她原来还以为胖子是个好人,可怎么也想不到,都这种时候了他的背包里竟然还放着几大盒安全套……

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那种事?怪不得他老是动手动脚的不老实……

那天他肯定是故意的……

任菲越想越觉得自己判断正确,胖子肯定没安好心,不然他干嘛谁也不救,只救了她?还不是看上她的姿色图谋不诡?

男人怎么个个都这么龌龊无耻?难道这是老天给她的报应?

任菲真想离他远远的,要不是现在离不开他,任菲真想一走了之!

她又一次忽略了杨威有的事机会将她“就在正法”,一门儿心思地沉浸在“上当受骗”和“看错人”的怨气中。

蒙受不白之冤的杨威还当任菲是为中午的事耍小性子,根本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凝神看看坡下的河水,皱了皱眉,拿起望远镜再仔细看看,水位好像没什么变化啊,还是露着几根桥栏杆的顶端。

不过他心思一转,任菲正在气头上肯定没心情和他逗闷子,那么大的雨,水再涨一些很正常!

杨威放下望远镜说:“水退了咱们就往前走,没有天气预报,谁说得准还有没有大雨?要是半夜困在这儿,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他看着外面的细雨,身上就像长了十万八千条虫子一样到处都痒痒。中午雨下得正大的时候他都想脱光了跳到雨里好好地洗衣个澡,搓搓身上的灰。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冰冷的雨水可不是温暖的洗澡水,车上已经有个伤员兼病号了,要是他再受冷着凉感冒发烧,没准两个人的小命就得交待在这儿。

“前面有个村子,你打算天黑了进去?”任菲不想答理胖子,可她不问清楚不放心,她自己的小命金贵着呢。

杨威想了想说:“看情况吧……”要是晚上还有雨,呆在这儿比下到一马平川的公路上安全,但是再下雨的话下面的桥还能坚持多久?想到这儿,他不由地觉得内心焦躁不已。

断水断电断通讯,往日平凡无比的东西在末日里显得无比珍贵,这要是有个天气预报,究竟何去何从还不迎刃而解……杨威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台海事卫星电话。

杨威伸手从后座底下拽出卫星电话,定神凝神抱着万中有一的念头问任菲:“天气预报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他隐约记得有这么个电话,但从来没用过,根本不知道号码是多少。

“什么?我怎么知道?”任菲狠狠瞪了杨威一眼,目光像要从胖子身上剜一块肉下来。

杨威呆了呆,还别说,真有天生丽质这么回事,任菲的大眼睛就连瞪人也让他觉得好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转回头打开卫星电话的天张对准西南方……这是怎么了?难道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有了感情?开玩笑,能不能活下去还说不准呢,扯什么蛋?

还是直接给家里打电话吧。

杨威神情凝重,时隔三天,他再次拔通家里的电话,感觉却像过了三个世纪。

电话通了,嘟嘟地响着铃声,胖子不住地在心里催促:接啊,快接啊,怎么不接呢?

直到电话响过六声,听筒里才“咔”地一声响:“喂,谁呀?”是杨母的声音。

杨威顿时松了口气,呼呼地直喘:“妈,是我!”

“你这死小子,怎么又是好几天才打电话回来?想让我和你爸担心死啊?”杨母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数落儿子,好像不往家打电话便是十恶不赦一般。

杨威哪敢有事没事就打电话,除了担心家里的情况之外,他也怕卫星信号被拦截,再被切断唯一的联系通道。

“妈,家里的天气怎么样?”杨威赶紧岔开话题,要是任由杨母这样唠叨下去,卫星电话的电池不知道够不够用。

“家里天气好着呢,你问这个干嘛?”

“妈你看看天气预报,我这儿的网线到期了,看不到。”杨威随便编了个理由。

现在的农村早不像当初,别管电视电话还是电脑样样俱全,农民靠天吃饭,杨母旁的功能不会,看个天气什么的毫无问题。

“行,我给你看……”电话里传来开电脑的声音。

任菲呆呆地看着杨威打电话,心里一点脆弱的角落突然间松了松接着轰然垮塌,不知怎么的眼角发酸,眼里的水气越来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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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裂痕

“嗯嗯,我知道了,妈,我电话快没电了,回头再打给你!”杨威关好卫星电话,把天线收好,抬头就是一愣:“你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任菲眨眼间竟然哭了个梨花带雨,大眼睛里流下的泪水比窗外的雨势还要大上许多。

任菲脑袋像拨浪鼓似地狠命摇了摇,哭得更厉害了。

她是孤儿,从小就无父无母,虽然心底羡慕别人都有个正常的家,可她却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那种无聊的东西。但是今天说不出为什么,看到杨威和杨母聊天,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杨威直接从后面拿了一卷卫生纸塞给任菲:“哭什么哭啊,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快点擦擦,你病还没好,大哭一场你还想不想好了?”真是没天理,怎么美女哭也能让人觉得这么可怜?哭得他心里一个劲地揪揪着。

胖子心思慎密,哪里还猜不到任菲为什么哭?他故意穷搅和,扭曲诱因,好让任菲尽快从悲伤的心态中走出来。

任菲毫不客气,接过整卷的纸,转着圈在手上缠了几层,狠狠地揪下来,胡乱地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捏住鼻子使劲拧出满纸的鼻涕,又抽咽两声,哭声渐渐控制住了。

她平日里嬉笑怒骂算家常便饭,变脸比变天还快,少有这样忍受不住的真情流露,但发泄了心里的悲苦之后,任菲很快又调整好心情,控制住情绪。

平时要是这么不专业,还不回回穿邦?

任菲又扯下一截卫生纸,抽了抽鼻子,囔声囔气地说:“我没事了,你家里怎么说?”她用纸捂住脸,不让杨威看见她红肿的眼睛。

怪了,她为什么要在乎胖子看不看得见她眼睛是否红肿?

杨威见她控制住心情,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说:“天气预报明天后天都是中到大雨。”

“准确吗?天气预报总往坏了说。”任菲深吸一口气,仰面靠在椅背上,胳膊放松下垂,白色的卫生纸盖着脸,乍一看就像具尸体。

杨威撇撇嘴,反驳说:“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小到中雨跑不了吧。”他掏出A市地图,找出现在所在的位置,他突然间发现眼前这条小河的标记不是惯常表示河流的蓝色,而是一条灰色的细线!

这是什么意思?杨威旺盛的好奇心顿时被挑了起来,他翻到地图左下角,仔细对比这条灰色细线和哪种地标匹配。

“水渠?”杨威惊讶地看看地图,再抬眼看看前方的小河。

“你说什么?”任菲抓下盖在脸上的纸,两只红通通的核桃眼好像兔子。

“我说这是一条水渠!引水灌溉用的农业水渠!”杨威点点地图,又指指西北方说,“那边是A市第二大的刘家集水库,这条水渠就是从水库引水灌溉农田的水渠,水渠和水库的连接点是一道水闸,现在水渠里的水肯定是水库里的水漫过闸门漏出来的一点,所以水势才这么平缓。明天后天大雨小雨一下,水库里不知道还得攒下多少水,到时候水流冲开闸门……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儿!”

杨威一想到滚滚水流直冲而下的在场景,就不由地渗出层层冷汗!如果水库决堤,别说是这么个小山包,前面一马平川的平原也得化成一片泽国!

他不由地暗恨,早上干什么鬼迷心窍,非得跑去搞什么被褥?

“你还说明天后天,没准现在水库就超线了,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在这儿!”任菲一听,顿时方寸大乱急了眼,刚止住的泪水又有泛滥成灾的迹象。

她的红眼本来是哭的,现在又加上急的,彻底变成了兔子眼。

“闭嘴,老子比你更想活下去!”杨威一声怒吼,吓呆了任菲,也止住了她差点冒出来的泪水,“你想让我怎么样?退回去不是死路一条也差不了多少,往前冲?你知道水底下的桥面到底毁是没毁?我说过了,别在关键时刻帮不上忙还添乱,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老子没救你的义务!”

任菲张了张嘴,吓得呆若木鸡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杨威不是她迷倒的色狼,而是随时能够决定她生死的逃亡者,她怎么就忘记了呢?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身份,还以为这个胖子是那些色迷心窍,任她予取予求的男人!

不是决心与过去决别了吗?怎么又把从前的那一套搬到了胖子的身上?

任菲傻呆呆地瘫坐在副驾驶坐上,脑子里装的像是糨糊。

杨威吼完了任菲,急速地喘息着,脑袋里却一片空白,平时敏捷的思维到了关键时刻竟然卡壳不转了。

老半天胖子的喘息才平定下来,他沉着脸目光死盯着方向盘中间四个圈套在一起的标志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咱们俩既然遇上了,就应该同舟共济,埋怨指责只能加重矛盾,却根本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想办法,而不是指望我像超人一样拯救苍生,当救世主。”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任菲的视线直勾勾地瞅着水渠里浑浊的水流,冷静地说,“放心吧,以后不会了,我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杨威不知道她说的对不起指什么,看了看任菲美丽的侧影,却突然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虽然触手可及,却同样是那么的远,远到海角天边也难以形容的地步!

这两天里积攒的和协气氛荡然无存。

任菲冷冰冰的脸转向杨威说:“但是我想不出办法来,你呢?”扒下惯常的伪装,任菲看尽人间冷暖的心其实一直都是冷冰冰的!这几天刚刚有了一点温度,却又被杨威几句话打回原型。

杨威诧异地看着任菲突如其来的转变,心底很不是滋味儿,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弥合两人间的裂痕才好,定定地瞅了任菲五分钟,也没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表情变化来。

杨威明白两人今后怕是只剩下合作的关系了,一字一顿地说:“我也想不出来,等吧。”

坡下,水渠里的水慢慢回落,半截栏杆悄然冒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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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这么写大家能看出什么?说实在的,任菲这个女人很复杂,我觉得不大把握得住她的心理……不知道大家看出什么没有哈!

提示一下,她从前的职业比较生猛。

五十 涉水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天还蒙蒙地亮,飘了一个下午的雨势开始慢慢变大,毛毛细雨变成了小雨淋漓。

杨威咽下最后一口火腿肠,扯下一截卫生纸擦掉手上的油说:“不能再等了,我下去看看。”

他翻出早晨换下来的登山装,当着任菲的面脱掉迷彩裤子,举着两条粗腿套上登山裤和登山鞋,胖子披上雨衣,从背包里拿出顺来的手电筒打开车门,车顶的灯光自动点亮,耳中沉闷的哗哗雨声忽然间清晰异常。

任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杨威当着她的面换裤子,静冷冷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不仅没有避开视线,反而把整个过程从头看到尾。好像那两条白花花的肥腿不是一个男人的,而是一头猪的。

她不明白杨威为什么要换上那身酸臭熏人的衣服,不过这几天的遭遇让她知道胖子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任菲闭紧了嘴,张大眼睛看着。

杨威戴上雨衣上的帽兜,“嘭”地一声关上车门,灯光灭了,雨声顿时又虚无起来。

车外的光线只是暗些,还不到黑的地步,雨滴噼哩叭啦地打地雨衣上,好像无数只小鼓不断地敲着恼人的噪音。杨威掂掂手里的手电筒,迈大步走下斜坡,走到坡底,发现水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见小桥的栏杆大部分已经露出水面。

扭亮手电筒,白炙的光柱打在水面上,照出一片浑浊的水流,根本看不见根本看不见水底的情况。

杨威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屈起右腿,左腿慢慢地点进水里。冰凉的水立即淹没了半只登山鞋,滚滚的流水冲刷着鞋面,登山鞋马上就浸透了,水流夹带的泥沙拼了命地见缝插针,想尽办法向鞋里钻,左脚的感觉就像赤脚踩在雪地里。

直到左脚踩住水下的路面,水面才没到他的脚腕。杨威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屈起左腿,小心翼翼地用右脚往前探,又一阵冰冷刺骨,这一步水深了些,浸没了脚腕。

两条腿都站在水里,感觉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从上游的方向一直推着他的两条小腿。

这才七月,水怎么会这样的凉?泡在水里的两条腿上冰得杨威呲牙咧嘴。

他不敢大意,从水流的这一侧慢慢趟到另一侧的公路上,最后一步迈出水流,杨威大喜过望,水下的路面没事,桥也没问题!最深的地方只浸没了小腿肚子。

车里任菲的两只眼睛紧贴在望远镜上,紧张地四外寻视,如果这时突然跑出一只活死人,杨威能不能及时逃脱?

她不知道杨威在她瞅着的时候又与活死人跳了一回贴面舞,更不知道杨威对付活死人的经验算得上丰富多彩,三两只活死人根本不足为患。

岸边的微风一吹,紧贴在小腿上的裤子一阵冰冷,他跺了跺脚,没感觉到多少震动,虽然不过区区三五十步的距离,可他的脚几乎冻得没知觉了!

杨威搓了搓鼻子,咬着第二次下水,这一回他没直接走回对岸,而是扶着小桥的栏杆在桥上绕了一圈,直到确定整座桥仍然完整,这才上了岸。

他的两只脚差不多没知觉了,两条腿带着两只灌满水的沉重登山鞋吃力地爬坡,每走一步都有泥水从鞋里渗出来。流水虽然只没到他的小腿肚,可登山裤一直湿到了大腿上,等阵阵麻木退下去,两条腿就像针扎一样又疼又麻,接着就感到皮肉里的动脉一跳一跳地颤动。

杨威回到车边打开后车门,钻进车里先脱下雨衣以免沾湿座椅,然后才脱下登山裤和登山鞋,用登山裤还算干燥的上半截擦了擦湿漉漉冷冰冰的小腿和两只胖脚说:“你能开车吗?水只到小腿肚,雨又开始大了,咱们得马上过河。”他从前座拿回迷彩裤子套在身上,总算感觉不那么冷了,两只脚正在恢复知觉。

任菲试着动了动右腿,一阵强烈的酸胀抽痛立即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不行,我的右腿使不上劲。”任菲摸了摸自己的大腿,盘算还得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她平时经常运动,对这种酸痛感并不陌生,可现在腿上的感觉比平时的酸痛感强了几倍甚至十几倍,以至于稍稍挪动右腿也办不到。

杨威吁了口气,光着脚爬回驾驶座,飞快地套上袜子和胶鞋,点着发动机,打开车灯两道明亮的光束照亮了前面的路。

搬动开关启动雨刷,左右来回刷动的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个扇面,车里只剩下登记表盘上几个闪着彩色灯光的亮点。

杨威的心嘭嘭打鼓,脚下踩动油门,引擎低吼中警车慢慢跑下坡顶,他松开油门踩住刹车,控制车速――他只在白天开过几个小时的车,不敢在昏暗的光线下开得太快。

任菲知道自己的胳膊使不上力气,她扣上安全带,绷直了胳膊把身体死死地顶在座位里,下意识地看了眼车门上方只剩下一点根茬的安全气囊。

昏暗的光线下她只看到一点点灰白色,冲出活死人群的时候侧面的气囊爆了,事后杨威直接用匕首从气囊的根部把它切掉,如果警车出事故,副驾驶座要比正驾驶座少一道安全措施。

杨威虽然意识到必须控制车速,但他经验有限,车的速度还是超过了他的判断,警车挟着下坡的冲力刷地冲进水里,激起半车高的水花,杨威紧紧攥住方向盘,不让车开偏方向。好像只是一瞬间警车就冲过了小桥和水面,胖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再次踩一踩油门儿。

他左胸的打鼓声瞬间平息,一脚踩上油门儿,杨威趁着天色还没全暗关掉车灯,仔细注意着公路的走向,慢慢向村庄开过去。

紧张的杨威死盯着前面的路,一点也没发现后视镜里那几根连在一起的小桥栏杆忽然动了动,接着栏杆慢慢地向下沉,无声无息浸没在河水之中,只留下一几道瞬间消失不见的涟漪。

外面的雨噼叭地响,路两侧碗口粗细的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警车突然一闪,杨威搬动方向盘躲过一台歪倒在路边的拖拉机,车已经开到了村庄外。

五十一 黑暗

五十一黑暗

警车悄悄地停在村口五十米之外,杨威关闭了引擎,仪表盘上那几个红红绿绿的指示灯熄灭。

车里黑得差不多了,车外的天色也全暗下来,前面的村庄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个人影――不管是活死人还是活人。

“在这儿过夜吗?”黑暗中任菲活动活动僵真的胳膊,松开了安全带。

她的心现在还合着重金属音乐的节奏狂跳,杨威没看见桥垮掉,她却凑巧没错过。虽然她说不清是越野车开过小桥才压坏了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桥的崩塌,但无疑只要车速稍慢一点,或者时间再耽误一会警车就有可能直接陷进河水里。

她不敢想像自己如何才能从没入河水的车里逃生,就算逃出来,吃的喝的都在车里,她又怎么活下去?

杨威不敢打开手电,绞尽脑汁回忆地图上的标记:“我不知道经穿过村子的路有多长,但是我没开车走过夜路,根本不敢开快,你的腿又不能动。再说车灯还不能打开,如果再撞上路中间的活死人怎么办?车前面的保险杠已经变形了,咱们不能冒险。”言外之意,如果这台车再撞上活死人几次,难保车头会不会撞坏,到时候警车再开不动,上哪再找代步工具去?

高速路上好说,乱七八糟的车有的是,怎么也能找到台完好无损的车,最多干掉车时的活死人就完了。可这条公路一路走来,他就只发现路边的沟里倒着几台重型卡车和横在路面上的几台农用车,其它的车虽然也有,但数量少得可怜,而且不是撞树就是进沟,胖子可没那份能耐把它们拖出来修好。

任菲把脸转向杨威,黑暗中只能看到个淡淡的轮廓:“明天早上再走?这儿离村子只有五十米,是不是太近了?”

她脸上的冰冷褪去,换上柔和的表情,可黑暗中的杨威根本看不见。

心里冷的时候装出喜怒哀乐那么容易,为什么心里热了,想装出冷冷的样子却那么的难?

黑暗中的杨威目视前方,盯着黑沉沉的村子不放:“有什么不一样的?一晚上的时间,活死人挪得再慢也能走完这几百米。我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后面那台拖拉机!”他双手压在方向盘上,额头压着双手,闭上了眼睛。

杨威的语气明示任菲:来问我啊,你来问我啊!

任菲气得牙根痒痒,这种时候你卖什么关子?可杨威走的每一步都有他的道理,她实在压不住好奇心,几乎是咬着牙问:“那台拖拉机怎么了?”这回话回的冷气不用再装也足够了。

杨威只是觉得有点累,哪想到引得任菲那么大的怨气,不过任菲对他冷言冷语了半天,他也没听出这句话里有什么不对,解释说:“那台拖拉机的位置靠右,横过半个路面,如果咱们后面来车的话一定会躲开拖拉机,从道左进村,车上的人会忽略拖拉机后面的警车。”

横向在路中间的拖拉机是那种接近三米高的大型拖拉机,足够掩住越野车。

任菲险些一头栽到车外,她这才明白杨威根本没看到小桥塌陷,还当后面的路是通的。她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就、为、这、个!”

“怎么了?”杨威把头从方向盘上抬起来,扭头想看看任菲,可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见。他抬了抬手,却怎么也放不到任菲的身上,只得颓然放下。

他没看到自己抬起的手,习惯了城市里的酒绿灯红,他还是头一次发现晚上原来还能这样的黑,比小时候家里的夜路还要黑得多。

杨威突然冒出个念头:没了电,人类晚上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了吗?现代工业文明已经深入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失去了这一切的人类将走向何方?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刹那,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问题,他只要努力活下去就是了。

任菲没心情告诉他后路已经没了,可她又开始担心前面会不会也有同样被水冲毁的路段,到时候怎么通过?

“前面还有水渠没有?要是前面的桥毁了,咱们还往哪儿走?”任菲没发现杨威的动作,她放倒了椅背,疲倦地躺下,唏唏嗦嗦地摸索着拉过雨衣盖在身上。

雨衣挡住了车门缝里吹进来的小风,她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

杨威听到椅背放下的声音,学着放下椅背,蹭了几个蹿上去躺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顶。

他的雨衣全湿了,根本不能再盖到身上,只好慢慢脱下外套盖住上半身,侧身绻着两条腿将就将就。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黑暗里除了两个人呼吸的声音外,耳朵里剩下的只有雨水砸在车上的声音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胖子,你说水渠里的水要是涨起来,能不能淹到咱们这儿?”任菲嗅着胖子残留在枕头上的味道,忽然觉得忐忑的心神奇地安静下来,似乎胖子就是一堵坚实的墙,能把一切灾难挡在墙外。

杨威枕着胳膊,没好气地说:“生死由命宝贵在天,阎王叫你三更死没人留你到五经,你别看这段路像是平地,其实从水渠到这个地方是一道缓坡,水没那么容易漫上来。要是咱们半夜让水冲走了,得怪咱们的命不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杨威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了,老天既然让他活下来,没理由出而反而。

任菲轻轻地答应一声,可小桥塌进水里的情景却始终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要不咱们冒全穿过村子接着往前走吧,你不说西面是水库么?要是水库塌了……”

“水库要是塌了,跑到哪儿也得让水冲走!”杨威打断了她的话,“别杞人忧天了,该来的跑不了,该活的死不了。赶紧睡吧,你的伤和病需要休息。”

杨威闭上嘴,努力地想让自己进入梦乡,可越是想睡就越睡不着,平时都是不到半夜十二点不上床的人,现在才八点多,哪那么容易把习惯改过来?

五十二 夜话

任菲也毫无睡意,她觉得脚上凉,两只脚互相搓了搓,索性直接塞进杨威的背包里。她觉得包里的东西太硬件,早把背包最上层的东西好好地铺平了,又在里面垫了层衣服,脚一伸进去,顿时暖和不少。

她又想起杨威和家里打电话时的样子,忍不住说:“胖子,你能和我说说你家里的事么?”她冷硬的语调不知不觉地散了,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乞求。

“我家里的事?”杨威诧异极了,可想想又理解了任菲,再坚强的孤儿也同样希望有个正常的家,她怎么能例外呢?

杨威心中一软:“你想听点什么?”他自己都没发现,打从学会说话到现在,他的语气第一次这样的温柔。

“随便你说点什么都好,你家在哪啊,你的家人啊什么的,我都想听听。”任菲翻了半个身,侧躺着面向杨威。

不知不觉间,黑暗中的两个人躺了个面对面。

杨威有点挠头,不知从何说起,他仔细想了想小说的三要素,决定以时间顺序开头:“我出生在东北的一座山区小县城管的镇子里,虽然说是县,其实不比这边的村大,也好不到哪去。那儿是山区,周围全是山,……嗯,我这么说行吗?”任菲一直没出声,想到他唯一的听众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还是个美女他就脸红。

“行,你接着说啊。”任菲认真地听,明知杨威看不见还努力地点头。

“你别看我现在胖,其实我小的时候挺瘦的,成天跑出去玩,晒得黑黑的,我妈老说我像块煤球。

小时候家里条件也不好,没有现在孩子这么多的玩具,还有游乐场什么的地方专门玩儿,我们那绿化好,林子多,山就是我们的游乐场。

春天的时候最惨,那时没有拖拉机,家里人手少,就算是五六岁的孩子也得上地帮着大人种地,但是到了夏天就不一样了,地种好了有大人管着,我成天就是玩儿,天热的时候我们几个要好的……同伴就约在一起拿上网,一起到河里洗澡,其实到了河边根本就是玩水,在岸边找石头打水漂,扔得好,一块石头能在水面上跳十几下,一蹦一蹦的飞出老远。

等在水里扑腾够了就几个人一起拿上网捞鱼抓虾,但是抓到最多的还是?蛄,(一种外形像龙虾,黑色的淡水虾)一翻河底的圆圆的鹅卵石,石头下面就会蹿出两三只来,尾巴一张一张地游的飞快,运气不好的就一尾巴撞进网里――?蛄游水的时候最有意思,是倒着游的!快得像闪电一样一眨眼就不见了。……

秋天的时候山上最好玩,我们那的山上田地很少,都是树林,秋天的时候林子里好吃的都熟了,山梨子山葡萄还有核桃什么的,有的甜滋滋的,更多的能酸掉牙!核桃最有意思,在超市里见到的核桃是没有皮的,刚从树上掉下来的核桃是有皮的,必须把外面的一层果肉剥开才能看见黑褐色的核桃,形状也不是那种一咬就能咬开的圆形,而是和桃核差不多的形状,不用锤子砸别想弄开吃到仁……

其实要我说还是冬天最好玩,秋天收完了庄稼就算农闲了,一下雪,漫山遍野都是白色,整座整座的山就成了我们的地盘,拿上一大块硬纸板塑料布什么的,找个没有树的缓坡,拉帮结伙地爬上半山腰,坐在纸板上就能从半山高直接滑到山脚下,一遍一遍的就像不知道累,而且每一次总是滑到一半就坐不住了,到山底下的时候横的竖的什么样都有,还经常灌进满脖子的雪……

我们那的冬天冷得很,最冷的时候有零下三四十度,每个人出门都穿得像个球一样厚实,但是就算冻得鼻涕淌过了河,我们还是喜欢跑到外边去玩,每次回家,我的棉衣棉裤都像洗衣完了没晾干一样湿上一大片……”

杨威沉浸在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回忆里,一件一件述说着当年淘气的趣事,可他仍然很小心地避免提起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只说自己的事。

“后来我上了小学,玩的时间就少得多了,不过那时不像现在,上学的时间短,还是有大把的时间,再往后到县里上了中学,不光没时间玩,一连几个月能回家一次就算多的了,上高中以后一年也难得回去一次,等上了大学……”杨威的心一下子从半空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上大学还不到一年,就碰上了病毒爆发!”

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在瞬间离他远去,这辈子能不能再活着回到家乡都难说,也不知道病毒能不能被控制住。

任菲听得入神,杨威突然不说了,她的心里像被谁一脚踢上半天,空落落地没个着落:“别担心,你家里不是没事么?你怎么打算的?”她这时已经把和杨威间的矛盾抛在脑后,甚至忘记了要拿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给胖子看。

任菲其实也明白杨威故意不提起家人是不想她难过,这份情她领了。

杨威声音消沉:“如果能走出感染区的话,我就把我的发现报告上去,争取能让我回家。”

“你不怕他们把你拉去做试验,看有没有抗体什么的?”任菲努力想要看清胖子的表情,但她的目光还没进化出夜视能力。

杨威嗤笑不已:“得了吧,你这是电影看多了,就算真要抓,就那么倒霉轮到我?别说我没有抗体,就算有的话抽点血化个验就差不多了,用不着把我解剖了吧?退一万步说,我的发现足够任何人重视我这条小命。”

他的心里其实也担心过,但是担心又有什么用?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先走出疫区再谈别的吧。

任菲淡淡地笑笑:“可能是我电影看多了吧,但是个人的利益永远不可能高于国家的利益。”她摇头苦笑,原来他还只是个精明单纯,没被现实染黑,根本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大孩子。

原来他只是个孩子!任菲突然明白了杨威。

“什么意思?”杨威不懂她指的是什么,“我把T病毒的特性交上去还不行么?”

任菲躺正身体,仿佛梦呓般地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但愿是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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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发了吧,不想拖时间了,没意思。

不知道这样写会不会有拖字数的嫌疑,那些东西都是我小时候玩过的……很怀念当年的日子。

厚颜求个推荐,特别是收藏……我发现不求就没人给哈!(笑)

五十三 奔命

车里陷入一片沉默,杨威心里堵得慌,他不想在乎任菲的话,可那几句话就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压得他半宿睡不着觉。

任菲均匀细致的呼吸声慢慢地越来越响,杨威知道这是她睡着了,周围越来越静的关系,他觉得有点冷,却不敢打开空调――他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香港的电视剧,里面有一段情节是一对男从死在车上,被怀疑是偷情时一直开着空调导致一氧化碳中毒。

他不知道开空调的后果会不会这样严重,但胖子宁可冷一点也绝不肯冒险。

可这么下去明天早晨会不会感冒?瑟缩的杨威悄悄把脸转向任菲的方向,其实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像电影里一样和她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但是他有心没胆,念头在脑海里转了几转,却又几次都压了下去。

趁人之危这种事真的很有吸引力……杨威就这样半睡半醒,半梦半明地听着忽大忽小的雨声挨了大半夜,突然间风声雨声和任菲的呼吸声统统淡了,耳朵里只剩下一阵隆隆的响声由小变大,似海啸,像怒潮……一直也没睡熟的杨威猛然间惊醒,如同上只上满了发条的兔子一般弹了起来,转过身体,一双惊疑不定的眼睛死盯着侧后方。

现在正值七月,不到早晨四点天就已经蒙蒙亮,但天空依然阴云密布,杨威就着并不明亮的天光仔细地看了又看,却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他赶紧一把抓起望远镜扣在眼前,急急忙忙地调查对焦距,镜头里的画面渐渐清晰,只见昏暗的天空下一条黄浊的水线突兀地出现在西南方向,奔涌着激起白蒙蒙的水花,欢腾的水流如同洪荒巨兽一般吞噬着沿途的一切,压倒成片成片的庄稼。

洪水?水库破堤了!杨威惊恐万状,撇下望远镜扑在方向盘上,连鞋也顾不上穿,直接光着脚踩住了油门刹车,狠狠地拧动钥匙。

快呀!快点呀!驾驶技术原本就不熟练的杨威越是着急越出状况,引擎一个劲地响,可就是不运转。

胖子随手扔下的望远镜好死不死,正好磕在任菲的额角,好梦正酣的她只觉得耳朵里一声闷响,额头一阵刺痛,顿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任菲一看脑袋边上的望远镜,立即明白了一切,借着蒙蒙的天光,怒气冲冲地对着胖子的后背大骂:“你有病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不管是谁被人从睡梦里惊醒都不会高兴,何况还是用这样粗暴的手段。

杨威这时候哪有功夫理她,猛踩两下油门儿,钥匙差点扭折,发动机终于“轰”地一声运转起来,胖子大喜过望,赶紧推上前进档松开刹车,越野车像只被恶狗狠追的兔子,“蹭”地蹿了出去。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任菲这时也发现情况不对,她倒没注意到轰隆隆的声音,可胖子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不说,驾驶座的椅背还倒着呢就发动车子猛跑,她还能看不出问题?

她赶紧坐起来,帮着胖子把椅背抬起来,不明所以地四处乱看。

天还没那么亮,再加上刚睡醒的眼睛还朦朦胧胧的,她一点也没发现问题出在哪儿,可车的速度已经提起来了,杨威却始终死死地踩住油门。

他眼睛始终紧盯着前面的路,两只几乎竖起来的眉毛和紧抿的嘴唇让任菲知趣地闭上嘴,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座椅抬起来,拉出安全带扣紧。

转瞬之间车就冲进了村子,贯通村子的公路上停着几台撞毁的车,路边的小饭店门前停放着几台大大小小的汽车,一辆中巴横着倒在路中央,把公路堵了大半边。

杨威根本不管不顾,警车横冲直撞速度一点也不减,任菲吓得小脸青白,心肝一起提到嗓子眼里,一双大眼睛惊慌失措,死死地盯着迎面而来的破车烂铁。

她牢牢地记得杨威的话,紧紧咬着嘴唇,心里再害怕也不吭一声。

杨威这一刻如有神助,警车划着S形,有惊无险地绕开障碍,可前面的中巴挡住的路面太宽了,剩下的路面根本容不下越野车通过,杨威眼角余光一扫,猛打方向盘,警车直接撞进路边民居前的空院子里,绑篱笆的竹条撞得满天飞,挡风玻璃糊住半边。

胖子再猛回舵,车轮下被雨水浸透的沙石激飞,警车险险地绕开中巴回到公路上,杨威终于松了口气。

车后,飞舞的竹片慢慢掉落。

任菲捋捋额前的乱发,努力平抑住心里的愤怒,让证据听起来平稳:“你到底在干什么?一大早发什么疯?”说到后一句她还是忍不住柳眉倒竖,她的额角现在还一跳一跳的疼呢。

杨威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前面,下巴向后点点:“自己拿望远镜看后面。”他的左脚慢慢试探着找到鞋,用一只手控制方向盘,另一只手提上鞋;右脚松开油门,速度表的指针骤然回落,他的左脚赶紧顶替右脚踩住油门儿,右脚这才有机会穿上鞋。

平时穿着鞋注意不到,他怎么也想不到光着脚踩了这么一小会油门,脚底就疼得厉害,像被挫刀蹭过几百遍一样的疼――放倒的椅子根本不够长,他的两条小腿一直处在下垂的状态,加上油门儿踏板的表面粗糙不堪,能舒服才是怪事。

任菲的目光在后座上扫了两圈,疑惑地说:“看哪儿?有什么可看的?”

杨威狠狠地瞪她一眼:“我让你看外面!”速度表的指针越来越高,丝毫看不出回落的意思。

任菲瞅瞅后视镜,却发现后视镜已经撞歪了,她打开车窗,一阵冷几夹着雨丝冲进车里,冻得她一个劲地打寒战,赶紧扳正了后视镜关上车窗,可后视镜里面除了朦胧的村庄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后车窗已经堵住了什么也看不到,她灵机一动,扭身探手从后座上拿来望远镜,把一只镜筒对准后视镜,闭上一只眼睛,单眼凑在望远镜上看,这下,总算看清了后面的情况。

“啊――”任菲失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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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一天六千不算多,不过我很努力了,请大家支持个推荐收藏鼓励一下吧……

五十四 推测

任菲瞳孔猛地一缩――第一次看的时候村子还好好的,可转眼的功夫,望远镜里的画面完全变了。

就这么一会,一道比民房高出一倍还多的黄浊水线横贯天际奔涌而来,遇房房倒,推屋屋塌,横在公路上的中巴被激流泥水一冲,像小孩手里的玩具车被狠命踢了一脚,猛地翻了几翻又滚了几滚,接着被水一扑,瞬间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

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一切人造的建筑都是纸老虎,脆弱而又无力。

任菲木然放下望远镜,眼神僵直,喃喃自语:“水库决堤了!”

杨威心里后怕得厉害,死命地收缩着。如果不是他一直睡不踏实,两个人早就卷进洪水里去了,斜了任菲一眼,胖子没好气地顶回一句:“都看见了还问。”他脚底下踩得死死的,慢慢地把左脚挪了挪让出半个油门踏板,右脚踩住油门才抬起左脚。

现在速度就是一切,他不敢松开一丝一毫。

“你还敢说!”任菲脸蛋气得通红,“要是昨天晚上听我的连夜离开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你还说什么怕撞上活死人,你哪只眼睛看到一只活死人了?你……”任菲咬牙切齿,指着杨威说不出话来,恨不得咬下杨威一块肉。

这时候她早把要一直冷面相对的决心扔到了九宵云外。

“少废话,”杨威垂目看一眼仪表盘,速度表指在了一百二的位置,“看后面的水远了还是近了。”

这个速度是杨威能勉强掌控方向盘的最高速度,假如还拉不开距离,就只能冒着翻车的危险狂冲猛跑一气――不得不说常玩模拟游戏好处多多,最少胖子远惯了飞车,眼下手脚不慌。

“你……”任菲恨恨地瞪了杨威一眼,抄起望远镜凑到眼前仔细地观察,后面的水线看上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让她想起戏耍老鼠的猫。

她不想再让杨威比下去,绞尽脑汁地琢磨,突然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公路两边的树大概十米一颗棵,她数着树被水淹没的频率,再对比车两边树闪过的频率,得出了令人欣喜的结论:“水的速度没咱们的车快!”

“呼,真他妈是个好消息!”杨威绷紧的神经总算舒缓下来,但脚下丝毫没有放松。

他想起了任菲刚才说的话,通过村子的时候,紧张的他根本没注意到路上有没有人,可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没看到一个活死人的身影,而昨天晚上死气沉沉的村子同样说明这里并没有活人!

别看现在没电,可人类是白天活动的物种,天性向往光明,点个蜡烛什么的总不成问题吧?但入夜了村子里就陷入一片黑暗。若说幸存者为了躲避活死人才不敢点蜡烛倒说得过去,但是村子里明明没有活死人的踪影。

杨威越琢磨越觉得怪异,把自己的推测讲给任菲听:“怪了,你说村子里的人都哪儿去了?如果说全都被感染了,活死人肯定不会自己主动离开村子……刚才你看见有人从房子里面逃出来没有?”他稍稍降低车速,狠命转动方向盘,转过一道弯。

一股冲力狠狠地把他压在车门上,任菲更是险些扑在胖子身上。

他知道紧追的水势肯定随着距离的加长而减弱,但究竟需要多远才能摆脱困境心里却没谱,只能抓紧时间跑得越远越好。

任菲用力把自己拽回来,倚在椅子上瞪了杨威一眼,盯着车顶细细回忆一遍,肯定地回答:“没有,你的意思是村里的人没受感染,全都撤走了?”她转头看杨威,眼里满是期待。

杨威苦笑:“我可没你这么乐观,我宁愿相信村子里的活死人是因为幸存的村民逃跑,被引走了。呃,帮我拿根火腿肠。”

越野车的速度极快,几句话的时间前面又出现了下一个村子的影子,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飘散的细细地雨丝像一层层的雾,遮掩了朦胧的村庄。

只可惜这份写意的情怀下没有浪漫,只有死亡和荒凉。

任菲白了杨威一眼,解开安全带放倒椅背,蹿到后座上探手摸了一根递给杨威。她突然发现后面的东西堆方很有规律,从副驾驶的位置看不到后车窗,可从正驾驶的位置往后看却有一道缝!

她气得呲牙咧嘴,举起望远镜观察水线的情况,惊喜地发现流水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远去,收好望远镜,她摸摸空荡荡的肚子挑了块巧克力剥开,大块大块地塞进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看前面的村子里什么情况吧,要是这儿也没有活死人,应该是我的推测占上风,如果这儿有活死人的话,就是你的说法正确。”巧克力平时就是她的最爱,现在吃起来更是香!

她与杨威并不是为了各自的观点争执,如果A市周边村子的村民是有组织的撤离,就说明被感染的地区面积有限,整个疫区的范围极小,他们很快就能到达隔离带离开感染地区,回到文明世界;

反之A市周边的地区都被感染,那么就没法推断感染区的面积究竟有多大,走出疫区的时间就难说了。

杨威挑了挑眉,他并不喜欢这个牌子的火腿肠,可还是接过来咬开包装,慢慢地嚼了起来。

这种时候能吃上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的?

靠近村口,越野车车速骤减。这个村子不大,公路根本没修进村,而是沿着村子的一侧贴着村子修建,公路靠近村子的这边停了一长溜大大小小的汽车,好似一堵墙一样把村子和公路隔开。

所有的车上都挂着汽球和已经枯干的花朵,任菲眼神一黯,郁郁地说:“这是结婚的车队。”她撇开目光,不再看这令人心酸的一幕。

对一个女人来说,婚礼决定了今后的幸福或是不幸,怕是这一生里最重要的时刻了吧,想不到命归于此,今后无论幸福与否都与这位不幸的新娘无缘……

杨威身上却觉得有点冷,被水声惊醒后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心放回肚子里了,冷劲蹿上来。拽过衣服往身上套,胖子一台车一台车看过去。

所有的车里都空空的,他叹了口气说:“不用想了,如果是有组织的撤离,不可能放着这么多车不用。可怜,我们北方结婚的时间都放在十点半,出事的时候是十一点,看样子所有的客人全堵在这儿了。”

任菲别过头去看不见,可杨威的眼神穿过一扇扇车窗,分明看到一个个伫立在细雨中的活死人正茫然地转过脸,用细如针尖的瞳孔胡乱地追寻着警车的引擎声。

只不过活死人视力不好,有这一层车队的阻隔,它们根本抓不到警车的位置。但是车队的车与车之间有不小的空隙,听到引擎声的活死人正慢慢地向公路和方向聚集,用不了多久它们就能钻过车墙。

杨威慢慢压下油门,警车的速度提升,转瞬间离开了小村。

越野车加速远离村庄,任菲回身举起望远镜,滚滚洪流扫过,高达民居一倍多高的水流已经降到不足屋高的三分之一。

村子里的房子轰轰地塌了两间,更多的却是巍然不动;公路上那排车队里大的客车晃了晃,慢慢地挪了挪。有了客车对水流的削弱,几台轻型车有的冲翻了,有的被冲走撞在别的车上,却没再有哪台车被洪水淹没――洪水从车队的尾部直冲过来,而不是从侧面撞上车队。

任菲惊喜地大叫:“洪峰减弱了!”话刚出口就是一阵愕然,不久前那台横在公路中间的中巴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眼里,半截车身撞出墙外,斜斜地搭在塌掉半边的墙头,竟然是两间倒塌民房的罪魁祸首!

任菲有点迷糊了,这该怎么算?洪水的高度肯定降了,但是还能推动那么大的中巴车?她学上得少不假,可还不到那么没常识的地步啊!她不敢耽误,急忙改口:“快走快走,后面水不小!”

杨威只当她说的是水势小了一些,不用她催也一样开得飞快,路边的树木“嗖嗖”地向后退去,任菲看着越来越远的洪水长出了口气,收好望远镜,窝在后座上美美地品尝巧克力。

她忽然发现两个肩膀只剩下疲累的沉重,酸胀痛统统消失不见,大腿虽然还那么酸,但比昨天好得多,已经敢动了。

“给我拿瓶水。”杨威头也不回地向后伸出一只手,火腿肠里掺的淀粉太多,味道差不说,还噎得人喉咙发堵。

任菲撇撇嘴,抽出瓶水重重地砸在杨威手里:“哪。”

杨威还是没回头,接过水瓶晃了晃说:“帮我拧开!”他到底是新手,根本不敢双手离开方向盘,就算用胳膊控制方向盘也有点冒险,速度这么快,稍不注意就得车毁人亡。

任菲翻翻白眼儿,觉得自己就像个杨威找来的保姆,恨恨地伸手将他手里的瓶子扶正说:“拿住了啊!”两只小手用力一拧……瓶盖纹丝不动。她不由地一阵丧气,她的力气再小也不至于连瓶盖都拧不开,看样子肩膀上的伤没好利索之前她的两条胳膊只能中看不中用了。

杨威眉头直皱,她使的力气未免太小些了吧?也不事先通知,手腕直接一转,任菲紧紧捏在手里的瓶盖“啪”地一声轻响,拧开了。胖子稍稍举了举瓶子说:“谢谢。”

任菲猝不及防,捏住瓶盖的两只小手一阵火辣辣地疼,差点为之气结。可人家都道谢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一字一顿地回了句:“不、用、谢!”话里的怨恨直冲九宵。

杨威故意装着听不出来,捏住房瓶子咕嘟嘟灌下半瓶水,塑料的矿泉水瓶被他捏得半扁,等他松了口才哗啦啦地恢复原样。

胖子手又是一伸,半瓶水出现在任菲面前:“盖上吧。”

你!死胖子,你等着!任菲牙根都痒痒,接过瓶子狠狠地扣上盖儿,随手扔在一边。现在不是和他动气的时候,但这笔账记下了!

“你的腿没问题了吗?要不先睡会吧,等水追不上了再替我。”杨威看她爬一爬去的挺利索,忍不住嘱咐两句,他一夜没睡好,刚才精神集中的时候还行,现在放松了,上眼皮就总想和下眼皮打架。

疲劳驾驶可要不得。

“我不困。”任菲偏着头不肯看他,声音怪怪地,舌头像突然大了一圈。

她还从来没翻过杨雷搬上车的东西里到底都有什么,自巧克力之后,她又发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糖块,她欣喜若狂,挑爱吃的抓了一把,剥开一块扔进嘴里,正细细地品味着。

小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大堆糖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可这个愿望却从来没实现过。

“那好,你看着我点,要是我睡着了,就使劲掐我一下。”杨威觉得困得越来越厉害了。

任菲一呆,顿时觉得事情不对,哪有提这样要求的?她刚想追问,脚正好踩在杨威昨天脱下来的雨衣和登山裤上,联想到他及时发现洪水平袭,哪还想不到胖子昨天晚上没睡好。

她正想说点什么,就看见杨威的脑袋向下一点。

任菲一下子就急了,你这时候睡着了,不得送了咱们两个人的命?她伸用手狠狠地掐在杨威肉肉的胳膊上,揪起一团来还死命旋上两圈。

“哇――”杨威一声惨叫,两下扒拉掉任菲的手,可他的胳膊上已经印下青紫的一块,“你干什么!我还没困呢!拧个瓶盖那么费劲,掐人怎么来精神了!”

胖子毫不留情地数落。

任菲凉凉地一笑:“唉呀,我哪知道你没困啊,看你点头,我当你睡着了呢!”心里却想:拧不拧开瓶盖没什么大不了,你要是把车开进沟里老娘的命就没了!

“算你狠!”杨威没心情和她斗嘴,气鼓鼓地专心开车……不过刚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眼皮不知道什么时候谈判停战,已经合好如初。

任菲满心地得意,偷偷地冲杨威的后脑勺做个鬼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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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今天不在状态。四千字就不拆成两章了,厚颜求票,还请大家支持下。

五十五 阻隔

越野车开上一道缓坡,噼叭的雨声和摇晃的雨刷就像一曲催眠合奏,脑子昏昏沉沉的杨威再也坚持不住,一脚踩住刹车将档位扳回空档:“不行了,换你开吧。”这道坡的倾角不大,但距离够长,洪水应该追不上来了。

任菲悻悻地收回正想再拧一次胳膊的手,胖子的胳膊上已经留下了八九个青紫的痕迹,如同旧时高僧头顶的戒疤一样排成整齐的九宫形状。

最开始掐的两回她还兴致勃勃,可胖子最多呲呲牙,即不还手也不回嘴,到后来竟变得索然无味。

杨威把椅背放下来,自己先挪到后座上,等任菲坐到驾驶坐上,他才把正驾驶座的椅背扶好,放下副驾驶座的椅背,把为任菲垫腿的背包拎回后坐,这才伸展着身体躺下,张大嘴死命地伸了个懒腰: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渴睡遇见枕头,饥渴碰到美餐!

他毫不见外地扯过任菲的雨衣盖在身上,顿时一阵温暖的感觉涌上全身,说来也怪,开车的时候眼皮老是不消停,怎么躺下终于让两对儿眼皮结束两地分居了,反而睡不着了?

任菲试着踩了踩油门踏板,右腿虽然酸疼,但小幅度的运动还能忍受。她启动越野车,引擎的噪音掩盖了哗哗的雨声,杨威的意识慢慢地模糊。

任菲略加一点油,令越野车开上下坡,松开油门任由越野车自行滑下斜坡。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极速带来的快感,她开车的速度比杨威柔和多了,特别是在这样湿滑的路面,稍不注意就是车毁人亡,若不是顾忌滚滚的洪水,她早该提醒杨威慢点开了。

下了斜坡,前面就是个镇子,主街上堵了不少车,还有些活死人四处乱晃,任菲的心脏又开始打鼓,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把车开进镇子。

一个站在路边的活死人几步挪到了越野车边,尖尖的爪子挠在警车玻璃上,一阵抓心挠肝地响;

躲过挡在路中间的拖拉机,任菲咬着嘴唇,压住心里的惊惧漠视左右两侧听到引擎轰鸣声挪向越野车的活死人,强迫自己的眼睛盯着正前方的障碍。

越野车慢慢驶入镇中心,一个十字路口出现在她的眼前,路口上方挂着醒目的箭头标志:高速入口!

任菲不想再沿着这条公路跑下去,扳着方向盘转向高速公路的方向――这条公路大体上与省际高速公路平行。

转过弯来,前路半边被倾倒的货车堵死,半车水泥倾泄在地面上,和着泥水搅成一团。另外半边站个一个背对这边的活死人,听到引擎的声音正慢慢地转过身来。

任菲一愣,怎么办?撞过去?警车的前保险杠已经完蛋了,这一撞很可能把这台车扔在这儿!但车绝不能停下,一旦停车周围的活死人就会不间断地赶过来,直到把这辆车死死堵在这儿动弹不得!

她狠狠心,踩着油门的脚一点也不放松,就用眼下的速度撞过去,车身微不可见地一抖,已经转过大半个身体的活死人直接挂在了车前,随着警车的前进,活死人张牙舞爪,挠得前盖抓痕处处,吱嘎作响。

因为速度慢,活死人没有被撞飞,警车前部也没受到进一步的伤害。前面就要出镇子上高速公路,但是挂着这么个宝贝上路也不是个事儿啊!

她不由自主地琢磨:胖子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呸!

任菲加快事速,猛一踩刹车,挂在车前的活死人“忽”地飞了出去,躺在副驾驶坐上的杨威被急刹车闪得一滑,整个人向前蹭了小半个身位,原本只是小腿垂在外面,这下连大腿也出去了。

“你干什么?“迷迷糊糊的杨威抬抬脑袋,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句,几下蹭回椅子上重新躺好,又闭上眼睛睡了。

任菲悄悄吐吐舌头,转动方向盘拐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前的收费站有四个收费亭,其中的三个已经被撞成一堆垃圾,唯一还竖着的那间收费亭里关着两个活死人,任菲暗想怪不得这个亭子没人撞!

她不想轮胎不明不白地被什么东西扎破,挑最干净的一条通道上了高速公路,转过弧形的通道,一眼就看到一台翻倒在路边的加长货车,车厢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已经烂成黑乎乎的一堆。

绕过大货车开出不到一百米,左边一辆小轿车冲进高速公路中间的隔离带,四轮朝天地仰倒在地上;右边一辆微型轿车半边挂上高速护栏,只剩下一个轮子还能着地,经过这台车的时候任菲毫不意外地看见车里两张恶心的活死人脸;再向前,一台商务客车烧得只剩个灰黑的架子,轮胎上的橡胶全没了,只有钢圈支在地上,视线穿过车窗,不少车座上还残留着遇难者烧得灰白的骨架。

任菲吓得赶紧转过头来,再也不肯多看路边的车祸现场。

一路行来,平均每隔百十米就有一声车祸,这还只是和她同一个方向行驶的车道上的情况,另一边同样到处是车祸。

索性高速公路上的车速度都不慢,出事的车辆若不是冲出公路就是撞上护栏隔离带,通过的路线虽然免不了曲折,但不至于完全堵塞交通。

偶而还能发现零星的活死人冒着雨水到处游荡,任菲只觉得嗓子眼儿里像塞了什么似的堵得厉害。

她加快车速,尽力集中精神心无旁骛。

按说她前几天见过A市里那三层楼高的钢铁巨墓之后,应该多少有些免疫力了,可一路的景象还是让她觉得心里发慌胸前发堵,混身长鸡皮疙瘩。

转过一道弯,前面突然出现几辆停在紧急停车道上的军车,大大小小一路排开,进然有序。若不是军车后面同样是连绵不绝的残车,任菲差点当这儿是封锁线,这是已经跑出了疫区。

任菲暗暗称奇,一路上只有七扭八歪的车祸,停在一边完好无损的车还是第一次见!

雨刷刮过她挡风玻璃,她收回投视在军车上的视线,突然发现前面的路上有件长条形的东西横过半个路面,雨中的能见度差,还不等她看清地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那条东西就被车盖挡住。

任菲好奇地侧头看向地面,等车开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个菱形方块组成的带状物……任菲大惊失色,瞳孔猛然间放大,接着突然间紧缩――带子冲上的一面竟然布满了手指长的银灰色三棱尖钉!

警车的前轮马上就要压上钉带,她刚想抬腿,腿上却传来一阵令人酸软无力的酸痛,再想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越野车前轮瞬间轧过钉带,隐约间“噗嗤”一声,警车左前方直接沉了下去。

还好,只是一个轮子,车后面有备胎,这时任菲的脚已经死死地踩在了刹车上。但她刚才开的太快了,雨天的路又滑,刹车虽然紧紧地扣死了四个轮子,可完全不转动的轮胎嗤嗤地滑动,根本停不下来……

警车的左后轮向下一沉……完了,这台车完蛋了!任菲心丧若死,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心里只剩下这么个念头挥之不去,可她的眼睛很快就落到了周围几辆军车上。

任菲的颓丧瞬间一扫而空,她探身推了推胖子,兴奋地说:“喂喂,赶紧起来,换车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前两天还说军车的油箱大跑的路远,没想到这么快车就送到她的面前,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

杨威正睡得香,糊里糊涂地睁开迷离的双眼,搓搓脸伸个懒腰,嘴里模模糊糊地咕哝一句:“换什么车?”这一觉睡得可真香……诶?身子怎么往一边歪歪着?

杨威顿时清醒过来,眼睛一瞪,正看到斜斜的挡风玻璃。他以为自己刚睡醒眼睛花,揉揉眼睛再看,还是一样的斜!

他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左边,一眼扫到外面那条钉带的尾巴!胖子蓦然瞪圆了右眼:“阻车钉?”他的脖子好像锈死的轴承一样慢慢地转向任菲,一字一顿,僵硬机械地问:“你、不、是、轧、上、了、吧!”

任菲摊摊手,嘴角咧了咧,本想来个讨好的笑,可又觉得天气不好没看清也不怪自己,结果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我就是轧上了,你说怎么办?”她也是受害者,心里的委屈和脸上转变成无辜的表情倒一点不假。

“我……”杨威猛喘一口气,“你!”他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搞台车来,就这么让她给废了!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任菲瘪着嘴满心不乐意,“你当我愿意轧上怎么着?”

不认错还敢顶嘴?杨威火冒三丈,头发差点没竖起来,两只眼里的怒火足以点燃喜马拉雅山,恨不得给她一顿胖揍。

任菲见杨威一副择人而噬的狠毒模样,心里也害了怕,赶紧用手向外一指说:“得了得了是我不对,但是你也用不着这样吧,外面那么多车,随便找一台也比这台快散架的强多了。”

杨威光顾着生气,还没顾得上看外面的情况,听她这么一说,这才看到道右边排成一溜的七台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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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三千,今天停了大半天的电……晚上还有一章。

五十六 三枪

杨威眨眨眼,心里突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激动,可看到车队后面那一溜破破烂烂的车祸现场,顿时又把他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意识到这里不是封锁线的速度比任菲快多了。

“怎么样?气消了吧?”任菲换上一副无害地笑容,为自己顺利过关小小地得意,“我告诉你,这一路上我就碰上这么几台车完好无损。”

“消个屁!”杨威一句话就把她的笑脸骂了回去,“别的车都出事故,就这几台没问题,肯定是出事之前车上的人就下来了,你上哪去找车钥匙,怎么打开车门?再说下这么大的雨,怎么搬东西?”

杨威心里明白,假如他醒着的话,就算警车不出问题他也会想办法换上军车,不过他不想让任菲得意忘形,必须把她的嚣张气焰压下去,否则下一次她不长记性,还会这么大意。

任菲扁扁嘴儿,越发地委屈了。

本来么,谁能想得到会有人在路中间放那么一堆东西?她一不小心轧上就够难过的了,死胖子还不知道安慰安慰人,就知道一个劲地埋怨。

杨威可没心思琢磨任菲的小性子,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认出这是高速公路,问题是眼前这七辆车是干什么的?

他们拉阻车钉是为了封锁疫区?不对啊,就算要封锁,也应该双向同时封锁,但左边的高速公路上明显没有相同的阻截带。

如果说是设卡堵截罪犯?可平时谁会跑高速公路上设卡?要设也得在出口设吧?况且抓人的活都是警察干的,有部队什么事?

难道他们是发现问题不对,临时决定停车设卡?好像也没道理。

杨威甩甩头,决定先把问题抛在一边,解决交通工具要紧。

胖子从副驾驶坐上挪到后座,掏出还带着休温的手机打开看看时间:十点零四分!

他捡起后坐下的雨衣就往身上套:“你先在车里等着,我下去看看那几台车,要是有能用的咱们就抓紧时间换车。”时间还早,明天也是个阴雨天,他不能在这儿耽误时间。

任菲隐蔽地撇撇嘴角,闷闷地答应一声,却不肯转头看杨威一眼――后视镜里能很清楚地看到杨威在干什么。

杨威套上还没干透的雨衣,却没扣上扣子,他检查了一遍战术马夹上的烟雾弹和催泪弹,又把大号断线钳拎在手里。

虽然不知道雨天催泪弹和烟雾弹的效果如何,但有总比没有好。

回身扶正副驾驶坐的椅背,杨威打开车门就要下车,可他刚迈出一条腿,就听任菲急急忙忙地叫:“别下去,有活死人!”

杨威伸出车外的腿立即收了回来,“嘭”地一声关紧车门:“在哪儿?”他刚才左右看过几遍,可一个活死人也没看见,怎么刚要下车就冒出来了?

“那儿!”任菲指着军车队的后面,三个活死人正慢慢腾腾地挪出来,竟然是穿着军装戴着钢盔的,其中一个肩上还挂着晃晃荡荡的步枪!

杨威摸了摸身上的“两弹”把它们摘下来,从后车厢里翻出酒精瓶带在身上。

他需要大量的时间查看军车搬运给养,若是简单地驱逐了事,用不了多久它们还会再跑回来,必须把这几个活死人消灭掉!

他隐蔽地按了按后腰,刚想再下车,没想到军车后面又陆陆续续地转出七八只活死人来,加上前面的三个,总数已经达到十一只!

杨威的手硬邦邦地停在了门把手上。

三个两个的活死人好对付,晴天的时候十个八个也好对付,可现在正下着雨,自制的燃烧瓶还能剩下多少效果他自己拿不准。

怎么办?车肯定得弄到手,不然就只能等死,再带着活死人玩一回绕圈子?回头看看后面,路面上只有台侧翻的货车,没发现活死人。

赌一赌!最次也还能利用速度逃回车上!杨威想到这儿,趁活死人还没围过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干什么?”任菲猛地跪着扑在椅背上,煞白着小脸,惊恐的目光不断地在杨威和活死人间转来转去。

单人面对十来个活死人还不等于自杀?

杨威第一次下车对付活死人抽取汽油的时候她发烧睡着了没看到,第二次进劳保店的时候时隔不久她同样没看到,根本不清楚杨威对付活死人的经验丰富无比。

“呆在车里别出来!”杨威头也不回地冲她摆摆手,大步向后面走过去。

任菲咽了咽唾沫,心肝肺好像挤到一起压成一团。

活死人发现活动的杨威,晃荡着从越野车左右两边追过去,其中一只活死人经过的时候发现了车里的任菲,一张丑脸趴在车窗上死命地向车里看,任菲全身汗毛一炸,根根竖立,急急忙忙地爬到车后坐,拉着雨衣盖在身上窝在后座和前坐之间的踏板上一缩,惊骇地盯着车外的活死人。

活死人弯不下腰,那个活死人瞅了又瞅,却再看不到另一侧的任菲,它简单的意识根本搞不懂这是为什么,没发现新的目标,只好再追向杨威。

杨威这时起码走出三十多米远,虽然没发现这边有活死人,但他不敢大意,远远绕开货车,感觉距离差不多了,才用雨衣捂着打着打火机,接着在酒瓶口浸满酒精的纱布上一燎,捂瓶子的部位一阵火势,他趁火苗还没点着衣服,赶紧把瓶子从雨衣里拿出来。

杨威并没急着把燃烧瓶扔出去,而是擎在手里任雨打风吹!淋淋的雨水下,燃烧瓶口青蓝的火苗不仅没有熄灭,反而不断地升腾。

嘿嘿,有效!胖子眼里冒着寒光,虽然不久前还是同类,但是你们不想让我活,我也不可能手软!他看准了活死人的位置,使足力气把燃烧瓶扔出去。

叭地一声脆响,燃烧瓶没在他瞄准的活死人最多的地方爆开,而是飞到到十一个活死人队伍的最后,直接在那个因为找任菲而慢一拍的活死人脚下爆开,一丛火焰立时燃烧起来,可让杨威意外的是烧着的活死人竟然一点停下的意思也没有,仍然执着地向他走过来!

他再仔细看,这个活死人身上的火焰非常弱,仅仅是飞溅到它身上的酒精在燃烧,根本不像前些天那样整个活死人一点就变成根大蜡烛。

坏了!胖子暗叫不好,雨下了一天多,活死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而且军装没准还有抗燃功能,最适合消灭活死人的办法不顶用了!

杨威不敢在原地多停留,接着点燃了另外两个燃烧瓶扔出去,效果同样地差劲儿!形势急转直下,他不由地暗暗悔恨,刚才干什么把催泪弹放在车里呢?

眼看活死人一步步逼近,他只能一点点后退,急速运转的大脑却想不出半点主意来应对眼前的窘迫。

他的目光突然放在了那个肩膀上挂着步枪的活死人身上,它是最先出现的三个活死人之一,它们三个远远地抛开同拦,带枪的是离他第二近的活死人!

枪里会不会有子弹?杨威的脚步顿时停下,就算他绕上另一侧的高速公路返回越野车,这些活死人早晚也能再跑回去,他根本没办法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完成换车的重任,况且他还不知道军车上还有没有其它的活死人!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妈的,赌了!

杨威停下脚步,猛地将雨衣向后一撩,两下掀开身上的衣服,探手从后腰上抽出六四手枪,打开保险“咔吧”一声拉动套筒上膛,双手持枪不退反进,几步走到当先的活死人面前举枪对准活死人的眉心――从这里把子弹打进去,弹头瞬间就能切断人的主干神经,不管什么样的活死人肯定都要死得不能再死!

被胖子指住的活死人视威胁如无物,执着地挪向三米外的杨威,两只僵直的胳膊还不断地划着圈,仿佛是挠着什么。

杨威眼白充血,颌角的咬合肌突地鼓出来,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去你妈的!”两条胳膊像两根水泥柱子一样紧紧握着娇小玲珑的六四手枪食指一扣――砰!

一声枪响,子弹从活死人两眼之间穿进去,一篷黑红的粘液慢慢从子弹孔冒出来,活死人只剩下眼白的眼珠蓦然僵直,仿佛一座石膏像般僵硬地缓缓倒下。

有效!杨威没心思再管倒下的活死人,可他为防万一还是举着枪退了两步,“砰”第二枪打响,挂着步枪的活死人仰面倒地。

胖子不知道活死人身上渗出来的红黑色粘液是否具有传染性,想也不想地对准第三个活死人扣动扳机,趁活死人身上流出来的液体不多,赶紧抢上两步从活死人身上摘下步枪。

杨威不敢大意,后退几步掏出仅剩的一只小号燃烧瓶揪下瓶口的纱布,猛地倒进嘴里一口,冲鼻的酒气和苦涩的味道差点没让他的眼泪流出来。

他强忍着没让自己呛到,把瓶子里剩下的酒精往步枪上倒了半瓶,又往手上倒了些酒精搓开,这才把手枪插回后腰,双手持了步枪。

妈的,有枪就是不一样,老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的感觉这么扬眉吐气!手腕子好似比别人的大腿还粗。

杨威看看后面追上来的活死人,猛地一拉枪栓,“咔啦”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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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六千完了……我想要的是什么大家都知道吧?

五十七 搏杀

枪栓拉回来就没顶回去,杨威一口气悲愤地憋在胸前,险些吐血:空舱挂机!枪里没子弹!

胖子不甘地目光上下左右扫了躺倒在雨水里的活死人几遍,却没发现它身上有备用的弹匣。

有枪无弹,还不如烧火棍!他恨恨地将步枪掼在地上,塑料枪托底部的橡胶垫首先着地,“吭”地一声将枪弹起来跳了跳,“叭”地倒在雨水里,溅起的水花灌进了敞开的枪膛,也浸湿了杨威的鞋。

杨威抹去脸上的雨水,后悔一时冲动用尽三发子弹的同时,目光无意中落到了活死人腰间挂的军刀上。

难道……上刺刀肉搏?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他自己否决了。胖子还有自知之明,两个点着的活死人丝毫没人失去行动能力的迹象,他必须想办法干掉八个活死人才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杨威的心里懊丧无比,为什么他找到的唯一一把手枪是六四而不是五四?为什么那三个弹匣不是六四的?为什么这把步枪里就没有子弹?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可接下来的路在哪里?

耳中的雨声时远时近,活死人晃晃荡荡地越走越近,杨威打了个热力逼人的酒嗝,两朵晕红爬上脸颊。

杨威眼神直勾勾地瞪着摇摇晃晃的活死人,扯出只剩小半瓶的酒瓶,仰起脖子两口倒进嗓子眼儿!

拼吧拼吧,拼死拉倒!胖子越想越气,一股无名怒火猛然蹿上脑海,他猛地将胳膊一抡,空空的酒瓶“叭”地一声摔得稀碎。

劣质的酒精一下子把胖子的血气全引了出来!

俗话说酒壮英雄胆,胖子胆没多大,为了防备T病毒感染,他灌进肚子里的酒着实不少。现在酒劲涌上大脑,开始影响他的理智和判断力――最近几次被活死人逼得险象环生,他心底的怒火早就积聚了厚厚一层!

他的酒量比起任菲可差远了。

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绝不能赤手空拳,摸摸肩膀,没找到那把不顺手的断线钳,再左右拍拍,还是没找到!

哪儿去了?他忘记了逼近的活死人,一心想找到个拿手的家伙,胖子的目光突然落在了雨水中的步枪上,嘿嘿地笑:“就是你了!”

吃力地弯腰,杨威右手攥住步枪的枪管,把这支冷冰冰的步枪拎起来,左右摇一摇抡上两下,却觉得弹匣多出一块有点碍事。

胖子军训时曾经打过八一式步枪,这把枪和八一式很像,但样子现代得多,他伸手按下弹匣后的卡榫卸下空空的弹匣,这下直多了。

最近的活死人离他已经不到五米了,杨威看着它那越来越近的丑脸,突然觉得胸中一口闷气不吐不快,胖子怒目圆睁,双手握紧枪管像打棒球一样举起步枪,运足一口气吐出开声:“来吧――”

一声怒吼,胖子不等活死人靠近,拖着步枪猛跑两步,枪托“咯啦咯啦”地在地面带起一溜水花……杨威直接面对活死人咬紧牙关一声闷吼,照着活死人伸长的胳膊猛地抡起步枪。

步枪划出一道虚影,枪托沾湿的水滴甩出一道扇面,“咔”地一声脆响,活死人的一条胳膊拐成两个折断的弓形,面向胖子的活死人被这股大力抡得转了半个身。

步枪去势已尽,杨威想也不想地从左向右再次抡起步枪,笨拙的活死人简单的意识里根本没有格挡这样的概念,坚固的枪托狠狠地砸在活死人的脖子上,活死人脖子一扭,“咔”地断了。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杨威满脸的肉几乎扭曲了,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倒活死人,活死人远比他想像的轻得多,被他一脚蹬出三米多远,胖子大步冲向下一个目标冲,嘴里不停地怒吼:“来呀,看咱们谁怕谁!让你们追老子,让你们挠老子,让你们阴魂不散,我让你们跟着我,我让你们不学好……”

吼声惊天动地,压住了哗哗的雨声,一串串水滴不断地扬起,骨断筋折的脆响连成一串,不断有活死人倒下,却没有一个活死人再爬起来。

越野车上,三声枪响震住了任菲,接着她的耳边不停地响彻杨威的怒吼,她赶紧爬起来跪在后座上伸长了脖子往后看:透过水线滚滚的后车窗,她的目光紧紧地粘在那个披着不合身的雨衣,在雨中怒吼着与活死人奋力搏杀的胖子,渐渐地视线模糊……不知是因为车窗上的雨水,还是眼里的泪珠。

遇到胖子之后,吃的是他找的,穿的是他抢的,就连越野车用的油也是他弄来的,好像除了教会他开车,她就一直在拖胖子的后腿……这一次若不是她把车开上阻车钉,胖子用得着和活死人拼命么?

她又一次想起为护住她而惨死在活死人爪下的王亚龙和赵云。

杨威狠狠一记枪托凿在最后一个活死人的脸上,砸得它一个后仰,胖子抡起步枪转了三百六十度,“嗵”砸在活死人的后脑上。半截枪托突然断裂,坚硬的头骨被这一记沉重的枪托砸出一道巴掌大的凹坑,活死人原本就死灰的眼睛更加僵直。

胖子手一松,步枪“叭嗒”掉在地上,活死人接着慢慢倒下,溅起一片水波。

杨威垂着头,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的两条胳膊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抖个不停,雨衣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活死人身体里的红黑色粘液。

虽然他刻意避免直接砸碎活死人的脑袋,可关键时刻又怎么能留手?

雨下得越来越大,杨威摇摇晃晃地走回越野车,敲了敲车窗:“把酒精给我。”

任菲赶紧擦了擦脸把车窗放下,仰着头让雨水浇湿她的脸:“你说什么?”从这个角度看杨威,高大而威猛。

杨威忽然间后退两步:“把酒精给我,不要喝的那种。”他不知道身上沾的粘液有没有传染性,不能靠近任菲。

任菲怎么看怎么觉得杨威退开的两步距离那么得刺眼,情绪突然间变得非常低落,她闷闷地“噢”了一声,赶紧从后面翻出医用酒精递出去:“就剩这一瓶了!”

杨威看看酒精瓶,指指盖子说:“打开它,往车里倒五分之一,随便倒在什么地方。”干掉八个活死人消耗他大量体力,捂在雨衣下的身体出了一身的汗,酒也醒了不少。他不想冒任菲被感染的险,先保证车里的安全再说。

任菲依言在前后踏板上各洒了些酒精,杨威这才接过她再次递过来的瓶子,把后腰上的六四手枪连枪套一起摘下来递过去说:“别接,一会我处理。给我找一套备用的迷彩用出来,还有内衣内裤和鞋。”说完把枪扔进车窗,手枪“咚”地一声落在车里的踏板上。

他接过酒精瓶往地上一放,解下雨衣扔在地上,他身上半干不湿的衣服一瞬间就被雨淋透了。

杨威一件件地脱衣服,任菲脸上一红,马上意识到杨威想干什么,飞快地从后面找出他要的东西,想想又多找了条毛巾出来,一起放在后座上。做好一切,头也不抬地溜回前座,偏着头死盯着那七台军车,一台一台地仔细琢磨。

杨威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衣服全都扔得远远的,连内裤也没留下……杨威没心情和任菲不好意思,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拿起酒精瓶,胖子往手上倒一点酒精,和着冷冰冰的雨水,从头到脚的开始搓揉皮肤。他想把全身上下搓得满是酒气,确保病毒没有可趁之机,可雨水不断地冲刷让他的努力毫无进展,最后只得作罢,草草地将一瓶子酒精搓完了事……酒精搓没搓遍全身不知道,胖子身上的灰泥倒搓下至少半斤有余。

光着脚掂起脚尖走回车边,冻得一个劲打寒战的杨威急急忙忙地蹿上车,第一眼就看到任菲的后脑勺,第二眼看到的就是衣服上的新毛巾。

杨威赶紧拿起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先把内衣内裤套在身上:“行了,你转过来吧。”杨威翻出一瓶白酒,用毛巾沾满了盖在手枪上,把手枪包了个严实。

这样盖一段时间,应该消毒了吧!

任菲回头看到杨威的动作,自然而然地问:“你包里不是有子弹么?怎么不多带点?”

杨威诧异地抬眼瞅她一眼,也不计较她翻自己的背包:“三发子弹我全带了,你看到的那些子弹大小不对,装不进这把枪。”他套上衣服和裤子,寒冷的感觉慢慢褪下去,总算觉得暖和一点了。

“你就没多找点儿?”任菲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碰到的胖子,猜也猜得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警察局。

杨威停下手里的动作,叹了口气说:“你当我不想吗?这三发子弹是枪里带的,那三个弹匣是从死人身上拿来的。那间警察局里,我唯一打不开的门就是枪库。你不奇怪我打死那么多活死人,还这么平静吗?”他起身从后面拿出一块巧克力含进嘴里,先补充补充热量再说。

他不怎么喜欢巧克力苦巴巴的味道,挺想煮点热食吃吃,但满车的酒气让他打消了这个奢侈的念头。

任菲惊奇地打量一遍杨威说:“我为什么要奇怪?活死人想要你的命还有我的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没那么幼稚。”

“那就好,”杨威含糊不清地说,“等一会,咱们再看那几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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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提到枪的问题,这倒是我疏忽了,但我本来想的就是03式步枪,这种枪淋雨也能打响,但我不知道它有没有空枪挂机功能,网上有说有的有说没有的,我没用过,按有写的,大家别较真。

五十八 查看

两个人随便对付吃上一口东西,车外的雨越下越大,杨威只得放弃查看军车的想法,窝在车里和任菲大眼瞪小眼。

他的心绪仍然沉浸在激烈的喘息和奋力的搏斗中,一股股地血气不断地上涌――这其实只是酒劲再次发作的错觉。在他二十一年的生命里从来就没这么痛快过,套句电影里的台词:原来逞英雄是件这么痛快的事!

他现在只觉得后悔,若是从那间混卖日杂的劳保店里顺出两包劣质香烟就好了,虽然他不会抽,可这种时候叼上一支烟,一定更有感觉。

亏他多拿了几套衣服备用,不然的话还不得赤身裸体?胖子想到这里暗下决心,下次绝不再这样冲动……英雄逞个一回两回就算了,夜路走多终遇鬼,哪天一不小心栽了就得把小命搭进去!

其实他多拿几套衣服的初衷不过是因为没机会洗衣衣服而已。

车外的雨下得越发地欢,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变化。

“妈的,天气预报就没这么准过!”杨威恨恨地骂着,打开车窗把昨天换下来的登山鞋还有登山裤一齐扔出去,这个要着也没什么意思,就算有那份米国时间,他也没那份心情洗。

任菲那件雨衣尺码太小,盖在身上保保暖还可以,穿着出去?还不如直接脱个精光呢。胖子看了一眼前坐上一直瞅着车外,不知道想什么的任菲,暗想:算了,反正也没话说,还是睡会吧。

他活动活动乏力的胳膊,放下驾驶坐的椅背,懒洋洋地躺上去交待一句:“回头雨小了叫我。”没多一会就睡着了。

任菲险些为之绝倒,这家伙是头猪啊?吃完了就睡不说,竟然还能无视大雨的干扰睡得着!这差距也太大了,她简直无法将这个好吃懒作的胖子和那个雨中威风凛凛的胖子联系在一起。

她倒没想过,英雄豪杰也是人,他们也得吃饭睡觉;就像美女明星同样是人,剥去光鲜的外衣,她们也得上厕所一样是人之常情,可不管是民众还是粉丝从来都不会主动将他们拉下神坛,就像他们是不用吃饭睡觉,不用上厕所的神仙。

何况胖子根本就是个普通人,平时净挨人欺负的货色,刚才不过是一时的冲冠一怒,而非一贯血气方刚。

下午四点的时候,肆虐了大半天的雨势慢慢转小,任菲迫不及待地推醒了杨威。

杨威其实早就醒了,这一顿好睡算是把他昨天晚上欠的觉全补了回来,但爬起来干什么?接着和任菲对眼儿?还是仔细研究雨滴的降落轨迹?

因此任菲一推杨威就捂着酸疼的腰爬了起来――不知道是上午用力过猛还是这两天睡车座睡的。

“雨停了?”杨威明知故问,扭了扭身体,在有限的空间内活动活动关节。

任菲正一只手拿着望远镜,一只手推着他的胳膊肘儿:“对,停了。”她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到底是差在哪儿。

杨威的目光落到望远镜上:“看见什么了?”他滑到后座,拿上断线钳,再拿两颗催泪弹塞进迷彩服的衣服兜里……战术马夹已经和雨衣一起扔了,他只能将就着把催泪弹放进宽大的衣兜里。

任菲翘了翘小巧的鼻子:“第一台车里有个活死人,后面的挡住了看不见,不知道别的车里还有没有活死人。”

“不用问了,肯定有。”杨威拉开车门跳下车,一车凉几灌进车里。

任菲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既然第一台车里有人,后面六台车里怎么也得有几条漏网之鱼吧?

杨威的视线从第一台军车扫到最后一台,扁扁嘴说:“这儿有七台车,后面有十一个活死人,你觉得七台车的车队,一辆车带分不上两个人吗?”他想了想又把断线钳放回车里,翻出医用手套戴了两层,捡起地上断了半个枪托的步枪。

这家伙就算缺一块也比钳子好用得多。

任菲有心下车帮忙,可她又明白自己下去帮的只能是倒忙,只得老老实实地呆在车里看胖子忙活。

杨威先是谨慎地从车队十多米远的地方绕着走一遍,确定这几台车中间再没有其它活死人,才重新绕回到第一台车前。

车队的第一台车是辆与警车大小和形式差不多的越野车,车身上的迷彩涂装黯然无光;保险杠上的车牌被一块布盖住,看不到里面的内容;两侧的车窗不透光,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但从正面的车窗看进去,驾驶座上的活死人张牙舞爪地冲杨威使劲,一爪子挠翻了前挡风玻璃下竖立的对讲机。

胖子注意到车窗一角贴了个红圈圈住的数字“1”,另外普通的民用车后视镜上总喜欢挂点小装饰,这辆车也学着挂了一颗拳大的手雷作装饰,倒是极富军队特色,不过应该不是真家伙。

杨威想了想决定先把这台车放一放,这台车无疑是七辆车里最省油最舒适的一台,但同样也是内部空间最小的一台,他已经受够了SUV内部有限的空间――就算杨威对军车没什么研究也看得出这辆车根本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只能算是某种民用车的加强版。

第二台车的前挡风玻璃上贴了个醒目的红圈“2”,看样子这就是车队的排列顺序。

这是一台加长的吉普车,车体有点像电影里的悍马,但细节上全都对不上号。杨威不是来研究车的,也不在意这些,关键是这台车里坐了两个活死人,在不知道这台车内部结构的前提下,胖子同样先把它放一放。

第三台车的车门上画着红十字,不用说是台救护车。这台车的样式与普通救护车类似,但底盘显然更高些,轮子也更宽些。

杨威没在挡风玻璃里面看到活死人,但他不敢大意,没打开车门细看,不过从车窗里能看到车里堆了不少东西。

第四台……第四台和第五台其实是一辆车,前面类似于中型厢式货车,和救护车相似的加高底盘和轮胎显示着它强悍的越野车身份;后面的则是一节拖挂车厢,车厢上的窗子很小很少,密实的铆钉钉死的窗子看上去就能给人安全感。

前面的车里没发现活死人,后面的拖挂车厢看则不见内部。

后面两台车都是大型平头柴油车,不管是车本身还是车里的活死人杨威没兴趣再看一眼――且不说他的技术烂到家,任菲娇滴滴的样子也不像开得了大型车的模样。再说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是汽油车多柴油车少,汽油没了好找,柴油用光可就麻烦了。

前面的四台车里他最中意的就是第四台,这台车的越野能力肯定是四台车,甚至是七台车里最好的,而且后面还带着一节车厢!

军用车常有这种情况,而且军车队不可能带没用的装备!

他先绕到拖车的后面,却没发现车厢门,再转到拖车靠近高速护栏的一侧才看到一扇虚掩的门,胖子目测一下,这扇门的门槛差不多能到他的胸口,高度至少有一米半。

杨威小心翼翼地先用步枪敲敲车厢,接着再把耳朵贴在车厢上听动静,一阵嗡嗡地回音慢慢地消散,车厢里没声音!

他心中暗喜,沿着护栏挤过去,离着门三步远用步枪撬开门,再凑上去往里一看,顿时大失所望,车厢里面的一半空空荡荡,外面的一半也只有两把焊在地板上的椅子,数道拇指粗细的钢条一端连着顶篷,一端伸出底盘,竟然是间拖曳式的移动囚车!

难道这个车队是押运重要犯人的车队?可他们放下阻车钉是什么意思?胖子脑袋里长出一大片问号。

狠狠地关死车厢门,杨威把目光盯上了前面的厢车,他用同样的办法敲了敲车厢,车厢却只发出闷闷的声音,好像这两下是敲在硬木板而不是金属车厢上!

有意思!他握住后车厢的门把手,猛力向下拉,“咔嗒”一声门开了,杨威赶紧向后跳开两步,生怕冲出两只活死人来。他在心里数了十秒,车门还没动静,他爬上拖挂车与厢车联结的钢梁站稳,用步枪断裂的枪托一勾,一扇足有四十厘米厚的车门无声无息地滑开,车门里只有一条和门一样宽的短走廊,左右两边装着八个数字键盘,竟然是密码锁!

胖子只在电影电视上见过这个东西,好像除了密码还需要指纹视网膜扫描什么的,不知道这车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竟然用得上这么强的保密手段。

杨威这才发现这个车厢的窗子全是开在车厢顶部。虽然他本来也没抱太多希望,可毫无发现还是让他很沮丧。

跳下横梁,杨威拖着半截步枪来到救护车后,第四台车没希望,救护车上至少能有个躺得下的床位吧?他从前面看过车里没有活死人,屈起中指随意地敲敲车窗,刚把耳朵贴在车门上,就听到两声微弱的敲击声从车里传进耳朵里。

回音?不像啊!杨威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凑到车后窗上一看,猛地握紧了枪管:一个穿着军装的人正倒在救护车后厢的地板上,他抬了抬手,很吃力地又敲了敲地板。

和活死人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杨威立即判断出这不像活死人的表现!他赶忙转到救护车的侧面,透过沾满雨水的车窗,一双无神的漆黑眼睛黯然无光地瞅了瞅趴在窗上的杨威……

胖子的眼睛突地瞪圆了: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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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的状态很差。第二更三千完毕。

另外,为什么点击收藏一个劲长,发书评的却很少呢?

五十九 救人

“滴滴”两声响,杨威蓦然一惊,救护车所有的门锁“叭”地一齐打开。

他犹豫地回头看了看越野车里的任菲,咬咬牙扔下半截步枪,打开救护车的前门钻了进去……救下一个能帮上忙的军人总比带着任菲容易多了吧?

关好车门,一阵骚臭冲进鼻子里,他咧着嘴从两个座位间的空隙钻到车厢,后车厢左边放着一张床,右边堆放着凌乱的纸板箱,箱子上全是他看不懂的奇怪药名,那个幸存者就躺在床和纸板箱中间,脑袋上扣着钢盔,边上一箱注射用的软包装葡萄糖已经空了半箱,塑料袋扔得到处都是……裤档的位置上水渍一层压一层,胖子顿时呆住了。

如果不是杨威从后车门向里看,绝对看不见他。

这个人看到杨威,干瘪的脸庞吃力地笑笑,轻轻动了动手指间的车钥匙。

杨威看到这一切就什么都明白了,他肯定是困在救护车里出不去,不得不靠葡萄粮维持生存,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几天了?他饿了这么长时间还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杨威感叹地说:“我靠,兄弟你能活下来真不容易!你等我一会!”他急急忙忙地跑回越野车,抓起一听罐头一包压缩饼干和水壶就往回跑。

任菲有点傻眼:“喂,你要干什么?”她先是看杨威一个劲地围着车转悠,时不时地消失在车后面,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杨威头也不回地喊了句:“救人!”刚跑出两步又不得不跑回来敲开车窗:“帮我拿瓶酒来!”

他本来觉得救护车上应该有酒精,可上车再找太耽误时间了,还是等那个军人恢复恢复直接问人吧。

任菲赶紧挪到后座上拎出一瓶五粮液递出来:“也是让活死人抓了?要不我也过去看看?你没带砖头。”她心里的天平一下子就歪了,带上她的时候不情不愿的,怎么这回救人这么上心?

“不用了,那台车是金属地板。”杨威接过酒就跑,看什么看?看人家怎么喝完了直接尿裤档里?

捧着怀里的几样东西爬上救护车,先把水壶拆开,再用匕首沿着罐头盒的上盖边缘切开,刀尖一别挑飞盒盖,几下磕进饭盒里,然后几脚拔开一小片空地,倒上五粮点着了开始加热罐头。

罐头凝固的汤汁慢慢融化,淡淡的香味儿开始冲淡尿骚气,杨威搬了个箱子坐下说:“兄弟,你可真行,怎么着不行非得尿这儿啊?”他顺手从脚边打开的箱子里拿出袋葡萄糖咬开了倒进饭盒。

忙中出错,刚才忘拿水了。

地上的人苍白的脸上竟然现出两朵淡淡的晕红,他的喉咙动了动,虚弱地呲呲牙,露出一口令杨威忌妒不已的白牙――他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么多天不刷牙还这么白?杨威脸上的肉隐蔽的抽了抽。

钣盒里的水汽开始冒出来,胖子咬着压缩饼干的真空包装撕开加进去,盒子里沸腾的汤汁一下子安静下来,这一盒糊糊比任菲喝那次稀得多。

他的胃饿了那么久,只能先吃一点流质,胖子觉得糊糊也太干了些,最好是能直接喝光的那种。

杨威看糊糊开了锅,马上把火移开,扶着这人的胳膊帮他坐起来,轻飘飘的触手全是骨头……胖子完全有力气把他抱到医疗床上,但看到他的裤子就会有不好的联想,想想还是算了。

这人的胸前戴了个章,上面印着“白旭”两个字,估计是他的名字。胖子更郁闷了,看人家的胸肌,当兵的就是不一样。

杨威把做好的糊糊往前一递:“吃吧,你都这样了,估计也不能挑我的手艺是吧?”葡萄糖煮压缩饼干加牛肉罐头,这味道光是想想都觉得没谱。

白旭抬抬无力的胳膊,虚弱的肌肉根本拿不住沉重的饭盒。

杨威一白额头,不光是没想到他拿不住饭盒,方便筷子也没拿!再说就算拿了也得有人喂他才吃得下去啊!要不……把任菲叫来当回临时护士?

转头间胖子的目光正巧落到一堆散开的静脉注器,也就是静脉输液用的塑料管儿上,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先把饭盒放好,随便拿起一袋,在白旭惊奇的目光下几刀切下一截四十厘米长的一段来,坐在他身边,两只手一只握住吸管一头,一头插进饭盒,一头送进白旭的嘴里说:“吸吧,要是吸不动就是让牛肉堵了,吹一下再接着吸!”说着他把自己都逗笑了。

这东西老长一截,不光不用再喂白旭喝糊糊,从下面抽到嘴里,连温度都凉了。

白旭真是饿坏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克难式的吸管,狠命地从饭盒里抽出一口稀糊糊……杨威不断地挪动饭盒里的吸管,尽量避免吸管被堵死,没抽几口,白旭干涸的眼睛里竟然开始泛出了泪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啊!真不知道这十来天他怎么挺过来的。杨威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他能自己喝东西了,杨威说:“慢慢喝别着急,我去给你找身衣服。”他从前门跳下车,回到警车敲开车窗:“把包里的衣服再拿一套来。”

任菲正等得焦急,没想到就得了这么句话,她一边找东西好奇地问:“那人呢?怎么样了?”她把一套迷彩服递出来。

“饿坏了,正吃呢,对了还有内衣内裤也要。”其实这个才是关键,不能让他一直穿着“污染”的内衣吧?

“你倒挺大方的!”任菲把东西重重地拍在杨威手上,忍不住刺了他一句,“我告诉你包里就剩下一套了,你省点用吧。”

“知道了。”杨威无奈地叹气,装着听不出任菲话里的意思。

那台救护车挺不错,可一想到车里的尿骚味他就觉得没法开这台车。

回到救护车上白旭已经喝光了糊糊,杨威把衣服递过去说:“一下子吃这么多,你别撑出毛病来!换上吧,以后……以后小心点儿。”

白旭接过衣服,反问道:“小心什么?我是医生,知道能吃多少……还有,你的手艺不错。”

他的声音又沙又哑,就像敲漏的破锣又被车碾了两遍。

杨威不知道他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他说的小心指的是这个么?还有那句手艺不错,是真饿坏了吃不出好坏还是故意说的反话?

“得了,你先换换衣服,我还有事得请你帮忙。”他是这个车队的人,肯定了解车队,杨威决定听听他的意见再决定选哪一辆车。

白旭看看杨威又看看车门,冲胖子使个眼色。

杨威愕然:“怎么?我还得躲出去?我又不是女人,你脸红什么呀你?”他又好气又好笑,你尿裤子都让我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躲的?

白旭沉着冷静,面如死水:“谁说没有女人?我就是。”她把衣服放到一边歇口气,刚吃完一点东西,体力还差得厉害。

“啊?”杨威一个眼睛睁大一个眼睛紧缩,左脸上写着不相信,右脸上写着不可能。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白旭好几遍:不知道是不是饿出来的苍白脸孔深陷双颊乌黑眼窝;全身都是骨头没几两肉(扶她起来时的手感);还有她的胸前,人家任菲这个波涛汹涌,她呢?飞机场不要太平好不好?

就、就这模样也是女人?全世界的男人还不得集体自尽以保清白?

“怎么?不相信?”白旭斜睨胖子一眼,“好,我脱给你看。”

说着就开始解衣服。

杨威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吐血三升,这句话也太强了,赶紧敬谢不敏:“我信,我信还不成么?”他赶紧溜下车,倚着救护车长出一口报导。

就这身板,活像纳粹集中营里的难民,胖子怕看了晚上做恶梦!

不愧是部队里出来的,该干净利索的时候一点不拖泥带水。

任菲远远地看到杨威出现,打开车窗伸头喊:“再过一会天黑了,你选好了车没有?”清亮的声间悦耳动听,比白旭沙哑的嗓子……呃,实在不好放一起比,白旭的声音根本听不出男女。

“等一会儿!”杨威挥挥手安抚她,心里却在想:估计今天是走不上了。

“你是警察?还挺happy,这种时候带着漂亮女人?情种啊你?”破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胖子一偏头,看到白旭打开侧面的车窗只露出脖子以上,半人不鬼的脸上带着淡淡地嘲讽,很有点愤世嫉俗的样子。

杨威搜索枯肠地杨了一遍,没什么地方得罪她啊?难道是因为看到不该看的,让她恨上了?

“你就用这种态度对待救命恩人?”胖子反问。

白旭的表情一僵,脱衣服的动作停下了,沉默地转过脸去,半晌才软了语气说:“谢谢。”说完,脱光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探身从一堆箱子里翻出酒精和生理盐水,仔细地擦拭骨架般的身体上每一寸肌肤。

她的做法竟然和胖子惊人的相似。

“不用了,”杨威毫不在意地说,“现在这世道哪打活雷峰去?我救你也有目的,不是白救的。”

他的目光停留在二号加长吉普车上,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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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为什么又出个女人,后面会交待原因,她长成这副样子也有原因。

六十 余生

“你们是从A市逃出来的?”白旭的语气里突然带上些许惊奇,她用上不停,继续用大量酒精擦满身上的每一寸角落,“A市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乱成一团糟。”杨威想起了一路上的惨景,忽然觉得心里堵得厉害,他不想再提这些,转移话题说,“你嗓子怎么回事?用不用给你找点含片?”

他记得包里还带着几盒喉宝,白旭的嗓音说多难听有多难听,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你将就将就吧。”白旭冷冷地说,她斜了一眼警车里的任菲,仔细地擦着后背。她的身体萎缩得厉害,就算用右手也能摸到右肩胛骨,不必像杨威那样直接把大瓶的酒精倒在身上。

杨威被她的态度搞得大为火光:“你这人怎么回事?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不感激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冷言冷语的吗?”他突然觉得老是出问题的任菲至少还有张看得过去的脸和差不多的态度,比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强得多。

白旭沉默了,她找出一圈纱布抖开,一点点擦掉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一溜溜往下淌的酒精:“你救我我很感激,但是感激归感激,不等于把我卖给你了。”擦拭身体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她只能慢慢地套上衣服,腰带系到最后一扣了裤子还是能直接掉到胯骨,她只好把腰带打个结系上。

“说吧,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就凭我现在的样子你肯定没性趣,有什么说什么就行。”她伸手吃力地从一堆箱子下面摸出一个灰不溜丢的药盒,打开盒盖仔细地检查一遍后揣在兜里,好像放下千斤重担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杨威险些咬舌头,谁要是看得上她还不真成了喜欢骨感到骨头架子的程度?他咧着嘴,目光落到警车上说:“我们的车让阻车钉扎漏了两个轮子,我需要车。”他的低头看看脚边那支不成样子的步枪,补充道:“我看你们都带了枪,我需要武器。”

虽然舆论一再宣称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杨威知道历史上赤裸裸的暴力解决的问题比其它任何手段解决的问题加在一起都要多得多,就算是政府国家不也是由军队这样的庞大暴力机关支撑起来的么?

想在末世生存下去,必要的武力必不可少。

白旭把胶鞋的鞋带绑到最紧,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不是有武器吗?我听到了三声枪响。”

“只有三发子弹,你要是给我几发六四手枪子弹或者一把空的五四手枪也行。”现在杨威的腰上空荡荡的,感觉比带枪的时候轻快很多,可心里为什么那么不踏实?他犹豫了一下,装做毫不在意地问:“你不问问我对你的战友都做了什么?”

白旭的干涸的脸上掠过一摸苦涩:“我亲眼看着他们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还能做什么?忘了它们吧,那不是你的错。”她随口用不像安慰的话安慰杨威,扳动后车厢门慢慢挪下车,“五四六四手枪都是已经淘汰的武器,我们没有。枪确实带了不少,但是我不能确定是不是能交给你。”

“什么意思?”杨威皱着眉看着这位形容枯槁的女军人,直到她自己站到地上,他才发现她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六五以上。

越野车上的任菲突然看到救护车上走下来个鬼一样的人,顿时吓了一跳,还当是一只漏网的活死人,看到杨威的镇定才意识到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需要救助的幸存者。

白旭沉默地看着杨威的眼睛,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

杨威突然觉得她的眼里有一种自己难以超越的东西,让他自惭形秽,下意识地躲避她的炯炯目光。

白旭轻叹一声,放柔了声音说:“虽然你们开的是警车,你用的是六四手枪,但是你的体型和年纪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规的警备人员,我是军人,不是黑社会倒卖军火的武器贩子,不能把武器交给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杨威嗤之以鼻:“拉倒吧,扯什么虎皮?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教条?我告诉你,你的身边有无数活死人围绕,随时随地准备把你抓成烂布条,没有人能救你,想活下去就只能自己救自己!你说你是军人,但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的职责的保护老百姓,但你觉得你现在保护得了谁?你自己都还得靠我来救,甚至还得靠我还保护,所谓的规定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见死不救的地步?你不是想知道A市变成什么样了吗?我告诉你,血流成河,人间地狱!”他猛然间爆发了,指着白旭的鼻子狂吼,就像一只暴躁无比的熊。

“我们需要你们保护的时候你们在哪儿?我们需要你们救援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如果不是我们自己想办法逃出来,你的命都保不住!你觉得我能指望你么?”

车里的任菲吓坏了,急急忙忙地跑下来,捉住杨威的胳膊:“怎么了这是?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她的目光游移,小心地躲避白旭的脸,他长得实在太吓人了。

白旭看到任菲的表情,心中一片悲凉。

“我跟她没法好好说!”杨威把脸别到一边,急促地喘息着,好像肺里的空气多得吐不出去。

白旭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她的话题忽然一转,急切地问:“你说活死人?你管感染者叫活死人?你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什么用不着你管!”杨威一口气顶了回去。

白旭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必须管,只要你提供的情报有足够的价值,武器不是问题!”她破锣般的嗓音金铁交鸣,铿锵有力。

杨威和任菲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杨威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声问任菲:“我是不是听错了?”

任菲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她上下打量白旭,不明白这两个人搞什么鬼。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关键看你掌握的东西有多少。”白旭又重复了一遍。

杨威满腔的怒火一瞬间熄灭,警觉性猛然提到最高:“你是什么人,你想知道什么?”他忽然开始怀疑白旭的身份,小说电视里常有这种遇到反派的情节,难道他也撞了一回大运?

“你不用紧张,我的身份没问题,我想知道你对活死人了解多少,你们是从A市逃出来的,肯定对它们很了解。”她探身从车上换下的衣服里拿出自己的军官证,虚弱的胳膊稳稳地递给杨威。

杨威接过不到半个巴掌大的红本本,先装模作样地看看正反两面,看上去倒有那么点意思,打开一看里面,胖子的脸顿时扭曲了,他看看证件再瞅瞅白旭,用一种看到超人站在面前的高昂语调问:“你说这是你的证件?”

“是!”白旭回答的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你开什么玩笑?”杨威把翻开的证件往白旭的眼皮底下一送,“你自己看看,你们是一个人么?”

“怎么啦?”任菲好奇地凑过来,只见证件上的一寸照片上一位女军官明眸善睐英气勃勃,虽然并不怎么漂亮,却别具一番令人眼前一亮的英气,“这是你?”

任菲惊呆了,照片的下面印着几行字,头一行的姓名一栏上印的倒是白旭两个字,可她怎么也没办法把这两张脸联系到一起。

白旭非凉地用鬼爪一样的手摸摸枯干的脸,一屁股坐在救护车打开的后厢门里,捂着脸幽幽地说:“这确实是我,你们当我愿意搞成这样子吗?既然你们是从A市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们,我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因为我也感染了‘吞噬’病毒。”

“啊?”任菲一声低叫,蹬蹬倒退两步,撞到杨威的身上才停下来。

“吞噬病毒?你是说T病毒?”杨威眉头紧锁,白旭并没有失去理智,她的眼睛还是和普通人一样的黑白分明,这一点与活死人大相径庭。

白旭放下捂脸的手:“也可以这么理解,但这种病毒正式的名称叫吞噬!”

“这么说,你们是来封锁A市的?”杨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封锁线,这么解释的话,路上的阻车钉就能说得通了。

杨威的镇定感染了任菲,她忍着心头的惧怕站直了身体,但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心底的紧张。

“不是,但是我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不能告诉你,请你不要再问了。”白旭破锣般的金属嗓音竟然带上一丝乞求。

杨威知道军队里总是搞得神神秘秘的,点头答应:“行,我不问,那你按你的判断说说你能说的东西,还有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他无法判断什么是她能说什么是不能说,干脆把球踢给白旭。

白旭在心里仔细斟酌两遍才慢慢地开口说:“我只是个中尉军医,级别太低了,知道的不多。吞噬病毒是外国某个细菌武器研究部门研究出来的高传染、低致死率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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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终于能放出点内幕消息了,为这一天我写了一个多月!接下来会爆点消息,但愿大家别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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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拯救

“低致死率病毒?”杨威听到这句话就觉得滑稽,不由自主地质问“整个A市死绝了一多半,还低致死率?那什么算高致死率?炭疽?鼠疫?还是霍乱?”

任菲悄悄拉拉他的衣襟,不管A市究竟有多惨,上层的决定与一个小小的中尉无干,她也是受害者。

“你听我说完。”破锣式的金属音不急不躁,“吞噬是一种不成功的软性细菌武器,所谓的软性细菌武器是相对于鼠疫等高传染性高致病率和高死亡率而言,这些病菌具有高传染性高致病性和低致死率,能最大限度地拖累受害国的医疗资源,感进而拖累整个国家的战备资源储备和人力储备。”

杨威和任菲好似被一桶液氮从头浇到脚,震惊至极地看着白旭毫无表情的脸。

“如果说普通细菌武器是直接杀人,软性细菌武器就是用软刀子磨人,一点点消磨整个国家的实力!你们都听过臭名昭著的日本731部队吧?当年日寇没少在我们国家试用细菌武器,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研究出的病毒投放到战场,整村整庄的人迅速感染,不等病毒整体扩散全村全庄的人就死绝了;就算没死绝的,也因为病患无法救治,国民政府不得不采取壮士断腕的决然手段。从那之后,软性细菌武器开始出现,至今为止,当年日寇投放的某些病毒还在我们国家的一些地方起着作用!”

两个人面面相觑,被这个不是内幕的内幕彻底震住了,杨威觉得舌头有点不听使唤:“这,这个也是当年留下的细菌武器?”

“不是,我已经说过了,吞噬病毒是外国某个研究机构研究出来的一种不成熟的病毒,他们研究这种病毒的原意不得而知,但这种病毒确实不完整。”

“怎么说?”杨威的好奇心被白旭彻底吊了起来,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这种带着机密性质的资料是他根本接触不到的东西,可现在就放在他的眼前,他也和好奇的猫一样舍生忘死。

“现代细菌武器的针对性很强,一般致病的都是十六至四十五岁之间的青壮年男性,因为他们是军队的主要力量,吞噬的致病范围太广了,上到老人下到孩子都不放过;致死率不用提了,感染上这种病毒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还得加一条,传播速度快,但是作用时间短,病菌抵抗力弱,不利于大规模传播……”杨威补充一句,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悲怆,“我操他妈,是哪个王八蛋研究的病毒?”

白旭意外地瞅了他一眼,低声说:“这不是我能知道的事,你说的这一条是你亲身经历的?”

“对,是我亲身经历的,”杨威想起事发的那个中午,楼下乱成一团的街道上横冲直撞的车辆和瞬间变异的人群,“我曾经在一间药店里碰上个叫邓妍的人,她因为在事发时失手打碎了一瓶高浓度酒精幸存下来,现在应该还在A市。”

杨威突然意识到从自己开始逃亡到现在,碰到的幸存者确实是女多男少,难道还真有这么邪门的病毒,懂得分辨男女?

“酒精?”白旭猛地抬起头来,惊喜交集的目光死死盯在杨威脸上。

杨威突然觉得混身都紧张起来:“是酒精,怎么了?”被这样一张不是鬼胜似鬼的面孔盯上,谁也不会放松到哪儿去。

任菲欲言又止,看看杨威,把自己被活死人抓过的话吞回肚子里。

“竟然这么简单?要是早知道,早知道的话,队长他们就不会变成这副鬼样子……”白旭眼神僵直,悲愤填膺,“早知道的话,我把所有的车都消一遍毒多好?”

“早知道的话A市还感染不起来呢!”杨威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事情都出了,你还想这些有什么用?我倒想问问,吞噬病毒只能通过空气传播么?接触传染不?”

白旭深吸口气平静平表心绪说:“我看到的资料上说这种病毒传播的主要途径是空气,极少数皮肤敏感者接触空气中的病原体也能感染。”她是个女人,但同样是个军人,毁容毁身都没能让她崩溃,白旭的心智远比杨威想像的坚毅得多,她是后悔自己没办法救回战友。

“直接接触呢?我是说直接让活死人挠出伤口。”杨威的目光在任菲的头顶停留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任菲心里一颤,眼睛突然之间不知道看什么地方才好。

“百分之百!”白旭斩钉截铁地说,心想:你当这种病毒是从哪儿来的?生化电影根本就是从这种病毒里得来的灵感!

杨威和任菲相视一笑,同时松了一口气。

任菲拉起左腿的裤腿,露出三道结痂的伤口:“这就是活死人挠的。”

“不可能!”白旭“嚯”地站起来,虚弱的身体险些因为用力过猛而摔倒,“你怎么可能还好好的?你怎么可能还好好的?你,难道你有抗体?”

白旭的眼睛绽放出无比的炙烈,就像寻宝者发现了所罗门宝藏,伟大导师写完了资本论。

有抗体就有疫苗,这对整个国家,不对整个世界都是个难以用语言评论的巨大贡献!

“有个屁的抗体,”杨威一句话就浇息了她胸中的火焰,“我灌她喝了一瓶半五粮液才保住她的小命,这是我的另一个发现,血液里的酒精浓度高了同样能杀死病毒。但是不知道究竟达到什么程度才起作用。”

他想起刚救回任菲的那个晚上,紧张而防备的夜晚。

“不可能!”这三个字白旭又说了一遍,“空气传染的速度都那么快,被活死人挠上,病毒直接进入体内感染的速度只能更快,你哪来得及救她?”

杨威心思一转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现代医学中药品最快进入病灶的方法是静脉注射,白旭肯定是觉得活死人指尖上的病毒透过作品感染人体比病毒通过肺泡感染血液要快得多:“应该是因为她的伤口不深,没划伤血管,所以争取了一点时间。”

任菲抬头看看身边的杨威,突然觉得内疚无比,如果不是遇见了他,自己怕是要和眼前这位白旭一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不对,白旭还有自己的意识,她却肯定会变成鬼一样的活死人。

白旭“吭”地一声,混身像抽掉了骨头一样瘫坐在救护车后,嘴里不知道喃喃地念叨着什么,突然她呆滞的眼神一亮,转身就往车里爬。

任菲和杨威被她的行动搞的莫名其妙,她的反应未免太奇怪了吧?

白旭爬进车里,抓过杨威煮糊糊剩下的半多半瓶五粮液,倒在车里就往嘴里灌,呛得一个劲咳嗽也顾不上,一气之下全灌进肚子里,灌完了酒还不算,接着竟然拿出没开封的医用酒精要接着喝!

杨威吓了一跳,那可是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他含过两次都烧得厉害,喝下去还了得?赶紧阻止说:“你干什么这是?你想喝我们还有酒,别喝酒精啊你!”

任菲腿不方便,他自己撒开腿就往回跑,直接扯了两瓶酒回来:“给你,别喝了。”白旭手里的医用酒精已经被她喝下小半瓶。

白旭放下医用酒精,破锣金属音仍旧清晰:“我身上的感觉神经已经弱化到麻木的程度,喝哪个都一样。”说完接着灌酒精。

杨威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任菲却感同身受,同样是女人,她想像不出若是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会不会做出比借酒浇愁更出格的事来:“你,你别这样,你还活着,不比什么都强么?”她拙劣地安慰白旭,如果是她变成这副样子,任菲宁可死。

白旭咕嘟嘟将最后一滴酒精也喝干,挣扎着坐起来说:“你们当我是什么了?我像那种意志消沉的人么?”

“不像,”杨威回答,能被派来执行这种秘密任务的哪个不是又红又专,嘴巴硬得像铁铸的一样?所以说绝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白旭。

白旭送给杨威一个感激的眼神,指着自己的脸说:“出事的时候我的战友全都感染了病毒,可能是因为救护车里的消毒环境,我感染的时间慢了一步,所以我抢到一点时间注射了一针。”

“能对抗吞噬病毒?什么药?”杨威下意识地追问,刚想再追问怎么不大规模地下发备用,却想到了白旭的遭遇:这种药的副作用之大,不弱于吞噬病毒多少!

白旭苦笑:“这种药根本就不是对抗吞噬病毒用的,吞噬病毒之所以叫做吞噬,就是因为这种病毒一旦感染人体,就能通过血液的流动进入大脑,将人的大脑细胞吞噬,让本来清醒的意识只剩下一点点本能。天知道病毒是怎么通过的血脑屏障。我用的药唯一的作用就是加强血脑屏障保护大脑,让被感染的人不失去意识,但是我的身体却没有任何保护,所以,我才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什么?杨威大惊失色,扯着任菲蹬蹬后退两步,拧开手里的五粮液就往肚子里灌――他刚才和白旭直接接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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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算是爆了不少设定的料了哈,不知道这么写会不会招来书友骂,呵呵。回头有机会再说国家为什么不救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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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大大说得好,投票打赏都是人情,感谢书友的支持。

六十二 半死

任菲又急又气,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你,你这人怎么,怎么……”

“别着急,你也不用喝了,没事。”白旭摇摇头说,“吞噬病毒作用的不光是大脑,被病毒感染之后,全身的机能会封闭,自成一体,就是说不用吃也不用拉,漫无目的的活动,直到整个人都腐朽。你们不会认为外国人研究出来的是一种不能控制的病毒吧?电影上的情节太夸张了。我虽然被感染,但那种药起了不小的作用,不光护住我的大脑,身体机能也保存下来不少,所以,我才会一动不能动的尿裤子。”

杨威慢慢地放下酒瓶子,酡红的脸上一片狐疑:“你是说你本身带毒却不传染?”瓶子里的五粮液已经被他喝了小半瓶。

“我什么也没说,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白旭狡猾地说,她指指杨威手里的多半瓶酒,“给我吧,我还得喝一些。呵呵,真正的活死人应该什么也喝不下去,什么也吃不下去才对。”

杨威明白她的意思,白旭是用这种办法绕开保密制度,就算这种药的效果不佳,但起码给人留下一线生机,比生不如死的活死人好得多吧?

如果病毒爆发的消息大规模传开,这种药的存在想必会把国家推到两难的境地上,不用吧?不能眼睁睁看着病毒肆虐下去;用吧,又只能造就一大批有清醒意识的半活死人,根本没人敢放这些半死不活的用药者出现在正常社会,不然很难说性格大变的用药者会不会形成新的传染源。

杨威把手上的酒递过去,摇摇头说:“你还真幸运。”白旭说真正的活死人没有进食和排泄能力,这和杨威观察到的情况一致,而她大量的喝酒,唯一的原因就是想用这种办法试试能不能清除依然盘据在她体内的大量病毒。

白旭接过酒,苦涩地说:“我宁愿不要这份幸运,和我的战友们死在一起。”说完仰起脖子咕嘟嘟地将大半瓶酒一气灌进肚子里。

她的感觉神经大幅度弱化,根本感觉不到酒的辛辣,肚腹中的膨胀感同样弱化得可以忍受。由于吞噬病毒的影响,她的身体大量失水,喝下的液体迅速无比的通过胃的吸收运行到全身各个部位,滋润着干涸的身体组织。

“你少喝点吧,不都说酒入愁肠愁更愁么?”任菲仍然当白旭是借酒消愁,似乎有杨威在身边的时候,她的脑袋就像打了结一样笨拙。

杨威的目光越过警车,落在那十几个用不同姿势倒在地上的活死人上,心头不禁一阵黯然,他们都和白旭一样是国家的精英吧,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埋没在自己的国土上,甚至最终还是消亡在他的手里。

原本一丁点愧疚也欠奉的心,不知怎么竟然生出丝丝悲切萦绕不去。

“别喝了!再喝下去没等你身上的病毒死光,你就得酒精中毒!”杨威觉得自己真是看不下去了,白旭已经喝下一瓶半五粮液和半瓶医用酒精,那可是百分之九十五的酒精!

他不知道那其实是白旭兑好的百分之三十多的酒精,擦身剩下的。

白旭蓦地放下酒瓶子,幡然醒悟。

她何必这么心急,只要这个办法有效果,还愁不能清除一身病毒么?说不定,她还能恢复原本的容貌!

想到这儿,白旭死寂的心突然生出几分希望来。她摇摇晃晃地下了车:“你说的对,你说你需要车,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不知道是不是她满肚子的酒水起了作用,她破锣般的标志性嗓音竟然清脆了许多。

“你知道感染区的范围吗?”杨威答非所问,忽然冒出个不相干的问题。

“不清楚,怎么?”白旭的神经被侵蚀得太厉害,酒精根本麻痹不了她的神经,她走路摇晃更多的还是因为体力上的虚弱和肢体的麻木感。

“没什么,我的老家不是感染区,我想绕道B市,返回老家去。B市的情况你知道吗?”杨威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随口问问,并没期待在救护车里躺了十来天的白旭能给他个惊喜的答案。

“B市离这里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虽然我们从B市出来的时候一点变化也没有,但是我觉得B市不可能毫无影响。”白旭的目光扫过前面的两辆车,“我必须要回B市,把你的发现报告上去。”

虽然她的话里透露了这支车队来自B市,但这与杨威无干,他只想逃出疫区罢了,白旭想干什么是她的自由:“好吧,明天咱们一起走。”

白旭干涸的脸露出个狰狞的笑容:“和聪明人说话真省脑子。我建议你在前面两台车里选择一辆,第一台车是台指挥车,别看表面上不怎么起眼儿,但这台车的防护能力首屈一指――指挥系统就像大脑,不管什么时候都得严密防护。”她的手指在太阳空的位置上转了转。她是军人不假,但该坚持原则的时候必须坚持,该灵活机动的时候同样会灵活。

这几台车都是国家财产不假,可放在这儿只能慢慢腐朽,莫不如派上一点用场――杨威的发现绝对比这么几台破车值钱多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有救,白旭的心情开朗许多,可她这份开朗看在杨威和任菲的眼里更加可怖,还不如板着脸好。

“第二台吧,第一台车里的空间太小了。”杨威的眼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救护车,这才是他最中意的。

第二台?白旭似笑非笑地瞧了杨威一眼:“你最想要的东西全在第二台上,那是我们的军火运输车,呵呵,你别看这台车不少,但是里面的空间比指挥车小得多,我估计很难满足你的需要。”

杨威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恨不得直接蹿过去。他本以为第四台车里的密码锁后面全是武器,没想到竟然在第二台车里!

三枪干掉三个活死人容易轻松,可后面八个活死人不光累得他像只死狗,只要有一点疏忽就得把小命交待在这儿。

他觉得嗓子干喝,咽了口唾沫说:“第一台车上有一个活死人,第二台车上有两个,后车厢里还有其它的活死人没有……我是说后车厢里原来还有人没有?”这些活死人毕竟是白旭的战友,杨威不想刺激她。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宁可亲手送他们上路也不想他们这么活不活死不死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白旭神色淡然,语气里的金属音还是那样铿锵――她干涸的脸不管是什么表情都很难表现出来,就像戴了一个木雕的鬼面具。

“你想现在就要吗?”白旭又问,她指了指天,雨虽然已经不下了,可天还是阴沉沉的,而且已经快黑了。

杨威很想说现在就要,但考虑再三还是违心地说:“明天吧,不差这一宿。”如果他表现得太急切,会不会让她觉得胖子只想拿了枪就走,把她扔在这儿?毕竟白旭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一个人上路。

说不上为什么,白旭给胖子很大的压力,这种感觉就像面对校长或者训导主任。

“那好,听你的。”白旭得便宜跟着就卖乖,她看看杨威和任菲,自嘲地说,“你们回警车里过夜吧,就我这副鬼样子,和你们在一起估计你们俩就别想睡觉了……我需要一些水和吃的。最好是高热量的,越多越好。”

杨威点点头说:“那好,你等着,我去拿。”他无比自然地拉着任菲的手就往回走,任菲也没觉得不对,任由他拉着自己,瘸着右腿一晃一晃地跟着――她的右腿还是疼得厉害。

白旭目送两个人走开,看着任菲的腿心里不由地平衡了些。

都说女人善妒,她是军人但首先是个女人,任菲的相貌在平时也能给她巨大的压力,如今她搞成这副鬼样子,看到任菲更是觉得老天不公。

杨威回到车上,从后车厢里拿了四五包压缩饼干和七八片巧克力,再加四五瓶水三听罐头,脱下上衣包成一包,准备给白旭送过去。

任菲满脸的抑郁寡欢,斜坐在前坐看着忙忙碌碌的杨威说:“你相信她么?她说了那么多的道理,说不定那个什么研究就是在A市做的呢?”她一直听得多说的少,但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想法,白旭说的听起来挺有道理,但是有道理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啊!

杨威的动作停了停,看了她一眼又接着忙活:“相不相信又能怎么办?这种时候还是同舟共济的好。咱们都是小人物,别想那么多。”杨威除了吃的,又拿了个一次性的打火机,感觉差不多够了才提着下了车,给白旭送过去。

一块压缩饼干吃下去能顶半天饿,但他不想拿得太少,让白旭觉得他在防备什么――虽然他对部队的特种车辆没什么研究,可这几台车,特别是第四台车实在是太特殊,空间付之东流一队人执行的是什么样的任务?杨威的心里不断地猜测着,可没有任何一个设想能合情合理地解释一切。

原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没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怎么知道了吞噬病毒之后脑子里像塞了几吨水泥?虽然任菲只是随便说说,可病毒为什么会在A市爆发?国家的救援又为什么迟迟不至?这谜怎么还越解越多了?

我还真是救了一个大麻烦啊!杨威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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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这两章爆的料有点多,写得我脑袋发晕焦头烂额,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担待……呃,该更就更不等六个小时了,老样子,求票求收藏。

六十三 电台

六十三电台

阵阵清爽的夜风吹过,满是残骸的公路边掀起一层层的麦浪,沙沙的呼啸声似海浪般此起彼伏,从远方一波一波地传递到路基的边缘。

杨威慢慢停住急促的脚步,目光渐渐延伸向阴暗的远方……地里的麦子该熟了吧?可是,又有谁能来收割?[网罗电子书:www.WRbook.com]

他的脸上闪过一缕苦笑,放下心里不知所谓的感怀,步伐转到救护车后,把手里的东西一样样摆到白旭身边:“你看这些够不够?”他的语气平静,就好像仍然坐在车厢外的白旭是个普通人,而不是个半死不活的吞噬病毒感染者。

“你拿来这么多,喂猪都嫌多,还问我够不够吃?”白旭哑然失笑,她需要补充热量营养不假,但还没到填鸭的程度吧?告诉杨威说越多越好只是担心杨威可能舍不得不多的给养……她怎么可能知道杨威无意间找到了安全打劫各家超市的便捷方法?

杨威无所谓地耸耸肩:“就算你敢把自己当猪也没人敢喂,瘦成这样喂猪的还不赔死?”可能是消化了白旭透露的消息,他觉得再面对她的时候那股莫名其妙的压力小多了。

白旭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狰狞表情,小声地自言自语:“我还真得当几天猪。”沉沉的金属音不见了,可她现在的嗓音仍然像几把锉刀互相磨来磨去。

“嗯?你说什么?”杨威没听清她的话。

“没什么,”白旭摇摇僵硬的脖子,回头点了一点说,“帮我个忙行吗?”

“什么事直说吧。”她的下巴随便一点,杨威根本不知道她点什么地方,但是他能说不吗?

“到前面坐下,按我说的办。”白旭缩回两条腿,杨威知趣地帮她把后车厢门关好,绕到前面坐到驾驶坐上,回头给了白旭一个询问的眼神。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杨威不必担心她有什么针对他的不利行动。再说以她现在的身体条件根本有心无力。

“反向扭车钥匙,接通车载电源。”后面的白旭已经爬上了那张医疗床,仰面朝天地躺着。

杨威照做,他根本不知道哪边是正哪边是反,捏着钥匙按自己习惯的反方向一扭说:“好了。”

“你扭反了!”白旭的眼睛盯着车顶的夜灯抽了抽嘴角。

“你怎么知道?”杨威闻言马上伸手把钥匙扭到相反的方向,车顶的夜灯“啪”地点亮了。

估计是救护车的特殊需要,这辆车里的灯出奇地多,前后左右起码有八个不同的方向同时亮起来,照得车里纤毫毕现。

“当我没问……我建议你晚上别开灯,有可能引来活死人。”杨威很想伸手把夜灯关掉,可普通的车上开关就在灯边上,这台车的车顶有八个灯,他左找右看也没发现哪儿是开关。

白旭的眼睛被明晃晃的灯光照得眯起来:“驾驶台右边靠中间的位置是电台,能看见一个红色的小灯吗?”

“能!”杨威伸手擦了擦红色的发光二极管,不是车里光线充足他都看不着……电台挺显眼,可电台上的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灯真不起眼。

“好,如果灯亮着不用管,灯不亮就按下旁边的开关。”白旭继续指点。

杨威“叭”地按动开关,红色的发光二极管蓦然点亮:“好了。”

“拿着话筒,按我说的做……”

杨威按白旭的指点,从电台上摘下半个手掌大小的话筒,按住话筒侧面的通话键,一股沙沙的白噪音从电台的扬声器里传出来:“五动三呼叫,五动三呼叫,有没有人在这个频道上,请回答,这里是五动三,谁在请回答!”松开通话键,电台里一片安静。

“你觉得这么做有用吗?我都不知道五动三是什么意思。”杨威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对着话筒乱喊,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五动三的意思就是五零三,电台呼号时动的意思就是零。”白旭仔细地倾听,可电台里始终没有半点回音,白旭原本也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试一试,她叹了口气说:“A市通往外界的六条高速公路和四十三条各级公路都有我们的人把守……看样子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她把一只干瘦的胳膊挡在眼前,遮住了眼睛。

杨威放下话筒,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她。

白旭说的不多,但话里的意思却不难听出来:A市全部的公路都派了人,这说明了什么?A市可能爆发的疫情根本不是个秘密,国家早有封锁A市的准备,只不过因缘际会,病毒爆发的范围远远超过了估计,本应封锁A市的力量不仅没起到作用,还全军覆没了!

“把灯关了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白旭难听的金属嗓音里竟然带上了许多的落寞。

杨威一语不发地扭动钥匙关闭了电源,救护车里忽然间暗下来,他适应了光亮环境的眼睛一下子什么都看不清了,猛劲眨一眨,七八秒才恢复视力。

他趁着一点点残余的天光下了车,“彭”地一声关上车门,救护车里陷入一片冷寂。

白旭一动不动地躺在车里,如同石刻铁铸。

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前后两方的几台车都只剩下大致的轮廓,隐约间仿佛还能听到活死人抓挠的摩擦声。麦田里风吹的沙沙声夹着不时响起的蛙鸣声声入耳,竟然说不出地荒凉。

车下清冷的夜风一吹,顿时将杨威吹了个通透,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到头顶,吹得他心里发虚,总觉得有什么在黑暗中窥视一般!胖子拉着领子紧了紧衣服,徒劳地试图给自己找回一点温暖。

他加紧脚步跑回警车,夜晚的旷野实在是太让人不安,这儿绝对不属于人这种群居动物。

警车上的任菲早就等得火急火撩,看到杨威回来,毫无来由的紧张才舒缓一些,急忙追问杨威为什么耽误这么久。

杨威一边应付她的问题一边从后车厢拿出吃的来,他的水壶留在了救护车上,不得不就着手电的光芒用任菲的水壶一起煮了三四袋方便面,两人共用一个饭盒,将就着胡乱吃了一顿晚餐,早早地睡下了。

六十四 清晨

“邦邦邦”几声敲击玻璃的脆响惊醒了警觉性极高的杨威,他一睁眼,正看到车窗外一只屈起的中指关节正离开玻璃。

任菲仍然盖着雨衣睡得香甜,他揉揉眼睛打个哈欠,搓了搓脸颊坐起来,拧动钥匙接通电源,按下开窗键,驾驶座上的车窗在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中慢慢降下。

“我说你干什么啊?这么早……你是白旭?”杨威前一句还压低的声音不想吵醒任菲,可后面几个字就像尾巴被踩扁的猫,猛地拔了个高音。

任菲睡得再死也顶不住这么高分贝的噪音,迷迷糊糊地挠挠刺痒的额角,满脸迷茫地坐起来,慵懒而甜美的声音小声地抱怨:“大清早的,你这是干什么呀……诶?你是谁?”有点低血压的她突然间完全清醒过来,悄悄瞅瞅一脸呆滞的杨威,再看看晨光下那一身熟悉的劣质迷彩服,蓦然捂住了嘴,闷闷地惊呼:“不会吧?”

朝霞火红的阳光下,微凉的晨风中,白旭一脸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嘿嘿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孔。

她昨天全身上下干涸的样子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让人怎么看怎么想起乱葬岗最深入埋藏了千百年的尸骨,现在的她最多只是个饱受病痛折磨的憔悴病人!

一夜之间,对比的反差之大,不亚于非洲原始部落的黑炭头难民转眼间变成欧洲风度翩翩的白人王子。

杨威猛地狠命搓动脸孔,用犹疑不定加难以置信地语气问任菲:“我不是做梦没醒吧?还是我昨天精神分裂?”

任菲目无焦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瞅瞅杨威的包说:“咱俩总不能一起分裂吧?要不,量量体温?”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烧没好利索。

“你们两个差不多行了,有那么夸张么?”她的声音也和破锣说了拜拜,金属音全没了,眼下最多只能算是男女莫辩的中性嗓音!

白旭嘴里这样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泄露了她心中的喜悦――有什么能比一个毁容的女人知道自己能够恢复原样更值得高兴的事?

“比你想像的更夸张,你觉得一个鬼突然在你面前变成个人是什么感觉?”既然白旭能恢复,杨威说话也不用在意会不会刺激她,“你这是吃了什么仙丹灵药了?”

“就是就是!”任菲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迭,能在一夜之是达到这种惊人的效果,这种药用来美容的话,会怎么样?

女人的天性使然,她这种时候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个。

“我什么也没吃,只喝了大量的水。”白旭轻叹,“我猜,吞噬病毒对人体的作用之一应该是让组织脱水,达到延长组织活性的目的,所以活死人才变得越来越枯干,它们的动作也因为体内失水变得越来越僵硬。我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体内的病毒差不多清理干净了,所以身体吸收大量的水补充消耗,你们看到的反差才会这么大。”嘴上说的虽然是猜,但这是她感染了吞噬病毒后的亲身体会,完全能够看做临床第一手资料。

除此之外,白旭想不出什么原因能让自己恢复原样。

昨天她要水只是觉得渴得厉害,根本没有别的想法,这一夜她不光喝没了杨威送过去的几瓶水,还喝掉了四五袋葡萄糖和两包压缩饼干。

任菲顿时大失所望,竟然只是喝水?

“你都快干成脱水人干了还没死成?哈,照你这么说再进沙漠直接感染吞噬病毒,能少带多少水?”杨威穿好鞋爬下车,抻抻胳膊腿,大口大口地呼吸早晨的新鲜空气。

天气预报又出岔子了,今天的天色虽然不算好,但最多只能算多云,平原上一望无际的麦田在这个无风的早晨平静安逸,火红的朝霞打在初具人形白旭身上,倒真能找出点证件上的影子。

“恭喜你,和死神跳了这么多天的贴面舞还能保住小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杨威笑呵呵地调侃,“你肯定是迄今为止唯一感染吞噬病毒之后还能活下来的幸运儿。”

“那她呢?就不算了么?”白旭干瘦的下巴点点正把口香糖扔进嘴里的任菲。

任菲闻言手上的动作一僵,半片口香糖夹在蹰上忘了嚼,瞪着大眼睛送出一片无辜的眼神:怎么说着说着说到她身上来了?

“她怎么能算?你是完全感染只剩下大脑,弹尽粮绝之后的绝地反击;她是御敌于国门之外,还没等病毒运行开就压制了病毒,完全不是一回事。”杨威心情大好,妙语如珠。他敲敲车窗,对任菲伸出手,“给我两块。”

毕竟接下来的行程还得和白旭同行,整天对着一具会动的骨架谁心里都不可能舒服,换成个人,感觉好多了。

任菲用力嚼着橙子口味儿的口香糖,直接把一小包没开封的薄荷口香糖递出车窗,她非常不喜欢薄荷的味道。

杨威撕开包装,先递给白旭一条说:“嚼一块吧,没条件刷牙,将就将就别闲便宜。”

白旭接过来拆开扔进嘴里,状似无意地说:“我像那么挑剔的人么?”

杨威耸耸肩,把剩下的口香糖扔回车里:“现在军人的收入多,穷讲究确实不少。说吧,这么大清早的把我们叫起来为了什么?不可能是为了跟人们俩分享重生的喜悦吧。”他嘴巴一动一动地嚼着,抱着胳膊靠在警车上,冰冷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服浸入身体,顿时让神智清明不少。

和白旭打交道,他不敢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有些人是不怎么样,但你别拿我和他们比。我是习惯早起,赶紧解决问题赶紧上路。”白旭拿出了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如果不是她的体力太差,她根本不想用杨威这个半瓶子醋帮手。

“现在?”杨威觉得眼前全是星星,“这也太早了点儿吧?你也不让我吃点东西什么的?”

他不知道军人是不是都有这么强的控制欲望,但他打心眼里不想让一个女人指东道西地把他摆弄来摆弄去,他下意识地抵触听从白旭的安排――如果不能在一开始就控制局面,今后肯定得被这个女人压住!

杨威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不多,但绝对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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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心情不好,越写越没感觉了。刚才写一半,群里有个人想听听意见,我停下不写说了几句,我浪费宝贵的码字时间提意见,他听不听说算了,竟然说我是如何如何……和小孩子置气有点太小气了,可我心里确实不舒服。

最后他说我拿成绩压他,说我跟不上时代,说这本书很狗血,大篇累牍的环境描写让人看不懂……呵呵,这年头当好人真难。

抱歉说这么多没用的,我需要调整一下心情,下一章不知道几点,但六千字数不能少。

六十五 武装

“跟我来吧,你都这么胖了,一会再吃也饿不死,事情多着呢。”白旭的体力恢复不少,虽然身体仍然虚弱,但正常行动已经没问题了。

杨威本想抱着胖子玩非暴力不合作,她爱干什么干什么去,装看不见就完了,可白旭竟然直接走向二号车!

她这是要拿武器了?杨威的心抖了三抖,犹豫再三,还是抽着嘴角跟了上去。

面子重要吗?再重要也不如小命重要不是?

“站住别动!”白旭走到二号车后,向三米外的杨威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杨威行走的动作顿时一僵,下意识地问:“干什么?”

白旭不知道在二号车后厢门什么地方按了一下,车门上一声盖板在吱吱声里慢慢上升,露出一个和四号车上差不多的密码键盘来。她迅速地地键盘上输入密码,之后将食指往键盘下一按,车门“咔”地打开了。

杨威心头一阵激动,刚想往前凑,白旭狠狠瞪了他一眼,干瘦的手一摆:“站住别过来!”她的语气严肃无比,不容质疑。

杨威根本不甩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得了,你要干什么?过河拆桥?昨天可是你自己说能给我枪。”

白旭猛地将后车门关死,密码锁上的护盖叭地弹出来盖住键盘:“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我不是没条件,你不想先听听吗?”

“有什么话你说。”杨威耐住性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白旭炯炯的目光盯住杨威:“你也知道吞噬病毒只是局部爆发,感染区外的社会秩序还正常,我也说过我没权利把武器交给普通人。”

“你什么意思?直说吧。”杨威不想拐弯抹角,如果白旭不想把枪交到他手上,那就没必要说这么多费话。

“国家还没崩溃,所以枪必须合法地交到你的手时在,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根据紧急状态处置条例接受我的临时征召,护送我回B市。”

杨威差点笑出来,他撇撇嘴说:“那用不用我发个誓,再签个名按上手印?”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条例,不由地暗暗琢磨这是不是国家暴力机关内部的秘密规定。

看他的样子白旭就有点泄气,但她的表面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你别心不在焉,你就不想想你要是带着枪通过疫区封锁线,会不会被守卫部队直接击毙?国家还在,合法性就有它人必要性!最起码在(奇)表面上,你必须(书)这么做,不光是为(网)了你自己,也为了把我的麻烦摘下去。”

她这句话一下子击中杨威的软胁,他最初也是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逃出感染区!得不到武器只是少一道安全保障,可如果白旭从中作梗,杨威很难预测自己的下场。

毕竟人命关天只适用于安定社会,末世里的人命根本一钱不值。

思来想去,杨威还是觉得手里有枪心里才不慌,他妥协说:“好吧,不就是给你当一回保镖吗?还有什么条件没有?”

“没有,只要你同意接受临时征召,服从我的安排就行了。”白旭转身再次打开键盘,输入密码。

“还得服从你的安排?”杨威惊奇地上下打量白旭,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白旭回头白了他一眼:“多新鲜那,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你真当天上掉馅饼啦?反正话我说到这儿了,你听不听我的随便你。如果你想在离开B市的时候还带着枪的话,最好听我的。”她又一次把手指按在锁上,打开车门。

若不是她的身体奇迹般地回复了不少,活死人干树枝一样的手指上皱巴巴的指纹能不能被系统识别还挺难说。

润滑良好的门轴没发出一丝声音,白旭低头钻进车里,杨威跟在后面抻着头往里一看,顿时大失所望。

这辆车的外壳厚度远远超出他的想像之外,至少有五厘米厚,驾驶室和后车厢间是全封闭的,车厢的中间是一道狭窄的走廊,左右两边的银白色的架子上空空荡荡的,只有寥寥几支步枪,下面的小柜子的门全关着,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白旭抄起一支03式步枪对着杨威晃晃:“会用吗?”她体力不支,拿着几公斤重的步枪有些吃力,不得不把枪托放在架子上支撑着。

“大学军训时打过一回八一式步枪,这种没打过,这两种枪样子差不多,用法也应该一样吧?”

“军训?那你能打过几发子弹?你要是喜欢的话,就背着吧。”白旭把步枪放回架子上,一点也没递到杨威手里的意思。

她蹲下打开下面柜子,抽出一支手枪说:“这才是标准装备,5.8毫米军用手枪,我觉得你会喜欢它。”她手一伸,握着枪管将枪的握把递了过来。

杨威的瞳孔差点放大了,他本以为能得到把五四六四就算好了,没想到竟然是标准的军用手枪!他赶紧伸出双手接过手枪,欣喜异常。

白旭接着从柜子里拿出两盒子弹说:“这种枪有两种不同的型号,一种用的是9毫米手枪弹,一种用的是5.8毫米的手枪弹,你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用。”她手里的两盒子弹一盒就是黄澄澄的普通圆头子弹,另一盒却是红铜色的尖头弹,像缩小版步枪子弹一样的形状。

杨威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哪个都爱不释手:“两个型号有什么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同,5.8的弹匣二十发,9毫米的十五发。”白旭指着两种不同的子弹说,毫不意外地看到杨威的眼神落到了红色的尖头5.8毫米子弹上,“其实我们装备的枪只有9毫米这种,5.8毫米的都是自己通过关系找来的,看你手里这把枪的握把上有没有五角星。”

杨威依言左右各看一眼,摇了摇头。

“恭喜你,这把是5.8毫米的。”说着又递过来几个弹匣和几盒子弹,另外还有枪套和弹匣套,“弹匣装子弹的时候别装满,虽然能装进去二十发,但是为了保持弹簧强度,最好装到十五六发就行。”

杨威头也不抬地往弹匣里压子弹,根本不理会白旭的话,直接全部压满――他还不知道能带几天呢。

白旭见状也不阻止,自己也拿出武器往身上挂,一件一件细心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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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状态太差,这一章其实就是过渡,根本没什么内容。但是因这第一卷马上就要结束了,有些事还是得交待,还请书友们原谅。

六十六 合作

火红的朝霞慢慢地消散了,杨威一直压满了四个弹匣才罢手,“刷”地将一个满弹匣扣进手枪握把,胖子志得意满,心底无比的塌实。

拿起背带式枪套,按自己的体型将背带长度调到最大,可穿在身上还是觉得有点勒肩膀,杨威也不管会不会扯坏,硬是套在身上。把枪插在左腋下,右腋下挂上两个弹匣,他冲白旭晃晃最后一个弹匣说:“有没有那种带在腰上的弹匣包什么的?”左右两边多了两个硬梆梆的东西硌在胳膊底下,他总觉得胳膊好像要张开。

白旭手里拿着一把警用左轮手枪,手指轻轻一拔,枪上的弹轮飞速地旋动。听到杨威的话,她皱了皱眉把枪塞进左腋下,伸手从柜子里掏出个四联装的硬牛皮弹匣包扔给他说:“用这个吧,九毫米弹匣用的。”

她的目光虽然没有直接注视杨威,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不懈地关注着胖子的一举一动。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如果她仅凭着杨威的一句承诺而全心全意的相信他才是怪事。谁敢说胖子拿到枪之后不会突然间翻脸不认人?

别看她现在身体虚弱,但长期的严格训练赋予了她坚强的神经,只要杨威稍有异动,她就能在0.5秒的时间内完成从拔枪到击毙杨威的全过程――左轮手枪用不着上膛,要的就是个速度!

杨威还以为是因为左轮手枪又轻又小,她身体弱,不得不放弃威力大、子弹多的92式手枪,根本没意识到白旭对他有着极强的戒备心理。

他接过弹匣包,把手上的弹匣塞进去,轻轻晃了晃,弹匣在包里左右晃动,他想了想,直接当着白旭的面解开腰带,把弹匣包倒着穿在腰带上,挂到左后腰间――他习惯用右手持枪,那么换弹匣的时候就应该用左手,四联装弹匣包每个位置都有独立的扣盖,他觉得从下面直接拿出弹匣装弹,比从上面拿再送到枪下更顺手更快速。

“还有没有空弹匣了?再给我三个。”杨威伸手要债一样四指轮着动,冲着白旭挤眉弄眼。

白旭差点没气乐了:“你都带四个弹匣了,八十发子弹还不够你用?你不嫌沉啊?”话是这么说,手却又伸进柜子里翻出两个弹匣来扔给他,“就这么多了,你要是觉得不够用就多揣点子弹吧。”

她带好左轮枪的一个弹托,又往腿上绑了一个枪套,抽出一把92式手枪插进去,带上两个弹匣,最后抓了一把子弹揣进兜里。

“你怎么带两把?”杨威一愣,作为一个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枪和子弹的普通人,他的想法是身上的枪越多越好,子弹同样越多越好!所以才不顾沉重带了那么多子弹。

他注意到她这把枪的握把上有个五角星,就是说这把枪是9毫米口径。

白旭促狭地拿出两个步枪弹匣扔给他说:“把这个带上吧,一会用得上。”她略感安心的是胖子拿到枪的时候她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如果杨威想抢劫武器,有的是时间向她开枪。

她已经开始相信胖子了,但戒备的心思却没断。

用得上什么?杨威疑惑地把压好子弹的弹匣从下往上塞进弹匣包,接过弹匣,自己伸手从架子上拿了一把步枪下说:“你用的那个小的呢?也给我一把。”

“天哪,你知足吧!你不嫌沉我都觉得累!你身上哪来那么多地方放子弹?”白旭险些为之绝倒,她可以肯定地说,这小子以前绝对没摸过枪,根本不明白身上成天带一大砣铁是什么感觉!

不管是警察还是军人,凡是用过枪的人都知道,刚摸枪的时候挺新鲜,可一旦时间长了,唯一的感觉就是累赘,不到必要的时候,执法人员都不愿意带枪!

电影里混身缠着子弹带,武装到牙齿还能四处乱跑的彪形大汉那么好当?只有对这一点懵懂无知的人才会因为好奇,一个劲地想往身上带家伙。

算了,让他带去吧!白旭懒得理他,找出一把左轮手枪,依旧握着枪管将握把递给他说:“拿着吧,九毫米口径的,用那盒子弹就行,别弄混了。”她用下巴点点那盒与5.8毫米子弹一起递给胖子的九毫米子弹。

都是9毫米?杨威的目光看看她腿上的手枪,又看看手里的左轮,怪不得她不要5.8毫米的手枪,原来是因为子弹和左轮的通用!

杨威接过枪装上子弹挂在后腰上,却只从子弹盒里拿一十二颗子弹装进兜里,让白旭颇为意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战斗手枪和自卫手枪的区别我还知道。上个双保险,以防万一!”杨威嘿嘿一笑,他端着步枪卡上弹匣“咔啦”一声推弹上膛,“你是想让我解决剩下的活死人吧?”

前两台车上剩下的活死人毕竟都是她朝夕相处的战友,杨威觉得可能是她不好下手或者说下不去手,所以才要借助自己的手。

白旭轻叹一声,顿了顿说:“算是吧。”她从车里爬下来,目光越过杨威看了看警车说,“咱们换第四台车,到了B市,我会为你争取佩枪的权力。”

四号车本身的空间虽然被防爆密码箱占据一多半,但它后面的拖车却有大把的地方,载重量和野性比前几辆车好得多,防护性又比后面两辆平头运兵车好得多,算是个综合性的平衡选择。

杨威把步枪一抡背到背上,无奈地说:“咱们昨天不是喊过电台了吗?你确定B市没让病毒感染?”

通常来说,电台除了和友军保持联络外,也该和总部体质联系吧?可昨天的电台里没有任何回音,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他不想质疑白旭的行动,但他好不容易才从A市逃出来,只希望绕过B市直接向背边走,不想再进入一个更大的感染区冒险――B市可是省会,那里的人口密度远远高于A市,活死人的数量和幸存者的数量一样会高出几倍!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我――没办法确定任何事,但是我们哪儿不是普通的部队,也许只是通讯故障。”白旭找了个极其苍白的、连她自己也难说服理由,“重要的是我们的基地里有专线,能直接联系到南方军区甚至是首都,你不想知道感染区有多大吗?你能在那儿得到答案。”

她的眼神清明,一眨不眨地盯着杨威的眼睛。

白旭清楚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到达基地,胖子虽然不算个好人选,但起码双方已经建立起初步的信任关系,最重要的是杨威知道感染区外的国家还是原来的国家,不管法律还是道德都还能对他有一定的约束力,这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她可不想随便找个帮手来,却是个以为全世界的末日已经到了,趁她不注意就从背后捅上两刀,无法无天的暴徒。

“好。”杨威明白她是利用自己,但他没办法拒绝,感染区的大小还在其次,他最想知道的是病毒的蔓延范围,想知道吞噬病毒会不会危及到他的家人!这样的消息只能通过国家机器才能掌握。

才几天的工夫,杨威对活死人的恐惧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藐视,换到几天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杨威看了一眼警车说:“还有她呢?怎么办?”

车时的任菲正扒着车窗,用待宰的羊羔一样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个,那眼神那表情,凡是心里还剩下一滴同情心的人都不可能无视。

她同样明白现在的世道,身上有一把极具威胁力的枪对自己的生命存续是件多么有利的事,虽然她的力气不大,但足够扣动扳机。

看着杨威和白旭一个劲地忙活,她心里不知道怎么着就觉得失落,好像有什么要从身边溜走一样。

“如果她愿意的话,车上的枪还有很多。”白旭瞄了一眼东方的太阳,迈步往车队后面走,“一会再说别的好吧?咱们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看不出,你对你的小女朋友还挺照顾。”

杨威撇撇嘴角,也不解释和任菲的关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怎么到底还是让她占了先机,不得不屈居其下听从安排?他心里那一点点大男子主义开始慢慢膨胀起来。

白旭带着杨威直奔最后一两车,边走边说:“准备好你的枪,我们这队人一共有二十七个,前面有十一个,两台车时有三个,加上我一共才十四个,还有十三个人。他们很可能在最后两台车上。”

杨威这才明白她想让自己干什么,疑惑地说:“怎么昨天那么大的动静他们都没钻出来?”

按理说就算车篷挡住了看不见,听到枪声也应该钻出来了吧?活死人会在乎那一点高度么?还是它们本能地向声音的方向聚集被车篷挡住了?

白旭直接绕到最后一台车的后面说:“把车厢板打开吧,这两台车是改装过的,外面的篷布只是伪装,里面是防化方舱。”

杨威依言打开车厢板左右两边的插销,白旭将门帘一样的篷布往两边一拉,露出方方正正的绿色方舱,舱门上三个半月形互相套在一起的暗红色的生物污染标示凄怆无比。

“准备好了吗?”白旭打开密码盘输入密码,手握上门把手问。

“准备好了!”杨威举起步枪,枪托顶在肩窝里屏气凝神,瞄准了方舱的铁门。

六十七 规则

白旭猛翻白眼儿,恨铁不成钢:“我是让你把活死人引开!不是让你把它们打死在方舱里!方舱里有我们需要的给养,你想污染整个方舱吗?”

呃……杨威悻悻地放下枪,他一直谨慎地避免与活死人直接战斗,怎么身上带了枪,不光气喘的粗了,连心也开始粗了?

他讪笑着退开几步说::“好了!”心里暗暗地警示自己不能麻痹大意,路得慢慢走,错了哪一步都可能把小命丢了。

“你想和活死人赛跑吗?走远点,看我开了舱门,你直接对天上放一枪把活死人引走不就行了?!”白旭狠狠地白了胖子一眼。

杨威好一通泄气,专业就是专业,他只想着活死人速度慢,白旭想的却是欲擒故纵式的转移战术,用枪声把活死人引走――她的目的是方舱里的给养,不是怎么消灭方舱里的活死人!

相比之下他的想法就像街头打架滋事的小流氓,白旭的水平起码也是走私贩毒的黑帮老大。

杨威垂头丧气地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劲又绕了回来:“你想让我往哪引?咱们得往北走,就算我把它们全引过去了,它们就能听话再不回来?还是说半路上干掉它们,再给车消毒?”

他身上从没带过这么多枪和子弹,勾得他的手发痒,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枪。不管车上下来多少活死人,跑不了全倒在胖子枪口下的命!

说来也怪,如果让他打死个普通人,胖子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可对活死人却从来没有过一点点犹豫不决。

白旭捋捋额角的短发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喷了两股鼻息,连鼻子都仿佛粗了一圈“那你说怎么办?”

“我就站在这儿,出来多少我引走多少,把它们引到南面去。”杨威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见,他的心里也有和白旭别苗头的意思,不管怎么样就是要想方设法从她的计划里挑出骨头来,不让她全盘控制局势。

白旭两手一摊:“随便你怎么办吧。”她不愿意和杨威多废话,手向下一扭,“咔啦”一声门把手转了九十度,她用力一拉,舱门打开了。

杨威死死地盯着方舱,黑洞洞的门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白旭看他傻呆呆地站在那儿,连连冲他对口形,一只手顶住舱门,另一只手不停地向后指。她不敢出声,在这个位置,活死人看不见就算了,被发现的话,就只能干掉活死人,再搞全面消毒。

杨威无辜加无奈地摇摇头,指着舱门里说:“没有人!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他摸了摸身上,战术马夹扔了之后,连挂手电的地方都没有了……他的手摸到迷彩服的大兜子里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一下子有了主意。

他从兜里掏出催泪弹冲着白旭晃了晃,比了个扔向方舱内的姿势。

白旭赶紧摆手示意别扔,这玩艺里面全是化学药剂是好东西么?往野地里扔一颗,鸟都能熏跑了再不到这片地方。扔进去简单,方舱里的东西还要不要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都站这大半天了,里面也没个活死人出来,是不是你想差了,里面根本没人?这么多天,那十三个人说不定是感染之后离开了。”说完这话,杨威自己都觉得滑稽。

活死人还知道离开?它们只知道四处乱晃,见到会动的东西就挠……也不知道它们怎么能区别出动的东西是不是同类。

白旭一愣,活死人的行为特点她并不了解,都是从杨威那听来的。

杨威大声豪气地说了老半天,方舱里半点反应没有,他几步走上登车梯,头顶的篷布遮住了清晨的阳光,他的眼前一暗,方舱里的情形慢慢浮现在他的眼前。

空无一人的方舱里左面是不锈钢工作台,固定在工作台的架子上摆了不少试管培养皿之类的东西,右面靠外是个不锈钢柜子,中间上下两扇门好像是冰箱,里面则是个摆了几件仪器的小工作台。

整个方舱浑然一体,没有窗子,工作台上方安着不少日光灯管。

杨威把枪交到左手,敲敲舱门说:“出来吧,这儿是空的。”

白旭从门后冒出头来,看到杨威的姿势眉头就是一皱。她冲杨威一压手掌说:“别动!”

“怎么?”杨威定住全身,眼珠左右乱转,好像没什么不对啊?

“你说你用过八一式步枪?”白旭挠了挠后脑勺,突然发现自己过度相信这小子了,“是不是只在靶场打过几发子弹,别的没干过?”

杨威莫名其妙:“对啊,怎么?”

“唉!枪不是像你这样拿的!”白旭指指他的左手。

杨威把枪交到左手的时候,直接从右手里接过了握把,现在左手提溜着步枪,枪身冲下,枪口差点杵到地上。

“枪给我。”白旭冲他勾勾手。

枪是什么?枪是武器,是战士的第二生命,是生命的保障,这东西不是会开关保险,知道怎么打中目标就算是合格枪手,不趁早教会这小子怎么用枪,等他养成习惯再想改就难了。

杨威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可他只是个普通学生,哪知道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左手步枪一横就要递给白旭。

白旭赶紧拔拉开枪口:“你讽了?不管任何时候,也不管枪里有没有子弹,枪口都不能对着自己人!”

“呃……对不起!”杨威心里虽然抵触被一个女人指挥,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白旭比他强。

白旭一把接过步枪,右手握枪把左手托护木,枪口斜向左上方,刚想说话,一眼看到枪的保险指在2上!她两下把保险拔到零,叹息不已。

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她突然觉得把危险的武器交到杨威手上是个失误,耐着性子说:“把枪交给别人的时候,手一定要离开握把,枪口朝上,这样万一走火也不会伤人!”她用右手握到枪前端的护木部分,倒转步枪,让弹匣和握把的部分冲向自己,“我这样把枪递给你的时候,你就能接枪了,接的时候同样要接上边,不能伸手握下面的握把!明白吗?”

新鲜!杨威还真没听说还有这种规矩,刚伸手接过步枪,白旭就冲他一伸手:“照着做一遍,把枪交给我。”

她的语气表情一下子让杨威想起了军训时的教官,不过白旭可比那个教官严肃多了!

他学着白旭的样子把枪的方向转好,伸手递出步枪。

白旭也没仔细挑他的毛病,接过步枪,接着说:“有危险的时候子弹上膛,等危险过了,就得退出子弹!”她熟练地卸下弹匣,猛地一拉枪栓,“咔啦”一声,一发子弹从枪膛里跳出来,暗色的弹壳和闪亮的弹头划过一道弧线,白旭熟练地伸手的抓住子弹,直接在半空阻断弧线。

杨威脑海里对子弹的认知一直是黄澄澄的感觉,可5.8毫米的步枪弹的弹壳却是黑不溜丢的,弹头则是亮红色。

白旭把子弹重新压进弹匣,右手打开保险:“然后开保险,扣扳机,之后把弹匣重新扣回枪上。”她完整地演示了一遍,倒转枪身把枪递给杨威:“最起码的一件事,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注意保险,养成关保险枪口向上的习惯。”

杨威接回步枪,突然想起刚才白旭把手枪交到他手上的时候都是握着枪管,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交出手枪也都是倒转枪身。

“这里边还有这么多门道?”杨威尴尬地干笑两声,重新把枪背回背上。

“门道?这都是用人命换来的经验教训!”白旭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知道保险的设置吗?你刚才把枪交到我手上的时候就没关保险。”

杨威已经快无地自容了,咽了咽唾沫说:“好像是零保险,一单发二连发?”

“你总还能知道一点点,以后记得关保险。”白旭迈步走进方舱,“想带枪的话,赶紧把规矩学会吧,不然将来很可能误伤自己人……我会一直盯着你。”

白旭在方舱一进门的地方停住脚步,打开右边的不锈钢柜门说:“搬吧,搬完了一会还得搬前面那台车。”

杨威叹气不已,这下算是被她压得死死的了,认命地走进方舱,搬起柜子里一尺见方、表面上什么标识文字也没有的密封纸板箱说:“这是什么?不像给养啊?”手里的感觉轻飘飘的,不像是吃的。

“这是防化服,想不被感染就少不了它,比吃的重要。前面那台车里装的才是给养。抱歉我帮不上忙。”白旭抱着胳膊笑着说。

杨威差点咬牙切齿,她肯定是故意的!可知道又能怎么样?白旭的体力确实不支,刚刚只是教他几个动作,额头上竟然见了汗!

她虽然没说什么,可胖子的眼睛不瞎。

“对了,二号车上还有别的5.8手枪吗?”走下登车板的杨威突然回头问。

“有,怎么你还想带一把?”白旭惊奇到了极致,他都带上三把枪了还要?

杨威托着手里的箱子嘿嘿地笑了:“我想要的是枪里的弹匣!”再有一个弹匣正好装满腰上和腋下的所有弹匣包,加上枪里的一共一百四十发子弹,加一起也比步枪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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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六千完了!不等六小时上首页了哈,大家多支持多什么都强!

我很喜欢和大家讨论,我觉得应该这样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朋友觉得我拖戏……欢迎大家在书评区发言。谢谢支持,并且,要票,要收藏……嘿嘿

六十八 再上路

阳光洒在破烂不堪的高速路面上,二十几个活死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公路中间,成群的苍蝇不断光顾这片宝地;一号车和二号车的驾驶室门大开着,里面的活死人歪倒着,头上的弹洞里红黑的体液已经干涸了,二号车的车窗玻璃上还镶着一颗5.8毫米的步枪弹头。

四号车后面的挂车里塞满了军用食品和武器弹药,杨威摘下防毒面罩扔到副驾驶座,长出了口气。

踩油门、踩离合,拧钥匙、放手刹,挂二档,慢慢松离合……杨威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是不对,反正四号车顺利地起步开动,他赶紧猛打方向盘,四号车险险地擦过三号车的尾巴,划了个弧线横过高速公路,几乎是蹭着高速护栏调查过了车头,车后的挂车一甩,“咔”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撞瘪了高速护栏……好像也没那么难嘛!

杨威心里的兴奋劲一下子冲上顶门,猛地踩下油门儿,发动机轰地一阵爆响,整个车头都颤动起来。

躺在后面过道里的白旭照着驾驶座猛踹一脚:“还没跑起来呢加什么油?你还当你开的是自动档?记住了,觉得发动机没劲的时候先踩离合再换档!”

“知道知道,睡你的觉吧!”杨威毫不在意地挥挥手,对这个新到手的大玩具爱不释手。

白旭无奈地叹气,闭上眼睛假寐懒得再理他。这个新兵蛋子也太操蛋了,要是在部队,非好好收拾收拾不可!

都说了用不着带那么多枪,他就是不听,不光腿上又多带了一把5.8,还把03式挂在了驾驶门边,三四个压满子弹的弹匣就放在副驾驶的手扣里(储物箱)……他当这是英国么?能让他随时随地伸枪出去打?

驾驶室不在右座,他又不是左撇子,右手持枪能打什么?人家都是步枪弹匣带一堆,手枪意思意思就得了,他倒好,身上带的手枪弹都两个基数了带带拐弯的,赶得上半个步枪基数了都!

任菲和白旭头对头躺在一起,偷偷地憋笑。这台车后面的走廊虽然不宽,但足够长,杨威在白旭的监视下硬是做了半个多小时的苦工才把后面两台车的上十几个纸板箱搬上来拼好,凑成两张刚好躺人的“床”,虽然硬梆梆的不舒服,但总比纸箱下的铝制底板强多了。

想想刚开始遇见杨威的时候她多少还能反抗一下下,可才几天不到她的对抗就被完全压住了,现在出了个占据压倒性优势的白旭……她突然发现胖子虽然嘴里一直念叨个不停,可行动却完全被白旭的命令左右着。

这算不算一物降一物?想到这儿,她的心情忽地沉了下去。从白旭开始出现,她就觉得自己处在了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她本来就对杨威没多大帮助,更帮不上白旭什么,几乎完全成了累赘。

她摸了摸腰间的左轮,偷笑变成了苦笑。

给她这个算什么?她不觉得自己能用这把枪帮上什么忙,也许用来自尽还能快一点结束痛苦。

任菲想想用枪指着自己的头是什么情况,忽然觉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扣下扳机,她甚至不认为自己有勇气用枪指着自己的头。

“白旭,你们在这条路上设了几道封锁线?”杨威往嘴里扔了一块薄荷糖,这种味道让他觉得清醒。

“你是我征召的下属,我不想第二次听见你直接叫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中尉或者队长!”白旭再接再厉,不断地强化胖子的服从意识,只有让他养成了服从命令的习惯,才能在关键时刻不折不扣地执行她的命令,而不是利用自己贫乏得可悲的那一点经验自行其事,把事情搞砸。

军队是一个整体,要求的是配合与服从,在一支部队里,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是天经地义的事。

对真正训练有素的战士来说,队友就是自己的生命保障,谁也不希望有个随时可能脱离控制的蹩脚同伴,这种人不光会把自己扔进险境,还会把队友一同带进危险!

白旭希望自己再面对危险的时候身后是位值得依靠的同伴,而不是个只知道可劲往身上挂子弹的白痴。但她分配没时间训练胖子,所以她必须抓住一切时间和机会向杨威灌输各种军事理念和服从意识。

她知道这么做有可能引起杨威的逆反心理,但除了胖子就只剩下个刚有缚鸡之力的任菲,她别无选择。

“行,白队长,你们在这条路上设了几道封锁线?”杨威把字咬得重重的,他哪想得到白旭想那么多,只当白旭官迷到了痴迷的程度,就三个人还得分出个主次来。

“不是你们,是我们,是咱们!”白旭又一次纠正,胖子的集体意识太差,也需要加强!杨威的军事技能可以慢慢来,但集体意识却不行!

白旭虽然名义上是个军医,但她这个军医却不是那种呆在后方救治伤员、处理伤患的军医,医疗只算是副业,战斗才是本行!

杨威翻翻白眼儿,肩膀差点垂到车底下去:“咱们,在这条路上设了几道封锁线?”他心里纳闷儿:怪了,她还真把我当成当兵的了怎么着?

“我接到命令的时候一条路上就一道,后面还有没有其它的队伍不清楚,别以为这台车用的是防刺轮胎就不在意,咱们用的阻车钉可是三棱带放气孔的那种,你自己小心点儿别轧上。”白旭拿了块压缩饼干,掰下一小块含进嘴里,慢慢地用唾液湿润溶化,再喝下一口水把嘴里的糊糊送进肚子。她现在需要大量的热量和营养恢复体力,军用压缩饼干热量营养充足,是个好选择。

听了这话杨威脚下一松,车速顿时慢下来。这台车可是真正的中型越野车,这么高的底盘轧上阻车钉是什么后果?军车哪是那么好找的?

“白……队长,三棱带放气孔是什么意思?”任菲犹豫了一下,还是学着杨威那样称呼白旭,除了因为白旭的强势外,也有那么点暗示自己和杨威站在一条线上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杨威这个笨蛋听不听得出来。

白旭舌头不停地蠕动着,冲任菲笑笑说:“你叫我白姐就行了。扎破警车的那个东西你看见没有?那种棱状三角形的两个刃锋之间带个小孔,放气用的。”任菲和杨威不一样,在她看来任菲只是个普通老百姓,而杨威虽胖,却是极有潜力的一个人。

同意杨威持有武器除了她说过的原因外,也有想保护他安全的因素在内――她掌握的吞噬病毒资料都是上级下发的绝密情报,都是关于病理方面的,可杨威凭借自己细致的观察掌握了活死人的第一手行为资料,其价值根本不能用金钱衡量。

如果B市真的完全陷落,努力逃向感染区外的杨威很有可能把活死人的第一手资料带出去,为最终消灭感染区内的活死人提供最重要的理论依据。

所以杨威的安全需要武器来保证。

任菲受宠若惊,没想到白旭对自己这样随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没躲过阻车钉导致警车趴窝,怎么能不好好看一眼罪魁祸首?确实记得三棱的钉子上有那么几个小孔,可她一直以为那是为了节约材料。

“小菲?”白旭侧侧脸,嘴巴正好对着任菲的耳朵,痒痒的。

“嗯?”任菲下意识地答应,回答完了才发现白旭叫自己什么。她心里的失落又冒出来:怎么杨威那个死胖子一次也没这么叫过我呢?

“你不适合战斗,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处面什么情况,老实呆在车里别出去,明白吗?”白旭严肃地交待,“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是为了我们俩的安全!电影你肯定看了不少,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就算你本来是想帮忙,最后也只能帮倒忙,只能给我们俩增加负担,你明白吗?”

“放心吧,我知道。”任菲小声地说,虽然她明白白旭说的都是事实,可心里还是觉得堵得慌。

白旭还怕她不理解严重性,接着说:“我同意把枪交给你是让你防身用的,不是让你战斗,现在这世道活人比死人都可怕。这辆车很结实,如果我们俩不在车上,不管什么人叫门你都别开,躺在这儿装车里没人就行了。”她嘴里说得明白,心里却一片沉痛,帮助老百姓本就是她这个军人的职责,可现在她说的话,却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断送某个人,或者很多的生存的希望。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这辆车虽然不能说是最后的希望,但这里集中了不少食品和武器,是可靠的移动后勤补给点。如果求救的人心怀叵测抢劫这辆车该怎么办?基地里可能还有其它车辆,武器补给也多的是,可每个仓库都有独立的安全系统,除了医务部门之外,她用什么打开它们?

油料、给养、车辆、被服、枪支弹药,哪一种不是专人专管?当保卫严密的军事基地是公路边的白菜地么?电影里那种闯进军事基地就能拉走一车军火的情节纯粹是个笑话!

她只有一个人,算上杨威也只有两个,独木难支,她从来没把自己当过中流砥柱。以前不是,今后也不是!

一切以完成任务为第一!白旭默默地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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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呵呵,下了分类强推,成绩降了哈!还有一章,大概要凌晨才能更。

六十九 向前冲

朵朵白云漫天飘飞,正午的太阳时不时地躲进云后,可日头底下的公路仍然晒得软了沥青。

杨威慢慢地开着车,时不时地操作失误,引擎不是一阵不自然地轰响就是突然间熄了火。

但是车开得再慢也有个速度,前面是B市郊区,杨威不等车靠近收费站,就直接一脚刹车远远地停下,抄起望远镜来仔细地观察。

这里已经接近城市,三三两两的活死人在路面和路下慢慢游荡着,附近的不少活死人发现了这台特种越野车,正摇摇晃晃地挪过来。

闭目养神的白旭很不雅观地伸直了腿打了个哈欠,两只脚丫子正好伸到杨威身边,她毫不在意地拍拍嘴巴含糊不清地问:“到哪儿了?”她经验丰富,是操作失误熄火还是主动刹车一听就明白。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B市了。

“已经到了,前面就是收费站。”望远镜里的收费站有十八个收费亭,左边的柱子被一辆大卡车直接撞上,已经塌了一截,右边的情况好些,但是一溜车龙将通道堵得死死的,只有最右边的一个亭子前面没有等待通过的车流。

“什么情况?”白旭缩着腿直起上身,经过一上午的“食疗”,她的体力恢复不少。

杨威把望远镜递给白旭说:“你看,左边肯定是没法通过了,右边有一条路,但是里面能不能开动车很难说。”

白旭没接望远镜,指着那条没车通过的车道说:“我们的车队从B市出来的时候这个收费亭上显示系统故障暂停收费。高速收费站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进的多出的少,里面的车肯定没有外面多,怎么也能开过去。让我来!”她冲杨威一摆手。

杨威也明白自己的技术不适合在复杂地形上开车,摘下车门边的步枪换到副驾驶座。他不熟悉B市,更不知道目的地在什么地方,但军事基地什么的不都在荒山野岭么?白旭说的基地竟然在市内,让他觉得很好奇。

白旭启动越野车拐向最右方的通道,任菲从后面慢慢爬过来,跪坐在小腿上瞅着外面,担心地说:“这里面没有医院和黑帮吧?”

白旭白了她一眼:“乌鸦嘴!”路上她听任菲详细地说了一遍逃亡的经过,知道她和杨威在高速入口遇到了什么事。

这辆车在杨威的手里就像个别别扭扭的小媳妇,净出毛病,到了白旭手底下却像驯服的烈马,越野车一路开足马力,听到声音聚集过来的活死人全部被她毫不迟疑地轧进车轮底下。

每当有个活死人倒在车轮之下,越野车就会轻轻地跳一下,任菲的心也一跳一跳地随着七上八下,眼睛一个劲地抽筋。

她开车的时候都是能躲就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主动撞活死人,白旭倒好,就怕活死人不上门,看着挨边的,铁定打方向盘绕一点距离将活死人撞入车下。

亏了这台车是军用特种车,皮实得厉害,换一辆质量差点的,早撞零碎了。

杨威倒没什么想法,他亲亲密密地抱着步枪坐在逼驾驶坐上,看那架势像随时准备出枪解决活死人!

任菲按了按腰上的左轮枪,心里似乎安定了一些。

虽说绝大多数时候武器带给人的安全感是虚假的,但毕竟也是安全感。

越野车在白旭的操纵下灵活地拐上收费通道,停用的收费亭栏杆已经放下,三个人的目光透过空隙看到收费站后面的公路左边停满了车,右边的车却寥寥无几。

“习惯的力量真可怕。”白旭瞄了一眼堵塞的车流,飞快地换档加油,越野车直接撞弯了收费站的栏杆冲进B市。

杨威不置可否,目光不断地扫视左右,这里和A市差不多,公路上到处是车祸、死尸、大片的血迹和飞舞的苍蝇;附近烧毁的建筑比比皆是,前面一座楼塌了半边,烧成焦黑的巧克力色;远远地还有几道烟柱缓缓升起,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失了火。

“那是什么地方?”杨威盯着烟最浓的方向问,显然再缓慢的火灾也不可能烧上这么多天,肯定是哪栋楼里的幸存者一不小心点着了楼房。

“当我是神仙,能掐会算么?知道了你有那个本事把火吹来了怎么的?”白旭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打方向盘开上外环路。

B市不愧是省会,外环路左右的建筑比A市多得多,街上的车也比A市多得多,但宽畅的路面却没有A市那么拥堵,白旭只需要躲开少量挡路的车就能一路开过去。

连过了几上路口,不管车多车少白旭都没有拐进市里的意思,杨威忍不住问:“你……咱们的基地在什么地方?”

白旭嘿嘿笑笑,很满意自己的教导出了成果:“就在前面不远。”

杨威举起望远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地几栋独立的楼宇出现在晃动的镜头前,这几栋楼与其它建筑最大的区别在于楼顶上耸立着高大的铁塔,铁塔的高度最少有楼高的三分之一,看上去就像楼顶戴了个帽子。

“我还当基地在市区里。”杨威放下望远镜说,他估计那个铁塔就是用来通讯用的天线。

“前几年是在市区里,但是现在搬出来了。”白旭瞄了一眼后视镜,越野车开过的地方,街边的店面里冲出无数的活死人,一群群密密麻麻地奔向街心,冲着越野车张牙舞爪。

她撇撇嘴,别过脸去狠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留下一道不断扩散的尾尘,远远地甩开活死人群。可后面的甩开了,前面的还不断地冲出来,越野车结实的前部撞得砰砰响,一个又一个活死人被撞得斜飞出去,直到越野车开过才残破地落到地上。更多的活死人挤挤挨挨地四处游荡,时不时地撞成一堆。

越野车的车窗上星星点点地粘着活死人身上崩出来的粘液,打开雨刷一刷,顿时画成一个扇面形的血迹。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白旭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脑门上的青筋时隐时现。

她是军人不假,比普通人果敢英勇也不假,但这和恶心不恶心是两回事,面对大片大片蚂蚁一样的活死人,无论对什么人来说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都同样的震撼。

与此同时,她的两只眼睛慢慢地变得血红,心底的愤怒像烈焰一般熊熊燃烧――她是一名军人,这里是她要守卫的家园,可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B市么?

基地越来越近,杨威举着望远镜不断地观察,突然他放下望远镜说:“营区里有不少活死人游荡,基地里的人也被感染了!怎么办?”

白旭毫不犹豫地说:“冲进去,咱们只要占据六楼的电台室就能和外面联系上!”

如果不是她的脸色本来就很差,杨威这时肯定会看到她铁青的脸色。

她不是不知道杨威有部海事卫星电话,但她用惯了电台,需要和上级通电话的时候直接打到总机就有话务员转接,哪里记得上一级机关的电话号码?要知道这个基地已经是军一级的大型基地,上级主管单位是南部军区,大军区机关的电话号码哪个不用保密?她就是想知道也得有办法知道才行。

杨威握着步枪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想想院子里到处都是的活死人,他卸下步枪上的弹匣,从座位底下拿出了沉重的75发弹鼓卡在步枪上,心里的底气顿时壮了许多。

他的心思转了转,最终还是没问出有没有电的蠢话来,军用设备哪种不是自带电力的?

白旭瞅瞅步枪上难看的弹鼓,对任菲说“一会车开车院子里,我和胖子想办法进入电台室,小菲你自己小心,千万别出车。”

听了他的话任菲明显地慌了神,一想到车外大群的活死人她心里就发毛,可跟着他们俩一起比呆在车里更危险。他不由地拽出手枪,死死地握在手里。

“抓好!”白旭猛然扭动方向盘,越野车的轮胎与地面剧烈的摩擦,大号的车身在尖啸中速度不变,开进院子直冲向主楼正门。

院子里的活死人一下子找到了目标,纷纷向越野车扑来。

白旭一脚踩死刹车,性能良好的刹车瞬间锁死车轮,巨大的惯性拉车越野车冲出二十多米才停住。

白旭不等车停稳,拽出腿上的手枪猛地打开车门:“下车!”她直接跳下车,车停下的同时,她沿着惯性的方向向前跑出十几米,顺势冲向主楼正门。

杨威可没她这份能耐,老老实实地等车停稳才端着步枪跳下车,刚下车他就后悔了,95式弹鼓是向右侧偏偏着,让他抓着枪前端的左胳膊十分地别扭,但满院子的活死人已经开始向越野车的方向运动,他来不及上车更换,伸手抓住两个弹匣,跌跌撞撞跟在白旭后面,边跑边用胳膊夹住步枪卸下弹鼓扔在地上,换好弹匣,总算轻松一点的胖子短途发力,可不管他怎么跑也追不上训练有素的白旭。

白旭扑到正门前向里一瞅,前进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倒吸一口凉气。

玻璃门里,至少三十几个活死人听到声音一齐转过身来,三十多张死板的枯脸和六十多只光剩下白眼珠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择人欲噬。

白旭就像被三十几只饿狼盯上的羊羔,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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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写完……自我感觉这一章写得太次了……

七十 初配合

七十初配合

正午的太阳炎炎如火,白旭却像掉进了冰窖似的混身冰冷,暖风吹在身上如同冷刀,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在她的皮肤上攥起。

她握枪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着……她在这儿工作了四年,每一又白眼珠的主人都是她熟悉的战友。

杨威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往里一看,推推发呆的白旭,背靠着玻璃门警惕地防备着院子里围拢过来的活死人:“怎么办?”基地的院子看起来并不大,但是他能看到的活死人就得有二三百号。

其中穿着军装的活死人却只占了一半,看另外一半活死人的装束应该是附近的居民。

杨威看着一层层围拢过来的活死人,心中闪过一丝悲怆,国内的枪支管得严格,当兵的平时站网带的枪要么是假的,要么枪里就是没子弹,这么大的基地,少说也得有个几百上千人吧?人手一支步枪,还顶不住活死人么?

直接感染者毕竟是少数,三楼以上,幸存者应该不少才对。

任菲猫在车上,小心地抻着脖子左看右看,发现所有的活死人都奔着杨威的白旭去了,她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能安静一会儿,可接着又为杨威担心起来:这么多活死人,他能应付过来么?

“冲进去!”白旭毫不犹豫,掏出口罩捂在脸上。

防毒面具虽然效果好得多,但在这种天气下戴那玩艺儿,用不了多入就能憋出一头汗,她的身体还没恢复,非捂中暑了不可,况且面具上的观察口视角有限。口罩的效果虽然差些,但事后全身消毒也没问题。

杨威同样掏出口罩戴好,活死人距离他们俩已经不到二十米了。

正门内的活死人发现了白旭和杨威,同样直奔门前,门里不像外面空间空阔,一旦让三十几只活死人堵死正门,白旭和杨威就只能和眼前的几百只活死人还有附近源源不断的活死人援兵拼命。

杨威的心脏好像一只超负荷运转的水泵,轰轰地跳动着,呼吸听在自己的耳朵里好像闷雷,抓好着步枪的两只手掌心全是汗水。

“快呀!”他焦急地催促。

白旭一推门,“嘎啦”一声,纹丝不动!

“锁上了?”白旭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什么?”杨威再也忍不下活死人的步步逼近,扣动扳机,步枪吐出一条条火舌,颗颗子弹不离十多米外的活死人,“快去看小门!把门锁打烂,快!”

以白旭的杨威为中心,几百个活死人距离他们两个已经不足十五米,无数狰狞的脸孔和枯干的胳膊像茂密的野草一样伸向两个人,活死人像哮喘病人一样特有的嗬嗬低吼清晰可闻,杨威每一枪打过去,穿透力极强的弹头都能钻透几只活死人的身体,可若是没有直接击爆活死人的脑袋,不知疼痛为何物的活死人根本不在意身上多几个窟窿。

倒下的活死人迅速被后面的活死人淹没,连浪花也不起一朵。

一个弹匣三十发子弹飞快地打没了,活死人却步步紧逼,根本没后退一步。包围圈已经不到十米了,密密麻麻的活死人就像一座会移动的森林一般步步紧逼。

已经来不及换弹匣了……

枪声不停地在白旭的身边爆响,她一推边上的小门,一样锁得死死的,她记得小门的插销是在门的上方,举起手枪照着插销的位置就是一梭子,一脚踹到门上,咣地一声,门还是没打开。

活死人群已经进入十米之内,用不了几秒钟就能摸到两个人!杨威顿时急红了眼,步枪一背,抽出腿上的手枪,照准门玻璃就是几枪,子弹不仅在门玻璃上打出一溜碎纹,还掀翻了门里三只活死人。

杨威一脚踹在破碎的玻璃上,“哗啦”一声玻璃碎片漫天乱飞,杨威冲白旭一摆头:“快走!

杨威踏着满地的碎玻璃钻进门里,枪枪不离活死人脑袋,崩飞的黑红色粘液溅满了墙壁地面里层的玻璃门还有活死人的身上。

手枪里的二十发子弹看似不少,但是连打玻璃带打飞,最后杨威也只撂倒七八只活死人,手枪套筒“咔”地一声挂机了。

杨威瞳孔急缩,脸色煞白――什么时候没子弹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断档?前面的活死人离他不到两米,外面的活死人一群群地聚集到玻璃门外,几只靠近玻洞的正跌跌撞撞地钻进门!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怎么办?

就在胖子一愣神的工夫,位于他侧后方的白旭举起了换好弹匣的手枪,乒乓的枪声再度响起,靠近杨威的活死人一个个倒下,她的射击精度可不是二道茬子的杨威可比,枪枪不离活死人头部三角区。

“愣着干什么?换弹匣!”白旭猛吼。

杨威回过神来,赶紧从腰上的弹匣包里抽出弹匣,右手按下枪上的卡榫,打空的弹匣“唰”地退出来,拉动套筒顶上子弹,杨威趁着白旭的枪还没打空的工夫捡起掉在地上的弹匣塞时弹匣包。

他就这么几个弹匣,一个也舍不得扔。

白旭又急又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放不下个弹匣?咔地一声,她的枪也打空了,后面的活死人正挤过狭窄的门框,前面却还有十多个活死人,死胖子刚捡起弹匣,竟然还没直起腰来!

她的枪里只能装下十五发子弹,白旭欲哭无泪,就为这么一个弹匣把两个人的命全扔在这儿,算是什么事?刚想伸手掏弹匣,突然间左手里多了个东西。

杨威一听到空枪挂机的声音就知道不好,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急切之间,直接把手里装满子弹的5.8手枪塞进白旭的左手。

白旭又惊又喜,杨威的表现大大超出她的预期,她分心二用,左手举起枪就打,右手握着枪,单手从腰上抽出备用弹匣咬在嘴里,拇指按动卡榫退出空弹匣,握把照准嘴上叼的弹匣一扣,牙齿撞得生疼的同时,再次装满了手枪。

她身边的杨威也没闲着,肩膀一晃把背上的步枪蹿到手里,卸下空弹匣,掏出裤兜里沉重的实弹匣换到步枪上,咔啦一声顶上子弹,白旭的手枪空弹匣和步枪空弹匣一起掉落在地。

白旭右手的枪一转,手掌虎口顶住握把根部,四根手指扣紧套筒手掌用力收紧,咔地一声细响,四指放开的套筒已经恢复到位,单手上膛顶上子弹。

叭叭叭,杨威三枪打倒挡在前面的最后两只活死人,扭头喊声:“快走!哪边是楼梯?”几步跨过满地的活死人,他用步枪比用手枪打得准多了,

“左边!”白旭来不及多说,赶紧跑向楼梯。

杨威回身“叭叭”两枪打倒两只活死人,拎着步枪磕磕碰碰地跟着白旭猛跑。如果不是地上到处倒着活死人,他更想一边倒退一边射击追来的活死人――他不懂配合战术,却不表示他一点战斗意识没有!

把后背交给大群的活死人怎么行?杨威怕死,所以什么时候脑子都不停地琢磨哪个活死人对自己威胁最大。

前面白旭手里的枪又响了起来,楼梯在走廊一侧,走廊上的活死人不比门前的少几个,她手里的枪急速扣动,枪口的火焰和响声连成一串,在楼里封闭的环境下,枪声比外面响得多,震得杨威耳朵一阵阵嗡嗡地响。

白旭打完了5.8的子弹,顺手塞回杨威腿上的枪套里,她已经清理光了楼梯前的活死人,几个大步蹿上楼梯。

杨威紧随其后,跑上楼梯的间层,还不忘记停下为手枪换个弹匣。

他心里默默地计算,七个手枪弹匣已经打空了两个,还有一百发,步枪打了五发子弹,枪里还有二十五发!

“你干什么还不上来?”白旭停在二楼的楼梯口边,举着枪警惕地左右观察。她并未指责胖子停下换弹匣的行为,说枪是两个人生命的保证,不如说枪里的子弹才是。抓住每个时机保持武器中的弹药数量本就无可厚非。

“等下,马上好。”杨威看看楼梯下从左右两边一起拥过来的活死人,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掏出身上唯一一枚催泪弹,几步爬上台阶,随手扔到一楼去。

楼下一声闷响,大群的活死人顿时乱了套。

白旭大吃一惊,顾不上放训斥,抓着杨威就往二楼左边跑――她知道杨威发明了催泪弹对付活死人的办法,可那玩艺儿对人同样好使得不得了,这要是被熏到了,他们俩肯定没活死人恢复的快!

而且他们是孤军奋战,活死人却是援军不断!

杨威不明所以,跟在她的身后一路小跑,走廊上三三两两地活死人被边跑边射击的白旭一一击倒,杨威羡慕得差点发狂,看人家的射击技术,不光打得准,边跑边打还枪枪爆头!

白旭跑到走廊中间的一扇门前,急速在门上输入密码门一开,她就举着枪指向门里:“看着右边!”

一路上她已经教会了杨威不少战术配合理论,胖子点头表示明白,举枪靠在白旭左边的墙上。

白旭猛地拽开门,手枪直指左边,与杨威的步枪形成左右交叉射界。

“安全!”没发现情况的白旭屈起手肘,枪口指着前上方说。

“安全!”同样没发现情况的杨威抬起枪口说。

七十一 矛盾激化

白旭一把将杨威拉进门里,砰地关上门,揪住杨威的领子把他按在墙上,恶狠狠地瞪着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口罩:“你怎么能在这儿用催泪弹?你不知道咱们俩也在这儿吗?”口罩半挂在她的耳朵上,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着。

杨威也不示弱,揪下口罩大吼:“不挡住楼下的活死人,咱们就让它们一直跟着冲上去,把咱们两个堵在六楼吗?再说催泪弹里的化学物质不都比空气重吗?只会向下走,不会住上来。”

“你白痴啊你!”白旭气不打一处来,“重是相对来说,这么狭窄的空间,哪有那么多地方散发催泪瓦斯?不住楼上冲就怪了。”

“我白痴还是你白痴?”杨威毫不客气了拍开白旭抓着他衣领的手,“非得上什么六楼,现在好了,引来这么多活死人,你舒服了?高兴了?你当你是女超人还是奥特曼?刚才咱们俩差点就死在楼下你知道不知道?你就想着埋怨我,你埋怨我之前想没想过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连个计划都没有就往里跑,我连多拿个弹匣的时间都没有你知道不知道你?”

杨威彻底爆发了,用他的眼光看,白旭的行为完完全全就是飞蛾扑火!刚才若不是杨威让着她,以白旭尚未恢复的体力怎么可能把胖子压在墙上?

白旭这才想起来杨威不是她的同伴,而是半路拉来的平民,她喘息几下,看着杨威点点头,平静下心绪说:“好吧,我是有不少事没告诉你,我只能说我这么做有我的原因。”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枪随手扔在桌上。咯啦啦地滑出十多厘米远。

“你有什么原因、不要命是你的事情,你把我拉进来算什么事?我不是军人,你的任务不是我的任务!”杨威不用多想也明白她这样做肯定和她那个什么狗屁不通的任务有关系,但他只是个平民,就算需要枪支保护自己的安全,也没有义务配合军事任务吧?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从你接受临时征召的时候开始,我的任务就是你的任务。”白旭神色平静,语气平缓地说。

“我管你什么狗屁任务?我他妈连你那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差点把命送了,你还想干什么?我求你了,白中尉,我只想逃出感染区,你也用不着这么玩我吧?啊?”杨威暴努非常,他想尽办法逃离A市只为了活下去,可白旭却把他带进了B市,差点就把他带进了死亡的深渊,杨威没用枪对准白旭的脑袋已经算他有自制力了。

话说回来,他就算敢这么做,也难保白旭不会抢在他前面开枪。

“那你想怎么样?自己走?”白旭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杨威愤愤地说:“底下那么多活死人你让走个屁?我已经卷进来了,起码你应该让我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卷进来的吧?”他不是个喜欢后悔的人,既然答应白旭,就不会反悔。

胖子好吃懒作还贪得无厌,优点实在不多,但言而有信这一项就能把他表现出来的所有缺点刷上一层闪光的金色。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既然你想要武器,就得付出代价。咱们也算等价交换,当时你怎么不拒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白旭对杨威的论调嗤之以鼻,“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不想听我也会告诉你。”

“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杨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真希望自己能狠下心肠直接给白旭一枪,可他心里又很清楚,尽管白旭是个女人,还是个虚弱的女人,可涉及到枪,他万万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她再虚弱也不至于连扳机都扣不动吧?

“把我送上六楼,就算你完成了承诺,其它的事就不用你再管,我给你想办法开证明,你可以带上你的小女朋友和枪上路。”白旭梗着脖子,一副谁也不鸟的模样。

她的想法虽好,却过于一厢情愿了。在她看来,完成上级的任务才是第一位的,至于完成任务的过程并不是重点,所以她肯将致使的武器交到杨威手上,换取他的护送。

如果完成任务,她甚至觉得可以向上级请求,将这个观察力超强的胖子正式吸收进组织里。但是现在看来杨威唯一的目的是逃出感染区,愿意护送她到这儿,更多的原因还是想通过她了解整个感染区的范围和情况,枪不枪的杨威需要在乎么?

现在她就是想收回杨威的枪也是有心无力,莫不如光棍一点,让他带走。要是他真有那个运气跑到封锁线上去,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到底聪明不聪明了。

“好,我把你送上去,从此咱们俩各不相干!”杨威干干脆脆地答应下来,别看他刚刚表现得不错,但是活死人的爪子离他最近的时候甚至不足两米远!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的小命只有这一条,很金贵,再这么玩上两回没准就把命送掉了,跟在白旭的身后,再碰到这种情况的几率超过百分之两百。

别管是步枪还是手枪,统统不如一瓶熊熊燃烧的高度烈酒对活死人的威慑力更强!他需要枪是为了对付感染区内无法无天的幸存者而不是铺天盖地的活死人!

白旭一语不发面沉似水,拿起手枪来抽出弹匣,掏出备用的子弹一颗颗压进枪里。

杨威平静一下激动的心绪,两下步枪的保险――刚才和白旭吵得厉害,根本没想起来关。

压完子弹,白旭咔啦一声拉套筒为手枪上膛,插进腿上的枪套里说:“走吧,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92式手枪是一种具有双动击发功能的手枪,简单点说,只要不扣扳机,就算掉在地上也不可能走火,完全可以上膛携带而不必担心万一误击伤到自己,不像五四手枪,携带时必须膛内无弹。

“除了正面的主楼梯外,最左面的楼外还有个很陡的消除楼梯,咱们去试试。”白旭戴好口罩,扭动门把手,拔出手枪指向左面。

一股刺鼻的气味飘散在走廊里,但戴着口罩的两人人还能忍得住。

杨威会意地赶到她的右侧,半跪持枪指住右边走廊。

白旭翘了翘嘴角,胖子的战术意识倒不错,教一遍就记住了。她迈出门,闷闷地说:“安全!”

“安全!”杨威同样说。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吵架归吵架,这时候两个人要是闹别扭,送的可不是一条命。

楼梯的方向活死人挤挤挨挨的低吼连成一片,听得人心里冰凉。

“快走,两边的门都是密码锁,还是自动关门那种,有没有活死人都不可能冲出来。”白旭迈过地上的活死人,小心地不让自己身上粘上红黑色的粘液,快速跑向紧急出口。

楼侧面的紧急出口是从内部锁上的,白旭轻松地打开锁,慢慢地推开一道小缝。一线阳光从门缝里钻进来,无数灰尘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轻点,外面没有活死人!”白旭小声交待杨威。从她的角度看,外面空空荡荡,最近的活死人也在院墙之外,显然院子里的活死人都被吸引到正门去了。

“明白!”

“学我的动作!”白旭弯下腰,利用消防梯的护墙挡住身形,手脚并用地向楼上爬,每一次落脚都只在生铁制成的梯阶上发出极轻微的声音。

杨威将步枪斜着背好,学着白旭的姿势向上爬,心里暗暗地想:就算让活死人发现了,估计它们也没这么好的身手爬这么陡的楼梯!

下面的楼道门慢慢地关上,发出一声轻响,可这一声响却像一声惊雷般炸响在杨威耳朵里,他捅捅白旭的脚后跟压低声音:“你有上面的钥匙吗?”

白旭停下瞅他一眼,同样压着声音说:“没有,五楼的锁前几天坏了,应该还没修上!”

杨威汗流浃背,什么叫应该?但事到如今,也不能退回去再从前门绕一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上去再说――妈的,今后不用忍着她真好。

好不容易挪到五楼,白旭转身坐在楼道前的梯台上长出一口气,她的体力未复,折腾这么长时间,体力明显地下降,手脚酸软,胳膊腿一个劲地打飘,不歇一歇根本就没力气再干别的。

杨威更直接,爬上来扯下步枪,一翻身就躺在梯台上呼呼喘气,就这么几层楼,爬得他出了一身透汗,后背让汗水打湿一片。

白旭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人停的喘息说:“杨,杨威,你……去看下,门能不能打,开。”

杨威躺在地上纯粹是因为热的,他根本不想理她,可越早完成她的任务就越早离开这个女人,胖子耐着性子翻身爬起来,他后背上汗湿的部位已经沾了一片灰泥,躺过的地方也印上一块明显的汗渍。

杨威看了看门,回身沉着脸问:“这是防盗门,严丝合缝的,你让我怎么开啊?”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咔地一声响。

活死人会开门了?杨威大惊失色,横枪就往后瞄,白旭一声尖叫:“住手……”

可杨威的手指搭上扳机,对着门里的黑影用力勾了下去……乌洞洞的枪口正指向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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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章不满的书友太多了,呵呵,改了下。

七十二 机密通讯

杨威猛扣扳机,手指用力扳机却没动,靠在枪托上的眼睛清楚地看到那人面对枪口先是一愣,接着脸色一白两只眼珠直接斗到眉间的枪口上,然后目光狠狠地瞪着杨威满脸羞怒,一把拔开枪口:“你什么毛病?拿枪对着人好玩怎么着!”

白旭赶紧从后面爬起来,几步抢到跟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拿枪对着人,你枪里还有子弹呢!”

杨威偷偷咽下一口唾沫,把步枪背在身后,擦擦额头的冷汗说:“我太紧张了。”他心里一个劲地颤抖,好险,要不是从下面爬上来这一路都没什么危险,枪上的保险没打开,非成杀人犯不可!

这打活死人和打活人虽然都一样是开枪,可心理上的压力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开门这小子算是逃过一劫――杨威也是。

白旭又惊又喜,急忙问:“张灿,除了你还有谁没事?”

杨威撇撇嘴,瞅瞅这热情劲儿,就差没抓着这小子的胳膊抖上两抖了――这个叫张灿的小子唇红齿白,一脑袋看起来倍精神的小平头,除了年纪小点,一看就有小白脸的潜力……可惜脸上抹着一道一道的灰印子,衣服也脏了吧叽的,看样子这几天吃了不少苦,挺狼狈的。

他们俩不是有一腿吧?刚和白旭吵完的胖子恶劣地猜测着。

张灿先是狠狠瞪了杨威一眼,转头看见白旭就是一愣,傻呆呆地左看右看,瞪着眼睛抻长脖子想认又不敢认,依稀似有印象,忽然他眼前一亮,难以置信地囔囔:“你是白医生?”

白旭上下打量他两遍,插着腰瞪他两眼:“小子,几天不见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她的瘦脸上两只眼睛极其突出,这一瞪,大中午的都让人有种毛骨耸然的感觉。

她的心里倒挺高兴,能活下来见着个熟人,不容易啊。

张灿咧咧嘴,差点没吓哭出来,他一开门就看见胖子,没看着白旭,要不门早关上了。

也不怪他心理承受能力差,他才十八,刚当兵没多久,出事这么多天,挣扎着活下来不容易……关键的原因还在于白旭,她现在的样子瘦得厉害,和刚出事几天时的活死人太像了。

杨威不乐意看他们俩一副相见泪眼迷蒙的样子,催促说:“行了你们俩就别叙旧了,咱们先进去再说好不好?”他总觉得楼下的活死人一直往上面瞅。

张灿如梦初醒,一边把两个人让进楼里一边问:“白医生,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就瘦成这样儿?”他下意识地瞄了瞄杨威。

天见可怜,这些天虽然一直不缺吃的,但杨威承受的心理压力那么大,人早瘦了一圈,最多算比普通人胖一点,也就是和白旭比腐败得多吧。

白旭当然不可能和他个新兵蛋子多说,皱着眉头反问:“还有谁没事?”她的说法并不算委婉,从鬼门关上闯了一道,她也不在乎什么避讳不避讳的屁事。

张灿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好:“还有电台员刘跃明和机要冯参谋。”

杨威差点没乐出来,沉郁的心情也缓解不少,这小子太逗了,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害怕,他离白旭的距离至少有两米多,迟疑的脚步一看就是有意的,难道是确保白旭抬手挠不到他?

估摸着如果不是看到两个人身上的枪,当时他就直接把门关死了。

他心里对白旭不满,连带着对张灿也没什么好感,完全是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心态看两个人。

“他们俩呢?”白旭心里一沉,这么大的基地,好几千人竟然只剩下三个活的?

“在楼上!听到枪响,冯参谋让我下来看看。”

白旭闻言大步直奔楼梯,杨威拎着步枪故意落后几步和张灿走在一起,悄声问:“我说,你们怎么活下来的?这么大的地方,不应该只有三个人活下来吧?”

十多层楼呢,病毒最多只能侵入二楼而已,全被感染也太扯了点吧。

张灿怕白旭,却不怕他这个正常人,他狠狠地瞪杨威一眼,根本不理他。

杨威讨了个没趣,也没心思再拿脸贴人家的屁股――不就是一个没注意拿枪指了一下么?至于这么冷若冰霜的吗?

愤愤不平闷头不说话跟着走,没几步到了楼梯口,通向楼下楼梯已经被一堆不知道从哪搬出来的文件柜书桌什么的堵了个严严实实,别说活死人,就算是杨威想从这爬上来也是妄想。

等他慢慢腾腾地爬上六楼,白旭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张灿背靠着墙坐在门边儿。杨威抬头一看,上面挂着的白色塑料牌牌上贴着“电台室”三个红色的字。

白旭肯定在里面!杨威想到这儿就要推门进去,不想坐在地上的张灿把胳膊一张:“军医说有些话不能让你听见,让你在外面等,还说你想知道的事她帮你问。”他刚说完,肚子里就一阵叫唤。

杨威一听就知道白旭想干什么,现在已经到了六楼,如果不是想知道感染区的大小,他根本不会跟上来!

他挨着张灿坐在地上,把枪靠在肩膀上,从衣兜里摸出块包装纸皱巴巴的巧克力,撕开铝箔掰了一半递给张灿说:“你们还能和外面联系上?”

张灿摇摇头拒绝了巧克力说:“联系倒是能联系上,但都是单向联系,我们能听到上级的命令,但是怎么呼叫上级都没回答,根本没用。”他心里不由地感到奇怪,这个胖子穿的和白军医一样,还拿着枪,应该也是自己人吧,怎么张口闭口的你们?

基地这么大,张灿认识的只有一小撮,脸都没看过的大把大把地抓,根本没想到杨威是白旭半路抓的苦力。

杨威也不勉强,掰了一小块扔进嘴里,默默地嚼着。

他不喜欢巧克力的味道,但除了压缩饼干就属巧克力补充热量的速度最快,比起在身上带一大壶水啃干巴巴的压缩饼干,他还是愿意选择甜不甜苦不苦的巧克力。

“你不问我白军医怎么和上级联系?”张灿好奇地问,他已经在肚子里装备了一大车的说辞拒绝杨威,可怎么也没想到杨威根本不问。

杨威把嘴里的巧克力含在腮梆子里,空出舌头说:“我问这个干什么?你都能告诉我还能不告诉她?她能进去说,肯定是有她的办法,你要是知道为什么的话也不至于跟我说什么单向联系了,我问你不也白问?你倒是说说你在五楼怎么不理我?”

张灿把头别过去:“我不想提。”

“那你说说这几天怎么过来的吧,你们也应该停水停电了吧?”杨威咽下巧克力,又掰了一块扔嘴里。

他倒不是想打听什么军事机密,仅仅是想听个经验。

张灿突然一惊,猛地转头看着杨威:“你不是部队的?”

杨威嚼动的嘴巴僵了僵,诧异地看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部队的啦?”他心里纳闷儿,这小子怎么才知道我不是部队的?白旭没提?

张灿的脸一红,目光瞅瞅杨威,再看看他怀里抱的枪,把到嘴边的话悄悄地咽了回去――他是首长通讯员,说白了就是勤务兵,不光长得端正,心思也比一般人活泛得多。

事发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多,这个时间正是部队准备吃午饭的时候,每次午饭前,所有人都得在操场集合,列队进入食堂,就算不吃,也是集完合再回宿舍。

就是这个规定将全基地几千号人马一次性全部葬送了,电台员和机要室是离不开人的地方,别人吃饭,这两个位置上必须有人值班,因此刘跃明和冯刚两个人才幸存下来,张灿则是被司令员派上楼取他最爱吃的四川泡椒才躲过一劫,也算错有错着,无意间保住了小命。

张灿重新靠在墙上,不吱声了。他经常接触到各种机密文件,保密意识比任何新兵都强得多,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所以干脆闭上嘴。

他不想说杨威也不追问,没多一会,白旭就沉着脸从电台室里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人坐在地上。

“怎么样?联系上没有?”杨威直截了当地问。

白旭面沉似水,默默地摇了摇头。

杨威把手里的巧克力包好,重新揣进兜里:“那怎么办?我丑话说前头,已经把你送到六楼了,你再有什么事我可不管。”

“我用不着你管,张灿,你去把刘跃明和冯刚都叫来。”白旭刚刚直奔电台室,又安排张灿看住杨威,还没来得及和另外两人见面。

张灿答了声是,飞快地跑开了。

杨威一看就明白了,怪不得人家不要自己的巧克力,这几天肯定没饿着。

白旭蹲下,把一个深蓝色的小本递给杨威说:“这个你收好,在感染区之内如果碰到部队没人会为难你,但是出感染区之后,所有的武器必须上交。”

杨威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本持枪证,里面就是张白纸,看着像个证件,可里面连个照片都没有,只印着92式手枪两支什么的,但钢印公章一样不缺。他小心地装进兜里问:“上面怎么说?”

白旭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你怎么知道我和上面联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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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这么晚才写完,今天是中秋节,祝大家节日愉快……实在有点吃不住了,今天让我稍稍休息下吧,只有这一章……请大家理解。

另外,有意见可以加群跟我提。谢谢。

七十三 分道扬镳

“我不是说了没联系上吗?”白旭不动声色。

杨威嘿嘿一笑:“我才不信你个中尉有权力跟我发持枪证,再说联系不上你不赶紧出来想办法,在里面蘑菇这么长时间干什么?除非这个蓝本本是假货!”他仰头捏着持枪证前后晃了晃。

白旭半边嘴角一翘:“你还真聪明,把你知道的关于活死人的活动规律全告诉我做交换。”她提出自己的条件。

“视力差,主要靠听边捕捉目标……没了。”杨威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一遍,说完拄着步枪站起来,期待而又忐忑地等着白旭的答案。

白旭捋捋耳际乱发,目光撇开杨威,盯住墙角一张残破的蜘蛛网说:“我问到的也不多,只知道感染区仍然在不断地扩大!”

“什么!”杨威脸色急变,失声惊吼,一颗心像拴了石墩子一样飞速下沉,他一把拉住白旭的衣服领子,“你没骗我?你确定?”

白旭本来就不算高,还是个女的,又让病毒折磨了十几天,她现在的体重撑死刚过四十公斤,杨威这么一拉,她的两只脚马上就悬空,硬是让胖子拎起来。

“我骗你干什么?让你接着帮我?”白旭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任由杨威拎着,脸上闪过悲壮的苦笑,“我得到的最新命令是坚守岗位,帮助所有需要救援的老百姓,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挑选可靠的人员下发武器。这条命令是传达给感染区所有军事单位的,就算没有那个蓝本本,你不用担心身上的枪。”

几千人的基地里就剩下三个人,还是一个军医一个勤务兵外加一个大病初愈的军医,他们几个人能帮得了谁?

杨威愣愣地盯着白旭那张清瘦却坚如磐石的脸,心底毫没来由地一颤,轻轻地把她放下,小声问:“你条算怎么办?”他觉得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压得整个胸腔好像要爆开一样憋闷。

“还能怎么办?军令如山。”白旭转回头来对杨威笑笑,回答宛如一潭平静的湖水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军令如山,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其中的重量难道仅仅是一座山可以形容的吗?这一刹那,白旭那张枯瘦的脸缩放出一层灿烂无比光辉,令人不可逼视。杨威突然觉得自己理解了她,心里对她的怨怼烟消云散。

杨威心里乱成一团,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他狠命抓了抓头皮,飘出满天头皮屑:“就凭你们三个在这儿能干什么?送死吗?你不是说过武器什么的都是专人保管,你怎么拿钥匙?怎么对抗潮水一样的活死人?”

“我不知道,不过所有库室的钥匙都带在感染的活死人身上,只要干掉它们,就能拿回钥匙。”白旭勉强笑笑,“我是军医,有你的发现,保证我们三个不被感染不难。”

杨威越听,呼吸就越重,他恼怒地驳斥:“你这是把你,还有他们两个的命往火坑里送!那么多活死人,你找得过来吗?”

这么大的基地,混合了军人和普通人的庞大活死人群,要从几个特定的人身上找出几把钥匙,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况且这海面上还刮着飓风。

白旭咬了咬嘴唇,忽然间把身体挺得笔直:“我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虽然你从A市逃了出来,但是A市和B市,还有其它被感染的地方得有多少和你一样幸存,但没办法自己逃出来的人?国家这么大,总得有人牺牲吧?”

杨威沉默了,他不明白白旭的想法和执着从何而来,从前是,现在是,也许将来仍然也是。他同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劝她放弃那个狗屁不通的任务,可心里始终有个声音促使他这么做:“你就不想想你的家人吗?”

白旭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如果病毒没控制住,我的家人难逃一死。”

“但是如果控制住了呢?”杨威仍然不放弃努力。【奇书网﹕www.qinkan.net】

“如果控制住了病毒传播,我活下来了,当然皆大欢喜,如果我死了……我就是烈士,国家会把照顾我的父母照顾得很好。”她顿了顿,又轻声说,“谁让我是个当兵的呢?”

杨威终于无言以对,再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

白旭看得出他的踌躇,温言浅笑:“好啦,这是我们当兵的事,你已经把我送到这儿了,我也完成了我的承诺,带着你的女朋友走吧,祝你早日走出感染区。”她向杨威伸出了右手。

杨威把自己的右手在衣服的抹了抹,擦干净汗水和巧克力渣子,握上了白旭冰凉的、枯干的手,喉咙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白旭似乎以为他想留下帮忙,话里话外带着逐客的意思,其实他根本没有在这个关键时刻献身国防事业的决心和觉悟。他是个平凡普通的好人,劝说白旭,就和在河边游荡,突然发现有个轻生者想跳河时赶过去劝说是一个道理。

“我把车开走,后面的挂车给你留下吧。”杨威松开白旭的手说。

白旭车队里的物资给养基本上都搬到了两台车里,杨威搬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不管吃的还是用的大部分放到了挂车里,但是也放了不少到越野车上,多了不敢说,和任菲两个人省点用,十几二十天的饿不着。

再说他手里还有几颗催泪弹,大不了再抢一回超市――现在越野车上有的是防毒面具,都用不着等瓦斯散开。

后面挂车里的给养和枪械,还是留下的好。除了这里的人更需要之外,杨威也不想带那么多的军火招摇――持枪证是有了,可没有持军火库证吧?

杨威提起步枪,倒转了枪身递给白旭:“还剩下二十五发子弹,省着点用吧。”他搬到越野车上的子弹也不少,但装车的时候他嫌步枪子弹沉,全都扔在了挂车里,既然前面的车上没子弹,留下步枪也没什么用。

楼梯上远远地传来略显杂乱的脚步声,杨威一回头,正好看到张灿带着两个同样狼狈的人从楼上走下来。

等三个人走到跟前白旭才接过枪,直接倒掉了递给三个人打头的上尉军官说:“冯参谋,只有二十五发子弹,省着点用。”

冯参谋个子不高,一张脸长得和不分大小头的鸡蛋差不多,下马支出来老长,他嘿嘿一笑:“这感情好,咱子弹多的是,就是没枪嗨。”

“怎么?枪库打开了?”白旭诧异地问,按理说除了出入库,不管什么时候枪库都应该锁得好好的才对。

“没,出事那天二团实弹射击,下了几天的雨,我估摸着靶场上的枪不收拾收拾肯定打不响了,但是子弹没问题啊!”冯参谋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兴奋劲,有枪有子弹,什么门上的锁不能直接用枪敲开?

曾经有位军工厂的工程师说过这样一句话:枪有造假山寨的,但是我敢保证子弹绝对没有!他们没那个技术。一颗合格的子弹即使埋在地下几十年,抠出来装进枪里,还是一样打得响!

靶场上的子弹不过淋了几天雨,绝大多数还是有包装保护的,更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杨威有点看不惯他出了这么大的事还大大咧咧的样子,可转念一想也理解了:事都出了这么多天,该彷徨无计的时候早就过了,再调整不过来心态还算个军人吗?看白旭,这才刚死里逃生就又把自己扔火坑边上烤上了,他心里虽然不认同她的作法,却不能不佩服她。

白旭点点头说:“冯参谋,你们等我一会,我一会就回来。”冯刚的军衔比她高一级,她只能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话。

冯刚点头说好,根本没多想所谓的她是什么意思,张灿和那个叫刘跃明的电台员只是小兵,根本说不上话,只有听的份儿。

“走吧。”白旭冲杨威说。

杨威点点头,和白旭并肩下到五楼,重新从消防梯出来,他停住脚步说:“就送到这儿吧,剩下的我自己走。”他面向正西极目远眺,圈住军营的铁栏杆附近游荡着不少活死人,比他上去的时候多出几倍。

以白旭的身体情况,如果再下去一趟,能不能再爬上来都是个问题。

“好,我也不和你矫情,雨刷那排开关从右往左第四个是放开挂车的开关,”白旭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杨威心里突然间酸酸的,像灌了半肚子的老陈醋:“你比我需要保重。”说完抬腿向消防梯下走。

胖子心里一个劲地嘀咕:还告别?玩什么陈词滥调啊?才认识一天不到啊!妈的,是不是差点一起死过的人都这么难分难舍?呸呸呸,就她那样儿,有什么难舍难离的?

杨威晃着脑袋扭着身子蹬蹬蹬地向下走,五楼的白旭深深地看一眼杨威的背影,“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从二楼进到楼里再从正门出去肯定是没指望,别说一楼的活死人让不让他过去,就是二楼那扇铁门他也打不开。

他看了看消防梯下几只不知道从哪游荡过来的活死人,抽出了腿上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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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书评区里的每一条书评我都会看,而且尽量回答,我绝不敢说书里没有BUG,仅仅是尽力避免而已,一如既往的欢迎大家找茬。

七十四 独闯生路

白旭倚着关好的铁门,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目光一凝,振作精神整理好繁乱的心绪,握紧了拳头大步走回六楼……她的腰挺得笔直,瘦弱的身躯龙行虎步。她知道自己其实应该把杨威送回车上,可她却没有能力那样做,至于楼上的三个人……他们没有这个责任。

又是我一个人了啊!杨威站在消防梯上,突然觉得有点失落和寂寞。从遇到白旭开始就一直麻烦不断,总算能摆脱她了,怎么心里却不像想像的那样高兴?

这是怎么搞的?他自嘲地笑笑,收起无谓的感怀。单手持枪想想觉得不保险,又把左腋窝下的另一把枪一起抽出来,左手枪一举,虽然感觉有点别扭,但是开枪应该没问题吧?不行就打完一把换个手!

他同时举起双枪暗想:四十发子弹,应该够我用了吧?半路上肯定没时间换弹匣,要是跑不到车上,小命可就交待了!心里不由地有些后悔,差点把命交待了,只换来一句感染区正在扩大!

必须抓紧时间把情况通知家人,不能让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

学着白旭的样子,把右手里那把刚从腋窝里掏出来的枪单手上膛,狠命地一握,“咔”地一声,膛倒是上好了,可他的手指也被套筒咯得一阵火辣辣地疼,杨威嘴一咧,看样子这个东西也不是什么人都玩得转的。

他刚握过白旭的手,知道她的手上有一层厚实的硬茧。

杨威把一只上好膛的枪插进枪套,放轻脚步,停在三楼到二楼的消防梯上,仔细地观察下面的情况――开枪是下下之策,枪声一响就难逃被活死人围攻的下场,所以必须想出个不用开枪就回到车上的办法。

楼梯旁的空地上一共有前七后四十一只活死人,前面楼角挡住的部分肯定还有更多,别看它们现在毫无目的的游荡,一旦他出现在活死人的视线当中,后果自然不必多说。

该怎么办?

他的脑筋急速运转,却想不出个什么好办法来。

这时候要是有部手机就好了,直接让任菲把车开到这儿来,了不起直接跳到越野车车厢顶上,开到没活死人的地方再跳下来就得了――杨威懊悔无比,怎么就没带上那几台车里的对讲机呢?太大意了。

开枪?问题是开了枪,任菲还能从枪声里听出他的意思么?早知道还不如把步枪带下来,起码能把挡路的活死人砸开而不用担心惊动活死人的大队人马。

头顶遮住太阳的云朵被风吹开,炙热的阳光重新照射忽然杨威的眼前一亮,他发现下面十来只活死人的游荡虽然毫无目的,可却有一点惊人的相似之处,就是躲避阳光!

现在的时间应该还不到一点,若不是越野车开进来的时候动静太大,根本不会惹出这么多的活死人!

杨威仔细回忆越野车停的位置,按照现在的阳光角度,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照到车上,到那时,从消防梯到赶紧车间的活死人就会进步减少,机会就来了!

他小心地坐到三楼的小平台上把自己的身形掩藏好,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

楼梯下的活死人就像布朗显微镜下的花粉,东摇西晃地渐渐离开他的视线,一阵轻柔的暖风吹过,带来的不光有草地的清香,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尸臭。

下面完全看不到活死人的影子,杨威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戴好口罩,拎着手枪蹑手蹑脚地慢慢爬下楼梯,离地面越近他的心提的就越高,下到地面,小心地离开楼几步,抻着头往楼后看:一片炙热的阳光下半个活死人也不见,最近的活死人也在百米之外呢――楼后是一片面积巨大的操场,后面楼的阴影最近的也在上百米开外。

杨威心中一阵窃喜,心放下了一半。

他本想学着电影里特务跟踪的样子贴墙上观察,可万一活死人正在转角上呢?墙挡住了活死人的视线不假,同时挡住的还有他的视线!还是离远点保险。

悄悄地地再转到前面,目光慢慢越过墙角,越野车的后半截照耀在阳光下,前半截却仍然处在阴影中,阴影里的活死人不多不少,但绝对够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不能直接冲过去,否则还不等上车,就得被活死人围死!

杨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转身走向后院儿,猫着腰迅速跑向楼的东侧,偷眼一看,东侧阴影里的活死人还真不少。

“啪”一声,他照着活死人堆里就是一枪,清脆的枪声远远地传出去。一瞬间,刚刚安静下来一会的活死人群像开锅的水壶一样燥动起来,无数双白色的瞳孔转向杨威,活死人一阵波浪一样压向杨威。

后面楼的阴影里也有大群的活死人冒出来。

杨威迅速跑向操场中央,回身又是一枪,从前后两边同时围向他的活死人目标明确,像两股浪头一样围向他。

大队大队的活死人从楼东侧的阴影里冒出来,执着地前赴后继。

杨威一看计谋得逞,嘿嘿一笑,提着枪就往消防梯跑,大队的活死人紧跟其后。

绕到楼西侧,楼下阴影里的活死人都从楼东侧绕到后院,正跟在他身后努力地晃荡呢,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三五只活死人正从前面往后绕,其中一只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认准了墙,一个劲地往上撞。

杨威几步绕开它们,风风火火,心花怒放地径直跑向越野车!这招调尸离影实在在好用了。

刚跑到一半,几只活死人从他打碎的玻璃门里钻出来,正看到飞跑的胖子。杨威咧咧嘴,暗想:来不及啦,你们还是遏会儿吧!

一口气冲到越野车边,用力一拉副驾驶座的车门,咔一声轻响,车门纹丝不动。

锁上了?杨威一愣,赶紧往驾驶室转――任菲啊任菲,活死人又不会开车门,你锁什么门啊?

这辆车用的还是那种钥匙开车门的方式,根本不是电子锁,而且车钥匙还在车上呢!

刚跑到车头前,越野车的阴影里就冒出一只活死人来。

杨威一惊,急忙刹住脚步。瞪着眼睛上下打量四米外的活死人两眼,暗暗腹诽:妈的,它感染之前不是聋子吧?

看穿着打扮,这只活死人感染之前应该是个年纪不小的人。

活死人可没心情打量他,直接举着胳膊就开始冲杨威使劲。

怎么办?绕到后面?等他从后面再绕回来,估计其它的活死人也差不多能挪到车这儿了,根本不可能有时间让他开门进车!

可他又不敢喊出声,引来更多的活死人。

一不做二不休,杨威干脆踩着越野车的保险杠,“咚咚”几步,沉重的身体直接蹿上车顶,跑到后车厢上!

他回头看看根本抬不起腿来的活死人,擦了擦额头热出的汗,长长地出了口气。

安全了!

车里的任菲正窝在角落里,抱着两条腿,心随着枪声忽上忽下,阳光打在身上,却一点也不能让她觉得温暖。杨威和白旭离开不超过一个小时的工夫,她觉得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

忽然车门一响,吓得任菲手一抖,赶紧握紧了手里的左轮枪。接着前面咚咚几声闷响,一道黑影在车前一闪,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活死人开始进化了?难道刚才的枪声是他们两个碰上了进化后的活死人?

她赶紧慌手慌脚地用枪指住头顶发出声音的地方……白旭说没说过这台车防弹?要是打不穿车顶,子弹会不会弹回来伤到自己?她的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搭在扳机上的手指怎么也扣不下去。

车顶的杨威喘了口气,半跪在车厢顶,屈起中指敲了敲车顶的钢化玻璃窗:“任菲?”他把手捂在眼睛边上挡着阳光,仔细地往车里瞅,脑门儿正对上任菲的枪口。

任菲一看是杨威,顿时身上一软,险些瘫倒。胳膊“砰”地放下来摔在身边,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她险些就对着杨威开了枪!

杨威心里的恼火就别提了,刚刚从活死人堆里逃生的喜悦一扫而光,他用力拍拍车顶:“我说你锁上门干什么?”抬眼四望,从楼里出来的十几只活死人已经从几个方面围住了越野车,要不是这车的底盘够高,车厢更是有差不多三米高,杨威非让活死人从车顶上拽下去不可。

任菲挣扎着爬起来,解开天窗的锁扣,把杨威脚边的小臂宽,胳膊长的钢化玻璃窗向上一顶,开了道四十五度角的缝说:“你刚才说什么?”

杨威翻翻白眼儿,心想:算了,活死人已经把车围上了,再和她说什么锁不锁门的也没啥意思。但是活死人已经围上了,怎么才能进到车里?

他看看脚下的窗子,觉得怎么也不可能容得下他的体型钻进去,只好对着任菲说:“你去开车,把活死人甩开再放我进去!慢点开――”

任菲赶紧点头答应,坐到驾驶坐上喊:“好了吗?”

杨威整个人趴在车顶,一只胳膊全伸进窗里,腋窝紧紧夹着窗沿:“行了,开吧。”

任菲小心翼翼地启动引擎,慢慢转动方向盘,越野车划了个大圈开向正门,毫无疑义地甩开了二十几只活死人――这么一会的工夫,它们又来了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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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此路不通

越野车开得倒不快,可左边右边的一转弯,依附在车厢顶的杨威还是左摇右摆地差点滚下去,不是夹着车窗的胳膊拉得生疼就是后背顶到打开的窗子上咯得他一个劲咧嘴,手里的枪都没握住掉进车里。

他心里不由地暗暗骂自己:没事玩什么特技啊?这要是摔下去,不用活死人挠也得没了半条命!

想到这他的胳膊夹得死死的,再疼也不敢放松一点儿,早知道还不如把腿塞进去坐车厢顶上!

杨威一看任菲开车就奔大门,赶紧冲车里面喊:“别开出去,甩开活死人就行。”

任菲已经把车头对准了大门,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一个急转,直接刹车停在原地:“快下来!”

院子里和院子外的活死人其实一样的多,她本想远离这个院子之后再停车让杨威下来,不出院子的话,就这里的活死人还好一点――不管院里院外,都往这个方向赶呢,一时半会还挪不到这儿。

如果说两大群活死人是两片巨大的面包,那么越野车就是那块必须被夹在中间的肉粒。

杨威顾不上胳膊抻得疼痛难忍,几步爬起来,迈着大步就往下跑。换成平时他绝对不敢踩着车顶乱跑,要是一不小心滑倒,不死也半残。可现在哪还顾得上那些?咚咚几声响,他顺着爬上车的原路顺利地跳到地上,跳下来时的姿势太生硬,把脚震得麻丝丝的。

幸亏脚脖子没崴!杨威拖着缺知少觉的两只脚,几步赶回车门边上,忍着麻木褪去后的阵阵疼痛飞快地爬上了车。

“咣”一声车门关紧,杨威觉得混身像散了架一样堆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任菲从后面冒出头来小声地问,大大的眼睛怎么也不敢正眼看杨威。她知道是自己太害怕锁上了车门才害得杨威不得不出此下策,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杨威一看她可怜的小样儿,瘪了瘪嘴:“没事!把枪拿给我来!”语气倒是挺冲,可心里的一股怨气不知道怎么着就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他心想:他妈的,美女到了什么时候都占便宜,要是任菲长成白旭那副鬼样子,可说不准那股邪火能不能散得这么痛快。

任菲小心地“喔”了一声算是答应,目光悄悄地挪到杨威大腿上的枪上,想了想,难舍难分地把自己的左轮枪递了上去……她再不懂开枪,也知道这时候有一把枪意味着什么。

“我要的是掉在你后面那把!”杨威点着她身后,恨铁不成钢地说,现在的心情简直就是觉得任菲是块不可雕琢的朽木。

“啊?”任菲顿时笑逐颜开,赶紧笑眯眯地收好自己的左轮儿,三两下把杨威的手枪找了回来,双手捧着递了过来,跪坐在纸箱搭成的床上,眉目弯弯的样子像极了低眉顺目的小媳妇。

杨威心里的气更发不出来了,垂头丧气地接过枪,退出枪膛里的子弹――这种手枪虽然有双动保险,可膛里带着弹怎么都让他觉得心里压了一片阴云。

“开车吧,往楼西边开。”杨威把腿上的枪退下子弹,按进弹匣后重新塞进腋窝里――这把枪没打过,枪里的子弹也是满的。

任菲挂档启车,迷惑地问:“你要干什么?那边全是活死人,怎么开?”杨威开枪勾引的活死人这时正从楼西侧住前院走,大批的活死人密密麻麻鬼影绰绰,光看着都让任菲觉得头皮一阵阵地紧缩,头发根根炸立。

杨威叹了口气说:“算了,你直接横着开到门前吧。”

任菲脸上紧张的神色一缓,转着方向盘把车带了过去,不管是姿势还是流畅程度都远远超过杨威的半吊子技术。

杨威看车已经转到方向,手指搭到挂车解脱开关上说:“别停,匀速开过去,我一说好就往外拐。”他觉得速度和角度都差不多了,手指一扳,只听见车后“咔嗒”一声轻响,锁住挂车的锁扣自动解开,任菲马上就感觉到越野车轻快了许多,开起来灵活不少。

“好了!”杨威松了一口气,东西他留下了,能不能拿到手里就看白旭他们四个自己的努力了。

任菲一打方向盘,后视镜里解脱的挂车立即出现在她的眼里,她一声惊呼:“挂车掉了?咱们的东西……”

“留给他们吧,这台车上的够咱们俩用了。”杨威平静地说,他现在终于觉得一点也不欠白旭的情了。

越野车直奔院外门,杨威本来以为松开的挂车会很快停住,可没想到他们留下的挂车失去了牵引,竟然顺着楼东侧一直往西跑,极其顺畅地一头扎进了活死人堆里,一路碾压,也不知道压倒了多少活死人!

不管是越野车还是后面的挂车,看似平凡的表面下都有着厚实的外壳,虽然达不到防暴装甲车的程度,但整车的质量绝对不小,挂车的质量和速度加上像冲城锤一样的牵引杆,冲进活死人堆里竟然停不下,一直冲到了院子边上,车轱辘撞歪了院子边上的马路牙子,轮子险险地越过马路牙子的时候才停下,留下一地碾得扁扁的活死人――挂车的重量可不像那台警车那么不靠谱。

六楼上,白旭一直目送着越野车消失在公路上才收回目光,张灿忐忑不安地说:“白医生,咱们的车就这么给他们了?”

白旭看也不看他一眼:“车库里的装甲车有的是,不比这台好用得多?”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抠门儿了点儿,抠自己的不算,部队的一样抠。她不知道是不是这儿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他以为整个营区都是他说的算了?

她宁可现在人多点,能把所有的装备都发下去,就算只有一个连,也足够对付楼下活死人的啊!

“走吧,”白旭转身不再看楼下的情况,“刘跃明。”

“到!”

“去把电台调到民用广播频道,就说咱们这儿有活人,让听见的想办法过来,或者通知咱们。冯参谋,张灿,咱们三个想想办法,能干掉几个活死人是几个……”

越野车。

“稳点开!”杨威吩咐一句,接着打开手扣,找了条干净的抹布撕成两半,其中一半放在手扣的盖子里铺好,将那把打过的手枪拆开,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摆放在上面,再用另一半抹布沾了枪油,仔细地擦拭着每个能拆下来的零件,连弹匣里的子弹也不放过。

他记得在哪看过,说当年小日本的机枪子弹都得抹一层油,不然就得卡壳,反正枪油有的是,不如也抹一点,保险些,省得出问题。

任菲尽量把速度开得均匀一些,努力避免撞到活死人,问道:“B市的路我不熟悉,咱们往哪儿开?”她可不想一个加速刹车什么的,把手枪上哪个零件晃没了,到时候杨威还不得跟她急?

杨威手上擦枪的动作顿了顿说:“这是外环路,沿着一直开吧,什么时候碰到向北的高速入口什么时候离开。”他想起了自己带的那本地图,一时想不起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拿起枪管,杨威从手上的半块抹布的撕下一条来绑在专用的小刷子上,沾着枪油从一头捅进去,轻轻一推刷子就从另一边冒出头来,再往回拉,来来回回地清理枪管。

白旭交待得好,每次用完枪都必须仔细清洁,不然等下次再想用的时候,没准保护不了你的命,还会反过来要了你的命!

任菲看着杨威的动作,不知道想起什么,脸蛋突然一红。扭过头去看着正前方,脑子转了几转,犹豫了几回才小心地问:“白旭她……她怎么了?”任菲不知道杨威和白旭间的矛盾,她只看到杨威一个人回来,还以为白旭失陷在活死人堆里。

杨威又叹了一回气,把擦好的枪管放下:“她和咱们不是一路人,留下了。”他小心地凭着记忆把枪上的零件一件件组合起来,绝不敢有半点疏漏的地方。

他只看白旭演示过一次,实在不敢保证不出岔子。

“她留下了?”任菲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句话和死了是一个意思,心里一阵悲凉,闷闷地闭上嘴不说话。

杨威装好最后一个零件,拉动套筒,咔地一声套筒卡住了,按下挂机凸榫,套筒“啪”地弹回正常位置,将手枪贴在耳朵边上扣动扳机,枪里一声轻脆的撞击,顺利扣发。

杨威这才满意地把枪放在一边说:“放心吧,她没死,那还有他们的人活着,她想和自己人呆在一起。”说着他从座位下面拿出一盒子手枪子弹,先压满弹匣装进手枪,再把腰上打空的弹匣拿出来,一个一个的装满。

从下车到上楼梯,短短的时间就打空了两个弹匣,他觉得一旦需要再次动用武器,两把枪七个弹匣好像根本不够用。

任菲如释重负,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死亡,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可知道白旭没事她心里的阴霾一下子散了。

“回头你也多带上点子弹吧。”杨威把手枪插回腿上的枪套里,刚想再说什么,任菲突然踩住了刹车,侧头盯着杨威。

“怎么了?”杨威心里奇怪,不过是让她多带点子弹,用得着这么大的反应吗?

“前面的路堵死了!”

“什么?”杨威下意识地把刚塞进枪套里的手枪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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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不尽!

七十六 残酷现实

任菲险些一头栽倒在方向盘上,她指着前面的路重新强调了一遍:“我说的是路被堵死了,不是说碰到劫道的!”白旭离开了,她失落归失落,但心里更多的却是窃喜,有白旭在她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现在只剩下她和杨威,任菲忽然觉得自己的地位和重要性一个劲地蹭蹭往上蹿,再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他人物。

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像插上了翅膀。

“我这不是习惯了么?”即使她不强调,杨威也看到了是什么情况。他还当是A市高速入口碰到的那种情况,若无其事地把枪收起来,左右仔细观察。

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两节地铁还是有轨电车,车身直接横在路面把路拦腰斩断切成两半,破碎的车窗里隐隐地看得到一具具横倒竖卧的尸体,大群大群的苍蝇像一片乌云一样笼罩其上……如果是步还能直接跳过去,可是想开着这么大个的车想过去绝对没有可能!

任菲这些天里见多了这样的场面,虽然还是觉得恶心,但已经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么严重了。

杨威看看左右两边,想试着找出条可以通告的路来,可是这儿不是A市,他手里也没有地图!不由地暗暗后悔刚刚地白旭那儿怎么不要份地图再走?

B市的外环路周边建设得比A市好得多,左面是一片住宅区,右边则是一片彩钢板围起来的工地,看不出里面要修什么。

杨威有点挠头,这台车虽然号称越野,但也只是比其它轮式车辆底盘高些,动力足些,却绝不具备履带式车辆的超强机动性。不管彩钢板后面盖的是什么,以这台车的自重开上去都没好,看来只能从住宅区找一条路了。

杨威站起来,走到后面把打开的天窗关死:“往左边开,看能不能绕过去。”住宅区?那里应该有不秒幸存者吧,他可不想哪个急红眼的家伙跳到车顶上玩杂技……救人的事还是交给白旭他们忙好了,他既没那份能力,也没那份实力。

任菲扁了扁嘴儿,迟疑不决地说:“这是个封闭式小区吧?咱们从这儿能绕过去?”不管前面挡住路的是哪种车,但凡是在城市里运作的有轨车辆从前到后的总长度都不高。

“试试吧。”杨威也不回副驾驶坐,掀开车厢里的铺板,从下面垫的箱子里拿出一瓶水和两袋军用单兵自热野战食品,这东西看起来和一本一指多厚的大三十二开书本差不多大小,装到车上时他就想尝尝是什么味道了。

这军用食品就军用食品吧,起那么长的名字有什么意思?

遇到白旭,还真得了不少好东西。

任菲开车拐进了小区,沿着小区的边缘寻找其它的出口。她看不出这小区像有出路,但是后退就得面对成千上万的活死人围追堵截;再说若没有杨威的准确判断,他们俩能不能活着走到这儿都是问题,她对杨威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盲目信任感,似乎只要有他在,任菲就不用操心任何事一样。

杨威可不知道任菲脑子里想的什么,他大概看了一遍军用食品的说明书,拆开外层的塑料包装,取出里面的包裹着食物的内包装加热袋,另外还有个小勺、一个画着注水线的塑料小袋和一个写着辣酱的小包。

杨威搓搓手,有点小小地兴奋,把比外包装还长一半的内包装撕开三分之一,拧开纯净水,倒进塑料小袋进到水面接近注水线,然后把纯净水在两腿中间夹好,将塑料小袋里的水倒进了大包装袋里,再把撕口的部分向上一折,第一份加热食品准备完毕。

好像挺简单的嘛!可他左找右找,却没找到什么东西压着加热袋的折叠口,总不能一直用手指按住吧?既然是自热,还不烫坏手指头?杨威灵机一动,抽出腰上的警用匕首压在上面。

接着他如法炮制,又把第二份准备好。可他身上就一把匕首,想了想干脆从弹匣包里抽出个弹匣,弹出里面的子弹压在加热袋上面,这时第一份加热包已经鼓了起来,用手指戳戳,有点热但不烫手,撕开的封口里隐隐地还有丝丝蒸气冒出来,不过量很少,隐隐地还能听到咝咝的声音。

任菲好奇地瞄着后视镜里忙忙活活的杨威,好奇地问:“你干嘛呢?”她已经绕着小区边缘开了差不多一公里,除了进来的入口外倒确实发现了另一个出口,可堵路的列车比他她想像的长得多,这个出口也被封死了。

幸亏这个小区用的都是密码式防盗单元门,就算有活死人也只是院子里到处游荡的那么几个,不像老楼旧小区,车一开就能从单元门里冲出大群大群的活死人来加入执着不懈地追逐。

“做饭!”杨威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拿起第一份加热袋,把折起来的封口折到相反的面上,翻转一下重新用空弹匣压好,他“呼”地吹了吹手指,还挺烫!

任菲一愣,这是做什么饭?那两个饭盒不用了?她一不留神,越野车“咚”地撞飞了一只活死人。

“好好开车,一会等吃就行了!”杨威赶紧提醒她,越野车皮实不假,可到底不是坦克装甲车不是?

任菲诧异地回头瞅了杨威一眼,看看那两袋东西,心里充满了好奇――搬箱子的时候她没伸上手,根本不知道下面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她中午光担惊受怕去了,听杨威这么一说,肚子倒真觉得饿了。

任菲舔舔嘴唇,刚回头看前面,眼角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吓了她一跳,不等她看清楚车就开过了那个位置,她仔细一看,倒车镜里,一个男人正抱着扭成奇异角度的脚倒地地上一个劲地打滚;男人上边三楼的地方一截白色的东西垂在那儿,看不清是从几楼放下来的。

“有人!”任菲一声惊叫,下意识地就想踩刹车。

“你什么也没看见!”杨威头也不抬地说,他就像一座石头雕塑一样沉着冷敷,把第二份加热袋翻过来。

“我……”

“你什么你?”杨威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每个人都得靠自己,我救不了他们,你也一样!这城市里有多少幸存者你知道么你?这些幸存者里有多少是精神崩溃、又有多少是心狠手辣你明白么你?如果你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心软了,别说救人,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杨威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话却说得毫不客气一针见血,毫无疑问的选择题:你是想让自己活下去,还是不明不白的死在陌生人手上?

虽然不能说救到的每个人都不是好人,可只要有一个背地里算计的,就能把小命送了!他不是超人,任菲更不是,他们不是电影里打不死的小强主角,他们的命也只是一把刀或者一根绳子就能了断!

这与血是冷是热无关,在无法无天的感染区里,只有残酷无情的现实,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谁就死得最快!

任菲已经踩向刹车的脚一下子僵在半空,咬了咬牙,重新踩到油门上。

倒车镜里,七八只活死人围上了那个摔断腿的男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号隐隐约约地传进车里。

任菲咬着嘴唇沉默无言,偏过头去不看倒车镜。她明白杨威是对的,他的冷静和理智代表着生存和残酷,而且事实只比他说得更加严重――人命贱如草芥,就算是人吃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她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变得心软,变得不像她自己,她不是那个视男人如无物,整日周旋于诸人之间的百变女郎了么?

杨威揉揉自己的眼睛:“你还认不清现实吗?你的命是他们两个用命换回来的,但是你别当所有的人都能和他们俩一样对你。起码我就不是。”不知怎么的,这话说出来他的心里怎么就那么虚呢?

任菲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难过地摇摇头说:“没有的事,我……虽然同情他,但是我一样知道咱们救不了别人。”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到了刚刚分开不久的白旭,那个连告别也没机会说上一声的白旭――救下白旭,他们俩得到的好处远远大于付出的代价,这一点她很清楚。

“你明白就好……”杨威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原本饥饿的胃突然之间满满当当的――这片小区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幸存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这辆车。

也真是巧了,从A市出来的时候开的是辆警车,警车废了换成军车,警察和军队,不就是这种时候老百姓最需要的人么?开这两种车在感染区里四处乱晃,不是招风是什么?

只怕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是看到这辆车是军车才冒险跑出来的吧。

杨威暗暗地叹息,再把加热袋翻个身:“开出去吧,咱们另外找路。”虽然看不到那一束束射向越野车的视线,可他还是觉得如梗在喉,还是赶紧离开吧。

越野车已经在小区里转了多半个圈,任菲闻言直接把车开回外环路上,向来的方向开回去,留下了一路失望而又绝望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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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得,很不满意。想写的没写出多少,太失败了。

七十七 消息扩散

七十七消息扩散

“吃点东西吧。”杨威撕开单兵食品的加热包装,从几片灰褐色的加热片中间掏出里面搞好的食品袋,垫着包装袋递给任菲。

这东西确实不错,有饭有菜的,不用点火就能热!就是热好的食物袋外面有一股石灰的味道。

任菲摇摇头,轻声说:“我不饿。”她把车停在离开小区后的第一个通向市内的路口,不知道为什么,B市的街上堵车的程度远没有A市那样高,她甚至不必把车开上人行道说能顺利地从大街中间开过去。

但是任菲却犹疑不定难以决断,现在的情况是人烟越稀少的地方活死人越少,从城市里逃出来不容易,难道还得再跑进去一回,来个自投罗网么?

“拿着!”杨威不容分说把吃的塞进她的手里,拎着自己的那袋回到副驾驶座,摇开车窗把用完的加热生石灰包扔出窗外,自顾自地撕开自己那份,舀出一勺热腾腾的炒饭塞进嘴里,“我也不饿,但是不饿不代表不应该吃。”

杨威呲呲牙,这味道,可比平时家里吃的差多了,米饭粒和米饭粒之间几乎粘在了一起,不像是炒饭,倒像是烙饼时把所有的调料和菜加上面和在一起,然后烙熟的样子。

他想起还有包酱,回身从后面拿过来撕开倒在饭袋子里,用勺子左右搅和开,再舀上一勺填进嘴里,这回味道好多了:“试试吧,别和自己过不去,平时一顿不吃什么也不算,但是现在,你和我都需要补充,都需要体力和良好的身体状态。你的伤好利索了没有?”说着他把菜包撕开,打开手扣放在盖子上面,挑了一条肉丝送进嘴里。

任菲转默默地看看一勺勺往嘴里送食物的杨威,一语不发地学着他的样子撕开袋子,直接把菜包和酱包一齐倒进食物袋里……她手里的是一包炒面。

任菲瞅瞅手里丁点大的塑料小勺问:“方便筷子放哪儿了?”她实在没办法用勺子吃面条。

杨威一边努力的嚼一边说:“从后往前数第二行右边的箱子里……算了还是我给你拿吧。”他跑到车后,翻起铺盖找出筷子,顺便把卫星电话也找了出来,还拿了两瓶矿泉水。

装车时他把背包里的东西分了分,只留下药品和压缩饼干,其余的都装在纸板箱里搬上车,如果让任菲自己找,指不准她找到什么地方去。

任菲接过筷子挑了一根面条塞进嘴里,咬了两下觉得微咸带辣的味道还成,多挑了一口放进嘴里,看到杨威手里的电话,含糊不清地问:“你又想家啦?”她机械地嚼着,突然间觉得嘴里的炒面没了滋味。

杨威几口把袋子城的东西全划拉进嘴里,袋子同样扔出窗外,扭开矿泉水一气灌下半瓶说:“白旭说感染区还在不断地扩大,我有点担心家里。”说着他拔出点烟器,把卫星电话的车载电源头塞了进去。

这两天没拿出来晒太阳,卫星电话里的电量已经不多了。

“噢。”任菲木然答应一声,嘴里的面更是味同嚼蜡。

今后她该往哪去呢?外面的社会结构没崩溃,她还能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当个普通人过完下半生,可现在,扩大的感染区什么时候才能控制住?什么地方又是安全的?这个渺小的心愿忽然间变得那样的遥远飘渺。

她只是一个人,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一样是。

任菲偷偷地看杨威一眼,心下凄婉,悄悄地挪开目光不看他。

杨威丝毫没注意到任菲,把天线立起来对准西南方,第三次拔通家里的电话。

任菲支楞着耳朵听着,进食的速度进一步放慢。

电话里拔号音一遍遍地响,几只活死人终于赶到了越野车边,可熄灭了引擎的越野车就跟街上其他的车没什么不同,它们围着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因为找不到目标躲进了越野车的阴影里。

直到超时自动断线,对面还是没接电话。杨威心里一凉,心慌意乱,深吸了几口气才重新拔通电话――这是没人接,不是打不通!

难道晚了一步,感染区已经扩大到北方了?他的眼神迷茫地盯着前面,却没有任何焦距。

他不敢想像自己的家人变成活死人是什么样子,好像连心都在颤抖……

“喂!胖儿!”听筒里传出杨母急切无比的声音,“说话呀,你想急死我是怎么的?”

“妈――”杨威才说出一个字,眼泪就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淌。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胖儿他爸,孩子来电话啦!”电话里的杨母惊喜异常,大呼小叫。

杨威刚刚平静了一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家里出什么事了?平时往家里打的电话也不少,可杨母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激动过!

电话里传出一阵隐约的急促脚步,杨父的声音远远地就开始喊:“在哪儿呢哪儿呢?”接着电话里的声音一变,杨父抓过电话:“胖儿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啥也别说了,你赶紧想办法走!”

杨威告诉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用近乎颤抖地声音急问:“爸,你都知道什么了?”

杨父狠狠地跺了跺脚:“还问我知道什么,电视里全播啦,现在城里的人都往外边跑那,你现在到哪儿了?”杨父的声音后面,隐隐地传来杨母的哭泣声。

杨威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爸,电视上怎么报的?”

杨父说:“电视上说,要打仗啦,南疆边境上已经和人家对峙了半个多月,东海上已经打了好几场了,所有的部队都早早的拉到边境上去了,现在全国动员,大城市全都疏散,说是为了防什么大规模武器,这才几天的工夫,咱们镇子里的人就多了一半多!这可不是反击战那会,电视上说的可是全面战争!孩子,打仗是国家的事,不管啥时候都别冲动,咱是平头老百姓,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咱家可就你这一根独苗啊!”

听筒里的杨父老泪纵横,杨威赶紧表态:“爸,我又不是当兵的,你着什么急啊?再说就我这样儿,想当兵人家要不要都是两说呢,您就放心吧。”

“我放个屁的心?电视里都报啦,就你上学那个省,已经全封锁了,就为着抓什么放毒气的间谍!我告诉你,赶紧走,离城越远越好,找个山沟等仗打完!现在不是当初了,哪国的部队也不可能祸祸老百姓。”

杨威心里一酸,眼泪又掉了出来。杨父年轻的时代曾经上过南疆前线,虽然没和敌人直接交过手,可那段岁月却是他一生中最值得骄傲和怀念的日子。可如今为了他的安危,老父却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我说――”电话里杨母抢过电话,抹了抹眼泪说:“胖儿啊,别管咋说,没事儿就好,听你爸的,要是能回来就最好!”

杨父一把夺回电话:“别听你妈乱说,现在不比当初啦,打起仗来没有前线后方,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仗打完了再说,要不万一跑在路上碰到飞机轰炸怎么办?再说火车汽车全停了,你用什么往回跑?最好找个有地窖的地方躲着,昂!”

“爸――”杨威擦擦泪水,突然不知道和父亲说点什么好。难不成和他说没什么间谍放毒气放的是生化病毒么?

……毒气?杨威突然一愣,国家一直在想方设法封锁消息这他知道,看样子消息已经快瞒不住了!

他倏然一惊,赶紧说:“爸,咱家不是在山上有个看地的小屋么?要不你和我妈先到那儿住上一阵子,万一有什么事就赶紧往山里跑!还有,多带点酒什么的,多喝点能顶住毒气!”

我要是能回去就上那找你们!杨威很想这么说,可又怕父母为了等他出事,只好把这句话憋在心里。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别看这些年不让进山了,但杨父杨母年轻的时候可是在山里长大的,进了山什么都不带也能顺顺当当活上十天半月,还带长称的。

杨父一呆,狐疑地问:“真的假的?喝酒还能顶住毒气?”

“爸你相信我,我亲眼看见的!要是让中毒的人挠了,也得喝!”他只能用这种托词来保护父母的安全,但愿吞噬病毒别传播到那么远。

“成,我记住了。”

“那不说了,你和我妈赶紧上山,越快越好!”杨威不容分说挂了电话,嗬嗬地喘着粗气。

任菲听了个七七八八,不知不觉间,五百克的一袋炒面也让她吃了个干净。她学着杨威的样子扔掉袋,正打在一只活死人脑门上,活死人本能地划拉两下,却再也找不到眼前那个会动的东西在哪儿。

任菲小心地说:“你……呃,你没事吧?”两边的情绪都那么激动,她把对话的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可不想在杨威情绪不稳的时候刺激他。

“我没事。”杨威稳定情绪,开始收拾卫星电话,“国家已经快封锁不住消息了,形势正在慢慢恶化。”

他的眼中掠过丝丝的忧郁,照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感染区?还是说感染真的会爆发成世界范围的末日灾难?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感染区一直扩散的?还是说真的是间谍到处释放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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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诡异行程

任菲默然不语,食指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

杨威继续说:“看样子国家已经没办法控制感染区的消息了,也许外面已经开始流传感染区的消息,说有间谍放毒气之类的消息应该是为了混淆视听,让普通人分辨不出真像。但是救援迟迟不到是为了什么?真像电视里说的那样是全国性的战争动员?是不是太巧了?”

杨威想不明白的还不止这一点。

白旭和他的同事们的遭遇说明国家并不是没有行动,而且是在问题爆发之前就有所察觉,难道仅仅是因为不了解吞噬病毒的传染性,不得不以封锁的方式任感染区的幸存者自生自灭吗?

也许正是因为封锁小组的全军覆没,才导致了救援力量的迟滞!

眼下疏散大城市的普通人,恐怕就是为了万一再次发生另一次大规模病毒爆发,将伤亡人数减到最低!

他心里乱糟糟的什么念头都有,却怎么都理不出个系统的头绪来。

任菲仔细想想自己偷……旁听到的内容,疑惑地说:“这么说的话倒也能解释为什么派不出军队来解决感染区的原因,但是就这么让感染区里的人自生自灭……”她的话突然一顿,呆呆地看着车前。

越野车停的地方是个T字路口,左边是一排楼房,右边是刚刚出来的小区。街上到处是乱七八糟的垃圾纸片,横在路上的车里面大多有一只以上的活死人,却很少有车祸和腐败的尸体。

就在任菲说话的工夫,左前方路边的那栋楼的三楼突然开了一扇窗,扔出一条直接垂到地面,好似床单结成的绳索,打得一个节一个节的。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睡衣,小心翼翼地从上面向下爬,不想手脚不灵,爬到一半失了手,直接摔在二楼的店铺的牌匾后面,险些直接从三楼掉到地上。

亏了一楼和二楼之间有一道突出的雨承。

那人赶紧爬起来,接着住绳索向下爬,可乱动的绳索已经惊动了店里“纳凉”的活死人,不等他笨拙的胳膊放开雨承,,几只活死人就已经等在下面用爪子狠命地挠着“绳索”,那人抓不住晃动的绳索,再次掉下来,硬是砸倒了两只活死人,可没倒的活死人更多,不等他再爬起来一群活死人就狠狠地把他埋了起来。

说起来麻烦,但从开窗到男子被活死人淹没,一共也只用了不到十秒而已。

两个人面面相觑,任菲一阵不忍,顿时转口说:“咱们还是走吧。”她也意识到这辆军车肯定是那个男子的目标,就算他顺利的跑过来一样得不到救助,还是离开这儿,让其他的幸存者好好猫着吧,说不定能活得时间长一点。

杨威点点头,目光复杂无比,嘴里喃喃地说:“太冒失了,太冒失了!”这人看也不看就敢往下爬,显然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根本就是个冒失鬼。

这样的人不光保不住自己的命,没准还得耽误别人的命,别说杨威没那个能力救,就算有能力也不敢救他这样的。

杨威心里堵得慌,看到活生生的人被活死人挠死和看到尸体毕竟是两回事。他很想让任菲把车交给自己开,但他知道自己的技术不过关,在这种复杂的路上任菲掌舵安全得多。

任菲刚刚吃下的炒面险些吐出来,她强迫自己装做没看见路边的活死人,启动引擎往市里开。

不知道能不能长出一条畅通的路!

越野车刚开出几十米,小区里突然传出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噪音,接着一台黑色轿车,车头上还挂了一只活死人!轿车的司机好像喝醉了一样把车开得摇摇晃晃,猛地冲上人行道,直接撞飞了那一群淹没爬楼男的活死人,接着一头撞碎街边的店面的玻璃门,轰地一声闷响,一股灰尘从店里扑出来,碎玻璃噼哩叭啦地掉了一地。

杨威心里一惊,要是越野车没开走,那台轿车的撞击路线正好在越野车停的地方。

任菲的心一个劲地想往外跳,她吞了口唾沫,担惊受怕地小心避开路面上的车辆,越野车的速度越发地慢了。

“这他妈是怎么搞的?”杨威莫名其妙,从A市一路跑出来,也只碰到了那一台跟在后面的加长SUV而已,怎么到这儿才丁点大的工夫,就碰上三波幸存者?

难道这是幸存者在用行动说明军队在大难临头的时候比警察更受信任?满脑子糊涂心思的杨威胡乱地想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腿上的枪。

还不等轿车撞进店铺的灰尘落下,右边的小区里忽然冒出个人来,他飞快地跑动着,绕过一只又一只活死人,迅速向越野车的方向跑过来。跑到分隔大街与小区的铁栏杆后,几步就蹿上了栏杆,可往下跳的时候一不小心,裤腿挂到了栏杆尖锐的顶端,失去平衡的飞奔男大头朝下一头栽在彩砖铺成的人行道上,半个脑代摔得粉碎,一堆红白相间的东西飞得到处都是。

任菲的瞳也猛地放大,一脚踩住刹车,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我,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却没亲眼看过这么多人死在她的眼前。

毕竟她还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每天面对成群结队的活死人对她来说已经是很沉重的心理压力了,她没办法再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的面前。

任菲啜泣着离开驾驶座,一下子扑在后面的简易床上。死死蒙住脑袋。

杨威一拉她的胳膊:“到后面躺着去!我开车。”他的心里一样像压了块巨大的石头,明白自己救不了任何人和眼看着大活人不断地死在自己面前是两回事,他嘴上说的冷血,可心里倒底还是那个普通的学生。

他再瞅一眼那个挂在铁栏杆上的遇难者,狠下心肠启动越野车。

杨威开着车,七扭八拐地没开出多远就遇见个十字路口,他小心地把车拐向北面,路边的胡同里突然冲出个人影来,不等杨威看清楚,他就直接撞到一只活死人身上,杨威这才看清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被她撞倒的活死人根本没给她爬起来的机会,张着爪子就扑到了她的身上,接着后面几只一直追着女人的活死人也追了上来……惨号声顿时响彻云霄,女人的手指狠命地扒着地面,连指甲都扣断了,五条并行的血迹刺痛了杨威的眼睛。

谁他妈的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杨威猛地踩住刹车,摇下车窗,抽出手枪顶上子弹,对准了那个仍然在活死人抓挠下挣扎尖叫的女人。

女人的血流得到处都是,连活死人的身上也沾满了血迹。杨威的枪口不自然地颤抖着,就和他的心一样。

杨威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屏住房呼吸,“砰”地一枪打碎了女人的头,子弹打在地上,“哆”地一声带着旋转音的回响,跳弹从地上反弹起来,击穿了活死人的身体,又打不知道哪栋楼上的哪扇玻璃窗。

惨叫声停止了,女人的胳膊软软地搭在地上,手的下面条条血痕纵横交错,是她五根手指挠成的血图。

杨威收回枪,疯了一样猛摇车窗,把一切隔绝在车外。

后面任菲的哭泣停止了,她惊恐地抬起头来:“你干了什么?”打死活死人和打死活人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她不敢想像杨威竟然会向一个活人开枪!

那可是个活人啊,不救就不救了,怎么能,怎么能……

杨威脸色发白,两只手一个劲地哆嗦,几乎拿不住手里的枪,他连着咽下几口唾沫,干涩的声音艰难地说:“干我该干的事,她,她和你不一样,已经活不了了……我,我他妈的……他妈的……”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压的那块石头变成了山,压得他窒息,压得他动弹不得。

任菲沉默了,她知道让那个女人解脱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心里却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不断地把杀人犯、刽子手这样的词往杨威身上扣,止也止不住。

失去目标的活死人又瞄上了发动机轰鸣的越野车,一下一下挠着车皮,吱嘎嘎的响声让人牙酸。

杨威总算觉得自己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他把枪塞里枪套,沉默着启动了越野车。

任菲一头趴回床上,死死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要怪,你就怪这个世道吧,谁让咱们碰上末日了呢?”杨威的眼里像蒙上了一层灰,机械地躲避着路上停的车,“要是我也有那么一天,你也给我个痛快吧。”

任菲神情呆滞,木然不语。虽然她从前干的也不是什么守法的事,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她得的只是钱,没有命。

车里除去引擎的轰鸣声,一片沉默。忽然间沙沙的静电噪音一响,接着白旭的声音突兀地冒了出来:“呼叫杨威,呼叫杨威,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是你开的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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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阴差阳错

杨威呆呆地瞅了瞅车载电台,摘下来按下通话键:“是我。”他记得白旭说过车载电台上有个红色的指示灯,灯亮表示电台打开,可这部电台的指示灯还是暗的。

白旭的基地离这儿也就三公里左右的距离,平时大街上车来车往,枪声肯定传不出这么远,但是现在整个城市里死一般地寂静,清脆的枪声传得极远。

任菲悄悄地抬起头,诧异地盯着电台,她还以为今后再也不会与白旭有哪怕一丁点交集,不想这么快又听到她的声音,她的心里毫无来由地一阵忐忑不安。

“你怎么样了?有麻烦吗?用不用我支援支援你?完毕。”电台里除了白旭的声音还能听到隐隐地引擎声,看样子她已经顺利找到了其它的车辆。

“不用,”杨威空不出手挂档,脚下松了松油门儿,让速度降一点,“我没什么麻烦。”

他不想再和白旭打一点交道,况且他遇到的问题也不是白旭能解决的,她总不能告诉所有幸存者,让他们全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别出来吧?

“拜托你每次说完了都加句完毕!你没麻烦就好,帮我个忙,要是碰上其他人,告诉他们我们基地的位置,让他们自己找过来。完毕。”

杨威眉头直皱,就知道白旭一出现肯定带着麻烦,真是阴魂不散……他忽然一愣,白旭话里有话啊!她怎么知道他会碰到人?

杨威努力压住躁乱的心绪,稳住声音:“你知道什么?怎么知道我就会碰到其他人?”拐出这条路,终于看到了好辆列车的尾巴,可通向外环线的路却被一场连环车祸堵得严严实实,他不得不把越野车转向左边,继续深入B市。

“加完毕!我为什么不能知道?我们已经通过电台,用广播的方式通知B市的幸存者,或者自行前往基地,或者等待我们的救援,看到军车的话,让他们想办法引起车上人的注意,你们俩开的不也是军车么?就当顺手做好件好事吧。”

“我做你妈的好事!”杨威怒发冲冠,额头的青筋崩起半指多高,愤怒地对着电台猛吼,“**的就知道让他们往外走,就不知道告诉他们活死人的危险么?你知道不知道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已经有多少人活活的死在我的眼前,**的,**的就是刽子手,杀人犯!他们的命全是因为你才没的,就因为你老子亲手杀了人,你还好意思叫我帮你做好事,我做你姥姥!”

杨威涕泪俱下,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再也看不清道路,他一脚踩住刹车,但已经晚了一步,越野车“咣”地一声顶上了一台横在路中间的出租车,拖出七八米远,两台车一齐停住了。

杨威趴在方向盘上,号淘大哭――他毕竟只有二十一岁,还只是个大孩子。

后面的任菲吓了一跳,险些被惯性悠倒。她还从来没见过杨威有这么失去理智的一面,一下子把所有的念头抛出九宵云外,急急忙忙地爬起来。

电台里的白旭也急了:“**有病,我怎么着你了,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后面呆着去!”后面两句显然是冲着她身边的人说的。

任菲拍了拍杨威的背,从他的手里拉了拉话筒,杨威毫不反抗地任由她拿走,哭声已经小了很多。

任菲叹了口气,攥住话筒说:“白旭,你太冒失了。”

“我怎么冒失啦,你别看上死胖子就一个劲帮他说话,我哪点对不住他他这么对我?”听到是任菲的声音,她的态度多少好转一点。

杨威的哭声突然一窒,接着变成了无声地啜泣,耳朵不由自主地支楞起来。

先前的爆发除了亲手打死无辜女子的压力外,一路行来无数的活死人和到处都是的死尸给给他的压力也是重要原因,前路渺茫,他心里承受的压力实在是太重了。

可他到底是个已经成年的男人,狠狠地发泄一番已经轻松了很多。乍一听到白旭的话,顿时让他的心思电转――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只要还是个正常男人,听说任菲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对自己如何如何,没点糊涂心思才是件怪事。

“你胡说什么?”任菲一听,立时急红了眼,脸上带着心事被拆穿的羞怒,“还敢说你不冒失,这些人好不容易活十来,这十几天不知道怎么过的,你给他们一碗希望他们都能放大成一锅,看到我们的车,已经有不知道多少幸存者冲出隐藏的地方,他们对活死人根本没什么了解,跑出来就得死在活死人手里,你当胖子是和你开玩笑?这是人命!就算现在人命不值钱了,你也不能这么草菅人命啊!你敢紧再说一遍,让他们别出来,出来了和死有什么两样?他们都没有一个能跑到我们的车跟前的,你还让我们做好事,怎么做?一个一个救他们吗?你觉得胖子行还是我行?”

电台的另一头一阵沉默,许久才传出白旭的声音:“你们碰到多少幸存者了?”

“起码有十几个了,有的死在活死人手下,有的干脆就是因为着急出了事故。再这么下去,B市的幸存者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任菲看到的只有五个,可看不到的呢?她觉得自己说十几个还是保守估计。

“胖子打死的那个……”

“是一个被活死人挠得面目全非的人,已经活不下来了。”任菲打断了白旭的话,她不想再提起那个人,不光她受不了,更怕刺激到杨威。

听到她的话,杨威两眼通红地从方向盘上支起身子:“给我,我和她说。”他已经完全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以任菲对男人的了解,她能看出杨威已经恢复了冷静,点点头把话筒还给他。

杨威深吸一口气:“白旭,我要你马上把活死人的行为特点播一遍,不停地播,还得告诉所有人,看到什么车也别往外跑,你们什么时候把附近的活死人都清理干净了什么时候让躲起来的人出来,别再让老百姓拿命冒险了行不行?”

“我马上办!”电台里的白旭飞快地回答,接着电台重新陷入沉默。

她也是好心办了坏事,怪只怪她考虑不周。

杨威轻轻一点,关掉了电台的开关。

任菲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沉默了好一会才忐忑不安地点了点杨威的肩膀:“你没事吧?”问完这一句,她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再说点什么才好,唯唯诺诺地嗫嚅了几遍,才冒出一句,“白旭嘴没个把门儿的,不知道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知道乱说。”

杨威本来都快忘记了这一码事,任菲这么一解释,反而提醒了他,老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任菲什么也不说,显得光明磊落,杨威也不会多想,可她这么欲盖弥彰地解释,反倒令人生疑。

只不过怀疑归怀疑,任菲久经大浪,刚刚不过是心思乱了才下意识地冒出一句,话刚出口她就知道不好,拿出从前掩饰心思的功夫,一脸关切地注视杨威,眼里清清亮亮看不出一丝闪烁。

杨威偷偷地左看右看,怎么也没看出一点破绽来。

他虽然没真正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会跑的猪可见得多了,假如说任菲不敢看他的眼睛或者顾左右而言它,再或者故意装着要和他撇清关系故意疏远,哪一条都可以算是任菲对他动了心思的辅证,偏偏她似毫不在意地关注,让杨威觉得无从下手,找不出一点能够参考的线索来。

他只好先把疑问放在心里,装做若无其事地说:“放心吧,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任菲听了这句话,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委屈,可又不敢表现在脸上,只得偏了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说:“咱们怎么办?接着往前走还是退回去?”往前走肯定还会碰到时不时冲出来的幸存者,可退回去,又往哪儿退?

外环路是绕B市一周不假,但是就算平时整条路畅通无阻,绕着B市跑一圈也得一个多小时,而且转回去绕个远路就不堵路了?只怕早晚还得转回来。

杨威面色沉重:“就这么跑跑看吧,再绕两个街口看看能不能绕回外环上去。”虽然撞上了出租车,但军用特种车的坚实程度远不是普通民用车可比,加上他已经踩了刹车,顶上出租车时的速度不快,厚实的保险杠仅仅是有一点点变形。

因此越野车一打就着。

任菲好好地坐在副驾驶坐上,把安全带拉下来扣好,狐疑地说:“怪了,哪来那么多听广播的?收音机都快绝种了,他们上哪儿听的?”

杨威踩下离合换上档,稍稍一想就得到了答案:“现在收音机是不多了,但是手机有的是,大多数水平线以上的手机都有个收音机功能,只要插上耳机当做天线就能收到广播信号。现在和末日有关的电影那么多,哪部电影里幸存者不是成天开着收音机听?”

不是吧,这也能想得出来?任菲只是随口说说,根本没敢指望得到答案:“十几天了,手机还能有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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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一路向北

“更简单,不都超强待机么?去了最费电的通话功能,电不都省下来了?有的还能用太阳能充电,坚持这么几天根本不是问题。再说,哪台车上没有个收音机?”杨威心思敏捷,轻易地理顺了问题。

他的念头已经不再盘绕在杀死无辜女子的事情上,虽然与一枪打倒活死人不同,但那女人原本就活不成了,他心里的压力虽然不小,心里的压力却不至于和打死正常人一样大。

“谁还有那个心情跑到车上听收音机啊!”任菲目视前方,目光刻意避开左右两边……右边的巷子里一声声惨叫渐渐减弱,她的眉毛跳了跳,强迫自己不去想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咱们,还是别往前走了。”

这辆军车太显眼了,一路上到处吸引幸存者的目光,这么下去,不知道还得有多少无辜者白白地丧生在活死人爪下。他们俩身在车里,给养充足,早走一会晚走一会的区别并不是非常大,可对那些把他们当成救命稻草的幸存者来说,却是死之别。

“不行,咱们要是停下,说不定会碰上什么情况,必须尽快回到外环路上去。”他硬着头皮,装着看不见前面五六楼高的地方那条不断挥舞的手臂,越野车隆隆地开过,那条胳膊被厚实的车顶挡在了杨威的视线之外。

突然间后车厢“咣”一声闷响,不知道是什么砸到了车厢上,幸亏没砸中天窗。

杨威一着急,换档加速,车开得更快了。

他们俩都明白想活下去必须狠下心肠,可眼前的一切都是他们生平仅见,哪能说狠就狠得下来?人都说知难行易,可他们却是知易行难。

刚刚砸在车顶的东西提醒了他们,活死人好对付,可这座城市里已经被白旭动员起来的幸存者却比遍地都是的活死人危险得多得多――鸡尾酒燃烧弹对付这辆皮实的越野车很容易。

任菲知道杨威的枪从刚才开过之后就一直顶着子弹,但是她不敢想,也不愿想一会万一真有个人跑到了越野车边拍车门哀求,他会不会真的开枪。

越野车撞倒两只活死人,开上一道缓坡,前面的路口被一栋烧得面目全非的楼堵死了向北向西的两条路,只剩下南边的路还能通过。

杨威毫不犹豫地将车开向南边,后视镜里,倒塌的废墟上爬出一个混身蹭满了黑灰色的人影,飞快地从堆积的瓦砾上奔跑下来,大叫着冲越野车招手,周围被他惊动的活死人慢慢向他靠近……

杨威随便找了个路口把车开进去,将所有的一切甩在了视线之外。或许B市的幸存者急于外逃,不仅仅是因为白旭发布了那条消息,更重要的是经过十多天的消耗,绝大多数幸存者的给养已经消耗一空,不得不从藏身处走出来寻找食物和干净的饮用水。

任菲低着头,一眼也不看外面,呆呆地发愣。

杨威的心里沉甸甸的,不断地告诫自己必须冷血,必须狠毒……除了死尸、血迹和无处不在的活死人就只剩下残存的那一点点人性不断地在理智和情感之间挣扎……这就是末日到来的情景,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都只能为了一己之私抛却人性光辉的一面,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断地努力,惘顾他人的性命。

一个回归原始,弱肉强食的世界。

杨威突然间灵机一动,重新打开电台,拿起话筒:“白旭,能听见我说话吗?”说完想了想又加了两个字:“完毕。”

他随便找了个路口,又把车拐到了向西的路。

向南走是南辕北辙,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杨威不会那么走;向北的路一直走不通,眼下只能向西――不管城市的格局如何变化,东西方向和南北方向的主干街道肯定都不会少,能向北向北,能向西向西,早晚找到主干街道,就能畅通无阻地直奔北方。

等了好一会,白旭的声音才从电台里传出来:“我是白旭,完毕。”她的语气里带着消沉和沮丧,一念之差令无数人送了性命,让她的心情焦躁无比。

“咱们进B市的高速入口离南北方向的主干大街有多远?”杨威和任菲不熟悉B市的路,白旭这个地头蛇总不至于说不知道吧?既然联系上了,怎么也得利用一下资源才对。

“开车五分钟就到。”白旭没心情糟着呢,没闲心理会杨威。

“明白。还有件事,车厢里八个密码柜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你都不跟着我们了,也该告诉告诉我了吧?你别是在车里装了几吨**什么的让我到处拉着跑。”他装车的时候就想把那几个柜子打开往里面装东西,可是被白旭拒绝了。

如果不是他根本没机会找另一台车换乘,他宁可不开这台军车。

电台里的白旭顿了顿才勉强说:“其实就是几件核生化三防服,还有些化学洗消药品,密码都是一二三四五六,不过我劝你别随便动那些东西,应用不当的话比吞噬病毒还危险得多。”既然连车都让杨威开走了,车里的东西藏着不说也没什么意义。

“行了,我知道了。”杨威直接把话筒挂好,关上电台再不多说一句。他现在没时间看后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不过早晚得弄清楚就是了。

七扭八拐地左右避开一路的堵塞和障碍,平时最多十分钟的车程杨威开了差不多四十几分钟,好不容易才开出错综复杂的街道一条左右八车道的大街出现在他的眼前。(总是设计死亡现场实在让人觉得憋闷)

杨威转的脑袋都晕了,总算能摆脱迷宫一样乱七八糟的街道,他的大脑顿时为之一清。可这里的情况也不比刚刚走过的路好多少,街是宽了,可车也多了,就好像B市所有的车都集中到这条主街上一样塞得满满当当,到处是挤成一团的大小车辆。

他根本不敢把车开上主副车道,那里车与车间的空隙根本不足以让这台越野车通过,只得学着任菲开车出A市时的办法,在人行道上上下下地慢慢开,就像奔行于大海上的一叶小舟,在波峰浪谷间起起落落。

幸好这台车底盘高轮胎花纹也深,不然的话他的半吊子技术未必开得了这样复杂的地形。

一路上生生死死,任菲像只驼鸟一样低头不看,看的多了,杨威的心都开始麻木了,他咂咂嘴儿,开口试着缓解车里凝重的气氛:“咱们从A市出来的时候车后面带跟了一台SUV,你说要是现在再跟上一台得多巧?”他下意识地瞅了一眼后视镜。

任菲闷闷地看了杨威一眼,漂亮的大眼睛里蒙着一层阴云:“你还想再看一车人无辜惨死么?”她想起了那台SUV最后的下场,不由自主地顶了杨威一句。

杨威本想让两人间的气氛轻松些,不想弄巧成拙,反倒更找不出什么可说的,只好闷头开车,反正从前几天的经验看,任菲的心情再差,睡一觉之后就会全好起来。

越野车路过一台双层公交车,半开的车门里一只活死人死命向外伸着爪子,杨威的眼角余光透过上下两排车窗,看到无数影影绰绰的活死人挤挤搡搡,以至于整台车都晃来晃去地不安稳。

倒车镜里被引擎声吸引的活死人更是带着大群大群的苍蝇一层层地追上人行道。

但杨威自顾自地开着自己的车,根本没分出多少注意力关注车后那一大票不速之客!仅仅不久之前,他还被变成活死人的老张头吓得腿都站不稳,可现在呢?竟然都敢和活死人面对面的搏斗,杀死的活死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环境改变人,环境造就人,从前杨威倒是信这句话,可真放到了自己身上,却怎么也想不到变化的竟然这般的快。

“诶?”任菲突然惊疑不定地瞅了一眼后视镜,接着就从副驾驶座上爬起来往后看。

“怎么了?”杨威瞄了一眼后视镜,不想却只看到任菲的后脑勺。

任菲一把抓住杨威的胳膊:“你看后面是不是一台车?”

“啥?”杨威苦笑,她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怎么还听风就是雨了?“你别疑神疑鬼,我就是随便说说。”

“我疑什么疑,你自己看!”任菲伸直了胳膊直指后车窗。

杨威再瞄一眼后视镜,果然发现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跟在后面,不断地撞开两边围过来的活死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将车速放慢,活死人都只是被轻轻撞开,没撞坏这台车的外壳一点。

杨威脑子一下子就乱了:“这,这怎么可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一开口说出现,难道随口说说历史就真的重演了?

这种商务车的车型和那台加长SUV的样子竟然差不许多,但这台车的车牌却是很正常的普通车牌,不是那种黑色的外企车牌。

后面那台车的司机技术显然比杨威好得太多,即使速度不快,也慢慢地跟了上来――越野车上下马路牙子的动作无比生硬,任菲系着安全带也震得一顶一顶的。

杨威咧咧嘴,露出个难看的笑:“他们爱跟跟去吧,看他们的运气比不比那台SUV好点。”

“你不告诉他们基地在什么地方吗?”

“怎么会?我巴不得他们别再跟着咱们。”杨威松了松油门,越野车速度慢慢减低,与那台黑色的商务车距离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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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人心难测

越野车慢慢减速,可杨威却想不出什么地方能停车。这里到处是活死人,停车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一群活死人围个水泄不通,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活死人力气再差也比蚂蚁强得多吧?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了十多分钟,经过一个广场后,这条南北走向的大街上堵塞的车流突然间像关闭了阀门的水龙头一样急剧减少,杨威毫不犹豫地将车开出人行道,后面的黑车有学有样,跟着开出来。

杨威把越野车开到街心停下,手右抽出手枪打开保险。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绝不介意在第一时间开枪――不管怎么说,小命才是第一位的,想活下去就必须把心里固有的道德和法律观念放在一边。

这里地势还算空旷,又没几台车,最近的活死人挪过来也得一分半分的吧,时间足够他交待基地的位置了。

黑车开到越野车旁边,副驾驶的车窗速度非常匀称地降下来,一个披着满头红色大波浪卷发,粉面桃腮的女人笑逐颜开地仰视四十五度,冲摇下车窗的杨威打招呼:“嗨!”

杨威两眼瞪得溜圆,嘴巴差点张成O型,这女人没病吧?还是说原本做的是特殊职业?不得不说大波浪的样子很漂亮,但一眼就能看出都是画妆品的功劳,远远不能和不施脂粉的任菲相比。

问题在于经历了十多天的危难,刚才还被一群活死人围追堵截,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神经再粗能粗到地下自来水管的程度么?难道她小时候被当兵的救过有什么心理依赖性,见到军人就笑个没完?可他身上的根本不是正规军装,杨威自己都不相信这个猜测。

副驾驶座上的任菲一看到这个女人脸色顿时就拉成了白雪皑皑的长白山,要不是看杨威把枪顶在车窗下,一副随时准备开火的架势,只怕她都要冲动地掏出自己的左轮。

杨威根本没心思理大波浪,目光越过大波浪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高声说:“师傅,你们听到广播没有?那个基地不在这儿,在南边!”从他的位置看不清司机的样子,但能看到开车的人肌肉鼓鼓十分强壮,对比他的上身与车座靠背的比例,这人绝对是个大高个子。

大个子的身体像纪念碑上的浮雕般一动不动,黑车的后窗也降下来,露出个很阳光很帅气的男人,他摘下眼睛上的墨镜友好地冲杨威笑笑说:“你好,请别介意,我妹妹受了点刺激,行为有些夸张。”

杨威一愣,还真是个神经不正常的?不过这不关他什么事,他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个男人有一双斜吊的单凤眼,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奸诈的样子,难怪戴个墨镜。

单凤眼摇摇头说:“我们没听广播,也不想去什么军事基地,那再安全不还是在B市里吗?我们要离开感染区,离得越远越好。”他面带怜爱地摸了摸大波浪的头顶,大波浪小嘴一撅,不依地扫开他的大手。

“怎么样?一起走吧。”单凤眼主动邀请。

杨威握枪的手始终没放松,单凤眼的眼睛让他有一种极度不能信任的感觉,虽说他知道从长像上判断一个人的好坏是件十分可笑的事,笑里藏刀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换成谁也难把心安安稳稳地放到肚子里吧?

他握枪的手指紧了紧,刚想拒绝,后面任菲低着头捅了捅他的腰小声说:“让他们带路吧。”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想让黑车里的几个人看见她。

杨威顿时会意,冲单凤眼说:“你们想往哪边走?”

单凤眼耸耸肩说:“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往哪儿走都行。”

“我要去天涯海角,我要去天涯海角!”大波浪突然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大吵大叫起来,单凤眼赶紧捋着她的头发安抚她,神情里充满了慈爱。

“那好,我知道感染还没蔓延到北方,B市的街道我不熟悉,你们在前面带路吧。”杨威扫了一眼四周的情况,同意了单凤眼的邀请,“快点开吧,活死人快追上来了,咱们最好能在天黑之前离开市区。”

“没问题。”单凤眼喜上眉梢,对前面说了句什么,两扇车窗玻璃一前一后地关上,黑车一马当先开了出去。

杨威赶紧摇上车窗跟上去,黑车的速度可不是他那样开得慢腾腾地龟爬,流畅地飞奔。

任菲盯着前面的车,担忧地问:“你觉得能相信他们吗?”她并没看到单凤眼的样子,只是出于一贯的戒备心理,下意识地想与陌生人保持距离。

杨威紧皱眉头,反问说:“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咱们现在需要他们带路,别的等出了B市再说吧。”虽然单凤眼的态度诚恳,但他却没办法不怀疑。

黑车和车上的人给他的唯一的感觉就是干净!

这一点在平时确实算不上什么疑点,可十多天了,还能这么光鲜,个个衣着严整,就连头发也一丝不乱,说他们是普通人,杨威第一个不信。

他想不出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条件,在感染发生十几天后还能保持整洁,还有那台车,后座上的单凤眼一看就是侧坐着向后转身,显然车里不是普通的双排车座。

难道他们早得到了消息,先一步准备好应对突然爆发的疫情?没道理,如果他们是知情者,何不直接离开B市?

杨威想起间谍放毒气的传言心里就是一紧,他们会不会是间谍?那么,他们的手里会不会有武器?

防人之心不可无,杨威赶紧对任菲说:“快,床下的箱子找两个防毒面具,还有酒精也找出一瓶来,往车里洒一点。”就算对吞噬病毒有极深的了解,他还是想直接把密码柜里的三防服取出来穿上。

任菲不明白他想到了什么,但她对杨威一贯的信任起了作用,二话不问挪到后面翻找起来。

先是一股酒气在车里飘荡,接磁卡杨威接过任菲递过来的防毒面具,任菲找完东西,直接躺在后面说:“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

“好。”杨威集中精力开车,回答得十分简单,虽然防毒面具有了,可他仍然忧心忡忡。

吞噬病毒确实脆弱,但他们要是真的在近距离释放病毒,车里的酒精浓度能不能杀死高浓度的病毒?他手里并没有探测病毒的手段,又不知道吞噬病毒在释放的时候有什么现象,总不能一直把防毒面具扣在脸上吧?

白旭倒是说车里有不少药剂,可不知道用法一样抓瞎,况且眼下还不知道酒精之外的抗生素和消毒剂什么的对吞噬病毒有没有效。

前面的路被一辆翻滚的大卡车堵上了,黑车稍稍停顿一下,果断地转向了东边的路。

黑车不断地试验着各条道路,可B市的交通基础破坏得太严重了,堵塞的道路随处可见,情况远远不像杨威想得那样比A市好得多。直到日头西斜,大群大群的活死人走上街头的时候他们仍然没走出B市。

趁着天色还早,黑车随便选了一个院子开了进去,杨威不得不紧随其后。

他亲眼看着黑车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的碰壁,没走出B市确实不怪黑车的司机不努力,只不过,他们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黑车正停在院子正中,杨威小心地把越野车开过去,停到黑车四米之外――他可没那么好的技术紧贴着人家的车停下。

黑车的司机一看越野车开进了院子,赶紧下车跑到大门前推着电动伸缩门关死,把听到声音赶来的活死人统统关在了外面,剩下的就只有院子里二十几只活死人了。大个子趁活死人还没到他的跟前,又飞快地跑回车上。

单凤眼放下车窗,提了提声音说:“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宿营吧。”

宿营?杨威唯一的反应就是滑稽,到处都是活死人,他还想着宿营?不怕活死人围上来?

“怎么宿?还是老实点呆在车上吧,你还想搭个帐篷?”杨威摇下车窗,稍稍提高声音。

他的手再次搭到了枪把上。

火红夕阳下的斜瓦飞檐少了往日的喧嚣,多了几分宁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了的蝈蝈可劲地唱着,倒让杨威想起了童年的家乡……可让他下车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光是为了防备活死人,同样也为防备黑车上的三个人。

单凤眼指了指点正面的建筑说:“这是B市的博物馆,本市保安最严密的单位之一,里面很安全。”他十分肯定地说。

杨威摇摇头否定他的提议:“我不管里面安不安全,我只呆在自己的车上。你干什么非得下车?这是拿你的命开玩笑!”单凤眼的意思显然是要清理这里的活死人,可这么大的博物馆,里面得有多少活死人?杨威可不想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

单凤眼脸色变了变,看杨威的态度坚决,只得实话实说:“我们的车上没有现成的干粮,只有生米,不下车没办法做饭。你有什么吃的吗?”他的话里充满了希冀,似乎还有点命令的意思。

杨威哑然失笑,原来他们在这等着我呢!

八十二 路遇高人

杨威险些笑出来,还有这样跑路只带生米的?他摆了摆手说:“我这儿只有压缩饼干,你要么?”车里的罐头不少,可他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离开感染区,不想分给黑车里的人――本就是萍水相逢,根本连最起码的信任都说不上。但是压缩饼干有的是,倒不介意分出去一点。

单凤眼听了杨威的话,脸色窘迫地咧嘴笑笑,被迫关闭了车窗――院子里那二十几只活死人不是摆设,因为越野车后进院子,奔向越野车的活死人有十来只,黑车周围大概有七八只活死人的样子。

杨威根本没那份闲心理会外面的活死人,它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吧,反正找不到目标,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自己散开。

“任菲,把水壶找出来吧,咱们煮点东西吃,中午吃的东西味道太差……”杨威头也不回、理直气壮地喊任菲做“家务”,可话还没说全,就看到黑车的大个子司机手里拎了一根棒球球棒下了车,绕开活死人往院子的角落里走。

他人高马大,剃着精神的短发,脚步踩得极重。连车里的杨威似乎都能感觉到地面一次次的震颤,二十几只活死人顿时被他吸引,撇开两辆车向大个子追去。

大个子毫不惊慌,似乎觉得位置差不多了,转过身来站在原地,球棒一下下地敲着地面的方砖,平静地等着活死人。

后车厢里的任菲从睡袋里爬出来,轻声细语地问:“你想吃什么?红烧牛肉罐头加压缩饼干糊糊还是加方便面?”她觉得单兵食品的味道还可以,但是不比方便面和糊糊好到哪里去,可有可无吃哪样都无所谓。

她从小吃的苦够多,根本不在乎吃的是好是坏。

“嘘――”杨威双眼紧紧盯着大个子,头也不回地示意她别出声,任菲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爬到前面,顺着他看的方向瞅过去。

任菲一看,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二十几只活死人虽然有先有后,可最前面的三只活死人几乎是同时挪到大个子的面前,

大个子毫无惧色,轻若无物地拎起球棒,脚下灵活地一个侧滑转到活死人的侧面,手里的球棒随意一抡,正砸在第一个活死人的颈椎上,“咔”地一声脆响,耳朵里只听得到彼此呼吸声的杨威和任菲几乎同时感觉到心脏一颤,同时想到了那天的大雨中,杨威奋力搏杀八只活死人的景象。

大个子看也不看回手抡动球棒,荡开身后跟上来的活死人两条胳膊,接着一记高踢腿扫在这只活的脖子上,与此同时,他手里的球棒击中了第三只活死人的脖子。

两只活死人的颈椎几乎不分先后地同时折断,这时,第一只被砸中颈椎的活死人才保持着两爪向前的样子,像一截木头一样栽倒在地,它的嘴巴还上上下下地开合几下,仿佛极其不甘心的样子。

大个子的动作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一样迅捷有力,招招不离活死人的脖子,球棒在他的手里化成一片模糊的影子,在火红的夕阳下左格右挡所向披靡,根本不等活死人的爪子挠向他就先一步解决了活死人,每一招至少解决一个活死人,二十几只活死人就像二十几根木头桩子一样被他斩尽杀绝。

还不等杨威和任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院子的角落里就躺倒一地活死人,个个脑袋扭成诡异无比的角度,时不时地还能传出几声活死人特有的嗬嗬声。

杨威眼神发直,脑袋发懵,舌头都硬了:“以塑,他用锅唱世间?”高人啊!就凭大个子这副身手,再来百十个活死人也不够他一个人砸的,怪不得单凤眼信心十足,毫不担心地说出在博物馆里宿营这样的话来。

任菲回过神来,听不清楚他说的火星话:“你说什么?”都说民间藏龙卧虎卧虎藏龙,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别看就是挥挥球棒踢踢腿,来来回回那么几下子,一点也不像电影里的打斗那么华丽,可人家的功夫实用啊,她琢磨着把这二十几个活死人换成正常人扑上去估计也是白搭,没准用的时间比这还快呢。

杨威咽了咽唾沫,纠正了舌头:“我是问,你觉得他用了多长时间?二十秒?”他在心里一招一式地还原大个子的动作,应该每个动作都用不上一秒吧?就凭他一炮双响的效率,不可能更长。

大个子掏出几张纸,随意地将球棒擦了擦,全身没沾上一点东西,整洁得好像那倒地地上的一堆活死人完全与他无关。仿佛平时早起溜马路一样轻松地走向博物馆正门。

任菲看一眼电台下面的电子表盘说:“十四秒!”

“啊?”杨威猛地瞪大了眼睛,诧异地回头望着任菲,正看到她从表盘上收回目光,他立即会意任菲说的是确切时间。他看得清楚,二十几只活死人就没有一只的脖子彻底断裂的,球棒上干干净净,只是在活死人的身上沾了几下而已。

杨威心绪激荡,暗暗地琢磨:妈的,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份身手,对付八个活死人还用累死累活?

他再转头去看大个子,大个子却已经走向了博物馆――他这就要清理里面的活死人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要利用太阳下山前的一点时间抓紧清理活死人,以免天黑了看不清楚。

杨威不知道说大个子自信十足还是冒失大意,就这么跑进活死人堆里去?他的眼睛紧紧盯住博物馆正门,差点就粘在上面。

不过一小会的工夫,大个子就从博物馆里引了一大排几十只活死人出来,杨威眼睛都差点掉出眼眶:“他是怎么把活死人仪集中到一起的?”杨威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说大个子一吹口哨,活死人就整齐地站成几队么?荒谬!

“声音?”任菲不确定地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分散的活死人迅速集中起来。

大个子把活死人引向刚刚的角落,又是一顿干净利索的斩杀,杨威和任菲看得眼睛都晕了。

这一次大个子也不那么轻松,每当瞅准机会干掉几个活死人之后,他就会挪动几步避免被大群活死人围死,活死人群就像水果刀下的苹果皮一样一圈一圈地倒下,直到最后一个。

再看大个子,竟然还是那么整洁。他冲黑车里做了个杨威看不懂的手势,黑车里的单凤眼得意地下了车,拉着蹦蹦跳跳的大波浪轻松惬意地晃到越野车前敲了敲车窗,冲里面一点下巴:“怎么样?我说里面很安全吧!一起来吧。”

杨威差点为之绝倒,单凤眼也真能扯,什么叫里面很安全?原来他的意思是大个子清理之后会很安全!

清理完活死人的大个子放下球棒,从黑车的后车厢里搬出炉灶和其它东西,单凤眼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杨威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吃一惊。

单凤眼和大波浪的身份绝不简单,他艰难的推翻了先前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的间谍说,大个子明显是他们俩的司机兼保镖!杨威还有点自知之明,有大个子在,想要他和任菲的命根本用不着拐弯抹角,只要大个子出其不意的偷袭,就算他手里有枪也绝不是人家的对手。

如果今天出面和他接触的不是单凤眼而是大个子,杨威觉得自己的态度起码要好几倍。

所谓的间谍放毒气不过是国家放出的烟幕弹,谁说得上有没有这回事?再说他就有那么好的运气随便也能碰上?大个子的个人能力如此之强,那么就有必要和黑车搞好关系。

最起码目前,双方逃出感染区的利益一致――杨威不希望带上拖后腿的蹩脚同伴,却不等于说他不希望有个实力坚强,值得依靠的同伴。

杨威回头小声对任菲说:“把你的枪藏好,把那瓶酒精递给我,拿上压缩饼干再带上几瓶维生素,咱们下去。”说完伸手关上手枪的保险,拔下车钥匙仔细地揣进兜里。

伸手接过多半瓶酒精,杨威开门跳下车,正好落在单凤眼面前。

单凤眼的目光只在他的手枪上停留了一刹那就得意地笑了,那神情好像在炫耀自己有大个子这样的强悍保镖。倒是大波浪的眼睛一个劲地盯着杨威上下不停地打量,最后瞅鼻烟单凤眼,突然别过脸去藏到单凤眼身后只露出个头顶,冒出一句:“他可真丑!”

杨威顿时一脸青黑,差点破口大骂:老子是胖点儿,也用不着这么说吧?

单凤眼险些笑出来,赶紧冲杨威笑笑,很阳光地说:“呵呵,别介意,我妹妹精神不太正常,别和她一般见识。”

杨威心里这个郁闷就别提了,照他的话来说,要是和大波浪讲个谁是谁非岂不是等于把他和大波浪相提并论,说他精神也不正常?

这时任菲穿着一身肥大的迷彩服跳了下来,单凤眼的目光顿时就直了――她绝对是那种走在街上能吸引半街目光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杨威突然有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的冲动,他拉起任菲的手就往大个子的方向走:“来帮忙。”

任菲心脏一阵猛跳,顺从无比地任凭杨威拉着走,单凤眼猛眨眼睛,喃喃自语:“我眼花,一定是我眼花!”

西边的太阳只剩下半个残影,博物馆高大的铁栏杆外,密密麻麻的活死人像电影里那样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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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突兀,杨威是不是应该呆在车上不下来?呵呵。厚颜求票。

八十三 有备无患

上一章做了一点修改,接不上的朋友请看上一章最后三分之一吧,熬夜码字不是好习惯,困了就控制不住想YY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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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威把顶上子弹的枪塞进任菲手里,猫到后车厢里一阵翻找,打开后车门抱着几颗催泪弹、一小捆细铁丝和不少线绳跳下车。

车门一开任菲就吓了一跳,险些把手枪扔出去。

火红的夕阳下,博物馆的铁栏杆外聚集了无数的活死人,一层压一层地压住铁栏杆,密密麻麻的人头一直延伸出半条街那么远,沉沉的低吼此起彼伏,让人听了牙根都痒痒。而且远处的活死人还在不断地向这里聚集,活死人的厚度比电影上的丧尸围城的场景厚实得多!

她从没见过哪个电影里有这样庞大的活死人队伍,唯一相似的场景就只有《星河战队》里无边无际的虫海!

她倒吸一口凉气,傻呆呆地瞪眼:这还让我掩护什么?两只手略感吃力地举起手枪――别说这么一把手枪只有二十发子弹,就算是换成飞机上的六管火神炮,面对成千上万的活死人又能起什么作用?

后车门咣地一声关死,同时也把无数的活死人任菲眨眨眼,随手把枪放在一边,扒着车窗看杨威忙活。

全车只有驾驶室和后车门四扇窗,车门一关她能看到的视角极其有限,有什么好掩护的?

杨威跳下车,先是看看博物馆的正门,确定黑车里的三个人都已经进了屋子里,这才蹲下把怀里的东西放到地上,先抄起一个催泪弹走到正门,他仅仅是在门里一站,门前无数的活死人就一齐把只剩下一点点黑色的眼珠子转到他的身上,看得他混身毛骨耸然,上下牙一个劲地打架。

这可是电动伸缩门!活死人再多一多,还不得把门挤倒?

他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顿时心里有了计划。

他不敢耽误时间,忍着一个劲打鼓的心跳趴在地下,用细铁丝把催泪弹大头朝下倒着缠在伸缩门上,瞄一眼伸缩门似乎没有倒的意思,这才急急忙忙地把细绳的一头拴在保险拉环上。

杨威也不起来,直接爬到旁边的草丛里把拴着保险环的细绳绕过太阳能草坪灯,这才爬起来猫着腰拉着细绳边走边放,整个横过博物馆的大门出口,系在另一边对应的草坪灯上。

太阳能草坪灯是一种立在草坪边缘,大约十多公分高的小型灯具,白天晒足了太阳晚上就会发出淡淡的白色灯光。

现在只要有人或者活死人走过大门前或者活死人推倒了伸缩门,细线就会扯下催泪弹上的保险环,门前的催泪弹就会在三秒内直接爆开!杨威不仅能在第一时间得到警报,催泪弹对活死人的迷惑效果还能为他争取到宝贵的逃离时间。

四面都是高达四米左右结实的铁栏杆,只有门前的伸缩门最脆弱,他可不想半夜被一群活死人无声无息地围困――人有三急,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下车解手却正好和活死人撞个对脸是什么景象?

他十分满意自己布下的警戒线,直起要来搓搓手,赶紧离开门前。

外面的活死人实在是太多了,让人看了都觉得一股寒气沿着脊梁直冲脑门儿。

杨威回到越野车边,把剩下几个催泪弹捡起来,把四颗催泪弹分别放到四个方向,正直立好,再用细绳把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拴在一起,最后把细绳拉直,布下一个包围越野车的绊发催泪弹网,最后小心地按住一颗催泪弹,将底座上的保险插销拔了下来。

他用的是那种不倒不爆的催泪弹,如果一夜无事,明天早上还能把它们全收回来。可要是半夜谁绊在绳子上,至少也能带倒其中一颗!

西边的通红的太阳只剩下小半个头还露在外面,清爽的夜风轻轻吹过,阵阵腐臭中人欲呕。

杨威最后看了一眼博物馆,默默地想:伸缩门还没倒,只要天一黑,看不清东西的活死人就会慢慢散开!到时候只防备里面的三个人就行了!

他转动着食指上的四个保险拉环晃晃荡荡地回了车上。刚打开车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甜香。

任菲一看杨威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没兴趣看他布设警戒线,肚皮咕咕直叫的任菲自己翻出水壶什么的煮起了方便面。

她觉得中午吃的单兵食品味道还可以,但杨威不喜欢,所以干脆煮了个红烧牛肉罐头加方便面:“完事了?等下马上就能吃了。”

杨威先是一愣,接着拿回放在车座上的手枪,卸下子弹插回枪套,皱着眉头问:“我不是让你掩护我么?”看到任菲开的罐头他险些笑出来,接着却是一愣,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后面的睡袋已经卷起来堆在后车厢门边,任菲正垫着砖头,把饭盒架在罐头盒上烧着,饭盒里大半盒的烫汁滚着牛肉已经开始冒泡,眼见就要开了。

平时开罐头是杨威的活,警用匕首的刀背上有个勾状的豁口,用豁口后面的突起卡住铁皮罐头的边缘,刀身轻轻下按,豁口前面的钝刃就会切开罐头盒盖上的铁皮,慢慢转动罐头盒一点点切,就会完完整整地切下一个圆形的罐头盒盖。

任菲则是直接用刀把马口铁皮的罐头盒子划了个十字切口,倒出里面的牛肉和汤汁。

杨威的做法是罐头盒开的匀称,倒得干净,至于任菲的做法……她把罐头盒上支出来的铁片用钳子捏了捏,直接水壶上的饭盒座在四个支点上,她只要用一点点力气保持饭盒的平衡,用不着再像杨威一样必须从头开始端着饭盒一直到饭盒里的东西煮好――杨威做什么都是半盒半盒的煮,她却可以一次性煮满一大盒,分成两份就行,比杨威的办法省力多了。

任菲偏头白了他一眼,继续照看火上的饭盒:“你让我掩护什么?那么多活死人,你当枪里装的是飞毛腿还是战斧式?”

“我让你防备的是里面那三个人!”杨威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行了,算我没说清楚。”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他难得地在心里吊句书袋,

“本来就是你没说清楚!”任菲下巴点点身边的几袋方便面,“帮我打开。”

杨威从两个车座中间绕到后面,坐下撕开方便面说:“要是水开了我还没回来,你怎么办?”嗯……从这个角度仰头往斜上看,任菲的样子朦朦胧胧的,很有女人味儿。

任菲接过面饼,两根手指钳着小心地放进煮开的汤里,随口说:“用牙咬,把饭盒拿下来,怎么还打不开袋方便面?”说着打量了杨威两遍,诧异地问:“你怎么了?受刺激啦?用不着妄自菲薄,他是身手好才敢和活死人硬碰硬,你没那份身手还敢和活死人面对面死磕,比他厉害。”

任菲夸得倒是挺自然,可杨威这个挨夸的却怎么都觉得身上不对劲,他把方便面里的蔬菜包撕开倒进饭盒,酱边收好放在一边说:“别闹了,我自己长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别说十个,就算上二十个我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想起大个子行云流水般的身手,杨威就忍不住一阵向往。

哪个男孩小时候没有过一场飞檐走壁、叱咤江湖的武侠梦?

“我是说真的,谁都有长处短处,老拿你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比,你还活个什么劲啊?”任菲拿起调料咬住一撕就想往汤里加,吓得杨威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夺下来:“这个不能加,你想咸死谁啊?牛肉罐头本来就挺咸,你还再加调料包,你跟卖调料的有亲戚啊!”

“我跟你有亲戚,放开,我口重想吃咸的行不行?”任菲挣开自己的手,脸上不知道是火光烤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竟然升起一朵红晕。

该看不该看的杨威都看过了,该摸不该摸的也摸了不少,他虽然觉得手心里凉凉的滑润,却没任菲那么敏感,松开手再打开一袋放进水里:“够吃了吧,趁着天没全黑赶紧吃完赶紧睡觉,没准半夜有什么事呢。”

“你都下了手榴弹还担心里面那三个人?”任菲话里带着淡淡的酸气说,“救白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防着挡着?”

说起来她就有气,平时杨威老支使她干这干哪,怎么白旭一来就能爬到他的头上?

“能一样么?”杨威拆开自己的帆布水壶袋,把饭盒拆下来扣好支架,“白旭是当兵的,他们三个谁知道是干什么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一会把车门全锁好,别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

任菲两只手端着饭盒从火上挪下来,劈开一双方便筷子一边往杨威的饭盒里倒方便面一边说:“行了吃你的吧。”她左划拉右扒拉,把大半的牛肉拔进了杨威的饭盒里。

眼见饭盒里大半的面和肉进了自己的饭盒,杨威赶紧阻止:“好了好了,我吃不了这么多!一人一半,谁也别占谁便宜。”说着也拿了双筷子,把自己饭盒里的肉挑大块的拔回几块去。

任菲毫不领情地又拔了回去:“你多胖我多瘦?我能吃得了这么多吗?吃你的吧。”说完用身子挡住了饭盒,怎么也不让杨威再拔回来。

杨威咧嘴笑笑,唏哩呼噜地连面带肉填了一口,突然觉得心头暖暖的一片。

太阳全部没入了地平线之下,天马上就要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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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虽然喜欢在每章说点题外话,但是两千多字一章的,不算废话的正文肯定过两千,三千的也是,不含水份哈!

八十四 月夜难眠

杨威闭着眼睛,耳朵里听着任菲轻轻的呼吸声,心里草丛疯长,明明劳累了一天却怎么也睡不着。

越野车的长度相当于中型厢式货车,后面的长度刚刚好让两人头顶头躺下……他突然冒出个念头:刚才怎么就没想过脚对脚躺下呢?

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透过越野车的挡风玻璃打在杨威脚下的驾驶室里,竟然让他有一种纤毫毕现的感觉。

杨威睁大眼睛盯着车厢顶的天窗,电没了,只有街上寥寥无几的太阳能路灯还亮着,城市不再有往日里彻夜闪亮的霓虹灯,居然看得清半天闪亮的星星――一轮明月也压不住它们闪烁的光芒。

他把两只手枕在脑后轻轻叹息,今天是农历十几了?虽然不是中秋,可当空的圆月还是让他的心里升起一缕缕乡愁。

任菲的呼吸声突然一停,一阵头发与绸制睡袋特有的摩擦声传进杨威的耳朵:“你还没睡啊?想什么呢?”她的声音懒懒软软,鼻音比平时重了许多。

她白天在后面躺了大半个下午,虽然没真睡着,但也养足了精神,要不是怕干扰杨威休息,根本不会装出熟睡的样子。

“没什么,”杨威瞅着天窗,心头一片空明,“这么大的月亮,我放在外面的催泪弹一眼就能看到,肯定防不住里面三个人,也就防防活死人吧。”

活死人虽然好对付,可成千上万的活死人堆在一起同样能让杨威吃不了兜着走,栏杆外的活死人肯定还没散开,说不得明天还得等到十点之后活死人散了才有机会离开。不过话说回来,外面大群的活死人围困这里的同时,也将可能出现的幸存者挡在了外面,让他不必担心半夜突然跑出个人来拍车门求救。

“你还是觉得他们三个不能相信?”任菲翻了个身,趴着支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威朦胧的脸。

杨威揉了揉眼睛:“暂时不能相信吧,就得好听了是萍水相逢,说的难听了根本就是半道碰上的,谁也不了解谁、谁也不认识谁,不一起经历点波折谁敢相信谁?你别看那个单凤眼好像挺热情,我估摸着也是冲着咱们开着台军车来的,不然他肯不肯答理咱们还是两说呢。倒是那个大个子……我觉得他和我的想法一样,不能确定咱们可靠之前特意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不管怎么说,咱们俩尽量别下车。”

“我知道。”任菲趴在自己的胳膊上,身子向睡袋里面缩了缩,“那小子一看就不像好东西,他和那个女的好像全靠大个子照顾才活到现在,要是他们俩和大个子分开,不让活死人挠死也得饿死。”

她看到围在外面的活死人大军就觉得像一大桶冰水从头浇下来,可单凤眼带着精神恍惚的妹妹竟然若无其事?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活死人多危险么?感染已经发生这么多天了,说他对活死人一点也不了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才会那样镇定地视若无睹!

大个子就像个溺爱孩子的家长,把他们两个护得风雨不透。

杨威赞同地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大个子肯保护他们俩,背后肯定有他自己的故事,电影小说里这种狗血故事够多了,也不差咱碰到这一回。”

任菲银铃一样呵呵地笑了,伸手轻锤了杨威肩膀一下:“你可真是,说不定他们俩是什么什么长的少爷小姐,大个子是国家派出来的警卫员呢。”大个子的身份如何其实根本不干两人的事,只不过两个失眠的人不找点话头说说,难道大眼瞪小眼地玩暧昧么?

杨威也笑了:“也说不定。”

任菲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她淅淅索索地爬出温暖的睡袋说:“诶,陪我下去上厕所。”就算平时她也得让杨威远远地陪着,现在被大群活死人围着,她更不敢一个人下车。

任菲站起来扒着后车窗瞅瞅外面,大群大群的活死人浩浩荡荡地在大街上晃来晃去,若是把街两边的建筑换成传统的斜瓦飞檐,估计传说中阴间的鬼城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打了个寒战,赶紧收回目光。

杨威无奈地爬出睡袋,只穿个大裤衩挠挠头皮说:“这么大个博物馆,里面肯定有厕所。”他扶着两边的柜子挪到副驾驶座打开手扣,翻出手电筒冲任菲晃了晃说:“今天别随地大小便了你。”

任菲咬牙切齿:“你去死吧,你自己不是一样,还好意思说我!”月光把整个院子照得通明,杨威不说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在院子里处理。

虽然活死人已经不能再当成人看,可当着这么多活死人她就是脱不下裤子来,过不了这个心理关。

杨威嘿嘿直笑,说到这种事,不管怎么样都是男的占便宜。他套上衬衣把腋下枪套背好,又拽过裤子套上,将腿上的枪顶上子弹,这才算武装完毕。

现在形势严峻,就算是上个厕所也得小心加注意!

任菲也把左轮枪挂在腰间――她是合衣而眠,可不像杨威那么无耻地脱得差点光屁股。

虽然她被看光过,可现在不是明清两朝,她自爱着呢,可没破罐子破摔的奇特爱好。

“好了!”任菲整理完衣服说。

杨威点点头,先仔细观察一遍车外的情况,确定没有活死人才打开车门,一股凉凉的夜风吹在他的身上,他的精神为之一振,再次左右观察一遍才放心地用左手拿着手电下了车,右手一直搭在枪柄上。

任菲拎着没打开的手电和半卷卫生纸跟在他的后面,杨威小声耳语:“钥匙呢?把车锁好。”

任菲点头照办,幸亏这台车是老式的钥匙锁,要是电子锁,这么晚了锁车的声音起码传出去两条街,不知道得招来多少活死人。

月光下,四颗催泪弹突兀地立在平整的砖地上,杨威带着任菲一前一后跨过警戒线,慢慢走近博物馆正门。

那一片被大个子打倒的活死人堆里仍然时不时地传出“嗬嗬”的低吼,杨威不由地暗暗赞叹,大个子的力量用得不大不小,正好让活死人失去行动能力却没完全死亡,他干倒的八只活死人可没有一个还能出声的。

任菲悄悄地拽住了杨威的袖子:“里面怎么这么黑?”她看着黑洞洞的博物馆入口,心头阵阵忐忑。

杨威拍拍她的手:“没事,他们三个不是谁都没往外跑么?大个子都清理过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小心地用手电上下左右照照,确保没有异常情况之后才拉着任菲进了正门。

“万一他们三个没等跑出来就都死在里面了呢?”任菲执着地辩解。

杨威呵呵一笑:“别人跑不出来大个子肯定没问题!”大个子对单凤眼兄妹俩再照顾,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吧?

说着拉着她进了正门,一股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气味飘进两个人的鼻子,杨威觉得凡是这种地方都有点古古怪怪的味道,毫不在意地忽略过去。

他们俩谁都没来过这儿,两眼一摸黑,根本不知道厕所在什么地方,不过凡是这样的公共场所都会在正门边上放一张大幅的结构图,手电筒雪亮的光柱一扫,果然不出所料,杨威仔细辨认,飞快地找到了厕所的位置:“有了,左拐走到头就是。”他仔细地记下沿路有几扇门,免得大个子没清理干净突然从哪扇门中蹿出个活死人。

手电的光束一转,照到了正面的大厅,大概十米左右宽的大厅一溜排出老远,左右两边的墙脚放着两个兵器架子,上面搁了不少刀枪剑戟什么的冷兵器,没看到大个子和单凤眼他们三个。

杨威微微一愣,这还是个军事博物馆?不过这不是两个人关心的问题,他们直接转向左边的走廊。

尽管两个人努力放轻脚步,可胶鞋底踩在地面上的声音还是清晰无比,每次抬脚都能听到嚓嚓的回声在走廊中回荡。

由于博物馆的门是朝向北边,从走廊的窗户看外面十分的清楚,可明亮的月光却照不进走廊。

每经过一扇门,杨威都要仔细地观察一遍,但让他意外的是路过的每一扇门上都压着一层卷帘门!

杨威这才恍然大悟,博物馆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保卫措施肯定比其它地方严得多,这里大厅小厅有的是,卷帘门不是防盗就是防火,不过现在被大个子利用一下用来隔离活死人罢了,说不定他们三个就住在哪个卷帘门后面。

直到两人到了走廊尽头,才发现只有厕所的门上没拉下卷帘门,杨威示意任菲停下,左手的手电对正厕所门,右手掏出枪来打开保险,脚尖轻轻一点,润滑不良的门发出吱嘎一声轻响,吓了任菲一跳。

杨威觉着电影里的样子左手倒持手电举在身前,右手持枪搭在左手腕上,谨慎地先看看门左边,再把门踢开点看看其它地方,确定左边没有活死人才慢慢走进门里,一股骚臭夹着五彩球的味道冲进鼻孔。

手电的光柱向右一扫,杨威眼前一道黑影猛然一闪,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本能地扣动扳机,可枪却没响!黑影却已经搭上了他的胳膊!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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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一直掉收藏呢???哭。大伙说说哪让人看了生气不想再看好不?

不知道是不是书友误会我上一章的话是向大家要打赏,咱是实在人,说啥是啥,绝对没那个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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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夜半警号

杨威下意识地想开枪,可那道黑影迅捷无比,一只大手“啪”地一声扣在了手枪上,直接把套筒身后一挫拉到底部极限,也就是上膛的位置,一颗子弹腾地从抛壳窗里跳出来,杨威再想开枪却已经打不响――这个姿势就是上膛上一半,不松开根本打不响,接着杨威右手大拇指一疼,唰地一声连枪里的弹匣都让人家抽出来了。

任菲的手电一开,正照在黑影的脸上,竟然是大个子!

杨威顿时一阵紧张,就算任菲不照他也知道除了大个子没别人,活死人要是有这份身手他早就活不成了。

大个子把不知道怎么接到手里的那颗子弹压进弹匣,像审理嫌疑犯一样质问:“你们俩想干什么?”他的声音清亮通透,不像普通的大个子多少带一点沙哑。

听他这么一问杨威马上放松了,大个子想要他的命,刚才有的是机会直接下手,用不着和他绕着圈圈说那么多废话。

杨威把没了用处的手枪放下,无奈地说:“拜托,上这儿还能干什么?上厕所啊!”要说大个子他们三个住在厕所里那也太扯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正好赶上他也起夜。

他身上虽然还带着五个备用弹匣,但是就算眼下伸手不见五指估计他也没机会把备用弹匣装进枪里――一方面是大个子的强悍实力不允许,另一方面杨威也不敢说自己完全摸黑的时候能把弹匣顺顺利利的装进去。

“上厕所还举着枪?”大个子也不在乎任菲一直照着他的脸,面如死水不依不饶。

杨威没好气地说:“活死人那么多,不小心点我还能活到现在么?又不是谁都像你那么厉害。”他搬下挂机凸榫,挂机的套筒咔地复位。

大个子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把缴获的弹匣还给了杨威――就算是找他的麻烦,也不用跑到厕所来找吧?

“里面没有丧尸,放心进去吧,我只处理了一楼,出去时小心点。”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杨威诧异地把弹匣重新插进手枪:他也不怕我背后打他的黑枪?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吧。手电左右一摆,这里是个小型隔间,正面是面墙,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都没有门,直接走进去就行。

杨威轻声问:“上哪边?”

任菲也不管杨威看不看得见,狠狠剜了他一眼说:“女厕!”

杨威嘿嘿一笑,重新举起手电,雪亮的光柱向女厕里一照,七八个小隔间排成一行,所有的隔间门都开着。

他一间一间地找过去,直到确定里面确实没有活死人才收起枪轻声说:“好啦,你自己选一个上吧,我先站岗。”不管大个子说的是真是假,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菲白了他一眼,打亮自己的手电找了间干净些的隔间关上门,吱嘎作响地声音清晰异常。

杨威嘿嘿地偷笑,手电在天花板上扫了两遍,没发现通风口之类的设施才慢慢走出女厕。

大个子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他关了手电努力忽略身后一连串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可注意力却怎么都不受指挥。

没多一会任菲就红着脸从里面出来,冲杨威一摆手电说:“轮到你了。”那语气那架势颇有点古人在青楼里排队等候的意思。

杨威想把手枪塞给她,任菲摇摇手拒绝了,伸手掏出自己的左轮。92式5.8对她来说太重了些,不如小巧的左轮轻便灵活,还不用为上膛操心。

杨威虽然不觉得内急,但现在有时间还是清清肚子的好。他把手枪插进枪套里仔细地扣好,再把后腰上的左轮摘下来和任菲换了那卷厕纸,毫不避讳地走进了女厕。

电话掉进厕所绝对不是什么新闻,他可不想一不留神把枪掉进坑里去。

……

杨威很快解决问题,胳膊底下夹着厕纸走出来,接过左轮别回后腰:“走吧。”搓搓手,觉得放哪都不是地方。

平时养成了卫生习惯便后洗衣手,现在没那个条件,杨威每次都觉得手上像多出点什么似的难受,宁可浪费饮用水洗手也不愿意这么晾着。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现在的环境感冒发烧是小事,可跑肚拉稀就得没完没了地往外跑,一不小心碰上活死人就得要命!

任菲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两个人并肩往外走,杨威还不忘先左右看看再出门。

对他的小心任菲无话可说,杨威已经不止一次救回她的命了,学着他的样子始终把手放在枪把上,亦步亦趋地跟在杨威身后,如果不是形体差距太大,非让人误会是杨威的影子不可。

这下应该能睡着了吧?杨威一边走一边想,每经过一扇门他仍然保持着察看一番的习惯,眼看经过最后一扇安装了拇指粗铁条的高大落地窗,就要走到正门,杨威眼角余光突然看到一团桔红色的火团一闪,接着就是放礼炮一样的巨响打雷一样“轰”地一声传进耳朵。

不好,催泪弹爆了!杨威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两个人脚下同时一僵顿在原地,目光向着红光爆开的方向延伸:通明的月光下,博物馆的正门处的不锈钢伸缩门竟然倒了!门外几十只活死人正茫然不知所措地原地打着转,远点的地方,无数的活死人像接到集结信号一样向博物馆的方向聚集!

杨威只呆了一刹那,马上一拉任菲:“快跑!”枪也不往外掏,撒开两条腿就往外跑。

如果说呆在博物馆里暂时是安全了,但被催泪弹迷惑的活死人早晚得恢复过来,到那时就算找不到目标,它们仍然会无意识地乱跑,直到填充整个院子,到时候再触动警戒线引爆另外四颗催泪弹,还不知道得引来多少活死人!

这么多的活死人,开枪纯粹是为它们指示目标,就算打光一百四十发子弹也无济于事,只有趁门前的活死人还没恢复之前尽快回到车上才能保证安全。

走廊离正门最近的卷帘门哗啦啦地打开,大个子拎着球棒猛地从里面冒出来:“怎么回事?”他的一又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死瞪着跑过来的杨威。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任菲。

杨威哪有那个闲功夫和他扯没用的,可看这架势他要是敢直接跑过去,大个子就敢直接用球棒干倒他!杨威只好刹住脚步急促地说:“我在门前拉了一根绊线,活死人进院子了!”说完就要往外跑。

大个子一把拉住杨威的胳膊,回身冲里面说:“老实呆着,我不回来别出来找死!”大手用力一按,打开的卷帘门哗啦啦地又被他按下关死,领头就往院子里跑。

杨威看到他拎的球棒,突然间十分怀念自己那根水管,要是再路过建材商店什么的地方,一定要抽时间进去找一根……他眼前一亮,目光突然落在正门里的兵器架子上。

跑动的时候前后摆臂,连带着说电筒的光束也四处乱闪,光束正好照在那里。两个架子一边插满竖着的长家伙,一边全是成对的短兵刃,他第二次急刹车,毫无准备的任菲直接撞在他的背上。

杨威顾不得细细体会那两团软软的肉团压在背上的感觉,把手电住任菲手里一塞,顺手抄起兵器架子上两根宝剑那样长,棱不棱柱不柱的铁家伙。

他又惊又喜,这两根铁杆子似的东西长短适中,重量合手,比水管顺手多了,还不用担心像刀剑一样切开活死人,沾身上病毒。

除去常见的刀枪剑戟和斧叉之外,杨威要是仔细分辨还能认出个勾锤什么的,可手里这两根东西是什么他一时确实看不出来,眼下也没时间细琢磨,提溜着两把兵器就往外冲。

不能用枪,肉搏也得有件家伙不是?就算受点伤,了不起灌一肚子酒就是了。

任菲先是一不注意撞到杨威身上撞了个七荤八素,接着就看到杨威拿了点样东西跑出去,她不知道胖子又有了什么主意,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出了正门。

门外大个子正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前的活死人乱转,杨威从他身边一冲而过,不想又被大个子伸出拽了回来:“丧尸怎么乱套了?”虽说艺高人胆大,但他也对付不了这么多活死人。

大个子的本意其实是想把博物馆的正门关死,但他一露面就发现乱套的活死人堵住了大门,不少活死人还让倒地的伸缩门绊倒,机械在或趴或仰,挣扎着想站起来。

任菲一只胳膊抱着两个手电筒,几步跑过两人身边冲向越野车,边跑边掏车钥匙。

杨威赶紧喊:“别绊线!”一偏头,看到活死人已经开始向里面挪动,这是它们开始恢复的预兆,他的眼睛一瞪:“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再耽误时间就来不及了!”

任菲跨过警戒线,大个子的目光这才发现地上立着四个圆圆的东西,他的目光一凝:“震撼弹?”心里一下子明白刚才的巨响是怎么回事,马上松开杨威。

杨威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越野车,任菲已经把钥匙插进了车门,但活死人也接近了警戒线,眼看就要绊上,大个子大吼一声:“捂耳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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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平地惊雷

大个子话音未落,活死人一脚趟在了绊线上。

“轰”地一声爆响――靠近越野车的大片活死人再次失去了方向和视力。

正开车门的任菲听到大个子的声音,想捂耳朵已经来不及了,好在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超过一百五十分贝的爆烈巨响如同平地一声滚雷,震得她纤手一抖,眼皮的红光滚过,竟然把她震晕了直接软倒在地。

这种多用弹杨威只在A市的警察局门前用过一次,不是很熟悉它的作用,听到大个子的喊声,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两根铁棍一扔,刚刚好赶在爆炸之前堵住耳朵。

但即便是他及时捂住耳朵,也震得耳朵里一个劲地嗡嗡直响,脑袋就像原地转了三百个圈一样晕头转向,眼睛也有一点花,难辨东南西北;脚下踉踉跄跄,险些一个腚墩栽在地上。

他的眼睛不能不花,平时闭着眼睛对着打开的手电筒看还觉得刺眼呢,何况刚刚不光像平地一声雷鸣,而且爆炸的闪光同样像平地起了一轮太阳!

这颗可比门前绑的那个响多了,也亮多了。

杨威喝醉了酒一样原地转了将近十秒才初步掌握平衡,他迈着打飘的两条腿摸到车门边,趁着近处的活死人还震得发呆,赶紧打开车门,扛起任菲的胳膊就想把她塞进车里。

俗话说“死沉死沉”,晕倒的任菲全身软得像煮熟的面条,杨威费尽了力气好不容易才让她站起来,可她不主动迈步,杨威架着她的一条胳膊根本不可能爬上车!

大门外没受影响的活死人和受影响极小的活死人已经逼近了越野车,杨威急中生智,弯腰扛着任菲的肚子把她驮在肩上,这才吃力地手脚并用爬上车,站在车梯上扶着任菲把她的屁股靠在车座上,肩膀用力一顶让靠上椅背,最后把她的腿挪进车里,忙活出杨威一身汗才算把她放进车里。

“小心――”大个子的声音飘飘悠悠的,但总算还能听清楚,他不提醒杨威眼角的余光也看到了从车后接近的活死人。

驾驶座的空间有限,就算任菲的身体再纤秀只能坐下她一个,杨威猛地甩上门,刚跳到地上就听到大个子又一次喊:“捂耳闭眼――”

杨威想也不想地死死堵住耳朵,可他的耳边带是像炸雷一样“轰”地一声爆响,总算这次准备充分,耳朵里虽然像灌了铅一样难受,可脑袋没再晕一次,总算把平衡全找了回来。

第二波顶上来的活死人再次沦落到和第一波一样的境地,震得呆呆傻傻――杨威知道活死人捕捉目标的主要办法和人一样是视力和听力,马上就明白了活死人的状态。车是没时间上去了,他随手拧了两下把钥匙拽下来塞进兜里,两步抢到第三颗催泪弹边上,伸手按住弹体两下扯断拴在上面的细绳,飞起一脚“叭”地一下把地上的催泪弹踢向院门。

他这一脚用力极大,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干脆整个身体直接顺着飞脚的转了两百七十度,不等停稳当就第三捂住耳朵狠狠地闭上眼:“捂眼闭耳……”他本是想提醒大个子,可忙里出错喊差了。

巴掌宽土豆粗的弹体带着两根扯断的细线在空中划了一道真正的抛物线,“轰”地一声在正门前的活死人堆头顶一米多高的地方炸响了今晚第四声雷,门前一大片活死人顿时失去了目标,顿时像一片礁石般把院外大片大片的活死人潮挡在外面。杨威一睁眼,正好看到眼前躺着一把他扔下的铁棍,杨威赶紧伸手抄起来。

月光下看得清楚,这是一条半米多长的东西,像鞭却不是鞭――老家过年大门上贴的门神叫什么来着?其中一个手里抱的就是这种叫锏的东西!

杨威一抬眼就看到和他一样蹲在地上的大个子正捡起球棒站起来,别看他喊差了,人家大个子根本没理解差,就算他不喊也震不着人家。

再往院子外面扫一眼,杨威顿时倒抽一口塞气,三九夏夜却像数九寒冬般全身上下一片冰寒。

三道滚雷一声闷雷响过,不知道惊动了方圆几里地的活死人,凡是他能看到的地方到处是影影绰绰的活死人晃晃荡荡的影子,六车道的大街包括两边的人行道都被它们占了个满满当当。

他不知道爆炸的效果还能持续多久,就着月光捡起另一根铁锏扔给大个子说:“快进去把门别上,明天十二点以前别出来!”说完拎着铁条就往越野车跑。

那台黑车肯定挡不住大批的活死人,越野车应该没问题,但是他还不想让无关的人上车。

大个子本想把抓住他一起进里面去,可杨威根本不近他的身,他刚想追过来,就发现越野车边上的活死人解除了呆滞,又开始活动起来。

门前僵直的活死人墙虽然厚实,可毕竟不是一堵真正的水泥墙,大群的活死人堵在那里就像一把漏勺堵着水盆,虽然大部分顶住了,可漏过来的也不少!

杨威已经跑到距离车门不到两米的地方,他毫不客气了单手抡锏,铁锏带起一股恶风,“咔”地一声脆响抡在活死人的脖子上,刚缓过一点劲来的活死人立刻全身一僵,只剩下眼珠还会动上一动。

杨威也不等它自己倒下,抬脚就把它踹出两米多远,动作看似干净利落,心里却是一惊!

这活死人混身上下没几斤肉,踢起来轻飘飘的,要踢飞倒是简单,可想像大个子一样一脚踢折大脖骨却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一个不好劲用差了,就能把活死人踢飞,可同时活死人的脖子也不会有什么事。

杨威一个箭步冲到车门前,伸手就要开车门。

驾驶座空间狭窄不假,可是直接往里面挤的话最多把任菲挤到两个座位间的过道上去,这样一来他也安全了。

虽然进到博物馆里同样能安全,可越野车怎么办?那么多的活死人难保没有几个对越野车感兴趣的,不用别的,就算只挠破一个轱辘他也受不了啊!留在车上,至少还能随机应变――越野车可是军车,车上的油箱比普通车多一个!光这一点就让杨威爱不释手了,何况越野车还这么皮实。

他握住车门上的把手用力一拽,车门纹丝不动。杨威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摘钥匙的时候随便拧的两下又把车门锁上了。

后面缓过劲来的活死人纷纷跟上来,他再想拿钥匙开门已经来不及了。

迫不得已,杨威只能再次跳下来,抡起铁锏先把打头的活死人放倒再说。

他恨极了这几只打头的活死人,只要它们几个慢上两步,他就有时间打开车门!

博物馆台阶下的大个子看杨威失去了上车的机会,立即出声招呼:“胖子,赶紧过来!”现在缓过劲来的活死人还不多,杨威和博物馆正门间的道路畅通无阻,及时撤退保存实力才是上上之选。

大个子没跑过去帮杨威拼杀,他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己知道,这么多活死人站着不动也能把他累死。

杨威好像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地左挡右格,他的动作虽然不如大个子那样流畅加威力十足,但脚下也抡倒了三四只活死人。

他不肯进博物馆,大个子也不勉强,自顾自地退上台阶,刚想进门就是一愣:博物馆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群活死人,正一步步向外挪,如果他早几步进门,铁定会在门厅里碰上它们!

空间狭窄光线不足!大个子几乎立即确定这里不适合自己展开手脚,赶紧几步退下台阶,掂了掂杨威送到他手里的铁锏,随手把铁锏扔出去,铁锏砸在地上“咯楞楞”滚了几个圈。

大个子举起球棒严阵以待,他还是觉得球棒更顺手。

博物馆内的活死人群走出阴影暴露在月光下,大个子目光一滞,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一大群十几岁的孩子感染成的活死人,几个夹杂在里面的大人不是老师就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大个子眼中浮上一抹凄然,他咬了咬牙,死死地攥住球棒,“嗵”地一声抡飞了一只才一米多高的活死人……

杨威使出吃奶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抡倒了几只活死人,但他的努力不仅没给自己争取到时间,反倒因为耽误了时间,给后续的活死人《奇》跟上来的机会,逼得他不得《书》不边打边退。乍拿到手里时《网》觉得重量合适的铁锏也沉重了许多,再抡起来的时候带起的风声都弱了许多。

听到后面沉闷的击打声,他快步后退两步抢个空瞅上一眼,这才发现博物馆里涌出了大群的活死人……他的心猛地颤了颤,这可都是孩子啊!

杨威怒火中烧,狠狠地抡倒面前的活死人。

大群的活死人正从大门涌进院子,再不想办法他和大个子就得困死在这儿!

杨威不敢再耽搁时间,冲大个子喊:“来这儿!”喊完之后直接撇下活死人,几步跑到越野车前故计重施,三两下跳到越野车的车厢上。

大个子眼前一亮,转身就向越野车跑,可前后的活死人已经把他围住了,他每走一步都要打倒两个甚至于更多的活死人。

车顶的杨威咽了咽唾沫,抽出手枪“咔啦”一声顶上子弹,举枪瞄准了车下,可大个子动作快得惊人,他根本没办法在保证不伤到他的情况下准确击中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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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大个海鹰

大个子一声闷吼:“不用!”他手里的球棒仿佛开了花一样在身边到处飞旋,月光下道道残影闪烁,硬生生从活死人中间杀出一条通往越野车的直线!

但慌乱中杀出的这条路却不是通往车头,而是直接冲到了车厢下!

“往前!”杨威大吼着向车头一指。

大个子已经打到了越野车下,他随手把球棒冲杨威一抛,猛冲两步左脚在上车的踏板上猛蹬借力,杨威只觉得脚下的车体忽悠地晃了一下,大个子的两只手已经直接搭住了车厢的边缘。

他两只胳膊的肌肉猛力收缩,越野车一晃小幅度地晃了晃,等再掌握住平衡,大个子直接蹿上车厢顶,长出了一口气坐在车厢边呼呼地喘上了。

杨威只看到球棒冲自己扔过来,赶紧伸手欲接,不想却接差了地方把球棒拍到了车下的活死人堆里。

他右手拿着枪,左手没有那样灵活。等他再回过神来,大个子已经在车上了,他甚至没看明白大个子到底是怎么上来的,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轻功?

球棒砸到一只活死人,弹到地上,“乒乓”地响了几下滚到了车底下。

杨威惊得目瞪口呆,语无伦次地问:“你,你咋,不对,你怎么上来的?”越野车的底盘就有将近一米高,任菲的身高怎么也有一米六,可她在车厢里不站在简易床上都摸不着车顶!两边一加,车厢的高度接近三米!

妈的,高手就是高手,这都能上来!杨威看看自己的体型,顿时泄气无比――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学会这一手。

“爬上来的。”大个子两只脚搭在车厢外,眼睛盯着球棒滚到车下的位置,无奈地揉了揉鼻子,“你是当兵的?”

别看他忙着逃命,可仍然有余力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杨威身上,没接到就没接到吧。

杨威走到车头的位置趴下,爬到前挡风玻璃上看看车里的任菲,车座上的她仍然昏迷不醒。他用枪把敲了敲车窗,任菲却仍然倒在车座上毫无反应。

杨威叹了口气,看样子任菲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他爬起来走回大个子身边说:“不是。”他关上保险收好枪,学着他的样子坐在车厢边。

眼前的景象非常地诡异。

不断地有活死人向他们俩的脚下聚集,几只活死人僵直着脖子,机械地伸出胳膊试图抓挠他们俩的腿脚,可一来车厢够高,二来活死人行动笨拙,除了把车厢敲得“梆梆”响之外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杨威从来没这么干过,坐在他的位置上看,脚下的活死人挤挤擦擦,从车边一直延伸出去,密密的活死人就像一波波的水浪,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大胆,但大个子比他高壮得多,腿更是长得多,就算活死人能够到人,也得先把大个子拉下去才能轮到他。

大个子瞄了瞄他腿上的枪,再看看他的脸说:“警察?”杨威这一身劣质迷彩服既不是部队的服装也不是警察的制服,可他手上的枪绝不是假的。

在国内,除了这两种人以外,恐怕就只有黑社会或者私藏枪支的才有这种东西。

杨威嘿嘿地笑笑:“也不是,但我手里的枪是合法的。认识一下,我叫杨威。”他伸出右手。两个人也算共过生死了,虽然他还不了解大个子,但初步的信任已经建立――不管是在博物馆的厕所里还是刚才的遭遇。

大个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头发短短的,一看就让人有一种精神干练的感觉;鼻子高高的,两只眼窝深陷,但绝不是那种过度劳累的憔悴,而是类似于白种人一样天生的相貌;这一点让他双犀利的眸子闪闪发亮,目光如同锐利的箭一般锋利。

“杨海鹰。”微微一笑,大个子伸出大手握上杨威的胖手,薄薄的嘴唇抿成个很弯弯的弧度。

他的大手结实有力,手掌上布满了干硬的老茧。

杨威一愣,接着也笑了:“咱俩还是本家?呵呵。”他顿时感觉两个人亲近不少,他偏偏头,活死人已经差不多快把整个越野车围死了,几只活死人正挪向最后的“警戒线”。

杨威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最后一颗了,捂上吧。”

“轰”一声巨响,警戒线完全报销了,杨威屁股底下的车厢板都震得一阵颤抖。

杨海鹰支着指尖呲着牙揉了揉右耳根:“你不是当兵的又不是警察,哪搞来这么多震撼弹?”

“警察局里都没人了,还不是想拿什么拿什么?”杨威两只手支在腿边的车厢顶说,“这个什么震撼弹上只有使用说明,我还一直以为这个也是催泪弹呢。”

巨响强光,不用问杨威也知道这是一种非杀伤性武器,性质和催泪弹差不多。

越野车前后一大圈活死人又一次定在了原地,杨威的眼睛一直左右寻视,院子里的活死人多归多,可除了脚下几只一直够不着他们俩的活死人外,大多数活死人都对越野车没什么兴趣,车厢就算再怎么挠也挠不下多点油漆来。

感谢人类的工业文明,他总算放下了心事。越野车不是坦克,要是活死人挠破了轮胎就坏了。

杨海鹰一愣,皱着眉头诧异地问:“你说催泪弹?催泪弹对丧尸也有用?”这些非杀伤性武器对人的做用也非常有限,他从来没想过还能用来对付丧尸。

“当然有,而且效果比枪好多了。”院子里的活死人越聚越多,不过远点的地方已经不再有新的活死人出现,“我管它们叫活死人,不叫丧尸。”

他用鞋根敲了敲车厢,表示说的是脚下的活死人。

杨威不知道那几声巨响究竟能传出多远,不过看样子凡是响声能传到的地方,活死人大部分都聚到这儿来了,那辆黑车在活死人群的推抗下发出无力地呻吟,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可不想明天上路时车里一下子多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废物点心。

“就因为它们没像电影里那样肠穿肚烂也能站起来?”杨海鹰对活死人的了解比杨威想像得要深。

“对,还有就是因为已经死人的不可能再被感染站起来,不管怎么死的。”杨威补充一句,“我是想法是:不管什么样的病毒感染引起病变,人本身的生理结构不可能因为感染病毒就变成另一个物种,它们的行动仍然是大脑控制,所在一旦普通人的大脑因为某种原因死亡,即使感染了病毒也不可能变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它们的感官仍然在运作,所以不管是催泪弹也好还是震撼弹也好都能影响活死人。”

杨海鹰赞同地点点头,手指在掌心里捻了捻,眼睛盯着博物馆说:“你的意思是催泪弹能驱逐活死人?帮我回博物馆。”他也发现了一些活死人的特征,但绝对没有杨威这么系统地分析过。

人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智力和体力之间永远是天平的两边――成为博士后和绝顶的功夫高手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他的头脑虽然并不简单,可也不像四肢那样发达。

杨威两只手一摊说:“没办法,我身上只带着枪,其它的东西都在车里,你能从这儿进去么?”他拍了拍车厢顶的天窗。

“你的同伴呢?”杨海鹰问。

杨威无奈地说:“还没醒。我去看看她。”说完缩回两条腿爬里车厢顶。

杨海鹰看着博物馆门里门外大群的活死人叹了口气,除非他能从正门打进去,否则别想找到另一条通往博物馆内的路。

还不等杨威趴下开始爬,车厢顶的天窗就从里面打开了:“杨威,是你吗?”任菲略带惊慌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

最后一声爆炸响过没多久她就醒了,一张眼就看到车外满满的全是活死人,吓得她赶紧爬到后面躲起来。

她能记住的最后画面就是打开车门锁,可她现在在车里,钥匙不见了,杨威也不见了。他在什么地方?难道被活死人围住……不,不会的,他总有办法脱险。

她不敢再往下想,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怎么也忍不住,抱着腿缩在角落里一阵阵地颤抖,一个劲地问自己:怎么上回厕所都能惹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直到杨威“嘭嘭”地在车顶拍了两记她才知道杨威又上了车顶。

“这不是醒了么?”杨海鹰嘴角一翘,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像个顽皮的孩子。

杨威一直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铁血大汉,没想到还有这么……呃,这么可爱的一面。

“是我!还有大个儿。”杨威先跪在天窗边对下面喊了一声,接着直起腰来对杨海鹰说,“你不就是想把那两个人救出来吗?可你知道里面还有多少活死人吗?等天亮了温度一高,下面的活死人就全都会散开,那时再救也来得及。我手里的催泪弹已经不多了,不全扔出去根本没办法让你冲进去。”

他紧着眉头叹了口气又说:“我还得用它们清理超市获得给养,不能浪费在这儿。这样吧,我帮你想个别的办法。”

杨海鹰侧过身,一条腿搁在车厢顶上,学着机器人的样子搞笑地挑高了眉毛,使劲瞪大眼睛:“什么办法?有效吗?”

杨威脸颊上的肉抽了抽:“有效是有效,就是挺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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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有不和书友都知道我是当兵的吧?这个大个的原形就是我当兵时的一个战友,呵呵。老样子求票求收藏!

另外,今天刚一上来就看到书友投了二十张评价票……感动得死去活来……

八十八 烈火焚尸

任菲听见车厢顶上两个人正在说话,闭上嘴静静地听着,只要胖子没事,她心里就有底气。

“说说听听!”杨海鹰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很诚肯地求教。

他除了硬闯之外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不管杨威怎么做,肯定都比他直接打进去好得多。

杨威翻身坐在车顶,揉着跪疼的膝盖说:“莫洛托夫鸡尾酒!”他只跪了这么一小会就觉得受不了,古代人天天见官就跪,皇帝跟前的更是天天跪,他们的膝盖都是怎么长的?

杨海鹰一愣,惊奇地挠挠额角:“你这装备挺齐全的啊,打劫部队来着?活死人还怕这个?”催泪弹和震撼弹都是非杀伤性武器,他总算拿出个有杀伤力的。

他到现在为止还搞不懂杨威到底是什么身份,不是警察不是军人还能合法持枪?开的也是军车……或许他是怕自己的身份惹来一身麻烦才不承认的吧。

杨海鹰很得意自己想到点子上,看杨威的眼神顿时变得不一样了,既然不承认,他也不拆穿,大伙心知肚明就好了。

话说回来,能长得这么胖,是当兵的可能性比较小,还是警察的可能性大一点……但是当警察他的年龄也太小了点吧?杨海鹰又陷入了迷惑之中。

“这是我知道的对活死人最有杀伤力的手段,不知道为什么活死人特别怕火,不光主动躲避火焰,而且活死人特别爱着,一瓶莫洛托夫扔下去就能点着一片。”杨威觉得屁股底下有点凉,低头冲天窗里喊声:“任菲,给我个垫子。”

“这不挺好的么?怎么不能用了?”杨海鹰一听杀伤力几个字,顿时来了精神。

“你要什么?哪有垫子啊?”任菲左右看看挠挠头发,根本找不到什么垫子,就连前面两个座位上也没有。

杨威咂咂牙花子没理杨海鹰,脑子里把车厢里的东西过了一遍,改口说:“你直接把我的睡袋送上来吧。”

“喔!”任菲答应一声,随手把睡袋卷了卷递上去,“气垫要不要?”

杨威从天窗里接出睡袋回答:“不用了,这个就行。”他把睡袋往车顶一铺,招呼杨海鹰:“过来坐。”

这下屁股底下暖和多了,杨海鹰从车厢边缘挪了两下屁股窜到睡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威:“怎么你还可怜活死人,不忍心烧死它们啊?”

杨威苦笑:“我哪有什么不忍心的?我是怕烧起火来控制不住火势,把整个B市烧个干净!就算不顾及满市到处都有的幸存者,也得想想点起这么一把大火会不会把咱们自己也烧死在这儿吧?”他的胳膊抡圆了狠狠一划,把大片大片的活死人全包括在内,做了个灰飞烟灭的手势。

杨海鹰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用两只手把住,脑袋往后一缩,下巴贴在脖子上偏头斜着眼睛拉出长音说:“不会吧――活死人又不是汽油桶,哪那么容易就着?”他的眼神就像看长鼻子的匹诺曹。

“不会才怪!下面的活死人这么高的密度,一个燃烧瓶砸下去就能点着一片,到到时候就算它们想躲也躲不开,凡是你能看见的地方都得变成一片火海!不信明天我就找几个活死人让你点个试试。”杨威形容得确实夸张了点儿,但下面的活死人一旦点着了,确实可能危及到两辆车是真的。

杨海鹰摸了摸鼻子,目光投向院外手里比划个扔东西的动作:“我大概能把一瓶酒扔出去六十多米远吧,咱们往外扔个点点看怎么样?”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杨威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媚笑吓得混身打个机灵冷战,险些一头栽到车下!大个子伸出胳膊来几乎赶得上他的大腿粗,他怎么也想不到杨海鹰还会有这么一副太监表情。

这种古怪的感觉就像选择美大赛的美女群里突然杀出个五大三粗、豹头环眼的壮汉,而且还获得了评委的一致认可获得冠军,而所有的观众还欢声雷动一样的突兀。

六十米?杨威仔细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远处活死人的密度,摇摇头说:“还是太近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咱们没有冒险的本钱。”其实他认为的六十米最多只有四十米左右。

杨海鹰腾地站了起来,插着腰居高临下地说:“那你说扔到哪儿才算安全?”

杨威仰着头看他,感慨地想:个子高就是不一样,站起来给人的压力这么大!他回头看看,伸手一指:“看到那根撞歪的路灯了吗?你要是能扔到那就差不多了。”他故意说得远一点,给杨海鹰出难题。

博物馆位于十字路口的一角,他指的位置在斜对角再延伸出去的地方,这么远的距离已经很难分清单个的活死人,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杨海鹰手搭在额头上挡住月光,学着孙悟空的样子左看右看:“就是底下顶着台出租车那个?”

“对!”杨威点头,他可没看清撞歪路灯的车是什么样子。

杨海鹰扶着膝盖蹲下说:“远是远点儿,但是也不难扔到。”他指了指天窗说:“下面有没有绳子什么的?”

杨威不明白他想干什么,随口说:“细铁丝行吗?”

杨海鹰嘴一咧,做个鬼脸一个眼大一个眼小:“将就吧,两米长的细铁丝,还有那个燃烧弹给我。”他像要账一样冲杨威伸着手,四个指头轮流地动。

杨威偏着嘴瞅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向下喊:“任菲?”

“知道了!”她一直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想开手电翻找却没摸到,仰头喊:“手电你放哪里了?”

手电?杨威一愣,随即回想起扛任菲上车的时候好像是掉地上了:“丢了,你开车里的灯找吧,快一点。”反正活死人也挠不坏车体。

任菲打开车里的夜灯,先把细铁丝递上去,接着翻出瓶酒精和纱布带着打火机一起递上去。

酒精在车上既消毒又煮饭,要不是救白旭的时候从她的救护车上拿到了不少酒精,她还未必舍得用。

杨威冲杨海鹰比了比一整瓶的医用酒精说:“会做吗?”

“那还用说!”杨海鹰直接接过瓶子,折出一米半左右长的细铁丝死死地绑在酒精瓶口上,把纱布摊开再咬开瓶盖,一股酒气弥散开。

他将纱布浸满酒精后缠在瓶口上,其中一部分再用瓶盖压进瓶子里,拽了拽细铁丝发现确实系牢靠了才往杨威眼前一送:“点吧,咱条件有限,要是里面能加点白糖混点汽油什么的就好了,有黄磷的话布条都不用缠!”

杨威看得一愣一愣的,大个子的动作熟练无比,步骤有条不紊,比杨威这个半吊子强多了。

“快呀,愣着干什么?一会纱布上那点酒精就挥发光了。”杨海鹰一只手扯着铁丝,一只手往前送了送瓶子催促道。

月光下,洒在车厢顶的那点酒精正以

事已至此,杨威也没什么好说,忐忑不安地点着了打火机凑上去,瓶口忽地着了起来。

杨海鹰两只脚岔开弓步,松开酒精瓶握着细铁丝胳膊用力一甩,酒精瓶带着一溜火光在他的头顶划出半个明亮的火圈!

杨威顿时恍然大悟,他这是要利用离心力!妈的,他到底绑结实没有啊,可别没等扔出去瓶子就松脱了!

杨海鹰胳膊越转越快,火光越来越小,忽忽地燃烧声急促非常,快速旋转的火光已经在他的头顶连成了一个整圈,难得地是竟然还能头尾相连!

杨威看着眼睛都花了,这也就是大个子那满是老茧的手,换成他自己,不等扔出去细铁丝就得勒进肉里!

杨海鹰觉得速度已经差不多了,找好角度,胳膊抡动的圈子猛然放大,手一松,燃烧瓶瓶口只剩下一点点的青蓝火苗突然烧起一簇火焰,向着斜上方划了个高高的抛物线,火焰一点点远去,准准地落向路灯杆的方向。

“我靠,你丫的也扔得太准了吧?”杨威话音刚落,燃烧瓶一声脆响砸到地上,轰地烧起一片火焰,清脆地瓶子破裂声传出老远。

“还行吧,”杨海鹰嘴里谦虚地说着,脸上却露着得意的笑容,“今天状态不错,比平时准多了。”

烧起来的火焰立即照亮了那一片地方,附近的活死人一阵骚动,被燃烧瓶飞溅的火焰波及的活死人身上的衣服迅速的燃烧起来,十几秒的工夫,几十只烧着的活死人像几十根人形火炬一样艰难移动着四处乱跑,不少走避不及的活死人又被人形蜡烛点着了,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大半条街!

如果不是周围的活死人一致地向外躲避,点燃的活死人还要更多些!

杨海鹰脸上表情肃穆,看不出一丝玩闹的意思:“你不是说感染病毒之后活死人也不会变成另外的东西吗?我怎么觉得它们变得厉害?”

杨威看着活死人群躲开了燃烧区,隔离火势蔓延,心下才松了口气――虽然明白火势不大可能传播到这儿,可他心里就是放心不下。

一阵夜风吹过,送来阵阵烧灼死尸的臭味儿。杨威赶紧拍拍车顶:“任菲,关上车窗!”他斜睨了大个子一眼,“哪变了?你说爱烧?人体的基本组成元素是蛋白质,蛋白质的主要成份是碳氢氧,你看吧,都是爱着的东西,加上还有皮下脂肪,怎么能烧不着?你不知道古代铸剑不成的时候都得送个人进去么?就是因为人能着,一着炉里温度高了就能炼出好钢来,剑自然就好!”他满嘴跑着火车随便忽悠大个子。

杨海鹰连连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呢!”

他还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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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杨海鹰这个人,呵呵,我想把他写成个开朗爱玩的自来熟……

八十九 意外收获

人形蜡烛头一个点着一个,直到燃烧范围扩大了一倍左右火焰传播的速度才降下来,炙热的火苗席卷而上,甚至将杨海鹰的脸烤得通红热烫,大汗淋漓。

可一想到这股热流的严厉,他就觉得混身不自在。杨海鹰猛地蹲下托住下巴,瓮声瓮气地说:“我这可怎么进去呀?非得等明天中午?”火光映在他的身上闪烁不定,照得他的脸明灭不定。

“我可没办法了,等就等吧,他们俩等等又饿不死,你急个什么劲啊?”杨威极目远眺,活死人群骚动得很厉害,火焰四周已经完全没有活死人靠近,而且还在不断地躲避,以至于其它方向的活死人密度大大增强,远些的活死人甚至在火焰的威胁下开始慢慢散去!

杨海鹰眼睛一瞪:“我能不急吗?大伟那小子让他老爹惯坏了,小芸脑子又不好使,这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他爸交待啊!”他这副口气和表情看起来就像他是两个孩子的妈一样,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是杨威没在他的话里听出一丁点担心的情绪来。

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交待的清楚,说的是等我回来。单凤眼虽然是个惯坏的孩子,但这种时候该听话还是该胡闹多少也该有个谱。

“那你想怎么办?说好了,你要是想往博物馆里撇燃烧弹把整栋楼点着了可没人救,里面的东西你可真赔不起。”杨海鹰的苦中作乐影响了杨威,他也忍不住调侃了杨海鹰两句。

人都说心宽体胖,杨威本来就是个开朗的乐天派,只不过一直以来的严酷环境让他宽不起来罢了,要不是受杨海鹰的影响,眼下被成千上万活死人困在车顶上的他是绝对说不出这些话来地。

杨海鹰再不说话,一屁股坐到车顶上瞅着博物馆一个劲地发呆。

杨威四下里看看,今天晚上肯定是没有可能解决下面大群的活死人,还是养精蓄锐吧!他整理整理睡袋,直接铺在车顶上钻进去说:“你困不困?要是想睡的话车里还有睡袋,我借你一条。”他把腰后的手枪挪到了侧面蹭蹭身下的睡袋,车厢顶坚硬的金属层躺上去实在硌得慌。

大个子狠命地摇摇头,哀声叹气:“我要是不出来就好了。”就在杨威钻进睡袋这么点功夫里,他就叹了十几口气了。

说起来他还真没帮上杨威什么忙,虽然他的本意只是出来看看情况。

杨威哀怨地从睡袋里爬出来,敲敲天窗:“喂,你把那个备用的气垫给我递上来,还有气筒。”

下面已经钻进睡袋里的任菲只好再爬起来把东西递上去,揉揉惺忪的睡眼说:“还要什么?你一块说。”天窗外飘进车里烧焦的臭气和烧糊的味道,任菲最近闻多了腐臭的气味,根本不在乎这么点异味儿。

杨威把气垫铺开,插上打气筒说:“再给我递两瓶水,还有防毒面具,别的没有了。”他平起来踩着打气筒,气垫一点点鼓胀起来。

他是烧过活死人,虽说吞噬病毒极其脆弱,在火焰的烧灼下应该一早就完蛋了,可他还是觉得戴上防毒面具保险一点,再者罩住整个头部的防毒面具也能给他的头部提供一点保暖。

大个子惊奇地盯着杨威:“你这东西还挺全的啊?哪来的?”他和两个孩子睡的是几张从体育用品店里顺来的瑜伽垫,有条件的时候才能把两张绳网编成的吊床挂起来用……还有一个人轮不上必须奉献……那个人一直就是他。

“跟人要的。”杨威把打气筒递下去,将睡袋打铺在横向放在车顶的气垫上,转身刚想钻进去,突然看到车下那几只仰着头往上看的活死人。

杨威呆了一呆,这副景象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悉?他冲大个子招了招手向下一指:“你看,觉得见过没有?”

杨海鹰抻着脖子往下瞅,七八只活死人仍然保持着向上的姿势,不停地挠着车厢,边上的活死人还是毫无目的的胡乱晃荡着,他挠挠后脑勺说:“见过什么?不是和刚才一样的么?”

和刚才一样!他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杨威:“对,就是和刚才一样!”杨威兴奋莫名,猛地锤了杨海鹰一拳。

“你受什么刺激了?”杨海鹰本能地肩膀一闪,杨威的拳一下子打空了。

杨威的眼里闪闪发光:“下面只有那几只活死人一直盯着咱们俩!你没发现么?咱俩在车顶又说又叫还扔个燃烧瓶出去,要是换了平时,底下好几百活死还不得一起往上爬?”

杨海鹰不明所以,迟疑地点点头:“应该是吧?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活死人也是靠眼睛和耳朵来捕捉外界的信息,它们没注意到咱们俩,唯一的可能就是下面的活死人根本听不见!那几只一直盯着上边的活死人是看着你冲上来的,所以这几个才一直盯着上面!”杨威单膝跪在车厢边指下面,几乎是吼出这几句话。

下面的活死人群无动于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只有寥寥几只零星的活死人冲着车顶的杨威亮出了爪子。

杨海鹰的脑子转的也不慢:“你的意思是震撼弹的噪声破坏了活死人的听觉?”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杨威坐回气垫上说,“它们的听觉系统再有变化,听到声音的基本原理肯定还是一样,你看它们的皮肤都干成了什么样子?耳朵眼儿里的鼓膜还能好到哪儿去?肯定耳膜或者听觉神经失效,所以活死人才根本发现不了咱们两个!”

“我靠,这你也能想到?你是干什么的?”杨海鹰嘴巴张得老大,装做下巴吓掉的样子,再用两只手一上一下按住额头和下巴向中间一推,嘴巴才算恢复正常。

“学生!”杨威嘿嘿一笑,掀开睡袋钻了进去,软软地触感令他舒服地差点呻吟几声。

学生?军校的学生吧!杨海鹰推推杨威问:“你这个发现能把我送进去吗?”他还是念念不忘这个茬。

杨威抻个懒腰:“不能,我困了,先睡了啊……”

“别啊,你也借我一套睡觉的家什用用!”

杨威腾地坐起来,怒目而视:“刚才问你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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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活宝大个

三个人一个睡在车里,两个睡在车顶,杨海鹰学着杨威的样子把气垫横放在车厢顶,以免半夜睡觉不老实掉下去。

只不过杨威的身高和车体的宽度大体相当,可以睡的十分舒适,可杨海鹰是个大个儿,他往车顶横着一躺,多半个小腿垂在车厢之外悬着,再者平躺的话睡袋的长度也不够他的身长,最后他只得委屈自己缩手缩脚地侧躺在车顶,这下好,想翻身也翻不了,绝对没有可能掉下去了。

折腾了半宿的两个人总算就着火光,晒着月亮进入了梦乡……杨威头上还扣着防毒面具,大个儿闲那个扣脑袋上闷得慌,死活没要。

第二天早上最先醒过来的还是杨海鹰,他觉得眼前亮堂堂地,忽悠一下坐起来,看到戴着个防毒面具像猪头似的杨威才车下到处都是的活死人才彻底清醒过来。太阳已经挂得一杆多高,他摸了摸脸伸个舒服的懒腰,早晨清爽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烧灼的味道,他心里一动,趴到车厢边往下看,那几只冲上面看个没完的活死人总算不见了。

他推推杨威,手指在防毒面具的玻璃护镜上弹了两组轮指:“嘿,嘿,起床了!”胖子倒是舒服了,可怜他卷了一夜,要不是身体好,一早起来非得腰酸背疼不可。

杨威使劲挤了挤朦胧的睡眼,伸手想搓搓眼睛,却一下子搓到了护目镜上,他这才摘下防毒面具往睡袋里缩了缩,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倦怠地问了句:“几点了?”不得不说防毒面具是个好东西,它与杨威躺的角度结合,十分有效地挡住了早晨直射杨威眼睛的阳光。

他身下有气垫,车厢的宽度又恰好,虽然身上带的零零碎碎有点硌,但也睡得十分的舒畅。

杨海鹰看一眼手腕上的潜水表说:“快六点了,赶紧起来吧。”

“什么时候?”刚想钻出睡袋,仍然半梦半醒的杨威一下子又缩了回去,“你起得也太早了吧?再睡会。”

昨天晚上折腾到大半夜,本来睡得就不够,再说他本来就不是个勤快人,不介也长不出那一身肉来,睡个懒觉自然顺理成章。

杨海鹰赶紧上手推他,嘴里不停地说:“别呀,还是赶紧起来吧,你脑瓜好使,帮我想个办法进里面去呀!”他这一回倒没耍宝――四下里只有杨威一个活人,还缩在睡袋里不肯张眼睛。

杨威在他的手里就像根擀面杖一样晃来晃去,差点没把他晃散架,睡个回笼觉的计划彻底泡了汤。他无奈地哀号:“好啦好啦我起来,你晃得我头都晕了!”他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泄气地瞪着大个子。

杨海鹰顿时笑逐颜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杨威长叹不止,他没觉得自己和大个有多熟,可杨海鹰显然没拿他当外人,自来熟这种事听是听过,可碰上还是头一回。再者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真拉不下脸来和大个儿发火……主要是发了火也打不过他。

“我说,你可真是,让我说你点什么好?”杨威苦恼地挠着头皮,“你自己看看现在的情况和昨天晚上有什么区别?活死人还是那么多,咱们俩还困在车顶上,唯一的区别就是天亮了而已,要是我有办法,昨天晚上还能不和你说么?”

杨威苦口婆心,差一点就捶胸顿足了。

“怎么没区别?”杨海鹰眼珠子瞪溜圆,把两颊的肉全裹进上下牙之间,“天已经亮了,该做饭吃早餐了,肚子饿不是区别吗?”

杨威险些一头栽到车下去:“你这不是抬杠么?我说的是没办法让你进去这个区别!这么说吧,什么时候天热起来把活死人全晒跑了什么时候再说吧。”说完他就想再躺回去。

“别啊别啊,拜托你帮帮忙想个办法好不好!”杨海鹰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苦苦哀求。

杨威腾地蹿起来:“你那么大的人了,少装可爱行不行?老顽童转世啊你?我还没吃早饭呢,你想恶心死我怎么着!”这觉没法再睡了!他打定了主意,今后再睡觉,无论如何也得离大个子远远的!

谁又能想得到杨海鹰身手了得,还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竟然是这么个让人抓狂的性格。

“你想不出主意来我就不让你睡觉!”杨海鹰嘿嘿奸笑,耍起了无赖。

“我……你现在让我睡我也睡不着了!我说你这脸皮是什么做的?有城墙那么厚了快。”杨威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啊?昨天晚上要是死活不听任菲的,就让她在院子里解决多好,哪能惹出这么多事来?

杨海鹰换上了副杨威突然变成外星人一样的惊骇表情,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在下巴上:“你怎么知道的?他们都说我的脸皮能当坦克装甲使,还超薄的!嘿嘿,我只问结果如何,不管达到目的的过程怎么样!”他得意洋洋地样子好像召告天下一样。

“我日!”杨威整理整理身上的枪械和衣服爬出睡袋,盯着博物馆的正门说,“我敢保证,就算全人类都毁灭了,最后你这张脸也能完好无损地留下来,作为下一个地球文明证明上个文明存在的铁证!”

“嗯嗯,这样我可真是永垂不朽了,不错!”杨海鹰大点其头,“要是你说宇宙毁灭了还能留下,作为下个宇宙见证上个宇宙存在的证明就更好了!”

杨威头大如斗,他总算知道什么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大个子这活泼劲也太大发了吧?他是不是从小就多动症,父母实在没办法了才把他送去学武?现在他的样子和昨天干掉几十只活死人的时候大相径庭,更和昨晚在厕所里碰到他的样子有天壤之别,这反差,也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算了,我给你想办法,你别出声!”杨威不管想到想不到,先让他把嘴闭上再说。

都说三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可他觉得身边有一个大个子就顶得上五千只鸭子十几个女人!

杨海鹰眼睛一亮,右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锁的动作,接着左手把嘴一捂,右手伸直了举到脑袋边,做了个美式的宣誓动作。

杨威再叹一次气,他觉得自己快把这辈子该叹的气全叹了――全世界能有几个这样的活宝?竟然就让他碰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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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书里人物想办法的过程是在考验我这个作者的智力,头疼啊!这是第二更,还得接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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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友情推荐朋友的新书……其实我自己的书还不怎么样呢,推荐别人的有点装大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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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拯救计划

杨威仔细观察,两条眉毛几乎竖成了平行线。

他的判断一点失误也没有,别看院子外面的活死人密度小了不少,可院子里面却和昨天一样,可以说除了东边出个太阳,形势和昨天晚上没有任何区别。如果说大个子的要求是虎口夺食,那么唯一的区别说是昨晚是晚上抢,现在是白天抢,本质上没有一点不同。

就算真的等到中午气温升高,院落子里的活死人能往哪里散?还不是跑到屋子里面去?到时候屋里的活死人只会更多,不会减少,只怕到时候想从里面把人捞出来的难度要比现在大上十倍!

要不,想办法把里面的活死人引出来?博物馆前面有十几二十级台阶,活死人腿脚不灵活,上下台阶都非常困难――昨天晚上那一大群活死人突然出现,快得让人惊骇,大个子不是说他已经把一楼清理完了么?可是即使把里面的活死人都引出来,院子里的活死人去不会散去,想从博物馆里出来,必须穿过重重的活死人阻隔才能回到车上。

眼下的活死人密度可不是昨天晚上刚从里面出来时那么稀疏。

博物馆一楼的窗户上全都有防盗窗,估计玻璃也是复合的……他的思绪已经开始混乱了,就算窗子能进去,里面的活死人不也还是在里面么?

什么调虎离山欲擒故纵,杨威在心里把他知道的军略计谋统统回忆了一遍,连美人计都记了起来,可最后留下的就只剩下一句三十六计走为上!

问题是他要是敢把这句话说出来,杨海鹰只怕当场就得翻脸!

头疼啊――

要不是车顶上没地方,杨威都想抱头鼠窜一回。

他告诉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蹲下把睡袋卷好,再打开气垫的气阀放空里面的空气,懊恼地问大个儿:“他们俩是你什么人啊?”

“男的是我侄子,女的是我侄女。”大个子赶紧把捂着嘴的手放下来,说话前还不忘记把嘴上的“拉锁”打开。

“我这么和你说吧,办法我是真想不到。就算我舍得把催泪弹拿出来用,从这儿到里面怎么也有个三十米,你自己说得用多少颗催泪弹才能把这中间一个挨一个的活死人逼开?而且想让院子里面的活死人让开一条路就得把他们逼到院子外面去,你自己说怎么才能把它们弄出去?”杨威连大个儿用的睡袋气垫一并收好,挠挠头顶,不知道这一次会白掉多少根头发。

车下的活死人一个挨一个一个挤一个,挤成一球了还不忘记到处挪动,如同蚁窝深处的蚂蚁,偏偏顾忌到车和人的安全又不能放火烧,就这一项就等于把杨威对付活死人的武功废一了半,他已经为昨天下的警戒线后悔八百回都不止。

杨海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扳着长满胡茬的下巴左右活动活动:“照你这么说活死人听不听得见其实没什么不一样不是?你看昨天一共就那几只活死人往上瞅,是不是它们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异想天开,要不你下去走两圈试试,要是它们不挠你,肯定就是看不见了……它们听不见了!”杨威突然间心里一动。

相比于视力,活死人更依赖听觉!也就是说再弄出点什么动静的话,院子里绝大多数的活死人其实根本听不见,只要不让它们直接看见,失去听力的活死人就不会作出相应的反应。

他抬起头看着杨海鹰说:“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大个子又惊又喜:“什么办法?”

“别问了,你听我的就是!”杨威说完照着天窗拍了几下,天窗“咔”一声打开了。

车里只有任菲一个,她原本睡得就不塌实,大清早起来杨海鹰和杨威又不消停,早把她惊醒了。

杨威虽然意外任菲已经醒了,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把气垫和睡袋递下去说:“给我一颗催泪弹,再找三副防毒面具。”

任菲好一通翻找,最后加上她自己那个才两副,她把面具递上去说:“只有这些,再找不着了,要不……”她看了看后车厢两边的八个密码柜。

白旭不是说里面是什么三防服么?应该带着防毒面具吧?

杨威咧咧嘴,只接过一只面具递给大个儿说:“让你家家侄子侄女吃点苦头吧。”接着又转向下面喊:“一会你戴上防毒面具,直接把车开到台阶下面!”

“什么?”任菲一呆,“这么多活死人,开得过去吗?”

“试试吧。慢点开,别把我们俩晃下去了。”杨威拍拍天窗示意她关好,拿起那把铁锏递给大个说,“一会开到台阶边上,我把催泪弹扔进去,你戴着防毒面具进去把他们俩拉出来拽上车顶,有问题吗?”

博物馆是间仿古建筑,正面的两边是回廊,回廊上面是琉璃瓦的斜面,下面与地面间的垂直高度大概有一米左右,还有护栏挡着,这个高度对活死人来说是个大麻烦;回廊中间的台阶其实还不到越野车那么长,越野车住前面一停,就能挡住活死人向台阶上冲击――既然院子里大多数活死人都听不见,那么看到越野车开动的活死人相对于全体来说就十分有限,而外面仍然拥有听力的活死人又被满院子的聋子活死人挡在外面,越野车受到的冲击有限,应该能挺过来。

“有!为什么不让我带着两个防毒面具进去?”虽然一只胳膊一个把里面两个人拎出来对杨海鹰来说也不是问题,可他们还有一下子锅碗瓢盆呢!

“这车不是潜水艇,任菲开车得留下一副,我接应人也得有一副吧?放心吧,催泪弹我闻过,最多也就是淌点鼻涕眼泪,一会就好。”

杨海鹰打蛇随棍上:“那好,咱俩一起进吧,正好帮我把做饭的家什都拿出来。”

靠,原来他是担心这个?杨威摇了摇头说:“还是你自己进去吧,万一出点意外我还能再扔个催泪弹进去。凡是爆过催泪弹的地方,鸟都不带再落一只的,吃饭的家什回头再想办法,沾了催泪瓦斯,你那些东西怎么刷也不能再用了。”

“这可是你说的!吃饭就落到你身上了!”杨海鹰扣上防毒面具,麻利地趴在了车顶上。

杨威先趴下,用力拍拍车顶大声喊:“开车!”喊过之后马上扣好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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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 计划不如变化快

越野车平稳地起步,在强劲的动力系统支持下,硬生生地将车前的活死人一个个挤开,挤不开的就直接压进轮子底下,院子里满满当当的活死人群像被压了一道沟的面团,车行过后,留下一地压得面目全非的活死人,就像一地压爆的番茄。

杨海鹰趴在杨威身边瓮声瓮气地说:“一会用你的车开道,咱们就能从活死人中间硬冲出去。”这种时候他也没了玩闹的心思,脸上的表情正经了不少。

杨威瞅瞅他没说话,心想还是等你把人捞出来再说别的吧。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愿意用车压出一条路来,军车虽然结实,可车的底盘、油箱什么的万一被折断的骨头扎坏了也不是闹着玩的,现在可没地方修车去。

任菲准确地将车停在指定位置,杨威敲敲大个子的肩膀:“我扔了!”说着拔下保险环,横着扔进了博物馆正门。

一声轻微的闷响,门里成群的活死人突然间像一堆被开水浇上的毛毛虫一样骚乱起来,几十上百的活死人从门里拥出来,一层层地滚下台阶――一方面是活死人关节不灵便,另一方面是后面的活死人一个劲地往前挤,没多一会越野车下就挤了一堆仰倒的活死人。

杨威急忙凑过去看,车边的活死人一个个手舞足蹈,爪子四处乱挠。他顿时就急了,赶紧拍拍车顶:“开车,离开台阶!”车是紧靠着台阶停下的,后面的活死人还不知道有多少,车就这么堵在这,活死人就得在车底地堆成了堆,下面的轮胎可不是车厢上的加厚铁皮,万一……没有万一,若是这么下去,肯定跑不了让活死人挠破轮胎的命。

车底盘上虽然还吊着一只备胎,但活死人绝不会给杨威换轮胎的机会!

任菲不明白杨威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顺从地把车开走,这一下给了上面冲出来的活死人机会,越来越多的活死人就像过年往锅里下的饺子一样不停地从上面往下掉,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多一会堆积的活死人就能落得和两边的回廊一样高。

杨海鹰紧紧盯着门口的活死人群,看里面的活死人渐渐地少了,他用不着杨威提醒,抄起铁锏直接从车顶跳到回廊上。他停下的地方就在正门边三米多,活死人排着队从他面前经过,但就是没有一只注意他一眼。

院子里少部分看到越野车行动的活死人开始向车的位置聚集,院子外面许多活死人想挤进来,正门前这一点点地越发拥挤。

杨威安安静静地趴在车顶,他不想再做出哪怕一点可能引起活死人注意的事来。

大个子看里面的活死人已经出的差不多了,提着铁锏猫着腰靠在门边上,他背靠墙壁正对台阶,海潮一样的活死人就在他的面前不远齐齐地涌过来,就算是回廊下也伸出不知道多少双手努力地向他抓过来,骇得他差点尿裤子,赶紧钻进门里。

防毒面具的视野狭窄,呼吸声清晰可闻,大个子不得不勤快地转动头部观察四周,以免被活动煞费苦心人偷袭,可一连几只活死人都匆匆忙忙地从他身边越过,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杨海鹰心中大定,仔细注意躲开活死人不和它们正面撞到一起,三步并做两步跑回卷帘门边,里面的活死人已经走光了,门里传出细微的咳嗽声。

他不知道催泪弹能起多长时间作用,赶紧拉开卷帘门,门里的咳嗽声骤然加剧,他不管不顾地一只胳膊架一个,几乎是拖着两个人走出正门靠着回廊的墙壁停下。

单凤眼和大波浪扶着胸口急速地喘息,鼻涕眼泪淌了满脸。

杨海鹰傻呆呆地站在回廊里,原本靠在回廊边的车已经开走了,正紧贴着他们那辆黑车的边上压过去,挤倒了满地的活死人,压爆的更是不少。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院子里已经有五分之一的地方清空了,遍地都是骨断筋折的活死人,其中的许多只剩下小半个身体还不断地挥舞着枯干的胳膊。

越野车顶上的杨威早就回到了车里,任菲戴着防毒面具,开着越野车慢慢顶上黑车的尾巴。

越野车竟然顶着黑车一点点往前蹭,黑车的手刹还锁着,四个轮子把地面上的活死人犁出两道沟来!

不是要先上军车的车顶么?他、他们这是想干什么?大个子一下子就懵了。

单凤眼和大波浪好一顿喘息,刚觉得好过一点,同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任菲开的极为小心,直到黑车车头距离栏杆仅仅不足二十厘米时才停下把车倒回去,黑车和栏杆之间还夹了三个动弹不得的活死人!现在大个子三个人只要越过栏杆就能踩着黑车的前盖跳到黑车车顶。

杨海鹰看了看越野车里的杨威,他的目光无法穿透杨威脸上的面具,可他的意思却明确地摆在了面前。

大个子一把摘下防毒面具,抡起手里的铁锏狠狠地砸在那几只夹心的活死人头上,几下砸碎了它们的脑袋,六条挥舞的胳膊不动了。他

跨过栏杆几步跳上车顶,趁周围的活死人围上来之前趴在车顶上打开后车门,扳着车顶一翻身折进了车里,“咣”地一声关死了车门,把靠过来的活死人关在了车外,接着他推开了车顶的天窗,冲回廊上的单凤眼和大波浪招了招手:“跳过来!”单凤眼轻轻咳嗽两声,拉起大波浪的胳膊越过栏杆,跳上车顶后两个人先合作着把大波浪从天窗送进车里,然后单凤眼才自己钻进去。

杨海鹰再次扣上防毒面具,拎着铁锏重新钻出车外,再次闯进博物馆里……他必须把里面的炊具拿出来!

杨威看着大个子的身影没入门内,静静地摘下自己的防毒面具,平静地说:“走吧,他们已经没事了。”

任菲同样摘下面具说:“我还当你要把他们三个全接到车上来呢。”说着她挂上倒档,越野车挑个头,用极慢的速度一点点地从大门挤了出去。

倒在地上的伸缩门被沉重的越野车轧得咯吱吱乱响,瘪成一堆。

杨威笑了笑说:“怎么可能,才认识他们几分钟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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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机器血液

杨威瞅一眼黑车,心说:我也够意思了,什么交情也没有,这还不到一天的工夫就搭进去五颗震撼弹,一颗催泪弹,还有一个防毒面具加刚到手的铁锏一把……酒精什么的都不必再算,要是呆的时间再长一点,还指不准再让大个子绕进点什么去。

如果不是杨海鹰的武力值太具有压倒性优势,杨威的损失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特别是那颗催泪弹让他肉疼无比――他这种一上来就哥俩好,你的东西我全不客气一样属于我的架势实在让人受不了,别管杨威怎么藏着掖着,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让他把杨威的底摸个通透。

给他防毒面具那会杨威就有意识地只给了一副,目的就是减少自己的损失……反正人已经帮他救出来了,杨威没直接把大个子扔下,也算是仁至义尽。

现在大半个院子活死人的注意力全部被越野车吸引了过来,只要杨海鹰没笨到家就该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

“咱们怎么走?”任菲开车硬从活死人堆里闯出一条通道,留下满地残尸,车厢上同样多了几十上面道挠痕。

他们俩来这么一手,可以说是公然与杨海鹰撕破了脸,再想让这个地头蛇带路肯定是没指望了。

杨威直接打了个哈欠说:“往北开就是了,我先睡一觉,困死我了。”这车顶哪是这么好睡的?而且身边还有颗不定时的炸弹,他这一夜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

杨威也不用任菲答应,直接跑到后面脱了衣裤钻进睡袋里,三五分钟的时间就睡熟了。

任菲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杨威敢把三支枪全摘下来睡,岂不是说把安全交给她了?可这胖子敢当着她的面脱剩一条裤衩,是不是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她长长地打个哈欠,昨天没睡好的可不光是胖子自己……疲劳驾驶是大忌,后视镜里已经看不到博物馆了,任菲开着车七扭八拐地随便找了个偏僻的巷子钻进去,把前后车门全都锁好,自己也跑到后面钻进睡袋呼呼大睡起来。

有杨威陪在身边,竟然睡得心安无比。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中天,两个人才相继醒来,再向外开,炎热的天气驱逐了满街的活死人,而且车行一路,总算不再像昨天一样到处往出冒人,躲过几个堵塞的街道,顺利地开出到了B市北边的高速出口。

接近高速入口的时候任菲突然把车停在路边,杨威诧异地向前看了一眼说:“怎么了?”这儿离收费站还远着呢,不转弯拿望远镜也看不见。

任菲敲敲指针掉了快三分之二的油表:“昨天跑了差不多一天,今天又跑了这么长时间,快没油了。”现代的机械如同不用电,肯定就得用油,少了它们再先进的机械也只是一堆笨重的废铁。

杨威一愣,他这才发现任菲停的这个地方对面就是一家加油站,加油站的出口挤着几辆堆在一起的破车,加油机的旁边还有十几个活死人晃晃荡荡。

“把车开过去,直接压倒所有的活死人再加油不就完了么?”杨威随口说,从成千上万的活死人堆里硬开出来,他对这台车的结实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问题不在这儿!”任菲哭笑不得,“平时加油用的是加油机,那个是电动的!”

杨威这才意识到问题大了,没有电怎么可能从加油机里抽出油来?用嘴对着吸?别说嘴能不能张到那么大,加油站的油都储藏在地下,没有高度差再大的肺活量也抽不出来啊!

“平时加油站里没电了怎么办?干等着?”杨威捏捏眼角,“他们应该有办法从下面往外抽油吧?”

“这是省会,哪那么容易停电?”

杨威翻出望远镜,对准加油站看个不停:“要是有油罐车就好了,直接开走比什么都强!不行的话直接上路吧,一会随便找几台车抽点,说不定能直接碰上台油罐车呢。”他调整望远镜的集中,自我安慰地胡乱说着。

为什么电影里总是能碰到什么人都没有的加油站,公路上也没几台车,怎么到了他这儿,加油站里有人又有车不说,连高速公路上都堵得厉害!

难道这是因为大片全是地球另外一头的人拍的,人家地方人稀,咱们自己的地方人口密度太大?

杨威突然发现病毒一旦爆发,本国竟然具有如此之多的天然劣势:人口密度高,活死人和幸存者的密度自然就高,对病毒爆发后存留的物资争夺程度同样的高,就算是尸体对环境的影响都比别的国家更高!

只怕连彻底消灭活死人付出的代价也要比人家高出几倍!

“算了,还是过去看看吧,你把车开过去直接堵住入口,咱们进去找找,没准人家有备用的发电机呢。”隔行如隔山,杨威虽然不了解加油站地动作程序,但省会就不停电了么?线路就不维修、不出故障了吗?只是不会大面积停电罢了。

“好!”任菲发动把车靠上去。

杨威摸了摸枪,却突然发现事情很棘手。

平时在加油站连手机都不让用,现在开枪的话引不引来其它方向的活死人且不说,万一爆炸了怎么办?还拿钳子?要是那根锏没让杨海鹰那小子拿去该多好?

杨威想想还是得用个保险的办法,他拿起防毒面具说:“一会我把下面的活死人引到一起,你直接开车轧上去。”

杨威扣上面具跳下车,轻车熟路地带着活死人绕着加油机转上两圈,任菲找到个机会直接轧平了十几只活死人。

杨威做个手势让任菲呆在车里别出来,抽出手枪来绕着加油站转了两圈――开枪虽然危险,但万一碰上活死人还是赌赌运气的好。

加油站的前面是六台加油机,机器上画着不同的符号标明哪台加油机加的是什么油,站后的空地上立着不少大型阀门和乱七八糟的管道,他还找到个地进一样锁死的钢门,估计下面就是油库了。

后再没有活死人的踪影,他慢慢走到加油站小屋前,擎起枪指住门,一脚踹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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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半裸武装

“嗡”地一声,不知道多少只苍蝇像决堤的洪水般从门里冲出来,满头满脸地撞到杨威的身上,杨威胆囊一缩,下意识地就想捂脸。可还不等他捂到脸上,苍蝇就纷纷撞在防毒面具的护目镜上,细碎的闷响不绝于耳,就像前几天打在车顶上的雨水声。

杨威像被一只大锤砸在胸口,蹬蹬蹬地倒退了好几步,苍蝇这种东西不咬人不叮人,可它比蚊子什么的恶心多了。

蝇群来得快去得也快,杨威才刚刚站住脚,屋子里的苍蝇基本上已经飞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寥寥几只仍然徘徊不去。

杨威小地再次接近那扇门,从门外看,门里左边是正对马路和窗户,窗下的办公桌上放着电脑,还摞着一本本的账册收据之类的东西。再往前走一步,屋子里一股热气冲出来,感觉你进了桑拿浴室,起码得有四十度。

确定左边没问题,他小心地举着枪一点点向右看,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溜镶在玻璃框里的加油站管理制度,墙角一张矮几上放着电视,电视下面的DVD边散放着十几张光盘。

最后进入他眼帘的是门后的床铺,钢管焊成的铁架床上伏着一具几乎只剩下骨架的尸骨,骨架下的被褥被染得乌黑,一条条拖着长尾的蛆虫在骨架中爬来爬去,个个肥肥壮壮,看得杨威一阵阵恶心。

杨威收起枪来暗叫侥幸,虽然他不清楚一具尸体需要多久才会腐烂成一具骨架,但这间屋子里的高温显然是床上的遇难者快速腐烂的重要原因,看样子屋子里大群的苍蝇全部是由这具尸体供养生长起来的。

想到这儿,他胃里一阵翻涌,要不是戴了防毒面具,光是腐烂的恶臭就能把他熏两个跟头,要是让苍蝇扑了一脸,还不知道得呕成什么样子。

屋子里的面积不小,杨威仔细看过了床底之类能藏东西的地方,根本连一根电线都没找到,就更别说发电机了。

杨威叹了口气,又白跑了,肯定没收获。他丧气地离开,随手带上门,不想门后不知道什么倒下,砸在铁架床上发出“吭啷”一声响。

杨威脚步一停,听声音好像是钢管!他正缺个合手的家伙,重新返回屋子里向门后一看,一个大概有一米多长,一头是钢管,另一头却是个漆成红色的铁疙瘩,疙瘩上突出一截弯曲的钢管上还连着一根塑料软管的东西正倒在地上。

他一见这东西就觉得眼熟,仔细一想,立即大喜过望,这不是油抽子么?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想当初在家里的时候村里榨油作坊里就用这个从铁皮油桶里外抽油,他路过的时候经常看到铁皮油筒的细口里插着这个东西,只露出上面的红色铁疙瘩在外面!

油抽子其实是乡下的土叫法,这东西的正式名称应该叫做手摇式油泵!

杨威扯起油泵就往外走,别说这东西入手还挺沉。现在的问题是油在什么地方了。

他看四下没有活死人,拖着油泵就往回走,打开车门却不进车里,隔着厚实的防毒面具说举了举油泵说:“这个就是抽油的东西,但是后院的地下油库上了锁,你把我那个大号钳子找出来,我记得好像还有把小钢锯,就是拉钢筋的那种,一起给我。”他想到屋里那副骨架,不知道骨架的主人是不是拥有开锁的钥匙,不过让杨威去翻的话,他宁肯不在这里加油。

“什么?”任菲差点失声尖叫,“这是油库,你要开的也是油库的锁,用钳子用钢锯,你就不怕锯出火花来油库炸了?要是剪不断锯不开,你是不是还要砸两下?亏了你没说用枪打!”

杨威额头一下子冒出一层冷汗,可不是怎么着,连手机都不让用的地方他敢用锯,这不是玩命吗?可油还能不加?他看看前面那几台挤在一起的车说:“那你说怎么办?能想出办法不冒火花打开锁么?咱可先说好了,我不去翻那些活死人的衣服。要不抽它们的吧,哪台车里有钥匙就抽哪台的。”

说实话杨威也吃不准后面的地下储油池究竟有多深,才一米多长的手摇式油泵能不能够着池里的油还不一定呢。

任菲根本拿不出个主意,杨威拖着油泵去找合适的目标,他第一眼就相中了最后面那台车厢门大开的卡车,可走到跟前踢踢车厢下的油箱,却只能听到清脆地敲击声。

竟然是空的!

杨威咧咧嘴,目光停在了几辆小轿车上。

看这几辆车挤在这儿的样子,应该是刚加完油想离开……他先从一辆车里没人的轿车里找出钥匙,招呼任菲把越野车开过来,这才打开油箱把油泵插进去。

如果不是戴着防毒面具,他肯定能闻到浓郁的汽油味儿。

交待任菲看好四周的活死人后,他打开越野车的油箱,把油泵上头的软管塞进油箱里,抓住油泵使劲地摇动,一股股地汽油顺着管子流进了越野车的油箱。

杨威一边摇一边想:我这么干应该没人告我偷窃吧?现在是危及时刻,我有紧急避险的权力,别管车还是油都是我生存的必要条件!

想到这里,他终于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光心安理得,而且还符合法律条款,摇得更加卖力了。

他尽量挑选车里没有尸体和活死人的车下手,一直抽到第六台车才算把两个油箱加满。他叫任菲递出来细铁丝,拿钳子把油泵仔细地捆扎在底盘下的备胎旁边――这东西沾得全是汽油,杨威可不敢把它拿进车厢里,污染空气不说,万一再着了火呢?

拧紧最后一根铁丝,杨威脱下上衣和裤子,只留下大裤衩和上面的衬衣,直接把弹匣包什么的穿在腰带上系在腰上……一个枪套系在毛茸茸的大腿上,枪套里插了一把92式,左边的咯吱窝里夹着另一把92式,右胳膊下边是两个弹匣。另外六个备用弹匣全挂在外面的腰带上,要是他转个身还能看到背后那把小巧的左轮。

一看见他就能让人想起武装到牙齿之类的字眼。

任菲憋红了脸,想笑又觉得不好意思:“你衣服呢?”她不是因为看见杨威穿得少而脸红,纯粹是因为憋着笑憋的。

杨威无奈地摇摇头:“给我瓶水洗洗手,那套衣服不能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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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与众不同

“咱们已经没有备用的衣服了,你就这样子……”任菲上下比划了两下,忍不住又笑了出来,以前总听人说什么穿背心打领带,今天算是见识了。

杨威很是挠头,他不想再冒一次险从商店里往外抢衣服,可眼下又没有消毒的条件,而且如果不洗,被那么多苍蝇撞过的衣服他根本不想再穿到身上。

任菲咬住嘴唇,踟蹰地说:“要不,先拿着,咱们找个地方洗洗?”车上还有杨威找来的不少香皂肥皂,了不起洗的时候再倒点酒精进去消消毒就得了。

“那行,给我个空箱子还有胶带。”杨威有点意外,现在的女孩子还有几个会洗衣服做饭的?

他知道任菲对做饭完全没什么概念,直接就当她同样不会洗衣服,想不到竟然走眼了。

接过箱子和胶带,杨威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钳着衣服送进箱子里,再用胶带仔细地把箱盖封死,最后用消毒液喷上一遍。这样的话不管衣服上沾了细菌还是别的什么,应该都没问题。

就算屋子里那副骨架是正常死亡与吞噬病毒无关,人体腐败分解时也会产生一系列的有害物质,若是没倒在吞噬病毒的侵害之下,却死在普通病毒导致的疾病下,他还不憋屈死?

杨捧着箱子上车,无奈地摇头面对任菲时不时的笑声,说实话,嗯……他不觉得这么穿有什么不对,夏天大街上穿着大裤衩和趿拉板到处走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当面笑过一声,问题是加上枪和子弹,这副形象就太雷人了。

越野车拐出加油站直奔收费站。

B市北侧高速入口的情况并不比南侧的入口强多少,一样是排出几百米的车龙,一样是左右徘徊不去的活死人,但这边没有另一条正停用的收费通道,所有的通道都被车龙堵得死死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来往的两条车龙各自占据了左右两边罢了。

杨威放下望远镜抓抓头,眉头紧锁:“要是不进B市直接从外线绕过去就好了。”他不想再从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的老旧公路上跑,从高速公路走肯定是最快的。

妈的,搞那么多收费站干什么?一个个和关卡似的。

任菲接过望远镜重新调整焦距:“左边那条下了公路的小道怎么样?”

“不怎么样!”杨威挠挠痒痒的大腿,想也不想地拒绝,“小道还能直接通到高速上?直接开到左边吧,入口最右边的车道硬挤出去,直接就能开上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沿线的车道中间通常都用绿化带或者护栏隔离,但在临近收费站的时候隔离就会消除,可以说收费站前后更像个被收费站隔成两段的小型广场。

广场外的车流集中于左侧,而广场内的车流集中于右侧,虽然现在也有几台不守规矩的车,但大体上的情况却不变,如果从空中俯视,就会看到来往的车流和空置的地区以十字形分割,左上和右下两个区间被车填满,而另外两个区间则没有多少车。

杨威选的位置就是十字的中心点。

任菲一边启动引擎,一边担心地嘀咕:“这能行么?”不得不说这一段时间和杨威的相处让她养成了盲目的信任和依赖,她只差没把“有事找杨威”这句话挂在嘴边当口头禅,虽然担心,却不自觉地照着杨威的话去做。

越野车沿左侧逆行而上,开到收费通道时杨威嘴一咧,险些笑出来。

平时收费站等着通过的车总是一辆接一辆,前脚跟后脚,可这条通道对面的轿车距离收费亭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车门大开着。

这样的情况他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次,绝对是病毒爆发时惊慌失措的车主扔下车逃走了,正好给他提供了方便。

越野车慢慢开上通道,通道前黄黑相间的拦车杆齐根断裂扔在一边,对面那台车右边的车头瘪下去一块,显然是撞坏了。

任菲下巴冲那台车点点说:“你看看,不光你一个人聪明,早有人打这过了。”

“我用得着比谁聪明?再明白你能比爱因斯坦还厉害?我比你聪明不就行了?”杨威一句话把任菲堵得死死的,若非即将脱离B市他的心情不错,他也不会有心情和任菲侃大山。

任菲噘着嘴堵气不理他,车开上高速,一溜烟开向北方。

一路绕过无数车祸现场,任菲已经习惯了这些惨祸的场景,两个多小时后,一脚刹车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杨威:“到哪儿了?”快蹿到座位底下的他打着哈欠往上坐了坐。

“没到哪儿!外面有条河,正好洗衣服。”任菲一边往后车厢走一边说。

高速公路上的障碍太多,通行是没问题,可速度要比正常情况下慢上三分之二甚至四分之三!这两个小时走的路程加一起还不到往日半个小时跑的多。

任菲从后面的箱子里翻出这向天她自己换下来的内衣什么的包在一起,再拿上肥皂和消毒液就要下车。

杨威是个男人,现在的条件也不允许,这么多天里也就换过一次内裤而已,可任菲不行,她是女人,不想得妇科病的话卫生是重中之重,她几乎每天都要换一回内衣,杨威从劳保店里带回来的内衣已经让她穿了个遍,再不洗就没的穿了。

“等会,我和你一起去!”杨威摘下背带式枪套,只带腿套和左轮,这样再看起来顺眼多了。

高速公路的路基左右全都是田地,那条河从西边流过来,就在这里有个转折,本应与高速交叉而过的河变成与路平行,高速路好像是沿着河边一路修筑而成,左边的路基同时也是河堤。

“你也要去?”任菲脸颊发烧,别看东西都是杨威亲手拿回来的,可她觉得穿过之后就是自己的贴身小衣,让一个男人看着自己洗……怎么都觉得脸上烫得厉害。

“怎么?当我会洗么?我去了也是你洗,”杨威不明白她脸红个什么劲,“这不是荒山野岭,附近都是田地,你怎么知道没有活死人?”

任菲为之气结,恨恨地瞪他一眼先下了车。杨威随后找出个伸缩警棍拎着,拿钥匙锁好车门,警惕地左右看过后过让任菲的跨过高速护栏,再一起走过左边的高速路下到路基上。

小时候杨威常跟在母亲的身后到河边,母亲洗衣服,他玩水。那时母亲总是找一块河边的石头,当成搓衣板用力的搓动衣服,还时不时地用木棒敲打,他倒想看看任菲是怎么洗的。

因为是高速路基,这一侧的河堤修得十分结实,而且坡度不大,两个人很轻松地走到水边,清澈的河水哗啦啦地欢快流淌,看得清河底的鹅卵石。

对岸根本没有河堤,还是天然形成的河岸,一丛丛地灌木和许多护堤的树木胡乱地栽种在上面,西斜的阳光照在水面,亮晃晃地耀眼。

杨威从来没发现城市附近还有这么清洁的河水,忍不住蹲下用手划了划,清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下河摸鱼的快乐时光。

任菲一屁股坐在大块的石条垒成的护坡上,脱下鞋袜挽起裤腿把脚泡在水里,两腿之间剩下的地方正好洗衣内衣。

她揪起一条内裤浸进水里,一偏头看到下游正划拉水的杨威,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她在上游洗内衣,杨威在下游玩水,这岂不是等于,等于……呵呵。

她拎出水里的内衣,打上肥皂认真地搓起来,一层层白细的泡沫从手上的衣服里面翻出来,再沿着斜面流进河水冲到杨威的面前。

杨威发现任菲洗搓的动作娴熟无比,绝对是经过长年累月的不断练习……两只白晰的脚泡在水里若隐若现,粼粼的波光映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出奇地红润。

除了开车之外,他对任菲的过去全然没有一丝了解,

杨威用力地搅了几下水波,仿佛是要把河水搅得和他的心绪同样混乱。他走到箱子边上,把放在箱子顶上的一小堆内衣划拉掉,用力扯开胶带。

任菲把揉得差不多的内裤泡进水里冲干净泡沫,不解地问:“你干什么啊?你这两件大的最后洗。”

杨威把箱子整个搬得远些,勾出裤子直接泡在水里:“不光你会洗衣服,我也行。”

“啊?”任菲瞪大了眼睛,嘴巴张成O形,这年头会洗衣做饭的女孩固然不多,可在行的男生恐怕更难找吧?她接触过那么多的男人,会做饭的倒能找出几个,会洗衣服的,杨威还是第一个!

“怎么你还不信?”杨威把消毒液喷到衣服上揉了几下让消毒剂浸透衣服,“咱是农村孩子,小时候条件不好,劈柴喂猪洗衣做饭哪样没干过?别小看我。”

他再次把衣服浸进水里,不断地提起放下,冲干净消毒剂。

还小看?任菲心说你不会洗衣做饭我也不敢小看你一眼,想不到竟然能碰上这么个……嗯,快绝种的好男人!

她赤着脚站起来,用水把旁边护堤的石头打湿洗净,再把洗干净的内衣铺在石头上晾着,一回头看到正往衣服上努力搓着肥皂的杨威,目光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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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回答书友的问题吧,我说过这本书只是想描写一个真实的逃生过程,B市肯定什么都有,可城市大人口多,感染的人就更多,许多物资确实是主角需要的,但是却不是必要的!在生存物资充足的情况下,主角没必要冒险抢夺城市里的物资。

大家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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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漂尸血河

任菲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衣服什么的哪有别人给洗的时候?她一看杨威的动作就知道他虽然洗过衣服,但照他这么洗绝对洗不彻底。不过她很享受两人一起洗东西的乐趣,一点阻止杨威的意思也没有,了不起等他自己洗完一遍之后,她再给重新洗一次不就完了?

杨威手里洗着衣服,脑袋还时不时地前后左右转转,警惕活死人的出现。他倒不是不想把衣服扔给任菲,问题是等她一个人洗完全部的衣服,太阳也差不多要落山了。

任菲麻利地洗完自己的东西,杨威还没洗完一件,她主动拿起剩下那件,学着杨威的样子浸透了喷上消毒剂。

杨威捞出洗好的衣服用力拧干,从衣服上拧下来的水哗哗地冲在护堤上,他把拧好的衣服随手铺在湿淋淋的石头上,就算是晾上了。

接着他看看正给自己洗衣服的任菲,又看看清亮的河水,嘿嘿一笑:“转过去!”

任菲一愣,呆呆地问:“干什么?”

杨威解开身上的枪套放在一边,脱下衬衣做势要脱裤子:“你不转也行,以后算咱俩扯平!”

任菲赶紧把头转到一边,羞恼异常:“无赖、流氓!”

杨威斜睨她一眼,脱得光光地溜进水里,清凉的河水顿时带走了满身的油腻:“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吧,舒服是我自己的!嘿嘿,要不你也下来?”他身上实在痒得厉害,实在忍不住了。

河水的温度适中,他光的屁股底下坐着滑腻腻的鹅卵石,整个人都像要被河水冲走一样的飘飘然。

任菲低头搓着手里的衣服,可心里的草却疯狂地长高,杨威不说她还能将就,他这一下水,任菲也觉得混身不对劲。

她都快记不住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杨威故意使劲搅动的水声对一个爱干净的年轻女孩来说实在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杨威左顾右盼,狠狠地在身上搓着,时不时地还大笑两声。任菲气不过他的嘴脸,手伸进水里一扬,顿时浇了杨威一头。

猝不及防的杨威吓了一跳,任菲乐不可支地坐下接着洗,这回她心里平衡了。

杨威狠狠地瞪她一眼,可惜她正低头洗衣服没看见。看在她手里衣服的份上,杨威决定不和她计较,接着洗自己的澡,不过嘴里收敛了不少,没刚才那么嚣张了。

任菲洗完了衣服,看看杨威脱下的衬衣和大裤衩,偷偷一笑,抄起来浸进水里接着洗,一双眼睛早已弯马了月牙!

我让你再气我,我让你再嚣张!任菲越洗越起劲,背对她的杨威根本什么也没发现。等她洗完了,杨威也搓得差不多了,他忽拉一下直接从水里站了起来。

任菲先是一愣,接着脸色一白气不打一处来:杨威身上明明还穿着一条内裤,他下水的时候根本就是故意的!

杨威得意地冲她挑了挑眉毛,还不等走到岸上就发现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全没了,变成两件湿淋淋的布片铺在石头上。

得意瞬间变成愕然。

这下轮到任菲冲他挑眉毛:“怎么样?现世报来得快吧?”

没想到杨威根本不在乎,上岸边嘿嘿地笑:“没事,你洗了更好,我就用不着动手了。”任菲这么做就是等着看他的笑话,他偏不生气,就是不让她得逞。

任菲狠狠用白眼剜了他一眼,咬着抿着嘴欲言又止,她左右看了又看,再瞅了三四遍高速公路和对岸,这才用蚊子哼哼一样大的声音说:“你,转过去。”声音的大小也就是让杨威正好听到。

杨威一呆,把手卷在耳朵外往前送送,学着耳背的老头老太的声音:“你说什么!”

任菲咬着下唇直接脱下上衣狠狠地甩在杨威身上,蒙了他一个劈头盖脸:“就许你洗不许老娘洗怎么着?转过去!”看那架势像要直接脱给杨威看。

杨威讪讪地转过去,他跟一个女的这样,是不点不怎么厚道。不过想想他又乐了――他一个男的,就算全脱光了往水里一坐就什么问题都没有,可任菲是个女的……

他拍拍自己的脸,不断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可左右两个嘴角怎么也压不下来。

任菲……(此处省略,大家自己想吧。)

“现世报啊!”杨威身上的痒痒是洗干净了,可看着任菲坐在水里的光润背脊,心里开始一个劲地痒痒。

他一把抄起任菲的外衣,浸进水手使劲地搓起来,还时不时地拿警棍砸上两下。倒不是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纯粹是给自己找点事干,分散注意力,以免直接化身禽兽。

水里的任菲听到岸边的洗衣声,哭笑不得。他怎么这样小心眼啊?算了爱洗洗去吧,反正他不洗,任菲也准备用这身衣服换那套刚洗过的穿。

杨威没任菲那么绝,只洗完外衣就停了手,他站起来伸伸腰,这洗衣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才这么两件就弯得腰又酸又疼。他插着腰扭两个屁股,暗想可别累出腰托来。突然他的眼神一凝,波光粼粼的河水上游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射着阳光的水波里忽陷忽现。

他搭起手篷遮住阳光仔细地瞅,那东西已经随着水流越过了阳光耀眼的河段,等杨威看清了那是什么,脸上轻松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他连鞋都顾不上脱,几步跳进河里,拦腰抄起任菲。

任菲先是听后边的洗衣声消失了,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趟水声,她大吃一惊,难道是杨威……她刚转了半个身想跑,就被杨威直接扛到了肩膀上。

任菲想挣扎,却被杨威的肩膀硌住了肚子,压得她呼吸不畅,两只拳头只能无力地照着杨威的腰上捶几下以示抗议。

她呆在杨威身边这么多天了,杨威一直没有异动,任菲不止一次地想过杨威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早该想到狼就是狼早晚要吃肉……

杨威光着上身,根本顾不得她的身上还沾着大量的河水,也没那份闲心感觉感觉任菲和皮肤是哪门子的触感,三步并做两步,绊绊磕磕地跑上岸放下任菲,看也不看她一眼急急忙忙地嘱咐:“快把衣服穿上!”说完转过身过手忙脚乱地往身上系腰带。

他这是怎么了?任菲脑子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杨威想做点什么的话只象征性地表示一点抗议,怎么虎头蛇尾的?

任菲的脑袋没毛病,但她能活下来完全是杨威的功劳,今后还得靠他才能继续活下去,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本拒绝杨威的欲望,与其极力挣扎,反不如逆来顺受,说不定就能直接牵住他的心。

杨威扣好枪套,抽出手枪来“咔啦”一声顶上了子弹,眼睛死死地盯住河水。

任菲这才知道他趟进水里不是狼性大发,赶紧把衣服全套在身上。站起来顺着杨威的目光往上游看,一眼发现河水里有什么东西载浮载沉。突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冲进鼻孔,她的目光转到的河水里,清澈的河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染成了淡红色,红色越来越重,鼻子里的血腥味儿也越来越浓。

她悄悄地靠在杨威脑袋边耳语:“那是什么?”

“不知道,你赶紧拿着衣服上去!我马上就来。”杨威同样压低了声音,把钥匙塞进她手里。

任菲一惊:“活死人能在水里活动?它们不需要氧气?”无氧呼吸的大型动物?这也太扯了点吧?

“别废话,小心点好。”

任菲点点头,马上开始收拾衣服,河水已经完全染成了暗红色,阵阵血胜气闻者欲呕,河里的东西越来越近,杨威凝神举枪瞄准了河里的东西。

只要它一有向河岸上走的意思,杨威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河水里漂浮的尸体不知道被河底哪颗石头挡住,慢慢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接着向下游漂走。

尸体的后脑勺上开了个拳头粗的窟窿,这是子弹从额头打进头部造成的伤口!

子弹打中人体,绝对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只是两头钻一个眼就完事,子弹的震波旋转都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严重的甚至于击中头部的时候能直接掀开三分之一个头盖骨!

杨威就收枪关了保险说:“不用着急了。”

任菲刚收完一半衣服,身上的干衣服都被打湿了,她捋捋耳边的碎发说:“怎么了?”

杨威下巴点点河水说:“都是死透的,看样子在水里泡的时间不短,看不出是活死人还是正常人,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是正常人,就算在感染区里,应该也不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搞大屠杀。”

随着河水的流淌,越来越多的活死人从上游冲了下来,密密麻麻地盖在河面,甚至有堵塞河道的趋势。

无一例外的,每具尸体的头部都有不同程度的创口,感染区里活死人横行,得多大的势力用多少人才能把这样多的正常人集合起来一个接一个枪毙?这么大的动作这么大的动静,加上所有的尸体都没有被绑的痕迹,杨威才做出了都是活死人的判断。

任菲撇开视线,轻轻地说:“咱们还是上去吧。”不管是正常人还是活死人,死了,就只是人的尸体而已,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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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桥毁路断

远方的夕阳正在落下,血河中聚集的尸体在路基下挤成一团,血河两岸郁郁葱葱,成片的庄稼地里长满了杂草,到处是过熟的小麦。

高速公路的护栏上,一溜内衣一字排开,晚风轻吹,飘飘荡荡。

虽然杨威揪着衣服充当人体甩干机抡圆了使劲甩了半天,可衣服上的水还是太多,他们俩个不得不暂停行程等待衣服干透。

任菲无聊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敲着挡风玻璃,时不时地斜睨杨威一眼,偶而对着红热的脸扇上两下,虽然刚从河水里出来没多久,可天气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血河里全是死尸,杨威坚决不允许开车窗,为了省油又不开空调,这才没多一会身上又汗湿了一层,上半身穿的衬衣打着半湿,贴在身上粘乎乎的腻味……杨威则坐在驾驶座上举着望远镜盯着血河看个没完。

血河里全是死尸,根本没什么可看的,可不看血河就得看任菲,她穿的那么少,满眼全是胳膊大腿,这不是引人犯罪么?而且河水中的每一具尸体都是死于枪击,难道国家已经开始清理感染区的活死人了?不然光凭感染区里剩下的那一点武装力量,还不够活死人塞牙缝的。

十几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感染区每一个仍然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幸存者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着生与死的煎熬,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杨威放下望远镜说:“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吧,天快黑了。”他有些心不在焉,这条河的上游在什么地方?如果这是军队清理某个感染区城市后扔进河里的……情况有些不对,把尸体扔进河里,岂不是要污染下游?他们知道河水流经的地方都是感染区么?这更像是一种便捷的处理手段而不是有计划的清理!

活死人毕竟是病毒携带体,处理的最好办法还是一把火烧个精光,以免造成再次感染――吞噬病毒绝对不可能在高温的燃烧下还能继续存活。

难道说感染区已经出现了有组织的武装团体?他们会不会当国家已经全面崩溃,正梦想得征服世界?

军队和警察毕竟只占了总人口的极少数,像白费那儿一共就剩下三个人,估计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取得武器根本不是件困难的事。

杨威心浮气躁,这离B市才多远一点?出城时一路畅通真是运气。

任菲扁扁嘴儿,推开门下车,一股清凉的风吹到她的身上,瞬间带走了混身的燥热,任菲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舒爽得不得了。

幸亏现在刮的是东南风,血河里的气味飘不到上面来。

想到血河里大片的尸体,她就心情低再也爽不起来,一件件收起晾晒的衣服,小件的已经干透了,可大件的仍然半湿不干,潮得厉害。

她把收好的内衣衣在车座上说:“那几件衣服还没干透,要不再等等?”

杨威摇摇头说:“不滴水了就收回来吧,我不想再看到这条河。”想到身后的B市,或者其它什么地方有一群手持武器无法无天的暴徒,他就觉得混身爬满了蚂蚁一样不自在。

任菲无奈地歪了歪头:“听你的。”她收回所有的衣服,随手放在后边。

杨威摸了摸衣服,直接拿起一件就往身上穿。

“喂,还没干透呢!”

“我知道。”杨威解下腰带穿在裤子上,“穿身上一会儿就干了。”

任菲轻轻叹了口气,不说话了。他爱穿穿他的去吧,反正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把潮乎乎的衣服往身上套。

杨威其实挺想让任菲也把衣服穿好,省得他的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往她胳膊腿上瞄……看她细滑的皮肤,让人有一种很想上手摸一摸的冲动。

她不是大街上着装清凉随处可见的妙龄女郎,这儿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杨威是个正常的男人,问题是他同样是个传统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不管两个人之间发生什么,都像是一种强迫和压迫,而不是两情相愿。他只能不停地在心里念叨着色字头上一把刀,借此警告自己。

杨威熟练地启动了越野车,因为他的技术实在不过关,为避免出事故必须集中注意力开车,有效地将乱飘的思绪收归一处。

越野车缓缓向前,任菲开车的时候还习惯于固有的规则,一直在右侧的路上开,杨威则随意得多,要是看左边的高速路上障碍少些,就会撞开紧急调头用的通道开到左边逆行一段。

大约十几分钟之后,血河流向西方离开高速公路,再开半个小时,太阳已经接近了地平线,杨威集中精力注视着前方的路面,突然间发现前面一条黑色横向贯通路面,他赶紧踩住刹车,一阵剧烈摩擦的尖啸,车向前冲出十多米才停住,杨威往前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看得不是很真切,他原本还当是哪台车里的机油漏了一地,小时候看动画片总有机油滑倒的镜头,他不想让车胎沾满机油打滑才踩的刹车,没成想等车停下来才看清那是一段塌陷的路面!

幸好车速不快,刹车也及时。

任菲早跑回后车厢躺着去了,她翻身坐起来问:“到点做饭了吧?”她还以为杨威是饿了。

杨威一语不发跳下车,小心地往前走几步,这才发现这是一段大概长三十米左右小型高速桥,裂缝横贯桥面,从左到右逐渐扩大,完全切断了从南向北的右车道,右面最宽的地方大概有四米,两辆车大头朝下栽在桥下的河水里……河里的水腥臭刺鼻,竟然就是那条洗衣服的河。

裂缝从高速公路中间的护栏下穿过,两小段护栏扭曲着悬在半空,裂缝差点劈开左面的高速公路,只剩下最左边大概宽两米左右的桥面还连在一起,但那一点桥面也块块崩裂,倾斜着露出水泥里面的钢筋。

杨威拧着眉毛回到车上,沉闷地说:“前面的路断了。”他挂上倒档把车向后倒上一段距离,再斜着开到紧急停车道上停下,车头几乎和护栏贴在一起。

一路上七扭八歪的车多,正了八经停在路边的车却没几辆。他这样停车就是为了打个马虎眼,让万一经过这里的人看不出车里有人。

任菲直到他把车停下才问:“你想怎么办?”她知道杨威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台车开不过去,但是人能走过去。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看看能不能再找一台车。”杨威根本不等任菲回答,直接拎着警棍下车。

任菲张了张嘴,很想说我和你一起去,可杨威没给她机会。她看着杨威跨过两条路中间的护栏,突然想那离开A市的那个雨夜,他也是一个人跑下车,试探被水流淹没的小桥。

既然不能一起去,那就做好后勤保障吧!任菲高高兴兴地翻出罐头还有饭盒开始准备晚餐。

太阳正在下山,留给杨威的时间不多了,他一路小跑着赶到仍然连接的桥面处,这一块桥面虽然没塌倒,但七八米长的桥面裂得成几大块,不过看上去还挺结实。他扶着桥面的护栏,看准脚下的情况挪向对面,高抬脚轻落地,每走一步都要先试探两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几块桥面晃晃悠悠的,踩上去像一堆棉花一样让人的心悬在半空放不下,平时十几步就能走过的长度他足足用了一分半钟才走过去。

脚踏实地的杨威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浅灰的天光下,只能看到近处的几辆车,这边是几台横倒竖卧,看不清牌子的轿车,其中一辆还撞开了护栏,半个车身悬在桥外;右边的公路只停了一辆中型豪华客车,隐隐约约地看不清车里有什么,但是想来除了活死人也不可能再有其它什么东西。

他身边的两台开着窗户的轿车里,几只活死人一个劲地冲着他呲牙咧嘴,另外几辆完全封闭的车里却只有腐败的残尸,看上去让人心惊胆战。杨威的心里突然冒出个问号,这几辆车的前后都没损坏的痕迹,一点也不像车祸造成的惨死,吞噬病毒不是非致命么?他们怎么死里面的?

倒是那台冲出桥面的轿车车窗大开着,一只活死人从车窗里探出半个上身张牙舞爪,轿车架在桥边摇摇欲坠。

杨威嘴角勾了勾,大步上前,一脚踹在车尾,“嘎嘎”两声钢板凹陷的声音响过,轿车慢慢向前倾斜,底盘从桥边咔咔地蹭下一层碎屑,带着活死人不甘地一个倒栽葱掉进河床,激起大片大片地水花。

身边这几台轿车应该都是完好无损的,但车里的活死人虽然好对付,可他不想开一辆装了十几天活死人的车。

而且轿车内的空间有限,他需要一辆空间大一点的车,至少得把现在车里的物资给养装下吧?可近一点的地方看不到一辆符合条件的车。

杨威不由地后悔为什么不先用望远镜看看再说,眼见天色渐暗,那一段连接两边的桥面并不安全,他只好重新挪回来,还是过一夜,等天亮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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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突如其来

杨威早早地睡下,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就爬起来,摸索着把衣服穿上,再摸索着带好装备。

以前老是听说部队晚上紧急集合什么的,这天都亮了,他穿这么一回还挺费事,人家黑灯瞎火怎么起来的?还得打个背包?让他睁着眼睛开着灯他也打不上。

任菲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睡眼惺忪地咕嘟一句:“这么早?”

“睡你的吧,”杨威把自己的背包找出来,装上水和压缩饼干,“一会起来之后把车开回去,找个地方调头开到那边的公路上去等我回来。”想了想,他又带上两瓶酒精。

杨威自己也说不准在哪边找到合适的车,但能过人的地方只有那两米宽,不管从哪边的公路上找到车,他都会想办法开到左边的公路上去。

“行,我知道了。”困倦的任菲稀里糊涂的答应下来,脑袋一偏又睡着了。

杨威吃不准她到底记没记住,干脆从手扣里翻出笔来,扯一条卫生纸小心地一点点把他想告诉任菲的内容写上,沾点口水往挡风玻璃上一拍。

他拿着望远镜,背上背包下了车,车外的冷风灌进车里,任菲本能向睡袋里面缩了缩。

杨威深吸一口气,迈开大步走向断桥,清早的空气不冷不热,正好捂着他这一身劣质迷彩,要是等到六七点钟太阳出来,走不了几步就得出一身的汗。

路过那几台轿车的时候杨威突然间灵机一动,有尸体的车与有活死人的车表面上唯一的区别就是开车窗和没开车窗!就是说开车窗的轿车里是开放的环境,车里的空气一直与外界相通,可以说活死人一直处在自然环境里;而那两台车里的……不管是人也好活死人也好,一直处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白天太阳一晒,车里的温度能达到四五十度!高温和尸体腐败速度成正比,等于说高温导致了那两台车里活死人的“死亡”和快速腐烂!

杨威的目光从那两台车上一扫而过,不用说别的,凡是门窗封闭的车一律不列为目标!高速公路不是城市街道这里的车都是高速行驶中受到了感染,哪台车里可能没人?

车里仅仅是活死人的话,弄出来消消毒还能一样用,可车里坐个高腐的尸体算什么?据说尸体完全液化后根本臭不可闻,就算戴上三层胶皮手套,臭气仍然能沾到手上,甚至连颜色也能沾上,洗都洗不掉,必须用化学药品除臭脱色!

光是想想杨威就觉得脑子一阵阵的眩晕。

大概半个小时后,他开始觉得脚掌酸胀,再走十多分钟,连腿也开始疲劳不堪,他不得不放慢脚步慢慢走,时不时地坐下歇一会,一个小时之后,他的两条腿就像灌了铅,脚掌一阵阵地酸麻,每落地一步都像有千百根针扎在脚底一样难以忍受。

远路无轻载,他原本不至于累得这么快这么厉害,但他的背包重量增加了脚的负担,偏偏包里的东西都是用得上的,而且数量并不多。

出发前他根本没想到走出这么远还找不到一辆合意的车,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随便找一台先对付着用……

步行一个小时,普通人能走出六七公里就算不错了,六七公里的距离对一台车来说能跑多久?

高速公路最低限速六十公里,也就是说,杨威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只相当于一台跑得最慢的车六七分钟的车程,开快的三分钟不到就能越过去,两者相比,根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再者凡是在这条路上的车都是高速行驶的同时被感染,开窗的感染的快,突然间变成活死人,失去控制的车不出事故才怪;害窗的感染速度自然慢些,发现不对也有刹车的时间,可就算有时间逃出车外的,又有几个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做出果断的判断?换成任何一个人发现身体不舒服,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赶紧把车停在紧急停车道上,千万别扣分――如果车里的尸体腐败了,根本没办法利用。

而且越走车越少,他能找到合适的车才是怪事!想通了这几点,杨威左右乱看,想随便找台车干掉车里的活死人往回开。突然发像右边的公路上有只游荡的活死人!

杨威不惊反喜,开窗不开窗两种情况都不会有活死人下车,难道运气真这么好?他举起望远镜前后看一圈,没有车祸现场!但斜对面的紧急停车道上有一辆缺了一只前轮的皮卡,仔细看还能看到两只倒在车前的轮胎!

这是辆爆胎的车!杨威大喜过望,迈过护栏,根本不看远处的活死人一眼,一路小跑直奔皮卡。

跑到近处才看到千斤顶已经搁在了车下,但还没把车顶起来,几把扳手和螺母散乱放在地面上,已经蒙了一层灰尘。

这运气,没得说了!

他先看一眼车里确实有钥匙,看一眼仍然远远地往这边那动的活死人,压动千斤顶咔咔地支起车身,抬脚踩踩轮胎,可搬动车胎的时候却突然间却发现两个轮子竟然都完好无损气压充足!

这算怎么回事?为找个理由停车特意把车轱辘卸下一个来?还是有别的什么毛病需要拆轮子?可那也没必要把备胎拿过来吧?

杨威一想算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也不关他的事,还是赶紧装上轮子上路要紧。他再看看活死人,觉得离着还远,赶紧搬起沉重的车轮对到轴上,捡起螺母一颗颗上好。

他把用完的扳手千斤顶什么的全扔进车里,再使劲把备胎搬到车后的货厢里,这才几步蹿上车,拧了几次才打着火,皮卡车擦着活死人的身边绝尘而去。

杨威本想把备胎扔掉算了,可想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爆胎了到时候怎么办?

几分钟的功夫,他就把车开到的裂缝的位置,越野车已经不见了。他把车调了头停在一边,掏出包里的水和压缩饼干慢慢吃起来。

皮卡车空间有限,甚至连躺下的地方也没有,绝对不是他需要的车型,杨威不得不考虑越野车上到底有些什么,哪些必须带上,哪些必须抛弃!

差不多七八分钟之后,越野车开到了他指定的地点,杨威这才下车,挎着倒空的背包重新回到越野车。

杨威直接把空包扔给任菲说:“先装吃的再装用的,子弹优先装……”两个人分工明确,先把食品运过去,再把必须的物品运过去,包括半箱酒精、两个防毒面具、衣服、睡袋气垫和一些子弹。

虽然皮卡里没空间放睡袋,但有机会的话杨威并不介意再换一台大点的车。

最后一趟搬完东西,杨威锁上越野车的车门,顺手把钥匙扔在了车顶上。

他早上出发的时间大概在早上三点,把皮卡开回来的时间约四点半,等把东西倒完已经是早止五点半多了,太阳照在身上开始有暖洋洋的感觉。

越野车上的三防服、多余的睡袋、甚至还有一顶从来没机会用到的帐篷都扔在了越野车上,为了空出一点空间放倒座椅,车里基本上没放多少东西,可皮卡的后厢乱七八糟的堆了半车,包括那根绑在车底的手摇式油泵。

“你怎么就找来这么一台破车?”任菲抱怨着,时不时地回头看越野车,眼里满是不舍。说再见的不止是这台车,还有舒服的床和睡眠。

杨威启动皮卡,没好气地顶回去:“你找个我看看?要是有好的我能不要?”皮卡开始慢慢加速,越野车越来越远,很快就看不见了。

“你看这台,不比你找的好得多?”她随便指了辆撞在护栏上的SUV说。

“你下去看过吗?就知道说!”他看到这台车的车窗没打开,“你要是不信就下去看看,车里肯定有至少一个高度腐烂的尸体,你觉得能开么?”

几句话的工夫,车已经开过了杨威找到皮卡的位置。杨威下巴冲路边点了点说:“看见没,我就是在这儿找到的车,走了一个多小时你知道不知道?感情你睡得好好的,换你走个我看看?站着说话不腰痛啊你。”

听他这么一说,任菲知趣地闭上嘴巴,闷闷地把脸转向车外:死胖子,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让着我一点?

杨威见任菲不说话,倒也没落进下石,专心地开他的车,大概二十多分钟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后,他突然在路边看到一溜漆着军绿色的车队由小到大,整整齐齐地停在路边,公路中央,一溜阻车钉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这是又一条封锁线!杨威一脚踩下刹车,把档位调回一档,慢慢地开到阻车钉前停车。

车队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不见,杨威和任菲对视一眼,首先开口说:“看样子凶多吉少。”

“你还想再救个人回来么?”任菲面色泛白,脸上全是幽怨。

杨威想也不想地说:“开什么玩笑,一个白旭就给我找了一堆麻烦,再说这队人未必有那种奇怪的药。但是能换的话换台车倒是真的。”他一边开门下车一边暗暗琢磨:早知道这还有一支车队,何必花那么大的力气倒腾东西,这不是什么都有么……

“不许动!手举在头上,车里的人双手抱头,慢慢走下来,别给我们开枪的机会!”

靠,这是怎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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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封锁线

杨威一只手把着车门另一只手按在方向盘上,一只脚踏在了地上另一只脚还在车上,弯腰弓身钻出车门的动作顿时僵在原地。他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睛努力地乱转,试图发现些什么。

任菲还坐在车里,她看得非常清楚,那几台军车的后面一瞬间冒出五六个穿着作战服,脸上戴着防毒面具手持步枪的大汉,乌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皮卡――离着十几米远,她硬是感觉到枪口在身上划过的地方一阵阵颤抖。

在她看不到的两边,右边路基下跳出两个同样装束的人,左边的绿化隔离带里,同样的两个人掀开盖在头上的草皮跳出来,猫着腰迈着小碎步向杨威靠拢,枪口始终对准他身上的要害。

一滴滴冷汗从杨威的额头落下,他的嗓子眼里像设了关卡,堵得喘气都不通畅,心脏仿佛被一团冰牢牢冻结。

国内枪支管制严格,普通人一辈子也没有哪怕一次机会被枪指住。他不知道这些人手里的枪上没上子弹,可按理说,答案应该是有!这么多枪指着他,绝对是大佬级黑社会头子的待遇了。

他们,手可千万别抖,枪也千万别走火啊!

“慢慢下车,手慢慢举起来,一直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这些人并没过份接近皮卡车,在离杨威四米外停了下来,稳稳地端着枪。

这十个人成扇面将杨威和任菲包围,如果遇到抵抗,他们俩就会在一瞬间连车带人一起变成筛子。

杨威趁着把手举起来的机会把头抬起来,看清他们身上的作战服,他马上判断出这绝对不是暴徒夺取了军事装备而是正规的军人!他立即高呼:“别开枪!我有持枪证!”

军人身上有许多共同的地方,比如军装上的各种标志。虽然这几个人身上的军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式,但暴徒伪装的话肯定要选择所有人都熟悉的军装才会达到冒充的效果,穿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只能减少可信度。

另外在国内除了军警外,枪绝对是个禁忌,他身上里里外外带了三支枪,不先说清楚,万一有个冲动的直接给他一枪,小命就交待了――就算在国外允许持枪的国家,枪也只允许放在后备箱,而不是直接带在身上。

他的话一出口,正慢慢向他走过来的人脚下明显地一顿站在了原地,原本稍稍下垂的枪口更是一刹那对准杨威。

“慢慢地从车门后面走出来!”离杨威最近的军人冲外摆了摆枪口,高举双手的杨威向左跨了两步露出腿上的枪。

与此同时,任菲也被另一边的军人用枪指着从车里走下来。

看到他的枪在什么地方,大兵们明显地松了口气,那个命令他走出来的军人上前两步,先从腰间的武装带上摘下个带喷嘴的水壶,呼呼地对着杨威全身上下好一顿乱喷,接着他抓住杨威的胳膊向车边一推:“手上车上,最好别做一点让我们误会的动作。”

他顺手把杨威腿上的手枪拔出来塞进后腰,又在杨威的腰上摸了一圈摸出了左轮,最后摸了一遍身体两侧还有两条腿的内侧,最后一把枪也难逃噩运――之所以搜遍全身,除了搜枪外还为了检查他身上带没带刀具之类的武器。

“安全!”搜身的大兵向队友们放出信号。

杨威的对面,任菲正遭受同样的待遇,两个人想视苦笑。所谓人权在这种时候人权不过就是两个书写在纸上的字而已,没有任何许多意义。

而且,他能理解这些军人的做法。

大兵们一点没因为她是个女人而有丝毫放松,但从路基下跳上来的两个人却没动手,而是从正面另外过来一个军人负责。

不过搜身的动作倒比杨威受到的待遇柔和不少,可她别在后腰上的左轮被翻出来后情况立即变了,大兵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所有能藏下武器的地方摸了一遍!

任菲羞愤欲死,被人当着杨威的面摸了全身偏偏她还不能反抗――电影电视上倒是有不少被搜身时激烈抵抗的,在和平时期也许还说得过去,要现在是什么时候?除非不要命了,谁敢对着七八支步枪撒泼?

杨威的嗓子眼儿里的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搬进了心里,堵得脑门上的青筋一个劲地往外蹦。

“安全!”搜完她全身的大兵清脆地报告,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任菲满腔的怒火顿时化得一干二净,满脸的轻松。

杨威心里的那块石头顿时不翼而飞。

“你还挺富有的啊!”搜走了杨威的枪,搜身的军人腰后面已经插了三把枪,咯得他的腰都疼了,“持枪证呢?拿出来看看。”

杨威从兜里掏出那个蓝色地小本本递给他,大兵翻开看了看,一路小跑到车队里,转到一台车的后面不见了。

杨威和任菲依然保持着两只手按在车盖上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后面还那么多枪指着呢!

没多一会,那个大兵又拿着蓝本本跑了回来,随手递给杨威说:“证件是真的,已经确认了编号,子弹你可以先带着,但是枪暂时还不能还给你。”

杨威接回持枪证装回兜里,咽了口唾沫拘谨地问:“我能说话吗?”他的心脏跳得厉害,一个劲地打鼓。

“可以了,也不用再举手。”大兵冲身后的战友们做了个放松的手势,一群人同时松了口气,垂下枪口。

杨威注意到他们的枪口全部冲着斜上方,却没有一个人关上保险。

任菲刚一回复行动自由就赶紧绕过车头,跑到杨威身边靠在他身上,宣布领土归属。她感觉得到,十个人里起码有五对眼珠一直盯在她身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长的漂亮,吸引几束觊觎的目光并不奇怪,可在这种形势下,这些视线就显得不那么单纯,让她心惊肉跳疑神疑鬼。

杨威急急地问:“你们这是感染区的封锁线吗?是不是过了这里就出疫区了?”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答案。

大兵的眼里露出一种怪异的目光说:“可以这么说,但是出感染区之前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车里还有什么重要的私人物品吗?”他的目光似同情似怜悯,让杨威琢磨不透。

他们的防毒面具上镶着潜水镜一样的宽大护目镜,而不是像杨威那两个镶的是眼镜一样的双镜片,所以杨威能看到他的眼神。

“私人物品没有了,但是还有几盒子弹。”杨威主动地老实交待,大兵的眼神突然让他意识到,别是一出感染区,就搞个人道毁灭什么的吧?

大兵点了点头说:“我叫人收拾,以后有的是,你也用不着再要这一点,跟我来吧。小刘,把这台车开走!”

“好咧!”那两个从路基下跳出来的军人里有一个摆摆手回答。

什么叫以后有得是?杨威狐疑地看着他,但是大兵装做没看出他的疑问,毫无解释的意思。

杨威知趣地闭上了嘴。

任菲看了杨威一眼说:“还有衣服……”

走出两步的大兵回头说:“很贵重吗?如果不是的话就别要了,我们会提供全新的给你们。”

杨威无奈地对任菲使个眼色,早知道这样,昨天何必费那么多功夫洗衣服?

任菲扁了扁嘴,眨眨眼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挽起他的胳膊跟在大兵的身后往车队后面走。

想到洗衣服,杨威一下子想起昨天的遭遇,他轻咳一声,没等开口,大兵就头也不回地说:“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年轻轻的咳嗽什么?”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任菲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杨威脸皮发烧,闹了个大红脸:“请问,怎么称呼?”他决定先用个经典开头探探口风。

大兵回答:“我姓项,你可以叫我项队长。”

“项队长,你知道前面那条河吗?就是桥断了的那条。”说起血河,杨威脸上充足的血液飞快地消散了。

三个人走过第一台车,车后突出的一条像保险杠一样的结构上坐着刚刚用枪指着杨威的几个军人,看到项队长,几个人屁股像粘在车上一样,只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项队长冲他们笑笑,回头对杨威说:“知道,那座桥还是我们派飞机炸的。怎么了?”

杨威咧咧嘴,说得真轻巧,他们是什么部队啊,说派飞机就派飞机?

“部队开始清理感染区的活死人了吗?”杨威又问。

项队长停下转过身来,眼睛微微地弯曲了一个小弧度:“这个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事了,清理不清理都是军事机密,不能告诉你。”

杨威点点头说“昨天傍晚经过那条河的时候我们看到河里全是尸体,全部是被枪击中头部死亡,我不知道河上游是什么地方,但是把活死人的尸体扔河里……”

“什么?”项队长怒目圆睁,“你说河里全是尸体?有多少?”

他的声音一点也没掩饰,本来坐在车后面的军人忽拉拉地站起来围拢过来。

“无数!”杨威说,“尸体从昨天下午三点左右开始出现在河道里,五点的时候河里已经塞满了尸体,河水完全变成红色,不知道有多少。”

“什么?”项队长目瞪口呆,围拢过来的军人们顿时一阵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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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 宝珠玉带

“你说的是真的?”项队长一把抓住杨威的肩膀,杨威觉得肩上就像扣了一把钳子。他忍着疼说:“我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说得严重点,这种时候造谣得掉脑袋。”他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切的动作。

比完了他才想到感染区与外界的通讯全部断绝,他用卫星电话和外界联系的事情暴露的话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毕竟只有国家仍然存在,刑罚才有意义,不过转念一想,军队是国家的武装力量,只要军队不出问题,就等于说国家的组织层次仍然正常动作!杨威想好了说辞,心中大定。

任菲也一个劲地点头,推波助澜地对杨威的话表示肯定。

项队长根本没意识到杨威话里那一点破绽,他扬声高吼:“小龙,拿地图来!”

“是!”不知道是哪个高声答应,一个高瘦的小伙子很快拿着一只厚实的包跑过来。

几个大兵当即围成一圈展开地图铺在车前盖上嘀嘀咕咕,还有两个不参与讨论的自动站在旁边四处观望,他们俩个的眼神时不时地飘向杨威,手指似是无意地敲着步枪的护木。

杨威很自觉地拉着任菲退开几步,要是万一听到点什么不该知道的死个不明不白,那才叫冤呢。

几个人嘀咕了一小会,突然齐刷刷地把头转向杨威,项队长冲他招招手:“杨威是吧?你过来。”

杨威被几个人看得心里直发毛,忐忑不安地凑上去,任菲死拉着他的胳膊不放,也跟了上来。

警戒的大兵刚想阻止任菲跟过去,项队长又说:“让她也过来吧,他们俩都是当事人。”说完他指着地图问杨威:“你能在地图上指出你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尸体吗?”他的表情非常严肃,语气急促但吐字清晰。

杨威一愣,看着铺在自己面前的军用地图纳纳地说:“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位置?我看不大懂地图。”他当然不是看不懂地图,但普通地图上只有城市乡村主干道路什么的,可军用地图上除了这些,还有一大堆其它的横线竖线加标志符号,看得他眼花缭乱。光是代表河流的浅蓝色细线就有一大片,他除了分出个上北下南,别的一概没看出来。

项队长和几个战友交流了一个眼神,手指在地图上一点:“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

杨威一看,马上就明折上面那条粗线代表的是高速公路,他用手指沿着这条粗线往南……其实就是往下画,没多一点距离就找到了河与路交叉的地方,再往下一直找到地图下沿也没发现河刚与路平行,也就是昨天洗澡的位置。

杨威收回手指说:“这张图上没有。”

“下一张!”项队长说完指点杨威,“你觉得大概有多远的距离?地图上一个方格代表一平方公里,你可以数着方格找。”

旁边的小龙折起地图,找出下一张铺好。顺手在地图上指了指说:“这是你刚才断的地方。”

杨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谢意,一个方格一个方格地往下数,一直数了大半张地图才找到血河与高速公路最初的交汇点。他食指用力往地图上一戳:“就是这儿!”咚地一声,车前盖被他敲出个响儿来。

“确定吗?”

“确定!”杨威狠狠地点头。

“确定?”项队长的目光转向任菲。

“确定!”任菲毫不犹豫,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但忍着没说。

项队长拽开车门扯出电台话筒,罩下防毒面具下的眉毛扭成了麻花:“动动幺,动动幺,两五两呼叫,完毕。”

“两五两,动动幺收到,请讲。”电台里传出一阵带着静电噪音的回复。

“动动幺,我们截住一对幸存者,他们发现宝珠河上游冲下来一大批死尸,初步判定是活死人,请求空中侦察,请求空中侦察!”

“项利,你问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从发现尸体到现在多久了?”电台里的声音突然换了,听上去是个中年男人,很威严的感觉。

项队长的目光转向杨威问:“具体点。”

“昨天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河水是清的,当时我们正在河里洗衣服,将近三点的时候河上游出现第一具尸体。”

项队长马上通过电台把情况汇报上去,完了补充说:“动动幺,两五两通话完毕。”说完把电台挂回车里。

杨威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项队长,这件事会怎么处理?”看项利的反应,应该不用提醒他河水可能形成新的传染源。

任菲一双大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项队长,她的好奇心也旺盛得很。

“什么怎么处理?”项利皱着眉头,拔高了声调说,“肯定得给你记上一功,放心吧。”

杨威莫名其妙,他赶紧说:“我问的是怎么处理这条河!什么功不功的,和我有关系吗?”

项利一愣,马上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苦笑着说:“还能怎么处理?侦察全流域,确定污染区,之后封堵河道打捞尸体,全河段消毒。”

“宝珠可上游和下游……”杨威说到这儿顿了顿,“经过大型城市了么?”

项利说什么记上一功,他这么问好像提醒他功劳似的,可杨威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没什么不能说的。

项利看了看杨威,又看了看任菲说:“宝珠河上游的城市就是C市,全省第二大城市,宝珠河是玉江的小支流,河水汇入清河后进入玉江流出省外。跟我来吧,你们听过就算了,别和其它人提。”他深吸了一口气,显然内心里不像表面上这样平静。

玉江是一条贯穿四个省的大型河流,如果它被污染的话,下游三个省需要疏散起码半个多亿的人口,一个多亿的人口的饮用水将出现困难,全流域无数农田灌溉将受到影响,搁谁平静得下来?

不过这一切项利都放在心里没说出来,杨威想的只是河水携带病毒对人的影响而已,根本没意思到自己的灵机一动到底产生了多么大的影响,还为项利呼叫飞机侦察而愤愤不平,这不是摆明了不相信他么?

如果他明白这条河被污染的影响有多大,估计还得认为项利搞出的动静太小。

杨威和任菲再次跟在他的身后,清早的阳光斜照在项利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他对两个人的态度明显好转了许多,可两个人怎么都觉得气氛更加地凝固,就连那一群军人也沉默得多。

“项队长,”杨威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什么事?”项利表面平静,可心里却心惊肉跳,他叫住自己一次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回不是又想起什么吧?“

“我还是想问问C市是否派了部队清除活死人,如果不切断污染的源头,再怎么消毒也无济于世吧?”

项利的胸口猛地鼓起来,停了两秒才接着慢慢地瘪下去说:“如果有条件允许,战场上所有的己方的尸骨都应该做到后送火化,条件不允许后送的情况下原地深埋,敌军的尸体火化后送交红十字组织转交敌方或者通知敌方收尸,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集体火化……咱们的人没有抛弃遗骨的习惯。”他说了很多,可又等于什么也没说,但话里的意思却不难理解。

杨威轻轻地说:“就是说C市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武装组织,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量武器,正在消灭活死人。”他的担心终于变成了事实。

任菲拉着杨威的胳膊猛然收紧。

项利脚下顿了顿:“我什么也没说。”说完大步向前走去,话里带着掩饰不往的担忧与疲惫。

出现这种情况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虽然他们的任务只是封锁感染区,可这些天里逃出感染区的人由多到少,那些幸运逃离者的喜极而泣和不断挪动的活死人青灰色的脸不断考验着战士们的承受力――军人也是人,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也是父母生父母养,并不会因为一身军装和特殊的身份就真的无所畏惧!

病毒几次大爆发,前面几道封锁线要么失陷要么被迫撤离,大家嘴里虽然不说,但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遭到感染的人,每日徘徊于生死之间,神经早就绷得像快断的琴弦一样紧。他们还只是处在感染区的边缘,感染区内幸存者的情况呢?

这个车队显然比白旭的那个大的多,除了前面几台车的车型差不多以外,从第四台车开始就全是平头柴油的大型厢车,项利带着两个人走到最后一台车前,亲手打开副驾驶室的门说:“本来我们截住的人只能坐在后面,但是你们俩个优待,坐驾驶楼子,上车吧,一会到地方还能赶上吃早饭。”

驾驶座上已经座上了司机,他叫了声项队长,冲杨威和任菲点点头,看不清他藏在防毒面具后面的表情。

“到地方?到哪儿?”杨威先让任菲上车,自己一边上车一边问了一句。

“临时的营地,你们到了就知道了。”项利把车门关死,绕到另一边拍拍驾驶室的门叮嘱说:“不用等了,先带他们回去吧,带这两位找主任报到。

“是!”司机干脆地应声,熟练无比地启动引擎。

杨威心中不安,这个项队长的态度,是不是过份的和气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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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 临时营地

卡车风驰电掣一路向北,杨威向前倾身,越过中间的任菲对开车的司机说:“师傅怎么称呼?”

“嗨,没什么可称呼的,你叫我刘国就行了。”司机藏在防毒面具下的眼睛微弯,显然是在笑。

他嘴里说话归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的路,没偏头看杨威一眼。

杨威想了想还是没直接叫司机的名字:“哥们儿我随便问问你别介意,坐驾驶室算是优待么?”

任菲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这是什么问题?就不能问点有用的?她忍不住用手指在杨威的腰上捅了捅。

刘国毫不见外地说:“怎么不算?现在是特殊时期,要是搁在往常,车必须有军官带着才能开出来,平时押车的军官就坐你们这儿,呵呵,你们现在可是领导待遇啦!你们俩不是谁的亲戚吧?”也许是因为他只负责后送幸存者,没亲身体会过封锁线前一线战斗人员的心灵冲击,刘国一点也不沉闷,很健谈,话里话外透着开朗和喜气洋洋。

“呵呵,哪能啊,我也奇怪呢。”杨威意外地笑了,他注意到速度表上的指针已经指上了八十,但从封锁线开始公路上干干净净,再没看到一辆瘫痪在路上的车。

“诶你今年多大啦?”刘国问。

“二十一。”

“哈哈,我才二十!”刘国爽朗地大笑,“比你小一岁,嘿嘿,嫂子可真漂亮。”

他绕了半天竟然把话头绕到了任菲身上。

任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用蚊子哼哼的声音说:“还不是呢。”

“早晚的事儿!”刘国一脸地明了,“从感染区出来挺不容易的,你们俩能一起出来更不容易,都生死与共了还有什么可掩饰的?这些天像你们这样的我见得多了,哪个嘴上都不肯承认。”

杨威意外地问:“怎么,你们救了很多人吗?”他突然发现刘国好像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一样,估计就是因为他这种性格才被安排到这里接人吧?

毕竟幸存者都是好不容易才从感染区逃出来,碰到个一语不发的沉葫芦闷罐子气氛只能越来越尴尬,遇上个开朗乐天毫无心机的年轻人却有开导的作用。

“不少,中午你就能见到他们了。”刘国说。

“怎么?他们都在临时基地里?”杨威忽然嗅到不寻常的味道。

病毒爆发十多天了,出感染区的程序再复杂也应该办完了吧?难道是刘国刚接手运送的工作没几天?

“不是基地,是营地!”刘国纠正,“其实就是个消毒点儿,看,前面就是了。”

杨威和任菲同时向前看,前面的公路上,一道军绿色的高墙将高速公路直接截断,正对公路的位置上开着一道大门。

刘国把车开到门前按了两下喇叭,墙上冒出个同样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来向下看了看,然后墙上的人抄起对讲机来说了些什么,车前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车开进门内,杨威才发现所谓的临时营地就是用钢板围起来的一段高速公路,钢板墙沿着两侧的护栏延伸,墙上站满了持枪的守卫,不像营地倒像监狱!两条路之间的护栏已经全拆光了,大大小小的帐篷林立还停着一溜军车,一群穿着白大褂却一样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早已经等在里面,看到卡车开进来,顿时一拥而上。

不等杨威和任菲下车,旁边另一台同样的卡车就开出门去,后面的大门轰地一声关死了。

刘国冲两个人挥挥手说:“到啦,下车后随便跟哪个窗白大褂的走都行。”

杨威对刘国表示感谢,拉着任菲下了车。或许是所有人都戴着防毒面具的样子在人与人之间筑起了一道墙,他怎么都觉得让人心里压抑,但回头已经晚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是杨威吧?项队长已经把你们的事通知我了,二位跟我来吧。”早有三个人等在车外,其中一个胸脯高高的,显然是女人。

虽然他们的装束看起来令糁得慌,可语气温和,让杨威安心不少。

车后厢,一群“面具人”聚拢着,不知道说着什么。

那人领着杨威和任菲走向旁边的帐篷,边走边指了指任菲说:“小王,你带她去消毒。”

任菲一听就急了:“那你们呢?消毒还用分开?”

那人的防毒面具里传出一阵笑声:“全身消毒得脱光衣服,你要是不介意我们无所谓。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一会我就把他还给你。”那人促狭地打趣,任菲脸上的红潮刚刚消退就再次涨起。

听得出他和刘国一样的开朗,杨威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么个地方不应该和难民营似的到处是悲悲切切的么?怎么改欣欣向荣了?

任菲三步一回头地跟着“小王”走向右边,那人带着杨威走进左边的帐篷说:“脱吧,一件也别留。”

杨威就算是只鸭子,现在也只能往架上飞,在医务人员惊诧的目光中麻利地脱光衣服……他身上还带着六个备用的92式手枪弹匣一个左轮手枪弹托呢。

按医务人员的指引光着脚踩在早已经铺好垫子的地面上――垫子底下是高速公路的沥青路面,光脚踩还不硌死?

“从这一直往里走,每一步都有指示。”

杨威全身光溜溜地,两腿之间凉嗖嗖地迈步往里走,有专人为他掀开布帘子,入眼就是一排圆柱形半透明的整体浴室。

医务人员递给他一套洗浴用品说:“先洗个澡吧,彻底一点。”

想和还真周道!这不是什么焚尸炉毒气室之类毁尸灭迹的东西吧?杨威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跨进玻璃门,扭开水龙头,淋浴喷头里带着刺鼻气味儿的微烫水流哗哗地打在他的身上,杨威心里一乐,这味熟悉,是酒精!

洗完澡,医务人员递上指甲刀让他剪秃了手脚上的指甲,杨威看到另外几个浴室里也进了人,他几下剪光了指甲,光着身子走进下一个隔间,隔间里脚下的垫子就像一条小路,路两边全是紫色的荧光灯,他被要求呆足三十秒并原地转圈,连脚底也得抬起来让紫光照射。

在下一个帐篷隔间里他被询问是否要剪光毛发,得到否定的回答后理了个头发短短的平头,被带到后面,要求他屏住房呼吸全身浸入药水中至少十秒,出来之后再洗了一次澡……这回用的是普通的清水,用的也不再是整体浴室而是淋浴帐篷。

等他洗完澡出来后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摘下了防毒面具,看起来顺眼、正常得多了。

接着他又接受了一大通包括血压听力视力嗅觉之类的检查,甚至还有医务人员摸了摸他胯下的袋子里是不是两个!搞得他差点急了眼,最后不知道给他注射了什么类型的抗生素才算完成消毒。

然后他得到了一整套军装,包括鞋袜和裤衩在内,甚至还有帽子。是一套新式的,与项队长他们样式相同的厚实军装,看起来就像是防弹的一样――他在衣服上发现了弹匣袋和枪套,要是他的枪还在就好了!

穿上衣服,杨威怎么感觉怎么舒服,觉得这里不那么压抑了,因为他和看守穿的衣服相同。

这时一个人掀开帐篷走进来,手里拿着熟悉的蓝本本递到他的眼前说:“这是你的持枪证,先收着吧。”

杨威一抬头,说话的人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容貌里透着一股钢劲。他觉得声音熟悉,接过持枪证试探着问:“项队长?”

“呵呵,是我。”

杨威摸了摸身上,随便找了个兜装好证件说:“你怎么在这儿……嗨,我是说你怎么能跑我前面去。”他比项利先到的营地,大家一样消毒,怎么项利就能跑到他前面?

虽然他知道出了感染区持枪证估计就没什么用处了,但留着也是个纪念吧。

项利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说:“你不觉得这身衣服厚实吗?这是专门在疫区执行任务用的新式军装,我们回来往衣服表面喷点消毒剂就行了,不用像你这么费力。走吧,带你吃饭去。”

杨威左右看了看,迟疑地问:“我的……同伴呢?”有任菲在身边的时候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可她不在身边了,他却忽然觉得心里像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

“现在除了站岗的都吃饭呢,跟我来吧。”项利很想说女人洗澡消毒比男人麻烦得多,“一会除了岗哨,所有人都得到餐厅集合吃饭,别担心。”

“我担什么心啊?”杨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口是心非地说。

项利三十多岁了,人情事故老道,自然一眼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他了然地笑笑,没拆穿杨威面皮,拉着他就往餐厅……餐帐篷走。

走出那一溜帐篷,杨威一抬头,发现已经出了那段钢板围起来的高速公路,出口就开在一面钢板墙下,但是这同样是钢板墙围起来的,除了身穿军装和白大褂的人之外,还有几个人穿着样式接近病号服的淡蓝色衣服。

“杨威!”任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杨威一回身,穿着一身淡蓝色衣服的任菲眼波流转,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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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不知道为什么失眠,困啊!感觉这一章空洞乏味,一点内容也没有。消毒的过程也太随便了……

一百零二 冤家对头

任菲冲杨威微微一笑,齐耳的短发看起来少了几分柔弱,多了些许坚韧。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杨威几乎把眼睛瞪出眼眶,虽然从来没提起过,可他一直很喜欢黑发飘飘的的女孩子。

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心又完整无缺了。

任菲摸摸自己耳边的碎发,眼里掠过一丝心疼:“没办法,短头发方便卫生。”她轻噬下唇,两只手握在小腹前一个劲地绞动。

项利看着她扭扭怩怩的样子憋得肚子都疼了,一回来就听说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为了剪头发一口一个老娘叫着,刚才无意间听说那女的是坐在车楼子里来的,他这才知道大家嘴里的火爆女人是任菲。

任菲当然不知道杨威喜欢长发,但剪短头发,整个人的形象都变了,她怎么能不在意?

杨威心疼地左盯右看,好半天才呐呐地冒出一句:“太可惜了……”好像那一头长发是长在他的脑袋上一样。

项利赶紧站出来找圆场:“好了好了,这也是形势所迫,剪短头发是强制性的,不怪她。咱们还是吃饭去吧,一会吃完饭还得带你们回基地。”说完他一马当先,杨威和任菲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

临时营地的第二节比第一节里的设置简单得多,十来个门帘上贴着红十字的军绿大帐篷一字排开,接近第二节底部的地方,两台车引擎轰鸣,七八个大兵穿着围裙,正站在展开的车厢侧板上走来走去忙忙碌碌,早到的军人、医务人员和一些身穿蓝色衣服的人正排着队等着打饭。

杨威脚上穿的黑色高腰军靴鞋底很硬,踩在路面上咔咔地响,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瞄着任菲的耳盼,让任菲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他好不容易才把视线从任菲的头发上挪开:“项队长,怎么她穿的和我穿的不是一套衣服?”他看见前面好些个穿着蓝色衣服的人,有男有女。

他再笨也猜出来蓝色衣服才是给闯过封锁线的普通人穿的“制服”了。

项利头也不回地说:“这个还是等回了基地让主任亲自和你说吧,不过我想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换上一身和你一样的衣服。”

什么意思?杨威的脑子又转开了:项利这是证实了他的猜测,说明任菲穿的这一身蓝色衣服是正常,而杨威穿的一身军装才是特例?还是说普通的蓝色衣服用光了才给了他这么一身?

“有什么事是我应该知道但眼下还不知道的吗?”杨威压低了声音。

项利苦笑:“你怎么一跟在我身后就问个没完?消停会吧,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他的心里腹诽不已:这小子可别再搞出什么发现来了!

任菲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胳膊就势挽住杨威。

杨威突然间觉得自己受的关注好像比刚才强了许多,特别是他遇到的军人,每个人都要看他两眼――不是看任菲,而是看他!

甚至有个刚咬了一口馒头的战士连饭也不吃了,嘴里含得满满的好奇地上下打量他,那眼神活像人群里突然蹦出一只西装革履的猴子!

他的心里奇怪,按说这些当兵的都是男人,还是一群生活在缺少雌性环境下的男人,目光集中在任菲的脸上才对吧?难道这是当兵的围观什么时候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杨威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看见谁敢瞪他他就毫不犹豫地瞪回去。

鲜花插在牛粪上怎么了?插在黄金白银上还长得了么?

一帮大兵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他们还没见过几个敢这么违反纪律的,就算现在是非常时期,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项利目光如炬,发现战士们的目光统统投向自己身后,马上一回头,目光顿时照在杨威和任菲挽在一起的胳膊上。

他叹了口气,一副无语问苍天的无奈样:“杨威,虽然你不是军人,但是你穿上这身军装,起码注意一点形象!”

战士们一看项利的样子,顿时恍然大悟,大家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一个个像饿了十天半月一样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咬馒头喝粥。

“怎么?我的形象很好啊!”杨威看看自己,鞋带系着,扣子全扣着,裤子上的拉链也没开。

项利用幼儿园阿姨教导孩子般的语调说:“军人的行走坐卧都有规范,简单地说就是形像良好,不能勾肩搭背,包括挽着胳膊。”他指指两人的胳膊。

任菲像触电一样松开杨威,一张俏脸又红了一回。

“这也不让?你们当兵的也太亏了吧?”杨威惊奇地脱口而出,“还有什么不让的,你一起全说出来,省得我再犯。”

形势比人强,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按人家的规矩办好。

项利摇摇头,转身接着带路:“太多了,说了你也记不住,基本的大概有不挽袖子裤腿儿,不解扣子咧怀,走路时不吃东西,不戴首饰等等等吧,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慢慢和你说。”他根本不想给杨威当保姆,说得笼统又模糊。

任菲悄悄地离开杨威一步,她怕再挨得近了再犯什么规矩。

杨威倒是隐约明白项利话里的意思了,就是说当兵的身上绑得规矩太多,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

项利和战友同事们打着招呼,带着两个人排上队,任菲想挪到那边穿蓝色衣服的队伍里去,被杨威一把拉了回来,人群里爆出一阵善意的轻笑。

任菲忽然发现今天一早起来,脸上的红色就没怎么褪过!

杨威发现排在前面的不少战士都是项利的手下,可他们没有一个人闪身让项利到前面去,项利也神色如常地慢慢地排在后面等着。

“其实大家吃的东西都一样,排在哪儿都无所谓,那边的人少,还能早点儿打着饭,”项利站在队伍里和身后的两个人说,“但我不管是我们当兵的还是那边看病的排进去,他们一个个都战战兢兢让我们先打,后来就让他们单独排队,不和他们参和在一起。”

说话间轮到了项利,他先从旁边的一摞不锈钢分餐盘上拿起一个,再拿一只不锈钢碗放到餐盘左上角的圆形凹陷里,在旁边的箱子里拿了个汤匙和一双方便筷子,冲炊事兵摇摇手里的餐盘说:“来三个馒头,再随便来点咸菜,不够我吃我可不干!”

他冲炊事兵瞪瞪眼睛,炊事兵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队长,看你说的,你还不了解咱么?管够!”说着用中号的不锈钢水瓢舀了半下粥装到项利的碗里。

杨威有学有样取了餐具,这两台专门做饭的车看起来厚重结实,车里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设备,他只认识两只架在不锈钢台子上的大锅。展开的侧厢板平平伸开,大概能到杨威胸骨那么高。

负责分发饭菜的战士站在厢板上,居高临下挥舞着加长手柄的勺子居然稳稳当当地一滴不洒。

“哟,还皮蛋瘦肉粥呢?”项利拿起个白胖白胖的馒头来狠狠地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那是,大伙都忙咱还能闲着?”炊事兵一脸地得意,一看杨威穿着军装,实实在在地直接给他装了四个碗大的馒头。

杨威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吃不了吃不了,给我一个就行了!”

“咋地?一个够吃么?项队长胃不好还吃三个呢!”炊事兵一脸地惊诧。

“我可不能和他比,一个,一个就行。”杨威赶紧确认。

他又不是饭筒,这么大个的馒头一个也不一定吃得完,何况是四个?刚才他看见有的兵盘子里放三四个馒头,还是为是几个人一起吃,哪里想得到竟然是一个人的伙食。

炊事兵莫名其妙地收回了三个送不出去的馒头说:“还头一回看见你这么省粮食的兵,吃得也太少了。”

项利放声大笑,也不说破杨威的身份。

部队平时训练强度大,战士们的体能消耗得厉害,吃的就不少,现在执行任务看似轻松,可实际上的体力消耗比起训练来只多不少,别说四个,就是能吃六个馒头的也大有人在。

杨威恼火地瞪他一眼,和炊事兵解释了一番,炊事兵这才又笑出一口白牙,把杨威的粥碗装得满满的。

看看项利和这位炊事兵,杨威突然觉得白旭真没愧对她的姓氏,白穿了一身军装。

炊事兵舀出一大勺粥,装满了杨威的碗,又接着装满任菲的碗还剩下不少,任菲不等他拿馒头就赶紧说:“给我半个,半个就行了。”

炊事兵也不多问,操起刀来一刀从中切开递给任菲半个:“给!”

任菲冲他笑笑:“谢谢。”

炊事兵的脸顿时笑成一朵花。

项利直接端着盘子蹲在一边就吃上了,杨威跟到他身边低头先喝了一口香喷喷的粥,奇怪地问:“没个桌子什么的吃饭么?”他咬一口馒头,入口松软香甜,差点没把舌头也吞下去。

这,这他妈的真是馒头的味儿啊!杨威险些热泪盈眶。

从来没想过普普通通一只白面馒头也这么好吃……这几天他吃的都是什么呀?都快忘了馒头是什么味道。

任菲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过来,蹲在他身边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时不时地呼噜噜小啜一口米粥,吃得鼻尖上冒出一层细汗。

项利拿着馒头的手往后比了比:“后面的帐篷就是,但是吃完了还得收拾,我们都不愿意浪费时间。”

“噢,”杨威点点头,接个蹲在那吃东西。

他虽然没当过兵,可不管在什么地方脱离集体都是件危险的事,随大流听着可耻,但脱离集体的代价就是被边缘化,现在他还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被批准离开,绝对不能玩科技特立独行自己埋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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