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
作者:梧桐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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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
漠北国的王宫,皇帝靠在龙椅上,闭目皱眉。正值壮年意气风发之际,头发却是半白。坐在一侧的是两个皇子,易琛,易平。
皇帝迟迟睁开眼睛,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信使,道:“奏吧。”
“回皇上,大将军皇莆浩十日前病逝。”信使见龙目缓缓睁起,赶紧低下了头。
皇帝沉默了许久,方才无力的叹道,“皇莆浩呀,皇莆浩,你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为了一个女人。”
“还有一事,小人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回皇上,皇莆浩的女儿,皇莆小姐见到小人,说皇上遣人来看皇莆浩说明皇上心里还有他,给小人说了几句话要小人转告皇上:北面的沁弓近年来势力不断扩大,有威胁我国之势, 漠北与玉阳的战争只因边城失和造成,若是讲和一则可以结束战争,二则抵抗沁弓的干扰。”
皇帝多疑自负,当年因皇莆浩娶了凤阳国的琴师而失宠,即使国家纷乱之际也没有调回重用。现在宫中上下皆是紧张的气氛,惟恐在皇帝面前提起战争胜退让之事,而皇莆流云的话简直像匕首在一刀一刀割在皇帝脸上。信使报完,见皇上有闭起眼睛,迟迟不语,自己吓了一身冷汗。
“皇莆浩的女儿叫皇莆流云吧。”
“回皇上,正是。”
“她现在还在北次?”
“回皇上,小人去的那天,皇莆小姐已经准备跟商队出发去凤阳国了。”
“凤阳么?她母亲是凤阳人,回凤阳也好。”皇上看了看一旁的小儿子,问:“平儿,你跟皇莆流云两人谁大些?”
“流云比平儿大一个月又十天。”
“果真虎父无犬子啊,记得她在宫中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便掩饰不住才华……”
两年前令皇莆浩到北次守边平定沁弓的扰乱,却在与玉阳开战时也没把他调离回京,一句‘皇上遣人来看皇莆浩说明皇上心里还有他’,是在讽刺他多疑么。
‘漠北与玉阳的战争只因边城失和造成’在说他自负么。
‘若是讲和一则可以结束战争,二则抵抗沁弓的干扰’在说他漠北国国力不济么。
他闭上眼睛,却感觉有一小女孩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眼神清透直射人心。
小皇子昔日与流云颇为熟悉,两人年龄相仿,经常一同学习玩笑,不如父皇的感情混杂,加上平时的思念,不由道:“流云总有自己的奇特之处,有意无意便成为大家的焦点,连作画的曹师傅都称赞她道‘容貌犹若格桑,气宇堪比蓝天’,等成年后自是漠北第一美女。”
皇帝怪异的看了看平时寡言少语的小儿子,就连刚刚频频点头的易琛也转身看他,易平见状便低头不语。
皇帝看着漠北王族的族谱,在皇莆浩的名字上面划了道斜线,然后看着下面的皇莆流云,停了片刻,又放下了笔。
金戈铁马,锣鼓硝烟。
战场一如天上的云朝夕瞬变。
平静的战场多了哀鸣,空旷的天空多了凄凉。
愤怒、撕杀、激扬、哀伤,似乎是一瞬间的事。
平静后方才去回忆、悼念、舔舐伤口。
半年后,漠北国迫于沁弓的威胁与玉阳求和,让出柳湘、君泊和麟化三座边城,而西部的大片疆土已经被沁弓侵占。
漠北国的皇帝病倒在床,久治不愈,年终仅四十三。
大皇子易琛即位。
玉阳柳湘。夏。
天晴的厉害,客栈里人来人往,却又安静的出奇。几家商队也在楼下坐着休息,耳朵张得很开。
一位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店小二忙着招呼。
“天热的很,来碗酸梅汤吧。”女子的声音清凉。
店小二看见这位姑娘轻轻一笑,险些慌神,然后急忙跑开了。好心的老板走了过来,看她穿着装扮不像本地人,问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姑娘点点头。
“看姑娘的神情也猜得出。”
“怎么了,我看大家都挺紧张的,莫非天要塌下来不成?”姑娘问完,又轻轻一笑。
“姑娘是要回玉阳还是要去漠北?”
“有区别吗?”
老板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为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上个月漠北又占回了麟化,现在听说玉阳的军队已经要来了,姑娘要是要去漠北,我劝姑娘还是停下来吧。”
“这也奇怪,麟化与沁弓国相临,漠北占回它做何用?”姑娘看了看端上桌上的酸梅汤,并没有喝,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玉萧。
其他的客官看这位姑娘,一身简单的白衣,但手中的玉萧一看便知是不菲之物,想必不是普通家里的姑娘,估计是哪家有钱的小姐出来闲转。
这时又一位挺拔的公子走了进来,左右寻视了下,不等店小二招呼就走到年轻女子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周围人们的集聚的目光也随之散开。
“一会的工夫你又不见了,也不说声就跑出来。”公子满是责备的语气。
“我要说了你还让我出来吗?”姑娘的眼睛里含着笑意。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要让人担心。”
“你呀是胡操心,莫非现在就打仗不成?”
“我看要是打起仗来你更不想回去了。”
白衣姑娘斜了他一眼,托着腮懒懒道,“现在漠北的事情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凭什么不回去?”
“那你现在跑出来要打听什么?”
白衣姑娘又斜了他一眼,“我就是喜欢跑来跑去。”
“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子大多结婚或有了婚约在家里乖乖的呆着,我劝你还是去漠北嫁了,正巧你在这也是干担心他,不是算命先生说你是当王妃的命么?”
姑娘看着他脸上的取笑,低头喝了口酸梅汤,低低地说,“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玩笑话也说得太离谱。”等她抬起头那种笑意还没有消失,她恨恨地看着他,“你不是亲肃西王的干儿子么,要嫁不如眼前这位比较实际不是?”
那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惹得白衣姑娘笑出声来,“喂,你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这让我很没面子哪。”
“姑娘还是高抬贵手饶了在下吧,在下可经不起祸害。”
“好歹我也是传说中漠北的第一美女,白公子也太挑挑拣拣了吧。”姑娘压低了声音却止不住笑意,眨眨眼睛一副眉目传情的样子。
“皇莆流云,正经点儿。”公子压低了声音警告。
“对哦,你还有如花似玉的未婚妻等着你呢。”说完便招呼店小二要了几个菜。
安静了一会,年轻的姑娘笑道:“好了好了,只许你开我玩笑,我开你玩笑却不行,我道歉还不行?”
“你若真心道歉就跟我回去,打仗让他们打去,不关你一个女孩子的事。”
“仗还没有到非打不可的地步,我现在只担心平儿。他太相信自己身边的人。”她浅皱着眉头,似乎在沉思。
“流云,你比我了解漠北,你认为局势会怎么样?”
“我一个女孩子会知道什么?”
“到现在你这样说谁会信,那你是担心什么。”
“白墨,拜托你一件事情好么?”
“不成。”
流云幽幽地看了他片刻,叹了口气道:“猜你也不会答应。其实也没有事情拜托你,谢谢你的关心。”
“你脑袋里究竟想的什么,你明知道自己去了漠北的京都就很可能回不来了。”
“我又不是囚犯怎么会回不来呢,你不吃东西么,柳湘的荷叶鸡可是很有名的。”
白墨的神色变得古怪,“你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却什么事情又都在意。”
流云不理他,径自吃饭,看旁边没有动静,又问:“你真的不吃?”
“我觉得你又有什么诡计,光看着你就够了,哪有心情吃饭。”白墨看她吃得开心,心情更加不好,他开始担心下一秒不注意流云转眼又不见了,据他了解皇莆流云绝对是这种人。
“你呀就是喜欢到处负责任……喂,那是我的酸梅汤,你自己再去要呀,抢人家的也不害臊。”
“又不是没有过,怎么现在才在意。”
“以前花你的银子我当然在意也不说什么。”流云自知理亏,只是在嘟囔。
“莫非你这次要付钱?”白墨一副半笑不笑的怀疑的样子。
流云宛然一笑,并不作回答,只静静的看着他。
白墨发现不对劲,沉声道,“你下药了?”立刻运功。
“没用的,既然我有机会下药就会有十分的把握。”
“这算小人的手段。”白墨咬着牙道,发现自己上身能动时立刻抓住了流云的手腕。
“反正我也没想当光明磊落的君子。”流云赖皮的笑道,看白墨紧抓着自己不放,笑着说:“白大哥,你现在拦不住我的,就让流云走吧。流云还会回去的,你若遇见师傅师母表姐他们就说流云去游玩去了。虽然我不喜欢掺和麻烦的事情,但爹爹说过欠别人的情要尽量去还,以免以后会后悔。”
“你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白墨无奈的送开她。
“谢谢拉白大哥,我回来再请你大吃一餐。你呀就是喜欢到处负责任,就是对冷秋不好,若不喜欢退婚不成了。”流云说完去柜台付了钱,一转眼人便消失不见了。
军营中,已是深夜,主帅的帐篷里灯还亮着。
“王爷……”亭卫走进来送夜宵,看见他还在低头看书便止住了声音直接把饭端在一边,然后安静的站在旁边。
“有什么话就问吧,我看你也闷了几天了。”清泽示意他把饭端过来。
“王爷,我们在这也呆了三天了,连柳湘都没有出怎么打漠北啊。”
“你认为我真的要出兵?”
“不是么,我们已经到达边境了。”虽然只有三千精兵,但收回麟化已经绰绰有余。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要收回麟化为什么不从皿誉出兵而是驻扎在柳湘。”
亭卫被问得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呆呆的好奇。
清泽笑道,“你也跟着我打仗有十年了,见识却不如一个姑娘。”
“王爷说的是下午在客栈坐在我们旁边的姑娘?”因为是习武之人,所以听觉十分灵敏。
“我当时也好奇她怎么知道仗没有非打不可的地步,连我这在王爷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因为她看得清局势。”清泽的眼神中掠过一丝赞赏之色。
亭卫被主子一说对那姑娘更加好奇,跟王爷那么长时间,很少能看到他夸奖一名女子,更别说不认识的女子了。“那姑娘想必也是不寻常的姑娘,她说的平儿莫非是漠北皇帝的弟弟宁安王易平?还有下午跟她一起的那位白公子,说是亲肃西王的干儿子,那他们回去应该是回鸿滨国才对,这位姑娘究竟会是什么身世?”
“没想到对女人你才会动脑子。”
“王爷又取笑我。”他只不过是看王爷称赞她才多说了几句,“说实话那姑娘长什么样子亭卫都没有看清楚。”
“她不是说自己说传言中漠北的第一美女么。”
“王爷就不要取笑亭卫了,亭卫现在是士兵,任务是保护王爷,其他的亭卫可什么都不管。”说完就跑出去了。
离原正巧走进来,差点跟这个毛头小子碰个对面。“你又开他什么玩笑来着,那小子跑得还是那么快。”
“我跟他说离原将军要来,让他再准备一份夜宵。”清泽边吃边笑。
“敢情你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不成?”离原不信他的笑话,直径坐在他的旁边。话刚说完,亭卫便端着一份夜宵跑了进来。
离原有些愣愣的接过夜宵,便看见清泽用眼角看他,直接瞪了回去。“刚来的消息说漠北的皇上说攻占麟化不是他的意思,希望玉阳能给他时间查出原因到时候一定归还麟化。”
“漠北的皇帝行动够慢的,我看那时候麟化已经便成沁弓的疆土了。”
“这样你才能闲闲没事做跑到城里去,听扬帆说你看上了个了不得的姑娘。”离原已经准备好了取笑的表情。
扬帆是个大嘴巴,不用想便知让他查皇莆流云时候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要飞鸽传出给大家,他这个王爷是不是平时不拿王爷的身份他们便忘了自己是堂堂玉阳国的八王爷?“那姑娘是了不得没错。在漠北是哈玛纳王族皇莆浩跟琴师冬雨的女儿,在凤阳是皇家跟苏府的外甥女,在鸿滨是天鹰夫妇的徒弟。”
“我却听扬帆说该姑娘美若天仙,才智过人,我们的王爷动了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天看你这副美艳的脸,再见到怎么样漂亮的姑娘也难动心呀。”清泽说着开始向他抛媚眼,惹得离原起鸡皮疙瘩。离原长了张比女子还精细俊俏的脸,平时最最记恨的便是别人拿他的脸做文章,在京城他跟清泽的关系已经传的纷纷扬扬,连青梅竹马的然然也经不住怀疑,而这个当事人却依旧毫不在意的开玩笑,他在心里已经开始呕血了。如果让大家知道他们众所高歌的冷峻王爷是这副德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喊冤吐血。
“我们明天去北次。”清泽缓缓的说。
“北次?去北次做什么?”离原古怪的看着他,“莫非皇莆流云去了北次?你还真要追过去?少见你有不务正业的时候。”
“现在本王对皇莆流云的兴趣大于漠北的领土。”
还真是不务正业,离原的脸都黑了,他宁愿清泽呆在军中,即使无聊的时候常用令人恶心的深沉的眼神看着自己。“我们要走了,这三千士兵谁管?”
“明一早扬帆就到了,我命他守军便是,我们得走得早点。”
果真是惹不起的八王爷,他可以想象扬帆含泪坐在军营的夸张的样子,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加小心免遭了他的道才行。
离原走后,清泽再次坐到桌案前,翻开几页地图后,一张书信再次显现出来。
皇莆流云,生于漠北,长于皇宫。受父亲影响喜读史书、兵书,因生性豁达、才思敏捷深得哈玛纳族人宠爱,宫廷画师为其作画时称其容貌犹若格桑,气宇堪比蓝天。年十岁随父亲调任至北次落居,草原居民赞其萧声曰‘牲畜听之皆为陶醉’,此得母之才。
七岁丧母,十二岁丧父。其后被凤阳姨母收养。金湖大水时出于善心救灾,与苏水落、骄阳公主、离刀感情深厚即拜为金兰姐妹。
因喜四处游玩,在鸿滨被天鹰夫妇看中天资,强收为徒。之后久居鸿滨,以收集奇花异草为乐,并称其山野林地为百草园。自师傅师母归隐沙洲,便如闲云野鹤各处逍遥,鲜有人知其行踪,人如其名是也。
北次
果真是乱世,灾荒战乱不断,现在连强盗也猖獗。
流云骑马掠过,本不想多管却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她自己心还真硬不下来,然后又把马调头返回来。
那五、六个强盗本正打劫刚阻止下的马车,看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都纷纷停了下来。原本有些奇怪,后左右打量就见她只身一人,又是个柔弱小姐身上并无刀剑,不由乐了。
“乖乖,老子正愁女人不够,老天又白白送来个成全咱们,小妞,看你细皮嫩肉的,哥哥们会温柔待你的。”其中一个似乎头领的壮汉乐滋滋地说,惹得其他几个也哈哈大笑,“大哥,你现在的模样可不温柔呀,小心吓坏了人家姑娘。”一伙人边说笑边向她挤眉弄眼。
流云柔媚一笑,对着那头儿道:“这位大哥嘴巴是不是痒了,要不要妹子帮忙?”声音甜得能挤出蜜来,惹得几个强盗心中作痒。
“好妹子快下来帮帮哥哥,哥哥的嘴巴痒得不行了,快来亲……”话还没说完,那壮汉黝黑的脸上一边多了一条血道子。他自己愣住,什么没看到却觉得脸上突然就又烫又疼,直到周围的人提醒他方才摸上自己的脸,看着手上湿淋淋的血,再看看马上的姑娘手中的马鞭恼羞成怒,“妈的,兄弟们上,把她给老子拉下来。”
几个强盗早也准备好了,急急忙忙冲了过去,却不料她突然腾空而起,那甜腻的声音再次响起,“开个玩笑就生气,真不是男人。”话刚落每个人脸上同样多了两个血道子。
在一旁的头儿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全被被一个女人打飞更加恼火,吐了口吐沫握紧刀正要往上冲时,又听见了后面孩子的拍手嬉笑声,他索性转过身去吼道:“笑什么笑,老子先杀了你们几个小的。”孩子的父母急得把孩子拉到身后,但壮汉刀还没砍下自己却翻白眼栽了下去。
流云见他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不醒人世先愣了下,又不禁笑道:“还真不是普通的弱。”顺便稍微减少了药量挥袖让另外几个也陆续中药栽倒,往被劫的马车走去时背后金属碰撞的声音让她转身,一枚飞镖打在向她背后飞来的刀上迫使它转了向,流云追身上前覆着一层手帕握住了那把被震飞的刀,她看上面刀刃上泛着浅紫色的暗光又闻了一下,然后扔了刀,连同手帕也丢了。
这时路边又多了两个年轻的公子,一个冷峻一个美艳。皇莆流云径直走到受伤的男人旁边,看他胳膊上的伤口不深额头上却冷汗直冒,说:“普通的川前子只会让伤口更加疼痛而已,到城里让郎中开副药就行了。”
夫妻两个连同三个孩子一致跪下来答谢,流云无奈的笑笑,若让他们知道其实自己当初怕麻烦差点走掉时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她看这家人的马车完好,说道:“快走吧,伤口流血多了倒不好。”
一家人走后,流云自己叹了一口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人,又撒了些红色的药粉。
一旁的公子觉得好奇,“姑娘现在在做什么?”
“让他们昏睡三个月,活活被渴死。”回答得也干脆,她抬起头看对面冷峻的脸时那双幽深的眼睛却含着笑意,竟有赏心悦目的感觉,一时间比旁边美艳的公子更加生动,而那美艳的公子一脸的谨慎,十足的有趣。她归还刚才的飞镖,道谢,然后三人同行。
“姑娘刚才好功夫,甩鞭打人的速度跟我家公子从我身上拿飞镖投去的速度不相上下。”美艳的公子脸变得很快,但怎么样都很美。
用鞭好的可不是她,她也只是跟骄阳学了几下,但听出了公子玩笑的语气,流云也笑了笑。旁边冷峻的人却白了那人一眼,冷冷的。
流云的体质并不是太好,天气也热,刚运动了一下额头上微微有些冒汗。她极不习惯的,手帕却在刚才给扔了,竟有些懊恼,手指在额头上勉强抹了下。这时旁边就好心递过来个深蓝色手帕,虽然是男人用的,她也很乐意的接受了,看那手帕的主人眼睛里又含着笑意,确切的说是有几分好笑的神情,她便瞪了回去。
夏天,不适合剧烈运动,流云暗暗警告自己。
刚到客栈落脚流云便去房间泡澡,换了件宽松的衣裙,把头发绾了起来。下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简单吃了点咸粥又回去了。
坐在另一旁的两个人却吃得安心,离原看着她上楼的身影道:“也是奇怪的人,功夫不错饭量又少的可怜。”
“身体也差的很。”清泽补充。
离原古怪的看他,“老实说我这次真弄不懂你的意图。”
“昨天我不是说过么,本王对皇莆流云的兴趣大于漠北的领土。”清泽说得有情有理。
“可疑。”他们认识了不只一天两天,离原可不相信威震四海的堂堂玉阳国八王爷是儿女情长之人。“你料定她到北次,就一定知道她要去京城,你跟她去京城做什么?”
“我们下午碰见她时,你对她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这姑娘很能忍,面对几个流氓无赖笑得那么甜,若是普通姑娘早就怒了。”离原想想,也笑了。
“我看她不是能忍耐而是不在意,不在意流氓无赖的调戏,不在意是否被刀伤到,不在意那家人的感恩,不在意你的美貌,”清泽停顿了下,不禁想笑,离原对初识的人都会先排斥,生怕别人说出‘你太美了比女人还美’之类的话来,尤其是对女人。看他的脸要拉下来便接着说,“也不在意与我们同行,关于他人的事情都无所谓。”
“我看她倒是对干净在意的很,走南访北那么多年,怎么还有这怪僻,真真跟别的姑娘不太一样,你总不能解释想寻求新奇才跟着她吧。”
清泽看他,离原毕竟也是军师,没有亭卫好骗。“我想看看她关心的那个漠北宁安王,传说十五岁领兵打仗,屡立战功,只三年的时间便成为漠北国的第一将军。”
“这算英雄惜英雄么。”
“英雄吗,”清泽笑,“十八、九的年纪,没有见识过人心叵测,没有经历过政变权势纠葛,如果他能活着,几年之后便是个枭雄,他有很不错的生存背景。”
“这背景果真很不错,皇兄软弱又贪图享受,国家又受到临国两国的夹击,心腹叛变,没多大的人就要承受起这些,怪不得人常说乱世出英雄。”
清泽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四处游荡的女子,也是因为乱世才让她变得不在意么。这样的经历,入了心下一秒又失去,动了情又要去伤情,久了,也倦了。
“在这样下去,漠北不政变才怪,发起政变的最可能的便是宁安王了。”
“极有可能。”
“你去京城就要看这么?那到时候你想要舍他?留他?”
清泽笑:“哪个‘他’?他?她?它?”
离原一愣也跟着笑了,“是了,一箭三雕最好。”这才是他们的八王爷,没有意义的事情不会去做。
“天不早了,你现在去打探一下京城的事情。”
“王爷又有什么主意?”
“莫非你想跟我一起在月下散步赏景?”
离原急忙摇头,他的美人脸已经在玉阳出名了,可不想在漠北也被人议论纷纷,更何况旁边有个英俊的男人,远离他能少去一堆麻烦。
清泽一人负手滨水道上闲走。
北次城依湖而建,也就是漠北国最神圣的雪原湖,夏夜湖风拌着几分凉意吹来确实悠闲。雪原湖大到望不到尽头,另一边是北次的草原,以前的北次人民热情奔放地驰骋在这茫茫的草原上,现在受柳湘的影响住区安定了,城也规整了。
再往深处走,接近了大片的湖水,视线开阔了许多,那个单薄的身影寂寥的隐在夜色中。风吹起她的衣衫,一缕松下的头发也跟着飘荡。她将玉萧从袖中取出,那支玉萧他在柳湘客栈也见过一眼,通体透白,没想到声音更加清透。
萧声安静的散开,笼罩在湖面上,清缓冷脆的声音与氤氲的水气纠缠在一起,倒多了几分轻柔。这是首怀念的曲子,伤而不泣,沉而不迷,没有浓郁的感情,却又像丝线一圈一圈缠在心间,久久松不开来。他本不是浪漫多情的人,却也听这曲子,看着她,晃了神。
曲毕,水鸟尽飞散。清泽终于相信了那句‘牲畜听之皆为陶醉’,见她对着湖水低语,想也是对父亲言语,便转身走了回来。
流云拿着金戒在房间度步,阿玛纳族人遍布全国,所以打听事来还是方便。
六年前和战时,麟化城就被漠北划给了玉阳国,现在易平的心腹格瓦族的首领密达叛变又占领了麟化,引至现在玉阳国军队压境,在八王爷带领兵马驻守在柳湘的同时,临近麟化的皿誉城也在增兵。若是漠北主要军力对抗玉阳,密达则彻底摆脱易平暗自增强自己的势力,易琛软弱无能,仗打或不打定要怪罪于易平,现在两兄弟势力相当,若是失和难免造成国家内乱。
而易琛现在将易平禁在宫中,一则怕他叛变,易平在这几年中已经统率了漠北十六族的七族,位于国家东南方邻近麟化城的格瓦族则最早从命于他;二来如果占回麟化不是他本意,关着他也避免他又去打仗闹事,漠北现在的国力不济,在他看来求和是最好的方法。
所以,易平被易宸关在王宫却也是最安全的。
麟化并不是什么繁华之地,但却是漠北东部荒野的唯一城市,玉阳、漠北、沁弓三国包围之要地。若从东攻漠北麟化是最方便的途径。想必六年前玉阳和战的时候也看中了这一点。柳湘、君泊和麟化三城,分别位于漠北的西南、中南、东南,流云想到这不禁打着寒战,她不得不佩服玉阳国皇帝的精明,东北部的沁弓、中部的漠北、西部的鸿滨,他想三管齐下吗?
格瓦族的势力并不是太大,擅自占领麟化不只会受到漠北、玉阳的压力,还要抵挡沁弓不断的侵衅,根本没有什么利益可图,这一点密达应该清楚才是。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已经跟沁弓勾结,而现在的漠北势力分布简单又过于平衡,若是发生内乱损失一定会最严重,密达做漠北的开门人,沁弓提供兵力,同时又借助了玉阳对漠北的威胁,那一向精明的玉阳军队会如他们所愿攻打漠北么?
流云叹了口气,不想了,不想了。国与国的纠纷皆为利益,就算她再怎么想也不会停止。她现在只能去京城王宫让他们稳下来,稳到易琛不再怀疑不轻信挑拨,稳到易平不再冲动武力用事,稳到格瓦族与沁弓的阴谋露出水面,稳到玉阳自己收复麟化。
下楼的时候客栈已经很是繁忙了,天刚亮的时候下了场雨,所以现在还有些凉意。她多要两份菜,挑挑拣拣也能多吃点,以免自己累倒在途中。
等饭的时候又开始把玩着玉萧,这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一位头发已经花白的前辈盯着她手上的玉萧看了半天,忍不住走上前来询问,“恕在下冒昧,姑娘的这把玉萧从哪来的?”
“怎么了?”流云先是愣了一下。
“据老夫所知,我们哈玛纳族人的前任长女也有一支如此圆润通透的萧,大家都称它为神萧,传说是一位神机妙算的江湖术士给的。”
流云笑了,“凤阳国多产玉,像这样的玉萧到处都有卖的。”
清泽正巧走下来,笑道:“这江湖术士再怎么神也不可能有神萧吧,他是算命的,怎么随便赠人东西起来。”
那长者见认错又看大家不相信,摇摇头走开。
清泽见她包袱放在一边,笑道,“姑娘若拿着的是神萧,可要小心为好。”
流云也笑了,“我还怕他们抢我不成?”
“下次若是碰见类似昨天的强盗,可不要在跟他们玩笑了。”
流云见他的眼神重了些,便点点头道:“谢谢公子关心。”遇到陌生人这样的嘱咐她还是不怎么适应,低头缓缓吃起饭来。
待流云走后,离原才回来。
“早知道你现在才回来就开一个房间了,也省不少银子。”清泽开玩笑。
“你什么时候也懂省钱?”他们两个也认识了二十来年,没什么身份差别,离原直接阴着脸看他,“每次都得我管着钱。”
“你拿我们的钱花在女人身上了?”
离原脑袋轰得一声理智已经消失了一半,曾经他们在玉阳京城的时候清泽带他去最红的青楼,说里面有个琴技了得的女子,但没想到他刚进去就被女人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女人看了他这副希奇的脸个个争先恐后的贴了上来,以至他现在遇见主动的姑娘都避之不及。“我看是你想调开我好轻薄人家姑娘吧。”离原冷哼道,“既然你都在皿誉增兵了,还想让我打探些什么?”
“还真让我猜到了。”
再装作惊奇也没用,离原给自己倒了碗水降火,“沁弓打算弃约你都能料到,你有什么猜不到?”
“猜不到那么美的一支玉萧竟然是江湖术士给的。”清泽低喃着,后又说道,“密达要被反甩一巴掌,这就是叛徒的下场。不过现在沁弓的大王子也太莽撞,倒是给了我们提供了不少优势。”
“密达也活该,不知道他要死在谁手上了。”
“叛徒也有叛徒的用途。”清泽笑道。
离原觉得十分诡异,看他今天穿了一袭黑袍,再加上刚才的莫测笑容,犹如妖孽在世。“对恶则恶,对善则善,在这点上你跟皇莆流云还真像。”他顿了顿又想到了事情,便接着说,“刚回来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些迷昏的强盗,每个人已经被当地的村民那石头打的血肉模糊。没有如皇莆小姐的愿被渴死,现在倒被村民打死了。”
“民众果真不能积怨呀,”清泽叹道,语气里参着讽刺,“人总喜欢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懦小的人总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埋怨那些强大的人时却不反省自己为什么自己不去变得坚强,为什么自己不保护自己,而当自己去伤害别人时却又理所当然,尤其是成群结队的所谓的懦小的人一起时便变得激动又愤怒。
乱世,国乱、人乱。
京城
漠北的皇宫富丽堂皇又磅礴幽深,这几年竟变化那么大。流云屋檐上飞来飞去,她武艺不佳但轻功快要媲美天上的云了。
王族的金戒她还留着,若不是不想跟易琛见面便直接进来了。两年前她来漠北寻找师傅说的灵仙草,易平帮了不少忙。那时候他们兄弟两个的感情还不错,易平已经是颇有威望的战将,易琛则沉迷在自己筑建的皇宫中不断收集各处的美女和珍宝。原本跟易琛并没有什么交集,却在宁安府暂住的时候碰见了他,她还记得易琛一身红色镶金边的衣袍,风流潇洒的人却愣住了。皇莆流云自认为自己长得顶多算中上姿色,更说不上国色天香了,让男人见了愣住可以说是件夸张的事了,这种貌视一见钟情的感情却发生在漠北国皇帝的身上。
易琛中邪般要纳自己为妃,他是个温柔的人,所以百般殷勤希望能够软化自己。他又是个皇帝,看上的总要得到,若不是易平的再三反对,估计她都要被这个多情的皇帝纠缠疯了,而且原本跟易平只有亲情的感觉却开始便得怪怪的。从那以后漠北更加盛传第一美女皇莆流云的美,美到皇帝一见钟情痴迷追求,美到宁安王不惜去皇兄翻脸。每次来漠北她都要考虑,免得招惹来一堆是非麻烦。
现在她又有不祥的预感。
在东园的长廊上,她看见了易平的小厮虎儿,便下去把他捉到假山后面。
“皇莆小姐?你怎么会在漠北的皇宫?”
“我找易平。”流云见他手里提着饭盒,“听说他现在在宫中。”
“王爷现在被皇上关着,我只能到宫里照顾他。”
“带我去找他,我有话跟他说。”
虎儿先是顿了顿,然后点头走在前面。
走过长廊的尽头,穿过花蒲,虎儿领着流云到了欢乐宫,然后自己先去探个究竟跑了进去。流云在外面站着,看着柱子上雕刻的精美图案,无论再怎么美她都觉得沉重。
欢乐宫,皇帝天天在宫中寻欢作乐却不知民间疾苦,不知漠北现在的处境,若先皇知道如此,还会执意将皇位传给他宠爱的大儿子么。
听着宫女隐隐约约的歌声,流云不禁叹息。
待虎儿出来时,却多了易琛。她竟被一个十四、五的孩子欺骗了,朝他看了一眼,虎儿使劲低着头,脸泛着潮红。
易琛高兴的要紧,知道流云怪罪虎儿便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却抑制不住激动,向前走了几步,“流云,我找你好苦,最近你都去了哪里。”
“皇上,流云去了哪里不重要,流云现在进宫就是想知道,关于麟化的事情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既然碰见了易琛,只能直接问他了。
“朕已经调查好了,是易平手下的密达叛变,过几日朕便会派遣大军去打密达。”易琛像是汇报一样讲完,又急切得问起自己的事情,“流云要在宫中住下吗,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
“皇上有没有想过一个小小的格瓦族为什么要占领了玉阳的麟化,若是想扩大势力,漠北东部的荒原跟众城不不是更好么。”
“且不管这些,朕已经告诉了玉阳的王爷实情,事情很快就化解了。”他甩甩宽大的袖子,显然有些不耐烦于国事上面。
“那玉阳的王爷怎么说。”
“他很温和,说既然是这样便不算漠北违约,城再还给他们就可以了。你看他们的军队不是还在柳湘没动么。”
流云叹了口气,“皇上认为玉阳的军队为什么会在柳湘?如果麟化被占领,他们应该在皿誉增兵才对。”
易琛奇怪的看着她,“流云,你怎么一直都在问战争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玉阳怎么出兵、密达怎么会叛变呢,我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仗,你说我们安静的生活享受这一切的美好不是件最惬意的事情么?”
流云在心里深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单纯的享受也只有他暂时有这样的环境吧,他比易平大七岁心智却还不如他,果真小时被过分宠爱也不是件好事。“我要见易平。”
“流云,为什么你心里的总是易平,我哪点比不上他?”易琛提到易平,不禁有些动怒,“他的手下这次差点造成国家动乱,朕没有罚他便是好的,你若想见他,留下来或许见得到。”话刚说完就因跑来的公公说了什么‘贵宾已经到了,在宣德殿’就走掉了。
流云看他说最后一句话的眼神都变得幽怨,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全身都有些发麻,那种眼神,若是普通的女子见了一定爱的要死要活,无论要她们做什么也心甘情愿。他是个好情人却不是个好皇帝。现在走到哪里后面都有一堆宫女跟着,她不禁想到易琛竟然这么确定她会为了易平留下来,莫非他真的认为她很在意很在意易平?
一下午的时间就打发在闲逛上面了,易琛忙完事情第一时间又赶过来。流云正坐在凉亭里休息,可能是她不能理解那种想要又得不到的心情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尤其是对他这样随便就能轻易得到的人来说。易琛精通乐曲诗赋,他对自己的萧声念念不忘,更写了许多的词曲给她希望她能吹奏,但因大多都是柔情媚语之调,都被她丢在了宁安府后不知所踪。
“这东园的风景最好,流云要住下来吗?”
“东园乃皇帝跟嫔妃的住所,北园如何?”她走完了整个东园,又打听了北园跟西园,北园是族人进宫暂住之地,西园则是各国来使的居住地。
“不行。”易琛见自己回答得太快,又解释道,“现在北园大兴土木,不适合住下。”
“是么?”流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略微紧张,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易平便关在北园。
“要么就住西园吧。”易琛怕她不答应,一转眼的工夫又不见了,便妥协道。看流云没有什么异意急忙吩咐两个宫女收拾西园的宫殿。
这时又来了个公公,“回皇上,西兰族族长莫琼、凉柬族得塔求见。”
“不见不见。”皇上不耐烦的甩手道。
“可他们来是为了攻打格瓦的事情,他们不满皇上的安排。”公公见旁边有皇莆流云,话也说得隐约。
易琛想了一下,决定召见两位族长。并安排皇莆流云去了西园。
流云跟着宫女一边走一边想笑,这样看来易琛也活的不开心,他本来就不喜欢过问国事,现在却忙得团团转,看来无论怎样清闲的皇帝都不好当。
用过晚饭,流云出来沿着湖边散步,天色也暗了下去,正算计着什么时候弄昏身后的宫女自己去找易平时,看见了湖对面的熟悉的身影,她昨天碰见的两位公子。
“对面那两位公子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西园?”流云问领头的宫女。
“回皇莆小姐,他们是今天玉阳来的贵宾。穿蓝袍的是玉阳国的八王爷清泽,白袍的是他常用的军师离原。”
“他们不是带兵驻扎在柳湘吗,怎么来到了漠北?”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对面的人也看见了她,那冷峻的表情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亲昵的笑容,看得皇莆流云一愣一愣的。见他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像是知道自己要过去一样,自己索性也爽快走了过去。
她看着这玉阳国的八王爷,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意图,想知道为什么他从柳湘跑到北次又来到京城皇宫见了漠北的皇帝,想知道在三国准备应战的时候带兵多年的他现在还依然像个闲暇公子,除非是他不在意局势的变动或者是他过于自信。但无奈即使她把他的眼睛看得深彻见底也看不出什么,却有晕眩的感觉。
两个人平静的对视,周围一片寂静,离原看感觉不对先跑了,留下漠北的宫女心里暗暗好奇。
流云坐在对面,清泽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公子想必早就知道流云的身份了。”看他那副安稳的表情,流云浅浅叹了口气。
清泽点头,很诚实的回答,“在柳湘便知道了。”
流云又叹了口气,“看来流云跟公子有的叙旧了。”
清泽又要笑了。
流云心里暗暗叹息,果真世上的传言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这传说冷峻沉默的玉阳国八王爷现实中却是春风荡漾,惹得自己开始羞愧自己的定力不足。她认为世事无常复杂难懂更加确定以后少招惹人世努力寻找奇花异草四处悠闲飘摇时,清泽表情又变得严肃吩咐她后面的宫女退下去,她完全被他迅速变脸惊到了。
宫女们不敢回去,说是皇上吩咐一步不离皇莆小姐。
“莫非本王要你们皇帝请你们回去。”语气偏冷,眼神凌厉。
玉阳国的王爷惹不起,宫女纷纷退下。
“王爷好气魄啊。”流云诚心的赞美。
清泽挑眉,似笑非笑,“这样不是清净多了。”
“流云要谢王爷了?”
“如果姑娘是出去真心。”他想到那些被迷晕的强盗,大概这些宫女再跟着她到夜深也是一样的结果,说不准自己也是,嘴角又起了一抹微笑。
流云看这那原本动人的笑,心里觉得古怪。“王爷是跟着流云到达京城?”她试探。
“对。”回答得还是很诚实。
“可流云不知那里招惹王爷了。”他的蓝袍快要融入夜色中,而神色却依旧十分醒目,流云托着腮向湖面望去,荷花开了,风景大好……风景大好关她什么事,她不能被他迷了心智。
“因为对你有兴趣。”回答的很干脆,不知道算不算诚实。
流云不敢相信,她再一次经过严谨的思考后确定了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后,开始丰富他的理由,“王爷是对流云与漠北皇室的关系好奇,还是对流云的鞭法草药好奇,或者是对流云的玉萧好奇?”
见她推脱关系的模样,清泽笑得很灿烂,“我对你整人儿都很好奇。”
完全没有什么借口,她好象又招惹上一个麻烦的人,是更麻烦的人,流云心里又在叹息了,她得赶快逃脱才行。
“你不该住在皇宫的。”清泽突然说道。
没有关联的话语让流云抬头看着他,表情平淡眼睛却是深沉浓郁,自己的心跳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狂跳了几下,还没有平静下来时,他突然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还好你住了西园。”
还有半个年头她也要二十了,早该过了少女思春的年纪了,是不是老天为了弥补她多年的感情空缺,所以现在让她遇到了个难以应付的人,然后强行进到自己的心里。
不想了,她现在连易平都没有见到,先是运气很差的见到了易琛留在了宫中,又莫名其妙的见到了玉阳国的王爷,“你不该住皇宫的。”那句话真是太对了,当初她就应该自己去找易平不该图方便相信了虎儿,那孩子估计见易平被囚心里就改了主儿,害自己连中桃花。一句“不过还好你住了西园”惹得她心神不定,她决定找到易平说了话就回去,回到鸿滨,不住皇宫也不住什么西园。
皇宫的北园几乎保留了先皇时期皇宫的样子,她找起来也比较熟悉。北园的西面是安定王侯大臣暂住的地方,时不时会有一些贵族出来散步聊天。东面是书房、议事厅等,相对要安静些。她便在以前的老书房看见了虎儿。
虎儿正打点着易平的行李,而正主却不在房间。流云见四周没有人便走了进去。
虎儿看见皇莆流云马上慌了手脚,跪下来磕着头求饶。
流云好笑道:“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虎儿一定说实话。”他以为流云是来找他,吓得慌了神。
“那就好,你家主子呢。”流云在书房里负手度步,这里的书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她还是很熟悉这样的布局。
“回皇莆小姐,皇上下了命令要王爷去收回麟化。”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下午的时候。”
乱了,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只能无奈的看着虎儿,世事难料啊。她看着朗朗月华,多好的赏月纳凉之际,无奈自己还要继续奔波。
在宫中呆着也没用了,流云回到了落脚的客栈,刚要开门背后一把扇子落在了自己的颈上。
“王爷不要这样突然,流云经不住吓。”
清泽看面前女子安然的背影,放下了扇子,“你知道是本王?”
“除了王爷还有谁知道流云的行踪?”她转过身,暂且不开房门。
“你真的是十九岁的姑娘么,光听语气就不像。”太过安稳了,他印象中这个年龄的女子应该爱俏又喜欢几个人一起嬉闹言笑。
“莫非王爷连流云的年龄都好奇。”又是一声叹息。
“对。”清泽忍不住笑容。
黑夜,流云看不清楚对面男人的表情,但还是警惕地靠在门上。
那人还是向前走了一步,拣起她肩膀上的一缕头发把玩,丝毫不像只认识了两天的人。“现在要去哪?去麟化吗?一个女孩子跑去战乱的地方会很危险。”
“恩?”她的声音有些哑。
“我现在更好奇漠北的宁安王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你这样为他。”
“我只觉得欠别人的人情要还……”声音突然止住,她没有必要跟陌生人解释什么吧,虽然这个陌生人不像陌生人。
那玩弄她头发的手指松开,却又抬起了她的下巴,拇指轻抚她的唇,害她全身僵硬,他的眼神像是含了火,把她的唇烧的火热。
清泽也觉得自己一时竟然鬼迷心窍,是太长时间没有亲近女人的关系么,他有些自嘲。
流云见他松开自己,先是松了口气,继续要求道:“麻烦王爷可不可以后退两步?”
“怎么了?”
柔柔声音的更加确定了她的要求,“流云经不住吓。”说得很含蓄。
笑容再次洋溢开来,清泽低低笑了声,然后很风度的退了两步。
“王爷现在来找流云还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情就赶快放了她,她觉得在他旁边自己像被控制了一般不德动弹,重要的时候连呼吸都困难。
“依你看这样的战争该怎么办才算最好?你来找宁安王不是要劝说他么。”
流云点点头,“易平的性子过于激烈,我是怕他知道心腹叛变就直接领兵攻了过去,而王爷的军队却守在柳湘,各个边城的兵力也是漠北的三倍,很明显玉阳的目的不只是麟化。来京城劝说易平是要他先平静下来,等沁弓跟格瓦的密谋暴露了,玉阳跟漠北也没有必要兵刃相向了,而沁弓也失去了借助玉阳的威胁攻打漠北的机会。”
清泽见她没有顾及他的身份将自己的思绪完全说了出来,便知她来找宁安王大概也只是像她解释的‘欠了人情要还’那样,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怎么说‘等沁弓跟格瓦的密谋暴露了,玉阳跟漠北也没有必要兵刃相向了’。若漠北跟沁弓打了起来,玉阳不是可以趁机攻打漠北么。”
“玉阳向来守信,讲究以理治国,柳湘、君泊、麟化便是很好的例子,虽然以前是漠北的领土,但归到玉阳后仍然安顺并且发展得比以往更好,而曾被沁弓侵占的大片土地却失得反复。等沁弓跟格瓦的密谋暴露了,也说明漠北并没有破坏和约,玉阳则没有理由攻打漠北,因为对现在的玉阳国来说扩张领土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管治民心。”
清泽赞赏着看着她,‘受父亲影响喜读史书、兵书’这一点果真不假,“所以你要易平等局势安定了再去平反格瓦?”
“明明是自己大意把城弄丢了还装做委屈让别人劳苦。”流云白了他一眼。
惹得清泽频频想笑,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刚才的那个表情十分的可爱。‘才思敏捷’这一点也十分正确,看来扬帆那小子的确用了工夫。“可是若不是漠北过于软弱,沁弓也不会对漠北频繁挑衅,今日不打沁弓明日便会被沁弓所灭。沁弓侵占麟化的根本目的是漠北而不是玉阳,不然就不会以格瓦的名义起兵了。所以漠北该打的还是要打。”
流云幽幽叹了口气,“王爷说得太过于中立,若站在漠北的立场上这样一仗一仗打下去漠北的国库早便亏空了。况且流云来漠北的目的是确保易平安全无恙,这样的国事流云也管不了。”
“你要的是他能够平安,他自己呢,苟且偷生还不如战死沙场,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漠北第一将军。”
流云安静了片刻,缓缓道:“是呢,我又怎么左右他选择的生活方式呢?自己的愿望强加在他身上而没有考虑他的感受也是自私。”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无奈。
清泽再一次鬼使神差的将她搂在怀里。
“跟我去皿誉吧。”他说。
同行
流云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跟清泽一起去皿誉。
同行的人除了离原外又多了扬帆和飞照,还有二十个手下。扬帆和飞照两个长得一个模样,只是性格上有些差别。
第二天扬帆见到她就惊呼道:“你就是皇莆流云?皇莆流云就是你?那个传说中的漠北第一美女?”然后就被身后的飞照打了脑袋。
流云一副悠栽的样子,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如果漠北现在还不出来一个美艳的女人让世人瞩目时,估计她便可以被传言成天仙下凡了。
“玉阳的男子都长得那样标致么?”她是奇怪现在在场的人不是英俊潇洒就是玉树临风,莫非玉阳的皇室只收长的标致的人不成?
她是转头问旁边的清泽却用余光看见了每个人不同的表情。扬帆是乐在脸上,飞照的表情则比弟弟浅上一层,离原脸上满是阴沉,身边的那个人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是不悦。
“那样是哪样?”冷冷的哼了声,又朝扬帆跟飞照瞪眼。
飞照见状立刻笑呵呵地说,“吃饭吃饭。”拉着还在陶醉的弟弟头也不回的钻进一间雅座。
漠北京城的闹区内是不准骑马的,他们一群人牵着马走景象十分壮观,引得不少人侧目观看,不少少女一下子就看见这多的俊男不禁心神荡漾,顺便看流云的眼神都变了。流云向清泽笑道:“看吧,你们一群人出来想不引起大家的关注都不成,她们多看惯了漠北的男人现在瞧见了新鲜的连魂儿都飞了。”
“你还能笑出来,我看她们想杀你的心都有了,这漠北的姑娘性格也烈得很。”什么叫做新鲜的,将他们当作肉了不成?
“因为她们不拘泥,喜欢了讨厌了都会说出来。”
“你会么?”
“会什么?”
“遇见喜欢的会说出来么?”
“我没遇见过又怎么知道。”
她一提及自己便安静了下来,清泽被她嘲弄了一路,本来想继续羞她一下却看见了一家卖衣服店,顺便拉她拐了进去。
“客官想买什么衣服?”店小二见来了一男一女,穿着打扮不似普通的百姓,急忙走上前来招呼。
“把最好的女子的衣服拿上来,要鲜亮一些的。”清泽指了指流云,示意要给她穿。
流云只奇怪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哪里惹到她了。
店小二抱出来几件衣服,清泽看了看,指着其中一件紫色的纱裙道:“你试试这件如何?”
“袖子这么短,让流云怎么穿得出去?”
清泽笑道:“你那么白,穿出来一定好看。”
店老板也跟了过来,笑着说:“这件衣服可是从凤阳运来的,现在的凤阳国女子都穿这种款式的衣服。”
流云看着摆开的衣服,果真是凤阳的衣服,色泽鲜亮又讲究款式新奇。“现在凤阳对漠北也有买卖衣服的商队?”
“是老夫不久前去凤阳订购的,凤阳第一绸缎装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害老夫苦苦等了一个月。这些衣服无论质地还是款式,保证客官绝对不会后悔。”
“我现在就后悔了。”流云哼哼道。
“你不画妆肤色过白,给人的感觉淡淡的,所以应该多穿些鲜亮的衣服才对,我们到了皿誉就没有机会买了。”
果真是要寄人篱下,他们要去皿誉,他是主,她是客。想来自己在凤阳也不是没穿过类似的衣服,穿穿也无妨,只是穿穿而已。
老板见她不是情愿,又拿出一件衣裙来。
清泽赞道:“这件漂亮,流云,穿这件试试吧。”
“你若是喜欢你穿吧。”流云白他一眼。
清泽假装没看见,拿起衣服在她身上比着,“不错,颜色红得浓郁又不媚俗,银丝线绣出的牡丹也精细,流云,这袖子不短裙摆也宽松,很适合你,快去试试。”
流云无奈的拿过强行推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跟着小丫头去了里面的房间。她是没见过清泽轻快的样子,惹得自己也好奇穿在身上是什么样子。
原本走在前面的扬帆、飞照、离原发现后面没了人,又回来寻找,见几个手下站在一家衣服店门口,就走了进去。
流云走出来的时候没有想到看见几个愣住的人,是反差太过明显了么。
清泽心里暗暗赞道:仪容安静、气宇阔达,好一个明艳高雅,也只有她能穿出这样的气质。
老板不忘赞叹道:“凤阳国的衣服都做得偏瘦,腰也收的紧,这件衣服好适合夫人呀。”
流云只无奈的看着清泽,也懒得向老板解释。清泽却笑着说:“直接穿着吧,把其余的几件也顺便打包起来。”
离原拿钱带付钱,还低声嚷嚷:“是谁把钱花在女人身上,买这么多衣服穿得过来么?”
“你若觉得多可以分你些。”清泽开玩笑道。
离原的眼睛里立刻迸出火来。
“想来你家然然也喜欢。”清泽继续补充。
装做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的流云在心里叹道,这玉阳的八王爷还真喜欢以整人为乐,等走她出来后更加确定了这一点,因为现在的人群中她俨然成了人们的焦点,她开始后悔刚才取笑他们了,真是自作自受啊。
出京城没多久,又碰到了追兵。
“你说后边追来的会是谁?”清泽依然有空闲聊天。
“莫琼或是得塔。”流云回答让大家纷纷侧目。
清泽有趣得看她,“你能猜得到?”
“有人教唆漠北皇帝派遣宁安王攻打麟化而惹到别人不满,玉阳国的八王爷,现在我们改怎么办?”
“或许也有可能是那痴情的皇帝来追你。”
什么时候还开玩笑,流云很想翻白眼,却只能有耐心的说:“他可不舍得离开皇宫。”
“你说对方有多少人?”
“多则二百,少则几十。”
飞照惊讶的看着她,“对方有一百人左右。”在战争中听声也是很重要的内容,而这是飞照的技长。
“既然是从京城跟过来人数便不会太多,王族带兵进城的人数是受到限制的。”她不是神仙,也不想受他们盲目崇拜。
几个人谈话间后面的马队便追了上来,带头的是莫琼。他性格豪爽,连声音都粗拙,“前面可是玉阳国八王爷清泽?”
“正是。”清泽居中,流云、离原、扬帆、飞照分在两侧,二十个侍卫在后一排。
“八王爷是否要回玉阳?”
“不错。”
“在下有一事不明要请教八王爷,王爷为什么要宁安王去攻打麟化?”
“宁安王不是漠北的第一将军么,这几年沁弓的战争也没有输过,收复麟化宁安王不是最好的人选么。”
清泽的回答让莫琼语塞,一边的得塔不耐烦的叫道:“大哥跟他们讲什么道理,我看他们就是想助长宁安王的势力以便威胁到皇帝的势力,若是宁安王这次打麟化胜了,估计比我们的势力更大。”
“那请问若是宁安王败了呢?”清泽不关己事的一提,眼神也似乎不经意的扫了得塔一眼。
若是宁安王败了,不再是民众高呼的不败将军,皇帝也可以趁机治罪消减他近年来的气焰,宁安王也不会再稳坐第一将军的位置。
是他们过于急躁,一听玉阳国的八王爷出了京城便急忙追了过来,没想到却被他一句话问得没了目的。莫琼看着对面神色自如的几个人,眼光落在红衣女子身上没有离开。“这位姑娘可否是皇莆流云?”听说她昨天到皇宫让易琛高兴得推掉了好几庄议事,晚上却又没了踪影。
“莫琼王叔果真眼光厉害得很。”流云笑道,倒有些漠北女子的直爽。她年幼的时候还曾跟莫琼学过射箭。
刚被清泽一句话压得不做声的得塔瞧着马上的年轻的姑娘,一身银色绣花红裙娇媚的惊心动魄,不禁怒道:“妖女,你挑拨完皇帝跟宁安王,现在又跟着玉阳的王爷,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流云不理他的斥骂,依旧浅淡的回答:“流云来京城是要确定宁安王的安危,没想到宁安王去攻打麟化只得跟着去了。”话说完就听见旁边的人在哼哼。
“你身为哈玛纳族的人,却跑去助宁安王,我看你是要分裂皇族的势力动乱漠北的安危。”
流云轻轻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流云早在七年前便把哈玛纳族的兵符交给了先皇,现在兵符应该在易琛手中才对,流云又怎么有机会将哈玛纳族分到易平手下?况且维护漠北的安危向来是各族人的责任,现在国家频频受到沁弓的侵略,各族却不一致对外而是关注自己势力的消涨,皇军跟宁军各族兵戎相向,流云想问莫琼族长、得塔族长,漠北族人兵力两分不管外扰只在明争暗斗考虑到漠北的安危了吗?漠北族人在国家安危之际还只是在考虑自己的得失吗?”
流云声音清淡却字字如刀刃般犀利,得塔再一次愣住,而莫琼羞愧的无地自容,只能叹道:“果真虎父无犬子,皇莆小姐有这样的胸怀和眼光莫琼佩服,漠北现在若是有皇莆将军也不至沦落至此啊。”随后他跟清泽抱手道歉:“莫琼多有得罪还望王爷包涵。”
“族长严重了。”清泽也抱手回答。
莫琼看了看皇莆流云,从她身上还能看见曾经皇莆浩的气魄,漠北留不住她是漠北没那个服气。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挥了挥鞭子命令道:“回城。”
得塔是个莽撞的汉子,见莫琼下命令回去心中十分不甘便抱怨道:“我们什么不做又回了去,好歹跟他们打上一打才过瘾。”
“他们各个武功高深,你能打过哪个?本是我们唐突不可再造次。”莫琼责斥,自己带头调转马头。
“莫琼王叔,流云有句话要说。”流云看他准备挥起马鞭急忙开口。
莫琼转身,“流云请讲。”
“漠北众知西兰族族长莫琼以忠诚闻名,但所谓的忠诚是对漠北的皇室呢还是对整个漠北国家和漠北的子民呢?”
起了风,流云索性将衣服上的绸缎腰带取下来绑在头发上。风吹开了她面前的头发,露出精致的脸蛋,眉宇清淡,眼睛犹若桃花却偏冷,薄唇柔嫩,下巴削细。心思细密如网,气度阔达如水。清泽突然想起了“容貌犹若格桑,气宇堪比蓝天”这一句话来,格桑是漠北最美丽的雪山,有天他定要去那雪山看个究竟。
扬帆见远去的马队跑得没了踪影,“流云,你几句话就让他们退去了过真厉害,不过我们跟他们打上一打也会很是痛快。”
直接喊她名字,他还真不见外,流云笑道:“漠北本来兵力不济,可损失不起一名大将。”
虽是笑言,却惹得清泽眼神古怪的看她。
“可现在的漠北已经损失了一名美女加才女了。”扬帆半开玩笑的说。
离原看她的表情也变的古怪,他先前不是小瞧了这位还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只是在定义中二十岁的姑娘并不是她这样。“像皇莆小姐如此聪明的女子真是难得。”
“应该是像皇莆小姐如此聪明又漂亮的小姐真是难得。”扬帆接道。
“应该是像皇莆小姐如此聪明、漂亮有气度的小姐真是难得。”飞照也跟着补充。
他们三个向想清泽看去时,清泽突然畅快的大笑。之后他低声告诉身旁的流云,他们几个很难真心夸奖女子,现在说明他们已经接受了你。
单这句话就足以让皇莆流云想入非非,而那加重深沉和浓郁的眼神则更让她心神不宁。起初答应跟他们同伴后的悔意逐渐加重。
一路南上,到达玉阳跟漠北的边境后,便沿着边境向东至皿誉。清泽说这样方便又安全,可以以防在漠北国内碰见追兵之类的事情,他堂堂玉阳国的八王爷性命可是十分珍贵的。
然后贵命的八王爷带着他们每城必停,每停必留。
流云好奇身为玉阳的将军战乱之际不是运筹帷幄、不是养精蓄锐,到现在依然是不急不乱的闲暇公子。打过多少仗,见过多少世面,如果还能这样只能说他心智城府高深。她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出不来的水潭,反正天也热就当作是解暑,流云自己安慰着想,从玉阳西端转到东端。
沁弓见驻守在东部的玉阳大军并没有动静,而漠北的国内也没有预想的纷乱,索性撕毁跟密达的约定占领了麟化,并试图进一步侵略。而易平率领的三万大军也驻扎在了麟化十里以外的草原上待机行事。密达失去了沁弓的支持又被宁军强迫打了一仗,后只能带着仅剩的一千余人西逃。
再有明天半天的行程就到达皿誉,停在驿站休息的时候,清泽突然想起了流云说过的忠诚,起了兴趣便去问她。流云见外边的雨停了傍晚的余辉也斜落下来,先去马棚喂马。其实她也不知道忠诚应该是什么样子,每个人的忠诚并不一样,或许对一个人,或许对一群人,或许对一国人。
莫琼也是明理之人,并不是漠北沙场上大多像得塔那般莽撞彪悍的男人,他最后没有回答就说明他在考虑,考虑他的忠诚究竟是对谁,是对漠北的皇室呢还是对整个漠北国家和漠北的子民。
希望若真有一天易琛易平两兄弟相争他会以漠北整个局势为重主动平息这场内乱,流云幽幽地想着,她抬头看前方的天空,刚才天空中的云已经被风吹得没了踪影,天空豁然开朗。
若真有这么一天,会是什么时候,又会是怎么个情景。
定情
这夏天,天气本来就是变化多端。到了皿誉,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晚上突然就倾盆大雨,这地势高爽之地天气也变幻莫测,好在军营坐落点在坡地上,并用石头砌成高台。地面上汇集的水沿着坡地流下,远出山上雨打树叶的声音都颇为壮观。
白天的时候在清泽的书房里拿了几本书,现在正好闲着翻来看看。玉阳国富足,连军营都比普通的充实优越许多。她已经有几年没呆过军营了竟有些怀念,激动下困意了无,看书到了半夜。
流云看外面的雨停了,裹上外套走了出来。夜色很深,浓郁得让人沉迷,像那人的眼睛。军营里灯火一片,她负手向后走去。
气温降得很低,空气清新透凉,她的身上泛着寒意却又也欣然,难得有这么凉的天。人生还真是难料啊,前些天她还跟着白墨的商队做着白吃白喝小姐,现在又到了玉阳王爷的军营中……还是做着白吃白喝小姐。
呆呆地站了会儿,看远处是黑压压的山,上面是漆黑的夜,周围的空气也是黑的,竟有安心的感觉,一阵凉风吹来,冷得她打颤,却呵呵的笑了。她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跟以前的安然平静不一样,wrshǚ.сōm却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出来。有些后悔,有些害怕,有些好奇,又有些贪恋。原本没有想到这场战争有这么复杂,但现在心却乱了。
她拿出玉萧轻吹,声音低柔略带伤感。
“落叶飘万里,奈何不归根。流云凝成雨,却作苍天泪。问五州,五州皆潮湿,寻四海,四海起涟漪。孰知草木有情,难动情……”念着一首词,念了一半突然察觉有人在旁边。
“王爷还没睡么?”
“没有。”他的声音沉稳,到了军营后因见的人多了也正经了许多。他走过来,直盯着流云。
流云别开脸,总觉得即使这么黑的夜里还是在他眼中无处可逃。“王爷也出来看夜景?”话问得有些牵强,这夜景除了黑还是黑。
“想着半夜会冷打算给你送件被子就看见你出来了。”
他不是看夜景而是来看她,还不如不问,现在心又跳的不平静。流云只好陪着笑道:“果然挺冷的。”
“冷还不穿厚点,身子这么单薄经不起瞎折腾。”
声音过冷,有些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却也觉得委屈,想来自己是客,他也是关心自己,只好点头说:“下次会留意。”话刚说完,自己的手却被人拉了去。
她想挣脱,无奈扣着自己的大手不放,暖意从手指间蔓延,在全身泛开。
清泽走在前面拉着她回军帐,流云只看见他的背影,呆呆的。
两个人停在流云的房前,“以后不要吹这样的曲子了。”清泽忽然说。
这样的曲子?刚才的曲子?她都不清楚自己方才吹的是什么样的曲子,便随口问道:“为什么?”
“不喜欢。”
流云的思绪再一次跟不上现实,任性的王爷?的确有些任性,她没有见过。
回到房中,一床薄被已经放在了她床上。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脸若红霞,眼波迷离,像极了恋爱中的女子。
躺在床上能感觉到心跳,闭上眼睛就是清泽英气逼人的脸,流云拿着被子蒙住脸,全身燥热。一夜辗转反侧,到了天微亮才缓缓入睡。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流云才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清泽坐在床边,惊得急忙坐了起来,下意识里拉了拉被子,却觉得头晕。
“军医说你长时间奔波,身子本来虚弱,一晚上又受凉,染了风寒也是难免。”清泽解释道,恐怕他再不说话床上惊慌的人就钻到被子下面去了。
“受风寒?”
“恩。”
“我?”
“恩。”
“怎么可……”还没说完的话就被清泽的眼神制止了。“染风寒也没什么大不了,睡一觉就好了。”
“吃药。”
“谁?”
“还会有谁?”
“我怕苦,很怕。”她很少感冒,真得很少,就算是感冒没人告诉她也就过去了,活了近二十年也没怎么吃过药。
“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流云瞪大眼睛看着他,不相信平时那温和的清泽现在六亲不任的严肃,就算她不是他亲人,好歹也有肌肤之亲……她又想哪去了,果真是染了风寒,脑袋有些不正常。
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最后清泽端起药碗要喂她。
“我自己喝。”终于妥协,声音也变得委屈,她毕竟是客。
清泽执意不走,要看她乖乖喝完。那可怜巴巴的人就一勺一勺慢慢品尝,估计是喝多了又全部吐出来。
“原来你也有怕的事情。”清泽嘴角有些上扬。
“我怕很多。”白了他一眼,满是怨恨。
“这样才像女孩子。”
“我本来就是女孩子。”再白他一眼。
清泽的嘴角上扬得更厉害,“军营中没有侍女,本王倒可以考虑照顾你。”
“咳咳……咳咳……”一口没喝好被呛到了,流云咳了半天并用看妖孽般的眼神看着清泽还忙摇着头。
清泽看她眼泪都咳出来了,“若是不想麻烦本王就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过本王倒是闲得很……”
话都没说完流云又忙着摇头了,“不、不用了,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那就好。”他接过她手中空的药碗,“现在开始睡觉,一会我吩咐厨子做几样清淡的菜送过来。”
“不用麻烦……”看他威胁的眼神又扫过来,立刻闭嘴,识时务者为俊杰。
“桌子上的书我先收了,病好了再看。”
流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最喜欢的地理游记被无情的带走,玉阳的八王爷冷峻又无情。寄人篱下,寄人篱下。她心中念着口诀,以前都是表姐、白墨他们拿自己没办法,现在终于也体会到了受人压制的感觉。
感觉,很不好。
她躺在床上,却发现自己唇角上翘,伸出手来揉了揉脸,刚才的药苦到她的脸部表情扭曲,少喝药才是对的,她得赶快好起来。
“最近皇莆是不是在躲你?”离原有些奇怪的问,自从她病好后就很少见到踪影。离原喊流云皇莆,他觉得若喊流云过于亲热,喊全名又太正式。
“老大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扬帆一脸贼笑,然后心有灵犀的跟旁边的飞照开始演戏。“你是我的,身子也是我的。”
飞照双手护胸,一副恐慌的样子,“不要,不要,你是大色魔。”
“哼哼,小妞,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乖乖脱了衣服,要知道等着本王宠幸的女人多的是,本王看上你是你的服气。”
离原在一旁偷笑,只有扬帆跟飞照敢不怕死的捉弄清泽。
兄弟两个人一边演着饿虎扑羊的情节,一边偷瞄清泽的表情,直到演不下去了对方还没有什么变化。
清泽放下手中的信笺,看着已经移动到地上的两个人,“怎么不继续了?本王正好想起士兵在军营时间太长性向有些问题,看你们这么享受,本王可以帮你们再多找……”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已经跑得不见了。
清泽的眼光转移到离原身上。
“我什么也没说。”离原急忙撇开关系。
“是吗,我刚才看见你的表情很是妩媚……”
离原眨眼间也消失了。
他们都发现流云在躲他么,躲他,说明她已经开始在意他了。
密达看着对面的人,年纪不大却是四平八稳,举动之中带着威严。他来玉阳军营本就是一招险棋,若是玉阳王爷心胸不够宽大直接把他杀了也有可能。
“玉阳的确对漠北的疆土有兴趣。”清泽也回答的爽快,“不只漠北的疆土,你们的宁安王也是。”
“宁安王?”传言玉阳的八王爷好男色,莫非真有此事?这种事情密达当然不敢多问。
“不错,就是现在正在麟化城外准备收复我国失地的宁安王。”
密达不敢跟他对视,急忙转换话题,“我以前是宁安王的心腹,漠北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知道不少,若贵国愿意合作相信这次战争一定稳胜。”
“合作可以,到时候玉阳自然不会忘记你,本王也承诺给你土地,只是不会有沁弓答应的漠北一半的疆土那么多。”
密达没想到他跟沁弓的契约内容他都清楚,对他更是敬畏。但他也是贪心之人,听说清泽不会给他那么多土地便想着怎么样才能获得的更多。
“族长真的以为沁弓答应给你一半的疆土就会实现诺言么。”
密达一愣,现在连仗还没打沁弓就稳不住脚先撕毁了跟他的契约,估计在他们立契约的时候就没有准备遵守承诺。给他一半疆土,很显然他们不会,是他认人不清,自己精心计划的策略却被他们搅乱。他见玉阳的王爷沉稳冷静,而且自己也没有退路,便确认道:“王爷此话当真?”
“玉阳国向来守信,不然族长便不会考虑跟玉阳合作吧。”清泽说的很给他面子。
“好,那我们就击掌为盟。”密达抓住跟活命草,心情也大好。
“还是写契约吧,这样也有证明。”他很不想跟他击掌。
密达走后,清泽便将契约放在一边,随便翻了翻他送来的资料,也放在了一边。他跟密达结盟,周围的人是否相信他跟密达结盟,是否明白自己的意图。那个心思慎密的女子是否能猜得出来自己这一刻的意图。
他正在思考的的时候流云走了进来,“王爷要跟密达结盟攻打漠北?”
“你终于见我了,最近都忙些什么。”
“王爷不要转移话题。”
“恩?”
流云见他一副你不回答我也不回答的样子,毕竟有求于人,她只能退一步回答,“流云想让自己的心静静,经常去山林里寻些花草调制饭、茶的材料。”
“这么说,本王让你心乱了?”
“是。”
清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流云,想问什么就说吧。”
“王爷为什么要跟密达结盟?”
“有密达内应,对于攻占漠北是个捷径。”
“密达的作风王爷信得过他么?”
“玉阳国不需要他太多,只要他开个头就可以了。”
看来他是要利用密达了,“那王爷答应给他的疆土呢,他还会有立足之地么?”
清泽笑:“那就看本王给不给他了。”
“王爷也要从麟化开始吗?”
“那是最好的地点,不是吗?”
“可宁安王跟沁弓正准备开战。”
“正好蚌鹬相争,渔翁得利。”
“王爷要宁安王死?”
“有什么不可,漠北少一位大将,这样对玉阳的威胁也降低不少。”
好个精明的八王爷,利害算计的到到是处。流云咬牙道:“王爷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样占领了漠北,那些人民该怎么处置,又该怎么对付?”
“漠北的皇帝寻欢作乐,考虑到民间疾苦了吗。忠诚爱国只不过是统治阶级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对民众的教化,一个连自己的子民都保护不了的国家何谈要子民对他忠诚?民众只不过需要安乐的生活,漠北的皇帝给不了,但玉阳可以。”
是的,他可以。玉阳跟沁弓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玉阳不只乐衷于开拓土地,他们还乐衷于在疆土上建立国家,真正的国家。
流云握着玉萧在房间中思索,她今天终于见到了玉阳八王爷的气势,就算他说话轻缓她依然感觉到那种魄力。他要易平死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她究竟要怎么办才能阻止他?
要她对玉阳军营的士兵下手她也不忍,要易平跟沁弓先休战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做的只能尽她的可能去确保易平的安危。
向来生杀大权都掌握在权贵之人手中,当初她还责怪自己将希望强加在易平身上无视他的意愿,但自己不去左右他易平他就能按照自己理想的那样生活?她看未必,强权总会影响着弱势,像是漠北的城市模仿玉阳的建设,漠北的人民模仿玉阳的生活方式,漠北的街上流行起凤阳的衣饰一样,所有的东西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被各种各样的关系强制,所谓的自由也是在这样关系下的自由。
她在战争外旁观,如同站在云上俯视,而清泽强行将她拉了进来。流云自己也接受了‘玉阳可以代替漠北建设一个更好的国家’的说法,但如果易平建立的漠北国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现在乱了,心乱了。
到了天亮,清泽一人在流云的房间里品茶,这是流云用在后山采集的花草调制成的,清凉解暑。清淡入口,却又有化不开的浓郁落在心肺,像极了她。
离原正找清泽,在流云的军帐中看见了他。
“她走了?”离原问,真不知道清泽在想什么,好不容易看上个女人还让她走掉,果真江山跟女人只能选其一么,明明知道她在意着漠北宁安王的安危却还这样刺激她,流云不走才怪。
清泽点头,再喝一口茶。
“她若不回来怎么办?”
“她若现在乱了,便不是我认识的皇莆流云。”
“她若不是你认识的皇莆流云呢?”
清泽沉默不语,离原知道自己问的话多了,便拿着刚才收到的密报走开。
若她不是自己认识的皇莆流云,这句话竟压得他的心里沉闷。清泽看她带走了自己的衣服,当初在漠北京城买的衣服都留了下来,低头喝茶时发现杯中的茶已经没了,清泽不想去想,她若不回来怎么办。如果那样,他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军帐中又来了人,待他转身看时,原本深沉的眼神变的热切。
“流云刚碰到了离原,他说王爷在等流云,没想到王爷在流云的房间。”她躲开总让人燥热的眼神,将衣物跟玉萧一并放在桌上。“若王爷等不到流云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或许忘了她,或许去找她,只是那时候的皇莆流云不再如现在在他心中的那么深。
“现在密达只有不过一千人,玉阳的将军要这些人做何用?况且就算流云去了漠北,也只会给易平添乱,我自玉阳的军营出来他理应怀疑我跟你的关系,若是易琛也来搅和,军心便也乱了。所以流云走还不如不走。”
清泽浅笑,这才是他认识的皇莆流云。“若是你离开了,等到战争结束你还会回来吗?”
流云静静地看着他,“流云也不知道,那时候,王爷还要流云么?”这样的问题他们都不知道,其实问出来,也只是想知道对方心中是否有自己,有多少。
“本王只能说幸好你回来了。”
流云叹气道:“王爷这次故意让流云慌乱离开,也让下次流云不再轻易离开。王爷计策算计人心,实在高明。”
“这种计策本王也不想用第二次,太伤神了。”他把她拉到怀里,权当对刚才那种不安心情的发泄,“流云,下次别再离开了。”
湿热的感觉从她的颈窝延至耳垂,然后落在她的唇上。他轻浅吻着,逐渐加深,柔得让她似乎化成了水软在他怀里。
等他松开她时,唇上的湿热并没有散去,她忽然就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的模样,脸若红霞,眼波迷离,而现在正被清泽直直的看着,不禁有些慌张。她还不习惯这个模样被人看见,想要躲开却被清泽抱着不放。
“流云,我让你逃走一次,便不会有第二次。”清泽在她耳边低声说,“既然你已经接受我,以后就不要躲了。”
接受他?刚才那算定情之吻吗?那那天晚上的算什么?不过这种靠在他怀里的感觉、这种跟他对视的感觉、这种缠绵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战前
离原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清泽失神,自己拿着密报去找他他都没发现,只坐着着缓缓喝茶。连军情都顾不上只能说明在他心里有更重要的人,那就是皇莆流云。
而扬帆跟飞照压跟就不知道流云离开这件事,嚷着错过了好戏,他们天天被清泽欺压想看看他被压制的情形都不成。
流云知道事情并没有他们说的那样严重,既然清泽有试探她的意思便知道要面临的两种结果,只不过后来发生的结果是他所希望的。若她一走了之,或许他们的缘分也到此为止,她不是他欣赏的皇莆流云,不上心的索性不要,她相信他是个明了的人,对于想要的、不要的、能得到的、得不到的都清楚。幸好她回来了,流云竟有些庆幸。
夏天的中午很容易令人昏睡,离原午饭过就回自己的军帐中睡觉去了。
怪不的皮肤跟女人一样细腻,流云心里暗暗的想。清泽说离原做事非常快,剩余的时间里睡觉是他最大的乐趣。
扬帆和飞照两个人在一起便热闹的很,刚刚拉了一堆士兵比赛武艺。明明比自己要大,她老觉得他们像弟弟,跟易平一样。只有身旁的这一位时常打扰她看书泡茶的时光,连自己的行动也要被他管上一管,就在刚才他还阴着脸说他们一群男人打着赤膊摔交你去凑什么热闹。
他们两个就在军帐中下围棋。流云端了两杯茶来说降暑安神,清泽哼道本王现在不需要安神,流云正要放在桌子上时他又接了过来。
“这是什么材料?”清泽看着杯子里浅绿色的液体。
“滨草。”流云轻轻喝了口熟悉的茶,接着说,“后山的背面长了很多,这是鸿滨的特产,竟然在玉阳也有,连你那本地理游记里都没有提到。不过味道浅了许多,颜色也是。”
“像你这样闲游也可一些出本出来了。”清泽笑着。
“是呢,以后出去我应该也随时纪记录,万一心中记不下就忘了。”流云被他一说眼睛都流转着神采。
清泽倒后悔了,他现在留她不及竟还提议她出游,低头闷闷的含了口茶,“不过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能出去。”
“可巧我也懒散,文笔也不好,不如以后你帮写了。”流云专注于棋局,没有看见清泽的表情。
他多久没了这样波动不定的情绪,但就是对面的不知情的女人搞得他忽喜忽忧。只能说她前科太多,人如其名,漂浮不定,他得在战役结束后把她带到玉阳京城,然后永远留在身边。
等他低头看棋时,自己已经被困,笑道:“你的棋艺不错。”
“王爷是在讽刺我吗,到现在为止流云还没有赢王爷一局。”流云托着腮恨恨地说,以前在爹爹的军营里下象棋是她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年纪小小却是打败军中无敌手。
“我看这局本王要输了。”
“流云不需要王爷让,输了就输了,有没什么好损失的。”
“那这样好了,你若输了亲我一口,我若输了亲你一口,如何?”
流云看着他那含笑的眼睛唾道:“王爷好不正经。”她好象已经习惯,习惯他给的那个温热的感觉。
清泽坐了过来,把流云抱到自己怀里笑,“怎么不正经?是你亲我不正经还是我亲你不正经?”
流云被突如起来的暖意包围着,全身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对他的挑逗彻底没有办法接应,只想着离开。
“本王现在发现自己的定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好,流云,你继续这样动下去,本王可没有坐怀不乱的道理。”轻柔的声音却满是威胁。
流云果真就安稳的坐在他的腿上,动也不敢动。
“流云。”清泽喊着。
“恩?”
“这里是军营。”
“流云知道。”
“军中忌女色,所以本王不会兽性大发当场要了你,所以不用那么紧张。”
流云脸突然红了,她羞得钻到清泽怀里,爱整人的八王爷现在把自己当作了取乐的对象了,她得立刻习惯他的玩笑话、习惯他磨人的挑逗。“王爷向来我行我素,流云怎么知道王爷是不是会遵守军规。”她瞪了他一眼。
“这是个好主意,就算是军规也可以修改。”
论道行她远远不及清泽,她得先学会无动于衷。她要起身远离这个危险的人,清泽却不放手,“让我抱着你,咱两个这样说话。”
“王爷抱着流云不累么,夏天贴那么紧也热。”
“你热么。”
“……不热。”所以提议被驳回。
“你精通花草药理,什么样的草药都能调出来,怎么自己身子还那么瘦弱?”
“哪有瘦弱?”
“一冷一热就发烧,身体还不算瘦弱?”
“我是喜欢花草药理,但不精通医术,对治病救人就不怎么懂了,更没有兴趣专注于调养身体。”她想起了她的神医姐妹,笑道:“离刀对医术十分精通,我应该跟她学学。听说离家的人都通医术,不知道离原懂不懂。”
“他小时候也学过的,但生在贵族中医术也只是兴趣。”
“每个人都是奇才,玉阳皇家的孩子从小就课业繁多,漠北却不一样,大部分王族的子女都是骑马长大的人,别说学习了,连规矩都不服从。”
“本王儿时就是困在书堆里长大,现在做了王爷自由自在多了。”
“会吗?”流云满是怀疑的看着他,“像王爷这样聪明的人,小时候指不定到哪祸害呢,说单单书就能把王爷困住,流云可不信。”
清泽止不住的笑意倾泻下来,他捏着流云的手指把玩,“手指纤细却也不像小姐的手,手掌都快长茧了,以后还是闲点好。”
流云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清泽怀里笑:“王爷倒是摸过不少女人的手,只是那些女人不是摸绢帕或是摸男人,而流云却是摸花草。”
清泽在流云手指上咬了口,流云吃痛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当事人邪气的笑:“还真是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牙尖嘴利的是王爷吧,流云还以为自己的手指被王爷吃了。”
“很疼吗?”那张脸有变的很认真。
“忘了。”流云再次趴回原来安稳的肩膀。
清泽把刚才被咬的手指再次放到嘴里,很色情的吮吸。
“王爷……”
“恩?”
“嘴里有东西不能说话。”
清泽笑着放开她的手指。
她微微有些困意,声音软软的,刚刚下棋耗了不少精力。
“困了?”
“恩。”
“我抱你到床上睡一会。”还没等流云的同意,他抱着她走到内房把她放到床上。
流云只是坐着。“这不符合规矩。”
“怎么了?”
“这是王爷的内房,流云怎么能在这休息。况且你的士兵都时刻准备着流血牺牲,而王爷却是花天酒地。”
“本王可没有花天酒地,流云,你得给本王做证,本王可是堂堂正正的君子。”清泽做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引得流云频频想笑。
“别人眼中的自己跟实际的自己不可能都是一样的,那些跟随你的士兵敬佩你、效忠于你,王爷得顾及自己的声誉。”
两个人走出来,正好离原进来看着未完的棋局,笑道:“果真希奇,玉阳的八王爷也有听劝的时候。”
“谁知道本王就听了这女人的话,看来你长得再怎么像女人也是假的。”清泽哼哼着,单挑离原的忌讳说。
这两个人没事就喜欢唇枪舌战,感情也好得不得了,流云不知道要把这句话说给离原他会不会气昏。
“刚来的军情,皇莆要不要听听。”离原对皇莆流云也没有隐瞒,反正她早晚也是清泽的人。
“不了,这会儿有些困。”
“我一会去喊你,免得白天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清泽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说。
流云流下个笑容然后离开。
“人都走了,还在想什么?”
“本王觉得她有些人味了。”
“是你把人家拉进情海。”
“情海?是不是有些严重?本王可没见她沉迷其中。”
“那是你王爷的魅力不足以让她沉迷……她还没有完全体会到王爷的魅力。”在清泽身旁,察言观色他学得最好,末了他还露出个很谄媚的笑。
清泽古怪的看着他,想起了流云刚才犹若水仙般清丽的笑容,幽幽的说道:“本王现在才突然发现,你的脸并不是美艳,本王都觉得不美了。”
离原眼神本是排斥,突然又变的激动和好奇。“想不到王爷对在下的脸竟然有了改观,在下想指教王爷现在王爷对在下现在的脸是什么感觉。”
清泽又看了他半天,最后吐出两个字:“粉腻。”
沁弓的军队跟平军打了两仗,见没有胜算便关了城门不迎战,打算延迟十天半个月等平军的气势减弱时再攻,突然又要开战让流云不禁怀疑。
“对这次战争流云怎么看。”
“王爷得到的情报准不准?”
“密达还不至于欺骗本王,而且刚回来的探子也说现在沁弓的士兵已经开始准备了,估计明天一早就开战。”
“难怪从晚饭的时候就听见飞照扬帆他们喊着有热闹看了。”
“漠北的第二批援兵刚也到,皇军的士兵也有不少,好象莫琼也来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清泽摇着扇子看着流云。
“可沁弓为什么要突然开战呢,这对他们并没有利处。”
“那本王告诉你,”清泽把头伸到流云耳边,“沁弓的粮草被人截了。”
流云显然有些惊讶地看着清泽,看他微笑的样子便知道了始终,“流云还一直奇怪王爷刚调到皿誉的士兵去了哪里。”
“沁弓当初见有利可图便占领了麟化,却没有考虑到地形的限制。麟化到沁弓多山林野地,现在又背部受敌,一旦被控制了粮草军道便完全被困。”
“怪不得现在又急着打漠北,原来要开辟出路,若三万士兵没了粮草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流云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要直盯着本王。”清泽笑,他突然觉得跟流云说话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他喜欢聪明的人,尤其是聪明的女人。
“王爷只派兵一千截断沁弓的粮草,沁弓大可以出兵抢回,为什么他们偏偏要立刻攻漠北呢。”
“本王只是截了他们三天的粮草,兵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沁弓的三公主也是心狠之人,就任凭大王子被困也不救援。”
“王爷真是好心,还给大王子留了退路。”
“这沁弓的大王子也心高气傲,宁愿出兵也不愿回头臣服于三公主。”
“所以仗还是要打,现在沁弓粮草不足,会不会先抢了漠北的粮草?”
“漠北的粮草有那么容易抢么?”
“沁弓会这样想么?”
清泽搂着流云的肩膀笑:“或许他们真的不这么想。”
“沁弓的三公主跟大王子原本就不和,大王子对漠北疆土反复侵略也不见成效助长了三公主的威信,王爷若是不知道三公主的为人,也不会只拨一千兵马去截沁弓的粮草。”
清泽笑:“就像流云说的,国家内乱最容易造成国家不稳。”
“每个国家都有争权夺势,却不容易你死我忘,王爷真是替沁弓找了个突破口。”流云看了他一眼,有时候狡猾得像只狐狸却深藏不露。用计则需攻心,她不得不佩服他的才智,(奇*书*网.整*理*提*供)自己只是微动便能造成对方大动,事半功倍坐享其成是玉阳国八王爷的强项。
“既然要开战了,王爷怎么打算?”
“说不准沁弓真的去抢漠北的粮草去,本王只好静观其变了。”
流云总觉得清泽的静观其变有些诡异,密达现在又回到了麟化暗中跟清泽联系,这王爷飘忽不定的决定让人猜不出头绪,她也猜不出个结果来。他虽然不提,但流云感觉的出来他对易平仅是好奇,却没有什么好感。
“说不准明天你就能见到担心已久的弟弟了。”清泽突然说,从到达皿誉军营的那天起,他还没有主动提起易平。
流云缓缓抬起头看他,显然还不能够接收他刚才的话。
清泽叹道:“流云,我以前觉得你什么都不在意,现在又发现你很能忍,把话老藏在心里不难受么。”
“王爷想知道什么却也不问,要等流云自己说么?”
“看来我们两个是彼此彼此了。”清泽笑着,继续拉着她散步。山间湿气重些,临走前他让她多加了件衣服。
“易平的母妃过世的早,小时候性格也阴沉,流云在漠北宫中也有不少年,跟易平最为熟悉。后来再次到漠北找灵仙草的时候又碰见了易平,也受了他不少帮助。虽说并不太多关联牵扯,但这么多时日的相处,自然也关心他。流云自己的感情向来不是那么浓厚,却还是把他当弟弟看待。”流云叹了口气,论才华气魄,他比易琛更适合着帝位,无奈造化弄人,年纪轻轻还要征战沙场。
“那本王呢?”
流云低头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流云不清楚。”
“一见如故,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流云,就像你说的那样,自己的感情向来不是那么浓厚,所以我们自认识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感情太好了是不是难以接受?”清泽转向她低头看她的眼睛。
流云忍不住退了一步,“王爷既然懂流云,就不要这样取笑流云了。”
“但本王有的是耐心,我们就一天一天的这样生活,让本王落在你心里,心里最深的地方。”说话是他的眼睛深沉又变的清澈,清澈又变得深沉,让人不由的沉醉,沉醉的心甘情愿又安稳自在。
像是中邪了般流云手指抚上清泽干脆的脸,这寡言的薄唇太容易上扬,沉稳的眉眼时不时便含着笑意,冷峻的面容也经常是春意昂然,有时候她会想着把他的温情收尽,单只她一个人拥有。
清泽抓住她的手,不然原本清静的散步又得变成升温的缠绵。“现在夜都深了,不困吗?”
流云有些恨恨的看着他,是谁下午说让她睡一会自己去喊她,结果等她醒过来时却发现床边坐着的人也靠着床背睡着了。“王爷困吗?”
清泽低低的笑,“我们回去吧。”
“哦……王爷还记得回去的路吗?”流云小心的问。
清泽一愣,发现自己得知了个很值得令人关注的话题,“你不记得了?”
“诶,流云的方向感不怎么好。”
她已经坦白从宽了,那人的眼神还是冷得让她不敢直视,只不过是带个路回去……疼——
削细的下巴被捏起来。
“本王现在开始考虑要不要把你关起来不放你出去,以免迷了路让人心乱。”话说完又拉着她回去。
“可我轻功很好啊,总能找到路……”看那冰冷的眼神射过来时,她及时闭嘴,识时务者为俊杰、寄人篱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寄人篱下……
平息
沁弓战败,漠北归还麟化,漠北的战乱又告一段落,易宁的威望则更高响。流云忘不了那一刻,站在关城台上,玉阳三百弓箭手对准下面交战的两国,她怀疑那些箭是射向沁弓,还是易平。
“若是现在易平死了,你会恨我吗?”
“王爷希望流云恨么?”
清泽大笑,将怀中的她抱得更紧。那些箭密密麻麻的射了出去。
半夜的时候,沁弓果真抢了漠北的粮草,只不过漠北的第二支援兵刚到,士气高昂,没等沁弓动手便将他们抓了正着。
沁弓被推到了悬崖边上,硬着头皮也要备战。
城北五里之外,锣鼓助威、战马嘶鸣、刀刃相接。
城内清泽却领着玉阳的士兵登上了麟化的观城台。六年前玉阳跟漠北的战斗中麟化西面的城墙被毁,麟化被划分给玉阳后也没有修复,倒被人民当作了观城台使用。
三百个弓箭手分散在城墙上,随时等待命令。
“你说先到这城下的是沁弓还是漠北?”清泽问身旁的流云。
“自然是沁弓。密达可以故意失守更可以制造消息让沁弓回城,本来就占下风听说麟化被攻更是无心应战。”
“你要不做军师倒也亏。”
“流云可没有那闲情逸致,这样的情景流云见一次就够了。”她见血伤神,流血打仗的场面还是不见为好。
“还好女人没那么大野心,若每个人都像沁弓的三公主那样,便也太不可爱了。”清泽笑。
流云也学清泽悠哉的口气说:“男人阅女无数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知道什么样的喜欢,什么样的不喜欢。”
清泽见她眉眼一挑,低头说:“本王虽然没有阅女无数,却也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耳边泛着湿热,流云又悔刚才说的话,她本无心说笑,干脆低头不语。
那些弓箭要射向谁,她忐忑不安,果真像清泽曾经说过的‘蚌鹬相争、渔翁得利’么。
起了风,天空乌云密布。清泽把她拉到怀里,“风吹多了又头疼了。”
“我没有那么瘦弱。”流云不满的偎依在他怀里,抬头看时,却看见了一副疼惜的脸。顿时她内心杂乱,毫无力气的让清泽抱着。
沙场交战数万人,必定死伤无数,麟化的居民也差不多逃的干净,想得到更平和的生活便得有更痛苦的经历。
死伤无数,能剩下多少,能到达这城下的又会有多少。
城墙只有三百弓箭手,清泽若要进攻,必定还有更多士兵在城外候着,离原、飞照、扬帆皆不在城墙上。
她不是豪情壮志野心勃勃的人,更不愿看到众人奔走相斗的场面,当沁弓火速回城时,她全身的神经都开始紧绷。大王子率先骑马返回,在马上只是抬头看着观城台没有了动作。旁边密达及其手下仍然呼喊道:“麟化被玉阳攻入。”易平紧接着跟来,身穿白衣战甲的平军也如海潮般涌入。
“若是现在易平死了,你会恨我吗?”
“王爷希望流云恨么?”若要恨他,她恨得下去么?
清泽大笑,将怀中的她抱得更紧。那些箭密密麻麻的射了出去。
密达倒地毕命,只有密达被杀。清泽说叛徒的下场经常是背叛。
流云只能配合他道:“王爷给大家做了很好的示范。”
清泽低低地笑,心情大好,“流云,也只有你能站在我的身边。”
“王爷,流云现在被抱在怀里而不是站在王爷的身边,而且被抱得很紧。”
清泽也不松开,只是松了力度,“这次流云打算怎么答谢本王?”
“王爷希望的不是流云的答谢,而是将自己落在了流云的心里。”
“你还真看透了本王的心。”
“王爷不是也看透了流云的心?”
沁弓大势已去,易平挥刀向天,众将领齐声呐喊。
流云没有在意,清泽也没有在意,但城下的一个人却恍然的看着观城抬上相拥的两个人,即使再阴暗的天也觉得刺眼。莫琼说的没错,她跟玉阳的八王爷在一起,流云跟玉阳的八王爷在一起。
天下了场大雨,清泽跟流云先回到皿誉的军营。
离原、飞照、扬帆三个人回来时衣服微湿,各回去换了衣服又来到清泽的书房。
“还好来的及时,这雨下的太突然。”扬帆嚷嚷道。
“临走时就说要下雨,你也没拿雨具。”
“还说别人,自己不也没拿么。”
“男人用不着这东西。”
“男人?呵呵,呵呵。”
“想打架是不?”
“好男不跟……”
只听嘭的一声,扬帆倒地。
流云看着他们玩闹,笑着说:“我跟大家倒茶去。”人刚站起来又被清泽拉回来。
“好生坐着,他们几个不配。”
“老大,我们可是劳苦奔波啊,你也太偏心了吧。”
“那人找得怎么样了?”
“有眉目了。”
“三个人找才只有眉目?”清泽冷哼道。
“找什么人?”流云问。
“贾高,曾经做过麟化驻守,十年前战乱时亲人被沁弓人杀害便隐居到皿誉。他也算是大将之材,这边城让他驻守还能平静些,百姓对他也有感情。”清泽转着扇子,流云的玉萧竟让他有了这样的习惯。
雨停后天大亮,几人劳苦的人又得奔波。
三天的时间,平军整顿军队、收拾战场,这场雨冲淡了战争的痕迹,却冲不淡过来人的回忆。
签和约,收麟化。
流云一个人在城墙上散步,玉阳的军队已经部署妥当,贾高也被找了出来,城还是一片空寂。她没有跟清泽去见易平,事已至此,见不如不见。
清泽能看出来流云在易平心里的程度,她把他当弟弟,他却不然。年幼时,流云读书,他也读,流云玩耍,他也跟去。再过几年,一个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一个却是漂游四海的旅者。流云的清新、安稳对常年奔波于战乱的将军来说显得十分珍贵,尤其是一位刚成年却扛上国家责任的将军。这种依赖,比亲情要浓。
沁弓粮草被截,不得援助,驻城被攻,无心应战。一个意气风发的自负的将军战胜却要受到他国的帮助,易平看自己的眼神中有伤,也有恨。在敌人很多的情况下最大的敌人便是自己,他若克服了自己便很容易战胜敌人,如果能承担起众多的事情压身,便会成长,否则自己便被它们压得扭曲。
清泽出城,看见了城墙上的一抹白影。
“流云,回去了。”
白影飘然而下,落在他的马旁。
清泽拉着她的手笑:“本王还没有抱着女人骑过马,要不要试试?”说完一个施力将流云拉上来。
流云先是惊讶,后乖巧的搂着他的脖颈。“王爷,听说你令士兵将密达葬在城外了?”
“本王答应给他土地,当然要给,玉阳国的八王爷可是守信之人。”
流云笑,估计在跟密达结盟时,他已经设计好了密达的归路。
“王爷……”
“恩?”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
清泽停下马,几分无奈的对着流云笑,然后把她放下后自己也下来,两个人牵手步行。
“麟化整个城都空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前的人气。”
“这事情急不得,战争的伤亡也减到最小,是好事。”
“王爷真的这样认为?”
“如果不把漠北跟沁弓当成敌国的话。”
“王爷当时站在观城台上笑看沁弓大王子时,他的心也都冷了,更加无心应战,这次速胜,王爷有一半的功劳。”
“这种功劳本王宁愿不要,弃甲投降的沁弓士兵都被编入了平军,增强敌人的实力本王做将军也做得失败。”
流云见他自损,不禁笑起来,后又正色的看着他,问:“王爷后悔吗?”
“后悔什么?”
“流云听离原讲过王爷到漠北有三件好奇之事……”
“本王也奇怪离原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多嘴之人。”他本是在意离原跟流云谈话,见流云叹了口气说“王爷不想回答便罢”,就又回答说:“漠北的疆土,易平,皇莆流云三者本王都好奇,但三者只得一,本王却不悔。”
“得到漠北的疆土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本王不是什么野心之人,要那么多土地管不过来也没什么用。”他看见流云白他一眼便笑道:“就像流云所说的,对现在的玉阳国来说扩张领土并不是最大的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管治民心,本王有自己的生活,全都忙在国事上多不划算。”
“关于宁安王,好奇是因你而起,现在你都在本王身边,本王自然没什么好奇。当你问‘王爷希望流云恨么’的时候,眼睛里却是惆怅而非决绝,即使本王杀了易平,流云也狠不下心来恨本王吧。”他停下来,转身对流云说:“流云,我不喜欢你做隐忍的女子,那时候你压着自己感情却故做冷漠威胁本王,让人看了绞心。”
“流云怎么能威胁得了王爷。”
“不能?”
这英俊的脸又靠近一步,眼睛里面却写着“非你莫属”,“流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以后流云有什么话便跟王爷说,不压在心里。”
清泽得到满意的答案继续说着,“本王今日不杀他不是因为本王慈悲,而是不希望心爱的女人伤心。即使他日易平成为能够威胁玉阳的大将,本王也不后悔,斩草除根后岂不少了不少乐趣?”
“皇莆流云,生于漠北,长于皇宫。受父亲影响喜读史书、兵书,因生性豁达、才思敏捷深得哈玛纳族人宠爱,宫廷画师为其作画时称其容貌犹若格桑,气宇堪比蓝天。年十岁随父亲调任至北次落居,草原居民赞其萧声曰‘牲畜听之皆为陶醉’,此得母之才。
七岁丧母,十二岁丧父。其后被凤阳姨母收养。金湖大水时出于善心救灾,与苏水落、骄阳公主、离刀感情深厚即拜为金兰姐妹。
因喜四处游玩,在鸿滨被天鹰夫妇看中天资,强收为徒。之后久居鸿滨,以收集奇花异草为乐,并称其山野林地为百草园。自师傅师母归隐沙洲,便如闲云野鹤各处逍遥,鲜有人知其行踪,人如其名是也。”
流云惊讶的看着清泽,这是她以前的经历,没想到就被他幽幽缓缓地念了出来。
“这是之前扬帆调查的资料,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性情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先是因为好奇去了解,却没想到越是了解越是入心。”清泽看她低着头,把她的下巴抬起来继续说,“漠北的疆土以后想要还可以再得,跟宁安王以后也可以再战,但这如云一般的女子,若是错过了,找也找不到了。就算是本王对三者都动了心,也会选你,更何况我只对你动了心。”
流云将头轻轻靠在清泽的肩膀上,“王爷的话让流云有些飘飘然了,我原本奇怪无数男女沉迷在感情之中,现在也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心甘情愿……不能自拔。”
清泽笑,低头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说:“上马吧,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
清泽将她锁在怀里,低头说:“我们回玉阳。”
清王府
清王府在宫城的东侧,精雕细刻、雍容典雅。
流云坐在长廊里,漫不经心的向水塘撒着鱼食,引得水面欢腾。她刚到帝生,习惯所使闲逛了几天,京城的大概已经知晓,在民居巷子里走了一圈,却听到了孩子跳绳唱的歌谣:
“帝生前傍水来后靠山,威严宫城在中间,王府大院两边盖,达官贵人周遍散;
玉河清澈水又绵,街市繁华商人赚,东边粮盐商船聚,西边坞蓬是妓院;
百姓大多居城南,家家户户有庭院,年年有余收成好,不闹事来不骂官;
皇帝贤明在前殿,后宫风流贪新欢,千百嫔妃齐争宠,明争暗斗多事端;
三王执政勤国务,秉公办事无人怨,性情豪爽真男儿,皇帝亲信百姓赞;
五王体弱多生病,膝下无子愁眉叹,一介书生墨汁多,修建学府编书卷;
六王虚荣好声势,见钱眼开乐不断,沾花惹草装情圣,夜叉王妃管教严;
七王俊秀性偏执,年纪轻轻隐归山,不喜与人多欢聚,青梅竹马似天仙;
八王兵权握一半,冷言冷语冷冰砖,琴妓背叛成贵妃,伤心欲绝喜男欢;
九王最小无事忙,打听趣事跑在先,游手好闲富贵命,不用操心吃喝玩。”
流云听来觉得有趣,玉阳国的京城帝生,坐山傍水,宫城在北,气势磅礴、开阔壮观,昔日东西侧的王府也算在其内,后皇帝为防止王爷侯爵叛乱,在宫城与王府之间修了城墙,只在北面后花园留了入口。玉河从城中穿过,主河道两侧日久便成了闹市,景象一片繁华,支流蜿蜒处是贵族、富人的栖息之地。城南是普通居民区,百姓安居乐业足以反映一个国家的富强水平。
歌谣中说的王爷们她只见过三王爷,跟歌谣里面说的很像。
想到八王时就不禁偷笑,他对外面的确是冷言冷语,传他喜男色莫非是离原的关系,怪不得离原极度在意自己的容貌,关于琴妓背叛成贵妃她就不知道说的是哪出了。
她想若是有皇上王爷的歌谣,也会有吃的、喝的、玩的之类的歌谣,什么时候再去打听打听,却又突然就发起懒来天天只在清王府转悠。
几天锦衣玉食的生活让她更加确定自己是游手好闲的白吃白喝小姐,清泽刚回京城就开始忙碌离开期间堆积的事务,活活一个大忙人。清王府天天人来人往,送礼的、巴结的、求救的、闲逛的络绎不绝,王府的大门和门槛,一年不知道要翻新多少次。
流云住了芙蓉园,离正府最近的园子,丫鬟也对她必恭必敬,看来这芙蓉园的地位不低。中心湖里的荷花正开得绝艳,再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有新鲜的莲子茶可以喝了。
天色不早,有丫鬟请她用餐,她想起了跟清泽在漠北皇宫西园见面的情形,便吩咐丫鬟将晚餐直接端到湖中央的听雨榭中。
自己一个人握着玉萧负手沿湖边漫步,待走到听雨榭时,园子里已经灯火通明,灯影在水中轻摇,这风景跟西园比起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美景看多了也有心虚的感觉,哪天应该去帝生山走走。
两个丫鬟送饭来的时候顺便拿来了披风,大府中的丫鬟训练有素,就连眉眼也比普通家的俊俏上三分。
“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皇莆小姐的话,奴婢跟了小姐,名字自然是小姐取了算。”
“你们以前没有名字吗?”
“王爷说跟了小姐,以前的自然也都不要了,这也是玉阳皇家的规矩。”
“这么说来园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得等我给起了名字才有正式的名字?”真是奇怪的规矩。
“是。”
“那你们进府叫什么名字现在就叫什么名字吧,父母起的名字为何不叫,单单让别人改来改去。若不喜欢自己名字的再单给我说。”
“奴婢是孤儿,进府前没有名字。”
“你也是?”流云问另外一个俊俏些的丫鬟。
“是。”
“那你们进了府后叫什么?”
“王爷觉得起名麻烦,正巧奴婢有四个,就分别叫做春、夏、秋、冬了,王爷平时喊奴婢春丫头和冬丫头。”
流云听了脸都黑了一层,贴身丫鬟的名字都这么应付。“王爷真是好文采啊。那你们后来伺候过的主子都叫你们什么?”
“奴婢们只伺候过王爷。”
意思就是她们没有其他的名字,流云指着俊俏的丫鬟说:“你叫花莲吧。”她看了看风景,又对另一个稳重的丫头说:“你叫夜影,怎么样?”
“奴婢配不起这样的名字。”
“我看挺好的,若你们不喜欢可以改。”
“奴婢很喜欢。”
看她们受宠若惊的样子流云笑了,“你们感情很好?”
“奴婢四个情同姐妹。”
“王爷为何还把你们分开,改天我把另外两个也要到芙蓉园来,你们依旧做伴。”
“奴婢谢小姐。”
落暮的时候王府逐渐沉静,自己也很乐意的融入其中。刚入住王府的时候她成了府中上下议论的对象,没几天的时间,她如空气般的存在让大家缓缓平静了下来。
皇莆流云不得不叹道:生活真美好。
清泽真想对了,流云无聊了几日就跑到帝王山上转悠去了,这方向感不怎么好的女人却喜欢四处闲逛。
天空从西边泛开阴云,眼见便要落雨,他只能加快速度找她。
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清朗柔静的声音拌着悠然的琴声隐隐约约,显然是流云的声音,清泽凝神静听。
“落叶飘万里,奈何不归根。
流云凝成雨,却作苍天泪。
问五州,五州皆潮湿,
寻四海,四海起涟漪。
孰知草木有情,难动情。
望念云,五州方有情,
望留云,四海且为家。
闻语,动情容易留情难,
留情容易守情难,
守情容易终情难,
终情容易离情难。
流云皆散,消失尽。”
清泽暗笑,想必她不知曲、琴、声三者意相通才动人,应是哀婉的曲词被她唱得平静淡然,少了几分感情在内,“望念云,五州方有情,望留云,四海且为家”,竟有胸襟荡然的感觉。
雨开始下,清泽飞身落到亭下,站在流云身后听她的琴音。有时柔静而高昂,有时轻快又低沉,不按音律不作修饰,不协调的音调仿若她故意试探,但无论怎么变化,还是心平气稳。一曲终,她叹道“果真没有弹琴的天分呀。”声音比刚才的更加柔静。
清泽回味着曲词的最后一句,被她这般淡定的唱着,竟有说不出的感觉飘荡在心间。
她拿起放在旁边的玉萧,转身时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清泽,笑道:“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不知。”
“这是你在军营没有念完的词,现在竟然又把它续了下来。”
流云笑,“那时候是心情不平静,现在问题倒出在琴音上了。”
“这古琴你真不会弹?”
“不会。”流云如实回答,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脸又哼道:“没有人规定母亲是琴师孩子就有弹琴的天分。”
“皇莆将军的武功深厚,女儿却是三脚猫的功夫。”清泽顺便补了一句。
“真的有很差吗?”她多年游走来也没觉得自己的武功很差劲,翻山越岭没觉得有多累,打架动武也没有输过。
“除了轻功外,皇莆将军闻名于世的流云剑法你却只练得三成就放弃了,亏你还叫流云。”
玉阳国的八王爷真是事事挑剔,现在她的名字又妨碍到他了。“像流云这样既没天赋后天又不刻苦的人,只能自暴自弃自生自灭了。”
“胡说什么。”清泽教训的口气,“几天没见嘴巴又利了不少。”他拉起她的手,流云看着自己的手指被拉到他的唇边,以为又要被咬,没想到清泽只是亲了亲又放了下来。
好像突然不适应这种温柔,流云看着他愣着。
“怎么了,嘴巴也要亲么。”
突然又急速适应,流云急忙摇着头,“不用了,不用了,弹琴练剑的是手不是嘴巴,不……”
结果还是被吻了,而且,似乎是,吻得有点过火。
两个人回到府上衣服已经湿透,忙坏了府里的人。清泽见热水没有备好,直接拉她到自己睡房后面的温泉房。
流云好奇得看着四周,氤氲缭绕,池子里的温泉竟是天然的,“这房子是因为温泉才建的?”
“对。”
“你还真会享受。”流云四处走了走,又被清泽拉回身边。
“小心地滑。”清泽开始解她衣裙上的扣子。
“你……你……你要做什么。”
“脱你的衣服。”
“我知道你在脱我的衣服。”流云抓住清泽的手,这种简单的动作谁都看得懂,“你脱我的衣服做什么?”
清泽看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笑道:“你的衣服都湿透了,泡个澡暖暖身子。”
她先松了口气,突然又紧张的看着他,“泡澡?我?我们?”
“你若不介意的话,本王可以奉陪。”
“还是王爷泡吧,流云等烧好的水就可以了。”她说着就要向外面走。
清泽继续脱她的衣服。
“王爷……”改成求饶的语气。
“自己脱还是我脱?”
“……自己脱。”无奈妥协。她脱的只剩内裙然后钻到水里,水并不深,坐下来正好。抬头看他,还没有走,“王爷不怕着凉么?”
“普通人淋些雨都不会着凉,是你的体质太弱。”
“流云以后会小心。”还不走。
“流云。”
“恩?”
“你喜欢喝姜汤么?”
“不喜欢。”十分明确的回答。
“那一会就委屈你了。”
走了?她还没有反驳他就走了?不甘心,很不甘心。流云在池岸趴着看溢出池边的泉水向外缓缓流走,觉得自己身上热透了,便起身穿上丫鬟送了的衣服走了出来。
清泽已经换了衣服让丫鬟擦着头发,花莲跟夜影也在旁边候着。
他头发散开,身着黑袍,像足了妖魅。
“流云被本王的姿色迷惑了么?”清泽笑,勾勾手示意让她过来。
她就真像被勾引一样乖乖的走了过去,近距离看他,更有惊心动魄的姿色……姿色?流云心里暗暗的笑,这男人竟用姿色形容自己可见脸皮有多厚了,他应该把自己形容成活色生香。清瘦高挑的身形因为带兵多年的关系而养得精壮,气质也沉稳许多,不然真的可以用姿色来形容了。
“这几天都在做什么,恩?”清泽把她拉到怀里。
“前些日子在京城转了转,现在一直呆在府中。”
“呆在府中?刚才在山上弹琴的小姐是谁?”
“山中为什么还有古琴?”
“宫城、王府后面的园子跟整个帝生山都是皇家的园囿区,有琴也不奇怪,说不准还有老虎呢。”
“真的有老虎?”
清泽见流云起了好奇,脸一沉道:“没有。”
“真的没有?”
“本王不曾骗你。”
“那王爷是否有一半的兵权?”流云想起了关于皇家的歌谣,便问。
“对。”
“其他王爷没有军权?”
“几乎没有。玉阳国军、政分设,而且为了防止皇帝过于专政,国策上要求历代皇帝要将兵权和政权的一半分给王爷。皇帝也为了防止王爷结党反叛,大多只将兵权跟政权分别分给一个王爷。”
“所以现在皇帝有一半兵权一半政权,三王爷有一半政权而王爷有一半兵权?”
“可以这么说。”
“皇帝登基的时候王爷才多大?怎么会有一半的兵权?”
“那是父皇的意思。”皇兄三十二岁登基的时候自己也只十二岁,父皇跟他怀里的小女人一样喜欢周游四海,见国家稳定、长子有为便索性退位独身飘泊闲游。
“看来你父皇很宠爱你,那时就把兵权给你就定能料到你现在会成一国名将。”
清泽被她看得心里暖热,把她抱得更紧。
也不顾及旁边有人观看,王爷就是王爷,即使在全国人的注目下也是神闲气定,谈笑自如,更何况旁边只有几个贴身丫鬟。“王爷把夏丫头跟秋丫头也拨给流云吧。”
“你喜欢?”
“恩。”
“好,都让她们跟着你了。”清泽示意让例外两个丫鬟给流云请安。
“名字都不给人家好好起,亏你还是主子。”
清泽笑,“这府上人多了去了,莫非本王要一个一个费心竭思去给他们起名字?”
“那也用不着这么随便吧。”流云也跟着笑,“什么春夏秋冬,是不是还有甲乙丙丁、一二三四?”
“还真让你猜对了。”
“真有?”
“真有。”满脸笑意。
她心里翻着白眼,八王爷还真我行我素,做起事来全凭自己喜好。“给这两个丫头起个名字吧。”
清泽听流云说在听雨榭吃晚饭时给春丫头和冬丫头改了名字叫花莲和夜影,开玩笑说:“这可是有感而发,我看夏丫头就叫坐怀吧。”
流云瞪着他问:“那秋丫头是不是叫不乱?”真真不把人家当女孩子。
“不是不乱,是很乱。”
流云看丫鬟都在一边偷笑,无奈的说:“王爷要是再这样羞流云,流云可回去了,王爷不用坐怀很乱,流云也不用坐立不安了。”
清泽妥协,两个人说笑着,最后给丫鬟换名字为山雨、柔音。
然后花莲、山雨、柔音、夜影就都跟了流云,她是想这样在王府住下去自己得找些事来做,以后 闲逛的时候也有人来打发无聊时光了,京城的各处应该多转转,说不准不仅发现没见过的花草,还能碰的上奇闻逸事。
谣言
流云没有碰上奇闻逸事,先是碰见了爱打听奇闻逸事的九王爷。
涵乐正闲逛到清王府,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出来。面容清淡、穿着也清淡,后面跟着的是八王兄的四个贴身丫鬟,想也知道就是传说中的皇莆流云了。他听飞照、扬帆说了一堆关于王兄心仪女子的事情,正好奇着要膜拜一下没想到就在清王府门口遇见了。
“这位姐姐请留步。”涵乐急忙跟了上去。
姐姐?被人喊姐姐在玉阳还是第一次,她看着面前面容白净的小生,眉宇间跟清泽有些相似,但比清泽要可爱万分。
“姐姐是皇莆流云吧?”他手中的扇子敲着另一只手,手指很是纤细。
“对。”
“哦——”涵乐眼睛睁得很大,嘴巴也张了开,“流云姐姐穿玉阳的衣服真是漂亮。”
流云有些哭笑不得,玉阳的九王爷应该比自己大才对,怎么张口闭口就喊自己姐姐,莫非自己看上去很老不成,但二十一岁的年龄还像面前这位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可爱了?
“我想象中的流云应该是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般飘逸的仙子,姐姐穿玉阳的披肩、窄裙却是娇柔俏丽。”说着他还在绕着流云转了一圈。
流云继续走路,涵乐也跟了上来。
“姐姐要去哪,涵乐也跟去。”
“喊我流云就好了。”见他黏着,就当是带着弟弟逛街了。
“流云,你住在清王府就不走了吗?”
不走吗?她没想过,安静了会她回答道:“你王兄不放我走我也走不成。”没夹杂多余的感情。
“王兄真的喜欢你?我还以为他像传说中喜欢……”涵乐先是四周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男人。”
流云看他的样子,笑了,“这个,你得自己去问你王兄了。”
这样的问题谁敢问?虽然他是好奇,但如果问了,估计不只他的小命不保,连涵王府也得被夷为平地了。
“流云喜欢王兄?”一脸冷漠的人也招姑娘的喜欢,他怀疑这姑娘的欣赏眼光。
净问些她懒得回答的私人问题,“不然流云住在清王府做何?”
那就是喜欢了,涵乐眼睛眨眨,再眨眨,以后就是他王嫂的人,得多巴结巴结。
“我们这是去哪?”他只跟着流云走,还不知道她出来做什么。
“闲逛。”
突然涵乐的眼神闪着光芒,“流云要游玩京城,找涵乐就对了。京城哪有好玩的,哪有好吃的我可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一点流云也相信,“那你最喜欢去哪我们就去哪吧。”
涵乐合起扇子,兴奋不已地说:“我们去乐天酒楼。”他开的酒楼。
乐天酒楼在京城的闹区中央,旁边就是玉河,人气风景两不缺。
酒楼的管爷看见小老板来了,立刻起身迎接。涵乐只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倒有王爷的气度,看来皇家的王爷是对外有一张脸,对内有一张脸。
涵乐献宝一样引她到了二楼挑了个贵宾座,讲着这石船样子的酒楼。乐天酒楼有两个,这是城东的一个,偏热闹,城西还有一个,偏富贵。
涵乐一直讲个不停,她第一次见话这么多的男人,终于要上饭的时候,他才安静了下来。流云让跟着的四个丫鬟也坐了下来,涵乐说这满桌的饭菜都美味得不行。
她正仔细听着涵乐讲每一道菜,楼下的说书先生已经开始讲故事了。掀开纱帘,从二楼看下去,一位身穿灰色棉衫头发半白的先生站在中间,还没开讲已是神采飞扬。
他先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四周吃饭休息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说起皇莆流云,得先从她的父母说起。父亲皇莆浩是哈玛纳族的族长,英勇善战、武功高强,母亲冬雨是凤阳国的御用琴师,聘婷秀雅、风姿卓越。皇莆流云可算的上才姿兼备,年幼时便被誉为漠北第一美女……”
流云没想到说书的先生讲自己,更没想到这几天京城里最盛传的流言绯事就是她跟清泽的恋情。涵乐笑着说:“你看他们在下面讲得眉飞色舞,听得津津有味,却不知道这故事的本尊就在现场。”
“……皇莆流云琴技了得,单一首曲子就让漠北多情的皇帝倾心动情,执意要立她为妃,与她青梅竹马感情非同寻常的宁安王岂能同意,两个兄弟就为了她争的天翻地覆,谁也没料到皇莆流云跟我们国的八王爷一见钟情,漠北的皇宫也不住就跟着八王爷走了。西兰族和凉柬族的族长知道后还去阻拦,看到了皇莆流云都惊到了,听了她几句话后就有回了去。”
下面有人怀疑了,“说了几句话漠北两个族的族长就回去了?莫非皇莆流云会控制人的心智不成?”
说书的先生当然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能应付道:“可不是,不然皇莆流云怎么跟着八王爷来到帝生了?”
流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谣言就是这样被传开的。
“不是听说八王爷喜欢男色么,怎么又看上了皇莆流云?”
说书先生正色道:“这可不能乱说,八王爷是不喜女色,十年前他看上了个琴妓,这琴妓本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可是被人诬陷家中没落,自己无处投身只好卖艺。八王爷给她赎了身,顺便把她的好姐妹也买了出来,并让她们住进了清王府。两个姐妹花不仅人长得美艳绝伦,琴技也无人能敌,皇帝见了也喜欢得不得了就先把妹妹要了去。八王爷后来带兵打仗,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姐姐成了皇帝的妃子而她解释说是她怀了龙子。从此八王爷伤心欲绝,再也不相信女人。皇帝也觉得亏欠他,每年都给他送许多美人入府,都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哪个女人怀了八王爷的孩子。如今碰见了皇莆流云,情陷深处不能自拔,这才是痴情男子,不动情则冷若秋霜,动了情便是轰轰烈烈。依老夫看来,京城又快有大喜事了。”
话刚落,四座轰然,似乎他们比正主儿还急这婚事。
“到时候我一定要去看个热闹,看看八王妃有多漂亮。”
“这还用说,难得的机会谁不去看。”
……
涵乐笑着对流云说:“到时候看热闹的是本王吧,看看八王嫂有多漂亮。”
流云还没回话,飞照和扬帆冲了进来,十万火急的模样。
“完了完了,大事不好。”扬帆喊道。今天他跟飞照来乐天酒楼吃饭无意间看到了涵乐和流云,便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去取笑八王爷,他们还以为是八王爷大方让九爷带流云游玩,哪知道涵乐私会流云,八王爷当场变了脸,直接来乐天找人。
他们两个惹是生非,只能赶在前一步来救涵乐的命,涵乐一听扬帆囔囔,站了起来,全身活力四射,以为哪儿又发生什么大事了,还没开口问两只胳膊一边被兄弟俩拉住一只,直接从窗户拖走。
流云被这一连串流利的动作吓住了,回过神来清泽就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他跟平常不太一样,表情凝重、冷若冰霜,威严从全身释放出来,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结。而自己被他犹如战神转世的气势吸引了,确切的说是感到震撼,他竟能将偏冷的气质发挥到极致。
流云刚要说话,就被清泽抓住手腕拉下楼。
楼下已经空了。
回去的路上,清泽一句话也没说,流云无聊着想这估计又成了明天的传闻。
两个人进了王府,直到清泽的内房才停下来。
他看着她,周围一片安静……
寂静……
沉静……
“王爷相信流云么?”流云看他不说话,幽幽的问道。
“相信。”清泽说完自己给自己泄了气,找了个椅子坐下。
她跟上去,“那王爷还气什么。”
清泽拉她坐在自己怀里,朝她雪白的颈子上狠狠的咬去。
果真,“好奇九王爷乐天私会流云,冷面八王爷动怒封锁酒楼”成了第二天京城最热门的消息。
“王爷……”流云看着他,欲言又止。
“本王不接受求情。”人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
流云只能低头继续看着棋局。
黑子落下。
白子落下。
黑子落下。
……
“流云怎么不说话了?”
“王爷又不让流云说。”哀怨的眼神。
清泽受不了,叹了口气:“流云不要这样看本王,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便是。”
“王爷把乐天酒楼封了?”
“对。”
“好好的酒楼,又没犯法,王爷封它做何?”
“乐天酒楼容皇室之人暗自幽会,不封不足以正伦理教化。”
……正伦理教化?把她当什么了?“流云跟九王爷只是恰巧碰见。”眼神转为委屈。
清泽表情又软了下来,还是哼道:“本王不爽。”
这才是本意,流云暗笑。“可听说九王爷染了风寒,涵王府都出不了。”
“他那个性关关也好。”
“流云看再这样关下去涵乐真的要憋出病来。”流云看清泽眼神有气,故意继续说,“到时候流云觉得亏欠还要去照看他。”
“流云,本王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这样激我也没用。”清泽一副本王就是这个模样的表情。
眼波流转,顾盼生姿。流云含笑看着他,说自己不是心胸开阔之人时说得还那么不在意,只能说这男人的心胸不能用开阔、狭小来形容,他压跟就是随心所欲的人。
她娉婷婉然地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刚要开口取笑,却被施力坐在他腿上。
“再关他三天。”
“清泽?”
“恩。”清泽见她喊自己的名字,倒有些新奇。
“流云本不是多情之人,动了情,只你一人足矣。”
两个人安静对视了一会,清泽笑:“虽然我知道,但听了还是让人高兴。”
“那王爷以后就不要生气了,让流云担心。”
“尽量。”
达成协议,两个人继续下棋。
一队的侍卫跑了过来,看见王爷跟皇莆小姐下棋,不敢打扰。
“什么事?”清泽问,声音没了温度。
“回禀王爷,刚刚府里进了刺客,属下把他们押在侧院等候王爷处置。”
“几个?”
“五个。”
“来做什么?”
“他们不说。”
“夜还没深怎么就闯了进来。”看来这些刺客大胆的很,闯清王府,还没到夜深就闯清王府。
流云看他说话漫不经心眼睛还是盯着棋局,便催促道:“王爷还是先去看看吧,流云在这等着。”
清泽离开芙蓉园,到了正府侧院,看见几个刺客被捆绑着跪在地上。早有仆人给他搬来了椅子,他坐在他们面前。
“抬起头来,本王要问你们话。”
“敢闯清王府,就没有勇气面对本王么?”
五个刺客纷纷抬起头来。
“是自己招还是要本王用刑?”
“废话少说,今日我们兄弟被你俘获,横竖不过一死。”
“你们倒是很大方任人宰割,你们主子让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给你们毒药么?”他阴冷的脸犹如鬼魅,寒气从骨子里散出。
“我们的主子是仁慈的主子。”刺客临时还要护主。
“仁慈?”清泽冷笑,“仁慈他就要你们刺探清王府?”
“主子只要我们找人,并不……”刺客知道说漏了嘴,立刻打住。
“找人?”清泽手中的扇子缓缓敲打手心,一声一声似催命的魔音。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临死亡。
“找人?莫非我清王府有他的人不成?”
“我们什么都不会说,要杀要剐谁你。”
“你们倒也是忠士,赐酒。”他不想血染自己的院子。
仆人端来了五个酒杯,要喂刺客喝下去。
“从左边一个一个来。”
刺客一个个倒下,被敌杀死经常是忠士的下场。
轮到最后一个,清泽喊了停。他看着一直不敢看他的刺客,问:“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吗?”
“我招、我招,小人是漠北宁安王易平吩咐来的,来打听皇莆小姐的下落,如果见着了,就将皇莆小姐劝说回去。”
清泽皱着眉头,“劝说?怎么个劝说法?”
刺客吓的心惊肉跳,声音也虚软了,“他说皇莆小姐心里若还有他就请她回去,他不会亏待小姐的。”
“就这样?”
“就这样,王爷,小人不敢说谎。”
“本王放了你,你回到漠北就跟宁安王说,他要找的皇莆小姐是本王的王妃,心里没有他。”
流云闲了没多久,就有丫鬟请她到正府去,说王爷要皇莆小姐睡正府。花莲、山雨、柔音、夜影忙帮着收拾。流云笑骂道:“我还没嫁给他呢,你们倒高兴着要我被宠幸不成。”
清泽在书房,流云找他,外面守门的侍卫面有难色却知道皇莆流云不是平常之人,只能让他进去。
流云走进去,看见清泽正在翻阅书册,脸上还有没消失的唳气。“王爷这书房难道平常人不得进入?流云看门外的侍卫为难的很。”
清泽看她款款走来,脸色逐渐柔和,“我以后跟他们说,你想来就来。”
流云有些不好意思,“王爷让流云住正府是什么意思?”
清泽浅笑着看她。
“跟刚才的刺客有关?”
“对。”他要抱住她,清瘦娇柔的人儿却后退了两步。
“王爷,书房这样有些奇怪。”
清泽就拉她坐在旁边。“你说这刺客的主子是谁?”
“流云又没有仇家,也没欠人债……”凤阳的亲戚找她不会派刺客来,鸿宾的白墨、雷融找她只会自己来,漠北,易琛有情却无勇无谋,只有易平。
“猜出来了?”这女人聪明得过分。
“那刺客呢?”
“放了一个。”
“另外的呢。”
“死了,流云要去看吗。”
“不要。”她去看死人做什么。
清泽揉着她的眉头,“不要皱眉,想什么就说出来。”
“易平跟他父亲一样自负,自尊心又强,在万人之上便罢,流云担心他被压制后性子又变的阴沉极端。”而压制他的人就在她面前,当时她跟清泽离开,他就在心里落下了伤,现在依然……流云有些叹息,在心口的伤,时间久了会腐烂,化成毒。
“他今天能派刺客来找你,或许明天就能派刺客抓你……以后派刺客来杀你。”清泽幽幽的看着她。
“王爷的眼睛真的可以看透人心。”她不得不佩服。
“所以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的安全,你现在开始住正府,跟本王一起。”
“一起?”
“对,一起。”清泽笑着脸又凑过来,“本王都告诉她你是本王的王妃了,难道不该在一起么?”
京城的传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漠北的宁安王心恋皇莆流云,派刺客来清王府抓人,八王爷气愤之下把刺客杀死,又怕皇莆流云离开便要立刻结婚,京城果真要有大喜事了。
婚约
皇莆流云觉得自己被骗了,被骗到了正府,被骗到清泽的床上,被骗要做八王爷的王妃。
“所以为了保护心爱的女人的安全,你现在开始住正府,跟本王一起。”单清泽的一句话她就飘飘然了,便答应了下来。
陷阱,全是陷阱。
这里里外外的侍卫已经将清王府守的密不透风,别说是五个刺客,就是一百个、一千个照样能当场俘获,她还相信了清泽要她住在正府保护她的鬼话。
她是感动着答应了,住正府也没什么。
可他要她睡在他的床上。“跟本王一起”原来是要这么近距离的“一起”。
她是不知情的答应了。睡在一起……也没什么。
他还说要结婚。“本王都告诉她你是本王的王妃了,难道不该在一起么?”她是赞同的他的理论,却没想到被他当成了结婚的证据,因为在“一起”了就得是王妃了。
她就这样昏迷的答应了。
结婚就结婚吧,她觉得这夫君也不错……很不错。当天晚上她睡在他那张大的不能再大的豪华的床上,紧张得要死,清泽从后面围着她说:“乖乖睡觉,本王给你适应的时间,身体还有思想。虽然本王不在意什么名正言顺,但为了让你心安,我们到婚约那天再行夫妻之礼。”他低低地笑,“不过流云,你现在若是适应了,我们现在就做夫妻。”
看来这男人比她还在意自己。
结婚就结婚吧,这夫君难得。难得她动心,难得他们相爱,难得他懂她、重她、爱她。
玉阳的婚礼有两次,第一次是婚约之礼,即男女双方的结婚之约,第二次是正婚之礼,经过双方共同生活三个月后所决定正式结为夫妻的婚礼。第一次的婚约给众人看,第二次的婚约给自家人看。
王府上下忙碌的不可开交,只有她是闲着。清泽说她喜欢花草就可以在后花园养一些,大片的土地随便她怎么种。她就在后花园呆着,思考怎么样随便种。
清泽找到了她,“礼服、头冠做好了,要不要去试试?”他从后面抱住她,头埋到她颈窝中。
流云被他吹的发痒只能躲闪,“别闹,我正想着种花呢。”
“花重要还是夫君重要?”
流云看看他,笑:“都重要。”
清泽把她的身子转过来,“我看你不像大将军的女儿,不像凤阳的皇亲国戚,倒是个真真切切的花农。”
“那流云像王妃么?”
“本来就是。”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他的眼神温热,落在流云的精致的脸上。
流云痴痴看着他俊朗侧脸,她向来不知道如此简单的情话从清泽嘴里说出来竟是如此的动心,登时脸更烫了。
“流云,嫁给我好吗?”清泽柔柔的说,眼睛里却是十足的占有,像是包了水的火,先把她沉溺其中,然后狂热燃烧。
“流云不是答应王爷了么?为何还要再次追问?”一丝细微的呻吟从红唇中逸出,她虽然心性平淡恬适,但面对清泽的温情完全无力招架,害她连抬起头直视他的勇气都没了,只得怔怔的盯着他的肩膀。
“他日是要你当本王的王妃,先在要问你是否要嫁给我,清泽。”
媚眼半开半合,秋水轻荡,细致的皮肤白里透红,清泽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后略加施力抬起她的下巴,“怎么不回答本王?”
流云见清泽正色,不禁动容,她这几年走南访北,见过诸多青山秀水奇观异景,却没有一处比的上在清泽怀中的安心与满足,难怪师父师母久居大漠生活却依旧甜美如蜜。忽得便笑了,笑得美艳无边。众人只传言北漠的第一美女出众清丽,却见不得她扯动心房的一笑,犹如清冽的纯酒,不由得沉醉。此容此貌只与一人,便是她心爱的男人。
“流云愿意与清泽结为夫妻,形影相随,不离不弃,相爱终生。”
书信,写很多书信。给凤阳的皇家、苏家,给鸿宾的白家、雷家,还有师傅师母。漂泊不定的她也要结婚了,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件惊讶的事情,所以要通知一下。大婚是给自家人看,那时候他们若想看她穿喜服戴头冠的模样就来玉阳吧。
清泽散了所有的伺女,她现在才知道伺女跟丫鬟的区别,前者在床上伺候,后者在床下伺候。刚开始她也不忍心,看她们个个长得花容月貌、丰盈窈窕,曾经被宠幸的几个更是不甘。
“王爷,留着她们吧。万一……”话还没说完清泽清冷的眼光便扫了过来。
哀怨、委屈的眼神最有效果,看得他表情变软,眼神变暖。
“流云……”清泽诡秘的笑,低头在她耳边轻语,“如果你不在意多个人在床上的话——她们你想留几个留几个——反正本王的床很大也够结实。”
妖孽、纯属妖孽。
帝王山上有一处隐居地,清泽说要带她去看,还要带上她的玉萧。玉萧伴了她多年,她到哪,就带它去哪。现在落脚清王府,摸它的时间也不如以前了。
两个人牵手慢步,他只说带她见一个人,婚礼当前,他要带她见什么人?
茅屋、竹林、溪水,很是静雅的隐居地。走进屋子里,一位老人正坐在正中央品茶,头发灰白,精神矍铄。
“难得你在。”清泽哼哼。
“儿子结婚,做父亲的当然要来。”老人也习惯清泽的语气,微笑的说。
父亲,清泽的父亲,前任皇帝,流云正在快速接受这个事实。
“来来来,小丫头,走近点要父亲看看。”他向流云招招手,眼睛更亮了。
流云还没有动作,清泽就拉住她:“色老头子,你又想做什么。”
“啧啧,说老子色,你不一样心里也是女人?”
看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清泽脸阴得更厉害,“我心里只一个女人,你心里的女人多得自己都数不清。”
“感情你来我这是要给为父说教了?”他得拿出点父亲的样子来。
“我可没那闲工夫。”清泽拿过流云另一只手上的玉萧递给他问,“这是你给的?”
清泽的父亲打量了下,笑:“果真你就是那小丫头,当时我还说你有做王妃的命。”
流云真的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候他因偷吃别人的东西正被几个漠北兵抓,还是她帮忙挡住了,自称是神机妙算的算命术士竟然是玉阳的前任皇帝,清泽的父亲。
他向流云眨眨眼,毕竟那时候他并不怎么光彩,在儿子面前这儿媳可得给他留点面子,流云也会意的笑了。
清泽越发不爽,拉着流云要走,“东西还你了。”
“这东西是你母亲的,”老人突然正色道,“她说是神萧,我们也没参透留给你们好好看吧,这可是定情信物,小丫头可要好好保管。”
“是,流云知道。”她接过玉萧,然后无奈的看着这一对父子争吵。
“你们明天结婚,现在也给父亲磕个头吧。”他又笑嘻嘻的说,一副贪小便宜的模样。
“免了。”
“那儿媳喊个爹吧,结了婚也该改口了。”
“用不着。”
“我是你父亲。”
“为老不尊有父亲的样子么。”
“为老不尊也是父亲。”
“跪不跪喊不喊也都是父亲。”
……
“流云,我们走吧。”清泽拉着她走出来。
“清泽,我们就跪一下吧,外面也好。”
清泽看着她,意志被软化。
“我们就他一个前辈可以跪了。”
意志继续软化,“在外面?”
“恩。”
“只是跪一下?”
“好。”流云笑。
他们两个就齐齐的跪在门口。
正巧屋里的人走了出来,看见他们两个跪下来,得意的笑道:“看吧,还是要跪爹的。”流云终于知道清泽喜欢整人的习惯是从哪来的了。
清泽的脸阴沉下来,他扶流云站起来,转身就走。
“丫头,我这不孝儿就交给你了,他若欺负你就来找我,离家出走也行。”
流云被清泽拉着,只能回头说话,她笑着点头,“是……爹。”
她确定自己转过头来的时候,余光看见了清泽的笑。
九月初一,婚约。
京城的人几乎都出动了,都要看看皇莆流云的模样。但能进出清王府的人却是少则又少,大家也只能凑个热闹看人头。
皇帝、王爷、文武百官,够级别的都在场,玉阳的八王爷的婚礼当然得给面子,大多数人能进来的也给自己添足了面子。
流云只觉得头被束缚着、身上被束缚着、行动也被束缚着。戴着盖头,什么也看不见,只是恍惚着被带来带去,应付完就回到房间里,她最见不得人多。
晚上清泽要宴会大臣,她继续安静的坐着等,等,等,……等不下去了。
清泽回房的时候,看在床上熟睡的人儿,头冠摘了,喜服脱了,妆也卸了,他怀疑她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新婚丈夫。大红色的内裙将她的皮肤衬得更是娇弱白嫩,柔顺的青丝安静的流淌开来,他的眼光开始变得火热,这可爱的小人儿睡觉的时候像个乖巧的孩子。
流云睡得正沉,恍惚中感觉有人压了上来,然后她的唇瓣湿热。
“王爷……”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们结婚……”
“新娘不等新郎就先睡觉?”清泽见她还在睡觉,眼睛微微眯起,是不是他的动作太轻缓没能吵醒她?
“头冠很沉,压得头疼。”流云依然轻声呢喃。
“头疼?现在还疼么?”
“还好,睡一觉就好了。”
清泽很好心的没有继续打扰她,抱着她安静的睡了。
第二天,清泽消失了一天。晚上,流云躺在床上,硕大的床就她一个。受冷落?未免太快了吧。
早晨醒来的时候见清泽睡在旁边。寻花问柳后回来?流云真想骑在他身上问个明白,但看他脸上有倦容,又不忍心。
“王爷不喜新婚娘子结婚三天还没圆房”是今天府上的热谈,流云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强于常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下人门议论纷纷。
她看花莲、山雨她们只在后面默默的跟着,俨然一副主子失宠的样子,便打发她们哪里开心哪里去了。自己也索性回到房间,图个清静。
清泽还在睡,她抚摩着那张英俊的脸,她有多久没见过他冷漠的样子了,不知道还是否适应,想着清泽若是冷冷的对她说话,一个人偷笑起来。
“笑什么呢,那么开心。”
床上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既然醒了还不起来,下午都过了一半了。”
他抓着流云落在自己脸上的手不放,“真想再睡一会。”
“先吃点饭,王爷忙成这样还真是少见。”她一直备着饭,就怕他起来饿着。
“本王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看他神秘的样子又不说,只得等那惊喜自己降临。她想起门外守房的丫鬟、守卫,便问起清泽,自己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像生活于万众瞩目的他,每每被府上的人谈起她跟王爷怎么怎么样,总有隐私被晾在太阳下的感觉。
“你若不喜欢就让他们退了。”清泽也回答得爽快。
更好,退了大家都轻松。
清泽吃过饭后流云又该吃晚饭了,清泽在一旁看着,顺便也挑拣些来吃。
流云笑他,“王爷现在吃饱了睡足了,晚上要怎么办?作息跟正常人反了过来。”
晚上要怎么办,她出了个很好的问题,“流云,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婚约誓言不是要等到大婚的时候才说么?”她被问得奇怪,虽然她被这两个婚礼搞得很晕,但还不至于记错。
“还有呢?”他的眼神变的浓郁。
流云懂了他眼中的信息,不禁深吸了口气,“流云在吃饭……这玫瑰羹很不错,王爷要不要尝尝?”
清泽在她背后俯身低低的说:“饭一会儿在吃。”然后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
动作太快,她还没回过神来,清泽已经开始脱她的衣服。
……
“王爷……”
“恩?”
“我们不说话好象有些空寂……”
清泽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流云想说什么就说。”
……
话没说出来,只有紊乱的娇喘和柔媚入骨的呻吟。
被折腾得一夜没睡安稳,流云到中午才爬起来。花莲、山雨、柔音、夜影进来伺候她洗漱,清泽见柔音拿梳子要为她梳头发,便把梳子要过来将她们退了下去,自己走到流云身后帮她梳理被揉乱的发丝。
“还疼吗?”声音温柔充满怜惜。
“疼。”声音干脆充满指控。
“药膏没有作用吗?这些御医都是昏医不成?”
吼,竟然责怪别人,也不检讨自己的行径,又是这样又是那样……
流云用眼睛斜他。
清泽趴到她耳边满是歉意的说,“昨晚是我没有克制妥当,下次会慢下来。流云,你的呻吟不让人疯狂也难。”
从镜子里面,她看见自己的脸红到了极点。
后来,她发现自己又被骗了。
玉阳结婚有两次婚礼,就因为先要试婚,也就是婚约到大婚的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共同生活后发现不适合还可以退婚,也就是说,大婚前是不行夫妻之礼的。
亏她还很感动的以为他很能等。
云馆
“听说八弟在帝王山大兴土木,可有此事?”庆羽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清泽,已经过了十多年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王弟已经出落成独挡一面的王爷。前些天听三王提起过这件事情,今天早朝想了起来。
“只是修神养性之地,比不得其他别院,不知是谁夸大其词让皇兄误会了。”清泽朗声道。
“朕并没有责怪八弟之意,八弟不要误会才好。”
“这出资劳力是皇宫之事,皇兄过问自然是职责使然。臣弟修建云馆,也理所应当减去一部分功赏。”
“八弟果然明白事理,皇兄尤感欣慰。”他的几个王弟,五王前些日子因为天气转冷又病倒了,六王去花街玩乐被王妃抓个正着现在乖乖呆在家中,七王对国事不闻不问一年见不着几次,九王天天吊儿郎当的模样不闹事就是好的。体弱多病的、贪图享乐的、偏执孤傲的、游手好闲的,就连三弟也过于明正仁慈,只有清泽英才暗藏,他不得不佩服父皇的远见。
“谢皇兄夸奖,臣弟昨天已向工部、礼部做了出纳。”
“若其他王弟也像八弟这样知理,皇兄也轻松多了。”
见清泽走后,庆羽派人拿来工部、礼部的记录。清泽在工部取了银两,却抹去了宫中送去的五十名美人。
“这是什么意思?”
“回皇上,八王爷说他修建云馆用了不少银两,所以劳资动重在民间选上来的宫女就免去了。”礼部主事恭敬回答,他只是不起眼的文书,没想到因为这事竟见了皇上。
“那他抹去的五十名美人呢?”
“八王爷说先在储秀宫候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王爷大臣们讨要的,到时候皇上也好应付。若是没有则更好,平时让她们学些琴棋书画也可以取悦龙心。”
“他倒是为朕着想。”庆羽冷哼着。
礼部主事见龙心不悦立刻低下头来,不知八王之事如何惹到他。
“你们且回吧。”他甩甩手令二人退下。
大张旗鼓的修建别院,理所应当的退了宫女,他这八弟让他放心,却不宽心。多少年了,那句‘臣弟不贪女色,皇兄不必介意’一直像针一样扎着他,当时他冷冷得看着自己,至今还能回想起来。是他错了么,当年他抢了清泽的女人,但那也只是琴妓而已,他每年给他的女人还不够多么。“不贪女色”所以每个都不宠不爱,庆羽觉得自己被讽刺了一般。
现在出现了个皇莆流云,惹得清泽又是退了府上所有的伺女,又是兴建云馆。他倒好奇皇莆流云究竟有如何的魅力让他“不贪女色”的八弟万分宠爱。
流云没有想到清泽说的惊喜竟然是一座别院。
新建的云馆坐落在帝王山的山涧,绿树成阴,花鸟成趣,清泉浅溪,平台木屋,另有一种雅致情趣。
流云有些不相信,四处寻望着又抬头看着清泽:“这些全部都是你说的惊喜?”
“对。”他很喜欢看到她惊讶的样子。“是本王送给爱妻的礼物。”
流云更惊讶了,“这是王爷给流云的?”
“喜欢么。”
“流云有些受宠若惊了。”她是喜欢,很是喜欢。
“虽然本王知道若是建在深山流云更加喜欢,但这里已经是本王忍受的最大限度了。所以亲爱的王妃,你就将就着收下吧。秋天依然有花有草离清王府也近,附近还有几处皇家别院,不至于太过荒芜。”
“王爷最近忙碌就是因为云馆?”
“对,怎么,亲爱的王妃不喜欢?那本王命人把这里烧了。”清泽低头靠近流云的脸蛋半威胁道,眼睛里却是笑意。
“王爷——”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流云很喜欢很喜欢,因为是王爷给的,流云更加喜欢,只是皇上、王爷的嫔妃,单流云一人出众,流云受之有愧。”
清泽不以为然,“山多的是,他们爱怎么建怎么建,是他们不给自己的妃子还指责本王不成?”
这人,就是不懂得收敛。流云笑,“王爷真会收买人心,流云不动心都不成。”
“本王就是要收买你的心,就是要你动心,本王要疼你、宠你、爱你……”
脸靠得越近,情话也说得缠绵。流云靠在清泽怀里,不理会他的挑逗,“多谢王爷为流云开辟此处惬意之地。”
美人入怀,他只有叩紧臂膀的份儿,“也只你配得上这美景,心怀阔达之人自有阔达之处所属……所以,亲爱的王妃不要生本王的气了,王妃疼本王的心也疼。”
流云脸又羞得火热,他还提!
她不是不喜欢清王府,只是人太多事太繁,再美的景色却将王府衬托的更加深幽。向来独来独往漂泊不定的女子,定然会望着天空怀念,更何况她嫁的是王爷。清泽懂她,才送了她这个别院。他在这阔达之处落下了云馆,也在她内心深处中落下了他。
早晨流云被外面的鸟叫声吵醒,身旁的人已经去上早朝了。她睡觉一向轻浅,好心的夫君没有吵醒她。坐起来拉开床帏再次仔细的打量着四周,床比府上的那张收敛了不少,房间布置得也简单,她想清泽是喜欢蓝色,白色和蓝色成了主色调,房间有些……质朴,那人能把这里打点的质朴也不容易。
一面墙柜上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青花瓷器完全吸引了她的目光,茶具、赏瓶、托盘全都陈列开来,招摇而又安然。她鞋子也没穿就跑了过去,像个好奇的孩子拿起这个有端起那个,她发誓如果现在清泽就在身边她一定狂吻他告诉他自己有多激动。
待自己冷静了下来,发现脚下的毯子,是谁刚觉得质朴?羊绒的织毯铺慢了整个内房,桌子上、椅子上也是锦绸覆盖,想必是怕她冷到吧。
清凉的外表,内心却是温软。流云啊流云,你何等福命,遇此良人。
“你是谁,竟然住在这里?是后宫的嫔妃么?”
流云正在溪水边摘着花草,后面走过来个个孩子。八、九岁的模样,那眉眼想来十年以后定是让女子神魂颠倒之色,他怀里抱着雪白的猫儿,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她询问。
流云看着这不可爱的小鬼头,笑着问,“你又是谁?竟然来到这里,是皇家的孩子么?”
小鬼头昂起脑袋,不理不睬。
“我是八王爷的妃子,是云馆的主人,不是后宫的嫔妃。”
小鬼头听她说不是后宫的嫔妃眼神也软了下来,她轻言柔语对自己说话,若是自己不说就没了气度,“我是皇子棠信,天气好的时候就带着猫儿四处走走,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了别院。”
“你若喜欢可以来这里玩,带着猫儿。”
“真的?”
“真的。”
他看着她,不谄媚也不冷眼,丝毫没有宫中女人的复杂,心中自然有了好感,“这个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流云笑,也随着他说,“你若考虑好了就来,虽然云馆是我的,但花草溪水我却管不了。”她蹲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标致的脸蛋,装做一副冷淡的样子,清泽以前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
“你真的八王叔的妃子么?”他很是怀疑。
“不像么?”这小鬼头什么眼光,挑剔?嫌弃?她是清泽的妃子有碍到他么?
棠信摇头说:“怎么看你都像个姐姐,没有长辈的气势,也没有王妃的威严。八王叔什么时候结婚我竟不知。”
说她配不起清泽么,流云的脸拉了下来,“你跟八王很熟么?”
小鬼头有昂起脑袋,不在乎的模样哼道:“不熟。”他自小就敬佩八王叔,但他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自己,其他的王叔都会来看看他,惟独他不会。
“以后你常来这里玩就能碰到他了。”流云浅笑着,看来这小鬼自尊心还挺强,真真是人小鬼大。
他眼中流露出惊喜,还没有说话,他的两个宫女就跑来了。
“皇子,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宫吧。”
听那宫女声音中有些惶恐,她也没有留人,只对棠信眨眨眼睛,示意以后想来就可以来玩。
流云一身白衣,裙摆飘然,长发简单绾起,不饰铅华,有说不出的闲逸,像极了山中的仙子,只不过当仙子的没有像她那么忙碌,专注于活计却没有发现他得到来。清泽安静的在一边看着她的身影,不一会的工夫茶香四溢。待她要将茶炉从火上端下来的时候,他走上前去,“仔细烫了手,我来。”
流云就乖乖的站着,“王爷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句话。”
“为夫要是让你知道了,这茶恐怕是煮不好了。”
她娇柔地笑,脸却止不住红了。清泽抚摩着她的脸,奇怪道:“平时见你也是淡然从容,怎么我一开个玩笑,你的脸就要泛红。”
“流云哪知道夫君有这么大蛊惑人心的魅力!”她平常也是心定气闲,甚至有了兴趣也开别人的玩笑,在清泽面前却没了定力。
“这样也好,你娇羞的模样只我一个人看到。”
“好了好了,茶还在一边放着呢,你刚才不作声还真是对的。”流云笑着挣开他的怀抱,将茶炉中烧开的热水倒在大口的茶皿中。
“飘而不浮,稳而不定,淡而不虚,沉而不死。”清泽在一边看着说道。
“王爷还没喝茶就起了雅兴。”
“本王不只在说茶,还说眼前的女人。”清泽笑。
“飘而不浮,稳而不定,淡而不虚,沉而不死。”她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后又笑道:“流云还以为王爷的文采都用在给下人起名字了呢。”
“嘲笑本王是吧。”清泽抱着流云的腰正要在她脖子上咬上一口,怀里的机灵鬼儿又笑道:“王爷,茶还没泡好呢。”流云从其中一个茶具里面的拿出两支玫瑰茄了,切成半碎后,放到茶中,玫瑰遇茶,红色的香浸染开来,张扬恣意从容柔和。
清泽轻笑,“有些柔了。”
“茶的清香中带着几丝酸甜,像极了男女之间的感情。”流云将茶递与清泽。
“王妃亲自喂本王喝吧。”他不放弃任何沾香的机会。
流云瞪他一眼,“胡闹,品茶人本要心静,喂你喝怎么能品出这茶的滋味。”
清泽浅尝一口,若有所思的眼神再次落在流云身上,“果真像极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再含一口,眼神也变得深沉,他拉过旁边的女人反喂到她的口中,唇舌间清香却转成了甜美,原本的清凉也开始升温。
“这样是不是更像男女之间的感情?”清泽笑。
那人,果真是妖孽。
后宫佳丽三千,出众的也不过几。相貌姿色是能进宫的资本,才情雅韵才是出众的必须,若是要受宠地长久,必然是能够察言观色、心机暗藏。
入夜,雪花飘然而降。弦妃站在门口向远处望着,“杏儿,架琴。”
“娘娘,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要弹了,小心冻了手。”
“没关系的,快去。”
宫女将古琴搬到门口,弦妃面对着外面的雪坐了下来。纤纤玉手细细地用琴油涂着弦丝,她试音,待满意了便坐正弹了起来。
绵软悠长的曲子,如同轻落的雪,落在地面上,又化了。
皇上突然驾到,看着临雪而奏的妃子笑道:“弦妃好个兴致啊,果真被朕猜到了。”
“不知皇上驾到……”她要起身做礼被庆羽止住了。
“若是知道了,朕怎么能听得上如此优美的曲子?爱妃不必多礼。”
“皇上还是进去吧,这里天寒,皇上的龙体重要。”弦妃婀娜袅袅的走到庆羽身边,柔声道。
“爱妃说的是。”庆羽笑着将她搂在怀中走了进去。
弦妃为庆羽退了裹在外面的黄袍,并递给了宫女要仔细暖着。庆羽卧在火炉边的软椅上,手中拿上放在案几上的词册翻了翻。看弦妃端茶走了过来,便示意让她坐下来。
“眼看着这喜事又来了。”
弦妃笑道:“臣妾明明记得皇上的寿辰在夏天,现在哪来的喜事?”
“九月初一的时候,八王爷结婚可把城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他娶皇莆流云都成了家喻户晓的事情……”庆羽放慢了语速盯着爱妃艳丽的脸,后又笑着说,“这都到月底了,他们大婚之日不也快到了么。”
“皇上说的是,臣妾都快忘了。皇上日理万机不说还得操劳家事,可别累坏了身体。臣妾今天去找静妃姐姐见她又微感风寒,皇上要小心保养才是。”
“静妃也病了?”
“她身边的宫女都病倒了几个,这次传染病疾也太厉害,静妃姐姐身子本来就瘦弱,臣妾正担心呢,想着明儿做些滋补的药给她送去。”
“听说皇后那边也病了,这次的传染病疾还真严重,弦妃也要小心,明天做好了补药让宫女送去就行了,别坏了自己的身子。”
“是,皇上。”弦妃低头微微欠身,眼角抹过一丝神采。
“静妃那让她静养两三天就好了,倒是皇后身子有病根,朕看她平日也没太多精神,八弟大婚那天你就替她陪着朕吧。”
“臣妾知道了。”
庆羽抬起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有时候单纯、有时候又浑迷,他想知道她的主人再想些什么,但它们却不说。
“我们的八弟向来不迷女色,但对新婚妻子可是宠爱的很,将她守在身边连其他的王爷大臣都不得看,又退了府上所有的伺女、在帝王山给她建了云馆,就连府上的厨子都为她换了几个,人人都说这冰冷的八王爷遇见的皇莆流云却变的热情似火。朕很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他如此沉迷。”庆羽的手指拨开弦妃的衣襟,眼神却还落在她的脸上,他喜欢看她表情的变化。“朕要看看,是八王妃人美艳还是朕弦妃娇丽……”
一夜无眠,只要她一闭上眼睛,便想起皇上对她说的话,大婚、清泽、皇莆流云扰乱了她的思绪。
“朕要看看,是八王妃人美艳还是朕弦妃娇丽,弦妃,你不好奇么?”
她好奇么,她该好奇吗?当她想时却不禁出了身冷汗,如果自己在压抑时却已经说明心里好奇了。心,管不住,只能掩饰。
次日早晨,太监便送来了汤药,她缓缓接了过来,低头,那种幽怨被自己忍了下去。只因为自己曾经是个琴妓,没有资格怀皇上的孩子。多少年,她喝了多少杯。胃中作呕却她强行喝下后又柔柔地还了杯子。
忍,她要忍,十多年得到的地位,怎么能说松手就松手。
大婚
腊月初一,大婚。雪。
大婚要见自家人,流云一直在想这句话,从今天开始,她就突然多了这么多亲戚。自幼父母双亡,无牵无挂也无拘无束,不知道血浓于水的感觉,即使有金兰姐妹、患难之交,却因漂泊惯了,与人相处的时候在内心自然就疏远一些。如果不是碰见了清泽,或许她真如天上的云一般随风飘散。清泽还一脸严肃的告诉她,现在皇家女人的级别,除了皇后就是她了,她还笑着问他把其他王妃放哪儿了。清泽说娶她不是为了家族娶她,所以不用因为他强迫自己去迎合皇室的成员,喜欢了,跟她们聊聊天,不喜欢了,不理便是。看来,这冷漠的八王爷也要她这个王妃也跟着冷漠起来。
清泽看她发愣,走过来帮她扣起扣子,亮黄色的婚服把她的皮肤趁的更白。花莲、柔音为她上妆盘发,清泽就坐在旁边看。
流云想到当初她不知情就早早的被他骗到了床上,怨恨的看了他一眼。
媚眼微转秋波暗生,红唇柔嫩娇艳欲滴,清泽叹道:“流云,还是把妆卸了吧。”
这样的美貌只能他一个人看,也只能他一个人得。
流云看着他脸上因为偷香染上的铅华,拿着锦帕帮他擦着,这男人,压根就不想让她出去。
人家结婚夫君骑马妻子坐轿,他却给她弄了个马车说这样安稳,然后自己也钻了进来。
“我们不先去见父亲吗?”
“那老头子早跑去游玩了,冷么?”他把她抱在怀里。
流云抬着娇柔的脸笑:“暖暖的。”
两个人先去皇宫,地上的雪已经积起来了,清泽说玉阳人喜雪,说是希望。
到后宫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清泽扶妻子下马车,说:“流云,我本来想抱你过去的,但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
“流云宁愿跟你一起走。”流云笑着,两个人就握着手向弦音宫走去。
拜见了皇上宫妃,然后是三王、五王、六王……回到自己府上都已经快要中午了。
“今天起得早,你先睡会儿,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喊你。”
流云点点头,她的确有些乏。正要脱下婚服时被清泽制止了。
“上次你的红袍丈夫都没有脱成,这次我可得脱。”他说着接手流云的动作。
看两个人身着龙凤图案的浅黄色婚服,她搂住丈夫的腰,“清泽。”
“恩?”
“遇见你真好。”
……
见他没有反应,她抬起头来,“我说的是认真的。”表情很是严肃。
清泽低低的笑,“我知道,还记得我跟你求婚那天你说的话吗,我想听。”
“流云愿意与清泽结为夫妻,形影相随,不离不弃,相爱终生。”
“形影相随,不离不弃,相爱终生,恩?”
“恩。”
“流云。”
“恩?”
“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脱你的衣服。”
她还没睡多久,就恍惚听见外面有人喊她的名字。打开门,丈夫就抱胸在外面守着,对面还站着一对珠联璧合的佳人,西门风月和骄阳,只不这女子的表情过于凶煞,手中还握着鞭子,想必是找自己耗了些功夫。
“清泽……”声音还是有些臃懒。
丈夫把她守在怀里还没说话,骄阳就喊道:“皇莆流云,你这叛徒,竟然抛下我们先结婚!”
流云偎依在清泽身边,满脸幸福的笑,“我们在一起可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有什么了不起?相爱在一起就好了。”
“爱你的人可不一定要娶你。”她看了骄阳一眼,很欠扁的钻到清泽怀里。
“结婚有什么了不起?”骄阳被她那‘我结了婚你却没结’的鄙视的表情气得直咬牙,“要结婚本公主也能结,风月,我们回去也结婚。”
站在她后面安静的人笑,“好。”
流云眼神飘向西门风月,西门风月也抱以感谢的眼神。她腰间紧了下,清泽不满了。
“流云,你有了男人就忘了我们这群姐妹不成?我们千里迢迢来到玉阳,你却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你们这群被男人宠坏的主儿现在才来也不是重色轻友么。”流云浅笑着带骄阳走了。
清泽跟风月见两个人离开,进了书房。
“你女人也真够热闹。”清泽哼哼,若刚才不是西门风月守着,他说不准就把她打飞了,堂堂凤阳国的公主说风就是雨。
“这样的女人才可爱。”西门风月好脾气的笑,然后又补了句:“心浅。”
清泽拿眼斜他,感情他们两个是来闹事的。“心重的人才能填得住感情,免得一会喜欢这个一会喜欢那个。”
“娶皇莆流云有你填感情的,填不够小心她跑了。”
“娶那风风火火的女人,填再多感情她照样能跑掉。”
风月的脸阴沉了下来,“喊我来就是为了比女人?”
“不是。”清泽好笑道:“不过她们几个也够奇怪,离刀讨厌男人,若是唆使她们逃家,出谋划策的是流云,出钱的是苏水落,在一边欢呼的便是你家女人。”
“你对她们了解得还真不少。”
“妻子的功劳。”清泽从书架中去出几张图案递给西门,“这种纹身跟涂料应该是凤阳‘天印’的吧。”
风月翻着看了看,点头,“不错。”
“‘天印’的人怎么成了漠北宁安王的人?”
“哪些人?”
清泽又拿出四张画像给他看。
“这几个人已经被淘汰出组织,现在不是‘天印’的人了。”
“建议再淘汰时把他们身上的标记也除了,免得招惹是非。”
风月再看看纸上的人像,“他们闯出什么是非?”
“依你看呢?”
宁安王的人惹到清泽,除非为了皇莆流云。风月笑:“他们安在?”
“死了。有一个贪生怕死的放了。”
“你还真不屑杀这种人。”
“正好有个传话的。”
“你得了人还不成,还得去刺激别人。最近倒是有漠北宁安王暗地里招兵买马的消息,我再让他们仔细调查看看。”
“他最终还是忍耐不住了。”皇莆流云只是他改变的一个契机。
“自沁弓的大王子死后,漠北跟沁弓处得也算安稳,这时候壮大势力的确是个好时机……”他看了清泽一眼,“我现在开始好奇,是你先登上帝位还是他先做了皇帝。”
清泽不在乎的模样,“本王对帝位不感兴趣,所有的事情都没妻子有趣。”
骄阳、水落、离刀、流云四个姐妹聚在她的房间里聊天。这个房间就在清泽和她睡房的旁边,因为自己睡眠很浅,每个月行经之日都搬到这里来睡。
骄阳的软鞭缠在了腰上,整个人直直的趴在她又大又软的床上,“你那四个丫鬟的武功还真不是盖的,年纪不怎么大打起架来可不输人。”
“是吗,哪天我也试试。”流云不在意的说。
“就你?”骄阳坐了起来,上下打量坐在对面躺椅上没有自知之明的主儿,“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只能逃,什么都不学,但轻功好得跟神仙一样。”
听她那么一说,流云伸出手来让离刀看,“说不准我还是练武的奇才。”
离刀打开她的手,阴着脸道:“我看还是把脉看看你有没有身孕比较现实。”
苏水落看着妹妹,平日穿着朴素的她现在穿一身亮黄色的喜服,头发也高高盘起,玉做的凤饰扣在盘髻上,这事事不入心的人也变得正儿八经的,总觉得有些怪异,就连那清淡的脸却娇柔起来。“你向来随心所欲惯了,结婚后才让我们知道,太草率了吧。”
“喜欢了就结婚呗。”流云回答也很轻松。
“你倒看得开。”
“这么久了就看上他一个,在最美的时间里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已经足够了。”她难得说次正经话却见水落和离刀的表情沉了下去又笑着说,“好姐妹难得结婚,彩礼可得大方的送,快点呈上来让本王妃过目。”
“你们倒瞅瞅,这丫头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这么厚,刚成亲就作威作福起来,离刀,你快拿刀给她刮刮。”
“我怕白费工夫。”离刀摊开双手,一副没办法的样子,显然对流云的性子十分了解。
一句话惹得三个人都笑了。
“你嫁了玉阳的王爷,还是八王爷,能愁吃穿么?倒像穷鬼一样跟我们要起彩礼来。”
“不一样,咱们可是金兰姐妹,送的东西有意义。我想知道你们送我什么?”
“钱。”苏水落浅浅地回答,没有什么悬念。“若是清泽对你不好,拿这些钱也能离家出走继续周游你的天下,女人总得给自己留个后路不是?我给你的后路可是逍遥的后路。”
流云白了她一眼,“我就知道。”
“我给你凤阳皇宫的通行腰牌,上面可印着我的名字,在凤阳让人办事不成问题。”
“我拿凤阳的腰牌做什么?”
骄阳笑得开心,“水落都说你哪天说不准离家出走,若真是这样就来凤阳吧,我给你的可是凤阳的权势。”
流云也白了她一眼。
“我给你的是匕首。”离刀说着真从身上取出个精细的刀子,拔开刀鞘,刀刃锋利脆亮。
“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春药呢。”流云取笑她。
“做药我没你在行,”离刀白了她一眼,“这刀你做防身用,若是清泽对你不利就阉了他。”
……
流云只能叹道,误交损友啊。
师傅师母只带了书信说别委屈了自己,当了王妃鸿滨的花草园也不能丢。
白墨和雷融倒是正常些,取笑她果真当了王妃,还要清泽时刻管着自己,以免到时候真的离家出走了还要麻烦他们。
结婚,她觉得好像抹淡了好多曾经的关系,然后又找到了另外一个让人停留的地方。
两个人泡着温泉,流云想着今天的晚宴,大婚宴请的是流云的那些富贵亲友,却也还来了一些凑热闹的人。 “王爷,你当初说自己有一半的兵权?”
“对。”他回答的漫不经心,一手不停的向妻子的美肩拨着水。
“飞照和扬帆的家族管理兵部跟王爷走的近似乎很正常不过,但离原快接任礼部尚书,还有两个丞相的儿子齐岚、卫林一个在吏部一个在工部,怎么也跟王爷私交甚好?还有三王爷的二儿子京鸣怎么做了清王府的管家。”
“本王看他们是脸皮厚,被涵乐一喊就来蹭饭吃,本王可没有请他们。”
“王爷没有回答流云的话。”
清泽笑,他的女人向来是冰雪聪明,“我们本来就在一起长大,自然比其他人熟识。”
“怪不得,总觉得这些人在一起很是默契,还有些像纨绔之弟。”
“本王曾经救过京鸣的命,三王兄便让他来报恩,那小子摆脱了严父在本王府上混吃混喝,我看他倒乐意得很。齐岚、卫林原本挺正常的人现在受飞照他们的影响也越发活跃起来,至于离原或许是倾慕本王所以才接近本王……”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被妻子白了一眼。
所以呢,他不只一半的兵权。当初他一句‘基本上是’就应付了自己。“王爷不觉得树大招风么。”
“树大了才能抵得住风。”
她的男人,有天塌下来也令人沉稳的安心。
流云走裹上衣服走了出来。“清泽,你看,下了好大的雪。”她长期住在凤阳、鸿滨,许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雪景。密密麻麻的雪片从天而降,在灯火处被染成暖色,不知是雪花围住了灯火,还是灯火笼罩了雪花,交织相融,冷暖相抵,原本就黑的夜,更看不见远处的景色,只是茫茫的黑与白。
清泽听她喊着直接从温泉中走了出来,看见流云趴在窗台上伸手接着雪花,把她拉到怀里,“衣服还没穿好就开窗子,身体冻坏了药有你吃的。”
“我很长时间没见这么大的雪了……你,你干嘛不穿好衣服?”衣服也不系上,裸着身子招摇。
“羞什么,恩?又不是没见过。”清泽笑着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上,“娘子摸都摸光了。”
流云全身止不住颤抖,她快速将他的衣服系好,让妖孽的清泽暂时关在单薄的睡衣里面。
两个人就看着雪在静谧的夜中飘然落下。
“我是不是变小了?总喜欢在你怀里趴着。”
“你呀,父母去世早,小人儿一个就得独立,现在遇到可以依靠的人,以前被压抑的轻快的心又出来了,它在说要人疼爱,要人呵护。”清泽低头看她那张抬起来的娇嫩的小脸,用手轻轻拍了拍,“女人在父母身边长大,等嫁了人被丈夫脱了衣服再重新在丈夫身边长大。”
“那我现在岂不成了婴儿。”流云不赞同的问。
“皮肤很像。”
不是答案的答案。“男人呢?”
“男人到自己的子女长大成人后开始变成孩子。”
“流云还挺想看清泽孩子般的样子,想看清泽撒娇的样子。”流云笑,她真的很想看,应该很可爱才对。
“只要有妻子在本王就是丈夫,不是孩子。”那人正色道。
她想起了棠信,埋怨着,“皇上就棠信一个皇子,我看他挺崇拜你的,你这当王叔的却理也不理。”
清泽不以为然的哼哼着,“皇上的孩子让皇上去理会,本王为什么要操这闲心,流云喜欢孩子,咱们生个不就成了。”他说着,手又不安分起来。流云在他压下来的唇上咬了一口娇笑道:“还说你不是孩子,刚刚谁在任性?”
“孩子?现在本王倒要让王妃要验身看看本王是不是孩子。”清泽笑着三下两下就脱掉了流云刚刚裹上的衣裙。
“王爷,流云话还没说完。”
“为夫听着。”他的耳朵闲着。
流云将他的脸捧起来面对自己,娇斥道:“你先停下来,妻子话还没说完呢。”清泽很合作的停了下来,眼神由刚刚的热情变得深情。这人变脸的速度真是快,自持力很好。
“王爷刚才说只要有流云在身边王爷就是丈夫,不是孩子,就把流云当做没有责任的妻子了。在麟化的时候王爷曾说过不要流云做隐忍的女子,那流云也不要清泽做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承担的丈夫。你说要跟我一起走,而不是抱着走,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
清泽盯着她看了片刻,笑了,“好,夫妻本应如此,不仅有男女之爱,还有依赖之亲。”
小鬼
快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的热闹。流云在府里忙上忙下,静下来时意识到自大婚到现在她都没有出门闲逛,不禁自己对自己笑笑,看来她越来越像个妻子了。
京鸣说她是温和恬淡的清泽,虽然言语平淡,对人也亲和,说话做事却一样细致到精明。果真应了清泽说的那句‘心思细密如网,气度阔达如水’。府上事物、下人添减管理得当,对上门求事之人也处理的情理得体,他自己倒只落了个跑腿的活儿。以前王叔说他混吃混喝他还觉得委屈,现在是真真的惭愧。
清泽这两天都在皇宫里处理事务,一年的国务要结算,新的一年的计划也要制定,文武百官该进的该辞的要商讨,国业大事功过也要析断。
她看着刚刚清泽吩咐下人送来的两件白色的狐裘又是无奈又是心暖,他都不知道给送自己了多少东西,锦衣缎袍、珠宝首饰、古董趣玩、花草盆栽一个不少,再这样下去估计清王府也得扩建了。
棠信最近学业较松,没了师傅看着三天两头来清王府串门。流云就让他在读书房呆着,顺便给他放些点心,自己闲了就过去陪他聊天。那小鬼头刚开始往云馆跑,现在见流云忙着料理家事自己也跑了来,流云喜欢的书他定要读上几遍,流云喜欢的吃的他也定要品尝一下,以往不跟人亲近的孤傲小鬼偏偏对这新王婶情有独钟。
“再过两天就过年了,吃过饭流云带你去做件新衣服怎么样?”她看自己也闲了,起了兴致想出去转转。
“我又不是女孩子爱花哨,过年要穿新衣服。”棠信在练字,头也不抬的拒绝。
“打扮得花哨就怕被说是女孩子么?气由心出,而不是由形显,心若沉形则静,心若虚则形浮。你若心里不求花哨,就算再怎么穿得鲜亮,别人也不会说你是爱俏之人。”流云已经知道了他的思路,故意激他,“你看礼部尚书离原,人长得精细却依然是堂堂男子汉。”……虽然也嫉恨别人说他漂亮。
棠信想了想,觉得也对便点了点头,顺便将流云说的话写了下来。
清泽回来的时候读书房里一大一小都睡着了,棠信趴在桌上,脸下面还搁着几张写完的纸张,流云坐在窗边,书册盖着脸。
他先缓缓将棠信抱到一边的躺椅上,然后又来到妻子身边,拿掉书册将她抱在怀里,“还装睡。”
流云笑着看他,然后压低了声音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棠信呢。”
“喜欢才怪,听京鸣说他这两天老往这儿跑。”
“师傅也要过年,最近他也闲了,才多大的孩子多玩玩也是好的。”
“京城那么大他跑哪不成,偏偏来我们清王府,你到底给他惯了什么迷药?”
“流云要是有迷药也要先在王爷身上试上几回。”
这话他倒喜欢,流云身穿淡紫色绸缎长裙,白裘护肩,不缺优雅富贵,头发高盘,额坠垂落眉心,大方又不失威严。她不喜欢红色,太过娇艳,紫色有些温有些凉,很适合她。
“王爷怎么现在就回府了?”
“怎么,不喜欢本王回来。”
“流云还以为王爷忘了回家的路。”
清泽低声笑着,把她抱的更紧,“朝上的事差不多忙完了,本王也得陪妻子过年不是?”
“难得今天出了太阳,流云刚还跟棠信说下午要拉他出去逛逛,王爷,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
“流云好长时间都没出去了,正巧王爷也在,出去转转么,不然都发霉了……不然我跟棠信去喊涵乐,京城他也熟……”
“本王去就是了。”清泽好笑的看着她,“小丫头,你哪造出来那么多醋让本王喝。”
午饭过后,三个人真去逛街了。
“皇侄儿,要不要王婶牵着你的手走路?”
“棠信又不会走丢,为何还要别人牵着手走路?”那么丢脸的动作他才不要。
流云笑着把手递给了清泽,两个人手拉着手,她另一边还搂着个小鬼,怎么看都像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只不过这对夫妻年轻了了些。
“清泽,京城哪家布店衣服做得好?咱过去给棠信做身衣服来。”
“又不是女孩子爱花哨,过年要穿新衣服。”清泽的论调跟棠信一样,棠信之十足的惊讶,惹得流云一直笑个不停,“棠信,你怎么说?”
“今天上午皇侄跟八王叔的说法一样,王婶教导棠信说‘气由心生而非形显,心若沉形则静,心若虚则形浮。’”
清泽看着流云笑,就知道她在逗棠信骗他出来,“为了说明自己心沉则穿得花哨?这气是‘生’是‘显’?心定气才由心而生。”
棠信听了,又思考了片刻,道:“皇侄倒有些明白,起初皇侄想要通过不在乎外表华丽或是朴素的形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沉稳,但在意心的沉稳虚浮时侄儿的心已经不定,侄儿的气是‘显’而非‘生’。”
“你倒是聪慧,却不像九岁的孩子,单单做个衣服却也说了这么多是非来。”流云拍拍他的脑袋。
清泽却俯身将唇落在她耳畔笑她,“也不知道是谁扯了一堆道理出来。”流云瞪他一眼,抱怨道:“我只不过要出来转转,最简单的想法不过了。”
纯粹的东西最能打动人,简单的事物最能吸引人。一切感人,源自故事美好。或许是希望,或许是祝福,或许是哀婉,那些细美的心思动人心弦。纯粹、简单的事物,并不一定是要欢快,或是幸福,生活不止如此。但,却是美好。
三个人沿河走了半晌,后有到河西的乐天酒楼吃饭,正巧涵乐也在,看到他们三个闲逛而来,惊讶得下巴都合不上。清泽、流云还带着皇子棠信?棠信乃蝶妃所生,蝶妃就是八王爷曾经喜欢的琴妓,后被皇上看上而做了皇妃,却因难产香消玉损。不少人怀疑棠信乃八王爷之子,现在着情形让人更加怀疑了。
“九弟莫非又病了不成?”
面对射来的凌厉的眼神,涵乐立刻托起掉下来的下巴,又立刻摇头,虽然他福大命大也不能老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乐天酒楼全都仰仗着这些王兄皇室来捧场提高在京城的知名程度,虽然他们都不付钱。
清泽见天也不早,命涵乐备了马车送棠信回宫,自个儿跟妻子沿着玉河散步聊天。
涵乐也凑热闹挤上车,跟皇侄儿坐在一起。
“小鬼,你怎么跟八王叔、王婶在一起?”他很是好奇。
“九王叔,棠信不是小鬼。”涵乐静不下来的人,跟棠信也熟识,平时给他送个东西逗逗他,还一口小鬼小鬼的,而这小鬼头却老对他爱理不理。
“好好,不是小鬼,听说你这两天老去清王府做什么?我那涵王府你倒没去上一回。”
“九王叔那儿是人杂之地,我去了也是惹身是非,还不如不去。”
涵乐盯着旁边的小鬼,八、九岁的人儿一个说起话来却一点也不可爱,什么叫他那儿是人杂之地去了招惹是非?依他看去八王府那才叫招惹是非,他也就是想知道这是非。“你八王叔那不更是人多事杂?我看你是喜欢去。”他故意压低声音问,“你是喜欢八王叔呢还是喜欢八王婶呢。”
棠信脸微微发红,却依然正色道:“棠信的确喜欢王叔跟王婶。”说完脸更红了。
“那他们对你好不好,我看以前王兄对外人都冷冷的,今天却带你来酒楼吃饭,真真奇怪。”他摇头晃脑奇怪着,棠信却把头低了下来。父皇就他一个孩子,对他管教严厉却很少来看望,宫妃表面上对他谄媚内心却是嫉恨,他在深宫中感受着这些复杂的心思长大,碰见了皇莆流云自然是十分依恋,而清泽温和对他更让他受宠若惊。
涵乐见他抬起头来眼眶还在泛红,这小鬼人不大自尊心倒是很强,索性装做没看见,“小鬼,以后经常出来也是好的,在宫中天天见不着太阳仔细把自己闷出病来。”
“九王叔,我不是小鬼。”
他忍、忍、忍,忍不住了,“你说自己不是小鬼为何还这般在意我喊你小鬼?”所以小鬼就是小鬼。
“不是小鬼就不能在意别人喊叫么,棠信的确不喜欢被别人喊做小鬼,所以不会因为要表现自己是大人便要别人喊自己小鬼。”
眨眨眼,再眨眨眼,涵乐看着这平静自如的小鬼,倒有几分可爱。
到了棠信的宫殿,他依然厚着脸皮跟着棠信。
“九王叔,天色已晚,您请回吧。”他还想回去继续看会儿人物志,爱凑热闹的王叔却跟着他不放。
“侄儿,这又不是后宫,王叔坐坐再走。”他倒自个乐着搂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小鬼走进宫中。
棠信有模有样的书房里,庆羽正看着书桌上棠信练得毛笔字。
“皇兄也在啊,看来我这热闹凑得真是碰巧。”涵乐笑道,一副拣了便宜的表情。
“什么热闹,多大的人来还没点稳重。”庆羽斥责,他看了旁边的儿子,问:“听说你这两天都往宫外跑,宫女们拦也拦不住。”
“儿臣的确出宫了。”
“你还不是臣呢。”庆羽好笑道,“读上几年书再说。朕看你平日里课业也认真,过年了也不放松,这毛笔字也写得有意有形,进步了不少,该好好的奖赏。”
“谢父皇赞赏。”
“棠信想要什么奖赏说吧,朕尽量满足你。”
棠信想了想说,“儿子今天在八王叔的府上看见了关于历史题材的传记很是喜欢,儿子希望父皇赏赐些书籍。”
涵乐在一边心里赞叹道好有出息的孩子,他这个年纪天天只知道怎么样逃学捣蛋,这小鬼是不是过于奇怪。
“你去了八王叔那?”听太监禀报时他还不怎么相信。
“是。”
庆羽看了旁边的涵乐一眼,幽幽说道:“你八王叔那的典籍书册的确丰富,到他那求学也是不错,以后去五王叔府上求几本书来也是好的,别跟你九王叔一样无所事事的好。”
涵乐不满道:“皇兄,好歹我也是棠信的长辈,你这样说也不给涵乐面子了。”
“面子?你跑去京城百姓家听听,看看你九王爷是不是被当作反面教材来教育孩子。”
他有那么差没?再说他又没招谁惹谁,只是个旁观者罢了。算了,涵乐自我安慰着想,想要看热闹,就得忍住,这样才看得彻底。
两个人牵手在玉河滨道闲走,河水已经冻结,没了船只,百姓也都在家里准备过年,四周很是安静。
“清泽。”
“恩?”
“皇上后宫妃子这么多,为什么就棠信一个儿子?”她没有跟别人闲聊打听事情的习惯,所以有了疑问最直接的便是问清泽。
清泽眼睛便得深沉,“皇帝过于偏宠。”
“偏宠?弦妃吗?”仔细想来,的确有这回事,“我们大婚时,去宫中行礼在皇上身边不是皇后却是弦妃。”
“恩。”
流云抬头看他的脸,线条硬了下来,迎着河边吹来的风,已经消失了温度,她便柔声道:“你现在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细吻她的唇。“其一,皇上偏宠弦妃,却因为她的出身低下,没有生育孩子的资格,其他一些妃子也是如此;其二,宫中的女人勾心斗角,若有了皇子自然身份也会高人一等,所以暗地里投药导致妃子流产皇子夭折也是时有的事情。”
“那棠信的母妃想必也很是受宠。”
清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她便猜到棠信的母妃便是皇上极宠一时的蝶妃。
或许她的丈夫曾经真的喜欢过那为早逝的蝶妃,所以提到她时才会这么安静,不似平日的温柔。每个人心里或许都会放上一个人,那是对曾经的回忆。“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然后揉着冰凉的眉宇,刚才亲吻她的唇也冷了下来。流云轻吻着他的下巴,嘴角,见他又俯下身来,便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流云。”
“恩?”
“以后我再告诉你。”
绝情
闲暇的时光真好,有妻子陪伴的闲暇时光更好。
清泽习惯早起,而流云则像冬眠一样睡得很惬意,他抱着猫一样的可人儿也赖在床上不起,缕着她的长发、亲吻她的额头,或是搂着她的腰肢都变得是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这女人像玉,要时时暖着。
天大亮,书房,原本是衣冠整齐,心平气和,却因为小小的碰触而变了温度,竟有偷情的感觉。她不喜欢这种情迷意乱,心情静不下来仿佛随时会迷失方向。
清泽的书房一般人不得入内,她似乎从进了清王府就不是一般人,然后她又更不是一般人的知道了平时看书的房间竟然会有密室。她的丈夫很大方的打开了自己隐藏的所有机密,她向来没什么好奇心,若是没有急需的,她便不管不问。
清泽笑,“自己的丈夫也不关心关心,真真没心没肺。”
“谁才没心没肺,人家生活得安安心心的,你倒把这些什么国家、兵权、组织的机密给人家看,要知道替人保守秘密是最麻烦的事情,说不准还会招来杀身之祸,谁才没心没肺?”流云抓着他的衣领抱怨,Qī.shū.ωǎng.这人就看不得她清闲,人忙了心也得装点事儿。虽然她心里还是十分欢欣做他的最不一般的人。
两个人就大眼瞪着小眼互相看着,流云摸出来离刀送给她的匕首,她觉得精细也小巧,平时就挂在身上,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你要谋杀亲夫不成?”清泽很顺从的被她按在墙上,流云娇笑道:“这可是我那好姐妹送的结婚礼物,她说你若对我不利,我就——我就阉了你。”
清泽笑得快得了内伤,他握住她没有拿匕首的小手往下拉去,咬着她的耳垂,很是煽情的说,“你摸都没有摸熟呢就舍得阉?”
流云羞得抽出手来,她被清泽调戏的全身燥热,“我看直接把你的胸膛打开算了,正好看看这不正经的夫君到底有没有心。”然后扯开他的衣领,她眯着眼睛幽幽地问,“你说,我是这样划下去呢还是这样?”纤细的手指在他胸膛上划着,却不清楚这动作有多撩人。
流云希望明了的感情,不那么迷乱。
平静的承受了感情,越是理智,却看得清爱得深,突然有个缺口即使是很小的缺口,这些被珍惜守护的感情就不可抑制的全倾泻了出来。
她认栽了,谁让她就单单喜欢上对待感情上跟她相似的人,倾泻出来就倾泻出来吧,这样才知道对方的感情,但身体未免反应的太快了。
“你说平静真的不能承受这样的感情吗?”流云有些怀疑。
“本王说可以流云信么?我喜欢你,不只喜欢你的身体,还喜欢你的性情、你的思想、你的习惯,本王用理智爱你。”
书房的贵妃椅是后来添加的,她陪清泽一起看书做事,累了也可以躺着休息。她现在看着那椅子,脸不禁发热。那人做王爷时间长了,真真不懂得节制,越发需索无度起来。
刚才谁在说平静?似乎是跟她说的平静不太一样,他们制造的激情依然让她情迷意乱,她情迷意乱仍然安心的在他怀里才明白过来,清泽所谓的平静,就是让她习惯这种感情的表达,然后视其为平静。
她,好像又被骗了。
梅园的梅花开了许多,清姿疏影,暗香浮动。
三成的流云剑法还是很好看的,虽然被说成是三脚猫的功夫,流云取下羊绒围领跟披风,萧握手中做剑轻划。
清泽走过来时,在远处便停下来安静的看着。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其姿,如彩霞笼辉,轻风拂香。比挥剑无杀,比舞姿无媚,无怒无恼,令人心平气和又赏心悦目。
“流云剑法没了这流云剑如何练得?”一为年轻的公子朗声向前,棱角分明,英气十足,眼睛处精光乍现,止不住的气势。
他究竟是来了,正如曾经清泽所说的那样。
流云飘然停下,收了萧只轻轻看着他。她在清泽的密室里见到了‘天印’调查易平的书信内容,‘天印’是杀手组织,她知道由西门风月掌管,却不知清泽也在内。上面记录了易平近几个月的动向,包括他对漠北各族的态势,组织暗部兵马。“易平,你来清王府做何?”
易平见她声音柔和,自己也温软了下来,没了刚才进府强硬,“流云,我来看你……不,我是来接你走的。”
她笑着摇头,将刚才脱下来的衣物穿上,若是着了凉清泽又要烦她。“流云为何要跟你走?”他接不走她,也带不走她,心带不走,人也带不走,如果清王府那么容易进出的话,他也太轻敌。这次他又带来多少杀手呢,不知道下场又是怎么样。流云暗暗想着,却不禁叹了口气,易平还过于年轻,城府没那么深沉。
“易平发誓不负于你,荣华富贵、奇珍异宝我都可以给你……”他说着,却见流云安然不动,恍惚道:“莫非易平不足以让你托付,或者你对易平没有情意?”
“我已经嫁了人。”
“我不介意,流云,我真的不介意,只要你跟我回漠北,我们就把以前的事情全部忘记。”
“今日如果流云不跟你走呢?”
“不跟我走?你若不跟我走……”他是常年征战于沙场的将军,又是不懂得女子心思的怀情男子,被流云若是若非的拒绝着反问,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取悦于她。
流云见他愣住,轻声说道:“如果流云不跟你走,你便要把流云强行带走。”
易平听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心里有虚,急忙道:“流云,我保证会好好带你。”
“宁安王,你回去吧,带着你的手下回漠北吧,就当没有流云这个人。”她转身要走,又被他拉住。
“为什么,难道我就不如他吗?”
流云柔柔的笑,她看着他,就像看自己任性的弟弟一样,“当日易琛要纳我为妃你曾指责他一意孤行,你现在却也过于自我。易平,人若能对比便可以得到感情的话,这样的感情也太功利。”
易平后退了两步,他现在高大强壮,权势握手,在她的眼光下却依然低微,他想保护她,却面对她是总觉得自己虚软无力。他将随身携带的流云剑递给她,“你将父亲的流云剑留给我,希望我能征战沙场而不败、出入皇族而不卑,流云,你若真对我无情,有为何将它送于我?”
“那是流云的确担心你,自幼一起长大,姐弟之情是有的。”
他看她平静却不隐瞒,一切如落花流水般无情无意,自己却是激动万分,他想抱她入怀,却摸不着她的心。他抓住她的肩膀,咬着牙问:“你就这么绝情,连丁点儿希望也不给我?”
“流云说的是实话,易平,你回漠北吧,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感情,你若是看不开,落在你心上的伤口便会更痛。”她的声音变凉,落在他的心里,如刀。
“我不需要你说教,你就这么喜欢留在这儿连漠北也不回?你就这么喜欢他?”易平直直的看着她,想看透她眼睛的深处,却看见一片清浅,顿时脑中一片茫白,身心颓然。
清泽负手走来,将妻子拉回怀中,冷声道:“宁安王三番两次来打扰本王的妻子,真真一片痴情。”
“我只为我的心,不用你来说。”恨怒交加却无处发泄,易平紧握着拳头。
“这心本王的妻子不需要承受,本王府上的毒药也不多,宁安王还是带着那些精英们回去吧。”
易平看着他们两个人,这个男人,他现在对付不了,这个女人,他现在也得不到。他们就在眼前,没有杀伤流血的战场上,他却输得完全。这样的伤,让他痛得无比清晰。
清泽揉着她的眉头道:“别想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
“既然早来了也不帮我,这种感情的事情我最不知道怎么应付。”流云浅浅的抱怨。
“你知道我早就来了?”
“如果是刚过来,看见自己的妻子让别的男人抓着不放,估计你就不是这种表情了,谁说过自己不是心胸开阔之人?”
他把流云手中的剑接过来帮她拿着,“小聪明脑袋事情记得倒清楚。”
流云笑着看他,头抬得很高,“你为何不听我回答完再过来?”
“再等下去妻子娇嫩的肩膀都要碎了,况且本王宁愿要你亲自对本王说。”他的头低下来,抵着她的额头。
“说什么?”装傻。
“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清泽的声音低柔带着诱惑,惹得流云脸滚烫,这样的话她没有说过,也没有听过。
“我,我才没有要说。”她身子不自禁向后仰,却还是被清泽抱着。
“是吗?有人天天晚上可是喊的紧。”
“才没有。”胡言乱语,信口开河,双耳失聪,神智不清。
那人吻咬着她的耳垂、脖颈……
“没有什么?”终于回了话题。
“没有说。”是他自己捏造还当作事实,她明明就没说话。
继续吻着她的下巴、喉咙,“说什么。”真是一心两用。
“还能说什么,我爱你呀、我喜欢你……”
唇就被结实的吻住了。
被骗,完全被骗。
流云在温泉里闷了半天,最后清泽把她拉了出来,“其实我觉得你也挺绝情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是因为谁她才“抛弃”了易平?倒说她不是。
“这样最好,你的情就对本王一个,其他人谁也别想要。”
霸道的八王爷,霸道的清泽,霸道的丈夫,但的确她的情就对他一个,喜欢了就真真正正喜欢,不喜欢勉强也是不喜欢。以前是没有情,所以无心,现在有了情,所以绝情。她不喜与别人交往过深,只一人就好,只他一个。
清泽见她思绪还停留在今天下午的时候,便一手搂着她,另一只缕着她的丝发,“五王兄说你前天交代下人给他送了些草药过去?”
“恩,前些日子王嫂送来了些娘家特制的蜜豆,顺便提到王兄又染了风寒,流云正好有草药便调治了些让人给他送去。”大婚的时候雷融好心的帮她带来了上百种花草,她不在鸿滨就由雷融看管着园子。
“他说效果好得很,服用了几次就觉得身体不如以前那么沉重了。”
“王兄的体质差,平时也不慢慢调理,每次都是生了病才医,流云给他送去的不是药却比药治根。”她安静的趴在他怀里,很是轻松。
“昨天六王嫂也来了?”他的女人是不是太受欢迎了?
流云笑着踮起脚环住清泽的脖颈说,“六王嫂可是大美人一个王兄还四处沾花惹草,她说就因为这他们又大吵了一架,六王嫂的喉咙都哑了,便来请些花草说治治喉咙,我想这喉咙哑了找大夫就可以为何来找我,便猜她要治治六王兄的好色之症,所以也帮她调了两份。”
“你若能治好六王兄的好色之症王嫂可得哭着谢你了。”
“我倒怕六王兄对王嫂也不感兴趣了她还得来问药。”
两个人嬉笑着,耳朵咬得紧抱得也紧,流云散了头发退了长裙又恢复成悠闲的流云,她见自己被清泽抱得悬了空,索性像孩子爬树一样扣在了他身上,笑道:“你抱那么紧我骨头都要碎了。”
“本王还真想把你嵌到自己怀里。”
他衣衫半开,流云腾出一只手落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摸着说,“王爷以后不要跟流云一起沐浴了,流云喜欢撒一些花粉滋润皮肤,王爷现在的皮肤光滑得过分。”
清泽走到床边,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儿卸到床上,自己再压了上去,“你在鸿滨不是有个种满奇花异草的园子么,找一些对男人没有效用的花粉不就可以了。”
流云不理他的热情,翻坐在他身上继续跟他说话,“哪有那样的花草?你道那些花粉张了眼睛不成?”
清泽再把她压下来封住她的小嘴。
待她挣脱开时脸泛着红潮,然后又坐回他身上恨恨的说:“我又没你这样的内力,不得活活闷死!”
“流云,我们过几日去凤阳、鸿滨游玩顺便省亲吧。”
她只顾喘气听到清泽说话先是顿了顿,接受了话的内容后急忙趴了下来问:“真的么?”
清泽故意先把她的唇吻了又吻亲了有亲,然后点头说:“当然,不过……”
“不过什么,别调人胃口。”她觉得他心怀歹意。
“娘子这么喜欢在为夫上面,今天晚上就主动一下吧。”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流云默默从他身上滑下来,整人儿也背了过去,“流云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游玩比较方便。”
然后她又被压在了下面。
不过……两个人都主动似乎是……更热……
红颜
水落跟着离刀去了沁弓,沁弓由北部的沁国跟南部的弓国两个分国组成,而沁国在深山密林之后,族人也多怪异,不与外界交流过甚,众人鲜有耳闻。离刀便是沁国内四小国之一的国主,千年女妖的孙女。流云隐约听离刀谈起,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她跟清泽到了凤阳京城也没呆太长时间就去游山玩水,凤阳的冬天也暖和些,没有隆冬的寂寥,流云很是失望的说这样拥抱着在街上走路也没有感觉了,清泽将她抱在怀里说那明年我们就到玉阳北部冰原地区,要多冷有多冷。流云便傻忽忽的笑。忽然就想起了在漠北隆冬时节的气息,有勾人心魄的冷残和沉寂,周围都是安静的冷线条,匆匆走过,有不关己事的落寞与轻松。若是有阳光,像是得到了安慰般,有些温暖,有些恍惚。
或许是太过于轻淡,方才想找比自己浓郁的事物来感受,陌生中带着新奇,不会太过于孤寂。即使熟记了它往常的样子,还是无法亲近,或许是因为它明天便可能消失吧。习惯性的排拒。看幽婉的水乡,旷达的戈壁,却总也甩不了一丝落寞,无处归依的飘零。一晃如梦。经历了什么,感触了什么,自从遇见了清泽,才意识到很多很多无意间变改变了自己,由曾经积累成现在的自己,即使它已逝去,那是时间上的普遍,对于自我来说它或许化成了潜意识填补了心中的空缺或是将心挤出了缝隙。就如这情,存在于心中。
她以前在想幸福是什么样子,如果说是摆脱后的满足而已,那么能让情绪转变成自己希望的都可以称为幸福了,平静了,去找刺激,寂寞了,去找欢闹,空虚了,去拥有,厌倦了,便抛弃。
清泽问那你现在幸福吗?
流云笑着说,“让我想想。”
“还需要想?”
“我总觉得有时候看着你就想把你吞掉,吞到心里,可又不舍得,若你不见了,我的心也丢了。”
“听你说情话真是不一般的舒服。”清泽的声音低柔。
“我说的是真话不是情话。”她说话总不会像他那样挑逗,这样的功力自己也学不来。
“这真话比情话更美。有如此红颜相伴,上天对清泽不薄。”
流云却笑着看他,那人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感谢上天的人,她咬他的耳朵取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谦逊虔诚起来,我竟不知。”
在凤阳一玩竟过了十多天,眼看就出了正月,清泽依然不急着回玉阳,又拉着流云去了鸿滨,说到底要看看她的花草园,两个人便携手又跑去了鸿滨。
清泽以为她的花草园只是个简单的园子,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几烂漫的园子。鸿滨皇后赞赏其天资过人,单几副花草内服外用就可以容颜常驻,然后拿皇家的御山给她封地,一个山上种满了奇花异草还被她称做园子,估计也只有他的女人能做的出。
鸿滨国土成南北狭长的带状,南部跟凤阳一样温暖湿润,中部地势偏高气候凉爽,偏偏这北部地形气候怪异、花草鱼虫也怪异。虽然是冬天,山上依然是五彩缤纷的树木,天上依然是欢腾跳跃的飞鸟。流云说这里的水土有灵性,竟生出这么许多神奇来。她最初来鸿滨的时候完全被吸引住了,天鹰夫妇感觉与她有缘便收她为徒,从十三岁到他们见面间,这里便是她自己的家。
山下面是零星的庄子,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调药的高手,虽然流云会做出成千上万种药与解药,但关于花草树木的阅历往往没有长者浓厚。所以每次出行时都会询问他们,或是回来的时候将带会来的植物拿去请教。她刚到达时突然就想起了清泽对花粉的提议,就去问他们。
听说有一种双生花,一雄一雌,雌花滋阴雄花补阳,一死双亡,难寻更难得。双生花有不少种,但像这样一阴一阳倒是少见,不如叫做眷侣草。流云跟清泽商量什么时候去寻来摘种,抬头看见了怪味的果子,便飞上树摘了几个颗,两个人就齐齐坐在湖边聊天。
“这种红叶绿叶的树结的果实也味道不一,而且经常是一甜一酸一苦一涩,我就叫它脾气树。”她拿着一串四个的果子给他看,然后递给他一个,“长得倒是一样,味道却十足不同。”
清泽咬了一口,是甜的。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甜而不腻,清凉解口。”清泽看着她,好奇她吃的是什么味道。
“酸的。”她还没有吃就知道,然后再给了他一个,说,“这是苦的,我不喜欢吃,你尝尝。”她说完表情都皱了,不禁喊道;“呜……好长时间没有吃,怎么这么酸了!酸得我一直流口水。”
“我尝尝。”清泽说着直接把唇压了上去。
流云以为他要吃果子,没想道就直接吻住了她,原本想要挣脱却感觉到唇舌间甜味四溢,也主动跟他缠绵。
“进步多了。”清泽低笑道。
“进什么步?”
清泽平躺在她身边,“比起上次喝茶进步多了。”
“你就百般欺负我,我若不看开些岂不委屈?”那声音却是万分委屈,惹得清泽再次压过来威胁道:“你若再这样撩拨我,后果自负。”
“我哪有?”被人诬陷,这不是欺负么?
“没有?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柔媚至极?”
“才没有。”她压低了声音说,“我一直是这样说话。”见他的眼神火热,就转移了话题,“我给你吹个歌吧。”不等他回答自个儿站了起来,拿起玉萧,手指轻握,裙摆流转。
花开花飞花满天,云卷云舒云消散,倾泻如水逝如风,霏霏如雪飘如烟。
清泽笑:“你倒是偷工减料,一会儿浪漫一会儿又自在,一会儿畅快一会又缠绵,却只在用内力,没有感情。”
流云斜了他一眼,道:“这是大情,没有听过‘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我是俗人有情有欲,心中也只容妻子一个,所以麻烦娘子把境界缩小些,不然为夫心中一片茫然。”
流云听他说着,干脆又坐下来,内力流转时她的指间倒也凉些,既然他不喜欢她就随便吹了。
声音幽软,一丝一丝在她纤细的手指上缠了几圈后轻轻散开,仿佛冬天熹微的阳光落在脸上,寒意中有些温暖;又像平静的湖面泛起的涟漪,绵绵铺开。
花开花又败,云出云缠绵,击水有声,微风拂面,下落为雪,上浮似烟。
清泽叹道:“你像裹着解药的毒药,不留声息地就渗到别人心里,等发现时已经无可救药了。”神韵悠然的奇女子,吸引了天下多少人的心,爱恋的心,嫉妒的心,羡慕的心,好奇的心。他越是明白她的引人之处,便越发想把她藏起来,只他一个人细细品位。
“对流云来说,清泽就是裹着毒药的解药了,原本流云打算中毒身亡,却没想到你让流云感到了幸福,以前的我是无所牵挂,情感淡漠,现在却知道了珍惜,拥有。”
“还是我心坏了,把心爱的女人说成毒药。”
流云趴在清泽胸膛上听他说话,闷闷的声音,她抬起头看着他笑,“人人都说红颜祸水,红颜好当,但祸水不是说当就能当的。若流云真真能毒死夫君,这祸水也认了。”
“纵使别人眼中有千万个流云,却也不及为夫心中的流云真实,因为她在这儿存在的这么深、这么深。”清泽拉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胸口上,流云盯着他们的手,感动万分道:“纵使别人眼中有千万个流云,我也只在意这心中的那一个。”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坐在山腰上流云的院子里看日落云海。
“明天在这里看日出也是很美的,要不要我们起来看一看?”
“小懒猫,你若能爬起来我们就看。”
“这里的冬天比玉阳暖,明天你喊我,我一定能起来。”
“好。”
“清泽,我现在感觉很奇怪。”
“奇怪什么?”
“我们结婚才几个月,怎么感觉像老夫老妻一样?”
“所以你腻了?”声音有些威胁。
“没有啦,我哪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人家夫妻都要磨合很长时间,我们却默契的很。”
“这样不好吗?”
“好是好,总有不劳而获的感觉,有些不真实。”
“感情经历爱恨纠葛才刻骨铭心,我们的生活太平静。”
“那该怎么办?”
“就这样下去,过上十年几十年,自然就深刻了。”说得倒是轻松又自然。
“那就这么慢慢过吧……十年几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清泽笑着看她,“你究竟还有像小女孩的时候。”
“你嫌弃我幼稚?我是你妻子。”
“我是说你现在很可爱。”
“我以前不可爱?”真真一个小女孩。
“可爱,可爱,都很可爱。”
“不听你混说。”流云叹了口气,道:“以前漂泊习惯了,也不会想以后会是怎么样,现在安定了下来,倒是好奇了,想着以后会不会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还是这样的生活。”
“以后我们闲了,就来你这园子里做对快活的神仙眷侣。”
“真的?”
“恩,我们每天可以在山上走一走,观察这些花草,然后躺下来手拉手看着天,有兴趣了就跑出去游玩,累了就回到院子里,种种花,养养鸡,谈谈情,吹吹曲……”
“很美的样子。”她十分赞同。“……清泽?”
“恩。”
“你会养鸡吗?”
“……”
利落的农家舍院,一位少妇坐在阳光下缝补着衣服,身边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安然散步。她穿着朴素却是貌美质丽,柳叶眉细柔,桃花眼温情,纤纤玉指微动一如轻舞,竟有说不出的温婉娴淑。
“娘,娘,我们回来了。”孩子还没有进门就先喊着,后边跟着进来一个壮实又憨厚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女人笑着放下手中的活计,伸出手来迎接奔跑过来的孩子,然后将他抱在腿上。
孩子跳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说:“爹说过这样会累到娘,敏儿不坐。”
她娇羞的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男人,笑着对儿子说:“娘不累。”
丈夫将孩子抱在自己腿上,一家三口就聊起天来。
“今天敏儿在学堂学了些什么?”
“今天先生教我们念了首诗,是形容美人的,所以敏儿特地记住了要念给娘听。”
男人听了急忙催促道:“敏儿快念来听听。”
孩子认认真真把诗念了出来,“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女人看的是孩子的表情,而男人听的是诗的内容。“我看这佳人就在我们身边,是不是敏儿?”
“恩。”孩子很赞同的点头,“娘最美,娘才是佳人。”
“你们两个一大一小真真胡说,我就一个妇人家怎么会倾城倾国。”
“谁说你不是?你弹琴的时候是最漂亮的。”
“我要听娘弹琴,我要听娘弹琴。”孩子已经吆喝开了,一副兴奋的样子跑来跑去。
“袖儿,弹个吧。”
女人有些为难,“石哥,我现在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只知道自己无父无母,现在却有一架价值万千的古琴,我怕会惹来不幸。”
“怕什么,”男人笑着安慰她,“我们现在是普通的农户,安分的过日子,这古琴也是一位富家的美丽公子给的,说你以前弹琴就很好听,因为仰慕才送你的琴,我们又没偷没抢。”
女人站起来,轻轻偎依在他身边,叹了口气,“石哥,可我一点都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只有一块玉带在身上……”
“嘘——不要想了,只要我们现在好好的就可以,以前的事情你也不要想,我们都不要想,你只有我跟敏儿就好了,我们不会离开你。”他的眼神坚定又温柔,让怀里的女人安心下来。
她缓缓走进房间里,男人跟孩子也跟了去。在房子最里面的古琴旁边停下,然后拿开盖在上面的棉布,她看自己的丈夫抱着孩子做在旁边,满脸的期待,便微微笑着做了下来,手指落在琴弦上,音乐在整个房间里流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祸水
宁安府,日日歌舞平升,美酒买醉,佳人入怀,不知天下苦,不知内心痛。
莫琼和得搭拜访,在厅堂边听见内府的绵软如丝的琴声,真真跟皇宫一个景象。易平走出来,依然挺拔刚毅,眼睛却也浑浊,身上尽沾粉脂气息。
得塔十分好奇,只听说小王爷好战,却没见什么时候贪恋过女人,看这副模样,十足的沉醉于女色。“不知王爷从哪弄来的女人让王爷如此消魂。”
小王爷也是豪爽一笑,“前些日子在玉阳买了些歌女回来,没想到各个媚骚入骨,令人孤枕难眠,族长若是喜欢,本王也送你些。”
得塔听了大笑,当日他受莫琼的劝一起去麟化助宁安王一臂之力,没想到以前对立的人竟合了他的性情,比那天天哀春伤秋的皇帝爽快了不知多少倍。
莫琼却有些担心,易平去玉阳必然是找皇莆流云,现在独自回来,性情大变,想也是遇到了不如人愿的事情。“王爷当心身子呀,这女人好了是福多了却是祸害。”
“本王是没那福气有什么好女人,只能多贪些女人来尽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然后有笑道:“族长可不要小瞧这些玉阳的歌女,歌美人娇,床上功夫更让人醉生梦死。堂堂的汉子应该是征战沙场、功成名就,女人这东西,好和多还不都是令自己欢心。”他看见得塔眼睛愣愣的样子,便拍拍手让歌女们过来,他笑:“得塔族长若是看上了哪个,就带会去吧,看看本王的话有没有错。”
得塔见王爷如此大方,万分高兴,却也不敢过于放肆只挑选了最入自己口味的两个。
“不过……族长也要听莫琼族长的劝小心了身子呀。”
说完,两个人大笑。
“王爷好性情,得塔佩服。”
得塔走后,易平知莫琼有话要说,便先开口道:“易平敬你的胸襟,族长有话就直说即可。”
今日皇莆流云已嫁玉阳八王爷为妻,而这孤独的人自有伤心处,多少年的情谊就如此消失不见,令人不痛也难。若能够缓和也罢,他就担心他逃脱不开自己对自己的纠缠,放不开,看不开。
“说也惭愧,老夫当初助战王爷却是被皇莆小姐指点。”
易平的眼睛突然沉静了下来,他还是忘不了她。
“那日,她对老夫说维护漠北的安危向来是各族人的责任,现在国家频频受到沁弓的侵略,各族却不一致对外而是关注自己势力的消涨,皇军跟宁军各族兵戎相向,她问老夫漠北族人兵力两分不管外扰只在明争暗斗考虑到漠北的安危了吗?漠北族人在国家安危之际还只是在考虑自己的得失吗?这些话,老夫没有忘,也不敢忘。”
“族长若是没有容纳易平的气魄也不会如此。”他不提她,闭上眼睛却依然是她的模样,那种没有表情话语却偏冷的样子。她是大将军的女儿,自小也历经沙场,气宇自然阔达,他依然能记起她给自己流云剑的话语,字字如暖风激励人心。
“老夫离开的时候,她问老夫的忠诚是对漠北的皇室还是对整个漠北国家和漠北的子民,老夫被她这么轻轻一问,却也茫然,想不到就这么糊涂得过了半辈子。”
莫琼走后,易平一个人躺在卧椅上思考刚才他说的话,麟化之战竟也有她的帮助,她向来不过问政治权势,但肯对莫琼说必然知道莫琼是识大体明事理之人,她肯对莫琼说必然是要帮助自己。
所谓的忠诚是对漠北的皇室还是对整个漠北国家和漠北的子民,这句话却问得深沉,一句话问得皇军跟宁军各族不再兵戎相向,她是在帮他。现在他不仅有了宁军各族,却还得到了皇军的认同。
皇莆流云啊皇莆流云,你若无情无意,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安静的等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他吩咐下人将带回来的歌女送到皇宫去。
“王爷,这样不要吧。”
“怎么个不好?”他眼睛也懒得睁开。
“向来都是皇上送王爷大臣女人,却没有王爷大臣将自己府上的女人送到皇宫去,这样恐怕不符合规矩。”
“你只管送去就可以了,这些女人,皇兄会喜欢。”
天气渐暖,玉阳的宫中也有了生气,阳光落了下来,扫去不少阴寒。弦音宫的园子里,花草已经开始萌芽,弦妃见天暖了,就将古琴搬了出来。
皇上正游着园子,看见了弦妃抚琴便走了过来。
他拿过落在琴边的锦缎,上面写着词曲。
“臣妾该死,不知皇上驾到。”弦妃见曲谱没了,先是缓缓太头,看见了皇上急忙起来行礼。
庆羽笑道:“弦妃弹得好个入迷。”然后拉着她一起坐在琴边。
“臣妾见今天天气不错,便走了出来谱曲。”
“也是,你每年这个时候总要做一些曲子来弹给朕听,看来朕最近又有耳福了。”
弦妃见宫女将茶送了过来,便亲自接过递给皇上,看他摇手就先放在了托盘上。“这谱曲却是最难的,臣妾这几日一直在揣摩调子,想了改,改了又添。今天天也不冷,索性把琴也搬了出来试音。”
“可惜你姐姐走的早,不然这也难不倒她。”庆羽说着,也万分伤感。
“姐姐是难得的才女,可惜天妒英才,没有那享福的命。臣妾现在想来也伤心,如果可以的话,臣妾真想代姐姐去了。”她轻轻说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庆羽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帮她擦了眼泪,“我竟想起你们一起合奏的《高山流水》来,那样的畅然大气现在也难得了。”
弦妃见皇上闭着眼睛伤神,就连说话也自称‘我’,心中一凉,然后笑着说:“皇上若是喜欢,臣妾也做一首流水的曲子给皇上听。”
“也好,天天听些赞花伤花的曲子竟也有些腻了,换些情境也好。”
“是,臣妾知道了。”
庆羽招了下手,弦妃知意把放在旁边的茶端了过来,他喝了口茶,又看着她说:“你姐姐生前也跟你最要好,但棠信似乎也不喜欢来你着弦音宫转转。”
弦妃低下头来,“是臣妾不好,自己没有孩子却也不知道如何跟孩子相处,皇子素来不喜后宫,臣妾有时侯想他也见不着人,见着了又想起姐姐,真真让人伤神。”
“你跟着朕也有十年了,却不得生育,想来是朕对不住你。”
“皇上千万不要这么说,皇上大度不计较臣妾身份低微,十年来对臣妾万分宠爱,臣妾心中自是感激不尽,皇上若这么说便折煞臣妾了。”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你倒要谢谢八王弟才好,如果没有他将你从青楼赎出,也没有了你的今天。”庆羽若有所指。
“臣妾要感谢姐姐才是,若当初不是她的舞姿获得八王爷的赞赏,臣妾也不会得到皇上的厚爱。”
正说着,静妃走了过来,她笑语盈盈给皇上请安,一袭白蓝色的锦衣,在暖意中更加清亮。庆羽多看了她两眼,道:“爱妃这身衣服很是漂亮。”
听见皇上夸奖她笑得更灿烂,“过年的时候臣妾去王弟家贺礼的时候,见八王妃如此穿着,自个儿也觉得好看,便也做了一身,弦妃妹妹若是觉得好看,姐姐也去给你做一身来。”
弦妃笑得温柔,“妹妹就先谢谢姐姐了。”
“谢什么?我们相处也这么多年,都熟成这个样子了,还用谢?”
庆羽见她身后的宫女提着锦盒,好奇道:“静妃这要去哪?”
“回皇上,臣妾正要去皇后那,正巧碰上了皇上便先来请安。皇后姐姐自从年前感了风寒现在身子骨儿还不硬朗,这不,臣妾自儿做了补药给姐姐送去呢。臣妾想来姐姐的寿辰也到了,顺便去打听打听姐姐缺什么,臣妾也好做礼。”
“你倒也心细。”
弦妃听了惭愧着说:“是臣妾不好了,这几日天天想着怎么谱曲子,竟然连皇后姐姐的寿辰都给忘了。”
“皇后也喜欢低调处事,每年的寿辰也是简单过过就算了,你仔细想你的曲子,朕见她身体不好,也不喜欢人去闹她,让她静下心来养病也好。”
皇上又坐了会儿,原本准备去看看棠信最近的学业,却因刚才想起了蝶妃仍然有些伤感,便也决定不去,只呆在园子里听弦妃弹弹曲子闭目养神。静妃自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退下,去了皇后的凤宫。
清泽和流云出游回府,便开始忙碌。流云被清泽压迫陪他一起整理事务,几日过后,竟也清闲下来。
今天一早涵乐就来府上跟他声明是王嫂约去出去,不是他主动。这女人,敢情以为他真的是心胸开阔之人?竟然明着去跟小叔子逛街。现在倒落得他一个人在后花园无聊。
自从他跟流云说了后花园随便她种些花草后,她闲着的时候就跑来试种、移栽些花草,现在有的已经发芽开花了,他现在也开始好奇这些奇花异草了。
离原在后花园找到了他,不免笑道:“堂堂八王爷也有如此细腻的雅兴。”
清泽白了他一眼,“这些花草只许适合你就不许本王看了?”
……他有顾及清泽却没有,开玩笑开不能太离谱才好。离原恍然大悟,只怪平是嘴太贫,没有想到自己有弱点才处处占了下风。
“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禀报事情了。”离原一副‘我给你做牛做马你却不愿意理睬’的愤恨表情。
清泽笑,“说吧。”
“宁安王暗地里笼络皇军各族的人马,现在更为积极,不仅是族长,他现在还时不时送些女人进宫。”
“我还以为他准备死在女人怀里,没想到现在机灵了竟让他皇兄死在女人怀里,”清泽究竟有些嘲笑,“不过说起来他皇兄的确比他适合。”
离原阴了脸,眼前这人完全不当回事的看笑话,不看看宁安王也针对的是谁,到底是没心还是心丢在了女人怀里?
“这事情应该由飞照跟扬帆来说,怎么你来了?”
不想见他?他还不想露着自己的脸四处招摇,尤其是来清王府,尤其是在王妃不在的时候。“他们两个见你们去省亲,索性也跑了出去放疯。”
“回来有得挨老爹的板子了。”清泽有些幸灾乐祸。
“袖儿以前的琴技基本上都恢复了。”自从给了她古琴后,曲子也弹得越来越好,跟以前不相上下。”
“记忆呢?”
“没有,估计是不可能恢复。除非……”
“除非什么?”
[奇]“除非让皇莆给她调些草药,说不准还有可能。”离原有些幸灾乐祸。
[书]“免了。”清泽哼哼道,麻烦的事情他不想做,麻烦他妻子的事情他更不想做。
[网]离原看好戏的看着清泽,却遭来冰冷的眼神,他只能继续说道:“宫中有三个美人被贬了出来,两个被杀,一个流产。”
“礼部尚书这也管着真不容易啊。”
离原再白他一眼,“你若不想听就算了。”
“本王可没这意思,礼部尚书现在就走了,谁陪本王谈心聊天?”
“谈心聊天?免了,我没那雅致。”是非之地等少处多久少多久。“这两个女人在宫中也算是无法无天了。”
“是在宫外无法无天。”清泽笑着纠正。
“那你倒说说谁是暗杀谁是用毒。”
“自然是弦妃杀了两个美人,她向来不漏声色、斩尽杀绝,至于静妃,她自流产得知不能生育后便有恨,毒死几个也能泄恨。”
“我看她最想毒死的便是弦妃了,皇上竟养出了这么多歹毒的女人来,真是不容易。”
“这话你对我皇兄说去。”周围的人,似乎是胆子都很大。
“我的脑袋可只有一颗,杀了就没了,皇上的女人却有很多。”
“女人是祸水啊。”清泽笑,“一个女人或许不成气候,多个女人搅在一起便是了,后宫就像个深水潭,不会浮水的千万别去招惹。”
离原看看他,表情有些意味深长,“有一件事情你还没猜出来。”
“什么事情?”
“你的妻子,皇莆流云做什么去了?”
提起来他就不爽,“喊着涵乐去逛街了,说挑选些东西。”
“那她要挑选什么东西?”
“她还没回来本王怎么知道?”清泽见离原的表情怪异,想起他们昨天的对话,流云问明天是不是皇后的寿辰,他说多少年没过了,不用理会。“她去选寿礼?现在在后宫?”
“你们夫妻果真心有灵犀。”离原忽略他脸上的阴沉由衷的赞叹。看他转身就走,这也太沉不住气了吧。这是皇后的寿辰又不是皇上的,况且皇莆也不是什么柔弱之人,他用得着那么夸张吗?
玉石
流云只是想给皇后送些药,顺便做了寿礼,却没想到八王爷的魅力那么大,听她一去凤宫,王妃、宫妃都齐齐赶来。
凤宫,常年冷冷清清,一个女子的命运全掌握在她的男人手上,不得宠,便是如此的寂寥,即使夫妻二十余年。一个年过四十的女人,时光磨去了她貌美的容颜,寂寞消去了她生动的灵魂。多少宫中的女人都是如此,这种怨又与谁说,又与谁说得清。
重重床帏里面,皇后穿者中衣躺在床上养神,流云只让她躺着,她坐在旁边跟她说说话。“流云看皇后的病在心,忧郁积多了在身上也是不好的。”
皇后见她话说得直白,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就是本宫的命吧。”
“皇后既然认了命便更要对自己好些,命不是自己的了莫非这心自己也管不成?皇后要看开些好。”流云现在更加清楚当日清泽为何不要让她做隐忍的女子,这忍的时间长了,必然会积怨,或许爆发出来或许暗伤在心。“流云今在闹市买了只鹦鹉,想着皇后在宫中寂寞了养养花鸟也是好的。”
还没说几句话,三王、五王、六王的王妃跟静妃也到了。皇后见来了这么多人,便笑着坐了起来。流云心里暗自呜呼,她本来打算坐坐就走的,没想到却成了这种情况。
大家把礼呈上,把吉祥贺词献上也都做了下来。六王妃看见皇后床边放着的莫忧草不禁叹道:“八弟妹果真有心,竟然找到了难得一见的莫忧草,而且还开了花,真是希奇啊。”
流云见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就解释道:“流云向来喜欢种些奇花异草,冬天的时候把它们养在了温房里没想到竟然开花了。六嫂若是喜欢,流云还有呢。”
六王妃显然有些惊到了,急忙摇着头说:“弟妹的心我领了,这样的珍品我可要不得,自己养死了还得也伤心,若是被你六哥偷去买了我岂不要气死。”
流云笑,六王妃虽然行为举止有些强悍,但依然是个明事理的女人,嫁了六王也是委屈,她又看了看皇后,想起清泽对自己的种种,心里泛着暖意。“莫忧草很耐活,而且花期也长,因为芳香可以安抚情绪所以才叫莫忧草,皇后不用担心养不好,每天晚上浇些水就可以了。”
晚宴的时候皇上和弦妃也来了,像清泽曾经说过的皇上偏宠,现在看看还真有些眉目。弦妃人长得娇艳婀娜,声音也细柔,话却不多,皇上问什么也就跟着回答什么,只觉得少了些情绪。静妃却是能言善语,她以前便是千金小姐,比他人自然娇贵傲气些,宫中去了皇后便是她的地位最高,跟皇后、弦妃倒也亲近。
大家又开始行礼的行礼,客套的客套。皇上留王妃们晚宴。
流云不停的在心里给自己翻着白眼,她还真为自己拦了麻烦事。起初只是觉得皇后身体一直不好,她给五王、六王做了药,也该给她送去,正巧也碰上皇后的寿辰。她现在可以想象出清泽的又气有好笑的表情了,然后遣花莲和山雨回府去先说声。
明明是皇后的寿辰,她总觉得……自己成了主角,皇后本来就安静,与众人也算不上熟,也只能微笑着看着。王妃们因为有皇上在也变得矜持,而且好象在等着她说话。皇上却也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弦妃、静妃只在旁边伺候着。她是八王妃,在这里也算排行最小,却要担这样的活?
饭后她便退安,说天色不要了就不打扰皇后休息了,其他王妃倒是笑她是怕清泽吃醋,流云笑笑就离开了。
她走在宫中,暮色降临后却给人落寞不安的感觉,这宫中太过于复杂,人多的地方她不喜欢。
“凤宫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了。”皇后叹道,首着冷清的宫殿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会有热闹的一天。
“今天是皇后的寿辰,自然会热闹。”宫女青衣按摩着她的肩膀,笑道。
“你跟了我那么多年,倒是在这凤宫见过多少这样热闹的场面?”皇后轻轻一笑,竟有些自嘲,“虽然我是皇后,但也被冷落了这么多年,这皇家谁有在心里把我当皇后?”
“皇后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您瞧今天不是王妃们都来给您祝寿么,皇上还来了呢。”
“她们来是因为八王妃来面子上挂不住,不都是因为权势么。”论权势,王爷们除了八王还会有谁。
青衣还安慰着她:“我看倒是热闹些好,管她们什么原因过来,陪娘娘说说话奴婢觉得娘娘也神气些,不然天天躺着也没事做,这不,皇上、弦妃、静妃也来了么,皇上心里还是有您的。”
“皇上来,也不是来祝寿的。”她有些苦笑。
“那皇上来做什么?”
“我瞧他一直看着八王妃,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皇上见一个爱上一个,越是新奇的越是喜欢。”
“皇后娘娘你别乱想,八王妃是八王爷的人,皇上怎么能喜欢她?”
“我都被冷落了这么多年,还在意这些么,八王妃不爱权势,人也清淡,说话也不愠不喜,不像宫廷妃子多矫情,想来皇上也好奇吧。果真是百般算计,却不如一颗简单的心。”
被挂在门外的鹦鹉突然就唱道:“皇帝贤明在前殿,后宫风流贪新欢。”吓地旁边的几个太监立刻拿手去打它。鹦鹉跳来跳去,依然不屈不挠地接着唱:“千百嫔妃齐争宠,明争暗斗多事端。”
走得过于无趣,流云对身边的柔音和夜影笑,“你们在前面走着带路,我吹个歌给你们听。”说着便把袖中的玉萧拿了出来。
先是一声清脆。
柔音笑:“是只黄莺。”
然后是几声欢快的鸣音,其中夹杂着沙沙声。
夜影笑,“在树上唱歌的黄莺。”
“清泽老说我的曲子无情无意,你们倒说说我吹个什么情景好。”
“就吹两只黄莺对唱吧,情意绵绵。”
“虽然很是俗套,却也值得试试。”
萧声再次响起。一只黄莺唱着歌,清凉入骨,有时候飞翔,有时候安静。正想着要唱什么的时候,又来了一只黄莺,歌声幽软缠心。两只黄莺时而飞翔,时而对唱,情意绵绵,缠绵悱恻……
突然一只剑落在她的肩膀上,那人武功比自己要高不少,出剑精准,难怪清泽说自己是三脚猫功夫。柔音和夜影听歌过于专心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只能放下玉萧叹道:“流云正吹到甜蜜的地方,皇上就不听了?”这样的场景她在漠北的京城也遇见过,只不过那人拿的是纸扇,这人用的是剑。柔音跟夜影立刻转身,看见是皇上便静了下来,她们两个也是沉稳之人。
“你知道是朕?”
“皇宫中可以拿剑的只有皇上。”
“或许是刺客呢?”
“国泰民安哪来的刺客?”
“或许是寻私仇呢?”
“那更应该在流云出宫之后再动手了,皇宫守护森严,岂容得下刺客。”
皇上笑着放下了剑称赞道:“你果真聪慧过人,萧声也动人。”他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研究。
他的唇角上扬,跟清泽有几分相似,没有她的丈夫如此暗含魄力,却习惯了满身的威严。“谢皇上夸奖。”她沉色应对,内心却在叹息,这个场景她在宁安王府也碰见过,然后惹上了一个多情的皇帝,现在却又碰上个多情的皇帝。流云啊流云,你都嫁人为妻了,怎么还能碰见桃花!
“你果真像玉做的人,通透沉静,却……偏冷。”他打量着她,见她眼神依然安然没有变化,好奇心更是增加,做了十多年的皇帝,那眼神有畏惧的、有感激的、有敬佩的、也有谄媚的,却没有见过如此平淡不变的眼神。
“皇上,天也暗了,流云告退。”能不招惹谁就不招惹谁,还是赶快走为好,再这样一个一个桃花的碰下去,她都快要真认为自己是国色天香了。
“天暗了就要回去?我那八弟是管教得过严还是珍惜得过分?”
“皇上若想知道问问清泽便是。”
“你这嘴巴也乖巧,心里什么都有却也不多说,不是不敢说……是不屑于说,跟朕说话就这么无趣?”他那种眼神是好奇,似乎要让她臣服在他脚下方才满意。
“皇上,流云进宫是为皇后娘娘祝寿的,不是跟皇上说趣的,皇上若是没有事情,流云便回去了。”
庆羽有些不悦,“你果真像玉,冰冷又硬脆。”
“流云不是皇上的妃子,自然不用做温软的荷包。”
“荷包?”庆羽觉得十分有趣,“荷包与玉石,这形容倒有几分贴切。你倒说说,朕的妃子怎么像荷包,你又怎么像玉石?”
流云暗自叹气,皇上做时间长了果真是绝对以自我为中心,她更加庆幸自己碰见了清泽,“荷包,即使摔在地上仍然完好无损,但玉石,摔在地上立刻粉身碎骨。”
皇上看着她,那眼神依然没有变,他竟然影响不了她的情绪,刚才的好奇顿时化为无有,心中不免有些气恼,竟走上前去捏起她的下巴,“好一个粉身碎骨。”
“皇兄夜会本王的王妃是什么意思?”冰冷的声音犹若鬼魅,话落下流云已进了他的怀中,满身暖意。
庆羽见了清泽,语调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朕恰巧路过,王弟不要误会才好。”
“希望这只是误会才好。”清泽声音依然冰冷。“不打扰皇兄赏景,告辞。”
庆羽觉得十分没有面子,听到清泽如此说便也转身走掉。
流云趴在清泽怀里,抬头看着他,眼神中不只冰冷,还有……怒?她竟有些怕了,却靠他更紧。清泽也把她搂住,手掌抚着她的背,然后扣在了她的头上,低头柔柔的说:“我们回去吧。”
她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有些细小,“夫君抱我回去喽。”
眼神柔开,嘴角微微上扬,他很乐意这样的工作,将她打横抱起向清王府走去。
树影背后,弦妃无声息的站着,她看着三个人离开,心中自是百感交集。她恨,恨自己对皇上百般取悦、忍耐了十年却不及他眼中的皇莆流云一个冰冷的眼神,她妒,妒皇莆流云得到了清泽的宠爱又吸引了皇上的好奇,她悔,悔自己舍去了心中的人甘愿进了皇宫。看着那挺拔的人抱着自己的妻子离开,他怀中的人,还有机会是她吗?
肩臂环扣,腰腿纠缠,欲火怒烧,几翻云雨。
流云全身瘫软任凭清泽压着,这样的姿势久了便很是奇怪。
“你快出来。”商量的语气。
“不。”一口拒绝。
“出来。”指控的语气。
“不。”依然拒绝。
这人什么都让她,在床上却不让,百般“蹂躏”不说还要百般“羞辱”,她全身红印,交合处更是肿热。今天她跟皇上的见面让他情绪激烈,自己身上的红痕便是战果,这人,原来也有不平静的时候,因为有旧伤吗?流云撇撇嘴,她亲爱的丈夫现在像个闷葫芦,压根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
清泽抱着她翻滚了半圈,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流云正要挣脱,腰却被他一手扣住。
“喂——”
“睡觉,我们这样睡觉。”
“这样怎么睡?”
“你不累?”手又有了动作。
“……好,好,好,睡觉,睡觉还不成?”
解释
涵乐突然就想去逛青楼了,可没有他八哥那样好命,京城最有名气的品香、梦香、沾香楼他都熟透了,却也没碰上个自己心仪的女子,现在王兄又有了娇妻,天天温香软玉相伴,而自己依然孤苦零丁,哎,长叹一声,他走进了品香楼。
老鸨看见九王爷前来,自己陪着笑脸走了过去。“今天是什么风啊,竟把我们尊贵的小王请来了?您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
“本王不就是因为好长时间没有来想妈妈了么。”
“瞧您说的,我都这副老样子了,哪值得王爷想,今儿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弹弹琴,唱唱曲儿吧。”他摇着扇子走上了雅间。
几个打扮清淡身着纱衣的女子在一边弹着曲子,涵乐半趟下来跟老妈妈说话。透过窗外能看见飘音亭,十年前蝶舞一首离别曲轰动四座,更受到了八王的青睐,刚进青楼就被人赎出,究竟比其他的女子要幸运,后又被皇上看上,可没想多少福分就香消玉损了,而跟她一起被赎出的弦语现在已是皇上最宠的妃子,果真是造化弄人。飘音亭也在十年前被八王划给了品香楼,从此琴技出众的女子都要在次弹上几曲。
“飘音楼又出什么女子没?”
“女子多了去了,可良人不多得啊。”老妈妈虽然这样说,心里却也希望多个奇女子,少些良人。“这些年,竟没见几个出众的女子来,真让人操心啊。”
涵乐笑着摇着扇子,一副风流的模样,“妈妈用心良苦,培养了多少身怀绝技的女子,琴棋书画入心,风情万种入怀,妈妈可是造福我们这些漂泊的人啊。”
“哪里哪里。”妈妈听着高兴,手里的圆扇也扇的紧。
涵乐也觉得好笑,明明是天刚暖,这扇子却是造作的很。“再过些天也暖了,我去弄写花草来给这里添上,妈妈也多让些小姐去我那酒楼唱唱歌、跳跳舞。”
“好说好说,这品香楼半个也是王爷的,王爷想要什么便是什么。”出力免出钱的活她也喜欢,上次九王爷说给她弄些花草来自己也没当真,没过几天楼上竟是花团锦簇,让人看了就乐。九王是八王同父同母的弟弟,巴结他没错。
“我听说前一段时间有个漠北人在你这儿买了二十个女人。”
“那公子长得也是英俊威严,却没怎么见过女人,看到几个普通的也都楞了,服侍过他的姑娘说他见姑娘脱衣服还会脸红,却在我们这竟呆了三天,走的时候还买了二十个姑娘。”
涵乐听了暗笑,想来易平也是个情痴,原来被他嫂子拒绝了跑到这里来发泄,果真是不错的法子。“你可知道那人谁?”
“他出手也大方,不像是普通人家的爷儿。”老鸨不知道九王为何对此人感兴趣,自己也寻思着。
“他可是漠北的宁安王,皇上的亲弟弟。你们这的姑娘就算是普通的也都见识过不少大世面,皇亲贵族、文武百官也接待了不少,这皇族内部的事情也有入心的,若是在漠北出了什么事端……妈妈你可是通敌卖国的罪名。”
老鸨一听吓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九王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涵乐见她磕头如捣蒜,笑着说:“我只开个玩笑,妈妈别当真,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怪不到你头上来不是?”
老鸨听了也停了下来,却依然坐立不安。
“妈妈别担心,你不刚也说了着品香楼也有一半是我的,要出了什么事情本王岂不也成了通敌卖国之人?”
她松了口气,“有王爷照顾是我们的福分,王爷是皇上的弟弟,也算是半个皇上,您只要说一句话,这整个品香楼都是您的了不是?”
涵乐露出他招牌的笑,十分可爱,可爱到虎牙都露了出来,他继续摇着扇子说;“本王游手好闲惯了,可担不起这样的细心活儿,经营青楼,还是妈妈在行。”
“是,是,王爷说的是。”老妈妈看小王向她眨眨眼睛,立刻点头如捣蒜。
他在品香楼自在了一会,又去了堵坊,吃喝嫖赌谁最在行,他九王爷涵乐是也。
“我把饭端来了,快来吃一点儿。”声音甚是温柔,精神也不错。
精神也不错?流云心里更不平衡,他还做好人说自己把饭端来了,刚才是谁拉上床帏让丫鬟送饭进内房?还要拉上床帏,她的身体丫鬟又不是没见过,分明他是要掩饰在她身上的罪行。
拒绝起床,她全身疲乏过度,想爬也爬不起来,现在只能平躺在床上翻白眼。动不了怎么吃?所以,饿死也要反抗这样非人的待遇。
床帏被拉开,他钻了进来,讨好的说:“快来吃饭,今天有你最喜欢的玫瑰羹。”
“不饿。”
他在她嘟着的嘴上亲了一口。
“还亲还亲,都肿了。”她瞪他。
清泽低声笑着,然后拿旁边的锦被将她裹起来,抱着她走到饭桌前坐下来。
“我还没洗漱呢。”看他要喂自己吃饭,她便说道,自己被抱得跟粽子一样,行动极其不便。
“吃完再睡一会。”
现在才关心她。
“男人经常在做错事情后才会悔改。”他现在更清楚女人的娇嫩。
她笑,有这样的认识不错,他在意她跟其他男人说话、见面,却只是单单在意而已,不会怎么放在心上,而昨天那样压抑心中的情绪不似往常,想来他跟皇上之间必有纠纷,比如说十年前的琴妓。流云正色说,“那你该给我解释了吧。”
清泽看着她,眼睛有深沉了下去,“你要听?”
“哼,突然又不想听了。”她把头扭到一边。
他笑着把她的头转过来,“是本王想给你说了还不成?”
十年前,清泽十六,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从玉河边走过,路经飘音亭,见一女子抚琴,声音如歌如泣落在他心里久久不能散去,此女子名蝶舞,父亲遭官场中人陷害,家产也被抄没,自己无依无靠,走投无路被一名为弦音的女子劝说进了青楼,并帮她跟妈妈交代只卖艺不卖身,二人也拜为姐妹。
只第一天,毫无目的的游走,因为心中苦闷走到飘音亭时顺手弹了首曲子,却得到八王爷青睐,被赎出青楼,连同她的姐妹弦音也一起跟了八王爷。
清泽将她们两个安排在自己河西处刚落成不久的别业庭院中,赠琴赏物,不像平常伺女一样对待。姐姐年满二十,平日少言寡语,惆怅一身,妹妹却是灵动乖巧,对清泽也十分讨好。皇上闲来玩赏时,却看上了这一对姐妹,便去讨要,他送了妹妹弦音,自己留了蝶舞。
随后在沙场代兵半年,回来后蝶舞已经怀了龙子,皇上大喜策封她为蝶妃,二人两情相悦,喜从心来,却没想到生了皇子后,蝶妃身子薄弱,卧床不起,果真是红颜多薄命。
两个人吃完饭又躺回床上,反正今天一天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养花没那力气,待客没那精神,更不用说府内的小事了,公休吧,清王府公休一天。
“我把你的背抓伤了。”忏悔中……
“是吗,我说怎么总觉得疼。”
“我帮你舔舔?”
“如果你想诱惑我的话,这样最好。”
“……还是拿药膏去。”
“不用了,几天就好了……你没抓太深吧。”
“估计像这样。”她用指甲正要划在自己胳膊上给他比试,又被他制止困在怀里,“胡闹。”
“我正在通过自残来忏悔。”
“那为夫现在是不是也要自残来忏悔?”
清泽自残?她去拿匕首?看他一副好笑的模样,她还是拿来了药膏,这样的玩笑她开了会脸红。
她帮他涂药膏。
“你应该重一些,我才会觉得你不是在挑逗我。”
自我感觉良好也该有个限度……在背后他看不见的地方白他一眼,她在很小心的给他涂,他还嫌弃。“你就当男人给你涂就好了……比如离原。”
清泽想着离原给他上药的情景也笑了起来。
“平日里你跟离原最熟,人家说你喜男色也跟他脱不了干系。”流云笑道,“你有这么不喜女色没?我看不像啊?”
“我要喜欢必定是先从心里喜欢,本王比他们会享受。”
“是是是,你最有思想。”她拍拍他的肩膀,准备下床放药。清泽接过来先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这床大的行动都不方便。”流云不免抱怨道,这就叫做奢侈,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没占多大点地儿。
“不方便?我看行动起来很方便。”清泽坏笑着躺在她身边。
“喂,刚擦好药膏,现在又躺下来了,快趴过来。”
“由娘子擦过现在已经好了。”清泽不做理会,把她拉到自己身上。“你不喜欢见伤为夫便不让你看见。”
“哪有这样的……”她呢喃着,手捏着他的胳膊上的肌肉,奇怪道:“你带兵打仗这么多年,身上却没有伤疤,真怀疑你是不是偷懒了。”
清泽笑,“本王的脑袋告诉自己能不动武就不动,况且就算动武也少能伤到自己。”
“王爷拿扇子能杀人么?”流云想起了昨天晚上,便问道。
“能。”
“你跟皇上都从后面跟踪人,然后指着人家,我要是胆小,早被你们吓死了。”
她见清泽脸又冷了下来,整人都趴在了他身上撒娇道:“我以后少见他啦,你也知道,我最怕这些麻烦事了,你说皇上怎么都这么多情?偏偏是万人之上没有节制,而且玉阳的皇帝比漠北的皇帝做皇帝成功得多,便以为天下所有的都是自己的,心归不了他又恼羞成怒,这样的男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这话我喜欢听。”
“那我下次说给皇上听。”
“好。”
“你不是不想让我跟他见面么。”
“也对。”
“清泽,你会不会变得跟皇上那样?”
“你说呢?”
“呃……应该不会。”
“应该?”
“我哪知道以后的事情?”他又是这种威胁的语气。
“不过男人四十的时候容易在感情上犯错误,五十岁时容易在事业上犯错误,倒时候你得我把看牢些才好。”
“我才不管你呢。”她要躺回去,无奈清泽依然扣着她。
“感情就跟你养花一样,不付出自己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不然长出来的花也是假花。”
“假花吗?”流云笑他,“那宫里面的全不成了假花?”
“你看她们哪一个有我眼前的花美?”
“那宫里不是也有过你觉得美的花?”
“笑我是吧。”清泽手指轻触流云的纤腰,惹得她全身扭动。“别闹别闹,我怕极了你这样挠我。”
两个人嬉笑了会,又安静了下来。
“宫中的御医不少,怎么没救回蝶妃?也不是难产,好不容易做了母亲。”
“她被人下毒,流血不止,御医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毒所以也没在意。”
“下毒?谁?”
“弦妃,她的妹妹。”
流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叹口气说,“这就是命吧,你后悔当初把她也赎了出来吗?”
清泽拉着她的手指亲了亲,“有些后悔,但她不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可能处处去保护她。”
“你还是喜欢她不深,”流云倒有些埋怨,“不然在意这些?”
他倒是笑着在她唇上吻了一口,“是没你深。”
当初是蝶舞认弦音做姐妹,又请求清泽将弦音一同赎出,而后是皇上这么喜欢她却没有细心到发现她被下药,这些,都不是她夫君的错。流云也在他唇上还了一口,“虽然我很想安慰你,但事情都这样了说什么也没用,不是么。我看你承受能力还挺好的,恢复得也好。”
“有这么心狠的娘子么?”
“难道让我说‘这样你才遇见了我’?”她瞪他。
“这是实话,最能安慰人的实话。”
被看得有些羞,自己躺回他身边,然后转移话题,“那棠信是蝶妃的孩子?”
“对。”
“说不准是你的孩子呢?时间上很近。”
“不是。”
“你确定?”她很好奇,如果棠信是清泽的孩子,那她也突然就有个快十岁的孩子。
“确定。”他的脸阴了下来,那女人怎么是失望的表情。
“时间很近啊,莫非那时候你……”还是不说为好。
果真他还是压了下来。
“我是说那时候,那时候啦。”男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说他不行,动不动就伤自尊了。她忍不住翻白眼。
“男人的自尊就是这样,尤其是被妻子说。”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清泽又躺了回去,“那时候我是仰慕她,但也敬她。”
“所以你们没有……呃,没有……”清冷的眼神扫过来,识时务者为俊杰。
见他也不说话,她就当默认了。两个人就躺了一会,流云又爬了起来,“你不后悔么,堂堂八王爷也有得不到的,是你不主动吧?”
他又压了下来。
“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
“你似乎很喜欢刺激我,恩?”
完了完了,流云心里呜呼,这下该她受刺激了。
花会
到了春天,万物复苏。流云却觉得百般无聊,自己也没什么精神,正趴在枕头上想事情,一副身躯就压了下来。
“不要趴着睡觉。”他叮嘱道,手不安分的滑动。
她原本有些昏睡,意识不太清醒,在清泽挑逗下自然的撑起身子来。
“现在丰腴了不少。”他吻着她柔滑白嫩的背,“怎么现在就昏沉沉的?”
“流云也觉得最近喜睡,春天果真到了。”她轻声呢喃,带着小小的抱怨。
“今天我让离原拿给你的银丝蓝石的链子喜欢么?”
“很漂亮,流云觉得有长就带在脚腕上了。”清泽知道自己不喜欢妆饰,他特意送的一定是自己喜欢的,所以也就戴在身上。
“我要看看。”清泽笑着坐起来,看见她纤细的脚腕上挂着透亮的细珠子,然后在她脚腕处吻了一下,又躺了下来。“腻了就取下来,小心戴得时间长了冰到脚。”
流云躺在他怀里,她喜欢这样的感觉,身体没有距离的偎依,思想上没有距离的谈心。“流云哪有那么娇贵?春天都到了,明天不是还有花会么。”
“玉阳一年一度的花会,现在皇宫摆满了花。”
“真的么,明天我可能仔细瞧着。”她爬起身来看着清泽,然后再趴在他的胸膛上。
“都是常见的花,瞧你激动的。”
“说不准会碰到没见过的,以前我可没来过玉阳,你说宫里摆满了花我能看得过来么,上次皇后还要我去宫中住下游玩。”
“不管明天有多少花草,你,我的王妃,都得乖乖的跟着本王回家。”
“王爷……”
清泽原本扣在流云腰上的手,用十分挑逗的方式缓缓下移。
“好了好了,流云答应王爷便是。”看见他一副贼贼的笑,嗔怒道:“王爷每次都用这招,胜之不武。”
本来转过去的身子有被清泽扳了回来,温热的唇舌火辣辣的压了下去。
两个人分开时,流云气息不匀地盯着他,眼波迷离,“你存心不要人睡安稳。”
清泽见时间不早,熄掉灯火,在流云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再次把她抱到怀里安静下来。
玉阳一年一度的花会,宫廷中早早便是花团锦簇,艳丽缤纷。
清泽牵着流云迟迟到来。清泽一身白袍,比起以往的英气逼人气势更多了些俊雅飘逸,低头看娇妻时目光温软,有如这昂然的春意止不住的流泻开来。流云也着一身白裙,裙脚处缀着淡红色的碎花,慢步中裙脚摇摆。
爱开玩笑的三王爷道:“八弟不是恋床之人,为何现在才到。”
席间原本的拘谨也被一句话打散了,嬉笑声不断。这宫外的王族皆细细打量着皇莆流云,似乎要看透这位被说得有些传奇色彩的女子,气度非凡,举止清淡,自有一番风韵,但不是称其花容月貌、艳丽夺目么?亲自看到了真人,却有些失望。比起宫中的女子,她不饰铅华,不加珠宝,表情都要浅上几分,即使听了三王爷作弄的玩笑话,唇间依然是若有若无的笑。
“王兄若是责怪,清泽受罚便是。”清泽笑道。
“好叼钻的八弟,我若是要罚,岂不成了心胸狭窄之人?”两人谈笑间对酒一盏。
清泽引流云入座,一手还执意拉着她不放,沉气不语,眼神却不停的游移。流云笑着覆上另一只手,道:“他们大抵是失望,要议论就随他们去,王爷何必浪费精力。”
清泽看她眼里的嘲弄,也开起玩笑:“可恶,他们明明是来看花,盯着本王的王妃作何?这貌美如花的脸蛋只有本王才能看得。”
流云被瞪了他一眼,“王爷好不正经。”言毕低头喝茶,不去看他。
清泽却把脸也凑过来,“不正经的分明是三王兄,为夫说的可是实话。”
两个人言笑间皇上跟他的妃子缓缓到来,庆羽看到那两个人,不禁楞了一下,如此温柔的八弟他没见过,如此笑颜的流云他也没见过,顿时心里有了说不出的烦闷,头扭过去跟后面的弦妃笑道:“看来我们八弟今天好兴致,有了王妃,连我们这宫中的人也忘个干净了。”
弦妃见他有些不悦,不敢多言,只回着笑说:“皇上说的是。”
庆羽看着她的笑,以前觉得很美,但看过皇莆流云的笑容之后他觉得这种笑太不自然,他想要的是那种女人看着心爱的男人的笑,那种让人舒心的笑。他看着席坐上的清泽,风华正貌的年纪,身旁有爱妻的陪伴,他竟有些羡慕。“八弟有了新王妃,看来气色也不错。”
“皇兄说的是。”清泽拉着流云的手也不放开。
庆羽忍不住看了他身旁的皇莆流云一眼,“没想到我们的八弟被清丽淡定的八王妃迷去了心智,朕还以为八弟喜欢如弦妃般美艳娇羞的尤物。”他对弦妃说话,言笑却带了几分轻薄。
弦妃只是低头不语,另一边的静妃嫉皇上只搭理弦妃一个人,急忙抢着笑道:“怪不得皇上每次给的美人八弟都不喜欢。”
庆羽在次看着弦妃的脸,没有了刚才的笑容,真实的成分让人塌实,心里也有些畅快了。而皇莆流云却不急不恼,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只是个旁观者。
“皇上送臣弟的美人臣弟无福消受,还请皇上留在宫中吧,臣弟只得流云一人足矣。”清泽说着拉流云做回自己的位置。
随后庆羽与皇亲贵族同饮一盏,便开始了歌舞节目。
流云细心剥着葡萄皮,却看见清泽一口一个直接吞掉,有些不服气,无奈自己吃东西挑得很,清泽笑着帮她剥,然后喂到她嘴里。流云看了清泽半宿,叹了口气说:“流云宁愿不吃葡萄,也不想让他人看着刺眼了。”
清泽继续剥着葡萄,送到她嘴边柔美的嘴唇却不为所动,“你若不吃,本王要用嘴喂你了。”
流云知道他的威胁也不做玩笑,只得认命的吃了,末了又叹了口气,“流云知道皇上任性,没想到王爷也这么固执。”
清泽将她搂在怀里,“本王不需要看他的颜色行事,更不需要本王的妻子顾虑这些。”
流云安稳的靠在丈夫的怀里,喃喃道:“他越在意的地方,你就喜欢拿针扎他,你也是闲着无聊了。”
“可不是无聊么,最近也没什么大事情,我看你没事就爬到床上睡觉去,现在胳膊腿儿的都松软了不少。”他说着捏捏她的胳膊又向大腿摸去,惹得流云直拿眼睛瞪他。
“流云还是不适合宫中的生活,下次让流云陪王爷去战场吧。”
“胡说,这战场你少去为好,自己又不喜欢见血,打打杀杀的场面也搅得伤神。”
“可流云认为王爷的身边才最安心,不分和平还是战乱。”
清泽看着她的眼睛,清澈平静的让自己沉醉了下去,“你这小妖精,说话让人心甜得要死,我现在心都醉了。”
流云笑他夸张的说法,“王爷心如明镜,却不是以众人为鉴,就是唯我的人,认同的事物不因大家的反对而反对,但王爷毕竟是王爷,手上不仅有流云,还有人民有国家。”
“连自己的女人都给不了幸福,那又何谈人民国家?”
“说是这样,但总有矛盾的事情。一份感情能承受多少的悲欢离合,多少国怨民哀,多少误解伤害。王爷不只有爱情,不是么?”
清泽手抚摩着流云的脸,“你这小脑袋都在想些什么,该承受的本王乐意承受,本王也不是完美的王爷,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本王便不后悔。我们也是同一类人,你以前无所牵挂,情感淡漠是因为没有入心的人或事物,不在乎多少国怨民哀,多少误解伤害。现在有人进到心里了,难免会患得患失,考虑到本王的立场。”
流云看到清泽眼中的笑意,抱怨道:“真真没有良心,现在还清高兴。”
“你呀,乖乖呆在本王怀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才是皇莆流云。”
两个人在上席言语间,三支助兴的歌舞已经完毕,皇上引大家出庭赏花。
花盆摆的紧,各色各样的花多得不尽其数,花香四溢,放眼望去,整个皇宫上下俨然成了花的海洋。随行的人看着激动,在后面议论纷纷,赞叹不已。流云却是看得越发无趣,清泽趴在她耳畔笑道:“为夫说的没错吧,全是些再普通的不过了,这花多了也让人看着厌烦,要寻些奇花异草是不能来宫中的。”
流云笑,眼角看了一下前侧的皇上和皇妃。
众人走到望风楼听了下来,皇上抬头看了看,想起曾经蝶妃在此弹琴的情景来,上面的古琴还留着,他便跟弦妃说,“爱妃的曲子也谱好多天了,朕倒没有听过,不如现在爱妃上楼弹一曲吧。”
弦妃本是皇上的皇妃,现在却被皇上使唤取悦众人,她究竟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而一边的静妃也鼓动说:“妹妹的琴技了得,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去弹一下。”
“皇上,臣妾听说八王妃是冬雨之女,琴技自然比臣妾好上不知多少,臣妾万万不敢在高人面前出丑。”她说的十分谦虚。
庆羽倒来了兴趣,看了看皇莆流云,“没想到八弟的王妃如此深藏不露。”
清泽看着流云偷笑,流云捏着他的手,然后回皇上说:“流云不会弹古琴。”
“朕却不信,今天八王妃究竟得弹上一曲解一下大家的好奇才是。”
“流云就弹一下吧,我看你若不弹他们必定对你念念不忘。”清泽却是很大方,流云只能点头允诺。
众人跟着皇上坐了下来,刚才的喧闹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弦妃姗姗慢步走到楼上,她心里却是万分激动,跟皇莆流云比试一番也是自己的意愿,这曲子她谱了多时也练了多时,不同以往的悲春伤秋,却是清脆入心,现在她先弹更是占了先机。
楼下清泽跟流云在咬耳朵。“我看你就想在众人面前作践我。”
“正好消减一下他们的好奇,你就随便弹么,为夫不会嫌弃。”清泽却笑得得意,似乎她弹得越差他越高兴。
楼上,弦妃已经坐了下来。玉指轻拨丝弦,琴音如清泉般冒了出来,清凉欢快。与琴相伴十多年,琴技自然纯熟,勾、抹、挑、划处没有多余,声音也纯正无杂,汩汩的泉水就洋溢着流淌。
下坐的众人不禁叹道:“好个清泉,清透灵动,皇妃有这等琴技佩服佩服。”
泉水安静,没有了刚才的欢快,却像是在积蓄更大的力量。突然只听一声水滴落,才知道这泉水漫溢竟然流了出来,然后流水哗然,竟直接倾斜了下来,好一个畅快适意,四座如同临水般清凉沁心,欣喜着看着如同瀑布般的弦音从楼上垂落下来。
弦妃走下来时众人皆赞,皇上微笑着点头表示赞美,她缓缓走到流云面前道:“妹妹请了。”
流云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她甜美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临走时白了清泽一眼,他却满眼含着笑意,似乎在说,‘快去快去,把那琴砸了更好’。
望风楼上,自然是望风。刚才落在琴上的香气一丝一丝被吹散,竟有些惬意。流云手指拨弦,铛铛两声,她没什么琴技,操纵气流还绰绰有余,便坐了下来。拨指两三下,生起了一抹轻风,在草原上四处飘荡,甚是悠闲。吹过湖面,染了些水气,掠过山林,多了些生气,拂过花草,沾了些柔软。然后竟回旋起来,似乎是缠绵交织。
楼下的人也奇怪,只觉得风吹来吹去,竟是看不见抓不着,惹得每个人的心也飘了起来想要跟着看个究竟,清泽却听得高兴,解释说:“她真没有什么琴技。”大家都侧目相看。棠信暗自惊叹,皇婶如此才叫做气从心出,心中更是倾佩。
这风,吹得越来越近,竟吹了过来。不掩饰,不造作,就直直扑面而来。凉风卷起,吹散了花香,浓郁的皇宫,被吹的明净清亮。
流云放下手,站起了来走到楼边,俯视下面的众人,竟笑得自在,她在看清泽。
弦妃大惊,这样的动作她不敢做,也做不出来。
清泽似乎知其意,飘飘升了起来,停在望风亭边将妻子抱在怀里。
“夫君的轻功好是厉害。”
“还不是乘你的风起来的。”清泽笑着带她飘然下落,“好一个花会,我这真花竟将那些假花吹散。”
“我看有枝花在夫君面前散着花香,不吹上一吹怎么得了?”
回忆
漠北的皇宫,易琛日日沉溺在歌舞女人之中,王弟送来的玉阳女子果真了得,比漠北的女子要精细温软几分,倒合了他的胃口,国事也懒得管理,自己竟觉得越发有神仙的滋味了。
宁安王来欢乐宫拜见,他却不悦。“王弟来欢乐宫有何要事?”
易平笑说:“许久不见哥哥,知道哥哥在欢乐宫中欣赏歌舞,自己也有些谗了便来了。”
“这些女人可是你送给我的,怎么,反悔了又想要回去?”
“没有的事,既然给了哥哥,自然就是哥哥的了,如果哥哥喜欢,臣弟再去玉阳买一些回来。”
易琛觉得如果拒绝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易平还说要给自己送些断然不会把送的再要回去,就赐座跟他一起观赏。
二人无话,只是看着歌舞。一个太监跑过来向皇上禀报,说皇军的几个族长进宫说不满皇上最近荒废朝业之事,易琛甩手道:“不满就不满,继续让他们呆着去,莫非他们也是想看歌舞才来?”
易平却劝说道:“哥哥还是去看看吧,皇军的事情臣弟无法代理,不然臣弟就是暨权了。”
易琛想了想,还是去了。
易平见他走了,便拍手示意歌女停下来。“我这皇兄对你们可好?”
歌女们齐齐跪了下来,点头道:“皇上对奴婢们很好。”其中有聪明的便道:“奴婢多谢宁安王。”
“谢本王什么?”易平笑着含了口茶,眼睛却看着她们。
“若不是宁安王,自然没有现在的奴婢。”
“恩……这倒说的也是理儿,本王问你们,是现在好还是以前在青楼好?”
“自然是现在好,现在奴婢们只伺候皇上一个,还有许多赏赐,在玉阳也是见了不少达官贵族,却也跟现在没法儿比。”
“达官贵族?你们究竟也见过世面,本王问你们,玉阳的皇上你们服伺过没?”
众女摇头。
“那八王爷呢?”
众女依然摇头。
易平皱了皱眉头,然后继续问道:“你们可知玉阳的皇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八王爷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奴婢听说玉阳的皇帝贪女色……”
“继续说,没人知道。”
“是,玉阳的皇帝喜新厌旧,每年都会选上许多美人入宫,也会遣出许多来。”
“帝王多爱美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那他不喜欢什么?”
“奴婢们不知。”
“那八王爷呢?”
“奴婢不知……奴婢只听说十年前他喜欢了个琴妓,结果被皇上抢了去,后来就被传喜欢男色,最后娶了八王妃……”歌女声音弱了下来,她们也听说过漠北的宁安王喜欢皇莆流云之事。
“然后呢?”
“听说八王爷对八王妃宠爱有佳……”
易平面无表情,周围却是沉寂,他停了片刻,问:“玉阳的皇帝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回王爷,他什么样的都喜欢,越是新奇越好。”
越是新奇越好?漠北的女子多清爽直率,对玉阳的皇帝来说,也算是新奇吧。他嘴角上斜,然后挥手说:“继续跳舞吧,换一支来,刚才的那支就算跳过了。”
飘音亭,临河而建。因凤阳的御用琴师冬雨在玉河畔与皇莆浩一见钟情,在此弹奏定情曲而闻名,其其将古琴放与此作为纪念。
“我竟不知这里是父亲母亲的定情之地。”流云看着古琴上的背面还有镏金的‘冬雨’字样,不禁想起在滨道相对走来的一对男女,擦肩而过,回眸相望,情意顿生。飘起了雨,女子随丫鬟躲进了飘音亭,男人原本不在乎这样的小雨,却也痴痴的跟了进来……
“我也是近来才知道的,在书馆有记录。”
“书馆?五王兄的书馆么。”
“这些事情都是由涵乐组织人在记录,叫《江湖纪事》。”
“是不是飞照、扬帆也在参与?”
“对。”清泽笑。
“闲了我也借来看看。”她趴在古琴上,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清泽只坐在旁边脱着腮看她。
“我想母亲了,还有父亲。”流云轻声呢喃道,她觉得大部分是给自己说的,不知道清泽听见了没。然后她整人儿就被拉到了温暖的怀里,那人声音有些低沉,“有我在。”
深呼吸,再抱紧一些,心情好了许多。她对清泽说:“父亲跟母亲竟然这么浪漫的定情,我们也来一遍吧,你就站在亭外听怎么样?对,就像你当初听蝶舞的琴音一样,虽然我弹得不好,你不能介意。”
“不要。”他狠心的拒绝。
“为什么?”突然又开始伤心。
清泽柔柔的吻着她,再把她抱在怀里,“我已经放不开你了,不可能再重来一遍。”
情话?比‘我爱你、我喜欢你’更美的情话。她乖乖的偎依在他怀里,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微烫,然后,心情大好。
“可是哦,这亭子却被人给了品香楼。”
深吸一口气,满是抱歉的语气,“我再把它要回来。”
“不要啦,若是父亲母亲知道,定要骂我瞎折腾,况且属于他们的是曾经的飘音亭,这里,不也曾属于过你么,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清泽握着她的手轻轻的亲着。
“品香楼究竟是怎么样的——我想去看……”
“不准。”
“看一下啦,就一下。”
“别扭。”他扣住流云扭动的腰肢,“一下也不准。”
一脸阴沉的样子吓退刚才的娇媚,周围的清风恢复了温凉的温度,见她脑袋转着,清泽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没等她点头,清泽拉着她往西走去。
“紫木汀?”
“恩。”
“你的?”
“恩,你若喜欢就给你了。”
“我要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两个人拉手走了进去。建在河边的别院,不似皇家园林一样讲究规整雄壮,像私人的庭院,精细别致。一条细小的支流穿过庭院,亭廊轩榭多注重意而不拘泥于形,活水、趣石、幽竹相互衬托呼应,园子更是雅趣。
两个人找了个宽阔的平台坐了下来,有圆桌,有软椅,是清泽以前看书休息的地方。泡桐的叶子已经密密麻麻,淡紫色的花朵落了许多。宫女们虽然每天都守着园子细心照料,但看得出来清泽好久都没来过了。
“这是你曾经定情的地方?”王爷就是王爷,处处都能享受。
“人家又没喜欢本王,怎么定情。”清泽哼哼着。
“流云喜欢还不成,亲亲夫君只有流云一个喜欢最好。”她坐在他腿上,抚摩着他的脸颊又轻叹,“记忆的空间他人是进不去的,虽然我很想进去把那时候的你也抢过来。”
清泽拉着她的手亲了亲,淡淡的笑。这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回忆的空间里,他是寂寞的一个人。
流云缓缓解开清泽的衣襟,手指在他喉结处徘徊,虽然她有些别扭,但看着他的眼光却还是柔柔的。清泽按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这双柔软的小手,若自己不仔细握着,时不时的便撩拨他。
“看你闷闷的,帮你发泄一下。”她说得大方的很。
“我不需要这样发泄。”清泽的表情甚是奇怪,用身体发泄是最蠢的方式,等清醒过来则更加空虚,他是明了的人,而且也没有必要通过发泄来弥补曾经的空缺,他现在的心已经满满的了。
流云抚摩着他的胸口笑道:“王爷是不是觉得伤了自尊?可流云连你的伤口都没有找见,怎么就见你伤自尊了。”
“既然你都没看见本王的伤口为何要让本王发泄?”
媚眼莹莹,轻轻一挑,她笑得娇巧,“王爷不要就算了,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要起身,又被清泽压坐在腿上。
“……好象拒绝美人入怀有失君子风度。”他很难拒绝她,很难。
似乎有些疯狂,他的女人,素日性情淡定,调情的时候也会娇羞,现在对他是温柔的包容。一时间他想起了大婚时候的话,他们是夫妻,互相依赖。
清泽看着怀里的人儿,她手抵着自己的胸膛,呼吸均匀,安静得像个孩子。孩子?衣襟散开,酥胸半露,玉一般的纤腿随意垂落,诱惑得让男人难以自持。是谁将她弄成着个模样,是谁?
怕她受凉,缓缓拉起她滑落到背上的衣襟,然后搂着她沉静下来。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睡得沉稳,即使是这样的姿势都能入睡。
这是他交心的爱人,是包容他情感的妻子。刚刚她说‘回忆的空间不允许他人进入’,但他现在却觉得自己那过去部分的心也被她笼络了。
庆羽在后宫走着,竟走到了皇后的凤宫。他进去没有让门口的太监禀报,看见皇后在床边绣着绢帕,他见妃子抚琴跳舞惯了,看见她在做些针线活,竟然觉得亲切。
旁边的宫女先是看见了他,立刻跪下来行礼,皇后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要下床被他制止了。“皇后身体不好,礼不用多行。朕只是随便来看看,皇后继续绣花既可。”
皇后点头,让宫女般来椅子端上茶水,自己就拿起了绢帕仔细绣着。
“你以前也喜欢绣花。”
“是。”
“我们结婚到现在也有二十多年了吧。”关于曾经的记忆几乎都要被他沉封在心底的角落,突然扒出来,却是感慨还有……亏欠。
“回皇上,是二十五年了,臣妾自十五岁就跟了皇上。”
“二十五年了,朕也老了,越发比不得朕的这些王弟们了。”
“皇上可别这样说,您现在处于壮年,怎么说起自己老了。”
“皇后可觉得自己老了?”
“臣妾平时没有想过,只是身体虚弱的时候才感叹岁月不饶人,以前再好的筋骨现在也不行了。”
“朕何尝不是?”
“皇上是操劳国事,心思多了才会觉得累,皇上平日可也多散散心为好。”
庆羽缓缓长出一口气,“朕看皇后的神色好了不少,能够静下心来绣花朕却也不能。”
皇后抬起头来缓缓一笑,然后有低下头来,“臣妾是闲来无聊才绣花的,皇上有大事要做,臣妾怎么能跟皇上比?依臣妾说这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没有办法比的。”
庆羽听着感到自在,打量着四周。有些朴素,没有绫罗珠宝装饰,只在床边放了盆花草。淡紫色的花开了一朵,还有两个花骨朵,简单不艳丽。细细感觉,到闻见了若有若无的花香,比茶花香还要清淡却又温和,自己觉得安心,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花?”
“回皇上,这是莫忧草。”
“莫忧草?”他有些不相信,“朕听说过,但莫忧草难养,更别说开花了。”
“八王妃是种花的奇才,这盆莫忧草便是她给臣妾的。”
“前些日子的花会,朕也没见上奇异的花草,全跟往常一个模样,没想到皇后宫中倒养了一株,真应该来这观赏一番才是。”
“皇上若是喜欢,臣妾叫人送到皇上宫中去,这花是臣妾的就是皇上的。”
庆羽看着她,依然安静的绣着绢帕,自己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便说道:“皇后这绢帕若是绣好了送给朕吧。”
她对他一笑,然后点头。这样的微笑,让人舒心。
“朕听说八弟宠八王妃宠得过分,皇后说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一个侧室?这皇室家眷的事情朕是管不着的。”
皇后放下手中的活计,道:“皇上,臣妾也说服不了八弟的,他要是想做的谁能拦得了?”
“这倒也是。”庆羽呐呐的说着,却思考怎么个劝说皇后。皇后看他的神情,便也猜到他是打八王妃的主意,不禁先叹了口气,说:“皇上,八王爷有一半的兵权,现在满朝文武多也听服他的,皇上以前纳蝶舞为妃是因为蝶舞真心喜欢您,八王也只是刚动情而已,而皇莆流云却不同了,八王的心都在她身上,臣妾请皇上以大局为重啊。”
庆羽皱起眉头看着她,她的眼神真切,自己又收回刚才的怒气,道:“皇后为朕着想朕不怪你。”想着皇后说的话,心中泛冷,皇莆流云他真的得不到吗?他向来喜欢猎奇,总也不厌倦,现在看见她,还有王弟,却也觉得自己有些累了。
寿辰
弦妃无聊在宫中的园子里散步,没有遇见皇上,却遇见了静妃。她今儿穿了身漠北女子的裙袍,大热的天还戴着羊毛绒围边的帽子。弦妃看了奇怪,走上去跟她打招呼:“姐姐这是去哪?又为何要这番打扮?”
“自然是找皇上。”静妃见了弦妃过来,也停了下来。
“皇上日理万机,人忙了不能来看我们也是正常,姐姐不要太任性,打扰了皇上。”
静妃听她这么一说拉下脸来,道:“你别告诉我自己真个儿不知道!皇上天天在自己宫中欢乐,把我们俩早给忘的一干二净。漠北前些日子送给皇上一些女人,皇上现在宠她们宠得厉害,你若还在这儿生装,有你进冷宫的日子。我倒不相信了,自己真比不过那几个小骚蹄子!”她说着就向龙宫走去。
漠北的女人,他现在又恋上了漠北的女人。男人经常找些女子代替自己得不到的人,她是蝶妃的替身,而现在这些女人,是皇莆流云的替身。
皇帝寿辰,皇后也来了。这次没有大宴群臣,却只把皇室之人招进宫来。他现在越发讨厌恭维,真真岁数大了,人也便的小孩子脾气。
皇帝皇后居中,弦妃、静妃两侧。王爷王妃四周围坐,三王在右边第一个,八王对面坐着。
流云趴在丈夫耳边笑:“若是以往,她必定是坐在右边避嫌,今儿却坐了靠近你的地方,依我看呀她是压抑不住相思之苦,你就成全人家吧。”
清泽扣住她的臂膀咬着牙笑:“自个儿也看看本王到底和谁近!你若再把我向外推,今晚饶不了你。”
她的脸又开始泛红,却也只能迫于他的淫威之下不得言语。
此时几个漠北的女子走到殿堂中央,随歌起舞。庆羽笑道:“这是漠北的宁安王送给朕的女人,这漠北的女子多豪爽清丽,各个真性情,跳起舞来更有一番风韵。”
流云在下面囔囔着说:“他给皇上送女人来又安的什么心。”清泽拉起她的手笑:“估计是要跟玉阳的皇帝搞好关系然后借他之言把你要回漠北,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咱们玉阳的皇帝也对你垂涎呢,你还没出清王府,他怎么舍得让你出了玉阳。”
流云瞪了他一眼,“刚刚谁还讨厌别人取笑来着,真真不知道‘己不所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来。”她低头正要喝宫女斟的酒,又被清泽制止了。“我们谁都不说谁,看舞蹈,这酒也不能喝,对身体不好。”他就光明正大的搂着她,一点也不收敛。
一支舞完毕,庆羽的眼神飘了过来,看到两个人亲密的样子十分不悦,又笑道:“朕听说八王妃也是漠北人,不知道跳起漠北的舞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众人皆捏了一把汗,生怕皇帝跟八王起了冲突,八王妃的身份不似他的皇妃,在坐的女人,有谁比得了她。他这样说,分明是不给八王面子,他们两个若是闹起来,必定要折腾上许久。
八王妃淡淡一笑,道:“回皇上,流云会骑马打仗杀人投毒,却不会跳舞。”
四周突然寂静。尴尬顿生。
清泽却跟她咬耳朵:“娘子,为夫好害怕。”
流云用胳膊肘顶他。
六王妃打破了沉默,笑着说:“八弟妹怎么也幽默起来,你是漠北人自然会骑马,若论打仗,也不过跟着父亲去过沙场,虽然你有流云剑又精通花药,但杀人投毒却做不来,八王妃一个弱女子倒吹起牛来。”
大家听着,也跟着笑起来。
弦妃见皇上一个月没有见她,现在心思也不在她身上,自觉得苦闷,看旁边坐着的人,英俊潇洒、沉稳安定,比皇上更胜出许多来,芳心更是止不住的倾慕。上次花会清泽一句‘弹琴,手不在弹,心不在琴,出的曲子必然不是好曲子’草草结束了赛琴之事,她竟有几分不情不愿。她瞧大家说得高兴,便悄悄离开。
没过多久,有宫女向清泽传话说离原在外面候着要见王爷。
流云笑说:“你快去瞧瞧是哪枝花。”
清泽不动,“就算是离原那假花本王都不心动,现在更不去了。”
“你若不去莫非要我去?人家倒是苦心,你若不领情也回了人家。”
“是是是,娘子说的是。”清泽跟着宫女离开。
庆羽见八弟离开,一边的弦妃也不见了,自己让众人随便,然后将流云喊了出去。
流云跟在后面,其实她觉得有趣,两对夫妻交错开来幽会,说不准能碰面,真说不准。
“漠北的宁安王倒是对你念念不忘,他送了十个女人来就想让朕把你送回漠北。”
“皇上的妃子都送不得,更何况流云也不是皇上的妃子,他若送,不如送清泽十个女人直接。”
“他说若得不到皇莆流云,不惜动用武力,朕是明白了红颜祸水,这人跟人之间的情事,竟然成了国与国之间的纠纷,你到说说这谁是谁非?”庆羽故意刁难她。
“人总想拥有,拥有后是否满足,满足后又是否会珍惜呢。人乃国之根本,人都会变,又何尝国呢?自古国与国之间便征战不息,今日胜它日亡。国与国之间多是利益纠争,而非正义天下,流云看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是非,而国家,如果有也是以大局为重,是主观的是非,这天下谁是谁非何有何绝对的权衡?”
说得大气,却令他不爽,“漠北的宁安王说用你来交换,皇莆流云,你说为了玉阳的百姓,你会去么?”
“玉阳的百姓不是流云的,流云自然不知。”她嘴角轻笑,竟抹出几分嘲讽,“但如果是为了息战而利用女人,皇上,流云只能说您老了。”
庆羽看着平静从容的皇莆流云,那样的眼神,跟清泽一样,虽然他看不见底,但清澈幽深得让他退却。
果真让她碰上了,月下花前,娇美泪人投怀送抱,好一个浪漫。
流云对皇上笑:“你的妃子跟流云的丈夫在一起,皇上不去管管么。”
庆羽觉得讽刺,这寿辰倒惹得自己成了孤寡老人了,他甩袖离开。
流云在长廊上坐了下来,悠然自得的样子,她想只有她的心胸能够如此阔达吧,看见了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谈情自己却在一边等着不去打扰。
刚坐下来,弦妃就含泪走了过来,看见了皇莆流云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她看见远处离开的亮黄色的龙袍后又出了身冷汗。
“你跟皇上在一起?”
“对。”
她的心全凉了,却咬着牙不死心的问:“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说话聊天,却没想到看见了自己的妃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然后就散了。”流云很大方的全都告诉了她。
弦妃向后退了两步,看流云像是看妖孽般憎恨,眼睛里却还有抑制不住的恐慌。她现在能做什么,心中一片空白,竟有些颓落的离去。
流云看她蹒跚的背影,不禁叹道:“你心里是皇上呢还是王爷,他们心里的是你还是流云呢?”
杀人投毒不需要用剑或药,单一句话,便惹得人心灰意冷。
清泽走了过来,看见流云坐在长廊上,先把她拉起来吩咐道:“小心石凳凉,你出来做什么。”
“被人喊了出来。”
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对你做了什么?”
“就像刚才王爷对弦妃那样。”她有些赌气气他。
周围顿时冷了许多,这人是变脸的行家,不仅是脸,全身都冒着寒气。
流云笑:“我开玩笑呢。”
“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清泽拉她抱在怀里,流云又挣脱开,指着他的衣服道:“我不喜欢这粉脂味儿。”
清泽见她吃醋,笑,“为夫脱掉它还不成。”便真脱起衣服来。
“好了好了,这是皇宫又不是家里。”流云压住他的手,“堂堂八王爷衣衫不整,别人还以为怎么了。”
“怎么了?”清泽故意把她拉到怀里问,“如果怎么娘子的衣衫也应该不整才对。”他说着便要脱她的衣服。
“你犯什么风?就想要妻子脱光给别人看不成?”
清泽听了也松开手,“我们回去吧。”还没等流云同意便把她抱了起来,向清王府走去。
庆羽回到宫殿,却没有了心情玩乐。自登基来却没有感觉如此孤单无力,他看了看周围说笑的人,旁边的座位也空了,心情更加烦躁,于是便让皇后善终自己有走了出来。wrshǚ.сōm平日只忙于国事,闲暇的心情少之又少,更不可能去细心关注周围的人,等去看时,方才发现一切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宫殿还是宫殿,园子还是园子,却是清冷,皇莆流云说‘人总想拥有,拥有后是否满足,满足后又是否会珍惜呢’。但他究竟拥有这些么,或许这些属于他,它们是简单的东西,不像……人心,或许得不到后才知道自己的弱小,即使是皇帝。他想起了十年前在花前月下给他跳舞的女人,有所怀念的人就会寂寞,这是寂寞吗?蝶舞蝶舞……
清泽将流云从温泉里抱出来,然后细心的擦干她的身体,这娇躯他看多了,现在还是让他心迷意乱。
流云乐意享受着他的服务,看他的眼神变热,笑道:“男人就是冲动么,不管夫君的定力有多好。”
她万分好奇看这男人那丝绸把自己包起来抱到床上。“你今天很累?”
“不是。”他回答的有些闷闷的。
“或许你现在心里想着别人。”话有些酸。刚要斜他一眼,就被他压住吻着,松开的时候他却瞪了她一眼。
“你多长时间没去侧房睡觉了?”
被他一问流云也愣了,想想快有两个月了吧,也就说经水一直没有来。她惊讶地爬到他身上,“你是说……你是说?”
“你可能怀孕了。”
??平静、平静、平静……“真的么?”
“明天找御医来看看……你自己不会把脉吧。”
摇头。“府上就有女医啊,就要她们来看看就好了,又不是生病……清泽?”
“恩?”
“我怀孕了?”
“恩。”
“我们才结婚半年多……好吧,我也知道跟时间没什么关系……”
“流云……”
“恩?”
“从我身上下来吧。”他忍了很久了。
她很乖的爬了下来,“没有必要禁欲吧。”冰冷的眼神又扫过来,自己只能改口说,“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觉得现在很有趣,自个儿也很体贴的拉上被子盖上,眼不见心为净嘛,她辛苦的丈夫就当作四周没有她吧。
突然流云又露出头来:“其实你可以找女人的,我不介意。”虽然有些假的成分在,她也不想让他忍坏了身体,还有好几个月呢。看着他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倒有几分恐怖,还是不提为好。
“其实我可以帮你的……”再闭嘴。
“其实你自己可以……”再闭嘴。
“快睡觉。”
她发誓自己听见了磨牙的声音。
皇族
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时,天已经亮了。弦妃在床上坐了片刻,然后吩咐宫女准备沐浴热水,冷汗浸湿了衣服,更让她感到不安。
她梦见了谁?蝶舞,嫔妃,宫女,皇上,清泽,皇莆流云,静妃?有人微笑,有人讥讽,有人哭泣,是她经历了太多,造孽太多么。
自从皇上寿辰那天,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听太监说皇上经常去凤宫跟皇后聊天,连静妃也一起冷落了,更不用说其他的宫妃。
“你心里是皇上呢还是王爷,他们心里的是你还是流云呢?”皇莆流云只一句话,却让她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这么多年机关算尽,她,得到了什么?
那女人平时看上去温和,发狠的时候却也毫不含糊,以前她一直以为杀人灭口是最无患的方式,却没想到要想伤人,直攻人心却是滴水不露、天衣无缝的算计。被她平静的眼神看着,全身无力,没有心痛的感觉,她现在心死了吗,没有,没有,心痛的感觉她早已忘记,她的心不会死。
皇上最近身体不好,连后宫也跟着冷清下来,弦妃找静妃,她正刺绣。静妃神色比自己好了不知几倍,看见她来了,放下绣帕笑道:“今天是什么风,竟然把架子最大的弦妃吹到我这静颐宫来。”
“好久不见姐姐,竟然有些想念,所以过来看看。”
静妃见她憔悴了不少,便知传言是真的,她私会清泽却被皇上发现,这心藏了这么多年竟然让自己泄露出来,这才真真是报应。“莫非妹妹想我想的都得了相思病不成,我看这么美艳的脸蛋怎么瘦得厉害,若是皇上看见了岂不心疼,知道是姐姐我害成这样的还不得怪罪于我。”那语气里,掺杂着几分嘲讽。
“皇上最近也不见我们,就连前宫也不怎么常去,听说是身体欠佳,妹妹倒是心疼皇上。”
静妃的脸沉了下来,分明是她惹恼了皇上,为什么连自己也要一同受冷落?她说‘我们’说的理所应当,当她跟琴妓一样的出身?妓女就是妓女,就算是当了皇妃也一样下贱,服伺着一个,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她冷笑道:“我倒听说八王妃有了身孕,现在八王忙得厉害,又得管着朝廷,还得忙着照顾爱妻,前些日子他们还去祭祖、做善事,百姓对八王跟王妃是称赞不已。”
听她这么说着,弦妃是一脸的不自在,“我们正谈着皇上,姐姐怎么说起八王来。”
“毕竟以前你是八王的人,你现在精神颓靡成这个样子,他倒也不来看看。”静妃眉眼挑了挑,“果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当年的时候她也是最得宠的妃子,却被两个琴妓压了下去,死的那一个是没有抓牙,眼前的这一个却是外表温顺惹人脸,内心毒如蛇蝎。现在难得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还真让人舒心。她们都是耐不得寂寞的人,宫中冷清了,找对头来练练心计也是好的。宫中的女人,若没有斗志,也只落得寂寞。
她见弦妃低着头一副可怜的样子,不禁心里冷笑,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副装委屈的样子,活活让人呕死,想也是曾经勾引男人的狐媚功夫。“我看那八王英俊潇洒,年少有为,是不可多得的人。以前他冷漠是因为不知男女之情,现在想通了,自然心里也喜欢。妹妹这样国色天香的女子,给谁谁不喜欢。妹妹,我们也被冷落了这么长时间了,皇上心中有谁没谁大家也清楚。”
弦妃瞥了一眼被她放在一边的绢帕,也不作声。
“皇上心中有谁没谁大家也清楚。”
“以前他冷漠是因为不知男女之情,现在想通了,自然心里也喜欢。”
“妹妹这样国色天香的女子,给谁谁不喜欢。”
静妃说的也并无道理,皇上现在越发嫉妒清泽,他的年轻,他的魄力,他的才能,还有我行我素的孤傲,自寿辰那天发现自己跟清泽私自会面,他没有处罚自己已是恩慈。清泽虽然冷言冷语,却不小看女子,只这一点皇上跟他便差了一截,她不介意做妾,论姿色还是才艺,皇莆流云都不如她。虽然她比静妃难对付,却比自己在这宫中心身俱伤好。
涵乐从赌坊出来,手里颠着刚得的银子,一摇一摆的往自己的酒楼走去。他喜欢去东边的凑热闹,掌柜们也时不时请一些名气的说书先生来,国泰民安了人们也都喜欢打听些趣事、找些雅兴。西边的偶尔过去看看,达官贵人多喜欢来这吃,酒楼的质量不用说,而且也有面子,这西楼的厨子都知道什么官喜欢吃什么菜肴了,更不用说打听他们的事情。
乐天酒楼可在京城火得不行,一个赚百姓的钱,一个赚富人的钱。前些日子连三香妓院也给他府上送银子,更不用提在赌坊得来的银子了。他涵乐,就是富贵命。
酒楼里中间一起坐了几个说书先生,他看着十分有趣,便也挑了近些的座位坐了下来。
“皇上风流多情,皇后便是贤惠温顺,三王王妃虽然过世的早,但跟三王一样是个爽直之人,她是将军的女儿,不矫揉造作,跟三王也是恩爱的一对。它日四王与皇上争帝位的时候,四王妃可有不少功劳,但两个人机关算尽也难逃一死。五王是个书生,淡薄名利,为人也温和,娶了个没有任何家世的女子,现在依然和和美美。说起六王来究竟让人叹息,这么大的人了做起事来却没有分寸,倒苦了六王妃,不过也只有六王妃那凶悍的性子才能制得住他。七王跟七王妃是青梅竹马,感情自然不用说,两个人不喜权势争斗,清静生活也是一对神仙眷侣。八王向来冷酷孤傲,碰上了飘泊淡然的八王妃,竟也互补。”
“听说七王妃跟八王妃都有了身孕,也给皇室添枝散叶,皇室直系的血亲也太少,选储君都困难。”
“可不是,皇上只有一个皇子,现在也不过十岁,然后就是三王的两个儿子。这后宫嫔妃三千,出个皇子却难成这样。”
“宫妃暗中争宠不说,皇室的血亲也有严格的要求,有家罪之女、身份低贱之女、没有被皇上策封之女也没有怀龙子的资格。”
“皇子棠信的母亲以前也是琴妓,因皇上宠爱的厉害被封为贵妃,可惜皇子没出生多久,母亲就去世了。我听说蝶妃死的也奇怪,孩子也生下来了,自己却不停的流血,起初御医也没有怎么在意,却没想到几天后她便突然死于血崩。”
“说传言是被人下毒,最有可能的边是静妃,她出身好,一直又受宠,却突然被一个琴妓压了下去,自然是不服气。还有人说是弦妃,她比她姐姐早进宫,却不得宠,自从蝶妃死后她却爬了上来。皇上当时伤心欲绝,病倒在床竟达一个月,蝶妃下葬的时候他都是勉强起来被人扶着走路,哪还有心去查究竟有没有人下毒,况且御医都没有发现,要查也查不出什么。”
“被下毒导致流产的美人、嫔妃每年都有,被谴出宫受暗杀的也有,这女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倒是三王、五王、七王、八王做足了好男人的本色,前些日子八王跟八王妃祭祖,八王妃年纪轻轻倒也作威作福起来,瘦弱淡容的人,却能承得起如此权贵的身份,确实不容易。眉宇处不少威严,真真是帝女之相。”
“可不是,她本来就是将军的女儿,哈玛纳王族是漠北的第一王族,出入皇宫、征战沙场,自小便见识了多少大世面。听说她的结拜姐妹一个是沁弓国的国主,一个是凤阳的公主,一个是凤阳最大的商贾,各个都是皇亲国戚。见到的人也都是些大人物,也难怪两个皇帝、两个王爷都看上她。”
“我也听说漠北的宁安王三番五次来截八王妃回漠北,却未得成功。”
“哼,我们玉阳八王爷的人他也想抢,十足的不自量力。八王将她宠爱的要命,听说去年八王妃闲逛的时候碰见了丞相的宝贝女儿管玉紫,管大小姐倾慕八王不说,自己也骄横无理,见了八王妃就吵了起来。八王就因为这连续几天都不给丞相好脸色看,吓得丞相带着女儿登门道歉。”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八王妃三言两句竟把管小姐气得大哭大闹,这平时温柔平和的人,冷起来比冰刀要利要寒,也是惹不得的人。最近弦妃竟也经常去清王府做客,她心里恋着八王,八王不是忙国事就是顾妻子,就没把她当回事儿。人人都说弦妃长得美艳,伤心时更是梨花带雨揪人心疼,现在却落了个没人理会,倒自个委屈。她也是自命不凡之人,既有姿色又有才艺,十多年竟收不了皇上的心,现在心仪的男子也视她为空气,岂不让人恼怒?”
“这宫中的女人又有多少真心真意的,见到其他女人的时间可比见到皇上的时间多了去了,勾心斗角是难免的事,就算刚进去的时候单纯无邪,被算计后自然要学会自我保护然后慢慢去算计别人,等习惯了明争暗斗之后,心也杂了,城府也阴深了。究竟比不得宫外的女子阔达爽朗。”
“我倒想起了礼部尚书的妻子也有了身孕,这对夫妻,丈夫美貌绝艳,妻子却是粗心大意,真跟正常夫妻不同。现在可是忙坏了离大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妻子又翻墙出去游玩去了。”
说到这的时候,三个说书先生都笑了起来。
有仆人跑进来找到了涵乐,说七王跟七王妃到了涵王府。涵乐听了也是欢喜,自王嫂有了身孕后七王兄经常陪着她出来散散步,前些日子去了几趟清王府,现在也来他热闹的涵王府了。俊男美女他得去看,更何况是他不食烟火的王兄跟王嫂。他将桌子上的钱带丢给仆人,“买些水果点心,各种都挑些,能买多少买多少。”说完自个儿先回府了。
今天可是听了洋洋洒洒一堆的传闻,不过有关皇室的事情他涵乐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以后当个说书先生也是绰绰有余。
近来皇兄身体不佳,他向来是什么事情都要压在心里的人,事情压多了自然精神也不好。上次寿辰的时候,必定被流云冷言冷语了一番。当时自己见座位空了几个人腿就忍不住向外跑,后来想想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八王兄,若被发现了他哪个都惹不起,所以就派了宫女看个究竟,宫女说看见弦妃趴在王兄身上哭,然后皇上跟流云过来时皇上转头就走了,然后王兄跟王嫂就离开了?这情景也太过于单调,他很是不满意。
皇上最依赖的两个人便是三王跟八王兄,朝政上跟三王接触最多,三王豪爽也没有窥视帝位之意,皇上虽然有所防范但也安心。却是八王兄,小他二十岁,若在以前他也觉得没有威胁,十多年过去了,少年也成了威严赫赫的龙虎将才,人却是冷漠寡言让人猜不出心思。他们之前也有过碰撞,他王兄或许没有牢记在心,皇上却是忘不了。现在又碰上了个流云——
想到王嫂他就不免要叹气,有时候温顺的像只兔子,当然不是对自己,有时候又狡猾的像狐狸,但无论怎么样,好象都是她周围的人在动,她却悠闲的看着。上次她还说喜欢自己的手,只不过是生在盛世的贵族人的手而已么,然后就跟自己打赌,他输了就帮她捏肩,他发誓八王兄进来时候已经在心里杀了他千万遍。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丈夫有多小心眼的,却经常要踩踩老虎尾巴,莫非,她是想阔达王兄的心胸?然后他成了工具?
恐怖的女人……虽然是很好的女人。
但的确很恐怖,先是漠北的皇帝跟王爷,现在又是玉阳的皇帝跟王爷。她也是清高的人,不喜欢绝对不委屈自己。
皇兄习惯了女子的取悦,走那儿脚下便跪了不少女子,现在碰见了入眼的却不属于自己,若是其他人的妻子还好说,却是八王兄的心肝。估计皇上也知道惹不起八王兄,自然又气又嫉,讽刺的是他的妃子却也对王兄投怀送抱,真像是自己给自己打了一巴掌。
皇上却不能动八王。论功劳,王兄数不胜数,也多得人心,帝位是覆手可得,却依然一副冷漠爱理不理人的模样。皇上只当他以静制动,所以不会轻易妄动,却依然担心着这种平衡关系能维持多久。
他王兄是何等人,十二岁得军权,十五岁亲自带兵打仗,战无不胜,屡立军功。即使在这盛世依然震慑天下,百官叹服不说,民心所向。不取帝位不是自己没有野心,只不过太容易到手而且不变动的东西吸引不了他太多的兴趣,只为权势而失去了现在悠哉的生活也不值得。内心不被事物诱惑方才没有弱点……知者不惑?……流云是他的弱点?那样精明的女人也不像。不过七王兄、八王兄跟他好象都继承了他们父皇的“不为困,享自乐”的生活态度。
想来,就自己好像是乐得没心没肺,他们好象是无为皇族、有为皇族、有害皇族的代表。他正要忏悔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家门口,然后自己又自我欣赏起来,论武功,他可不比王兄弱。
微妙
现在肚子大了,丈夫也嫌弃了,以前还时不时的陪着她出去走走,现在可好,穿上衣服也能看得出来,所以只能天天困在家里。流云怀里抱着果盘肯着果子,窝在床角顺便瞥一眼刚走进来的人。
清泽见她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便爬到床上亲了她几口,然后跟她一起窝在床角,将果盘接过自己拿着。
“喂,衣服还没脱就爬到床上来。”她本来有了身孕后就不喜说话,现在又含着果子,声音更是咕唧咕唧的。
清泽笑着捏她的脸蛋,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便得那么可爱了,脸上有些肉,比上个月胖了些。“离刀呢,怎么不见她陪你。”
“去睡觉了,人家也是罗真女国的国主,总不能时时陪着我吧。”她说着又拿了个果子。
她从害喜之后就特别想吃酸,雷融运来鸿滨的药材、花草、果子,她调治服用了些效果还不错。离刀住在了府上,流云知道她在养伤,没有什么事情也不去打扰她。
“还是少吃些,吃酸吃多了对胃不好。”
她很乖巧的点头,温顺的可以。
“刚七王跟王妃来过了?”
“恩,七王兄看起来也是神色紧张。”流云笑,“原本不喜热闹的人现在却天天出来找热闹。”
“他若想凑热闹去找涵乐,却老往我们府上跑。”
流云靠在他怀里酝酿睡意,“正巧然然也有了孩子,她还拉着离原来过呢。”
“以后不想见她就回了,别累了自己。怀了孩子也不安分,够离原受的。”
“我们的孩子出生了,也有玩伴。”
清泽捏着她的手指,听她说便笑了,“想那么久的事情,你呀,现在好生养着,别胡思乱想。”
“可没事做了就经常想东想西啊,我觉得自己当母亲很失败,如果是男孩子,有流云剑却不会,如果是女孩子,有琴也不会……”??她好象说得有点奇怪,然后抬头看他,“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你明白吗?”
他听说过孕妇情绪不稳定,却没听说过表达能力有问题,“你可是我爱的女人,怎么能说自己失败呢,如果那样,我们就把孩子扔了。”
她在想自己的事情,只听见清泽最后一句话,便瞪着眼睛道:“你怎么那么狠心,若要扔,把我也扔了。”她嘟着嘴巴,模样很认真,也很可爱。
清泽亲了亲她,笑:“我可没那么坏心,只有你扔我的份,我怎么会扔下你?”
“我有一件事没跟你说,离刀说我怀了两胎,也就是说这肚子里有两个孩子。”握着她的手的人现在身体绷得很紧,她装做不知道,继续说着自己的顾虑,“所以我在想啊,若是两个女孩子或是一男一女都好,万一是两个男孩子怎么办,流云剑就一把啊。”
“两胎?”
他分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怎么,不满意么。“多好,一次就能生两个。”她总觉得占了便宜。
“确定?”
“离刀是神医。”
有人深吸了一口气。“乖,躺下来睡午觉,我出去一下。”
流云乖乖的躺了下来,她不用猜就知道他去拜访飞照跟扬帆的母亲去了,还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流云剑比普通的剑软,比软剑硬上几分,刚柔并济,柔韧有姿,只不过自己腕力不足,用起来跟普通的剑没有太多差别,然后安慰道是适合男人用的剑。曾经因为觉得留在自己身边也是糟蹋宝物,就给了易平,那时候她觉得很适合他,挥剑时如银蛇狂舞,声形齐发,剑气逼人。
现在剑又回到了她身边,挥来舞去却像是修身养性,剑的作用一点没有。清泽说流云剑法多是划剑,既可近距离攻,也可远距离防。剑的刚度与韧度结合,不像普通的剑出力只在剑柄处,挥剑的时候还可以动腕力传至剑身,它又比软剑的韧度高,变形后恢复得快,杀伤力也强。她看他舞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远近皆可,其形变幻莫测’,人剑合一,飘逸处带劲力,于人,于剑。如水面般细腻无痕,虽无强硬之势却迫人不敢向前。
虽然她觉得不公平,却不得不佩服有些人的确有天资,说不准,她的儿子也有这样的天资。所以,如果真生了两个儿子该怎么办?
“夫人,弦妃到府中拜访。”花莲给她穿着衣服,看着她的肚子又大了些,便说道:“王爷给夫人订作的衣服今天已经到府了,再过些日子就能穿上了。”
流云低头看着宽瘦正好的衣裙,叹气说:“有他这样糟蹋衣服的没,这衣服以后可能就再也穿不成了。”柔音过来要给她梳头发,被她制止了,松散开了舒服些。然后就向厅堂走去,两个丫鬟就在她身后小心的跟着。经过中庭时看见了棠信坐在草坪上逗猫,便问,“他来了多少时间了,我竟不知道。”
“皇子午饭过后就过来了,清王府他也熟得很,也不用仆人候着,见夫人在睡觉就随便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棠信看见了流云,丢下猫走了过来。
“听说你来了一会了,怎么也不喊我。”
“王婶现在有了身孕自然要好好休息。”棠信倒是一本正经的说。
很懂事的小鬼,流云笑。“弦妃却也来了,你跟她不熟悉,就先在这里再玩会吧,太阳还是很毒,仔细别晒到。”
“总得有先来后到的道理吧。”
“她是你长辈,怎么现在又任性起来。”
“若是让人尊敬的长辈也好。”
聪慧的小鬼,人都说小孩子喜欢心地善良的人,莫非是真的,这是直觉么。她忽然想起了棠信的母妃被那个女人害死,看着棠信不禁难过,他只是个孩子,却也是如此残忍的现实的受害者。若是他知道了,若是他知道了……最好不要发生,在他羽翼没有丰满起来,最好不要发生。
“如果有人伤害你怎么办?”
“皇爷爷说自己要保护自己,或许抱怨或许伤心,但还是要承受。棠信想虽然不是太明白,但若是遇到了,也会坚强起来。”
她看着他,又变得心疼,道:“你母妃离开的早,王婶做你母亲怎么样。”
棠信看看她的肚子,摇头,“母妃是母妃,王婶是王婶。”
“怎么,你嫌弃不成?”她可是八王妃,多给他一个娘他也没损失什么。
“王婶对棠信的好棠信都记在心里,母妃就一个,王婶也只有一个,谁也代替不了谁,在棠信心中王婶比母妃还亲近。”他说完,脸微微泛红。
流云拍拍他的脑袋,他长高了不少。“侄儿在皇宫也孤独,若是不高兴了就跟王婶说说话,聊聊天,抱怨抱怨,王婶也惦记你。”
棠信点点头。
“那你继续玩,我一会来找你。”
“棠信跟王婶一起去吧。”他刚还听说弦妃最近老缠着王叔,她来找王婶一定另有居心。
她有被保护的感觉?流云笑,拉起他的手一起走去。
弦妃今天却也不妆扮,人瘦了一圈不说脸色也不好,自己却也折腾自己,流云叹着气,以前她妒皇上宠爱蝶舞,现在又妒清泽宠爱自己,或许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想压过别人,盲目了十年多,却都是为别人的眼光活着。
弦妃见皇莆流云进来,旁边还跟着棠信,或许她以前跟皇子处得好了,皇上现在也不会那么讨厌她吧,自己想着,却也后悔。
这些日子,她经常跟清泽些写书信,或是回忆以前的时光,或是乞求收留之语,却不见他只言片语。到府上来找他,他更是连自己都不看一眼。她害怕极了那种感觉,连讨厌、恼怒的表情都懒得施舍,她就那么不值得他浪费心情么。她看着皇莆流云鼓起的肚子,觉得刺眼。
“若清泽不愿留你做妾,我也没什么办法,曾经我也让他添置侧室的,他却不依。而且你是皇上的妃子,皇室的身份倒也得顾及不是?不如你先去回了皇上,让皇上下旨不成了。”流云说着,端起茶杯轻含了一口,看弦妃只低着头,不勉赞叹道,果真装成弱者容易博得众人的同情,怪不得这么多年来静妃斗不过她。
弦妃咬着嘴唇,这女人,说话是滴水不漏,既然看见出了她的心思,却也抢先一步直接说了,不回绝也不答应,正反的意思就是自己也做不了主。她却还让她回皇上,就像是让她打皇上耳光,而且即使皇上厌倦她了,莫非皇上就做得了主?以前的那些美人八王不想收的不是照样拒绝了么。这皇室的身份倒说的有几分讽刺。“弦语只是个女子,也只想着服伺男人,这国家大事、皇室威严却也不懂。弦语只是看王妃最近有了身孕,王爷又忙得不行,旁边还没有女人服伺,不免担心。八王心里只有妹妹一个人,自然拒绝弦语,但弦语不求霸占王爷,只是想伺候他。妹妹,我们都是女人,自然要处处为男人着想不是?”
她才不以男人为主,若是她男人平白无故勾搭上别的女人,她定要找个男人来以牙还牙。宫中的女人呆是心思转得快,滑的跟流水一样无缝不钻。“弦妃自然是贤惠,想必如此才获得皇上的宠爱吧。流云听说皇上的身体不好,不知道最近好些没有。”
弦妃竟被她的话羞得有些恼怒,自个却得忍着,无奈的说:“皇上现在喜欢在凤宫,我跟静妃姐姐那儿都不去,上次我去求见还被驳了回来,这心里担心却也见不着面。”
……她还真是博爱啊,果真没有男人就活不成。
这时下人便跑了过来说皇上跟静妃也到了,流云笑着跟棠信说:“莫非你们宫中今日放假不成,怎么齐齐到了清王府。”
弦妃却因刚才的话脸上一红一白的。
皇上由静妃搀着走了进来,听静妃说要去看看八王妃,想着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她了,便也跟着来了。他看了坐在软椅上的娇人儿,头发垂落却也自然,不加修饰,像她的性子,现在看见她却没了当初的兴奋,是因为得不到心里就不自觉的排斥么,原来他的心,老了。
他看看棠信,又看看皇莆流云,却觉得讽刺。因为曾经自己夺走了清泽的女人,她就把他的儿子夺过去么。棠信是他的儿子,他跟蝶舞的儿子,蝶舞也就他一个男人,也只爱他一个,只有蝶舞,是完全属于他的。
作礼之后,静妃先对弦妃笑道:“没想到妹妹也在这里,刚刚找了个空还思量着妹妹能去哪里。”
“妹妹刚才也去找姐姐了,也是找了个空,想是做药膳去了,姐姐不能生育,自然对孩子十分欢喜。”
静妃听她话里有话,还提起了她不能生育,心中又是憎恶又是伤心,“药膳可是皇上专门让人做的,”她挑眉冷笑道:“我们做女人的,哪个狠心不喜孩子?难道弦妃不也是因此来的么?”
女人跟女人斗,明知道祸从口出,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看着对方伤心自己却也欢喜。流云笑着扭头对旁边的棠信低声说:“以后你若当了皇帝,千万别娶那么多女人。”
那小鬼头立刻正色道:“侄儿以王叔为榜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之。”
“你倒好,还不解男女之情就忙着承诺,听王婶的话,若是自己不清楚自己能否做到之前,不要忙着承诺,不然伤得是别人,累得是自己。”流云捏着他的细嫩的脸蛋,十岁的小鬼就想到弱水三千,的确要早熟许多。
皇上见皇莆流云跟棠信关系亲密,却觉得吃味,但又得承认他在清王府时间多了比以前明朗了许多,见识也长了许多,究竟让人安心了不少,不能不说,他的王弟跟王妃都是了不得的人。坐了一会却也觉得听两个女人说来说去没有意思,便回宫去了,顺便连棠信也一同带了回去。
流云送走了他们,四周立刻清净了下来,还好清泽不在,不然又该气了。仆人端来了皇上送来的药膳,一开始就温着它。
她吃了几口便不吃了,就像离刀说的,滋补之物的确是好东西,但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事端
静妃自去了清王府后,经常来送些药膳。流云觉得好笑,她倒是不怕见了自己大着肚子伤心自己不能生产,却执意要挑弦妃的伤口。
皇上修身养性般转了兴趣,不喜欢贪图女色,竟喜欢读书养鸟起来,就连皇后宫中的那只鹦鹉现在也被调教的只会喊皇上。人总是越怕老越是老得快,越偷闲便越发不负责任。
弦音宫跟静颐宫如往常一般安静,静妃倒成了弦音宫的常客,乐此不疲的说着今天去了清王府八王爷对王妃怎么怎么好,又是不让她走路自个儿抱着她,又是不让她动手自个儿喂她,最后再加一句如此贴心的男人妹妹果真好眼光。弦妃被她说得厌恶却发不出火来,她来自己宫中也是想刺激自己,自己不理会她索性让她爽快。
皇上偶尔来弦音宫看看,想来是因为蝶妃的关系让他也忘不了自己,虽然只是说说话却也让她暖心。只是这静妃张扬跋扈十足的让人厌恶,三天两头的要跑到皇上身边提一提八王爷跟自己,现在让她抓住了把柄,不利用上一段时间却也不甘心,失去骨肉之痛她的确记得清楚,因为那件事自己才压在她上面,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在爬到自己头上来。
流云想到蝶舞是大家出身的小姐,曾经被清泽赎身也矜持自洁,而弦妃在青楼已有两年,见有了主儿便贴了过来,这么说她倒是清泽第一个女人,旧情是有的,难怪经常来清王府,可惜她夫君铁石心肠一人。
听说在前朝时,若妻子独占丈夫是会被嫌弃的,估计她跟清泽若早生了两百年自己便是被唾弃而死的。她万分感谢当朝政策的开明啊。
清泽好不容易从宫中回来,脸还是阴沉,这几天都是这样,越是回来的晚,脸阴的越厉害,敢情处理国事就像让他做牛做马一样。流云喜欢在门口等他,然后看他清冷的脸上表情急速变化,怎么就会有这么一张脸,冷酷的时候美温柔的时候也美?
距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刚静妃又遣人从了补品,她只了几口就觉得精神清明,更是不饿,然后拉了清泽一起下围棋。没怀孕之前就很少能够赢他,现在有了孩子,自己更是木讷。
“弦妃以前也是服伺过你呢,感觉好不好?”
清泽白了她一眼,极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忘了。”
“她现在也挺可怜,不如你收了她,我可不喜欢你背着我做出什么事来。”
“我能背着你做出什么事来?”
那声音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要被他掐死,她立刻陪着笑说:“孕妇最大,孕妇最大。”
清泽满是怀疑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心软了?”
“不是心软,是担心。”流云哼哼着,“我看弦妃又是被人冷落,又是被人讥讽,自个却无处宣泄,心中的毒不知积了多少,我怕她是恨我,我还想给孩子积福呢。”
“这么说来,易平不也恨我?漠北可有十万大军的矛头指着本王呢。”清泽笑,易平有样学样还挺快,拉拢了得塔和莫琼后,其他皇族的族长他也笼络个遍,易琛果真昏庸的可以。
“那你休了我呀,继续做你的悠闲王爷。”
“然后你就带着我的孩子投奔宁安王?”
流云看盯着他手中的棋子,他向来情绪控制的很好,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反其道而行把它一不小心捏个粉碎。她眯起眼睛柔柔的笑,“然后你就可以娶了弦妃续你们的情,两大欢喜不是?”
啪的一声,没有如她愿,棋子落在棋盘上,“最好不要发生,流云,若是那样,我必定把你杀死然后自杀。”表情严肃,万分认真。
只是她被威胁惯了,却也不当真。“你就这么狠心。”她一副委屈的模样。
“对。”他直盯着她,不改初衷。
“哼,反正我也不怕死。”
“正巧我也不怕,”清泽说得甚是悠闲,“我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可以做伴。”
“堂堂王爷说死就死,到底不划算。”
“反正有人伤心,我却觉得值得。”他很是愉快的看着流云跟自己斗嘴的模样。
流云见他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赌气道:“你以为我会伤心吗?”话刚说出口却发现明明说出的便是答案,语气竟比“我会伤心你”更加强烈。那人,像染了春风,笑意更重了。被欺负!现在有了孩子还被欺负?她脸被看得发烫,索性低头继续下棋,看着棋局却愣了,她什么时候输了?
漠北宁安王府。
易平一身墨绿的袍子,年纪不大的人也沉稳了起来,近来漠北的情况安定了许多,沁弓自大王子死后三公主掌权,主动与漠北交好。人闲了下来不去沙场,必定运筹帷幄于下一次的战争,或许在情场,或许在战场。
“一群废物,能查出她去祭祖却也抓不回来!你们究竟是怎么跟踪的?”
“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惩罚,但玉阳的八王妃……皇莆流云有了身孕,旁边还有八王爷跟着,暗中跟随的高手不下百个,属下只去了二十人,就算去二百个也确实无法下手。”
“你说她怀孕了?”易平从座位上冲下来,直接将跪在地上的人抓着领子提了起来。
“是。”听夙只低头回答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卑职去帝生的时候已经是满城传的沸沸扬扬。”
“她怀孕了,她怀孕了?”他失神的说着,然后颓然移回坐椅上,闭上眼睛压抑了片刻,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这孽种本王也不要,本王要的是她一个人。”
见听夙还跪着,便问道:“你刚才说就算去二百个也无法下手是什么意思?对方不只有一百人吗?”
“回王爷,这次去玉阳执行任务的死士有二十,回来的却十十七,一队人马人成了东、西、南、北四组,西组的五个人却在没进入祭坛的时候暴露了目标被杀了三个,杀手只是对方其中的一个。”
“对方身手都不错?”他的手下,以三敌一却也敌不过。
“卑职打听到玉阳的八王暗部杀手都来自天印组织,这一年来听夙招的不少精兵中,不少也是自天印淘汰的,可见天印的厉害。”
“你最近去各族的将士中挑选些身手不错的回来,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勤于修炼,本王皆有赏赐,还有,这次的事情就算了,现在国家没有什么大事,却是修养壮势的好时机。”
听夙领命下去,在外面候着的下人进来传旨说皇上召见,易平进宫。
易琛看着对面站着的沁弓的先行使者,虽然是男人,却长的如女人般细腻。弯眉凤眼,比刚毅柔,比妩媚硬,挑眉转目时,两中神态竟然兼有。尖细的下巴,薄唇,皮肤如丝绸般竟惹人总想摸上一摸,他身材高挑,比一般的男子瘦弱几分,更是让人倾怜。就这样看着,不小心愣了神,想着虽然这美人是个男人,却是给了自己也是万分的好。意识到自己所想的时,易琛在再看看他,脸不禁臊红了。
如今沁弓的三公主荔蜜掌权,跟漠北的关系也逐渐缓和。她最近要来漠北拜访,商谈边界问题已经两国贸易问题,并且希望两国能够建立友好往来的关系。
这一点易琛也十分乐意,原本不能用打打杀杀解决问题的,最终还不是都伤了自己,再看看玉阳跟凤阳两国,多少年的亲近关系现在已经是没有国家可以抵挡,漠北跟沁弓动则用武,多少年了,国家一直不发展。想来这要来的三公主必定是目光长远之人,先行使者将她的意图说了后,更是对三公主的来访感到欣喜。
可是对于边界问题跟两国的互通贸易他却也不怎么精懂,巧也跟齐员外商量好了,过几日去城西赏画,腾不出多余的时间又不想取消出宫的消遣,就想起了他能干的弟弟来。
俊美的先行使者又报了公主的行程时间,易琛听着,一会微笑一会颔首点头,浓情的眼睛却也不停的偷看着他,除掉刚才装出来的威严。
易平进来的时候先行使者正巧告退,便侧目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易琛也看着他翩然离开的背影,看见弟弟来了,不免赞叹道:“弓国的人结合了沁国的娇艳跟漠北的直爽,竟是另一番风情。”
易平便知皇上看上了刚刚的男人,柔美安静,在男人中也算尤物,却也嘱咐道:“皇兄若是喜欢,等三公主来在再做讨要即可,现在万万不能欺侮了人家。”
易琛示意让他坐下来,笑道:“臣弟当我是禽兽不成,朕看他也出众,也不忍心委屈他。”
“臣弟倒有些话要先跟皇上说清楚,都说沁弓的三公主好男色,若刚才那人也是她的男宠,皇上也不要强要,若是喜欢,臣弟自然会去沁弓找更好的来,而且三公主掌权时期女子地位要高于男子,皇兄也不要跟她们发生冲突才好。”易平含笑缓缓的说,“沁弓皇室的女子多得是强悍,可比不的我们漠北。”
皇上听着也觉得十分有趣,他们漠北是皇室身份高贵,不分男女,而沁弓却是男人跟女人争权,谁若掌权,身份自然高贵。“臣弟的很是有道理,朕记住便是,可前些日子朕不巧答应了齐员外赏画,要出宫些日子,朕若不在的日子,臣弟辛苦些替朕多招待一下她们,朕自然也会让公公们回报宫中的情况。”
“臣弟听命。”他低头领命,眼中闪现出几分精明。
入了秋有些时日,天气也舒服了。怀里的孩子应该也有五个月,离刀说孩子已经成行开始不安分起来,她真希望两个乖乖不要打架才好。
五个月了,行动也开始不方便,自己也嗜睡得厉害,流云下午醒来的时候,花莲跟山雨在旁边安静的候着,见她要下床,两个人急忙跑了过来扶着。
“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呢,刚刚来了凤阳的飞信,王爷就忙去了。”
流云笑道:“他倒跟西门风月飞鸿传情一解相思。”她见山雨多拿了件坎儿给她穿上,便知道是清泽吩咐过的,“他一定说‘天也凉了,王妃身体又弱,仔细别让她冷到了,伤了身体拿你们问罪。’”
两个丫鬟都笑了,“夫人跟王爷果真是心有灵犀。”
她缓缓走出房间散散步,离刀说适当运动、晒晒太阳是必要的。“他还不就是习惯拿着王爷的款儿压人么。”她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最严重的受害者。
“王爷还说夫人身上的玉器珠宝也都不能带了,冰了身子骨也不好,尤其是夫人脚上的链子,王爷说夫人一直喜欢也没见过摘下来,但天也冷了,还是等温了再戴。”
那是他送给她的,深蓝色透亮的珠子用银丝线穿着,他喜欢她也很喜欢。“不摘,他若看不惯自己来摘,玉萧都不让我拿了,还想怎么样,王爷就是王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花莲跟山雨低头偷偷的笑,王妃自怀孕后越来越可爱了,她们无聊了也会聊起两个即将出生的少爷来。
“睡觉都睡饿了,这两个小鬼还真贪吃,有没有现成的东西可以吃?”她习惯性的摸摸肚子,看见前面宫中的太监提着锦盒,笑道,“我还以为大家都清静了,没想到着静妃依然送着滋补的药膳,她的气也解的爽快,可苦了弦妃。”
进了正堂,公公正跟京鸣寒暄着,流云坐下来说,“公公辛苦了,你来回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京鸣,昨天下面送来的玛瑙坠子给公公一个吧。”
仆人取来递给公公,他万分感谢的接了离去。
流云笑道:“正巧我也饿了。”她用勺子搅了搅燕窝米粥,见温度正合适便含了一口。
待自己吞下肚口心里却是发寒,粥有毒。
她是调药的行家,对千万种毒药也都熟悉,这毒来得凶猛,定然下毒的人也料到自己懂毒所以用了毒性最强又不易尝出的‘千眠’。
流云使用内力试图将它压住,却感觉那毒来得迅猛,火热刺痛的感觉直接下坠,她不是宫中的女子,竟然也要尝试小产的感觉,想到此时,自己更是惊恐。
这孩子,她保护不了么?流云用劲全身的功力,气急攻心时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宫变
京鸣封住流云的经脉,夜影急忙通知清泽,花莲去找离刀,柔音去找女医,山雨在旁边照顾着。流云身子越发虚软,她看见清泽从门口奔进来时,手抬了抬话还没有说出来直接晕在他怀里。
“云儿,云儿。”清泽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低喊着,就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眼前一片空白,仿佛自己不存在于世间的感觉。
他将她抱到床上,离刀也赶了过来。“她中了什么毒。”她走到床边给流云把脉。
山雨就将刚才流云吩咐的话说了出来,“夫人说是‘千眠’,她只尝了一口,自己也逼出来不少,所以中毒不是很深。”
离刀皱着眉头诊断了片刻,然后转头问清泽,“她怎么会中毒?”
清泽满心的自责跟担心,虽然平时不喜离刀一副嫉恨自己抢了她女人的孤傲的样子,但现在对离刀责备完全没有感觉,“她现在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如果她没有怀孩子,凭自己多年试毒的经验完全可以将毒逼出来……她将腹中的孩子护得周全,自己的心肺却受了伤。”离刀的眼睛像是刀,直直的看着清泽,她不喜欢男人,(奇*书*网.整*理*提*供)流云的丈夫她更是排斥,当她开始认为这个人可以值得流云托付,自己劝说自己不再理睬时,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你是说她是因为保护孩子才受的伤?”清泽愣愣的盯着流云的肚子,那里面竟然安心躺着他们的两个孩子。
离刀白了他一眼,出去调药。
府中资历最老的女医进来再次给流云诊断,在外面候着的跟离刀走了几个。
“回王爷,王妃的身体并无大碍,孩子也健康,静养十天半个月便可以恢复,王妃身体本来就虚,滋补得有了气色却又受了内伤,恐怕以后得多个一年半载来调养。”
清泽听她说了,心里松了口气,他险些以为自己要失去她,这个女人,在关键时刻竟然先是保护孩子,若她真有了意外,让他怎么办?她狠心丢下他一个人离开吗?
京鸣、花莲、山雨、柔音、夜影全在一边守着。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阴沉。
山雨跪了下来,“王爷,王妃不说让王爷不要大动干戈,凡是要以大局为重。”
清泽看在安静躺在床上的女人,她必定聊到自己想要将整个王宫搅得不得安宁。“大局?是王妃重要,还是其他人重要?”
“回王爷,自然是王妃重要,但王妃说王爷要处理也得等王妃醒过来。王爷,现在是王妃修养身体最重要,王爷不要让王妃醒来还担心。”
清泽看着流云,这种触目惊心的痛加倍的落在了自己身上,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再痛上几倍,也不愿让她受伤。“你起来吧,本王答应王妃,你们先把事情给本王说清楚。”
“回王爷,今天王妃碰巧见了公公送药膳,说自己也饿了便直接吃了一口,是奴婢办事不周,请王爷责罚。”四个丫头说着又跪了下来。
“本王若罚你们,王妃醒了自然也不愿意,你们就跪到她醒过来为止吧。”清泽淡淡的说,看了看刚小丫头呈上来的宫中的瓷碗,“去,给宫里传个话,说本王的王妃中毒,王兄的后宫应当清理清理了,本王照顾妻子,现在开始不参与处理朝政,顺便将宫中所有的御医全请到清王府,一个不留。”
庆羽迫于压力,将静妃打入冷宫,自己也称病将国事暂时推给了三王。静妃被打入冷宫后哭喊了半日也没人理睬,第二天宫女送饭时发现她已经疯了。
流云第二天便醒了过来,看见清泽就坐在她旁边,她的四个丫鬟也跪在一侧。这男人,又在欺负人。流云白了他一眼,清泽惊喜的坐到床边,然后柔语道:“别生气,我让她们起来还不成,别动气。”
流云点点头,“让她们回去休息一天吧。”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清泽虽不甘愿,但知道若是不应了她,流云必定爬起来说自己没什么事儿。
丫鬟端来刚温好的药,清泽自己尝了尝,然后再喂她。
“孩子还好吧。”
“流云,下次不要这样了,孩子没了我们还能在要。”
看他那么伤神,流云乖巧的点点头,“可是人家不忍心么,我是有把握才这样做的,真的。”见清泽不说话,只安静的喂她,她不禁紧张起来,也跟着一口一口的吃,眼睛看着他嘴里的苦味也忘记了。
清泽放下药碗,坐到她的身边,低头狠狠的吻着她,血腥味在唇舌间流走,两个人分开时,流云的脸颊涨红了,嘴唇湿润沾着血丝。清泽盯着被他咬破的唇又自责了一番,再次低头轻吻她,流云攀上他的颈,像往常一样嬉笑着,恶狠恨的咬了他一口作为报复。
他见流云的娇笑,也安心许多,“这次是我不好,太大意了,流云,对不起,为夫害你受伤了。”他的声音竟有些沙哑。
流云嘟着嘴巴道:“那你要亲自喂药给我喝。”
“好。”
“以后也不准欺负我。”
“好。”
“只能喜欢我一个。”
“好。”
“不准随便乱吃醋。”
“……好。”
“这次的事情就算了。”
“不成。”
“王爷……”
“流云,你什么时候要得过且过了。”
“还不是因为你是王爷。”她说得甚是委屈,“也不想想自己动一动外面便乱成什么样子。”
“带伤还想那么多,乖乖养病,什么也别管,我答应你将波折降到最低。”清泽眼中带冷。
流云知道他心中的怒,他是王爷,自然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更何况她是八王爷最可爱的王妃,他能为她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随你了,伤害别人也得付出代价。”
“清泽,毒是静妃下的么。”
“你说呢?”
“弦妃吧。”
“聪明的小人儿。”清泽在她脸蛋上亲了亲,又将她放倒在床上叮嘱道,“别想了,乖乖睡觉,养好了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好。”她也想安心休息,继续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就是担心他,担心他太过于自责,担心他为了自己而盲目。
“流云。”
“怎么了?”
“谢谢你。”
“你什么时候客气了?”两个人疏远了?
“谢谢你刚才咬我,谢谢你对我任性,我知道你是考虑我的心情,谢谢你。”
流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冷起脸来道:“哼,自做多情,谁叫你是我的丈夫,谁叫你是我心里的人。你若觉得对不住我,跪下来赔罪也好,反正我不理。”她将头转了过去,果真不理。
清泽心中泛暖,拉着她的手亲了又亲,“你若要我跪,也等你好了再说,免得你心疼得来制止又伤了身体。”
“你倒是了解我,你若是了解我就别再自责了,我看着都难受。”
“怎么可能不自责,流云,怎么可能。”他将脸埋在流云的颈窝中,闷声说着。
“是我错了还不成,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先保全自己还不行,保证给你一个完整无恙的流云还不成?”
庆羽在皇后的凤宫静养,听说静妃疯了后自己却也伤心,她一直都是最爱笑精神最好的,自从孩子没了后自己伤心也不说出来,现在究竟精神崩溃了,他脑海中那亮丽的人顿时黯然。
莫忧草的香味笼罩在周围,心中舒坦些,太监禀报说弦妃求见。庆羽睁开眼睛静了片刻,然后摆摆手说,“不见。”
过了一会,太监又跑了进来,模样是十分为难,生怕动怒了皇上。“皇上,弦妃娘娘说皇上若再不见她,她便一直跪在宫外。”
庆羽也是心软之人,更何况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妃子,便让弦妃走了进来。
弦妃款款走来,她打扮得十分精细,得知静妃疯了后高兴压抑了忐忑不安,现在眉眼也有了神采,“臣妾得知皇上身体欠佳,万分心急想要拜见皇上,请皇上恕罪。”
“免了,你起来吧。”
“谢皇上,臣妾听说静妃姐姐被打入冷宫,不知道姐姐做错了什么事情,想着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疯了,真让人难过。”
“宫中甚至京城全都传遍了弦妃不知道么?静妃送去清王府的药膳有毒,你说她跟八王妃有什么恩怨要下毒害她流产?”
弦妃听了心中大惊,见皇上眼睛看着她,立刻把头低了下来,“臣妾不清楚,或许静妃做药膳是出于好心,但御膳房人杂,宫女太监来来往往,免不了生出什么事端。”
“弦妃说得也有道理,这宫中的确是人杂呀,难怪八王弟说要清理清理了。”
“皇上……”弦妃吓得汗都流了出来,当初她因嫉妒迷了心智,趁机在静妃送到清王府的药膳里下了毒,既可以害流云流产,又可以嫁祸于静妃,却没想到静妃跟流云并没有瓜葛,况且八王动了怒,不管是谁下的毒,宫中自然没有人好过。她原本机灵圆滑的人,却在碰见皇莆流云后连连失利。
庆羽看着她惊恐的脸,那脸伪装太久,终于也有藏不住心事的时候。“你下去吧,朕累了。”
弦妃像被赦免般急匆匆的离开。
看她的背影消失,太监又前来禀报说八王求见。庆羽依然闭着眼睛不做理睬。
皇后走过来说,“皇上要是不想见他臣妾就回了吧,反正这里是凤宫,王爷没有硬闯的道理。”
“是朕对不住他,躲又能躲多久,让他进来吧。”
清泽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对夫妻。庆羽睁开眼睛看见他后面的女人,不禁喊到:“蝶妃。”他从床上跳下来,神情激动不已。
女人的丈夫将她搂住,警惕的看着他。
“皇上,她现在叫袖儿,只是个简单的农妇。”
庆羽一听愣住了,他看看蝶妃身边的男人,再看看她,两个人俨然恩爱的模样,“可她是朕的妃子啊。”
“皇上的蝶妃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她现在只不过是个农妇。”清泽依然冷冷的说。
“是王弟将她送出宫的?”
“不错。”
“当时她不是已经……”
“臣弟手下自然有医术高明之人,要救人也不难。”
“那你为什么不给朕说?”十年的相思之苦,当年爱妃早逝对他是何等的打击,但现在他的女人却依然完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就这么被蒙骗了十年。
清泽依然没有表情,冷冷道:“你能保护得了她么?她被人下毒,你竟没有察觉,留她在宫中,最终也是性命葬送在皇兄手中。”
庆羽被反驳的无话可说,只能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却将自己当成陌生人一样。“她不记得朕了么。”
“对,十年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朕。”
“臣弟本来不想再提此事,但现在似乎有必要让皇兄看看真相。”清泽指示袖儿将佩带的玉石呈上来,交给皇上。
庆羽看着刻有‘音’字的玉石,那是他曾经订做送她的,本只想给她一人,却因蝶妃说要与妹妹交换,便连同弦妃一起做了两个,蝶妃带‘音’,弦妃带‘舞’。这玉,她一直没有摘下来过,沐浴、侍寝都带着,曾经的时光就扑面而来。
皇后看皇上呆呆的看着袖儿,自己便安静退下。
“宫外还候着当年知情的宫女、医生、侍卫,皇兄若要知道当时的情况,询问他们便是。”清泽留下十个侍卫护着袖儿跟他丈夫,自己离开回府。
弦妃被宣进凤宫,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下面跪了许多人,她猜不出个究竟,只能缓缓走了皇上身边行礼。她低头时却发现了碎在地上的玉石,心已凉了半截。
“弦妃也记得那玉。”庆羽冷笑道,他知道清泽要借他的手杀了弦妃,他虽然不想被人利用,却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弦妃记得,那是臣妾给姐姐的玉。”
“那这人你还记得么?”
弦妃随皇上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朴素的农妇竟然是蝶舞的模样。“不可能……不可能,蝶妃十年前已经死了……”
“你现在后悔当初下手不重,没有毒死她么?”他眯起眼睛,眼神是十足的厌恶。
弦妃慌忙摇头,“皇上……皇上,臣妾不知道,臣妾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关臣妾的事啊。”
“不知道?你现在还说不知道?你再看看其他的人,你能认出来多少?”庆羽从龙榻上走了下来,拉起弦妃的胳膊将她带到跪着的几排人中间。
那些人,她有些是知道的,因为知道,她的心也死的越快。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她跪下拉着庆羽的龙袍,“臣妾当初只是嫉妒姐姐被宠爱,却没有要害死她的意思,皇上要相信臣妾啊。”
庆羽看着她那扭曲的脸,挥手给了她一巴掌,“你现在还找借口,死有余辜。”
弦妃趴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来,眼前一片金星,等清醒过来是,忍不住笑了,这就是她的下场,这就是她的下场。她算计了十年,却毁在自己的算计下,忍了十年,却依然进不了皇上的心里。他那神情,是憎恨。“哈哈,哈哈哈哈……”她笑着爬了起来,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是绝望,是愤恨,是嘲讽,是解脱。她蹒跚的走的皇上身前,出乎意料的从袖中取出刀子向庆羽刺去,血溅在她的脸上,显得更加诡异。
“皇上——”皇后尖叫跑了过来,跟弦妃争执,试图将她手中的刀夺过来。
“呵呵……你也一起死吧,这刀上的毒可是见血封喉,哈哈哈哈……”
皇后顾不了自己手上的伤,伏地看已经昏死过去的皇上,忍不住哭泣。
侍卫冲了进来,弦妃转身看着他们,冷冷的笑,“你们不配杀我,你们都不配……”说着自己也抹颈自刎。
原本刚刚死寂的皇宫,却因为旧人的出现,离开了多少人。
何时生的恩怨,何时能了。朝夕间,一切皆成了过去。这事端太多,开始,结束。
静养
皇帝驾崩之事在京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天天睁着耳朵打听着宫中的事情。突如其来的宫变,惹得多少事情不再平静,像是人心。
就这么等了几日,却不见皇族的动静,越是如此,举国的百姓越是觉得不安。人都有奴性,被带领的安乐时,便希望像奴隶一样被人支配,当领导的人突然失去时,自己也变得盲目慌乱,仿佛生活没了引力,自己要承担自己的所有。
清泽天天守在流云身边,如她所说的喂她吃药。他知道她不喜欢吃药,也不喜欢被人服侍,这样要求他,只是不希望见他受折磨。
流云被他搀扶着在园子里散步,她当时就忘了自己夫君的精明程度,他承诺说将波折降到最低,只带了一个女人进宫,就惹出个天翻地覆的结果,他是没参与什么,天天陪着自己,外人或说弦妃弑帝,或说皇宫内乱,提到八王爷时,也不过说他的王妃也受牵连,竟也落了个受害者个地步。
“流云总觉得要谢谢王爷,外面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自己却也觉得安心。”
“我当时答应你不受波折,自然不会将宫变之事牵扯进来。”
“我的夫君怎么会那么狡猾呢,既能偷天换日,又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流云喃喃道,他竟然将蝶妃从宫中救出,多么大的事情竟能做到天衣无缝,她都不知道该赞叹还是该惊恐了。
“流云……”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吃醋,瞧你急的。”流云笑着拍拍他的脸,“就算你当初将蝶妃调出宫是因为喜欢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
那人,似乎更急了。“皇莆流云,不准你胡思乱想。”
看,直接喊她的名字了,多凶。流云撇撇嘴准备返回去,“干嘛那么凶?你就是嫌弃我了。”
清泽见她要挣脱他便抓她更紧,“乖,别闹,身体还没康复,别这么激动。”
流云又被他转过身子,她看他急切又带有恳求的脸,若在曾经,堂堂的八王爷想都想不到会有个小女人这么压制他吧,不过自己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挺着大肚子跟丈夫撒娇,两个人对视了片刻,都笑了起来。
“王爷……都十多天了,你府门都不出,宫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也得有人管管。”
“这王朝的构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若要瓦解,也需要些时日,我还是在家陪妻子要紧,再说宫中的事情自然有人管理,用不着本王出手。”
“你倒是不急,可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啊。”……提到君王,她不禁开始头疼,看着眼前俊朗温柔的人,她万分不情愿将他奉献出来。
清泽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爱惜的说,“看来又得委屈你了。”
“是啊,好委屈好委屈,这王妃已经做得很委屈了,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家只做清泽的妻子?”流云嘟着嘴胳膊也顺便攀到清泽的颈上。
清泽深吸了一口气,这小女人越来越喜欢以为难他为趣了,他抱着她又不敢用力,不过那张小嘴是该堵一堵了。
西门风月跟骄阳到清王府拜访,玉阳跟凤阳一向来往密切,如今玉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凤阳的皇帝自然要遣人慰问。骄阳听说流云中毒也十分担心,便跟风月一起来了帝生。
清泽本不放心骄阳,见她对流云时声音也低柔了很多,有些怀疑的看了看风月,风月只是笑,然后两个人就走了出来。
“流云是飘忽到什么都可以不去沾染的小丫头,没想到这次竟然中了毒。”
清泽只冷哼了一声,也不回话。西门风月知道他心情不好,不再继续刺激他。
“你不在凤阳做驸马做宰相,来玉阳凑什么热闹?”
“受凤阳的皇帝、本相的岳父之命来玉阳哀悼,顺便希望下一任皇帝能够继续维持两国的友好关系。”风月想起了清泽跟流云大婚的时候他自己说的话,看来是清泽先要做皇帝了,不过看这男人的心一直挂在妻子身上,丝毫没有准备登基的意思。
清泽看了他一眼,然后幽幽的说,“本王的王妃不喜欢本王做皇帝。”
风月的嘴角上扬,也不管清泽会不会冷眼,笑意没有压制好就完全从脸上流露出来,果真这玉阳的江山没有流云重要,但想象清泽深陷于儿女情长之中他真觉得有趣。“她只是不喜欢,却也知道情形也是如此,就像当初当王妃一样,八王妃她做得不是很好么。”
刚刚谁说他的妻子什么都不沾染?流云清淡的人,在他身上沾染了什么也就是什么,身份变了,处事的神情态度变了,他最喜欢的就是她对他没有变,她是他的爱人,是他的妻子,或许流云也知道是这样,才不去排斥这样麻烦的身份。
“你不觉得有意思么,流云清心寡欲,不喜权贵,原本你们也可以像七王那样隐居山林做对快活的神仙眷侣,但自从她跟了你之后,你不是出世,而是越来越入世。现在连帝位都给你送来了,我看她也是帝女之命,这样的性情,总也不盲目。”
清泽脸一沉,估计流云要是听见这话要悲叹自己的命运了,他庆幸自己早遇见了她,然后强行进了她的心里,走进她的生活,两个人就纠缠着逃也逃不开,现在的流云,还是曾经什么都不在乎的流云么?清泽微微一笑。
“什么时候登基?我也想凑个热闹。”温吞的人说这话也是缓缓的,没有什么激动。
“不急。”
真没有见过要做皇帝了还这么不急不慢的人。
离刀是嗜睡的人,骄阳来了后不吵流云单来吵她,虚幻度日好多天竟也清醒了。两个人无聊就在清王府里一个园子接一个园子的转,在芙蓉园里碰见了清泽跟风月。来清王府两天了,风月一直跟清泽在一起,骄阳不悦的看着流云的男人,他应该去陪流云才对,怎么勾引她的丈夫,莫非曾经传的八王好男色是真的?骄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跑到风月身边将他拉走了。
离刀看着离开的两个人甚是无奈,她看了清泽一眼也离开。清泽自从流云清醒后一直陪着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在意流云便被离刀带走了,那个女人,像刀一样冰冷,他不知道她受过怎么样的情伤,跟她相爱相恨的男人又是个什么样子,但流云是他的,他不喜欢别人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他的妻子身上。
朝廷空虚了多日,文武百官纷纷上门拜访,有请求的,也有巴结的。清泽话也冷,只说等妻子的身体好转起来再说,朝廷的事情就由大家多担待些。众人也知道八王爷宠爱王妃到没有彼此的地步,也不好再劝说什么便怎么来的怎么退去,只是出了府,心又开始急燥,不免聚集起来再次登门拜访。
清泽刚打发了一堆官员,回到房间看见棠信趴在床边睡着了,总有自己的责任被取代了的感觉。自从流云中毒后他就住在清王府赶也赶不走,宫中出了事后他难过却也是想跟着流云。
流云说如果棠信是他的孩子就好了,就那一句话惹得他心里烫热,这女人,不在乎身份不在于名分,她喜欢棠信,即使棠信是他跟别的女人的孩子还是喜欢,只单单是喜欢这个小人儿。
他的孩子定是他跟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结晶,现在就在沉睡的女人的怀里,即使棠信跟她没有血缘关系,但相处久了,自然心贴得很近。在她心里,棠信是不是他的孩子俨然不重要。
他命人将棠信小心送了下去,自己安静坐在床边。
流云睁开眼睛笑,“真奇怪,为什么你一来我就睡醒了。”
“那我先出去你再睡会。”清泽起身准备离开又被流云拉住。
“不睡了,陪我说说话吧。”
清泽听了也退了外袍坐到床上。
“刚棠信来了,我看他挺伤心的,年纪那么小父亲就离开了,母亲也不认得他……”流云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同情心比以前要多些,声音有些呜咽。
清泽将她搂在怀里,拉着她的手亲了亲,“他是个坚强的孩子,别难过,你不是也疼他么。”
“你又让蝶舞走了,人家连跟母亲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那我以后再遣他们过来,见面的机会总是有的。现在的蝶舞有了自己的生活,就算棠信是她的孩子,她也不记得了。”
流云抬起头来看他,认同的点点头,然后有撅起嘴巴不满道:“棠信为什么不是你的孩子,若是你的……”她的嘴唇又被吻住了。
“我的孩子也只是你的孩子,其他的想都别想。”清泽表情甚是认真。
看来他很不喜欢她这么说,人家也只是说说而已嘛。流云委屈的眼睛看着他,“你又凶我。”
深吸一口气,语气里满是谦意,“我没这个意思,流云,我真的没凶你。”
流云眨眨眼睛,手也爬到他的肩膀上,天已经凉了他还穿那么少也不怕冷,偎依在他怀里暖暖的。“人家说孕妇情绪不稳定,清泽,你要觉得我麻烦了怎么办。”
“我倒希望你更麻烦点,麻烦倒你离都离不开我。”
“说是这么说,两个人若是缠腻在一起久了,指不定觉得厌倦呢。你周围小鸟依人的女子不少,也没见你看上了哪个。”
“这说得也是,但你是流云,跟别人自然不同,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的接受。”
他承诺的也太干脆了吧?流云看着他,眼中除了真诚就是深情,“所以我可以任性一些?”
“可以。”
“可以对你坏一些?”
“可以。”清泽笑,怀里的小女人眼睛都闪着光芒,他好奇她要做什么坏事。
流云拉下他的头,将唇送了上去,每次都让他白白沾了便宜,这次她得吻过来。她挑逗的添着他的嘴唇,然后轻轻吮吸。清泽将她环在怀中,很是积极的配合。
这次,她绝对是在点火。清泽将她压倒在床上,取回主动权,流云被他温柔又霸道的亲吻迷了神智,发出猫儿幽软的哼呢。清泽全身顿时灼热,他看着身下的女人,眼波迷离,红唇潮湿,忍不住诱惑又落下缠绵悱恻的深吻。流云配合他准备帮他退掉衣服,清泽突然惊醒坐了起来,冷落了躺在床上的妻子。
流云艰难的爬坐起来,看他在一边调整呼吸,很善良的说,“人家想要帮你嘛。”她添添嘴唇手又朝他伸去。
清泽抓住她娇小的手,另外一只也一同抓住,“别胡闹。”这女人完全有当妖女的潜质。“你现在走几步都喘还不乖乖静养。”
“我知道你嫌弃我……”嘴又被刚刚试图调整呼吸的人堵住,这次点火的人可不是她。
清泽在她耳畔低声说道:“等生了孩子自然有你累的,为夫定让你几天下不了床。”
他说得咬牙切齿的,是情话还是气话?流云的脸不禁烫了起来。
两个人情意绵绵时,丫鬟前来禀报说整朝的官员都齐跪在清王府请求王爷主持大局。清泽笑说,“是不是离原、飞照他们都在?”
丫鬟点头。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请别人当皇上还使了苦肉计,她丈夫却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他说还不是因为妻子嫌弃,他怕自己当了皇帝,妻子却抛他而去,说得甚是为难。敢情她还真成了祸国妖女了。
清泽择日即位,择日也就是要等流云身体好了再说。
先帝下葬那天,为了照顾流云的身体清泽没有让她跟去。流云在府上上了香祭念,他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男人,或许是错过蝶舞的关系,一生只爱一个已经足够了。
她想起他的丈夫,宫变那天,他留下的侍卫足以阻止弦妃动手,但他们却只是受保护蝶舞的命令。清泽只是冷眼旁观,无论什么结果,他都可以操控。
成大事者必定有控制得住局面的气势与城府,清泽会是很成功的帝王。他是很好的恋人,如今她要陪着他登上帝王之位。
风吹过,树叶纷纷落下。她抬起头看远处的天空,轻云漂浮。
头发飘扬,那安静的脸上多了几分威严与稳重,云啊,能飘到哪就飘到哪吧,只要有风陪伴。
帝王
流云继续安心修养,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忙碌了。她就想起了跟清泽大婚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头冠、手仗、龙风袍、戒指,一样不少的落在她的眼前,过于富贵鲜亮,她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东西。只当清泽出现时,她才发觉这都不是梦。
十二月初一,清泽跟她携手登基。自开国以来,都是皇上称帝然后册封皇后,她也成了玉阳国第一个跟皇上一起即位的皇后。
去年的今天,清泽和她大婚。
过了一年,两个人坐到了最高的位置上。
去年的今天,她涂了彩妆又被清泽命令卸了下来。
过了一年,她依然没有机会涂上彩妆。
去年的今天,下了雪,清泽说是希望。
过了一年,她肚子里有了孩子,那是他们的希望。
去年的今天,他们执手走向皇宫。
过了一年,他们依然执手走向皇宫,只不过这一次,进去便不会出来。
她侧身抬头看清泽,面容干脆安稳,看不出什么表情,却在转过头跟她对望时,满目柔情。这冷俊挺拔的男人,却从来不吝啬给予自己温柔。
到达清正殿,百官皆跪拜迎接。皇族中资历最老的策政王颁了玉玺给他们,玉阳一九八年,第十二任皇帝清泽、皇后皇莆流云即位,年号为清云。金黄色锦缎包裹的册书上,第一句话便是国训‘勤政爱民,顺达天意’,两个人同时拿起玉玺,在上面盖上了印记。这一时刻,记录在了玉阳的国史上,由清泽统领的时代已经开始。
策政王退了下来,跟百官一起行礼,他看着清泽身边的皇莆流云,感觉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女人,在玉阳已经被传的带有了神奇色彩,原以为会跟清泽一样有压制的魄力,或者有倾国般亮丽的容貌,但安静坐在凤椅上的人,十足的清淡。如果说清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那她便是飘渺的虚无,两个人的气质相反,最终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样。那眼神,那气宇,无论是有还是无,都平静的笼罩在周围,总让人有逃脱不了的感觉。他开始期待,在他们的统治下,会是怎么样一个情景。
清泽竟然将原来后宫中许多家具装饰腾了出来,然后倒卖给了水落,他说反正本来打算丢了的,她愿意买就给她了,出多少银子都随她了。
苏水落是精明的商人,自然知道这些物品的尊贵,玉阳国的皇帝不在乎她却能很好的利用它们。流云有些无奈的道:“你真便宜了她,真是帮她往钱眼里钻。”
清泽笑,“女人有钟爱的东西是好事情,说明她们有软处,这样也可爱,若都像妻子这样无欲无求,天下的男人岂不少了很多乐趣。”
流云就知道他得调侃她,斜了他一眼说,“我只求你一个就够了,心没那么大就不要那么多扰心的东西。不像你,什么都能看得上眼,得到了也不好好珍惜。”
“我只珍惜你一个,其他的只是好奇,生活得太平淡了也不好,不是么?”
所以他就好奇的当了皇帝?依她看他习惯了我行我素的生活,当王爷跟当皇上压根就是一个样子。清泽说要整顿后宫,然后一把火烧了后宫的一片宫殿,家和方才国安,多少是非因为内乱而起。火整整烧了三天,然后被恰到好处的大雨熄灭。
流云却看着心疼,花了多少时间跟精力营造的宫殿,就这么消失,她知道清泽看不惯它们,所以做得决绝,不过也任性。当时他神情冷峻,话语也威严到无人反对,整顿后宫,也是警戒官员大臣不要随便送女人进他的后宫,这后宫,已经有了跟他一样心高的女人。
到了年尾,朝廷便开始忙碌。流云本想跟清泽一起过目百官呈上来的结算奏本,但自从中毒之后她就能懒就懒,生怕劳伤了身体清泽有气又悔。她品毒试毒也有多年,身体自然有了抵抗能力,若不是功力差还护着孩子,哪能发生这么丢脸的事情,流云想着,就十分不甘愿。
她趴在火炉旁边的地毯上,翻着玉阳的国史,自己俨然是玉阳的人了,得把这国这家弄得清楚。等清泽回来时,流云已经睡得昏昏沉沉。他把她手上的书册拿到一边,自己也坐了下来将她抱到身上。
“清泽……我刚才梦到母亲了。”
“又想她了吗?”
“是你的母妃,她长得很漂亮,还对我笑呢。”
“她对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流云嘟起嘴,“她只是笑。”
清泽捏捏她变圆的脸蛋,笑,“母妃本来也不喜欢说话。”
“国史上说父亲很宠爱母亲,你怎么老说他风流成性?”
“他心里的确装过很多女人。”如果写他的风流史,可以另设一册。
“如果先是碰见母亲,或许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这一辈子活不完,谁又能知道哪个人是自己最喜欢的呢。”
“那我们是不是对方最喜欢的人,还得慢慢的等到年终的时候才知道?”清泽笑着问她,她还真是个淡定的女子,别的女人,总喜欢让男人发誓自己是他的唯一是他一生最爱的人,却不知海誓山盟在时间、距离、生活面前经不起消磨。他们两个不喜欢不现实的诺言,却只在心中暗暗希望,用心呵护这一段感情。
“恩……”她趴在他怀里又培养了些睡意,忽然想到还有一些事情没有问,又坐了起来。
“怎么了。”
“你把一半的兵权给了棠信?”
“恩。”
“我还以为你要给涵乐呢。”
“给他也没什么用,天天只知道寻欢作乐。”
“棠信还小……你不会现在就让他领兵吧。”
“他现在天天粘着你,赶都赶不走。”自从她入了凤宫,棠信每天都来请安,正巧他的师傅也放假了,他半天的时间竟然都在凤宫呆着,这样算来,棠信见流云的时间比他还要多,想到此清泽就来气。
流云看他一副郁闷的脸,笑道:“他一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再说人家来了也没胡闹,大多时间都在看书养花,你还答应我以后不会胡乱吃醋呢。”
“我只是不高兴。”
还嘴硬,流云看了看他身上墨黑色镶红色花纹的袍子,很少见他穿黄袍,太鲜亮的颜色他不喜欢,就像自己喜欢素淡的颜色一样,不喜欢的不委屈自己,他们还都是挑剔的人。“水落遣人送了锦缎跟水果?”
“对。”
“还有呢?”
“还有什么?”
“她妹妹现在成了玉阳的皇后,我看她定会想方设法从玉阳得到些好处来。”
清泽看着她不满的表情,天天昏沉沉的小女人,想事情还是清楚的很。“她说要降低凤阳绸缎的关税。”
“你同意了?我可没让你做这人情。”
“没有。”
流云笑,“如果她答应能够降低铁具的价格,还可以考虑考虑。”
“苏家也做铁具的生意么?”
流云笑的更加灿烂,“做铁具生意的是江家,也不只铁具。”
清泽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表姐会去江家商谈?”
“这就随她了,谈不成我们也没损失什么,若谈成了,凑成了一对姻缘不说,还能购买大批的铁具。”
“买铁具做什么?”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还问。”流云白他一眼,却觉得角度有点困难,头都晕晕的,然后又趴回了他的肩膀上。近来漠北跟沁弓的关系密切,玉阳更得做好防范措施,比如扩充军队。
“这小脑袋是不是太聪明了?”
“这坐享其成的计策还不是跟夫君学的,刚刚是谁换了两位丞相?王丞相的独子调戏良家妇女,我看这明明是被人设计的,皇亲贵戚的风流事多了,怎么偏偏抓到了他。设计之人也是个风流王爷,怎么不把自己也抓了。你倒好,恩威并重,几句话就让争斗了大半辈子的两个人以年老让贤。管玉青也算是个人才你也不用,莫非还惦记着人家妹妹不成?”
清泽低低的笑,讨好的说,“你若不喜欢我在把他们调回来行吗,管玉青是个书生,连妹妹都管不了,我正想着给他个什么职务呢。”
“这样也挺好的,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夫君就是个狐狸,狡猾的很。”
花莲和柔音端来了果盘,水果也都用温水泡着。清泽剥着葡萄皮笑,“狐狸夫人,请吃葡萄。”
隆冬时节,清泽将流云照顾的无微不至,生怕她染了风寒又不知要调养到什么时日。看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就忍不住皱着眉头,怀里的两个孩子指不定怎么折腾她,流云也不说,只是笑。偶尔感觉到了动静,让他来听,他死活不肯。
春节,烟火节,灯会,祈福,一个月也过得快。
离刀要等到流云生了孩子再回沁国,想到回去时,心情便不由得沉重。她的国家没有这么冷的天气,凤阳也没有,走在寒风中,总想去偎依,这是相思么?
流云见离刀的脸色不好,知道她体内的毒又要发作了,她也不提,心中有结,就算解了毒也依然悲伤。她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这些姐妹,不同的性情,不同的遭遇,她跟清泽的生活是最安静的也是最温馨的,这样的安静能维持多久?
漠北与弓国的冬天,天寒地冻,冰原荒野,环境恶劣而且粮草不足,若是开了春,兵马铁骑也活动了起来,游牧民族天生有喜好驰骋的因子,奋勇向前又如飞蛾扑火,盲目却也执着,受了伤也不知道如何添舐伤口,不畏惧损失才真正的可怕。易平会攻打玉阳么,即使会败要尝试么,弓国的三公主是英明之主,她会助易平之力么,希望不会。
棠信的军权她先帮他拿着,京鸣教他武功,她就一激动将流云剑送了给他,清泽还笑她当初为流云剑给谁而苦恼,现在倒也爽快。棠信学得认真,她却觉得心疼,好好的孩子不贪玩总觉得有些不正常,平时休息了,她就喊他到宫中坐坐,哪怕看看兵书也成,要么就把他推给涵乐,多带他去游玩,涵乐苦着一张脸说棠信小鬼分明将他作为反面教材看待。
七王妃跟然然也被关在家中待产,其他王妃常来坐坐,怕她费神大多都时候都是看看就离开。到宫中拜见的人自然也恭敬。
管丞相退了官,更加为自己的子女着急,流云知道他为女儿来求情却有不知如何开口,管玉紫爱慕清泽,更何况他现在做了皇帝。她的夫君吸引了多少女子的心,吃醋的应该是她才对。
“这后宫皇上还没烧尽兴呢,丞相千万不要惹火才好。”流云微微一笑,眼睛清浅,他的女儿的确有惹火上身的本事。
管相不敢多说,听她喊一声丞相便知皇后对他敬重,自己更不好意思妄做要求。
“令郎却是年少有为,皇上只给他个五品的官职,本宫也觉得委屈,皇上说国家栋梁也都是像丞相这样磨练出来的,趁年纪轻时多见些世面也是好的,以后多的是提拔的机会。丞相不用担心,皇上对令郎是有心。”
“犬子不才,还希望皇上跟娘娘多栽培才是。”管相俯首作礼,他眼角虽愁却带有喜色。
流云现在明白了清泽的意思,像是管家,应不了管玉紫,将甜头放在管玉青身上,平不平衡,让他们自己调节。
王丞相也跑来求情,他现在已经跟管相一起退职,儿子却还在天牢里关着,跟管家比起来真真不如,想到他不争气的儿子就来气。流云又做好人应了王相,恩威并重么。
清泽做了皇帝还依然一副冷面刹罗的模样,单对她温柔尽至,怪不得人人都来她宫中求情,她一心想要做好他的皇后,既要清楚厉害关系,还得于情于理,不过她对人是不是太温和了些,总觉得她的人缘比清泽好得多了。
她是个懒人,心里想着皇后也不能做得太累了,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待产,孩子,快要出世了。
极刑
流云从中午就开始肚子疼,却一直疼到了晚上也没见孩子要出生的意思。
“皇上,你不能进来啊。”外面守着的几个御医看见清泽急匆匆的赶来推门要进去时便立即阻拦。
“为什么?”他的妻子正要临盆,他为什么不能进去。
“男人是不能进产房的。”他进去也只能添乱,只是后一句话御医没敢说出口。
清泽只冷哼了一声,没去理会她们,推门进了去。流云正躺在床上,双腿也被吊了起来,他看着那丝绸不禁皱着眉头,然后坐在床边帮她差着额头上的汗水,轻轻说道:“若是觉得疼就喊出来,别忍着。”
听他心疼的语气,流云缓缓睁开了眼睛,嘴角还含着笑说:“还是忍着好,这痛,喊一声就会喊第二声。谁叫流云是皇后呢,你又在身边,我怕你听了也痛。”
“那我现在就离开。”他说着要走,又被她拉住了衣角,他坐了回来叮嘱道:“你别乱动。”接过她的手握着,连用些力气都不敢,然后如坐针毡一样等着。
“清泽……”
“我在。”
“生孩子么,你别紧张兮兮……我也有压力。”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陪着我我也安心些,万一真有了意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制止了。
“胡说胡说,你想到别想。离刀呢,她怎么现在还不来?”清泽的确是紧张过度,声音都是吼出来的。
“回皇上,离刀小姐去煎药了。”宫女们忙着点上灯火,让房间里通亮。
“煎什么药用这么长时间,她知不知到流云现在有多痛。”
正巧离刀端着药碗进来,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冷的说道:“我没生过孩子自然不知道。”她把药碗递给清泽示意让他喂她喝掉,看见躺着的流云还在笑,“现在还能笑得出来,你男人都要疯了。”
“这是什么药?”清泽问道,那神情,像是要自己先尝试一下。
“打胎的,你信吗?”离刀抱胸问道,见那男人死抓着药碗不行动,又妥协的补充了句,“顺产的,你快喂她喝,她已经很疼了。”
清泽听了一勺一勺喂给妻子,自己还低咕着:“你还知道疼。”流云看他被离刀压制着却不能反抗的表情,觉得轻松了不少,“呜,慢一点,我怕苦。”
清泽看着娇妻无奈的叹气,“要知道我也想代替你喝药生孩子,乖,快把药喝了,咱以后不生孩子了。”
流云嬉笑着说,“我也好想让你代替我生孩子呀,可是人家女国都是女人生孩子,更何况我们?”
离刀在一边说风凉话,“两个孩子有你生的,现在还是省着力气别谈情了。还有你,从现在开始只能做在那儿,不能动,也不能吼,免得我们分神。”
清泽安静下来,拨开她被浸湿的头发,帮她不停的擦汗,
“清泽。”
“恩?”
“我想听你说话,你跟我聊天吧。”
清泽声音柔下来的跟她说话。“第一次见到你时,是在柳湘,那时候你拿着玉萧不在意你也不行。”
她却不知道。
“那时候你忙着跟白墨说话,心里想着怎么去见易平,自然没看见我。”声音有些酸,“当天晚上就让扬帆查了你的资料,却没想到越是了解越是好奇。”
王爷就是王爷,她就变成了猎物。
“你骑马很不稳,一定也不喜欢骑马,动一动身体就冒虚汗,体质差还不好好吃饭,就这样惹人担心,恩?”
被人盯着很奇怪,还好她那时候不知道。
“在漠北的皇宫,我们在湖边碰面,你推脱关系的模样真的很可爱,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跟你在一起,一定很有意思。晚上追你到客栈,流云,那天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他们才认识几天?
“后来我们一起去皿誉,你跟莫琼说得话真的让人很不舒服,你心里真的有易平,就算是只把他当弟弟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小心眼的男人。
她的呼吸忽然加快,眉头皱了起来。
“头要出来了,娘娘,用些力气。”御医说。
“很疼吗。”清泽看她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
“娘娘,再用点力,肩膀出来了就好了。”
那手紧抓着旁边男人的手,眼睛也闭上,咬着牙却还是露出一声声的低吟,如刀般一刀一刀划在他的身上,累积多了也麻木了,他只愣愣的看着她的脸,忘了安慰也忘了帮她擦汗。突然手的力度松了下来,清泽急忙去看离刀,“怎么回事?”
“她力气耗太多,有些接应不上。”
“你不是神医吗,怎么让她生这么久?”他激动得站了起来,语气中多的是责备。
“孩子不是我的,当然不会听我的话。”离刀依然冷言冷语,却连看他的心情也没有。
“流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们罗真女国来殉葬。”
“你若把沁国一起灭了更了不起。”
“快了,快了,娘娘,孩子快出来了。”御医的声音放大了些,带着鼓励,还有惊喜,“是个男孩子。”
她听了话,也觉得安心,疼痛她已经习惯,只是现在身体虚弱无力。
第一个孩子出来了,被轻轻拍了一下,顿时哭出声来,声音清脆响亮。宫女们小心的接过来,正要抱过来给父母看时,被清泽挥挥手制止了回去。
母子连心,流云嘴角挂上若有若无的笑,“男孩子?”
“恩。”
“不知道下一个是男是女。”
“女孩子吧,乖巧可爱。”他现在没心情想这个,只要把孩子生下来就好。
离刀却觉得不妙,走过来说:“你若想要孩子,还有这男人就撑下去,现在药效起了作用,而且生过一个,自然也好生,累死也得撑下去。”
清泽惊讶得看着离刀,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被抓在自己手中的手已经虚软,他咬着牙低吼道:“云儿。”
流云的精神已经开始恍惚,她看着旁边朦胧的灯光竟有了几分虚幻的感觉,屋顶的彩色琉璃也变得迷离失色。她原本体质弱,跟清泽在一起时补了许多,却没想到中了一次毒后身心没有调节过来,现在总有身体下沉的感觉,仿佛溺水般失去了支撑。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周围的声音也开始模糊,眼前隐约泛着火光,还有那人的眼睛。是了,她现在连眼睛也不想睁开。
清泽抓着她的手又是亲又是咬,然后威胁道:“云儿,要是你离开了我,我保证立刻带着刚才出生的孩子去找你,还有御医,还有离刀,全都去陪你,不管是去什么极乐世界还是十八层地狱,到了那儿我们还是得在一起,我们的孩子还是得生,你听见没有。”
离刀白白眼睛,他现在急得连罗真女国也不打了,的确是惊慌失措到了一定的程度,能看见玉阳国的皇帝、流云的男人这个样子,也不容易。她看着快要出生的第二胎,胎儿要比上一个小一些自己也安心了不少。
“流云,你清醒些,你若撑下来,我什么都依你的,你快醒醒。”清泽越急却丝毫没有办法,起初他想给她传些真气,却怕她身体受不了,现在只能在一旁不停的跟她说话。“为夫求你了,千万不要离开我,我连心里准备都没有,你不要那么狠心。”
流云恍惚中觉得自己的手被人咬着,那人在旁边一直诅咒哀求着,心里却觉得甜,那是她的丈夫,她不会离开他,她还没有跟他说遇见他是她一生中最美的事情,还没有说她虽然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但跟喜欢在他身边,还没有说他经常贪欢害她早晨爬都爬不起来衣服也老穿领子高的,还没有说她舍不得离开他离开他们的孩子。
天微亮,第二个孩子带着哭声出世了,宫女们大喜,接过孩子后向皇上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又是个男孩子。”
清泽俨然没有听见,只看着流云疲乏的脸,盯了一会见她仍然没有什么动静,自己的瞳孔也一点一点扩散开来。“怎么回事,流云怎么没了反应?”
离刀很欣赏的看着那张英俊的脸扭曲变形,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然后她的肩膀被死死的抓住,这男人又对她吼,在他眼里就流云一个女人,他们都是无所谓的苍生。
“你再这样吼下去,她根本没办法休息。”
“休息?”缓缓放开她,情绪也开始平静。
“对。”离刀急忙倒退两步,她得考虑自己的安全。
“怎么个休息?”
“睡觉。”这男人已经痴呆到一定程度。
“睡多长时间?”
“不知道。”
“不知道?”他又激动着向前走。
“我不是她怎么会知道?或许今天晚上,或许明天早晨。”
“真的?”
“真的,玉阳国的九五之尊,我拿我的性命、罗真女国众人的性命、还有你们御医宫女的性命,再加上两个皇子的性命向你保证。”离刀嘲讽的看着他,清泽却没有反应,现在他只接受关于流云的事情,其余的事情皆不入心。见他又坐了回去,离刀只能吩咐道:“你若还有精神耗着,就安静呆着别吵她,除非你想验证她是不是在睡觉。”离刀见宫女们都收拾妥当,也离开了。
清泽安静的看着她,被折磨了一夜脸上连点儿生气都没有,呼吸都虚弱,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她生孩子。还有她的姐妹离刀,若不是她临走是松了一口气,他一定要强迫自己的妻子跟那冷漠的女人断绝关系。他给流云擦了身体,换了衣服,命下人将她抬回卧房,自己也在旁边的龙榻上休息。他盯着床上的女人,方才想到曾经父亲跟他说的专宠,现在他才体会到这样可怕的威力。历代皇帝嫔妃三千,即使有特别钟爱的也会添置新妃,他执意只要流云一人,就必须有护她周全的能力,而今天,他彻底知道到了束手无策的感觉,那种感觉,他讨厌。
再看看她沉睡的脸,清泽拉着她的手也缓缓睡去。
人家女人做月子也就一个月,凭什么她要两个月?离刀都回了沁国,足以说明她没有什么事情了,霸道的丈夫连神医的话都不听。眼巴巴的看着一个月要过去了,还得再熬一个月,流云满心的委屈,自个缩在软榻上拒绝吃饭。清泽退了龙袍坐在她身边,他的精神比前一个月好多了,看来他很享受折磨她的时日,所以又给她添了一个月。
清泽拿勺子搅拌着红莲银耳粥,自己试了下温度要喂给她,流云扭过头去不理会,她气还没有消,凭什么这么配合他。
清泽等了片刻,见她头还不转过来,笑着威胁道:“你若不吃,今晚迅儿和祈儿也得饿着肚子。”
流云立刻转过头来,这男人怎么那么狠心竟拿他们的孩子威胁她,才一个月的宝宝就这样折腾,她眼睛里满是指控。
清泽见她眼睛氤氲,有些悔了,“乖,别哭别哭,是我刚才说错话了。”他劝着见那双眼睛更加水润,一时便慌了,把粥含在自己嘴里然后反哺给她。怀里的小手带着几分不满试图要推开他,清泽更是不放,两个人在软榻上又纠缠了半天。
“我要见孩子。”
“孩子现在不吃这些饭。”
她又不是痴儿当然知道孩子现在不吃饭。“我要见孩子。”
“你先吃了这些饭,我就让奶妈把孩子抱过来。”
满桌子的饭她怎么吃得完?“我要见孩子。”
……
迅儿和祈儿被奶妈抱了过来,流云接过孩子要喂他们奶喝。
清泽先笨拙的帮她抱着一个,“御医说你奶水不多,两个孩子更喂不过来,”
流云不听他说,怀里的孩子摇晃的两只小手最后趴在了母亲的胸部,他嘴巴吸了吸,却吸不出奶来,流云看着也干着急。
“你吃的又少,营养根本就跟不上,孩子怎么会有奶吃?流云,奶妈多的是,孩子不会饿到的。”清泽在旁边安慰。
流云看了看清泽,又看了看孩子,最后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我以后好好补身子还不成么,你要一口一口喂我吃。”
“好。”吃饭难得变得那么乖,他求之不得。清泽看她娇嫩的脸蛋,嘴巴嘟起来更加小巧,如果让用嘴巴喂她他更愿意。
乾坤
易琛没有想到当初来漠北结交的沁弓的先行使者便是三公主所扮,看到她恢复女子装扮时更是娇媚清朗之姿,他先悔误了几日的相处,竟让自己的王弟得了去,以后凡是商谈会晤自己也亲自招待。
荔蜜拜访漠北后也一直与易平保持联系,她对他跟皇莆流云之事也早有听闻,知道他也是被情所困的痴情汉子,拘泥于情感中多少有些不爽快,这样的男人成不了大事,即使成就了大事也只是为了女人,心胸不敞荡。想想自己倒是喜欢易琛,精细的皮囊裹着的也是些儿女情长,单纯得讨人欢心。她邀请易琛到沁弓来了两次,他也很是情愿,两个人相处时间长了竟也是情意浓浓。
易平见荔蜜跟自己的书信中有留住易琛的意思,暗自高兴。皇兄若真跟荔蜜去了沁弓,自己也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掌管漠北,而不是暗自笼络各族。他若做了皇帝,又可以跟清泽平起平坐,整个漠北他都可以给流云,毕竟她是从漠北长大的,思乡之情是有的。
易琛从沁弓回来是,荔蜜也跟了过来,两个人手挽着手,分不开般的甜蜜。荔蜜趁易琛接待外使的时候见了易平。
“公主果真有了打算,易平情愿相助。”
“王爷此言差已,本宫认为这是一箭双雕之事,丝毫没有委屈王爷,若烦劳了王爷,王爷大可不必大费周章相助。”荔蜜浅浅一笑,话语却是不相让。
“公主说得有理,但公主大可以跟皇兄同谋,沁弓跟漠北的关系也可以更加亲密……”只不过现在漠北的权势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易琛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皇帝,想必荔蜜才会要跟自己联盟,她得到易琛,他可以得到漠北,只不过精明一如三公主,只要一个男人而将漠北推给他人不是她的作风。
“你也知道易琛不擅长管理国家,他的心也不在此……况且漠北需要漠北人管理,王爷不是最好的人选么,凭荔蜜跟王爷的交情,他日王爷当上了皇帝,漠北跟沁弓的关系不仅可以更加亲密,两国也可以发展也会更迅速。”
易平一笑,“可是如此公主却不能亲政漠北,多少有些委屈。”
荔蜜也笑,娇艳却又犀利,“王爷是情理之人,漠北东北原野的十座城池送给荔蜜可好?如此一来,漠北即不会感觉王爷篡权,荔蜜也不觉得委屈。”
“若本王不肯呢?”
“王爷完全可以称帝,虽然要浪费些时日跟人力,但荔蜜相信王爷的实力,不过王爷现在不是有敌人么,和平登记、与沁弓交好不是更好的选择?”
易琛在宫中找着荔蜜,见她坐在西园的湖边,不禁带着喜色追了过去。“蜜儿,谁委屈你了,怎么苦着脸蛋?”
“还有谁?能惹我烦心的还会有谁?”她直直的看着他,眼神中几分愁苦几分幽怨。
易琛心疼的抓起她的手,“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要蜜儿这么烦心?”
“皇上,蜜儿明天就要回沁弓了。”
“蜜儿不能多住几日么?”他看着荔蜜皱着眉头,心也跟着皱紧了。
“蜜儿哪像皇上有位得力的王弟,即使不在国事也被处理得好好的,沁弓大大小小之事全要蜜儿过目,蜜儿不想做国家的罪人,自然要回去。蜜儿以前不觉得辛苦,现在碰见了你,想到相思之苦心中便百般难受,不知道咱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日了……”她轻叹着,湖水也跟着皱了起来。
易琛看着她,想着一个女人竟要如此忙碌,心中更是疼惜,又想到自己的王弟,不免有些惭愧。
“皇上舍得离开蜜儿么?”
“怎么会舍得?我恨不得天天见你,时时刻刻都见你。”
“真的吗?”
他拉她的手放在心上,认真道:“我不骗你,蜜儿,虽然我风流多情,喜欢女子,但却没有一个人能跟你一样进到这里这么深。”
荔蜜见他不似说慌,心中自然高兴,想到皇莆流云时,感叹男人的确是要哄的,这男人多情,便要用情来交换着。“蜜儿知道你,蜜儿跟皇上是一类人,喜欢不少人,却都不及皇上这样入心,蜜儿有时候想,如果你不是漠北的皇上,我不是沁弓的君主,我们只过普通夫妻的生活该有多好。”
易琛本是多情肠子,听她这么一说,更是万分激动,把她抱到怀里低喃道:“我们谁也不离开谁。”
易琛原本想跟荔蜜多亲近亲近的,但王弟称抱病在床,竟将手下的事情全交给他过目,他原本心情就因为荔蜜的离开而不悦,看到高如山的奏折头更疼。
荔蜜看他只忙着翻奏折,满脸的委屈,“原来我竟不如这些折子,今天白天的话全是假的。”她说完准备离开。
易琛急着拉住她,然后推掉桌子上的折子道:“我不看了,有你在我哪还有心看这些恼人的折子?蜜儿,你来跟我说说话,千万别离开我。”
“你呀压根就做不起这么累人的差事,怎么就挑了世上最累的人来做,蜜儿也看着心疼,漠北的族人多且杂,还不如丢给你弟弟管呢。”
“我也这样想,你说偏偏不巧他却病了。”
“你们也真是,一个真真适合做皇帝却做不成,一个是半点都委屈不得的人却被一个身份压制着毫无自由,蜜儿都觉得不值……”荔蜜细长的手指爬上他俊美的脸,绕指的柔情让他忘掉琐碎的国事,用温软带他走进欢愉的世界。
漠北各族的族长纷纷到了宁安王府,得塔是个没心的急性子,还没行礼便扯着嗓门道:“小王,前两日见你时身体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易平叹了口气:“皇兄最近又被沁弓的三公主迷了心智,本王今天颇感劳累便将奏折递与皇兄过目,却没想到皇兄弃朝野而不顾,单单只理三公主一人,本王深感忧心。”
几为族长暗自交流了眼色,得塔直接不满的喊道:“现在皇帝除了会要女人还会做什么,得塔看现在出了这种情况也是王爷惯出来的,平时王爷任劳任怨倒便宜了皇上。”
“易平认为这是应该的也不觉得劳苦,只不过皇上有意跟三公主去沁弓,让易平感到恐慌,皇上连国家都不想要了,这让我们如何是好。”易平早有了准备,即使易琛不打算去沁弓,他也把他逼过去,“三公主说联姻两国可以使两国交好,没想到她竟看上了我们国的皇上。”
族长也知道三公主的野心,若是她成了漠北的皇后,定要掌权漠北的朝政,漠北也要成为沁弓的一部分,如此,他们宁愿让皇上跟了三公主。“皇上只要女人而丢了江山,我们决不允许漠北落入他人之手,况且漠北有王爷在,还怕没有皇帝不成?”
易平大惊,“族长们千万不要这么说,易平怎么能篡位做不义之人?”
得塔见众人跟自己的心思一样,按奈不住兴奋,“小王,平日我们敬你是豪爽之人,现在怎么也婆妈起来,这皇位是皇上不要的,我们又拥戴你登基,你担心什么?”
第二天,宁安王仍然称病不上朝,易琛准备了华丽的餐宴给荔蜜,他越是心乱,荔蜜越是柔情蜜语,虽然伤心但也强做欢笑,看得他心疼万分,原来离别,竟这么伤情。
各族族长也赶来了西园,平日里他们也皆看不起易琛,但想他待人温和,以后也去了沁弓,再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得塔看见两个人相互偎依,山珍海味、歌舞尽欢,不免有些来气,他们这些族人为他征战沙场流血流汗,他却依然没有心肝的贪欢,“皇上要跟三公主去了沁弓,现在更是好个兴致,想必是觉得沁弓的皇上更好做吧。”言语中竟有些讽刺,他若去了沁弓天天服侍女人倒也如了他的意。
易琛并不知意,荔蜜猜到定是易平先下手试图借个族长之手将易琛推走,而自己也成了这次计谋的设计之人。
“族长如出此言?朕竟不明。”
“皇上都要丢下漠北跟了三公主,怎么还说不明白?三公主好个女中豪杰,看上的人都要得到,就连我们的皇上也不放过。”
易琛惊讶的看着荔蜜,他不相信荔蜜会设计自己挑拨他跟族长的关系。
荔蜜看旁边站着一群族人,想必他们已经听信了易平的言语,自己也只好弱下几分惹人同情。“你不相信我?易琛,蜜儿什么也没做。”平日傲气的脸上,竟多了些委屈来。
易琛只看着她,心中也没了主意,荔蜜见他不做言语,便道:“荔蜜喜欢皇上,却给了皇上自由,皇上跟不跟荔蜜回沁弓皇上自己说了算,荔蜜是何等人,不屑用强权得到感情,皇上若是不相信蜜儿,便让蜜儿单独回去,从此忘了蜜儿便可。”她说着眼泪流了出来,易琛抬起手来要给她擦,荔蜜却转身跑开了。
易琛追上她时她已经跑到了湖边,他心中紧张更是加快脚步将她追上抱在怀里。
荔蜜拍打着他的肩膀要挣托他,“你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追来,你放开我让我走。”
“不放就是不放,蜜儿,我们好好说,你千万别想不开。”
“我哪有想不开,你哪见我想不开?”她挣脱开他的怀抱继续向湖边走。易琛死死抓住她将她箍在自己怀里,“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傻蜜儿,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
“那刚才族长指责蜜儿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她眼睛泛红,易琛心疼得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我原本就因为你要回去心神不宁,心里想着还不如跟你一起去了,然后听了族长的话甚是好奇。”
“你真的想过要跟我一起去?”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刚看见你跑开我的心都被你带跑了。”
荔蜜看着他,眼泪又流了下来。
“别哭别哭,我都说相信你了,怎么还哭,乖蜜儿,别哭。”他亲着她的眼泪,一声一声细心安慰。
“人家是高兴嘛,你说要跟人家一起回去,人家听了不哭才怪。”她娇羞万分,然后又嗔斥道:“都是你,一会要人家难过,一会又要人家高兴……”
易琛见荔蜜平静了下来,表情更是风情万种,只痴痴的看着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那王弟却是有心人,把弃位的罪名丢在你身上,又借族长之手将你推走,蜜儿也成了祸害漠北的罪人。”她冷笑倒。“不过我看他必然要对玉阳一战,这是非还是躲开的好。”
易琛知道她心里有气,安慰道:“你的心我知就可以了,管其他人做什么。”
荔蜜见他反应不大,眼中也只关心自己,更是暗自高兴,“倒是你,漠北的族人都认为你被我勾引了去,大家都不容你……易琛,蜜儿当初若是没有碰见你就不会……”
“不准你这么说,漠北算什么,就算十个漠北也不及你,蜜儿,我心中的是你,你要相信我。”
“你要跟我回去?”那眼神中,是期待,是惊宠。
易琛抚摩这她精细的练庞,笑着点头。多少人,得到的便放不下,他现在觉得自己内心明净,他为自己的心而活。
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坐在马车中相互偎依,易琛看着外面的落日,难免伤心。他想到易平说的三公主是厉害的女子,又好男色。又想到荔蜜说的宁安王是有心之人,漠北已不容他。
他看趴在他肩膀上的女人熟睡,悄悄拉来旁边的毯子给她盖上,一时间他好象看明白了许多,然后顿时感到劳累伤神,去沁弓,不知道又是什么模样,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只安静的有一个女人。
龙凤
袖儿进宫,说带来了些山野农喂给皇上皇后尝尝鲜,她跟丈夫都是善良的人,知道清泽当初救了她的命,想着报答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处,只好时不时送来些农菜,或者弹个曲子。
流云早晨起得晚,又忙着逗孩子,听说清泽跟棠信在场也索性不过去了。她想到棠信又不免心疼,母亲不认识他,他也只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偷偷看着她现在的生活,他是个懂事的孩子。
清泽接见袖儿是因为棠信呢还是因为他自己?袖儿比她长得美,琴也弹得好,还是人家的初恋……
“听宫女说你起来了。”清泽悄然的走了过来,吓了流云一跳。
“你怎么过来了?”
清泽手指轻划着儿子细嫩的小脸,听她这么说眯起了眼睛,“你不喜欢我过来?”当初就不该分什么龙凤宫,他走得就麻烦。
那一张脸就直接压了过来,流云推着他的肩膀身子同时向后倾,“哪有那意思,不是说袖儿来了么,你不去陪人家怎么就到了凤宫。”
“你希望我去陪她?”语气更是不悦,他总觉得自从有了孩子后,流云就开始冷落他。
“不希望,不希望。”明哲保身的答案。
清泽见她一副应付的模样,将她抱得更紧。
流云扭着身体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僵直求情道:“皇上……”
“叫清泽。”
“清泽,孩子还在旁边,你别……”
话还说着,两个孩子便被旁边候着的奶妈、宫女、侍卫带了下去。她还不舍得的看着一群人离开,却听见了衣服破碎的声音,她完全相信从这一刻起她要求饶下去。
两个人就在凤宫纠缠了几日,清泽更是搬到了过来处理朝政。流云起初以为只是临时,也没说什么只在床上躺着补充元气,忿忿不平看着他精神依然的看着奏折。等两人腻了后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他竟然不走了。
清泽说本是夫妻不必分开住,况且他就她一个女人,然后抱着她不容她反抗的睡觉,他说这样安心。流云在黑暗中白白眼,她的丈夫又是担心易平把她带走,又是担心离刀把她带走,上次中毒后他更是小心,自己也没长成天仙,怎么就像国宝一样?
或许世界上会有一种人,擦肩而过只须一瞬间,回首相望只须一瞬间,却知道自己所爱、伴随一生的人。
天热了起来,衣服也穿得少,清泽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一旁沏茶的妻子,在凤宫,她穿得更是轻盈,香肩外露,腰肢细软,又瘦了?怎么滋补来滋补去就是不见成效?
流云端茶过来放在案桌上,她见清泽皱着眉头奇怪道:“怎么了,烦什么呢?”
他不接茶,只把她拉到身上,“你是不是又瘦了,现在下巴都尖了,比不得怀孕的时候。”一只手摸着她的脸,一只手在她腰上捏了捏。
“这说明现在才正常,身体胖了也不健康么。”流云把茶递给他,“我不吵你,先出去了。”
清泽将她放在座位一边,让她陪着。流云不满道:“皇上,这是龙椅。”
“清泽。”
吸一口气,她重复道:“清泽,这是龙椅。”揽着她肩膀的胳膊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龙椅又怎么样?流云若是觉得坐得不舒服,我让人换成贵妃椅……”
见他另有它意的坏笑,流云只得红着脸不再言语,生怕他又不安分又把龙椅当成了床。
“易平究竟做了漠北的皇帝。”清泽将刚看完的信笺递给她,流云翻着,好奇的问:“你有眼线在漠北?”漠北的宫廷之事记录得也过于详细。清泽只笑不语,流云也不再追问,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他。
“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玉阳的宫变、然后是你即位,已经是很平和了,竟然漠北的皇帝更换也是这样。”起初是清泽控制着皇宫内外,即使有人故意做出纷乱也会被压制,虽然他天天在清王府陪她,外面仍然太平。然后文武百官觉得朝廷空虚,大权也是被清泽掌握,也顺水退舟齐拥他登基。如今易琛没有死,跟了三公主去了沁弓,易平依然是安稳的即位。
“权势被一人所得,想乱也乱不起来。”清泽只淡淡的说。
“倒也是……三公主是精明之人,她知道易平有一天要反,还不如做了人情带易琛走,同时还得到了东北原野的十座城池。易平也大方,竟将十座矿产城市都给了她。”
“他是不惜牺牲的人,而且目标明确。”
流云总觉得这‘目标明确’有万分阴寒的感觉,他现在的目标是她呢,还是清泽?他是要得到自己呢,还是想压过清泽?“他究竟活得不自在,受了伤只想着去伤人,却不知道怎么愈合伤口。”
“不过能像他这么不计得失飞蛾扑火的活着的人也不多了,人生活得安逸了,总想着怎么对自己好。”清泽浅笑,他说得是实话,虽然万分不喜易平。
“你在说风凉话?人家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你却是吃了葡萄然后对吃不着葡萄的人说葡萄酸。”孩子生了,口齿又伶俐了。
清泽止不住笑意,在她脸上亲了两口,然后低柔的说,“葡萄是甜的。”
流云瞪他一眼,“那刚才说的更是风凉话了。”
清泽将清王府送给了棠信,并差了宫女跟师傅过去,京鸣本以为可以守个空空的王府闲暇了,现在却来了个难以对付的小鬼。
梅园便成了棠信的习武之地,她以前也在这练过。流云看着,就想起很久前易琛念的诗来。
“西园曾为梅花醉。叶翦春云细。玉笙凉夜隔帘吹。卧看花梢摇动、一枝枝。
娉娉袅袅教谁惜。空压纱巾侧。沈香亭北又青苔。唯有当时蝴蝶、自飞来。”
“怎么来了兴致念起别人的诗来?”清泽好奇。
又没情调又不尊重古人,什么叫做别人的诗?“是易琛念过的,突然就想了起来。”
“他以前是无情可寄,现在遇了佳人跟三公主结为秦晋,你不舍得了?”
流云不理会他的醋意,只道:“沁弓的三公主既有权术,又能媚惑男人,不知道怎么看待他,易琛也是满肚子儿女情长的玻璃人儿,比不得他弟弟的坚韧。”
她见清泽不的脸冷了下来,她好象也没说易琛怎么好……“我是说荔蜜跟易琛也般配,夫君大人,你有什么不满吗?”
“他也只能有荔蜜一个女人了,去了沁弓可做不了任性的人。”清泽抱胸慢条斯理的说着。
他在幸灾乐祸?就因为当初易琛百般纠缠自己?记仇的男人。
自棠信得了流云剑后更加刻苦练武,只不过现在他用不得流云剑,只能从初步练起。流云问他为什么凡事都这么努力,棠信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能因为贪图现在的欢乐而沉迷了自己的意志,就算现在没有用处,也不能荒废了自己的时间。”
她是没有什么追求的人,自然不了解别人的努力,不过棠信不学习练武却不功利,她倒喜欢。本来想劝说他多玩会的却被清泽喊走了。
“你这小丫头又去分棠信的心。”
“人家都成母亲了,而且是皇后,还喊小丫头。”
两个人牵手走着,流云抬头看他,“我们的年龄差距很大么?”还没等清泽回答,她又奇怪道:“普通的男子二十岁也就结婚了,莫非以前你真好男色?”
“你又胡思乱想什么?”清泽将她抱起来放在拱桥的石栏上,让她与自己的视线相平。
“你不喜男色还不成?你是我行我素的王爷,心高到天上去,自然看不上眼的女子不会娶还不成?”流云拿手挡住他眯起来的眼睛,她猜想他父皇跟皇兄的风流成性也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他,就像现在的棠信一样,说不准以后也是个痴情种子,而且在涵乐的影响下他可能会变得勤劳严肃……“涵乐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不结婚?”
“你挡着我的眼睛做什么?”清泽抓住她的手。
流云别扭得动了动,又被清泽箍住,“仔细掉下去。”
她想想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难为情的,便道:“你眯起眼睛太过诱人,我怕矜持不住就亲了上去。”
话说完清泽脸凑了过来,“你靠我那么近做什么?”流云向后倾,却不及他的力量被按了回来,两个人额头相抵。
“娘子想亲就亲,为夫的唇本来就是你的。”
那声音低柔又充满挑逗,看着他微张的细薄的嘴唇,流云挫败的哼呢,她就这点定力?不亲就是不亲。
清泽低低的笑,拉开了距离看她赌气的脸蛋,然后又凑了回来,很大方很主动的献唇。
飞照和扬帆路上碰到了涵乐,听说清泽在清王府便跟涵乐一起去了清王府,没想到找到了主儿却也看见了你浓我浓情意绵绵相拥相吻的缠绵恩爱图,不怕死的小王还干咳了半天,试图看看用多长时间能将两个人拉回现实。
清泽慢条斯理的松开流云,顺便拿拇指抹了抹她湿润的嘴唇,一幅无奈的样子,却在转过身来时眼神凌厉。
飞照和扬帆心中呜呼,行礼后立刻解释自己是来禀报增兵之事,小王要踩老虎尾巴可不关他们的事。
“正巧皇后刚还说到了九王爷,年纪不小也该娶妻了。”
清泽一句话将涵乐吓的魂飞魄散,表情崩溃的跑了。飞照跟扬帆偷偷的笑,他们见涵乐跑惯了,却没见过这么夸张的样子。
“你们两个似乎也过了结婚的年龄……”
两兄弟一听也愣了,这分明是九王爷惹了皇上他们两个受苦,原本还想领点赏赐的,看来是没指望了,他们不约而同偷偷看着流云发出求救信号。
皇上、皇后一起听政?两个人一起即位已经破了先例,现在皇上竟然让她参政。百官起初反对居多,但清泽向来固执又阴沉,大事不含糊,小事也不妥协。看着坐在龙椅上的两个人,看多了也习惯了。
皇后不是多话之人,该说话时却是明晰清朗,语气柔和理不亏人。皇上魄力逼人使得百官说话处事小心翼翼,相反皇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虽然清淡却将沉郁的气息调和得几分轻快。大臣们暗自佩服她的气质,能够跟皇上并肩而坐仍有不让须眉之势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一个清淡的女人,她就像沉年的酒,需要细细的品位,方才清冽透心。又像是安静的水波澜不惊处,让人清明。难怪皇上迷恋她到了极端却也不盲目。
两个皇子也成了京城众说纷纭的对象,不爱哭闹的确好奇,但不知哪位说书的先生参考了哪的文献称皇上跟皇后小时也不爱哭闹,引得众人点头赞同表示可以理解。龙生龙,凤生凤,龙凤之子,必然是成大气之材,不爱哭闹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皇宫清净安稳,流言绯事不多,说书的先生也不像以前那么活跃,聪明的涵乐又将重点放在了书馆的《江湖纪事》上,在盛世,娱乐项目本应该多些。
气度
收到了离刀的回信,流云先是松了口气。她身上的毒跟了她多年却也不解,流云也是后来听师傅师母谈起,千年女妖当时也狠心给自己的孙女下毒,究竟便宜了故乩,两个人就这么纠缠了多年却也不见结果。只不过现在离刀的身体快也到了极限,若再不清毒恐怕……流云咬着嘴唇,她不知道离刀为什么不要她解毒,她跟故乩的感情,是需要伤害自己来伤害对方么。
流云又看了一遍书信,很简单的话,她却觉得离刀的言语飘忽,不像以前的清冷,或许,她厌世了?担心之余,她出宫去了祈愿寺祈福,希望离刀能够好好的,虽然她也不知道离刀心中的好是个什么模样。
回来的路上竟然又碰到了管玉紫,她也算是个大姑娘了,现在还是青嫩的装扮,又想想她爱慕清泽,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她依然一副气指颐使的模样让人怎么也不舒服。
“小女扣见皇后娘娘。”话语间有几分不甘。
流云只轻轻颔首,管玉紫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她集宠爱于一身长大,向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爱慕清泽数年,虽然以前他对自己也冷漠,却不像现在这样忽视。她本是可以做皇妃的,自从有了皇莆流云后自己却什么都不是了。“皇上不是十分宠爱皇后么,怎么倒让皇后自己出宫了?”
流云只勾了勾嘴角,不理会她的半讽刺半吃醋的语气,“这是皇上与本宫的事。”说完由人搀扶着上了马车离开。
管玉紫气的有火没地方发泄,只能跺脚冲着离去的马车喊道:“虽然爹爹不是丞相了,但我们管家好歹是玉阳世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去了,你什么态度?”旁边的丫鬟一听吓的脸都白了,两三个齐齐拉着她,有个心急的直接那绢帕捂住她的嘴。管玉紫瞪着她们,“连你们都来欺负我?”
“小姐,她是皇后娘娘,整个管家都得罪不得啊。”
管玉紫虽然骄横,举止不得体,但对自己的人也亲和,自己一个人缓了半天等平静了才满心委屈的回了管府。管玉紫的爷爷做了三朝的宰相,人越老也越固执起来,原本就不满皇上过分的单宠,一听孙女来诉苦,更是看不过去,直直拉了孙女向皇宫奔去。
流云从祈愿寺离开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清王府接棠信,然后两个人去了涵乐的酒楼。棠信虽小却也知道皇婶是有了孩子怕冷落了自己,所以他很乖巧的每天都要去凤宫行礼。
涵乐见只来了流云一个,王兄没有跟着,更是紧张。
“他今天早晨便出去北巡了,七天后才回来。”流云浅笑道,九王爷也算京城的小霸王,惟独怕自己的亲哥哥。
“啊——皇嫂不会在乐天呆七天吧?”
他的乐天有那么吸引人么,“若是王弟有心邀请的话……”说不准她还能让他的生意火暴一把。
涵乐急忙摇手,“这种小地方怎么比得了皇宫,况且皇兄出宫皇嫂更应该在宫中主持大局才对。”
她也不再吓他,让他坐了下来大家一起吃饭。涵乐还动不动偷看她,惹得流云想笑,若她这个时候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她确定清泽回来涵乐又该禁足了。或许她也染上了丈夫喜欢作弄人的爱好?“涵乐有什么话直接说吧,我若做得到一定应了你。”
涵乐听了一副谄媚的表情道:“皇嫂好厉害,知道涵乐有事相求。”他又变了张可怜兮兮的脸,“皇嫂,涵乐不想结婚,你帮忙跟皇兄说说吧,这几日他都让我见了一票女人了,王弟累呀。”
他累?流云心里笑着,每天见他跑东跑西怎么不喊累,莫非他见一个女子便染指一个不成?“清泽也不过是见你年龄大了才让你娶妻收收性子。”
“皇兄还不是二十六、七才结婚,人家还没碰上喜欢的,为什么那么委屈?在说现在玉阳国昌盛强大,又不需要政治联姻,为什么那么急让我结婚?”
敢情他若生在乱世便是和亲的皇子了,流云含笑看着他多变的表情。涵乐见她无动于衷顺便将棠信也拉了进来,“小鬼,你说男儿不应该拘泥于儿女私私情对不对?”
棠信认同的点点头,然后又接着说,“但也不能放纵于儿女私情中。”
涵乐刚还一副感激的样子,听了他后面的话,眼睛都迸出火来。流云一口茶没有喝好差点呛住,为了不让涵乐大喜大悲、忐忑不安下去,便说:“这事会我跟清泽说,你若遇见喜欢的女子,也别亏欠的人家。”
涵乐似乎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还没来得急感谢,又听见流云道:“不过……”他的脸又拉了下来。
“不过你得把前些日子我向你要的《江湖纪事》拿来给我看。”她很想看看清泽小时候的模样。
“皇嫂明鉴啊,不是王弟不给,是皇兄不让给。”
“不用理他,他是害羞,你直接给我就行,其他的我向他说。有棠信的没,我也想看看。”
“皇嫂……”
“你不给也可以,本宫看你这么清闲,下午去管家相亲去吧。”她凤目一扫,惹得涵乐痴了。
“管、管、管家?跟谁?”他要命的皇兄前一阵子要他跟管玉紫相亲,害他听见这三个字全身都忍不住发抖,他喜欢温柔明礼的女人,绝对没有半点偏好。
“管家四代就出了一位小姐,王弟以为是谁?”
呜呜呜,他皇婶跟皇兄是一个心……他宁愿惹皇兄不高兴,也不想跟管玉紫有什么交集了。
到了凤宫,管爷跟管玉紫已经等了许久,气焰也消了不少,待见到流云后,顿时又火了起来。流云看这祖孙二人,性情还真挺相似,顽固又不许他人委屈自己。
“皇后,现在皇上不在宫中,皇后不应失职丢了大局而负了皇上的重视。”
“管相教训的是。”流云也不跟他议论,心里却想起了父皇说的‘他若欺负你就来找我,离家出走也行’的话来。
“不要因为皇上宠爱,皇后就没了分寸,皇上这叫恩泽,我们做臣子的应该更加谦逊才对。”
尊卑思想很是严重,她还真没觉得自己的丈夫有多尊贵,也没觉得清泽做了皇上有多尊贵,倒是她,是不是该卑微一些?“管相亲临凤宫,不知为了何事?”
“听紫儿说今天皇后对她不闻不问,有失皇后的风度。”
流云看了管玉紫一眼,管家小姐竟低下了头。“管相似乎理解错了,本宫以为当街与人纠缠才会失了皇后的风度。”
“紫儿只是个孩子心性单纯,你这皇后却容忍不了她。”管爷分明是要护自家人。
怎么听起来像大老婆欺负小老婆?况且管家大小姐似乎年纪比自己还大……“紫儿也该嫁人了,嫁了人自然有人容忍她。”
管玉紫见皇后眼睛偏冷,哼唧着拉着管爷的手,“爷爷,人家除了清泽谁都不嫁。”
流云看着别扭,管相已经年过八旬,说话做事老气横秋,单对宝贝孙女百依百顺。“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谦逊,万万不敢苛求皇上的恩泽,管相若是想要将孙女嫁进宫来,本宫也做不了主。”
管爷见她那自己刚才的话砸他,心中更是添堵,声音也高昂了起来,“皇后娘娘起初迷惑了漠北的皇帝、王爷,又来迷惑我国的皇帝、王爷,惹得两国皇室不宁纷纷换皇帝,现在霸占着皇上让皇上沉迷于女色,红颜祸水啊。”
流云的四个丫鬟脸上生怒,这老顽固倚老卖老越发糊涂起来,流云示意她们稍安勿躁,她总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当初她跟清泽去皿誉的路上,得塔也责骂过自己。“本宫认为红颜祸水乃是男人失败后自我解脱、不负责任的归咎在女人身上的罪名,我朝皇帝英明,经不起管相的指责。”
管爷被她反驳的说不上话来,他原本是指责她,怎么后来成了指责皇上?管玉紫觉得气也消了,在宫中却是不安,然后拉着爷爷回去了。
看着祖孙二人离开,花莲、山雨已经气的直咬牙:“不知道这两个糊涂人来宫中闹腾个什么,若不是娘娘好脾气,他们进天牢也不是没可能。”
“可不是,娘娘就是脾气太好,让两个不懂是非轻重的下人爬到头上来。”
夜影端茶进来,顺便也递给她俩一人一杯,笑道:“你们以为皇后跟你们一样的气度?娘娘还没动气呢,瞧你们气的,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喜欢争论却又没理瞎闹腾,别理他就行,惹来一身腥臊心情也败坏了不是?”
柔音也笑道:“咱们别往心里去,等皇上来了自有他们受的。”
流云只含笑着品茶,然后看着管爷刚呈上来的折子,大体内容就是说她独占皇上,有失皇后的贤淑。她开始佩服父皇在位时开设了自由言论权,书籍多了不说,皇土之上竟也建起了集会的广场,这样的气度,普通人万万比不得。
还真是想谁就能碰见谁,父皇竟然游玩回来,流云看着他带来的玉阳的一些土特产,更是心痒,但谁叫她是皇后呢,皇上不在更不能失职丢了大局。父皇说与老朋友相约,两天后又可以出游了,敢情他是来刺激自己的不成,流云嘟嘟嘴,然后让棠信跟着他皇爷爷去玩了。
哪有这么多大局让自己主持?奏折她看看批批,平日里也是跟孩子在一起,迅儿跟祈儿长的健康,没事就爬来爬去顺便将她也当成柱子。流云把他们抱在怀里,他们一会又爬走,两个人碰了头竟然也抱着纠缠半天,恩恩啊啊的相亲相爱的模样。
清泽回来后自然又将她折腾了半宿,果真是小别胜新婚,白天她在补觉,花莲急急跑过来说皇上看见了管相的折子又询问了事情的由来,气得桌子都拍烂了。
“谁让你们急着打小报告?况且皇上内功好,拍烂个桌子也不奇怪。”流云笑道,也不起来。
“娘娘,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皇上现在火气正旺,您还是去看看吧。”
“他昨天的火燃了半宿,我还没养过来呢。”流云哼哼,“况且皇上胸襟宽阔,气两下也就过去了。”
“你倒说得轻巧。”清泽走了进来掀开床帏做到她身边,顺便也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抱着。流云揪着被子不放,不满道:“我衣服还没穿。”见他脸还冷着就抚了上去,“是不是以前你一直都是这样子?”
“你从书馆要了《江湖纪事》?”
小脑袋点的很愉快,“清泽,你以前很可爱哦,也是老成的小鬼头。”
清泽脸上不自在的泛红,“胡说。”
流云也不管穿没穿衣服,两只胳膊环住他在他脸上亲了亲,道:“真的很可爱呢。”
这丫头分明是要刺激他,清泽眯着眼睛看她笑的灿烂的脸蛋,然后将她压到身下,“娘子觉得哪里可爱?”
流云再次将被子拉到身上,顺便连脸也盖了起来,他穿的整齐,自己越一丝不挂,怎么看怎么别扭,别扭到她不是想立刻穿上衣服就是想要脱掉他的衣服。安静了一会,她从被子里露出头来时清泽已经坐了回去,“别想转移话题。”
“才没有,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没觉得损失什么。”
“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恩?”
“……你不会满门抄斩吧,你可是明君啊。”
“我是明君完全因为你什么不贪恋,你若喜欢权势,我立刻将漠北、沁弓踏为平地,你若是喜欢富贵,我立刻搜集世上的奇珍异宝。”
流云听他的言语心中甜暖,但灵魂是珍贵而又高贵的东西,她不喜欢有什么可以羁绊住它,“那样的皇莆流云你会喜欢吗?那样的皇莆流云值得你喜欢吗?”
清泽看了她片刻,低声道:“流云,我们又转移话题了。”
“还不是你先转的。”流云唧咕,“你想怎么办啦。”
“给她找个婆家赶快嫁了。”
“你不收了人家还……”闭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看她多贤淑。
结果管家迫于压力将宝贝女儿远嫁了,本来就骄横自我的人,现在有没了家族的支持,不知道会是什么情景。清泽也是挑别人最疼的地方下手。
管家小姐远嫁之事在京城也传了不少时日,每个人也只是看戏的心情。
“人总是对自己喜欢的百般期待祝福,不喜欢的落了不好却也觉得应该,像管家的小姐,没犯什么大错,只不过脾气刁蛮些,现在远嫁了每个人却觉得好。”流云将一个孩子塞到清泽怀里,自己也抱起来一个。
清泽平时不敢靠近这两个小不点儿,他看她怎么抱自己也小心学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情,不似娘子这般脱俗,况且传言本来感情就浓些,这是群众效应,过不了多久大家也就忘了。”
流云在儿子脸上亲了亲,也让儿子亲亲自己,听见他说自己脱俗便笑了,“我若是脱俗,哪来的丈夫,哪来的孩子。世俗虽不让人宁静,却也甜蜜不是?”
无伤
凤宫书房,深夜,灯火通明。麟化传来急件。
流云端着夜宵走进来,刚听说皇上接到麟化来的急报,这边界究竟不安宁。清泽将她拉坐在旁边,胳膊环住她的肩膀责怪道:“这种事情由宫女做就可以了,怎么亲自动手。”
“我的男人我不伺候还让给别人?我还怕看了酸呢。”
清泽笑着将她抱得更紧。“流云……”
“恩?”
“……夜深了小心着凉,以后出来多加件衣服。”
“在你身边最暖和,每次都被抱着怎么觉得冷?”流云见他欲言又止,觉得他的心情不好,莫非麟化出了什么大事?她低头看着信笺,“少见你现在还在忙。”
沁弓大王子的余党攻打麟化。
流云皱皱眉头,“这又唱得哪出?”她又看了另外一封书信,漠北赠沁弓一千马匹。
“你怎么看?”清泽像在考验她。
流云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就让她伟大的丈夫心情不好?她怀疑。“沁弓的三公主的确精明,即可以排除异党,又得了漠北的好处。”她又翻了另一封书信,上面记录了三公主用计使大王子余党攻打麟化的内容。
“娘子的聪慧不下于她。”清泽笑着在她脸蛋上亲了亲,三公主是锋芒四射,他的妻子是深藏不露。
“但流云还是喜欢懒懒的躺在你怀里,比不得她的机关算尽、斗志昂扬。”她再翻开另一翻书信,还没看内容便知道是贾高写的,笑道:“太守应该让他人代笔才好,这字太难认。”
“上面也没写什么,只交代了沁弓攻城的大体情况以及城内的情况。”
“所以麟化现在没事?”
“以后也不会有事。”清泽哼哼道,玉阳的防线有那么好攻克吗。
“那易平怎么想的,白白给了荔蜜一千马匹?”
“他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一直在考验她,是不是因为他刚说自己的聪慧不下于荔蜜?“他也是想利用他们,如果成功的话,漠北便继续出兵攻打玉阳,若是不成功,他也不会损失什么,就像当初密达攻占麟化一样。易平也知道你是喜战之人,如果你去了前线,皇宫必定空了不少……沁弓的余党呼声大,但真正攻城的次数不多,估计他们也受了易平持久做战的命令。皇上会去前线么?”如果是因为他们两个要分开而不高兴,或许还有些道理。
“清泽。”
喊皇上跟喊清泽没什么差别吗,以前不也是喊他王爷么,流云看他没有妥协的样子,嘟了嘟嘴改口道:“清泽。”
“没多大的战争我才不去,麟化有贾高足矣,况且丢妻子不顾不是好丈夫的作为。”
“清王府他都进不了,更何况皇宫。”他在担心这个?莫非他真想去麟化?
“他现在是皇上了,尊贵了不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离开而冒死来玉阳?你若想见他,估计还得有几道关卡。”
流云瞪他一眼,“你赶我走?直说嘛,我又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不过孩子得给我。”
清泽另一只胳膊也围了上来,“我没说。”见她不看自己只嘟着嘴,又急着解释,“流云,我没这意思。”还不理他,清泽捏起她的下巴唇舌急切的压了下来。
“我没这意思,你得相信我。”再次解释。
“我心里没有易平你相信吗?”
“相信。”他完全相信她心里只有他……还有两个小鬼头。
“那你平白无故酸什么?”
“想到易平对你眷恋爱慕就忍不住。”
流云起身要走,“那你找他说去,找我没用。”
清泽又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乖,别气别气,是我的错。”他握着他的手亲了又亲。
“那你刚才不高兴什么?”不会就因为易平对她百般执着吧。
“我没有不高兴。”清泽否认。
流云又要站起来,被清泽抱得紧紧的,“好好好,我承认不高兴。”
“原因。”
“为夫只是气不能给妻子带来安逸的生活。”
流云愣住,沁弓大王子的余党攻打麟化又不是他引起的,况且这似乎跟安逸扯不上太大的关系,他们现在不还是在宫中甜甜蜜蜜么,如果硬要说,战争也是她引起的,她是祸水……“男人都这么自负么?天下又不全是你的,莫非你想怎么样就会是个什么样子不成?”
清泽却理由十足的说,“保护妻子是男人应当做的。”
“我说过麟化城若是被攻占了就自杀吗?”还是因为在麟化她选择跟了他然后他觉得那儿很神圣?
“不准不准,流云,我真想将这天下作为礼物送给你。”清泽突然深沉起来,那话不假。
流云心跳不经意的加速,她对他送的天下没有兴趣,却也觉得美丽万分,原来这就是情陷深处不能自拔。她柔声道,“流云说过,无论战乱还是盛世,无论富贵还是贫贱,只要让流云跟着夫君,流云就觉得这天下已经很是完美。若你真想送什么,就把自己完完全全送个我。”
两个人对视着,看得越久纠缠得越紧。
“清泽……流云是个贪心的女子?”
“也挑剔……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孩子竟然会说话了,才六个多月。流云抑制不住兴奋,“乖乖,乖乖,再说一个嘛。”
清泽好笑的看着她,跟孩子时间长了,她也小了不少,竟然还向孩子撒娇。
“亲亲……亲亲。”祈儿呢喃道。
迅儿听了,也咿呀着跟着喊,“亲亲,亲亲。”
清泽脸阴了下来,“这么小就有色心,以后必定成不了气候。”
流云瞪他一眼,唧咕道:“你讨不讨厌,小孩子有样学样知道什么,他们在喊娘而已,不喜欢就不要来看么,还破坏人家的好心情。谁才有色心,只贪女人,自己的孩子都不疼,你还是去女人堆里快乐去吧。”她只逗孩子也不去理他。
“我收回刚才的话成吗?”
“收回?”
“对。”
“我也收回刚才的话。”
清泽笑着在她两上亲了亲,然后接过她递过来的孩子抱着。流云在宝宝脸上亲了亲道,“亲亲,亲亲。”孩子也笑着跟着学,“亲亲,亲亲。”
清泽叹气,“流云,他们两个是男孩子。”她是不是教了太多柔情的东西?
“还不是因为他们懂事了若像你小时候那样,亲近都亲近不得。”流云说得哀怨,但的确有这种可能。
两个孩子又爬了下去,流云就靠在清泽怀里。“若是那样,你就亲我好了。”
……占人便宜,他们亲的次数还少吗?
两个孩子被抱走午睡,流云不知觉的也睡着了,她醒过来时自己被送到了床上。
“皇上呢?”
“在书房呢。”花莲一直在旁边候着,刚才领了命,皇后起来要多加件衣服。
“沁弓又攻城了?”
“恩。”
“你也不成全人家去前线看看,而且贾高也是偷闲之人,他还有心情吃着水果笑骂敌军,不迎战便罢了还去惹人家。”
清泽笑,“这是差距不是?”
“自大狂。”他是不在乎苍生,不像易平,能用之人皆用。
“他们也被利用得辛苦,娘子有什么办法速战速绝吗?”
又考她?流云眨眨眼睛,看在沁弓的余党被卖去拼命还得看敌军悠闲的吃水果的可怜的份上,她就想想办法。“下毒行吗?麟化地势南高北低,河流多由皿誉经过麟化流向漠北沁弓的原野,如果在流经麟化的河中下毒,沁弓驻扎的兵队一定会中毒。”
“当初你在皿誉的时候,完全可以将玉阳的士兵全部杀死?”他的妻子是使毒的高手,刚碰面的时候身上少说也带了上百种毒粉。
“何止玉阳,在河水中下毒太阴狠,波及面积大不说,还不知要持续多长时间,毒若下的重,估计河流两旁的村庄、植被都不得生存。”
“那为夫要感谢妻子不杀之恩了。”
“不跟你贫嘴。”明明在说战事,他又亲昵起来。
贾高奉命将从皇宫送来的两种花药粉分别撒入齐河与名来河,并暂时东西分城一天,百姓惊奇缺也安分,知道敌军兵临城下,太守这样做也有道理。
沁弓驻兵之地是流经麟化的两条河流的交汇地,流云命贾高分别在两条河流中放入了“红颜”跟“千喜”,两种花药单独并无毒素,但只要汇聚在一起,便使人乏力、昏睡,城中的百姓只能饮一条河里的水,若同饮了两条河里的水便要服用解药。
这一场不知道几时能够结束的战争竟然就化成了无伤之战。
原本当天就可以俘获沁弓的士兵,但清泽却下了命令再等三天。
沁弓的士兵发现中毒后,立即禁用了水源,然后向易平求水与解药。水的问题还好解决,但解药却难得,“红颜”和“千喜”都是少见的花药,只得从沁国或鸿滨买。易平称并没有解药,不知道士兵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解药倒有,价格却昂贵,漠北的皇帝俨然觉得不值得做劳命伤财之事,然后拒绝了沁弓中毒的战士,连引用的水也不运来。士兵各个愤恨不已,却又没有办法,中毒浅的还能活动,深的直接昏睡了过去,别说打仗了,连撤退都成问题。
苦熬了三天,沁弓的士兵已经失去了斗志,有些耐不住口渴直接跑到河边饮水,发现河水无毒后欢喜地立刻大叫起来,引得众人皆跑来饮水。
贾高去俘获敌兵时,见他们个个趴在河边喝水,丝毫没有警戒心。
流云把玩着玉萧,就看见清泽拿着信笺走了过来。
“怎么样?”
“全都归顺了。”
“恭喜……皇上。”
“恩?”
那人就听不得自己恭敬他一下,任性又固执,她装做没听见他的不满,也不看他带有威胁的脸,“流云都忘了夫君也是喜欢计策领兵的将军。”估计这些被俘虏来的士兵,它日便要于漠北一战。
清泽抱她做在自己腿上,捏起她的下巴询问道:“我怎么越听越觉得生分?”
流云看他凝重的表情,然后哧哧笑了,她双手都放在他脸上柔捏着,柔声道:“有这样生分的夫妻没?”看他还没有变化,就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几口。
“这里也要。”清泽指了指自己的嘴。
两个人又对视了半天,流云妥协。
“这次都是你的功劳,想要什么功赏直接说,为夫全都给你。”
“我可不想居功,也只不过提供了些花药,后来的俘获人心的计策可是你想的。”
“但沁国跟鸿滨解药的价格之事的确是你的功劳。”
看他一副认真的模样,这功劳她就领了。“你什么都答应我?”
“恩。”清泽笑,他很想知道流云现在想要什么。
“今天晚上流云要好好的睡觉,只是睡觉,明天早晨你也不能吵醒我。”她声音也变得委屈。
这要求过分吗?清泽看着怀里可怜的小人儿,慷慨的点头道:“好,我只抱着你,但你也不能在我身上磨来磨去。”
……怪她?怪她吗?
离别
入了春,流云又开始紧张起来。离刀最近也没了音信,不知道这次发病她的身体还能否受得了,她闻着万荼罗花的花液,清泽走了过来。
“这面银镜还好吧,把美人照的更美了。”他站在身后用调戏的语气说,忽然就想起了他们订婚时的情况,又俯身凑到她的耳边,闻到了不同往常的香味不禁问道:“这是什么香,我以前竟没有闻过。”说着又埋在她的颈窝中偷香。
流云不去制止,任凭他亲吻着,她喜欢在他怀里,喜欢感受他的温柔。她抖了下肩膀,清泽低声笑道:“你这里很敏感。”然后又坏心的在她肩膀上轻吻了着。
这男人偷香连她的衣襟都弄开来,手还不安分的伸进了内裙。看着镜子里恩爱的两个人,她脸缓缓有些燥热。
“今天怎么像乖巧的小猫?”
“因为流云有事相求……”
“什么事情?”清泽好奇她能求什么事,耳朵自己听着,动作也没有停,将她麻烦的外衣脱了下来。他看她只穿着薄如蝉翼的内裙,怕她冷便把她抱到床上,自己也压了下来。
流云环住他的臂膀,笑:“流云怕如果现在说了,你会当场离开。”
清泽停下来,面容古怪,“所以你先给我些甜头,然后让我不好拒绝你所求之事?”
流云很乖巧的点头。她翻到清泽身上,脱他的衣服。
“我有不好的预感。”
“最坏也不过死在我怀里……”一副娇嫩的柔唇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清泽很想先推开她问个究竟却又不舍得,看着身上突然妖娆的女子,他的心神荡漾……死在她怀里似乎也不错。
“你还没说你身上是什么香味呢。”那清淡又有充满神秘味道的花香,有时候令人清醒,有时候令人恍惚。
“万荼罗花的花液。”她轻轻说着,刚用了太多力气。
万荼罗花是她们罗真女国的国花,能解万毒也能制万毒,平常人家是不能私自栽种,更别说拥有了,她却拥有万荼罗花的花液。
“国花那么珍贵,你这么大肆摘采,也不怕离刀抓了你砍头。”
离刀哪有他想象的那么坏?流云在他怀里躺着,顺便咬了他一口,“有师傅师母给的牌子自然不用人管。”
“天鹰在罗真女国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你竟认了个了不得的师傅。”
“可不是,擅长制药的罗真女国对他们很是敬佩,而且师傅师母是千年女妖的朋友。”她想起来被师傅困在山上钻研花药的时日,忍不住嘟嘟嘴。
“怎么,他们对你不好?”清泽突然紧张,似乎只要看见流云摇头认同他就下追捕令,半分都不能让她委屈,以前也是。
“就许你对我好别人都不成?师傅师母若对我不要也不可能把罗真女国跟鸿滨的通行牌给我,更不可能把毕生的经验全都传授给我。”
“那就好,不然你跟他们也断绝往来,还有离刀。”
流云看了他片刻,叹气道:“清泽,我求的事正跟离刀有关。”
“若是不好的事情就不要说了。”他总觉得只要关于那女人,就没什么好事。
“你连话也不让人家说?”流云声音开始委屈。
清泽沉默了会,再看看怀里的小人,想到她眼睛水润的样子便急忙妥协道:“说吧,我听着呢。”
流云听了讨好的爬到他身上来,“人家想去罗真女国看看……”
“不准。”
“我怕离刀的旧伤又发作了,她上次留在清王府帮我调养的时候身体已经不好了,我怕她这次熬不过去。”
清泽想想曾经离刀给她清毒、调药、接生的事情,心有些软,又想到她冷冷的一副想带流云走的模样,再次驳回她的请求。
“你就这么忍心让人家的好朋友离开,你就这么忍心让流云做不义之人。”流云的声音都能挤出泪来。
清泽咬咬牙,穿上衣服离开。流云看丈夫离开的身影忍不住笑了,他什么时候变了作风也开始逃避事情来了。他们两个人都知道,她给离刀清毒是早晚的事情,两个人究竟有分离的时候。想到这,她叹了口气,在他怀里的时日多了也习惯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舍得离开。
清泽还没离开多长时间又回来了,流云隔着床帏便听见两个孩子咿呀学语的声音,这人竟然拉来孩子给他助阵。
“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起来收拾一下。”
背对他听着他温柔的声音都能想象起那张柔情的脸,敢情他现在用亲情策略。
餐桌设在了织毯上,孩子们乐此不疲的爬着,听见母亲拍拍手都爬了过来,“亲亲,亲亲。”清泽也蹲下来抱了一个孩子纠正道:“是母后,不是亲亲。”
流云不认同的逗着另一个孩子道:“叫娘。”
“母后。”清泽坚持。
“皇上……”
“……听你的还不成?”清泽只能妥协,他把一个孩子抱到胳膊上,适意流云将另一个也递给他。
“做什么?”流云好奇。
“孩子重了,小心累到。”
“才不会。”他压在自己身上时怎么不反省,流云一笑,去找爬走的小鬼,清泽怀里的也不安分的四处巡视要爬下去。流云把清泽怀里的孩子接了过来亲了亲放在毯子上让他自己爬去了。
两个人坐了下来,流云看着爬远的两个孩子,他们健康而且天天都精神十足,像清泽,“还好两个孩子不像我的身子这么弱。”
清泽将她拉到怀里低声道:“这么娇弱的小人不好好呵护怎么行,这会你身体好多了,脸也红润了不少。”
“清泽……”流云撒娇的趴到丈夫怀里哼呢了会儿,然后松开他的发髻任凭乌黑的头发垂了下来,她喜欢梳理他的头发,轻轻柔柔的,那时候这男人也温顺,只闭着眼睛享受。
“又闹,一会我得见大臣呢。”清泽笑斥道。
“那就让他们看看夫君如此妖魅的样子,说不准离原真被你吸引了。”
“我夫怕又有人该来职责我是国家妖孽了。”他帮她盛饭,她也忙着盛汤。她跟他在一起快三年了,每次吃饭都这么夸张,真真是享受的一个人。
“现在胃被养刁了,若是打仗的时候怎么办?”
“那时候就苦一些,玉阳兵营的饭粮还是不错的。”他是将军出身,当了皇帝也不忘增加军饷。“你在东部的皿誉呆过,东部的情况不如西部。打仗的时候身体还受的了,心情精神不好了直接影响士兵的士气,而且士兵情绪也很容易受感染,所以兵营的生活情况好些也有很多好处。”
“各个养得娇贵不是?”流云笑,玉阳士兵的士气一直都是高涨不减跟这位的领导有很大的关系。“天之骄子?战神?悠闲公子?温柔体贴霸道小气的丈夫?”
“闹我是吧。”清泽直接将她抱到了身上来。
“投降,我投降还不成?咱正经吃饭怎么又缠一起了。”
这时候宫女进来禀报说有位叫纸燕的女子称自己是沁弓罗真女国的女官,有急事拜见皇后娘娘。流云心一凉,离刀果真出事了。
两个人齐齐梳理了番,流云看清泽一副严肃的样子,自己也咬着嘴唇,暗暗将手塞在他手中。清泽转身看着她,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忽然就掉进了一个寂静的世界,那是他的心,有时候她一直想呆在那,什么也不想,有时候她又得出来清静清静,保持她自己的心不被侵蚀。她怀疑为什么清泽可以爱得那么坦然,他的心就沦陷了么?他们都是自我的人才对,只不过有时候过于相像而难以分清自我。这一刻,她突然害怕起来,害怕视线分离后便是现实的存在。相恋,让人软弱了么?
“离刀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流云走进来看见纸燕已经候着便急忙问道。
纸燕欠身行礼,“回皇后,国主自冬天起虽然精神尚可但身体一直欠佳,直到三月初九国主的发病之日乩江男国的国主前来探望,我们先是拒绝,又想到国主跟他的关系暧昧……国主可能最想见的是他,所以就让他进了国主的寝宫,但第二天国主便昏迷不醒,乩江男国的国主强行将国主带走,我们抵挡不住,又怕伤了国主……”她一一述说着语气夹杂着急切。
“所以她现在在乩江男国?”
“是。”
“那离刀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故乩为什么要带走离刀?”
纸燕皱着眉头,“他也是固执之人,他说国主要死也要死在他的怀里。”
流云暗暗叹了口气,他的确是个固执的人,只懂得成全自己的爱,却不懂得守护。他们两个纠缠了这么多年,因为得不到,才会牵挂,若是得到了呢?
清泽拉起她的手亲了亲,“乖,别愁了。”
这男人,还不忘关心她。流云也在他手上亲了亲,他们的爱,自然的活在他们心中。
结果呢,清泽又任性抱着她不让她走。她躺在床上不说话,他也躺了过来。
“你干脆将流云囚禁算了,饭也不用送来了。”
“不准。”他将流云转了过来面对自己,分开前难免会伤感,这几日她也反常跟自己亲昵,他也不想让她更难受,便静了下来,“易平现在势力大了,我怕你出去不能护你周全。”
流云突然爬了起来道:“若是流云被易平带走,定能逃脱,你要相信我。”
他的妻子是奇女子,挥挥手便能使四周生气全无,但他不想让她经历斗争,不想让她陷于危险之中。清泽将她拉到怀里轻声说着,“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舍不的你走。”
“可你也知道流云必须要去。”她的声音定静,清泽将她抱得更紧。“因为你不是自私的人,你会为自己喜欢的人着想,流云也舍不得离开,舍不得离开你,还有迅儿和祈儿。”
听她的语气多了几分呜咽,他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两个小鬼我会好好看着,流云,你得尽快回来。”
“你总觉得自己精神好,睡不了多长时间,身子又不是一天就累垮的,还有也不管冷热自己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是觉得自己内力好还是感觉有问题?”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倒是你,在外面也多关心自己,就当关心我了,恩?”
“还有,你是皇上,不要说什么就是什么,简直视臣子为无物,平日里不是也懂得柔言柔语吗?”
“那只是单对你一个。”
“昔日跟先帝对话时,流云拿自己比做玉石。但流云认为,柔软的人如同荷包,即使摔在地上仍然完好无损,受了伤也会慢慢坚强起来;但强硬的人或许会像玉石,摔在地上也就碎了。”
“这是有容乃大的道理,流云不用担心,为夫虽然手段强硬一些但也不会过于强制,玉阳的政权机构中也有几分软机制。流云要去沁国,虽然在罗真女国受人尊敬,但到了乩江男国还是要小心。你不喜骑马就坐马车,也别太急着赶路,身体最重要。”
“谁刚说的要尽快回来。”流云笑。
“把妻子累坏了为夫也不忍心。”
“清泽?”
“恩。”
“我一直趴在你身上你不累吗?”她也下去又被他箍紧。
“别动,能多抱一会儿就抱一会儿。”
她又乖巧的在他胸膛上趴着,“清泽?”
“恩。”
“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若看上了其他女子,你还疼我吗?”
清泽强行将她的脸蛋抬起来让她与自己对视,可恶的是他竟然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不安,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清泽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流云,没有如果,我若看上其他女子,你回来我就将命送给你。”
“人家只是说如果,说那么狠的话做什么,再说人家又不强迫你不准喜欢其他人。”
“如果我看上了其他女子,会有我们的感情这么深吗?,若这么简单就破坏了我们用心维护的感情便太不值得了,流云,你若在沁弓有了其他男人,就得有死在我手上的准备。”
“流云只清泽一人就满足了,不过,清泽,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若真有了其他男人,你舍得杀我?”她满是自信的笑,这男人就喜欢威胁她。她看他闷闷的,眼睛里竟然有些委屈,心竟漏跳了几下。他真在想像自己有了其他男人?本来就是说如果嘛,他委屈什么,看得她都心疼。流云亲着他的脸颊,“没有如果,没有如果。”
清泽封锁了消息,入夜,流云带着四个贴身丫鬟随纸燕奔赴沁国。临走时那人紧抱着自己只低声喊着云儿,一声一声如刀子般落在她心里。
放开吧,他们的爱可以坚强而独立,放开吧,他们的爱是成全而非独欲。
爱与恨
流云随纸燕先到了罗真女国,然后去了乩江男国。沁国在茫茫苍山背后,竟有了与世隔绝的味道。乩江男国的王宫,竹制的楼宇亭廊与大面积的水面相呼应,莲花四季盛开,美艳无边。出了玉阳,丢下了繁琐的衣物首饰,流云又换上了淡色的鸿滨衣裙。
第三天,来到乩江第三天,忙碌的国主竟然还不见她们,流云坐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吹萧,这么美的风景将她这样闲懒之人也陶冶的才情四溢。幽软的曲调似乎含了冰针,清透彻骨。如果她还见不到离刀,便要硬闯了。
晚饭的时候自有宫中的小厮为她们张罗,夜影要试吃又被流云拒绝了,“善于用毒的是罗真女国的女人。”她笑着像外望去,看见花莲还趴在竹栏上看着水面的莲花发呆,便让柔音将她喊进来吃饭。
“你从来了这里就像丢了魂一样,要是再碰上个乩江标致的男人,岂不是人也丢这里了。”流云调侃她。
花莲脸红着道:“娘娘存心要羞人,我只是感叹这世上的风光万千,若是能够游历于自然也是好的。”
“这里的风景美,人也长得美艳,离原来了这里也没那么多顾忌了。”流云笑着转向旁边候着的小厮,“这里的美人怎么都是男人,女人呢?”
“乩江男国向来以男人为主,宫中是男人也不奇怪。”小厮像领了命令一样话说的很少。
“那宫中就没女人么?”
“除了国主的伺女就基本上没有了。”
“你们国主就没有嫔妃?”
“以前有,全都废了,听说国主又要立妃……”小厮话还没说完话又顿住了,双手握着显然有些紧张。
流云浅浅一笑,只当闲聊的顺着他的话问道:“那新立的妃子是不是美得厉害,怎么你们国主突然又要立妃了。”
小厮抓抓脑袋,然后摇头道:“奴才不知了,听说很漂亮也很有个性,但她一直在国主的寝宫,大家也都是听传言没见过真人。”
“我看那人一定是美如天仙了,我们在这里等了几天了也没见你们国主的影儿,他还真舍得不离开新欢。”
“奴才听说是因为新妃的身体不好,每天有要用很多滋补之药,国主也天天在旁边守着。”
“你们国主就不找医师给她看看?”
“……国主说新妃没有病。”小厮说的有些支吾。
看来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这位国主固执的可以。
茶,上等的茶,清香颐人,安神养性。
山雨跟柔音不喝茶只在抱怨,她们是领了命尽快回去,看着时间都这么耽误了不免心急。
流云品着茶,听见夜影说来了人,也向外望去,似乎来了个美艳的男人。
那人,眉眼柔软却阴郁,身穿一袭华丽的绛红长袍,皮肤细致白嫩,头发随意箍在脑后,赤脚前行,远处看来,竟比女人还要嫣然几分。他双手交叉放在自己宽大的衣袖里,动则生姿,静则生威。
故乩,离刀又爱又恨的男人。
“你是离刀请来的药师?”
“对,我来给她解毒。”
“她的毒不用解。”
看他一副很不欢迎的样子,流云也冷声道:“如果你想看她死的话。”
男人先皱着眉头,却也不相信。
“我的师傅是天鹰,他们能制这毒,我便知道它的毒性,也能解。”流云将师傅给她的招牌拿了出来递给他看,故乩看看牌子又看看她,表情变得丰富,他不得不相信却又不想相信,“她现在意识已经时而昏迷,若在发作一次,身体估计便忍受不了。你还有一个月的思考时间,你若想让她活,我便医。”
故乩迎着水面站了片刻,“我不同意你也可以救她不是?”
“她现在在你手上,即使我救活她,你依然可以杀死她,我怕浪费力气。”流云说完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着关上的房门,虽然有些生气这女人的态度,但心也软了,他,怎么会杀自己心爱的人呢,他对她的感情对她的牵念就是想一直留她在身边。
入夜,原本应通明的寝宫却被几点烛火衬得昏暗,故乩进来直接将床纱掀开看床上已经睡着的女人,只有在睡觉的时候,他们才安静下来。
“她没吃饭怎么就睡了?”
“回国主,娘娘说不吃。”宫女小声应道。
“不想吃还是不吃?”故乩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宫女齐齐跪了下来,“娘娘说她不是国主想的人,不是国主要的人,而且她也不会受国主控制而改变自己,所以……”
“所以什么?”故乩轻缓,所有的情绪都控制在冰冷的面孔后。
“所以,她累了。”宫女的声音颤抖,她们见国主跟娘娘争吵过多次,却没有一次比现在更让人心惊胆战。
故乩愣了许久然后让她们退下,他看着离刀安静的脸忽然害怕起来,她累了?她的脸上从来没有过像这样舒缓的表情,莫非她已经放弃自己了——甚至连恨都不想恨了?这不是她,他的离刀应该时时充满斗志连看他的眼神都是锋芒冰冷才对,她应该是好强不服输又高傲冷血的人才对,为什么现在她能够睡得那么坦然?故乩抓住她的手狠狠的说:“累了?不许,你注定要跟我纠缠到底。”他以前能触摸到的那颗心现在已经恍惚了。
他想起了前两天在宫中候着的药师的话,更加不安。她真得要离开他?那女人能救好她?他也不会杀她,虽然以前想过不惜跟她同归于尽,但他怎么能让她先离开他?
不,她不会有事,只是中毒而已,而且只是春药,怎么会有生命危险?不会,绝对不会,她应该跟他纠缠才对,那毒,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契机。
清幽的萧声传了进来,在凉意寒心的夜,更是寂寥。
“国主……”侍卫跑了进来,面带难色。
“怎么了?”故乩声音沙哑音调却偏高,脸上依然冷硬。
“有个女人就在宫外吹萧……”
“赶走。”
“……可其他的侍卫都被她迷昏了。”侍卫都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故乩看着他们个个狼狈的模样,话也不说,自己负手走了出去。
月光,凉风,吹萧的女人更加飘摇,衣裙浮动,让人猜不透的感觉。她见故乩来了,也不停下,继续吹着曲子。
故乩十分没有耐心的打断她,心中的恼火俨然已经显现出来,失了先前的阴郁。
“你害怕了吗?”流云没有头绪的问,声音轻得随风飘走。
见他抿唇不语,流云转过身迎着风继续道:“你应该最清楚她的状况才对,每天只是滋补却没有什么效果,却依然不想为她清毒……你怕如果我消除掉她体内的春药,你们便没有什么关联,毕竟千年女妖让她服下的春药做了你们的红线。”每年一次毒发,两个人纠缠的借口。爱了多少便恨了多少,所以没有把握现状改变后感情是否能够维持。“你在害怕。”流云淡淡的说。
“女人——”故乩对她直指自己内心最脆弱的一处万分不舒服。
“你在害怕。”流云同样淡淡的说了一遍。
安静了片刻,故乩咬着牙狠狠的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能做什么,她来为离刀解毒。爱得过于深沉而又自我,忽略了对方的感受,感情不付出给对方,当清醒的时候竟发现可以分开的那么决绝,而自己,却那么无力挽回。故乩跟离刀都是这种人,故乩也开始感受到这样的感觉了么?
她嘴角上扬,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盯了半天。
花瓣随着风飘落水中,闭上眼睛静下心来能感觉的花与水的清香。
“恋人如花,如果不能让她肆意的开放,就放她离去,因为自己没有资格拥有她——我是这样想的。离刀不是你一个人的离刀,如果你不能呵护她,那我便要带她走。”
“你能做到吗?”故乩眯起眼睛看她,单薄飘渺的女人,只有眼神有时候冰冷凌厉。“她是我要留的人,怎么能任凭你说带走就带走?”
“你要留她什么,她的心?她的身?这样下去,你能留住她什么?”
他心惊了一下,身子竟感觉虚软了些,但对上她那冷淡的眼睛,他又狠狠的瞪了回去。她的身,她的心,他都要。“离刀是我的人,这是我们的羁绊,就算我不留她,这羁绊仍然在,就算她体内的春药被清除掉,这羁绊仍然在。”
流云一个人沿着竹道在水边漫步,为什么她每次在水边都会感情丰富?想到刚刚故乩被自己压制的模样她就突然想起了自己生产时候的清泽,她……想清泽了。
大好的风光啊,从漠北的西园看到现在,自己现在一个人了倒有些冷清。在西园两个人一个躲一个追,在芙蓉园时两个人已经甜蜜恩爱了,然后到了皇宫,有了孩子后更像一家人。要跟眼前这一对情侣比起来,清泽跟她的感情是荷包,故乩跟离刀的感情便是玉石。因为不懂得退让事事都要摩擦,她的清泽就处处让着她——虽然也常骗她、欺负她,流云转了转玉萧,再怎么吹曲儿还是满怀的思念,她就是想清泽了么。
沁国竟然也有天印,西门风月跟她亲爱的丈夫要将羽翼爪牙恣意到何种程度。流云才一开始还怀疑清泽怎么这么放心纸燕,想来沁国的天印已经将她也调查的清楚,狐狸一样的人事事都精明,尤其是她的事情,更加不含糊半分。既然有了天印,只需要鸽子就可以,这样两个人就可以飞鸿千里传相思了。
刚听夜影传清泽的话时,流云还笑他公私不分,当了皇帝更加想什么便是什么,现在她也很没原则的很喜欢的书信往来,她可以想象到清泽看她的书信满是相思情愁字眼时的得意表情,流云摇摇头,不能想他,越想这相思越重。
又是几日的无聊,沉闷中似乎也预示着发生些什么,流云将藤椅搬到房外的近水平台上休闲的躺着,她来回晃着羽毛扇子,正有写睡意时就看见故乩走了过来。
他带着几分不情愿,万人之上的国主要求一个小女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皇莆流云?”
“恩。”她扇子放在脸上也不拿开,应了声时顺便扬起嘴角,看来他也将她调查了一番。 故乩打量着她,玉阳国的皇后,已有两个孩子的母亲,让漠北皇帝痴迷的女人,离刀的金兰姐妹,但他总觉得有说不上来的奇怪,这女人太飘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这就是贵国的礼仪?”他的声音冷冷的。
流云将脸上的扇子拿了下来指着旁边的座位笑道:“国主让流云泡茶多日了,心里自然有些不情愿。”
故乩看看旁边的藤椅,又看看小圆桌上的两杯茶,看来她是吃定自己了,想着心里就有些窝火,但他毕竟让她等了数天,论失礼也是他先。
见他依然抱胸站在旁边,深红色的袍子惹得她刺眼,流云又将扇子盖在脸上。
“女人——”故乩咬牙吼着,她那是什么动作,他长得又那么不入目么?
流云不理他的怒火,她习惯了被男人在怀里宠着,能不招惹这男国的自大的男人就不去招惹,她可没有离刀那么倔强的脾气。“好在现在是开花的季节,搜寻起来也快。”
“寻花做什么?”
“制解药。”流云喝了口茶,欣赏着他的惊讶。
“你没有解药么,怎么还得去搜寻?”若她说没有他可以考虑掐死她了。
流云眼睛里含着笑意,很诚实的答道:“没有。”
“没有?”这声音也高了许多,故乩走到她的面前见盯了她片刻,然后摸起桌子上的茶一口吞了,火气没降完便直接坐了下来。
“‘魅火’并没有使用于世,它难制也难解,师傅也是受千前女妖之托调制的,八十一种花毒分成了两种毒性,一冷一热,冷毒只是压抑热毒的作用,但随着时间长了,热毒慢慢发作毒素也减少,两种毒不平衡时,对身体会造成越来越严重的伤害。”
“你确定你能解毒?”他现在听了流云的话,竟然越来越紧张。
“‘魅火’我试过也解过。”
“你刚说它已不存在于世上。”故乩握着拳头,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这副神情确实不适合他的脸,流云假装看不见,继续说道:“我出师的时候师傅最后的验收便是‘魅火’的解药,想必他们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天。”
起初沁国并无男、女国之分,女子的地位十分低下,千年女妖带领女子开创了另一个天下。流云起身走到竹栏边看着远方叹气,“你们乩江男国素来擅长占卜,但越不如千年女妖设计的精确,她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孙女下毒,为什么又让你见了离刀,或许她想开辟沁国的新时代吧。”
“新时代?”故乩对脾气和做法都怪异的千年女妖更不理解,起初他只当她想利用自己的孙女得到男国,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当权势太多也会有自己掌控不了的时候,年纪越发大了,越是冷清寂寞。她的恨也被这一丝一丝的孤独消磨了么,千年女妖最终孤独死去,她将希望留给了离刀。流云听师傅师母说起过,现在想想也知道了大概。“或许她也试探爱与恨、权势与爱情是否能同时存在。”
奇花
故乩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要跟着流云去寻花,看她似笑不笑的、似温却凉的表情心中总是窝着火又没有发泄之处。
沁国的深山老林不比一般的山野,气候变化莫测不说更有诡异的植物遍山漫布,流云丢下四个丫鬟,并吩咐寻花之事暂不告知清泽,本也不要故乩跟着的,他又怀疑自己又担心离刀,流云知道阻拦不了他,就随他去了,正好她也不怕迷了路。
一路上马车顺着曲径盘旋,周围是遮天避日的绿,流云安静的在马车上养神,沁国与密林相伴,没有宽阔的道路,没有威严的楼宇,即使她在鸿滨有个山林,在这里依然有到了世外桃源的感觉。琐碎世俗之事慢慢抛却,却又惹得人怀了一种惆怅。
“女人。”故乩见停了车她还不动,有些不耐烦的催促。
“一会儿天就要下雨了。”
他双手抱胸问道:“你去不去?”前面的山路马车已经走不通了,只能步行。
流云下了马车,四周巡视了一下笑道:“竟然比罗真女国的花草还要多。”
“乩江没有采花的习俗。”故乩在前面走着,见流云飘到了树枝上向远出眺望,他也跟了上来,然后流云怎么走,他就跟在后面怎么走。
相思、忘情、独恋、双飞四种奇花如果幸运的话,他们一天之内便能找到,如果不幸运的话,或许一年也寻不到。
流云并没有跟故乩说万荼罗花能制万毒也能解万毒,她带来了万荼罗花的花液便可以解离刀身上的冷毒,这次来寻花是为了解暖毒,也就是故乩在意的春药,看他还被蒙在鼓里依然乖巧,流云的嘴角又开始上扬。
相思花喜潮湿阴暗,枝藤缠绕周围的树干上,并从藤间生出根来吸附在其上,若时间久了便跟其他植物合二为一,便也不再开花。相思树易找,相思花却难寻。
流云一个下旋落回地面,前面的密林层层叠叠,射进来的光线也很是稀少。地面由于长了青苔的关系而微滑,流云笑道:“你若不喜欢先回去吧。”
故乩只哼了一声,跟着流云向前面树干也布满青苔的地方走去。
湿寒之气更重,故乩刚要说话见流云停了下来。自己也随着她的目光望了上去,“那是什么花?”紫色的藤紫色的花,那花小如散星却长得密密麻麻,烂漫恣意的开满了枝藤。
“相思。”流云挥手将气流凝成风刀打向相思花,紫色的碎花便从上空幽缓的飘落。
故乩见她不动立刻将纷纷落下来的花吸在手中,“想什么呢女人。”
“很美不是?”流云转头看他,轻轻一笑。
敢情她不取花只顾着欣赏了?故乩心里又气了一通,自个儿从怀中取出锦囊将花装了进去。他闻着清香的花,觉得甜美,不禁又闻了闻。
“还是少闻些好,这花也是春药的一种。”流云负手离开。
故乩看着她的背影面容古怪,这女人跟这花竟有些相似,就在她抬头安静的望着飘花的时候。
两个人出了密林,向山岫出发。在茫茫大山中转了些时间,终于找到了地热丰富之处,沿着温热的水流向上走,一潭宽阔的水塘出现在视野中,热带的水生植物长的茂盛,流云俯身试了试水温,故乩好奇但也只是看着,池子中间漂浮着一朵又一朵貌似莲花却比莲花花瓣更加层层叠叠的花,清净而又美艳,让人看着有些诡异的感觉。
她掠过水塘向上游寻去,溪流周围不乏有些花朵,流云都要在水中试试温度,最后从水中摘了一朵白花递给了故乩,“这是忘情,花香有安神的效果,你可以试试。”
故乩只冷着脸接了过来,直接把花放到了锦囊里。“这些花的颜色都不怎么一样。”
“忘情花连开三年,花苞呈深红或深黄色的居多,到最后都变成白色,白色药效是最好的。”
“刚才的塘子里有很多白花你怎么不摘?”
“花多了生长得便不好。”一定的肥料花种得越多平分下来的肥料也越少,这些奇花更有这个性情。
他环臂抱胸,不以为然道:“花多了说明地方适生。”
流云只在前面走着也不回头,听到故乩的反驳嘴角翘了翘,道:“即使在这些水中下毒,能活下来的植物照样能生长开花,但生存跟生活表面或许一样,内在究竟不同。像是鸟儿,将它关起来它还是鸟,却因受了限制不能飞。人……也一样。”故乩和离刀,都想限制对方,牵制对方,却因为纠缠瓜葛太多而迷离的心神。
四处闷热,流云额头上溢出了汗珠,她拿出绢帕擦着,故乩看她掏出个男人用的深蓝色的帕子来,神色古怪,他听了她的话也不再反驳,皇莆流云能够纠旋于两个皇上之间足以说明她的聪慧,况且她内心无争单他一个相斗也没有意思。
安静的下来的时候,故乩想着她刚才的话,如果他和离刀能够这么无争,如果……
“前面是陡崖,可能有双飞花。”流云淡淡的说,语气中多了些轻快,没想到此次寻花这么顺利。
故乩听了加急脚步跟她并排,催促道:“那我们快些。”说着他便乘风飞了起来,流云看着他飘飘的身影,这人功夫也厉害。
来到山崖下面,流云笑着指着崖顶的一株蓝色的小花道:“那便是了。”
他有些不相信的问:“怎么这么快就寻到了?”要找的四种花他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三种。
“你若嫌快我们可以慢慢找。”流云道,他精力好得很,跑了这么远也没觉得累,她可是弱女子。他们寻的花虽然说是奇花,但在沁国来说也不过是性情奇异之花,多少算不上希奇,寻了这么久他还嫌快,这人莫非有受虐的倾向不成?
她抬头目测了一下陡崖的高度,头抬得时间长了竟有些晕眩,“你在这等会儿,我上去把它摘下来。”
故乩也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流云起身向山崖攀爬,但山上的石头已经松软,脚下没有站稳便失去了施力点,身体也飘悠开始下坠,她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向山石刺去,刚停在了半空中故乩已经上来拉住了她然后回到了地面上。
流云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自己要坠崖身亡呢。”
故乩不理她的口无遮拦,想着堂堂一个玉阳的皇后怎么看怎么不像,单刚才的处事不惊还有些胆识,“你站远点,若被石头砸到了我可不负责。”故乩说了声人已经飘了上去。
“既然你功夫那么好就改直接上去的。”流云看着他独自说着,她将匕首放了回去。见他回来,手中拿着双飞花,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含着欣喜,流云笑道:“去对面的山洞躲躲,马上就要下雨了。”
乌云密布,雷声阵阵,故乩只得点头,他再次拉住流云起身向对面山腰处的山洞飞去。
两个人刚落下脚,硕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流云环顾了下四周,这山洞只是个浅洞,估计是住在不远处的山民为了避雨而挖的,她挑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来,故乩也坐在了对面。
雨声大得厉害,只是一阵,外面又逐渐放晴,故乩只看着刚才采来的双飞花,一株开两朵,每朵只有两个花瓣,像是翅膀,怪不得称双飞。
双飞,御风而飞,他向来没有想过能跟一个女子这么自由的飞翔,这花朵竟有如此浪漫的愿望。他似乎可以看到一个温婉的女子跟一个明朗的男子手指相缠、满眸柔情,梦幻与现实开始交织,心中的伤似乎在被温柔的抚慰。
流云看他眼神有些恍惚,便笑道:“它喜欢在悬崖边临风而生,因为它的花粉很少,只有靠强有力的风将花粉吹散来延续生命。”
故乩听了她的解释扭头避开她的目光,然后将双飞也放到了锦囊里。“这花的效力不弱。”他刚才真有些被迷了心智,莫非当初闻了相思的花香也是?“但我看那忘情花似乎不怎么好。”
他还记着刚才的争论不成?流云嘴角上扬,缓缓道:“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不同的伤病,自然对不同的药有不同的反应,心中愁苦的人对甜蜜绵情的香味敏感,但心情安然轻松之人却对清冷的香味敏感。”
“你的意思是我对相思、双飞的反应大于忘情?”故乩好奇的将忘情取了出来,捧在手中看了又看,果真有安神的效果,刚才眼中的梦境全部消失不见,一切都变得现实而正常。怪不得刚才的他没有什么感觉,因为它对自己的效用不怎么明显。“那你有什么感觉?”她算得上心情安静轻松,应该跟自己相反才对。
流云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它,有些情还是不要忘的好。”这花对她而言太寒。
故乩神色又变得古怪,他意味深长的说:“但有些情,还是忘了好,人不能太贪恋。”
流云只笑不语,敢情他现在因为自己太过于安宁而看不顺眼了?
故乩见她又没了言语,眼角瞥了她一眼便低头看着相思花,他刚才认为这女人像相思?她恣意妄为的感情跟它开花的方式很像,只要适合都可以生花。
相思,相思,他的心中泛起飘渺而又柔软的情绪,这花,恣意的开,却惹得他人相思。 “你怎么看待清泽?又怎么看待易平?”
他的眼睛因为迷乱而变得温润,流云道:“别再看它了,你拿出忘情来安神。”
故乩笑,美艳中带了几分清凉,有些诡异,“你不是不喜欢它么?你究竟怎么做到不去忘情,又让别人不忘情?你这人,令人好奇。”
好奇?流云心中叹着气,忽然就想起了当初跟清泽见面的情景,太清高闲暇的男人,总喜欢猎艳。看着他,她的表情也淡定了下来。
“你的眼睛很透彻,能看清别人在想什么。冷冷的样子跟离刀很像,不过她心里是火,你的心里是冰。”
#奇#果真是高高在上的人,习惯了我行我素,情绪也直接铺张不懂得收敛。“离刀的自尊心很强,如果你不喜欢她有男人,自己也要克制自己。感情和身体出轨同等,因为都会伤害对方。”
#书#故乩一愣,然后安静了片刻,这女人,可以让自己心中的火顿时熄灭,而离刀,却让那火越烧越旺,不同的人,不同的反应。
#网#流云看他身上的药效也消了,自己站起来走到洞口道:“雨已经停了,走吧。”
故乩也跟了上来,夕阳落山,晚霞铺满半个天空,旷达而又柔软。他再次看了看对面的山崖,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够如此。离刀虚弱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他心中更是着急,不禁催促道:“独恋花如何才能找到?”
流云负手走在前面,不急不慢的回答:“你寝宫后花园便有。”前两日她在宫中转悠,看到了独恋花便暗自摘了几朵放到了离刀的床边,独恋花的性情跟离刀有些相似,惹得离刀硬下心来绝食,爱与恨,成全与强制,玉石俱焚。她想起那夜故乩心神不安的情景,又笑了起来。
“笑什么,既然如此还不快些下山。”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前边,“还有,路滑,你小心可别摔个半死。”
流云一愣,然后又看见了故乩转过头来恶狠狠的表情,“你若摔死了,我这一天就浪费了。”
担心离刀竟说不出口?他在前面带路,流云笑着在后面跟着,仔细的跟着,她才不想摔个半死,堂堂玉阳的皇后,性命可是很珍贵的。
若真担心她滑倒就走慢一点喽,他脚步似乎越来越急了。那人,竟然有几分可爱。
独恋
寝宫后花园的一角,果真长满了独恋花,颜色多为鲜艳,却是高傲决绝,它所在之处,其它的花草竟然纷纷避开。
故乩正要俯身去摘被流云阻止了,“这花被折断的瞬间会释放毒气。”他便封住血脉与气息将它折了下来。
流云只在一边远远看着,他也太过于心急,就这么直直将花摘了。故乩看了看变得零落的花,又些可惜,心中便觉得孤苦,他迷惑的看着流云,问:“这花的效力怎么这么大,它不是有安神的效果么?”
“心中有情伤的人自然会被它所伤,如果药效再大些把情忘了也不会有伤了。”
故乩厌恶又担心的急忙将它装了起来,他才不要将自己的情忘了,爱是情,恨也是情,那是他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将这些独恋除了吧。”流云看着株株美艳的花叹息,“独恋有毒,不仅害其它植株不能存活,它若死亡会产生更多毒素,就像刚才一样。”
故乩乖乖点头,以他的功力尚被浸染,更不用说他人。他倒好奇皇莆流云怎么摘这些花儿。 “没有什么可以解这花毒的东西?”
流云笑,很诚实的回答:“有。”
“你刚才怎么不说?”害他亲手去摘,不对,是急忙亲手去摘,真真失了国主的身份,他的眼睛眯起来不悦的看着对面微笑的女人。
“我怕浪费了给离刀解毒的母液。”她轻言道,惹得故乩刚要升起来的火又熄了下去,他见她要离开,又立刻喊道:“女人,你要去哪?”
“自然是回去休息。”忙了一天他不累她也累了,“调制解药马虎不得,所以先要养好精神来。”
故乩抱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女人根本就是在压制他的气焰。
第二天下起了雨,流云一早便被宫女喊醒,梳洗完然后乘着宫女撑着的芭蕉伞去了故乩的寝宫。离刀也醒着,她见了流云,道:“你究竟来了,前些日子总感觉见到你了,起初还以为是做梦呢。”
“这是千年女妖的遗愿,也是师傅的命令,我怎么能不来?”
离刀笑:“你什么时候也听从别人的了?”她身体虚弱,言笑间多了几分娇柔,让故乩见了又爱怜又吃醋。
“是我担心你成了吧,有些话还用直说出来么?”流云也跟着笑道,她拿针扎破离刀的手指,挤出几滴血来。故乩紧张起来想要过来阻止,“你要做什么?”
流云不理他,只对离刀说话,“你瞧,当初我生产的时候你还嘲笑清泽大惊小怪,我看你这位更是厉害,我只要了几滴血而已。”
离刀抿唇,安静了会儿她又问:“这真是祖母吩咐的么?”
“她起初不知道这药对身体有害,后来知道了自然再次拜托师傅到了关键时刻也给你解毒。”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给你下药还是给你解药。”
“下药。”下药就是要她跟故乩纠缠么,现在又要给她解毒,这,不是祖母的作风。
“这你就跟故乩慢慢寻找吧。”流云笑着看了他一眼,她没有直接说出来,故乩想到流云猜想的千年女妖的希望,竟有些不自在。他看了看离刀,可以么,他们可以创造新的时代么?
流云拿着盛血的器皿离开,故乩也盯着她跟了去。
她先检查了离刀中毒的程度,然后将前一天摘来了花药进行研磨成汁液与碎末,然后将汁液过滤出来仔细收着。故乩只能在旁边安静的看着,流云觉得别扭,要打发他走,“还需要些时间,你去陪离刀吧。”他想了想刚才离刀娇软的样子,便回了寝宫。
“你身体好些了么?”故乩干干的站在一边,双手放在宽大的袖子里,眼神却没了着落点。
离刀点点头,见他不看自己,然后又应了声。
“那个……那个……我不知道它对你的身体有这样的危害。”
“起初我也不知道,你不坐么?”怎么在他的寝宫这男人却坐立不安了,平日里的张扬跋扈、不可一世全都消失不见,竟完全变了个人。莫非他是因为知道了这药对自己有危害而自责?他这么关心自己么,离刀想到此竟然也紧张起来。两个争斗惯了的人,忽然平静了下来,却不知道如何相处。
流云站在竹廊上看了会儿雨,远处的钟鼓声悠然传来,伴着氤氲的水气,听得人迷了神,在这样柔媚轻软的环境下,竟然会有锋利似刀的人、恋如怒火的感情。
“娘娘在想什么,仔细冷到了皇上又要心疼了。”山雨走出来道。
流云听了也进了房中,只要提到清泽,她就乖巧十分的照顾自己。她收回刚拿着把玩的玉萧,见药煮好了便要端了送过去。丫鬟见状急忙抢先端了,嘴里还抱怨道:“阿弥陀佛,娘娘,您就别折我们的寿了。”
“你们果真是受清泽欺负惯了,闲不得半天。”
丫鬟们都笑了,娘娘平时疼她们不说,还总怪清泽喜欢欺压人。“可不是,我们还想继续被欺负呢,忙完了这些终于可以回去了,这么一折腾,竟一个多月了。”
“是呢,可以回玉阳了。”流云说着也笑起来,她这离家出走的妻子也离开了不少时日了,在这么下去,回去指不定清泽又怎么折腾她,“花莲、柔音,你们先回去收拾行李吧。”
“这么快?”两个丫头听了也愣了下。
“莫非你真被沁国的男人勾走了心不想回去了?”流云笑道。
“娘娘又取笑奴婢。”花莲红着脸跟柔音一起离开。
流云拿药进来时离刀又有了朦胧睡意,流云先将一小杯水红颜色的万荼罗花液递给故乩示意他喂离刀喝,故乩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接了过来喂离刀喝了下去。
“那个是什么?”他看了另一碗冰蓝色的药汁。
“也是解药,你要不要试试?”流云笑着问,估计他喝了对女人也不感兴趣了。
故乩觉得她笑得不安好心,不理她转头看着离刀。离刀脸颊绯红,双目迷离温润,不到片刻她竟然扭动着身体呻吟出声来,呼吸也开始浑浊,“疼,好疼——”
“怎么回事?她怎么有着个反应?”故乩心急的看着流云,又要握住离刀揪着床单的手。
“你别碰她,这是药效。”他若碰了她恐怕离刀一直不会放下他,这次暖毒全部发作起来,抑制它的冷毒刚已经被清除,流云让山雨和夜影按住离刀,故乩只能在旁边心急如焚。
“这是什么药效,你做的什么药让她疼成着个样子?”
流云见他朝自己冲过来,无奈自己武功远不急他,只能任命的被他抓着,“毒还没解完当然会疼。”全部的暖毒一次发作起来自然不好受。她全身湿透,而自己也痛得失去了神志,只是不停的颤抖。
“那你快给她解毒。”被她压制了几天的气焰突然爆发出来,故乩红了眼向吼着。
“不到时候,你别急。”她要等到暖毒全都释放出来。
故乩抓着她肩膀又施了几分力气,“怎么不急怎么不急,你看她的样子。”
敢情她的身体不是骨肉做的,流云白他一眼道:“你不松开我,我怎么给她解毒?”还是这一句有效,故乩听了立刻松开她,流云端起药碗坐在床边,离刀全身没了力气。“喝了这药就好了,不会再疼,也不会热了。”恍惚间她听到了声音,眼睛睁开却看向故乩,那眼神燃着火,似乎要将他烧着,故乩也定定的看着她。
流云将药汁全喂给了离刀,见她缓缓安静了下来,然后离开。
“她怎么睡着了?”故乩想拉住她。
“别碰我。”她的肩膀被他捏得现在还疼。
故乩只能堵在她前面,话还没问完他不放心。
“她体内的毒已经全清除了,再静养两、三个月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你呢?”
“自然是回去。”
“你不在这里照顾她?”他的声音有高了几分。
“我只是药师,她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流云向离刀看看,然后似笑非笑道:“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想想你们以后怎么办。”
一句话又将故乩堵住,她可以回家了。
隔了一天,流云见故乩将离刀照顾得仔细,便放心准备告别离开。四个丫鬟皆面带喜色,在这压根就不习惯,还得时时提防乩江国主阴晴不定的脸,生怕一个不在意她们的主子又被那阴郁的男人欺负,还是赶快回去让娘娘回到皇上身边让人安心。
流云依然拿着扇子坐在平台的藤椅上,悠闲的喝茶,远远的就看见故乩身穿一身暗绿色宽袍飘飘遥遥的走来。
“今天就走?”
流云点头,示意让他坐下,故乩看了看桌上的两杯茶,几分不悦再次从心里溢出,这女人知道他要来,他可不是来道谢的,看她唇边含着笑,更令人来气,他绝对不道谢。
“女人——”故乩见她又将扇子放在脸上没了动静,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么?
“我听着呢。”她的声音多了些轻快。
“你从哪条路线回玉阳?”话题转得快,他问得也别扭。
流云也是奇怪,她回那条路线有碍着他么?“自然是最近的路线。”
“最近的路线要穿过漠北。”他若有所指道。
“我知道。”
故乩看了她脸上的扇子片刻,见她又没了声音,不禁有些气恼。“前些日子易平跟哈玛纳族的长女联姻,听说她已经怀了骨肉。”
易平为了拉拢哈玛纳王族,纳柳格儿为妃,权势最强大的一族便被易平收为翼下,现在整个漠北已经完全受他统治。“恩。”她不明白故乩怎么突然跟他说这个,莫非他跟柳格儿有隐情?
“女人——”
“我在听。”她估计故乩快被气坏了,便拿下扇子笑道,这男人白长了这么好的脸蛋,表情却没有喜人过。
故乩看她笑,表情更是古怪,“你就不要破坏别人的感情了。”
他以为自己在纠缠易平不成?怪不得寻花那日他对自己说人不能太贪恋,流云想着笑意更重。
“若不是你救了离刀,我才懒得劝你。”故乩恨恨的道,他压根不清楚这女人在想什么,玉阳国的皇帝将她宠得过分,现在让她任性到勾搭别的男人。
她看故乩眼中带着疑惑跟厌恶,也懒得解释,看,做妖女就这么容易,多少人这么说过她了。“谢谢劝告。”
“哼。”这个谢字她说的倒容易,他脸阴沉了半天,见流云还看着他笑,不满道:“不要以为救了离刀我就对你百般感激。”
“我也不是为了你救她,自然不用你百般感激。”
“自然我也没想跟你道谢。”
“我知道。”流云笑出声来,这人来道谢却不好意思说出来。
“笑什么,女人。”故乩见状更加不自在,他低头喝了口茶,觉得茶香熟悉,不禁问:“这是什么香味?”
流云指着水面开得美艳的莲花,道:“莲花香。”
故乩嘭一声放下杯子,“乩江没有采花的习俗。”
“你说过。”
跟这女人压根就无法沟通,他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王宫不允许采花。”
流云不以为然的笑道:“是吗,独恋花你不也摘了么。”
路途
清泽不让流云骑马,怕她身子受不了劳累,她只能做在马车里翻本闲书或闭目养神,四个丫鬟轮流赶车,一路上山林花鸟,天也渐渐变暗,山雨的声音传了进来:“娘娘,前面就是天涯口了,出去就到弓国了。”
出了沁国,赶路也快了,用不了五天便可以回玉阳了,流云放下手中从乩江拿来的相天法地之书,笑道:“你们究竟比我还心急。”
天涯口,细长的山道两边便是深山密林,是军事要地,三公主有意统治沁国,无奈此地险要难攻,而沁国多产竹子,竹箭更不缺乏,若士兵埋伏在连绵的深山中齐齐放箭,能够通过此狭道已是很困难。
马车突然有停了下来,山雨的声音冷了下来,“娘娘,前面有埋伏。”
流云头伸了出来看了看,问:“我没你们眼力好,前面的伏兵是哪儿的?”
山雨奇怪道:“似乎是弓国的。”
弓国近来跟漠北交往频繁,国力不如漠北也从漠北得了不少好处,精明的三公主又看上了她。流云一笑,道:“直接过去吧,如果有危险的话你们先走,我要用毒你们在旁边也是妨碍。”
四个人只能点头然后绷紧了精神准备交战。
荔蜜得到密报后直接在天涯口守着,看对面的马车跑了过来,一边的空勤大师劝道:“公主要截玉阳的皇后万万使不得。”
荔蜜一边摇着孔雀毛扇子一边笑道:“大师此言差矣,本宫只是请她到弓国坐坐,怎么说是截呢?”
“但两国交涉还是避免刀刃为好。”
“本宫没有打算刀刃相接,只不过玉阳的皇后太过飘逸,本宫想会见她自然要费些心思。”
空勤知道三公主向来说一不二,也不再多加劝阻。
荔蜜见从马车上走出来一为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年纪轻轻却气质沉稳,便笑道:“荔蜜只想请皇后到本宫的行宫坐客,失礼之处请皇后见谅。”
“流云尚不知道与三公主有这么深厚的交情。”流云浅淡一笑,对面的女人修长,眉眼几分威严几分柔媚,不太像弓国人,倒跟故乩有些相似。站在她旁边的空勤大师是调药的高手,她听说过,想来是三公主已经考虑到自己喜欢用药的习惯。两方交手,她的弱点真够明显啊,流云不禁在心里叹气,早知道便听清泽的话平日里多练练功夫,防身用不上锻炼身体也是好的,她却不听死活趴在人家身上装小鸟依人,现在可遇到意外了。
荔蜜听了先是柔柔的笑着,脸上露出深深的酒窝,她轻轻晃着手中的扇子道:“荔蜜早闻皇后盛名,心里好奇着竟不如一见,况且皇后出行沿路已经都知道了,荔蜜自然没有不来会见的道理。”
流云握着长袖中的玉萧道:“难得三公主这么好客,流云要麻烦三公主了。”
入住到三公主的行宫,山雨见流云也不着急便好奇问道:“娘娘,我们现在在三公主的管制范围内,您怎么也不想着离开呀。”
流云只是把玩着玉萧不做言语。
夜影知道她只要拿起萧来是在想事情,便示意山雨不要急,山雨见状坐了下来,头伸向窗外看着。
荔蜜说她的行踪沿路已经知道,意思是不仅三公主知道,易平也知道,她不留在弓国也会在漠北被易平截住。荔蜜截她进了天涯野院,清泽跟易平也会得到消息。易平一定会前来要人,凭两国的交情,她定能从漠北得到更多实际的利益,而若是针对清泽,她想从玉阳得到什么利益呢?
第二天荔蜜热情招待了她,山珍海味琳琅满目,旁边后着的男仆也是姿色悦人,这三公主的确是会享受啊,流云心里感叹,可惜这样的男色她可不想消受。
荔蜜一身华袍,额坠也不停的摇摆着,她让身边的男宠伺候着,只跟流云说话,“玉阳的皇上果真对皇后宠爱有加,探子说昨天晚上他已经准备了兵马向沁弓出发了。”
“这皇上也当的失职不是,为了女人便这么大动干戈。”流云想想清泽有些担心,这人每当自己有些事情,他必定是斗志昂扬。
“敢爱敢恨才是男人的真性情。”
流云看她眼睛里几分赞赏,莫非她要跟自己抢男人不成?“性情太烈了也不太好,流云刚从乩江回来。”
荔蜜知道她在说故乩,不禁笑了:“他的脾气谁都治不了,荔蜜对他也得礼让三分呢。”
流云想想也笑了,她安静下来低头吃饭,这几天天也凉了下来,胃口也好了些,她向来旅途不喜饭食,现在要好好照顾自己,能多吃些就多吃些。
三公主见她不再言语更是奇怪,她自来了自己的行宫,不问也不急,莫非她已经料定自己会安然回去?“还有探子报说易平的亲信也来了,看来不只荔蜜要见皇后了。”
“流云不见三公主,也会在漠北见易平,不是吗?”流云浅笑,眼神凉了下来。“本宫素来听闻三公主是豪爽之人,如此言语也过于扭捏了。”
“皇后是聪明之人,荔蜜也不再绕弯儿说话,其实荔蜜也好奇究竟是玉阳的皇上先到,还是易平的亲信先来。”如果清泽先来,她自然双手奉还,宴请玉阳的皇后并阻止她前行至漠北易平的势力之下,她弓国不与漠北一道,现在弓国的国力还不及漠北,如果有一天玉阳跟漠北打起仗来,她还不想受秧及,这样跟易平可以道是自己有心却力不足。如果易平的亲信先来的行宫,她可以在漠北得到不少利益,并假装皇莆流云是被人截走,这样也不会得罪于清泽。
流云知道荔蜜的打算,却担心清泽到时候已不是通理之人,只要跟她牵扯上关系的都会遭池鱼之秧。“如果他们两方都没有接到流云呢?”
“莫非皇后想自己离开不成?是不是荔蜜照顾得不周?”
“流云能来三公主的寝宫已经是意外,怎敢责怪三公主的盛情?”
荔蜜接过男宠剥好的葡萄娇笑道:“可是空勤大师还想跟皇后请教调药的功夫呢。”
“流云去了一趟沁国,深山密林也探访了些,那里的花草更奇、人也厉害,空勤大师若要比试还是到沁国更妙。”
荔蜜低头沉思了片刻,恍然笑道:“看来不是空勤大师谦虚,的确是低皇后一筹。”素闻她是天鹰的徒弟,出师后更是一等一的药师,麟化一战使用的花药空勤也调不出来,其思路手发甚为奇异,在沁国更能调制出奇毒来。
这时有仆人传来急报在荔蜜身旁说了些什么,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流云笑了,不瞒她直接说道:“易琛跟了我后现在更会耍脾气了,前两日丞相给宫中送了些男倌,他便闹绝食,估计等到玉阳皇上来接皇后,易琛都快要饿死了。”
三公主有收集男欢的喜好,凡柔媚细腻的男人她皆要尝试一番,自从易琛跟她去了弓国,虽然收敛了许多,但依然放纵。流云对易琛的印象已经模糊,只是隐约还能想起他的华丽的袍子跟多情的眼神,这个凡事想当然的浪漫情人终究要面对如此的现实。
流云缓缓走在长廊中,旁边边是一个不太大的湖,帝王的宫廷宅院都喜欢造湖理水,吹着微凉的风,又是一个寂寥的夜晚。
她早晨喜欢晚起,清泽也纵容她惯了,当了皇后也不加悔改,现在早晨起早了精神也懒散,只得晚上早早上床睡觉。躺了一会却没有睡意,流云便起来在园子里散步,夜影也跟了上来。
“娘娘睡不着么?”
“恩。面临未知的结果就算安静下来,也有些担心,无论哪一种结果影响都过于沉重。”
“娘娘,为什么我们现在不离开?”这行宫侍卫并不多,要离开也不难。
“现在玉阳跟漠北的关系很是僵硬,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又冻结了玉阳跟弓国的关系。”流云幽幽的说道,她一边走一边把玩着玉萧。“虽然说漠北加上弓国也敌不了玉阳,但处处树敌也不好,哪天打起仗来损伤更多不是?”
夜影笑道:“原来娘娘在担心皇上。”
“清泽他什么都不在乎,漠北跟弓国也入不了他的眼,若我们真的硬闯出去,他指不定就直接跟弓国打了起来。三公主不知道他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么。”她的声音有些抱怨。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吗?若是易平先来的怎么办?”她们一直在担心这种情况,“如果易平将娘娘强行带走,估计玉阳跟漠北就要打了起来,反正都是要打。”
反正都是要打,她听着怎么那么刺耳?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道:“明天我们走吧,今天餐宴的时候三公主主意也有些动摇,如果我们硬走,她也不会怎么阻拦。况且易平知道我在三公主的行宫中,守城的检查自然也宽松了,如果不行我们再绕到鸿滨。”
两个人又走了片刻,迎面走来个高挑的男人,英姿绰约,莫非也是三公主的男宠不成?天色已完,他来她的住处做什么?除了清泽外她可不想享用其他男色。等那人离得近了,才看清竟然是故乩。流云又在心里笑着自己,“离刀怎么样了?”
“很好。”
流云看他表情很阴沉,不禁笑了出来,“你又受什么委屈了。”
“她听说你去了三公主的行宫,便让我送你回玉阳。”
看来离刀已经在静养中了,这男人也又被吩咐的时候,怪不得脸色那么差。“你见过三公主了?”
故乩点点头,眼睛眯了起来看她还一副悠闲的样子,若是两个男人遇见了绝对要引起纷乱,这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次日早晨天刚亮,故乩便要离开。四个丫鬟满脸喜色的准备,流云在睡意阑珊,只能迷糊起来到马车上再补觉。三公主有意要留,但故乩冷着脸不理不睬的样子,她也无奈,并表示下次去玉阳做客,流云也点头应了下来。
马车上流云闭目养神,故乩无聊时眼角瞥见一边放着的书便拿起来随便翻着,书看完了只得掀开帘子向外望去,树木稀疏开来,前面也只有黄土跟绿叶,茫茫不知多少里路。
流云知道他心急着回去看离刀,便道:“你就回去吧,反正三公主也不可能在出兵将我绑回去。”
故乩哼道:“我也想回去。”
“你若真不情愿何必当初应了她呢。”
“她是我的女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有万分不情愿也是应该做的。”
流云含笑看着他。故乩不自在的凶道:“看什么看,有了男人还不收敛。”
“你也有受得了委屈的时候。”以前他可是唯我独尊的一个人。
“我乐意。”故乩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她。
“你送我出了弓国就回去吧。”反正他在漠北也没什么用。
故乩也不回话,现在易平只要碰见她绝对不会放手,他才不想管他们之间的麻烦事儿,但他答应离刀将她送回玉阳自然说到做到,就算她想去漠北也不成。况且他若提前回去离刀又得担心,现在身子还虚弱的很更不能装点心事。离开荔密行宫的时候,皇莆流云先谴了两个丫鬟提前去了玉阳的军营报信,就她那点功夫一路上指不定再遇到点意外,想来想去,还得盯着她回玉阳。
重逢
故乩执意绕道到鸿滨回玉阳,流云看在他劳苦的份上,都依了他,这什么都讲究享受的人,却比自己的丫鬟还急着赶路,每天她都睡不好,赶着时间长途跋涉跟以前骑马奔波都一样的累,流云心里抱怨着,想起了跟清泽一起去皿誉的时候,又潇洒又清闲。
西兰小镇,民风古朴,离鸿滨的京城夏兰很近,却是山清水秀之地,引了不少人前来观赏游玩,流云本想停下来休息一下,故乩却阴着脸不同意,她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下场大雨。
似乎老天也怜悯她,竟然真下起了雨,雨越大故乩的脸越阴沉,流云笑道:“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住进了客栈,她先爬到了床上补觉,现在再美的风景都没床重要,睡到中午的时候下来吃了饭,然后到后院闲逛,鸿滨的客栈都有自己幽雅的院子,是西兰小镇的浓缩。
雨下的小了一些,流云站在屋檐里面看滴落的水线,一路上哪有这么闲暇的时候,下一站到了夏兰,过了夏兰就可以进入玉阳境内,她吹起玉萧,声音呜咽似乎要将路上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然后曲调幽软缠绵开来又转成了浓烈的思念,让人听着揪心。突然曲子停了下来,流云觉得有人看着她,四周巡视越没有人,是她想他想得感觉也不好了么,怎么总是清泽的感觉。她又开始吹萧,委屈的调子没有酝酿就泛了开来。
花莲和夜影应该已经见到了清泽,玉阳的军队估计也都被调遣了回去,这个时候,清泽应该快回到帝生了,起初她还担心他要出兵,又担心两个孩子没人照顾,现在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流云闭上了眼睛,她感觉清泽就站在自己身后,将她直接拉到怀里训斥衣服穿少了着了凉又得吃药吹那么委屈的歌又伤神之类的话语,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态那样的动作,都想象得太过真实,似乎随时都能在她身边发生一样,她反复想着清泽的声音清泽的脸庞清泽的体温,等回过神来时身心虚软。
柔音拿着衣服寻了过来,先给她披上又罗嗦了几句,流云也便回了房间,她再这样继续站着,估计要被思念折磨得神智不清。
快到傍晚的时候,雨停了,流云很顺从的上了马车继续赶路,晚上便到了夏兰,她比他们更想回去。
夏兰的客栈豪华雅致,流云夜里正睡着觉,便有人压了上来,她突然被惊醒,采花贼?他怎么进来的?在她唇上吻了又吻,却也毫不在意将她吵醒,因为觉得武功差距大吗?
流云恍惚中却也感觉到上面人的激动,手向旁边摸着,握住匕首直接向他颈上刺去,结果胳膊还没有抬起来就被压按了下去,不知是他眼力好,在这么黑的房间里还能看得清,还是他耳力好,听见了她的移动。只听见“呲”的一声,仅能避体的衣裙就被他单手扯碎。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也未免太过于张狂。
他身上还有依稀的血腥的味道,流云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就被他侵犯的叫了起来,“天,你轻点。”他动作温柔了些却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自己却在他制造的一波一波狂热中晕眩。哪有这样的,招呼也不打就来找人,然后就压在人家身上,还霸王硬上弓。她心口似乎要胀裂开来,只能大口大口喘气调节,眼中不断闪出星火。
四周漆黑,她看不见身上男人的表情,自己却无法控制他挑起的欲望,只能双手遮住脸不停的摇着头。她不适应,突然的火,而且是急切的火,仿佛要将两个人燃烬。想尖叫,咬唇抵制着这种冲动,慌乱中咬上了他的肩膀,不放,不能放,不然真的要被燃烧的丝发不剩。
嘴里泛起血腥味让她清醒了不少,松开他,他却更加毫不留情,她的忍耐就这样毁于一旦,两个人如同抵死缠绵般诉说着思念。
堂堂一个皇帝,放着国家不管跑到这里来接她,她又不是孩子,就算途中有些插曲也已经过去了,作为妻子她是感动不已,作为皇后……流云白了白眼,翻身背过去。
一只手从她腰上绕到小腹上轻柔的抚摩,然后不改本性的滑到她胸部上揉捏,流云愤恨的咬牙道:“小贼。”
背后的人趴在她颈窝里低低的笑,在她的脖颈处呼出湿热的气息,流云心里发寒,他不会打算一晚不让她睡觉吧?
天亮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了人,她也枕回到了枕头上,似乎是自己做了强烈版的春梦,只是满床的狼籍说明了一切,估计他又正人君子的回到了大本营假装苦等不安分的妻子回归。让他辛苦的等去吧,她又躺下来,心安理得的补眠。
中午下来到内园里,她看见故乩横靠在水廊的座位上,手里拿着扇子缓缓扇着。他现在平缓了很多,不似在沁国时候的张扬跋扈,流云心里笑着,说不准什么时候把他惹毛了,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的火就爆发出来。
故乩知道她在身后,却只笑盈盈的看着他,她什么时候态度那么好了?“你昨天要男人了?”
流云顿时惊鄂,昨天晚上叫的声音有这么大么?
“昨天我倒杀了几个来扰乱睡眠的人,漠北来的。”
流云坐在石柱另一边,想到昨天清泽来的时候身上也有血腥的味道。
“昨天易平在你房中?”语不惊人死不休,故乩修长的媚眼瞄了她一眼,倒有几分漫不经心。
她,她跟易平?如果是这样,她非得被昨夜跟她厮混的人杀死。“他现在是皇帝了,恐怕我想见他都不容易。”流云笑着说。
故乩哼了一声,这女人能乖乖回答问题也不容易,“如果是,我建议你赶快让他离开,你的丈夫,玉阳国的皇帝已经在边境等你,你的另外两个丫鬟今天上午也到了。”
“今天上午?”怪不得她没有被吵醒赶路。
“恩,见你睡觉就没去吵你。”故乩又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她是不是应该做出“还好她们来得晚,不然就被捉奸在床”的表情?
“既然有人接你回国,我就不用送你了。”正好他也轻松了。
“你不是答应离刀要送我回玉阳京城么,男人说话可要算数啊。”流云很是赖皮的说。
“你男人都来了还要我做什么?”他很不悦的问道,话说完又觉得暧昧,这女人千万不要误会为好,他要回去就是想修复他跟离刀之间的感情,现在却要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一个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的奇怪女人身上。
“离刀现在在养病,你回去了也只能给她添麻烦。天天在沁国,出来一次就好好看看,你不想知道离刀曾经见过的风景、游览过的地方?”
被她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心动。
“你眼中的离刀是沁国的离刀,而我们这群姐妹眼中的离刀,则是玉阳、凤阳的离刀,环境不同,人的心情、思想也不同,你不想知道玉阳、凤阳的离刀?”流云笑着看他,然后继续撒着诱饵,“你跟我回玉阳,我调制一些调养滋补的花药你帮忙带回去岂不正好。”
故乩又哼了一声,起身离开,说明他同意了。
听见夜影的呼喊,她下了马车,前面皇旗红毯好个张扬,中间站的男人正朝这边看着,一个在毯子这边,一个在毯子那头,流云终于明白什么叫望穿秋水了,如果不是他后面的士兵多的紧,她一定不顾什么皇后的身份跑到他怀里。
相思啊,在安静中更加深刻。
他脸上黛青色的胡茬依然没有清理,白天看来,竟然有些沧桑的魅力。沧桑?应该不会。或许……是挂念自己?
她缓步走着,想着是不是要三步一跪九步一叩答谢他给她的隆重的接迎的场面?
“你……又瘦了。”他抚摩着她的脸很是深情的说。
轰的一声,流云脑袋巨响,她瘦没瘦这位仁兄不是昨天摸了个遍吗。
清泽见她脸上一副“你少装”的问罪的表情,笑着将她抱在怀里,低声说:“流云,我想你,很想很想。”
“皇上,这么多人看着……”
他松开她很是不满,“这是回答?”
莫非小别后重逢的夫妻都要上演这样儿女情长挥泪执手情话连篇的场面?好吧好吧,夫妻平等嘛,看他脸逐渐阴沉下来,流云笑着说:“清泽,我想你,很想很想。”话说完脸上只留下了真切,这就是说真心话的表情么。
莫非这样真情对望的情人都要上演这样缠绵悱恻相拥想吻的场面?好吧好吧,反正是夫妻嘛,看他想她想得辛苦,她也想他想得辛苦,她就做一回众人眼中红颜祸水吧。只不过不能太投入,周围的人跪着的跪着,低头的低头,他们还是要考虑周围的情形为好。
两个人坐在皇车上,清泽依然毫不修饰的看着她,要将分离的时间全都补回来。流云忽然想起故乩说的昨晚有漠北的刺客来袭,他身上也有血腥味,便问道:“昨天你杀人了?”
“恩。”
“易平的手下?”
“你知道?”
“听故乩说是从漠北来的。”
“本来我是想看看你就回去,正巧碰见了他们,以后你门前的毒要下的重一些为好。”
“所以你就生气杀了他们然后还跑到我床上泄火?”流云哼哼,然后下巴就被人捏起来,“你想都不能这样想,我想你都想疯了。”
他将她箍在怀里,“你别生气,我错了还不行,是我不好晚上太过孟浪。”
她脸也羞红了,这男人正经道歉,她还觉得难为情。不过他……不能想……她见他又认真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然后摸着他扎扎的脸,“我开玩笑啦,干嘛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样,你是想不开怎么?”
“那男人怎么还跟着?”清泽想到后面还跟着个风流艳丽的男人就别扭。
“故乩?”
“除了他还有谁?”想起流云这几日跟他在一起他就来气,更另人生气的是自己的妻子被困在沁弓竟然让别的男人救出来。
见他吃醋吃得厉害,流云撇撇嘴,“他是离刀的男人。”
“你现在都在我身边,他就可以回去了,还跟我们去京城做什么?”
流云拿眼斜他,故乩怎么说也救过她,这男人也太小心眼了吧。“带他去京城调教他。”
清泽死死盯着她,不相信如此恶毒的语言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了,看了她半天也没见她有所反应,丝毫不想收回刚才说的话,他只能低低的喊道:“流云!”
流云也奇怪,看自己的丈夫要抓狂的样子,这调教只能让人往那方面想么?“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好不好,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娘子说话暧昧,我们又离了那么长时间,为夫不乱想才怪。”他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流云看着心疼,直接爬到他身上来,抓着他的衣领道:“你乱想?我还没乱想你呢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清泽扣着她的脑袋轻轻问:“你就不想我么?”
她当然快想疯了,这话不是在刚才见面的时候就说了么?他就这么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么?流云环住他的脖颈诱惑着他的薄唇,等它凑上来时再躲开,偶尔双唇轻轻碰触到时,更是撩人。
“你真得不想我?”他的声音沙哑低柔表情却更是委屈。
这男人开玩笑时怎么也这样的表情,她正神思漂移之际红唇就被劫了。
她喘着气看他嘴角含笑的模样,不禁心中呜呼,他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虽然他不像猪她也不是老虎……心中不平但一个表情就骗了她的神智,自己的嘴巴又让他亲了去,流云声音变得娇滴滴的,“人家怎么不想你,你知道吗,在西兰的时候想你都想疯了,人家以为你就在旁边,你就不来,哼,你就不来。”
清泽紧紧环着她,她再扭下去他真的难以自持,他亲着她的颈子,闻着淡淡的清香,“那时候我真的在。”
流云一愣,原来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那你怎么不出来?”他也任性,那天还下着雨,若感冒了谁照顾?不过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祈祷下场大雨了。
“我怕碰到你就离不开了,玉阳的军队岂能丢了主帅,离原、飞照等都留在了京城。”他趁流云安静的时候冷静了下来,却又咬开了她的衣扣。
“你做什么?”
清泽笑:“你刚才撩拨我不是要这样么?”
谁、谁说的,她以为他在马车上会收敛一下才想欺负欺负他,谁料到他脸皮这么厚,流云脸又羞红了,她一边拉上自己的衣襟一边羞斥道:“现在在马车上,你可别乱来。”
清泽手指来回抚摩着她红嫩的唇,柔声道:“一个快要饿了两个月的人碰见了美味是不分场合的。”
流云身体被他吓得僵直,清泽拍拍她的脸蛋好笑道:“不闹了,虽然我现在很饿,但绝顶的美味自然要找个好地方享受的。”
两个人又安静坐了下来聊天。
“喂,肩膀还疼吗?”她想起来那天晚上情迷意乱的时候咬破了他的肩膀。
“肩膀?怎么了?”
他感觉是不是有些问题?
“被娘子咬过的?”清泽笑,“还挺舒服的。”
“都流血了还舒服!”流云瞪他,拉着他的衣领要解开看看。清泽抱着她不让她乱动,咬着她的耳朵开玩笑,“娘子只流了一次血,为夫可流了多次。”
温与凉
回到了皇宫,清泽已经先命人将两个孩子送到了凤宫,流云看见迅儿和祈儿又亲又抱,两个孩子见到娘后哇一声哭了起来,惹得她心疼万分,清泽一边哄她一边帮忙抱起一个孩子。自从流云离开后,他又多找个两个奶娘来,心里却不满道从小娇生惯养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怕照顾不好两个孩子流云回来又心疼,只能认了。
安顿两个孩子睡着后,清泽很贴心的帮她捏着肩膀,流云撒娇道:“全身都疼呢。”还没来得急看他的表情,整人儿就被抱了起来向床上移去。
“你、你做什么?”
“自然给你全身都按摩按摩。”
“大白天的你可别乱来。”她缩在角落里拿着枕头当武器。
清泽轻轻松松将她躺平,自己还趴了上来坏笑道:“什么是乱来?”他双手很规矩的按摩,见流云紧张的不时扭过头来注意他的动向,便笑道:“放松,我只给你捏捏。”
“只?”
“娘子还需要什么服务么?为夫都乐意做……”
流云头埋在枕头里,拒绝他坏心的诱惑。想到他在马车上说的饿了快两个月的话,心跳得更快,她看着他身上浅灰色的丝袍,总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被他的力量撕成碎片,那天晚上的惊心动魄她想忘都忘不了,这男人的力量平时在她面前收敛的太完好,以至于她现在要时时刻刻担心凝聚了太多力量后的爆发。
温柔的双手按着她的背,出去一躺身子又单薄了,清泽心里不免来气,“从今天起好好在宫里养着,你在瘦下去就只剩下骨头了。”
“在没有呢,人家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的。”流云不满他的说法,声音呢喃时眼睛不忘斜他一眼,她就是这么瘦她有什么办法。
“你现在在诱惑我?”
“不是,是维护自己的尊严。”
清泽一愣,“什么尊严。”
“女人的尊严。”
听她说得严肃,他笑道:“你的身材是好得没话说。”
“那你还嫌弃。”
“如果能胖些更好。”
“你就是嫌弃。”
清泽身子直接压了下来,趴在她身上笑,“我若是嫌弃怎么想天天粘着你?”
流云先是求饶,等两个人都坐了起来便看着他取笑道:“整人儿还喜欢在外面装成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你就是沉迷于女色,堂堂玉阳的皇帝也是……”见他又将自己压了下来再次求饶道:“开玩笑么,开玩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向来做的很好。
这时宫女进来禀报九王爷、棠信、离原等人前来拜见,流云听了下了床笑,“好长时间没见 他们了,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
清泽只坐在床边看着妻子忙着让丫鬟帮她打理,哼道:“还不就是那个样子,他们有丈夫重要么。”
流云扭过头来看他笑,嘴巴也甜,“没你重要,当然没你重要。”头发盘起来后就拉着清泽一同出了内宫。
涵乐见了流云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慈悲可爱的皇嫂终于回来了,他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活在皇兄的冷面下了,妓院、堵坊的大门赶快打开迎接他的到来吧。“呜呜呜,皇嫂,你终于来了。”
“怎么,涵乐这么想念本宫?”
他正想要狠狠的点头却见皇兄清冷的眼光扫了过来,又急忙摇头。流云看了清泽一眼,笑着示意棠信走近来,这孩子又长高了些,跟涵乐站在一起更显的稳静。而离原还是一张美艳的脸,飞照等人还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她,终于到家了呢。
西郊的院落。
长排的竹制房子,模仿沁国的风俗风情建造,故乩到达玉阳京城后便被安排到了这里。
流云下午乘车过来,她在故乩睡房前站着,四个青楼女子恭敬的走了过来。
“进去吧。”她平静的说,眼睛依然看着远方。
“是。”女子退安,然后推门进去。
秋天,四周飘散了不少落叶,天空时不时有飞鸟飞过,阳光不是很充足,沉思的时候会有阴霾的感觉,风已经凉了下来,吹过来,笼罩在衣衫上的温度被带走了些,凉意缠身,更让人清静。其实她也自私,一味的想要故乩对离刀好,他们两个毕竟是互相伤害,若要他一个收拾残局,也不算公平。她抚摩着袖中的玉萧,皇后的手仗她很少拿,习惯了玉萧在袖也不想改了。
不到一会的功夫,四名女子又出来了。
“怎么了。”
“回皇后,公子将我们赶了出来,说不要我们伺候。”
“春药没起作用么?”
“不是,已经发作了,衣服也脱了,但他还是坚持让我们出来了。”
“你们下去吧。”
流云在外面又站了会,然后推开房门,只站在门口。
故乩已经合衣瘫在床上。他看见流云站在门口,头发被高高盘起,额坠挂在眉心稳重而又富贵,她一身银色的宫裙,安静处比以往要冷上几分。想到刚才进来的四个妖娆的女人就是她命令的,春药也是她下的,便咬牙道:“你想要做什么?”
“这些女人很不错,你应该尝试一下,看看比起你们乩江男国的女人……”
“我不需要。”他打断了她的话,眼前的女人不知道怎么想的,既然说要他忠诚于离刀,现在又强行给他女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不过想让你尝试一下被强迫的感觉。”流云轻轻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冰凌如刀。
她说完就走了,留他一个人。
离刀、离刀,他闭上眼睛想着她,以前她有多么痛苦,他竟然没想过,却只想以来她体内的春药来控制她。原来伤害心爱的人,自己也会得暗伤,等到自己发现时,越是后悔,那伤越是千百倍疼痛。
回到宫中,清泽在书房中还没有出来,飞照跟扬帆也在,她吩咐宫女送进去一壶暖茶,然后便去看两个孩子。
听奶娘说迅儿不喜欢说话,祈儿不喜欢吃饭,这两个孩子不会是学清泽跟她吧,流云心里一凉,然后抱着祈儿嘟囔道:“坏习惯是不准学的,娘不喜欢吃饭你们就跟着学?坏小孩儿,不乖乖吃饭身体怎么能健康,恩?”
迅儿只在旁边坐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流云,流云又叹气的看着他,两个人大眼看小眼,最后她拍了拍手,迅儿才乖乖的走了过来。
“小鬼就是小鬼,该说话的时候怎么像个闷葫芦?一点都不可爱,哼,看你爹冷冷的样子,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你可不要学啊。”
清泽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她在抱着两个小鬼撒娇,这么大的人了,也跟着在毯子上爬来爬去,他坐在一边,将她的温柔娇丽尽收眼底。
“他们走了?”
“恩。”
流云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话有些少,“出什么事情了么?”
“没有。”他只静静的看着她,薄唇紧闭。
“没有?”流云有些怀疑,听到孩子的呼喊又转过身将祈儿抱到怀里,迅儿看见拍着小手要爬上来,她将他也抱到了自己腿上。
清泽见她又去忙孩子,将他冷落到一边,心里不好受道:“你下午出去了?”
“恩,去见了故乩。”
哼,她倒挺诚实,背着自己的丈夫去见别的男人,“他怎么还不走?”
“人家刚来怎么就离开?”流云笑着看他,知道他在吃醋,便将迅儿递给他,“他心里惦记离刀,过两天就离开了。”
“他爱来帝生是他的事,你去见他做什么?”
“他是客人么,好歹要召见一下不是?”
清泽没地方生气,只能盯着迅儿看,怀里的小鬼刚在流云怀里还咿呀咿呀的,到了自己身上就安静的动也不动。小家伙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便用手指轻轻捏捏小家伙的脸,手刚放下来,迅儿就用肥嘟嘟的小手捂住脸蛋摇着头。
“你应该先给我说一声。”
“对不起嘛,人家看你正忙,下一次一定说。”流云嘟起嘴巴走可怜路线。
“下一次?”
“好嘛好嘛,人家只是在召见客人,不要动不动就吃醋么。”
“你爱我就是不及我爱你那么深。”他只能闷声道。
流云愣愣的看着他,他也不回看自己,真的生气了?
入夜,流云进了书房,见清泽还在忙,自己也凑了前去。他抬头看着自己,很安静。
“你还在生气啊?”她委屈的站在一边。
“我没生气。”语气僵硬、表情僵硬。见她只在一边站着,清泽伸手将她拉到身上,“我没生气,天已经晚了,怎么还没睡觉。”
“你都不理我,人家怎么睡得着?”
“乖,先回去休息,我忙完就去睡。”他捏着她的手指柔声道。
“忙什么呢,本来睡得就晚,现在还在忙。”
“上次漠北没有截走你,有探子报他们又来了玉阳,你以后出去要小心。”
“知道了。”流云乖乖点头,原来下午他不只是因为自己见故乩生气,“那我先回去睡觉了。”她站起来,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看着清泽。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她柔柔的笑,然后俯身吻了他。
“……我想你是要直接将我带回床上。”清泽哑声道。
“仔细别着凉了,别睡太晚。”她忽略掉清泽眼睛里的火星,帮他披上棉袍,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半夜醒来时,清泽已经睡在床边了,连续几个晚上,他都喜欢抱着自己不放,自己就压在他肩膀上,他不累么?流云想回到枕头上去,无奈扣在自己腰上的手不放,怕他被吵醒了又轻轻趴在他身上Qī.shū.ωǎng.。她想起了清泽傍晚说的话,她爱他不及他深么,自两个人见面后都是他在照顾自己,细心呵护百般宠爱,想来想去突然就没了睡意。
初次见面他眼睛含笑的借给她绢帕擦汗,在漠北西园他眼神深沉浓郁让自己想入非非,客栈门前仿若妖孽化身般眼睛含了火,在军营里对自己有是温柔又是威胁……
她爱他真的不及他深么?她对他不好么?
“怎么醒了?”清泽带着浓浓的睡意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顺便将棉被给她向上拉了拉。
“你这样会累。”
“不累。”
争执不过,流云只能乖顺的趴到他的身上。
清泽见她眼睛湿润,皱着眉头问:“怎么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托着她的脸蛋摩挲着。
“没有。”
“没有?”
“恩。”
见她不说,清泽也没继续问。
“清泽?”
“恩?”
“真的是我爱你不及你爱我深么?”
呼吸突然紊乱,清泽眯起眼睛小心拿捏着力度,“你不睡觉就想这事?”
“睡不着嘛。”
清泽翻身将她压在下面,低吼道:“该死,我那是说的气话。”
“可你说你没有生气。”声音还是有些呜咽。
调整呼吸,调整呼吸,“我只是在说气话。”
看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她再不认同两个人就同归于尽,流云只能点点头道:“你没生气,你只是在说气话。”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等情绪平静了,清泽火热的唇舌又压了下来,“以后不准想。”
调整呼吸,调整呼吸,“……清泽,我想要个女孩子。”
“不准。”
“我们再生一个嘛,你说你也喜欢女孩子的。”
“不准。”
“清泽……”
平和
连续下了几日的雨,天气更加凉了,偶尔出了回太阳,即使是早晨也明媚亮堂。清泽在寝宫旁边的书阁看书,流云笑着冲了进来,他抬头看着她,自上次拒绝她生女儿后小妻子故意采取冷淡措施,少见这么快活灵动的模样便笑着拉她坐在自己身上亲昵。
“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呢。”他的声音低柔。
“哼,本来就是,小气鬼。”流云嘟起嘴巴准备离开,她都忘了自己还生着气呢。
“让我抱一会儿。”清泽不让她动,先在她颈窝里闻香,然后捏着她的手指跟她聊天。“怎么这么高兴?走路还用跑的。”
“纸燕传来了信鸽说离刀要来,故乩本来要回去,看来又要呆几天了,他现在出城接离刀去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见到她了。”流云说着又笑了,常在深宫中难免寂寞,听到好朋友要来自然欣喜万分,况且她还期待故乩跟离刀有好结局呢。
清泽听着越发不满,他的妻子没有说明白她高兴是因为离刀要来还是故乩可以晚回去。
流云看他又不高兴便接着笑道:“人家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好好相处呢,你看我们两个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伤害对方是不明智的……”
她现在闲了就爱胡思乱想,清泽手指暗住她的唇道:“每个人的感情都不一样,他们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若是每个人都想你这么睿智、阔达,爱也不会有这么痛了。”但丈夫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单幸福了她一个,有时候她也会感到不安,越是美满,等到有一天这些都消失不见了越是伤心。她见清泽的眼神沉了下来整一副诱人的模样便又开玩笑道:“虽然你大多数情况下小气又固执。”
小气、固执?就因为他不要她再生孩子?不要她再召见故乩?清泽笑着摩挲着她的脸蛋,“你就喜欢挑逗完我然后不负责。”
“谁才不负责?孩子都不想要,娶妻生子天经地义么,还是皇上呢。”她故意装的委屈,到现在只要提到上次生产他就不自觉的身体紧绷。生产的时候他还说自己喜欢女孩子,现在越不让她生,自己都生了两个孩子了,经验也有了么,况且上次是自己身体太弱,他却担心自己会难产无论如何都不同意。
“我们结婚不是因为生孩子的。”清泽声音温柔,眼睛里却是含了笑。
流云被看得脸有些燥热,不理会他深情中的不正经,道:“反正你又不希望我见其他人,在宫中闲着又无聊,我们就再生个孩子么?你说真的哪天我跑出去闲逛再碰到个惹人心动的男人……”她吞了口口水继续假设,“然后,恩,然后还是生了孩子……”话还没有说完,她很明智的闭上了嘴巴。
完了,她已经假设了很多理由,清泽都无动于衷,现在情绪终于有了反应,但似乎这种神情有些恐怖。流云在他有动作时先离开了他,清泽幽幽地站了起来,每向前走一步流云只能向后腿一步。
完了完了,她心里呜呼,这个假设太要人命,起初她只是气任凭自己怎么说他总是按捺不动,才想刺激他一下,“假设嘛……”
求情之时流云便被清泽拉到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内,然后是一个惩罚性的吻,害她差些闷过去,调整好呼吸后看见清泽又坐了回去,她发誓他现在在生气。“我们可以再生孩子了?”试探性的问问。
“不行。”依然是一口拒绝。
还是不行?刚才的胆战心惊白浪费了,可恶。
清泽继续看着书,发现旁边的佳人没有过来便抬头看她,又是生气有是委屈的表情惹得人心疼,他放柔声音道:“过来。”
流云哼了一声,还是走了过去,然后又坐回了只属于自己的座位。
“两个孩子已经足够了,真的,流云,只要你在我身边怎么样都好。”
听他说得深沉,流云看着他的脸,眼睛的深处竟藏匿着一股不安,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生产意识逐渐不清晰的时候,他的神情他的话语。
“云儿,要是你离开了我,我保证立刻带着刚才出生的孩子去找你,还有御医,还有离刀,全都去陪你,不管是去什么极乐世界还是十八层地狱,到了那儿我们还是得在一起,我们的孩子还是得生,你听见没有。”
“流云,你清醒些,你若撑下来,我什么都依你的,你快醒醒。”
“为夫求你了,千万不要离开我,我连心里准备都没有,你不要那么狠心。”
心,突然抽搐了一下。
一直以来,她总觉得跟清泽之间的相处过于清淡平和,不免会担心他有厌倦的一天,但回想起来却处处是浓得化不开情意。
“清泽。”
“恩?”
“生产的时候还有中毒的时候,我的体质不好,让你担心了。”她趴在他身上,依恋他的温度。
清泽将她抱得更紧,“乖,是我不好,别想了。”
流云乖乖点点头,享受着安静有甜蜜的时刻。
清泽手指滑上她的脸,轻抚着她的唇,“云儿……”
突然心跳加速,这男人总是很容易挑动自己的情绪,但现在是清朗的早晨,怎么个调情都不适合,“你别突然这样叫人家。”
“我以为你习惯了。”声音又低柔的几分。
谁、谁、谁习惯了,现在没有夜深人静,没有床帏重重,没有情迷意乱,她才不习惯。流云想挣脱开温热的怀抱,却没有成功,只能可怜兮兮的求情,“一会要上朝了,你别这样啦。”
“这样是怎么样?”清泽手指轻轻滑触她细腻的颈子,惹得她紧张的颤栗。
他一定是报复自己关于生孩子之事缠了几天,流云哀怨的瞪着他,道:“其实如果再生一次孩子,我们会很容易忘了上次的恐慌的。”
不安分的手指戛然停止,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又是惩罚的一个吻,他可爱的小妻子总能找到对抗他的办法,清泽暗自笑着,然后松开她上朝去也。
“喂,我们再生个孩子嘛。”流云好笑的跟在他后面。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可恶,简直当她是空气。流云看着那绝情的背影气乎乎的停了下来,清泽见没了动静,停下来转过身,眼光落在流云挂满孩子气的脸上。
她瞪他,他笑着看她。对视了片刻,清泽又返回将她抱了起来。“以后不要再提生孩子的事了。”话语温柔中带着强硬,几分祈求几分命令。
流云也顺从的点点头,顺便胳膊缠上他的颈。
两个人之间又恢复了的平日的安静柔情,突然一声又急又羞的娇斥,“你快放我下来啦,我们是要去上朝。”
晚上流云等来等去去没有离刀的音信,想着她的身体没怎么康复,行程自然会慢一些。清泽见她有些失落,命人将两个孩子抱到宫里来,自己去了御书房召见飞照、扬帆去了。流云知道易平的兵马来了玉阳,但自己又不会处理这样的情感,就让清泽一个人负责了。
易平,自上一次在清王府的梅园相见也过了快三年了,她俨然已经想象不出现在他的样子,小时候他总喜欢跟着自己,自尊心强又不爱认输,宫廷王族皆因皇帝偏宠而对易琛格外重视巴结,就这样冷落了一个孩子。他,也是缺少疼爱的人,每每见到她只是默默的跟着,不笑也不说话,或许是她遣散了他的孤苦,在她心中的年轻的易平,是温柔的,即使这种温柔只是对自己而言。现在他当了皇帝,自然不是曾经的易平,这几年漠北的族人又被他收拢在了一起,兵力不断扩充,长期以来,他学会了压抑自己,流云想到他情绪爆发的那一天,不免有些担心。
迅儿和祈儿入睡后,流云让他们留在了凤宫,虽然清泽不怎么情愿,但她觉得他也快习惯了。今天是满月,地面落了一层银光,风吹过,寒意四起。这两天他越发忙了起来,担心他太操劳累坏了身子,流云等他回来后要服侍他一番再睡觉。清泽说御书房太远,不让她去找他,她便在宫门口等他,像是以前在清王府等他回府一样。
感觉无聊,她让丫鬟取来了玉萧,自己可以编可曲子吹着玩儿。也不知道离刀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今天晚上没有准时到达,有比她更急的人吧,想到故乩她笑了笑,估计这一晚有他熬的,相思总在分离的时候尤显浓郁。在着宁静的夜晚,适合谈情散心,看轻柔温和的月,看飘然落下的叶,凉意浓时,应该相互偎依。秋天啊,是酝酿情意的时节。
突然她被拉到了一副结实的胸膛上,到现在还不能适应清泽迅速的身手,慌神的片刻她已经被他抱了起来。
“我自己会走路,你别老抱着我。”
“以后不准等我了,天越来越凉了,仔细冻坏了身子。”清泽一副命令的口吻。
“知道知道,染了风寒还要吃药,我会小心的,倒是你,衣服穿这么少做什么?你若是染了风寒,哼,不仅要吃药,还得……”
“还得什么?”
流云想了想也不知道有什么惩罚措施,便胡乱说道:“那样我就不理你了。”
“那我染了风寒不是更可怜,老婆大人就不心疼心疼?”
“心疼,当然心疼,你别抱我了,累到了我也心疼。”
“看到你一点都不会累。”
“甜言蜜语。”
两个人说笑着到了寝宫,宫女已经备好了热水等皇上沐浴。流云将他的头发束了起来,然后退了外衣,见他只含笑看着自己便催促着。
“衣服还没脱完呢,娘子服务一点也不周到。”
“你的身体只能我一个人看。”她说的很有理由。
清泽挥手失意旁边候着的宫女退下,流云又温顺的退下他的衣服,“肌肉都绷得紧紧的,还不安静会儿。”她见清泽躺在了温池里,转身拿过来一杯花液用勺子舀出一勺均匀的撒到了水中。
“做什么?”语气有些嫌弃。
流云轻搅着温水解释道:“舒缓安神,不是滋润调养的。”她给他着捏肩膀。
清泽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笑,“我不介意接受一次全身按摩。”
“别闹,剩下的自己解决,我去给你拿衣服。”
“剩下了?全身按摩嘛?要自己解决?”
流云在他胳膊上扭了一下,笑着离开。
帮他穿衣服时她又忍不住心疼起来,“看,你又瘦了些,再这样瘦下去以后做衣服就省布料了,忙到自己的身体也不关心了,不像你啊,存心想惹人心疼是不是?”
清泽安静的看了她片刻,看不出太多的神情却让人觉得浓烈万分。
“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么?”流云抚摩着他的脸,突然的安静让她有些紧张。
他低下头来,轻吻着她,双唇湿热开来,越是缠绵越是不满足,极尽温柔的吻,触不尽的深情,道不尽的浓烈。流云攀上他的脖颈,任凭他搂着自己,等自己平静下来,更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的定力是如何的不足。本来是想让清泽舒展身体睡觉休息的,怎么自己又配合他缠绵起来。
两个人躺在床上,流云很尽责的要继续给他按摩一下,被清泽制止了,“不早了,快休息,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
“你还知道明天要有明天的事情。”
睡意阑珊时,清泽又将她抱到了怀里,尤若自言自语道:“怎么样你会恨我呢?流云,你会么?”
她怎么恨他?她怎么也想不出个理由来,平时老说她喜欢胡思乱想,现在他才是,不好好休息,还说明天有明天的事情。流云呢喃了两声表示抗议,然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安然睡去。
如果可以,真希望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如果可以,真希望你只存在于我们两个人的世界里。
如果可以,我会将你紧紧搂在怀里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如果可以,我的心满满装下了你,从此天下的一切皆不入心。
如果可以,我会不惜任何代价,只因要你留在我的身边给你最温柔的爱。
我爱你,你知道吗,我很爱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离别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流云恍惚爬起来却见不到清泽,不知道又忙什么去了,迅儿跟祈儿起得早,奶娘怕吵到她便抱着他们离开了。她打点好又吃了点饭,故乩突然出现在身后。
“怎么了,突然闯进宫里来了。”她见他不失以往的飘逸,眼中还隐约泛着红丝。
一把刀就放在了她的脖子上,“跟我出去。”
“这是玉阳皇宫,不是乩江。”
“玉阳的侍卫也该十分清楚玉阳皇后的性命有多珍贵才是。”他刀子又靠近了些,示意她出去。
“可本宫不觉得这性命有多珍贵,尤其是被威胁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故乩本来就比较急恼,想皇莆流云跟离刀也是结义姐妹,干脆直接说了出来,“易平绑架了离刀,要求玉阳皇帝拿你做交换,但清泽并不同意。”
易平绑架了离刀?流云心中一凉,血液奋涌如倒流般竟让她惊慌失措时感到万分无力。自从她从沁弓回来,漠北的士兵也紧跟着来了玉阳,现在清泽将她保护的滴水不露,却没想到他们竟对离刀下手了。昨天她还满心欢喜的等着离刀的到来,却疏忽了这一点。想到昨天清泽的情形,凉意在全身散布开来。
故乩见流云皱着眉头,把刀子放了下来,冷声道:“你真的不知道了?”
流云摇头。
“玉阳的皇帝果真是的冷血之人。”
流云听了心中有些抽搐的疼痛,清泽对她隐瞒了这样的事情让她有些伤心,“怎么样你会恨我呢?流云,你会么?”她会么?他要怎么处理易平绑架离刀呢?莫非真这样不管不问?不会,清泽不会这样。只是这样的情形不会有什么办法能够救出离刀,除非她自己,不然清泽也不会对她隐瞒才是。如果到了万一的情况,他的确要牺牲离刀的性命。
流云无力的笑笑,“毕竟他是为了我好,你现在要挟持我不是为了离刀么,每个人珍爱的、守护的是不一样的。”她的声音弱了下去。
“我也不期望你们心中有她,只要我有就够了。”
“不,我心中有她。”她否认他的说法,语气却是无奈。
“那更好,”故乩冷笑了声,“你现在去会见另外一个爱人,顺便把离刀归还给我。”想到她自己招惹的情债竟威胁到了离刀,不免更是恼怒。他见皇莆流云只是在一边站着,又斥问道,“你走不走?”
“走,现在除了我能让易平放了离刀之外,还能有谁?”流云幽幽的说了声,换了身衣服跟故乩离开。
离开皇宫,她忍着不去回头向后看,这里有她的爱人,有她的孩子,她怕只要回头,哪怕是轻轻一瞥,都会让她承受更多割离的痛。流云明白这次离开,回来的几率很小,冰冷如刀的风掠过她的脸庞,冻结了那温柔的表情,平和的眉宇又冷了下来。
她离开了那温暖的怀抱,这世界已经冷如寒冰。
她离开了那柔情的眼神,这众生已经失去的颜色。
她离开了他百般呵护的爱。
她,离开了他。
心中的痛让她失去了感觉,孤苦却依然强行的渗入她的身心,孤苦,是她吗?不,还有一个人,想到清泽,她的胃突然绞痛,神志逐渐恍惚。
“王爷是跟着流云到达京城?”
“对。”
“可流云不知那里招惹王爷了。”
“因为对你有兴趣。”
“王爷是对流云与漠北皇室的关系好奇,还是对流云的鞭法草药好奇,或者是对流云的玉萧好奇?”
“我对你整人儿都很好奇。”
……
“一见如故,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流云,就像你说的那样,自己的感情向来不是那么浓厚,所以我们自认识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感情太好了是不是难以接受?”
“王爷既然懂流云,就不要这样取笑流云了。”
“但本王有的是耐心,我们就一天一天的这样生活,让本王落在你心里,心里最深的地方。”
……
“亲爱的王妃不喜欢?那本王命人把这里烧了。”
“王爷——流云很喜欢很喜欢,因为是王爷给的,流云更加喜欢,只是皇上、王爷的嫔妃,单流云一人出众,流云受之有愧。”
“山多的是,他们爱怎么建怎么建,是他们不给自己的妃子还指责本王不成?”
“王爷真会收买人心,流云不动心都不成。”
“本王就是要收买你的心,就是要你动心,本王要疼你、宠你、爱你……”
……
“我想母亲了,还有父亲。”
“有我在。”
“父亲跟母亲竟然这么浪漫的定情,我们也来一遍吧,你就站在亭外听怎么样?对,就像你当初听蝶舞的琴音一样,虽然我弹得不好,你不能介意。”
“不要。”
“为什么?”
“我已经放不开你了,不可能再重来一遍。”
……
“谁叫你是我的丈夫,谁叫你是我心里的人。你若觉得对不住我,跪下来赔罪也好,反正我不理。”
“你若要我跪,也等你好了再说,免得你心疼得来制止又伤了身体。”
“你倒是了解我,你若是了解我就别再自责了,我看着都难受。”
“怎么可能不自责,流云,怎么可能。”
……
“真的是我爱你不及你爱我深么?”
“你不睡觉就想这事?”
“睡不着嘛。”
“该死,我那是说的气话。”
“可你说你没有生气。”
“我只是在说气话。”
……
不是说过往云烟转瞬即逝,为什么往日的种种一直浮现在她眼前不再离去?为什么她心中的他还是如在身边一样鲜明?他们的爱,已经渗透到了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她要回来,即使远在天涯海角,他们仍然在相望,即使分离了几度春秋,他们仍然在相思,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的爱。
她要回来。
故乩见她面如寒冰,奇怪道:“你不想见易平么?”
“我为什么想要见他?”
他以为她对易平也有情,看来并不是如此,那种眼神,绝对不是要见情人的眼神,带着悲伤、冷淡,还有决绝。“你真的要去么?”
半晌后,流云幽幽的说:“离刀被放了后,你们直接离开玉阳,不要管我,若让清泽知道了你们便走不成了。”
“那你呢?”
“尽量回来。”
两个人绕到帝生山背后,前面有玉阳的士兵驻守对峙漠北的士兵,如果让清泽见到她,一定不会让她去见易平,他们只能避过玉阳的兵营绕道前行。
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伸手可触,却不能呼喊,流云咬着唇,却忍不住转头回望,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下来。
你知道吗,我只想偎依在你身边,轻抚你的脸。
你知道吗,我只想牵着你的手,看时间缓缓流走。
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只要你一个人,为你梳发,为你宽衣,为你情迷意乱。
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要时时刻刻看着你,抱着你,缠着你,跟着你,恋着你,爱着你。
你知道吗,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易平,他竟然来了。远远相望,他比想象中的更加挺拔,仿佛曾经一样的斗志激扬,比以前多了些霸气,却带了些沧桑,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气质。他看见她时,眼睛顿时燃了火亮了起来。
“流云,流云,你究竟来了。”他轻生低喃道,直直盯着她一点一点的靠近。
故乩阴冷的看着他,“离刀呢?”
易平示意让手下将她送了过来,故乩见一个侍卫抱她出来,急怒道:“你把她怎么了。”
“她只是昏迷了。”易平不理他,现在重要的是流云,他终于又可以见到她了,而且,可以带她回漠北了,欣喜之色不禁洋溢在脸上。
流云看了看离刀,确认的易平的说辞后,说:“她只是昏迷了,两、三个时辰便能醒来,你们快走吧。”
故乩不动,抱着离刀眼角却瞥着易平,流云知道他在想办法带她一起走,但人数差距悬殊,况且故乩还要负责离刀,根本是无计可施。惊动了玉阳的军营,大家都活不成,如果四周有玉阳的探子,她怕故乩再不离开就被困在了玉阳。“快离开,带离刀离开,不然你们回不了沁国。”
故乩低头看着离刀,抱着她跳上马离开。
她看他们离开,先是送了口气,毕竟易平没有对他们做什么手脚。
“流云……”
那声音,小心翼翼中有难以掩饰的惊喜,他现在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砰、砰、砰……”她能听的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手中的玉萧虽然被长时间握着,依然冰凉,同她的手一样的温度。
“好久不见了,易平。”她的轻轻的说着。
“我很想你,流云。”易平转过她的身子,近似贪婪的看着她,“我每天都在想你。”当了皇帝的人,行动已经不再压抑,如今得到了她,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在他血肉中四处流窜,他激动的开始颤抖。
“你还好吗?”
“流云,跟我离开吧,我不会委屈你的。”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虽然清泽经常强行霸道,却总是在尊重她的前提下,真正违背她心愿的事情他向来不做。流云只安静的看着他,易平的手下已经简单收拾的行李,准备几个人先出发。他看着马匹衣物,再次眼光落在她身上时,嘴角已经上扬。
流云准备挥手散开手中的花药,却觉得颈背疼痛,眼前黑暗昏了过去。她在倒下的瞬间,看见了清泽脸,这次,他们真的要离别了。
清泽回宫,却没想到看见的只是一纸书信,她竟然跟故乩见易平去了,她竟然离开了。清泽将纸紧紧抓在手中,是他过于疏忽,让故乩带她离开。
气愤、伤心、惊恐、阴戾在眼中一闪而过。
“等我。”她让他等他,怎么等,怎么等得下去,印天的杀手领命奋力追赶,他知道已经追不上她,现在只能调遣军队向漠北出发。
“流云本不是多情之人,动了情,只你一人足矣。”
……
“你像裹着解药的毒药,不留声息地就渗到别人心里,等发现时已经无可救药了。”
“对流云来说,清泽就是裹着毒药的解药了,原本流云打算中毒身亡,却没想到你让流云感到了幸福,以前的我是无所牵挂,情感淡漠,现在却知道了珍惜,拥有。”
“还是我心坏了,把心爱的女人说成毒药。”
“人人都说红颜祸水,红颜好当,但祸水不是说当就能当的。若流云真真能毒死夫君,这祸水也认了。”
“纵使别人眼中有千万个流云,却也不及为夫心中的流云真实,因为她在这儿存在的这么深、这么深。”
“纵使别人眼中有千万个流云,我也只在意这心中的那一个。”
……
“流云还是不适合宫中的生活,下次让流云陪王爷去战场吧。”
“胡说,这战场你少去为好,自己又不喜欢见血,打打杀杀的场面也搅得伤神。”
“可流云认为王爷的身边才最安心,不分和平还是战乱。”
……
“王爷心如明镜,却不是以众人为鉴,就是唯我的人,认同的事物不因大家的反对而反对,但王爷毕竟是王爷,手上不仅有流云,还有人民有国家。”
“连自己的女人都给不了幸福,那又何谈人民国家?”
“说是这样,但总有矛盾的事情。一份感情能承受多少的悲欢离合,多少国怨民哀,多少误解伤害。王爷不只有爱情,不是么?”
……
“那你休了我呀,继续做你的悠闲王爷。”
“然后你就带着我的孩子投奔宁安王?”
“然后你就可以娶了弦妃续你们的情,两大欢喜不是?”
“最好不要发生,流云,若是那样,我必定把你杀死然后自杀。”
“你就这么狠心。”
“对。”
“哼,反正我也不怕死。”
“正巧我也不怕,我陪你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可以做伴。”
“堂堂王爷说死就死,到底不划算。”
“反正有人伤心,我却觉得值得。”
“你以为我会伤心吗?”
……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没觉得损失什么。”
“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恩?”
“……你不会满门抄斩吧,你可是明君啊。”
“我是明君完全因为你什么不贪恋,你若喜欢权势,我立刻将漠北、沁弓踏为平地,你若是喜欢富贵,我立刻搜集世上的奇珍异宝。”
“那样的皇莆流云你会喜欢吗?那样的皇莆流云值得你喜欢吗?”
……
“流云愿意与清泽结为夫妻,形影相随,不离不弃,相爱终生。”
“形影相随,不离不弃,相爱终生,恩?”
“恩。”
形影相随,不离不弃,相爱终生。
形影相随,不离不弃,相爱终生。
流云,流云,等我,等我再度拥你入怀。
静养
流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漠北皇宫的床上,隔着一道屏风,她隐约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是易平的声音。自己暗自叹了口气,然后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回玉阳。
这时走进来一位女子,打扮精细,柔美的脸蛋恬静中有些虚弱,她看见流云睁开了眼睛便笑着说:“你醒了,起来吃些东西吧,皇上刚离开。”
“格儿。”她刚开口说话,声音还有些沙哑。
柳格儿让宫女将饭端了进来,“没想到你还认得我。”
“你没有变。”
“你也没有变。”
两个人对视后都笑了。
柳格儿的父亲两年前被哈玛纳族人推举为族长,然后她又嫁给了易平,如今刚生了孩子,以前娇巧安静的女子已经是母亲了。
“易平对你好吗?”
柳格儿甜甜一笑然后点点头。
“现在应该做月子呢,他怎么让你出来?”
“他一个大男人又不知道什么,况且我也想见你。”格儿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小时候一群小孩子在一起玩闹,皇莆流云总比他人稳重几分,大家都喜欢跟着她,就连易平也是。“皇上因为想你才这样做,你别怪他。”
怪他又能怎么样,流云只笑笑,柳格儿是爱他的,对他温柔尽至,他们才是完美的一对,比起她来柳格儿更应该让他珍惜,“如果我离开这里,他会怪我么?”
柳格儿眼睛一沉,她正担心的便是流云的离开,她不介意跟她共伺一夫,只是害怕易平得不到流云更加受伤,“你……能留下来么,易平需要你。”
流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比他看得清,我有我的生活,有我的家庭,他不可能关我一辈子的。”
“流云,你就当心疼他留下来吧,其实易平很脆弱。”柳格儿的声音低了下来,这些是她的心里话,连对易平都没有说过。
“他不是弱者,况且我也不想同情弱者。格儿,他需要的是你,我并不适合他,虽然他现在不清楚,他有一天他会明白的,易平只是受压抑的时间太长了,他将我当成了发泄跟追求的目标。”他要的是一个结果,得到她的结果,但生活总是一个过程,柳格儿便是他的过程。
宫女前来禀报说皇上来了,话刚落下易平就急急走了进来,柳格儿有些担心的看了看流云,流云对她笑笑,她至少不会轻易忤逆易平,她要完完好好的会到清泽身边。
柳格儿起身请安,并让了座位,易平见流云在吃饭,也没有多说话,只在她的对面安静的看着,等流云抬起头来时,他立刻解释道:“流云,我一心想带你来才将你打昏,你不要怪我,路途上辛苦,你先静养几天。”
流云只点点头,然后低头吃饭,任凭易平看着自己,他说什么,自己也轻轻的应着。时间一长,尴尬顿生,柳格儿便添几句话说说笑笑。半晌后,有公公前来催促,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静养,她可以先安静几天。
中午的时候,柳格儿正在补觉,有宫女前来禀报说哈玛纳族长求见,她便宽衣走了出来。
“爹爹怎么现在有空来看女儿,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布尔鲁遣散了周围的宫女,拉着她一同坐了下来,“皇上前两天派遣我们哈玛纳士兵驻守京城。”
“这是好事,是皇上对爹爹的信任。”
布尔鲁却沉着眉头,声音压低了些道:“皇上其实一方面让我抵抗玉阳的攻袭,一方面监视着皇莆流云。爹爹怕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会对你不利。”
柳格儿了低头沉吟了半天,“其实格儿也在担心,皇上这么一意孤行,漠北跟玉阳终究是要打起来的,而且流云姐姐心不在此,皇上恐怕会更伤心。”
“皇莆大将军对爹爹有救命之恩,现在却对他的女儿只能袖手旁观,爹爹心中有愧啊。”
“爹爹别这么想,可惜流云姐姐已经嫁给了玉阳的皇帝,爹爹是漠北的将军,自然效命于漠北,相信皇莆将军在苍天之上也不会怪罪于爹爹的。”
布尔鲁握着女儿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一拍,语重心长道:“好格儿,你向来善解人意为人温和,但爹爹要提醒你,格儿是皇上的妃子,现在皇上跟皇莆小姐的关系已经僵化,必然会让你先去软化皇莆小姐,皇上对你是喜爱,对皇莆小姐却是依恋、是羡慕,也是完成他事业的一部分,他对皇莆小姐的感情并不如对你那样单纯,所以越是这样的关系越是微妙,凝结了多种情愫的关系总是容易变化,虽然你对皇上温柔贤惠,但也正是如此,越是靠近他们两个,越容易受到牵连,爹爹担心你啊。”
柳格儿轻轻一笑,安慰他说,“爹爹休要担心,格儿是皇上的人,无论怎么样的事情都得去面对,无论怎么样的结果都得接受,格儿问心无愧就好了,比起格儿,爹爹更让人担心,现在两国兵刃相向,若打起仗来爹爹还要保重身体才好。”
布尔鲁叹了口气,“女儿都看得那么开,做爹爹的怎么能丢脸?况且我们哈玛纳族向来是漠北的旺族,就因为我们的士兵都是铁铮铮的汉字,死又有何惧?只不过爹爹真有个三长两短,格儿也不要难过,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柳格儿身体一僵,气道:“什么时候爹爹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布尔鲁见她眼中有藏不住的担心,笑道:“罢了罢了,爹爹开玩笑,爹爹还有宝贝女儿,怎么舍得离开?我还有要事就离开了,别忘了刚才爹爹跟你说的话,皇上也算是枭雄,儿女之情并困不住他,格儿也要处处为自己想着才是。”
柳格儿点点头,送他出宫。
流云在漠北的皇宫自然是百般无聊,宫女对玉阳之事也闭口不言,她也打听不出什么,平日里也只能出去转转,寻找着皇宫中的缺口,以备时机之日得以逃脱。柳格儿闲了就找她在园子里聊天说笑,有时两个人哄逗着格儿刚出生的女儿,漠北的风俗孩子出生一百天时才起名字,所以她们两个便叫她小格儿。
小格儿声音像她的母亲,清脆温婉,哭起来也是气娇声柔,不似其他的孩子哭声尖亮闹心,更惹得人喜爱万分。流云见她抱她多了,她也对流云不再顾及,开始在她怀里啊啊做声,咬咬手指瞪瞪眼睛自娱自乐。
易平下朝后去找格儿,却看见了温馨的一幕。格儿做在椅子上晒着太阳,流云抱着小格儿跟她说笑,她怀中的小格儿睡得安稳。这样的情形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却让他看见了,如今他已经有了温柔贤惠的皇妃,如果再有一位绝韵聪慧的女人,他绝对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红纱帐,黄锦被,一翻云雨过后温度又缓缓的降了下来。
“刚才是我太激动了,现在还好吗?”易平拨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带着歉意的问,她比一般的漠北女子要娇柔几分。
柳格儿亲了亲他的脸颊,笑着说:“我很好,你别担心。”然后软软的躺在他怀里。
“格儿……”
“恩?”
“流云的事儿我自然对不住你……”
“皇上千万别这么说,”柳格儿手指按住他的唇,柔柔的说,“格儿一点也不委屈,皇上不要责怪自己。”
易平将她抱得更紧,他头埋在她的丝发见汲取着清幽的香满足的叹息,“谢谢你,格儿。”
“格儿知道皇上心中一直有流云姐姐,那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皇上能够开心格儿也高兴。”
“我不会辜负你的,格儿。”
“臣妾自然愿意效仿先人做娥皇女英陪伴皇上左右,只不过格儿担心流云姐姐……”柳格儿知道易平对流云的固执已经根深到了心底,要说服他放流云走绝对不可能,但流云心又不在此,就算留在漠北也没有什么结果。在她心里,流云是走是留她也不清楚怎样才好,现在能做的,也只能是缓和易平对流云的情绪。
“格儿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
柳格儿点点头,继续说道:“格儿知道皇上对流云姐姐的情谊并非一朝一夕,如果流云姐姐能留下来跟格儿一起做伴陪着皇上格儿是十分高兴的,但格儿要提醒皇上,流云姐姐是委屈不得的女子,皇上若真的要留下流云姐姐,必定是要从心里让她接受皇上,这样也不枉费皇上这么多年对流云姐姐的思念与敬重,况且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格儿会陪着皇上一起等到流云姐姐诚心留下来的那一天。”
她的声音温软,平日里又是娇柔贤良,这样的性情对血气方刚的易平最受用,他又想想今天看到的情景,虽然流云跟自己的话不多,但俨然她已经开始融入漠北皇宫的生活中,再有“格儿会陪着皇上一起等到流云姐姐诚心留下来的那一天”、“不枉费皇上这么多年对流云姐姐的思念与敬重”之类的话,他更是赞同的亲了亲柳格儿的眉头、脸颊、嘴唇,开心的说道:“格儿说的是正理。”
玉阳皇宫,众臣为出兵一事议论纷纷,多数喜爱敬重皇莆流云的都表示赞同,而一些老臣却认为不妥,皇莆流云的超然地位已经变动了玉阳的根基,百姓连同思想都随着改变,这样的影响力显然大的可怕,如果皇上再这样纵容下去,国家的教化管理便是难上家难。
“皇上,万万不可啊,只为了一个女人而举国发兵,在我们玉阳国是没有的事情啊,皇上千万不要被一个女人昏迷了神智,皇上圣明啊。”一位老臣冒死觐见。
清泽阴冷又颇有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只吝啬的吐出两个字:“迂腐。”
那老臣全身哆嗦,脸色惨白,又是羞,又是急,却说不出话来。
另外几个也一同站出来说话,理由皆是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轻易出兵。清泽只淡淡的等他们说完,道:“朕已决定今日出兵,想不开的大臣今日便可以回府静养,退朝。”
再一次回到凤宫,却碰到了父皇,清泽原本冷硬的眼神也软了下来,心中他的父亲是最英明的皇帝,虽然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你来这里做什么?”
“臭小子,我想我儿媳了自然来看看。”
清泽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坐了下来喝着流云常泡的滨草茶。
“听说你今天就要出兵漠北了?”
“恩。”他应了声,对父亲他还是有些戒备。
没想到他也叹了一口气坐在旁边,道:“不知道我那漂亮的儿媳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清泽起初以为他也是来跟自己讲些为君的大道理来,没想到他并没有这个意思。清泽先是怀疑的朝他看了一眼,又有些厌恶,“漂亮”那两个字怎么听怎么讨厌。
“小子,听说在朝上你对那些元老臭着一张脸,话也不多说一句。”
“哼。”
“也对,你对爹都是这样,更何况是他们,不过我还得劝劝你,人家都七老八十了你还这样,太不应该了,好歹人家为玉阳辛苦了一辈子,你得尊敬人家吧。”
“他们尚不尊敬我的妻子,为什么要朕尊敬他们?”
“他们也是为玉阳着想。”
“他们只是不习惯女人有如此高的地位。”
“但君王自然是要保护天下的百姓,为天下百姓着想,兵动全国只因为一己私利,的确有失明君风范。”
清泽冷哼道:“这只是说教而已,朕平时安于责任治理国家、造福子民,为什么朕要完成自己的意愿便是危及苍生?自古君王向来都是最自私的人,他的利便是全天下的利,又何需如此虚伪委屈自己?”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眼睛中看见的却是流云的倒影。“朕无所谓做天下人的昏君明君,那些人皆不在朕心中,朕只要做好一个丈夫,流云的丈夫。”
等了片刻对面才有了声音,却苍老了许多,“泽儿,你能够如此阔达的对待自己的心,为父真的有些羡慕你啊,当初爹为了巩固江山忽略了你的母妃,她身子弱又爱逞强,怕我担心便一直不说,最后年纪轻轻就离开了人世,爹惭愧啊,为了千万陌生的子民,丢掉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吧,虽然我现在时时刻刻在想念你的母妃,但对于曾经的选择,我并不后悔……因为你的母妃不让我后悔。”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停了片刻又继续说道,“皇莆流云是幸福的女人,有心爱的人相知相伴,可以为她不惜一切奋不顾身,但你这样做,她真的感到幸福么?”
神萧
近来几日总能听到宫女暗地里窃窃私语说漠北与玉阳打仗之事,虽然隐约,但流云心里也估计着这事情十有八九是必然的,如果不能及时见到清泽,这场战争必定要打到漠北皇宫来,一想到血流成河、家破人亡的场面,流云不禁出一身冷汗。想来想去,更是着急,无论如何,她都要试着逃离漠北皇宫。
柳格儿心里易平比谁都重要,虽然她看得清楚,却也不会帮自己逃脱,更何况流云也担心柳格儿会被自己连累,所以逃离皇宫之事她决定不告诉格儿。
晚上的时候皇宫戒备深严,午后十分,太阳软绵绵的晒着,却让人生出几分散懒来。流云像往常一样,用完膳后在自己入住宫殿的后花园里散步,走到花草深处,却突然一个飞身掠过重重屋檐,等落在宫殿上时四个侍卫已经跟了上来,流云挥手迷晕他们却没想到随后又来了四个,她心里暗暗担心,没想到易平安排暗中监视她的侍卫比自己想象得要多上几倍来,离开玉阳的时候易平已经将她身上所有的药都收走了,现在用的花药只不过是她临时调出来的,照这样不停涌上来的侍卫来看,这东园还出不去药已经没了,而她身上除了一把玉萧跟匕首外已经没有其他东西。
打斗中侍卫不敢伤她,只是将她逼了下来,柳格儿原本来找流云聊天,见她不在房内便到花园找她,却没想到见了如此的场面,紧张之余又担心流云受伤,看见她落了下来便急忙跑了过去对着纷纷落下的侍卫气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若伤了她你们负责得了么?”
早有侍卫跑去通知易平,易平闻言急忙奔了过来,看见格儿跟流云都在,先是送了口气,见到格儿责怪侍卫,便先下令侍卫退了下去。他看柳格儿时眼神又是伤心,有是愤怒,“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我要帮她离开。”
柳格儿惊讶着看着他,却被他眼中的怒火吓慌了,连忙走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道:“易平,你误会了,我怎么会背叛你呢?”
易平推开她,却没想到柳格儿被他一句话急得手脚发软,没有站稳便跌倒在地,易平想去拉她,想到他最信任的格儿竟然背着他帮流云离开,又是万分气愤,只冷哼了一声。(奇*书*网.整*理*提*供)柳格儿抬头看着他,话还没有说出来,眼泪却是直流。
“收起你的眼泪,朕不会心疼,更不会这样就原谅了你,当初朕还以为你对朕温淑贤惠,没想到却是为了自己的地位暗中算计朕,朕看错、疼错了人。”
柳格儿一听,眼泪流得更加厉害,自己也忘了爬起来,只是抬着头看着他。
流云扶起柳格儿冷声道:“她是你的妻子,如果你不尊重她,以心比心,那你得到的也不是她的爱。现在就因为自己看了一眼,便不分青红皂白,只因为一个误会便抹去她对你的温淑贤惠,对你的爱,那你对她的疼爱又是个什么价值。”
易平见她们两个窜通一气,更是乱了分寸,不禁握着拳头低吼道:“她是我的,你也是,流云,你是我的。”
“如果你是现在这副样子,那我很抱歉的告诉你,你不会得到任何人,即使你得到了格儿的身体格儿的心,你也会失去她,即使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虽然可能惹你动怒,但我必须提醒你,你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节奏,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沉着应对,你不会笼络得到别的倾心。”
这时候有信使跑过来在一边候着等着禀报事情,易平因对流云的话无法反驳,看见了他便先问道:“什么事?”
信使虽然顾及皇莆流云在身边,但既然皇上已经问话,自然只有回复的份儿,“回皇上,玉阳大军已打到漠北境内,过境内漠北军队……皆兵败城毁,现在北次已经告急,玉阳的皇帝说如果皇上原封不动将他的妻子还给他,玉阳便可以保证漠北金瓯无缺,否则……”
易平听了先是恼羞成怒,刚刚流云的话让他窝足了火气,没想到清泽又让他难堪至极,更何况就在流云的面前,他强迫自己压抑住骚动的怒火,对流云冷声笑着,道:“朕不信留不住你,朕不信打不过他。”然后甩袖离开。
经侍卫解释,易平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柳格儿,想到她只在默默流泪,不吵也不闹,心中泛疼,先自责了一番又命人选了上等的布匹跟珠宝送到她宫里去,而自己却拉不下面子跟她道歉,想着过些时日等这件事情淡化了,再去找她。现在他将流云用九连锁锁着,虽然他不情愿,担心流云的心更不会软化,但只要一想到她的离开,一想到玉阳的军队,便硬下心来。九连锁的钥匙他仔细收着,以前还有柳格儿帮他劝着流云,现在他怕柳格儿真的放流云走,于是禁止柳格儿再见流云。
柳格儿被冷落的几天,只要想到易平对自己的误会便是以泪洗面,原本单薄的人儿被折腾的更加消瘦,宫女们看着心疼,便时不时让奶娘将小格儿抱给她看,陪着自己的孩子,心情多少还会好些。给流云送饭的丫头也替流云给格儿传话,多是些安慰之语,柳格儿并不是软弱、想不开之人,听了也受用些。
流云被易平禁在宫中,左手上扣着九连锁,另一边连在铁架上。她手晃了晃,发出当当的声音,传说这是件奇特的兵器,古书上有记载,九连环改造的连环锁是天石锤炼而成,再锋利的刀刃也砍不断。若是但只解开九连锁并不算困难,但自己的手腕却扣在最后一只锁环内,单单套到第九个的时候便没有空间可以解了,想要逃脱除非自己砍断自己的手腕或者会缩骨功,她不想自残也不会缩骨功,只能呆呆的坐着。
夜深时,她安静的坐着难以入睡,只能仔细看着九连锁。九个圆环由扣在铁架上的到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锁环大小递减,这九连锁做的精细,不做拘人的器械也可以算得上美,每个都是蓝色泛着银光。九个锁环各有一把钥匙,她得一把钥匙就好了,其它的自己可以慢慢解开,如果是扣在她手腕的锁环的钥匙那更好,自己也不用动脑子了。
她一边异想天开,一边玩弄着锁环。只是没想到奇迹也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看第一个最大的锁换上面的锁孔,竟然是很熟悉的图案,心跳不禁开始加速,于是拿起自己的玉萧盯着萧尾不敢相信,以前还奇怪为什么这萧尾要雕出这样的形状,现在终于明白。
流云想起当初父皇说的这玉萧是清泽的母妃留下来的,传说是神萧,他们都没有参透,原来它能够打开最精密的拘人的神器。
她将玉萧插进锁孔,轻轻一转,锁环连声音也没有就被打开了。
她自由了,流云确定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下一刻又安静了下来,她看着被打开的锁环,又看着手腕上一连串拖着的八个,立即坐下来将八连环中的七个解了下来,只剩手腕上一个没有钥匙打不开,但已经轻松多了。
她拿起笔墨在纸上写着“能留住人的只有自己的心,好好对待格儿”,然后悄然离开。
连着多日对她的监视,如今知道她被九连锁锁住再也逃不走,侍卫皆疲软下来,流云点了守门侍卫的睡穴,按照自己设计好的路线逃离出宫。
能留住人的只有自己的心,大家都以为九连环能困住她时,她却逃脱了,或许这对易平来说是个莫大的讽刺,流云希望他能够放弃被困扰多年的情,好好对待格儿。她忽然想起在皿誉清泽对自己用计,想到他送自己云馆,他用自己的心留住了她的心,就算他们间隔万里,依然心心相连。对于她来说,她活在清泽的心中,那是阔达美满之地。
已是入冬,漠北京城的夜更加安静,前方的战争更加剧了京城的紧张,毫无生机的季节里又弥漫起了恐慌与哀伤。流云坐在一家百姓的屋顶上歇息,易平知道自己离开,一定会在京城中大肆搜捕,所以她要尽快离开京城为好。现在玉阳的军队已经打到了北次,京城的守卫一定严密,流云绕道由山路向北次出发。
布尔鲁又是担心北次的战争,又是担心格儿,在床上躺了辗转反侧了多时,却不能入睡,便爬了起来在京城中巡视,他的士兵都在巡逻中,见了他之后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各个精神都绷得紧,布尔鲁下令他们继续巡逻,并吩咐要安静些,遇到什么情况也不要惊动周围的百姓,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恐慌。士兵领命一层一层传达开来,他一个人也随便四处走着。
哈玛纳族是漠北势力最强的一族,当初易平要娶格儿为妻时,他便知道他是想要笼络哈玛纳族人,当时他看易平年轻有为,性情坚韧有能忍耐,是成大器之人,格儿嫁他也不亏,况且漠北被易平统一了十有八九,他若不顺从他便做了分离漠北的恶人。现在想想看不免有些惊慌,易平过于沉迷于一件事情中难以自拔,心中过于重视过去得不到的,而忽略了眼前的,他怕格儿受到伤害,更害怕整个国家颠覆在他沉迷过往的伤痛中。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能给他带来那么大的影响,布尔鲁不禁为之一震,后来又遥遥头,这些年来他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易平的这些不仅是皇莆小姐带来的,还有先皇的偏宠多疑,易琛的懦弱多情,玉阳皇帝对他的压力。先皇偏宠爱妃的孩子易琛,使得易平自卑又沉默,对皇莆小姐的依赖在小时候便已经扎根。而易琛荒废朝野,沉溺于诗曲女色之中,易平有了足够的空间扩展自己的势力。而玉阳的皇帝……布尔鲁没有见过玉阳的皇帝,但既然能够让皇莆小姐倾心,必然有着皇莆将军的阔达与皇莆夫人的温情,他的存在以及他与皇莆小姐之间的爱恋,让易平内心深出的压抑极力想爆发出来,这些战争与落在他心中的伤,便成了他拘泥于得不到的感情的代价。
皇莆将军对他有恩,他一直想要报答却没有机会,现在国难当头,也只能将私事放在身后。皇莆将军过逝时吩咐皇莆小姐将哈玛纳族的兵权交给了皇上,而不是交给他的手下,现在看来,将军的确有先见之明,他常说“大丈夫为苍生、为明君,不能轻易被奴役”,有了这军权,便又被拉入了旋涡深处,不是安国,而是更容易造成国家混乱。
但阴差阳错,他得了哈玛纳的兵权,现在国家又陷入危机,保持中立稳定国基的做法已经不可行了,只能奋力保家为国。
布尔鲁一边走着一边沉思,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京城的边缘,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出,他差点惊呼出声来,在夜里他的眼力极好,况且今天月明星稀,他绝对没有看做,那人正是皇莆流云。
她离开了皇宫?格儿不可能帮她,易平更不可能放了她,她竟能逃脱了九连锁?一连窜的疑问从心中迸出,他想起了皇莆浩,便装做没有看见放她走了。
情伤
横尸遍野、龙血玄黄。举国震撼的战争,结果不是荒乱,而是灭亡。皇莆流云不想看,她讨厌血,讨厌这令人伤神的颜色、令人心凉的场面。
茫茫原野上,唯一的那一抹清丽也消失了。
三日前,皇莆流云逃离皇宫。清泽夜探漠北皇宫,杀五百侍卫,却不见皇莆流云。她离开了。
易平看着落在地上的连环锁,八个,已经不在相连,最大的一个环已经被打开,其他七个被解了开来,现实在他面前突然剥离成碎片,她走了,她竟然离开了。
那些碎片落在地面上逐渐消失,而他也一点一点回过神来,不,她走不掉,他不会让她离开。易平调遣禁兵搜城,在宫外遇到了守城的哈玛纳士兵,布尔鲁也在。
“皇莆流云离开,你们可否看见。”他的气息跟语调开始不平稳。
布尔鲁只道一直在守夜,士兵连可疑的人影也没有看见,更何况是皇莆小姐。易平不死心亲自带着士兵搜查,半路却有宫中的侍卫禀报说皇宫被玉阳的杀手闯入,众人已经抵挡不住。易平大惊,命布尔鲁一起回宫。
一场突然的劫难,皇宫西角已经开始着火,易平直冲东园,然后看见了那个男人,如同鬼魅般跟夜融在了一起,他看到易平时,已经准备离开,嘴角挑起若有所无的讥讽的笑,冰寒入骨。他们两个人同是满腔愤怒,一个阴冷,一个暴躁。
易平赶也赶不上,只能任凭一群黑衣人一闪不见,但那样的漠视他却怎么也忘不了。
天色开始变浅,烛泪扑满了烛台,留在京城的几个族长都赶到皇宫,柳格儿也在旁边候着。易平沉默了很久,情绪跟思绪都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布尔鲁缓缓道:“我希望这次对你也是误会。”
“布尔鲁不知道皇上要误会什么。”
“皇莆流云只是一个弱女子,她若在京城出现,你的士兵不可能发现不了。”
柳格儿听了更是紧张,这次流云离开了,如果皇上将怒火转移的爹爹身上,恐怕不仅对爹爹不利,而且对整个漠北不利。易平眼中的怒火,将她全身灼伤得疼痛。
“皇上,布尔鲁不敢叛离皇上,若有失职之处皇上尽管降罪。”布尔鲁单膝跪地,面无愧色的言道。
其他几个族长有嫉妒布尔鲁势力大的,有害怕皇上动怒的,皆候在一便闭口不言。莫琼担心在重要关头皇上真的降罪于布尔鲁,而他也摸清了皇上的脾性,便委婉的劝慰着:“皇上,布尔鲁的为人皇上自然明白,他向来对我们漠北忠心不二,况且国家仍处于战争中,莫琼相信布尔鲁更是知道各族势力应该团结凝聚、一致对外的道理。”言外之意是皇上要以漠北的实力为大局,千万不能因为个人的怀疑而做减少漠北实力与削弱士兵士气之事。
易平顾虑至此也只能做罢,流云已经离开,他便要真真正正跟清泽来一场了结,他,不能输。他看了看旁边的柳格儿,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心中一软,让各族的族长回去了。
“皇上……”柳格儿喊住要离开的易平,她知道流云的离开和玉阳的士兵毫无顾及的闯进皇宫对他的打击很大,看着他忍耐着这些,柳格儿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有什么事快说。”他只停了下来,并不转身。
“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格儿担心皇上的身体。”她声音柔柔的,关心中带着一丝渴望。
易平喉咙一紧,却冷声道:“朕好的很,你们不正希望有如此的结果么?”话说完他又后悔了,却又硬着头皮撑着。
“格儿只想跟着皇上,照顾皇上,格儿心中只有皇上一个人。”她的声音变的委屈。
“朕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你不要以为皇莆流云要我好好待你我就会听她的话,朕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是她今日叛我而去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它日她要再落入朕的手中,朕便可以杀了她。”
柳格儿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担心,却带着失望,“皇上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就忘了这些吧,以后格儿会跟着皇上,还有我们的小格儿啊。”
易平背颤动了一下,自己想转过身去,又没有那个勇气,“忘?怎么忘?他们今日给朕的耻辱朕怎么能忘?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会背叛自己,朕现在不想见你,朕怕心寒。”
柳格儿听他冷言冷语,心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一双白似透明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疼痛的胸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副凄凉的模样。“皇上——”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伤心的说道:“皇上若对我们寒心,我们会更加寒心啊。无论是爹爹还是格儿,对皇上都是忠心的,格儿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发誓,格儿心疼皇上、爱慕皇上,爹爹忠心为国、尽忠尽职,倘若有一天京城沦陷、族人叛变,格儿以死明志。”
易平握紧拳头,他无法想象娇弱的她怎么能说得那么坚决,像有着无尽的力量,而相比之下,他却觉得自己虚弱无力。倘若有一天吗?他不会让那一天来临,易平握紧拳头离开。
是什么时候呢,我眼中看见的只有你一个,是什么时候呢,你就完完全全占据我的我的心。我的泪,为你的离开而不自主的流淌,我的心,因为你不懂它、不去抚慰它而更加疼痛。
是什么时候呢,我的生活中你比我还重要,是什么时候呢,我为你而活。
亲爱的爱人,请你在回头看看我,请你擦掉我的眼泪,请你再次拥我入怀,请你抚慰着我的心。
柳格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寒风吹过,却觉得头脑胀热,不觉中竟吐了口血来,宫女见状立刻搀扶着她回宫,让太医开了些药连夜熬着。柳格儿不哭不闹,只精神恍惚着坐到了天亮,早饭的时间还没有到,自己便病倒在床边。
北次城,四处寂静。玉阳声称只攻城,不扰民,城里的百姓害怕的都提前跑了,留下了些大胆的跟恋家的,流云从战场上到了城中,原本绷紧的精神突然松弛,加上长途跋涉又见了伤神的战亡之景,结果病倒在客栈的床上。
她寻了个小厮向玉阳的士兵送了封信,只写了“回去吧”三个字,也不提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却不敢出去,不敢见清泽。
自己身体好些时,流云下楼来吃饭,听周围的人小心的议论着。
“这两日玉阳的军队停了下来,似乎是不打了,咱们也可以喘口气了。”
“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打起来呢,眼看他们就要攻的京城了,哪能那么容易放弃?”
“胡说什么?你就想让我们漠北灭亡不成?”
“我可没这么说,但说真的我们哪能敌得了玉阳啊,你说这么多年国家都在战乱,这是哪辈子作的孽啊,想安生些日子都不行。”
……
“你们听说没,皇莆流云竟然在皇宫中消失不见,咱们皇帝跟玉阳的皇帝都没有找到她,现在玉阳的皇帝知道她不在宫中,军队也停下了。”
“真的假的?若皇莆流云真的不在皇宫了,那这仗是不是就不打了?”
“这就没人知道了,但为了一个女人两国突然打仗本来就不正常了,谁有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俗话说红颜祸水,果真是这样。”
……
“平日里看弓国跟我们有多好,结果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靠不住,以前大王子的余党还被编在玉阳的军队里面攻打我们国家呢。”
“我还听说是北部的沁国给弓国施压,弓国哪敢向我们援兵?况且这又不是抢银子的活,谁会来?”
“那个女国的国主是玉阳皇后的朋友,我看那个男国的国主说不准跟她还有一腿呢,妖女就是妖女。”
“嘘,你小声点,若是让玉阳的士兵听见,咱的小命都没了。”
祸国殃民的妖女,流云心中冷笑着,以前跟清泽还会拿此开玩笑,若听见了些流言蜚语也只是一笑而过,但现在事情终于这样发生了。
她毫无生机的走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前发呆。此时此刻,她心中一片混沌,自逃出漠北皇宫后,她看了太多,听了太多。那些哀怨,一声一声全都充溢在自己心里,那样的浓郁压得她难受。那是易平给的,她替清泽受着。
她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一份感情能承受多少的悲欢离合,多少国怨民哀,多少误解伤害。只是没有想清楚,就发生了。她原本以为只要待在清泽身边便不会看到,但,现在,还是遇见了。
易平啊易平,你就因为自己的私欲惹得国家民不聊生,天下人怨你,天下人恨你,你都不听不见看不着,却将这些痛楚强加在她的身上。
清泽啊清泽,你就为了一个皇莆流云,草菅人命、生灵涂炭。流云对他们没有情,不心疼,但这样的国难她得面对。流云因你难过,你不该,不该。
阴霾了几天,终于出了太阳,阳光温绵的落了进来,有些恍惚,有些飘渺,它终究存在,流云自我安慰着,决定先养好病、静了心再说。
清泽看着桌子上的信笺,说是一个守营的士兵拿到的,送信的是个饿了几天的小厮,守营的士兵刚疑惑的接过信,那小厮便抢了他身上挂着的腰牌飞快的跑了,想来是赶快回去领赏钱去了。
信上只写着简单的一句话,但这字的确是流云写的,如果说当初她离开时给他留下的书信让他触目惊心,现在这些字让他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能够放了下来。前两天他夜探漠北皇宫,却听说流云离开,兴奋之余又害怕她再次落入易平手中,现在看到她的书信,说明她的确逃脱出来。
回去吧。
百般无力的一声。
只有三个字,如一声叹息。
她现在在哪,她现在怎么样,她现在在想什么,她为什么不来找他,清泽看着书信担心着。原本他想拨些士兵搜城,尽快找到流云的下落,又怕引起百姓动乱,而混乱中找人更难,便吩咐飞照跟扬帆带了些人在城中暗自搜寻。
他想起临走的时候父亲说的话,“皇莆流云是幸福的女人,有心爱的人相知相伴,可以为她不惜一切奋不顾身,但你这样做,她真的感到幸福么?”
流云,我不打仗了,你快回来吧。
流云,回到我身边,我们回去吧。
流云,你不想我吗,快回到我身边吧。
天下
不知何时养成了这样恍神的习惯,流云在客栈门口站着,看着稀疏的人一副淡漠而又紧张的走过,看阳光从遥远的天空安然的落下。呵,如果她只是那平凡的一个人,如果她只是那漂浮的一朵云……如果又能如何,如果又能如何?
“如果有人伤害你怎么办?”
“皇爷爷说自己要保护自己,或许抱怨或许伤心,但还是要承受。棠信想虽然不是太明白,但若是遇到了,也会坚强起来。”
那是曾经她跟棠信的对话,现在她却要拿来安慰自己,她要吞噬这些悲伤,她得坚强起来。
“这位施主,现在兵荒马乱,是否要进城?”一个老和尚出现在她身边。
曾经在柳湘,也有过好心的人。只不过那时只是开始,现在却是结束。她摇头,从京城出来,她为何还要回去?
“老衲看施主心神飘摇,请问施主是要去哪?”
去哪,她能去哪,她想去哪?“我也不清楚。”
和尚打量了她半天,后说道:“施主,老衲在山中有处别院,是品茶静心的去处,施主可以跟老衲一同前往。”
山中别院,品茶静心。
心静,不闻、不看、不想、不念。
山中,寒意更重。枫叶遍地皆是,满山的暗红与枯黄,好一个壮观,好一个凄美。若在以前,她喜欢,现在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喜欢。
老和尚也站在门口,看着树叶上仅剩的一片落也随着寒风纷纷飘落。
“大师,想说什么就说吧,流云听着。”
“施主这萧好一个通体透白,想必声音也清澈入心。”这支玉萧他见过,是曾经心爱的女人的玉萧,他听过那声音,至今仍牢记在心。
流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萧,手指抚摩着它,玉质通体透白,声音清澈入心。是它,让她摆脱了纠缠,让她又看见了这情伤。让她知道了易平深到骨子里的羁绊,也让她知道了她和清泽的情带来的伤。“它的声音的确清澈,大师要听流云吹奏么。”
和尚笑,“有劳施主了。”
流云缓缓把萧放到唇边,眼中无神,心中无念,又幽幽放了下来,无奈道:“流云也不知道吹些什么。”
“罢了,老衲是没那福气再听上一遍了,寒舍的后院可以煮茶取暖,施主跟我来吧。”
煮茶,最能平静人心。
老和尚看着她,煮茶只是为了煮茶,无意、无神。
几页篝火,几缕余烟。安静等待的时刻,已有清香飘出。老和尚笑,他出家这么多年,能心静,却很少做得到闲雅。的确是内心有情,方能明艳。
老和尚品了一口,闭上眼睛,叹道:“果真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煮出的茶也不同。”
“大师觉得这茶怎么样?”流云拿了杯子,却不喝。
“宁静致远。”
“如何宁静,如何致远?”
和尚又闭上了眼睛,“宁静得听得到任何声音,致远到看得见一切事物。”
“那大师听见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
“这只是感觉,存在与老衲心中,而非眼中、耳中。老衲看来施主以前煮茶是为了茶香,而现在施主煮茶只是在煮茶,却没有心。”
流云低喃道:“流云不是无心,而是心中迷茫。若流云心死,必定是情死,心死,身也亡。”
“将军,你看。”亭卫拿着一串佛珠和信笺奔了进来。
清泽认识那佛珠,疑惑地打开信来一扫上面的文字,脸上突然有了神采,亭卫好奇,问:“将军,是不是有皇后的下落了?”
清泽又看了遍信,皱起了眉头,他点头,“对。”
亭卫大喜,“那皇上赶快派兵去把皇后娘娘接回来啊。”
“你先下去吧,这是朕自己的事情了。”
难怪他找不到她,她现在不在城中,在山中安静么?清泽不禁叹了口气,这样的战争他并不在意,但流云却因为他而在意着,这一切,她都要一个人承受了么。
月夜。静凉。
她,又瘦了,更安静了。在夜中的一袭白影,飘逸清淡,让人总想拥她入怀。
她在想什么?就这么坐着,她不冷么?清泽担心的向前走去,却看见了她脸上的泪,她……哭了。
一时间,他全身震撼,女人的泪,为她心爱的男人而落。或许他看得见,或许他看不见,但这样的悲伤直直流淌到他的怀里,心如刀绞。
她,要清静到何时,她什么时候才能流淌完内心的悲伤?他会等她,他会陪着她,他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心中一片潮湿。
“老衲有多长时间没见徒儿了。”
“师傅心中有徒儿自然能见得到徒儿。”
“少见你有求人的时候。”语气自然有些幸灾乐祸。
“清泽求人心,不求人。”
“你是求人解人心。”他也不退让。
“是。”
老和尚也懂得见好即收,便正色道:“你跟她,一个是什么都可以得到而都不在意,一个是什么都不在意而都可以得到,一个是有,一个是无,因为感情太像而纠结在一起。
如同这有无,你认为你父亲对你母亲的感情是无,但你母亲却认为是有。当初因皇莆流云被禁,攻打漠北,你认为这是有,但她呢,或许以为这是无。生灵涂炭,你以为这是无,她或许认为这是有。有用无用、有罪无罪,这是你们的情伤。
清泽,你是个可怕的人,不在乎苍生,不在乎世俗,道德伦理约束不了你,国家人民也捆绑不住你,你只是为自己的心,幸好你爱上的是皇莆流云,你以为你心里的只是她。
因为她不是你的羁绊而是陪伴,权势、疆土、金钱,一切令人向往的东西你们都可以得到,所以逐渐不去关心,这些被忽略的潜移默化地归结在了她的身上,她就是你的天下。
你撼国的力量只能淹没在皇莆流云给你的爱里,现在她消失了,你的力量又显现了出来。你灭苍生是因为想让她回来,她离开是不想看见灭苍生的你,你们只是互相在意对方,这苍生却成了你们的牺牲品。”
话说着,老和尚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们互为对方天下,互为对方活着,没有了皇莆流云的清泽,没有了天下,没有了一切,清泽,你还活着么?”
“清泽的确心神俱灭。”
流云从外面走来,清淡从容中却有一丝还没退却的悲伤。这样的悲,灼烧着他的眼。两人相望,时间静止般,只有他和她存在。
流云看他眼中扩散开来的平静,似乎要让她沉溺其中,他,还是那么让人安心。他压抑了自己的情感,给她一片清静,只因他等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够了,这样就足够了。有他这样的爱,她还要求什么呢。她心中那些一幅幅凄惨、一声声哀怨,在这样的清静中逐渐沉淀下来。
那种压抑她的力量被她转化利用,清泽可以撼国她亦可以倾国,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能达到一种平衡,有与无的平衡。
她向他走去,叹了口气,手指扶上了他的脸,消瘦得不成样子。她转身对和尚说:“多谢大师,流云现在清静了。当初流云因为害怕面对现实而消失于红尘,却没想到流云在清泽中,清泽在流云中。没了流云,清泽在流云之外,即使沉迷失落也都做无,没有意义。”
那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和尚笑:“好一个里外,皇莆流云,好一个天下。”
“大师,流云还有一事不懂,大师不问红尘为什么还帮流云解开这心结。”
“老衲做和尚,不是要远离红尘,而是要在红尘之上,破戒才知道为何戒,在红尘之上才能看破红尘。老衲要看这天下,而不是遗忘这天下。帮你们解心结不是想招惹尘世,而是比你们更在意这苍生,老衲心中的天下是个善良的天下。”
从山上走下来,一路无言。流云只任凭清泽拉着走,却不见他说话。她沉溺在自己内心的疼痛中,却没有想过他的感受,自己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因为自己而引发的战争,他有何尝不知道呢?面对失去的爱人,他是怎么样的痛苦,知道深爱的人不喜欢他依然奔赴战场,他是怎么的痛苦,看到她的失落与伤心,他又是怎么的痛苦。流云看着他的侧影,心中更是疼痛。
“清泽?”
“恩。”他停了下来。
“我以为你不理我。”
清泽还是看她,然后将她深深地抱在怀里。
“因为被离开的人是我,你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声音闷闷的,他把脸也埋在她的颈窝中。两个人,身体都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怎么样放松。
……
“清泽?”
“恩?”
“大师是你的师傅?”
“恩。”
“那他说的自己心中的天下是什么?”
“我母亲。”
果然。
……
“清泽?”
“恩?”
“大师的法号是什么?”
“没有。”
“没有?”
“恩,他说认识的人还是认识,不认识的人还是不认识,何必名字。”
“那无所谓知与不知,又何必在意。”
清泽笑,“那就叫他和尚吧。”
……
“清泽?”
“恩?”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悲欢
流云自山中跟清泽回来,只在军营里安静修养,清泽说军营比不上皇宫,到哪儿都让她裹着他的披风,大部分时间里,两个人只安静的看着,紧张的气氛不知道何时才能消散。
早晨的时候便有探子报说易平已经集合了漠北各族的兵力,准备跟玉阳一战,本来清泽要退兵的,没想到易平又要开战。他担心这样打起来,流云又是伤心。
整个军营都安静了下来,听说要回玉阳,相思顿时弥漫开来,他们是士兵,在战场上视死如归,但想到玉阳的家人,都会流露出难得的温柔。虽然清泽怕她伤神不让她过问军情,她也可以感觉到、猜测到。扬帆来讨茶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易平的大军已经向北次出发了,而她的丈夫却丝毫的反应也没有。她知道他要退兵,但仅在北次的士兵就有十万,要退兵时间也是紧急,更何况易平显然已经铁了心要与清泽决一胜负,就算他们回了玉阳,这战争也无可避免。
流云的眼睛又落在他身上,担心道:“你不出兵么?”
“怎么了?”
“你别瞒我,易平的军队已经来了,退兵都来不急,你连出战的意思都没有,清泽,你若担心我而不出兵那就太傻了,虽然我不喜欢看战争伤亡的场面,但我更担心你呀。”她说得着急,不禁站了起来。
清泽的眼神变得深沉,声音也有些沙哑道:“过来。”
流云走到他身边,又坐回了他怀里。
“你担心我,恩?”那样甜蜜的话语让他全身都充满活力,他想听一千次,一万次。
她揪着他的衣领情绪也激动起来,“我不担心你我担心谁,你这坏蛋到底怎么想的,突然就出兵攻打漠北,现在又连动都不动想等着挨打是吗?”
清泽见她眼泪又流下来急忙帮她擦着,“该死,你向来不哭的,我也不会哄你,怎么现在老喜欢掉泪?乖,别哭,别哭。”
流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哭了起来,只靠在清泽怀里任凭他擦了又擦。
他看那掉不完的泪心更急,低吼道:“好云儿,别哭了,你想让我折寿是不?”
“胡说。”她瞪他,眼泪又流了出来。
清泽急了一身汗,只能吻住她的唇,让一切都淹没在两个人的热情之中。
“我的自持力在你面前向来没那么好。”他的声音有些挫败。
这时门口传来了不怕死的笑声,“老大,你还是收敛些吧,士兵已经编好队伍,等你下令呢。”扬帆说完又不甘心的伸出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跑掉。
流云一愣,“下什么令?”
“我觉得还是先解决个人问题比较好。”清泽抱着温香软玉想继续。
流云羞得跳开,气道:“你又发什么疯。”
清泽站起来,体贴地将她的衣襟拉好,柔声吩咐道:“在这里等我。”
看着他走出去,流云坐了下来,想到刚才两个人的亲昵,这里是军营啊,她也挫败的叹了口气,又是安静又是紧张的两个人突然就亲热起来,怎么都觉得这火也燃起来得太快。“在这里等我。”天,只一句简单平常的话竟让她全身更是燥热。
清泽回来时,流云只看了他一眼,脸又不自觉的泛红,清泽嘴角上扬,再次将她抱在怀里笑道:“想什么呢,恩?”
“你快放我下来。”
“我想抱着你。”
敌不过他的固执,流云只好转移话题,“刚扬帆喊你做什么,什么编伍?是不是要出兵了?”
清泽让她偎依在自己身上,捏着她的手指道:“易平率二十万大军奔来,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伤亡,便决定以计退敌。”
“什么计?”
“我已经让信使向漠北的军队传话,说既然我已经要回了玉阳的皇后,自然跟漠北没有了什么仇恨,劳民伤财的战争也没有了必要,所以决定退军。现在驻军北次的玉阳军有十万,两万士兵刚已经领命退兵。易平率领的漠北军队中哈玛纳族士兵五万,西兰族士兵四万,布尔鲁跟莫琼都是明理之人,他们若为了漠北的大局同时退兵,其他族长也便会动摇。”
“如果他们不退兵呢?”
“我同时拨了三万士兵绕路进军漠北京城,现在漠北京城兵力已尽亏空,占领了京城,漠北大军自然无心应战,一部分士兵便会调回京城。到时候在边境驻守的玉阳军也领命前来,给漠北造成压力,然后我们再提出讲和。流云,这只能将战争降到最低,凭易平的个性,就算漠北的军队所剩无几、军心不稳,他依然会拼死一搏。”
流云点点头,“我知道,但攻占玉阳的士兵千万不要造成什么纷乱才好,还有格儿,别让他们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别担心,漠北的士兵我都尽量不动,更何况无辜的百姓,若布尔鲁和莫琼提前退兵,我自然下令驻守漠北京城的将士撤兵。”
流云想到柳格儿,又是一声叹气,刚有了可爱的女儿,丈夫跟父亲却要征战沙场,希望布尔鲁能够提前退兵,回到京城皇宫也可以安慰安慰她。
连续几天的焦虑不安,直到见到了父亲之后,柳格儿方才松了口气,听说易平还在战场便惊讶道:“那爹爹如何回来了。”
布尔鲁便将缘故说了一遍。
柳格儿脸色惨白,不禁后退了几步,“爹爹是说,易平只有三万兵马与玉阳打仗?”
布尔鲁叹气道:“我们都劝过他,玉阳已经要退兵讲和,为了漠北的大局、为了漠北的百姓也休战退兵,但易平执意不肯。”
“所以……所以你们就丢下易平回了京城?”
“格儿呀,不是爹爹怕死,就算我们动用举国兵力也不能与玉阳抗衡,它在漠北的兵马有十万,但压境的士兵何止十万、二十万?如今玉阳的皇帝已经声明要退兵,明显给了漠北一条活路。况且我们离开后,玉阳的士兵已经准备攻占玉阳作为要我们退兵的要挟,爹爹要是不回来,恐怕就见不到女儿你了。”
柳格儿原本得知易平没有回来已经心中满是悲怆,听到爹爹说他怕自己因为京城被玉阳占领而赶了回来,更是绝望,“爹爹为了女儿,而放弃了易平,易平战亡跟女儿脱不了关系啊,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布尔鲁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见她眼神涣散,顿时大惊道:“傻孩子,千万不要瞎想啊,保重身体要紧啊。”
“身体?易平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是我害了他啊。”柳格儿已哭的神智不清,原本虚弱的身体更经不起这么沉重的一击,布尔鲁还没来得急劝慰,她已经昏了过去。
夜,又是一个孤寂的夜,柳格儿缓缓醒来,想到易平,又暗自哭了半天。
羞愧、绝望侵蚀了她的所有,她不怪爹爹,爹爹为大局、为百姓着想,她不怪流云、不怪玉阳的皇帝,是易平要破坏他们的家庭,她更不怪易平,她爱他,爱他的所有。
“倘若有一天京城沦陷、族人叛变,格儿以死明志。”
柳格儿收起眼泪,穿上外衣,向女儿的宫中走去。小格儿睡的正熟,格儿轻轻抱起她,最后一次抱她,“女儿啊,原谅母亲,母亲虽然舍不得你,但母亲更想念你的父皇,他那么孤单、那么伤心,你说母亲不应该去陪他么?”她解下自己颈上的项圈,然后给她带上,“这是你父皇给母亲的定情信物,你要好好收着,母亲知道,你父皇是爱我的,虽然他不说,母亲能感觉出来,只是他生在了帝王家,只是他生在了帝王家。”
小格儿的奶娘见柳格儿来了,急忙跪在旁边候着,格儿眼泪摩挲,看见有人候着,也清醒了许多。她知道若是易平离开了,漠北各族又成了散砂,如果相安无事还好,小格儿便跟着爹爹一起,但如果各族混战,易平和她生的女儿自然不会太平。即使她不能照顾她到成人,也得给她安排一个安稳的将来。
柳格儿想起了流云,她中心里喜欢小格儿,而小格儿在她怀里也不哭不闹,想至此,她写了封信,然后连夜吩咐亲信一同奶娘,将小格儿送到流云的手中。
看这女儿离去,她心中百般痛苦却也安心,回到自己宫中,让宫女给她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了易平给她做的嫁衣,宫女们各个忧心重重,柳格儿只轻轻的说:“我能感觉到易平,是我太想他了么?”然后便安静的躺在了床上,悄悄将枕头下面放的毒药吞了下去。
易平,倘若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妻子,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是多么爱你。我想用自己的双手,抚平你心中的伤口,我想用自己,占满你的心。
易平,倘若有来世,我还做你的妻子,我们做一对平凡快乐的夫妻,种地织布,享受安静的生活。没有战争、没有仇恨、没有背叛、没有痛苦。
易平,倘若有来世,你还会爱我吗。倘若有来世,你会只在意我一个人吗?
胜败
天下的人都背叛了他,易平仰头大笑,眼前却看见了格儿娇柔的模样,她的哭泣,她的微笑,全都深深刻在自己心上。
“倘若有一天京城沦陷、族人叛变,格儿以死明志。”
不,他怎么可以输。
就算只有三万士兵,他依然可以上阵杀敌。
他要凯旋归去,然后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他要再听她说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然后拥她入怀。
他要结束这一切,然后跟她厮守终生。
寒风猎猎,吹不走他的意志。
士兵纷纷阵亡,吓不走他的勇气。
他是天生的不败将军,浴血奋战之后必然会有胜利的荣耀。
……
京城传来噩耗,柳格儿吞毒身亡,易平大惊,眼前一片空白,她……自杀了,那个娇柔不喜刀刃血腥的女人,自杀了。
“倘若有一天京城沦陷、族人叛变,格儿以死明志。”
不会,他还没有见她,他还没有同意,她怎么就能离开他?
他还没有擦干她的泪水,还没有抚慰她受伤的心,她怎么就能离开他?
易平心中大乱,身体却做了提前反应,调转马头,挥着马鞭向京城冲去。
仗打了一半易平就走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流云看着远方的天空想着,清泽走了过来,说漠北皇宫来了人,要见她,她便跟着清泽去了。
两个侍卫紧张的守在前面,而后面奶娘抱着的正是柳格儿的女儿小格儿,听见她的哭声,流云忍不住接过来哄着,小格儿抓抓流云的衣服,声音依然呜咽。“怎么了?”
奶娘呈上一纸书信,流云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一半脸色却是惨白,清泽搂住她轻声询问,“怎么了?”
流云一时找不着自己的声音,只将书信给了清泽让他自己看,自己抱过小格儿慢慢哄着。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子,就这么香消玉损了。
清泽深呼一口气,搂着她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易平奔会皇宫,却听到哭声阵阵,他们为什么要哭,他们在为谁哭泣?
蹒跚走了进去,布尔鲁满脸泪痕的扯住他的衣领吼道:“你还我的女儿,你还我的女儿。”
他的女儿死了么?他的女儿……
不,不,他的格儿,是他的格儿。
易平踉跄几步,红纱帐,黄锦被,床上的女人一袭红色的嫁衣,盖头遮住了她的脸,她那娇柔的脸上,是否还有着泪水?他缓缓抬起手来,想要再看看她的容貌,她在哭吗,他还能擦干她的泪水吗?
手,戛然而止。却不停的颤抖。恐惧突然袭来,从此,再也没有人对他满心的温柔,再也没有人对他心疼的落泪。
他,彻底的输了。茫茫草原中,一个人沉寂、一个人悲伤。
金戈铁马,锣鼓硝烟。
战场一如天上的云朝夕瞬变。
平静的战场多了哀鸣,空旷的天空多了凄凉。
愤怒、撕杀、激扬、哀伤,似乎是一瞬间的事。
平静后方才去回忆、悼念、舔舐伤口。
“天再高也遮不住我的视线,地再远也拦不住我的脚步,人再多也压不住我的志愿。这次我是输了,但还会有下次,下次我会赢过来。格儿,你会等我赢回来么,你会出现吗?”
“这位施主,老衲以为,遮住自己视线的不是天,拦住自己脚步的不是地,压住自己志愿的不是人。”
他见身边来了个和尚,颓然的坐了起来,“那是什么?”
“是自己的心。在施主的心里,天已经高得可以遮住视线,地远得挡住脚步,人多得压住了志愿,所以施主才会这样想。”
“胡说,我的视线能穿过天,我的脚步能踏越地。”
“老衲请问施主,那这天的外面是什么,地的远处又是什么?”
“……”
“施主把周围都当成了对立,天、地、人都是是你的战场,施主可想过天、地、人没有将你对立,就算施主在自己的战场胜了,这天、这地、这人也没有输。天是我,地是我,无外物,无事物,无他人,无一人。”
他败了,在自己的战场上败了,皇莆流云没有战场,清泽的战场却也被她抹去,而他,在自己设置的战场上,失去了格儿,
现在,只有他孤独的一个人。
内心
两个人躺在草坪上。
“易平最后怎么了。”清泽在漠北的宫中找到了扣在自己手腕上锁环的钥匙,给她解开后要将它厌恶的丢掉,被流云又拦住了,她收藏了下来,作为纪念。
清泽拉起流云的手遮在眼睛上。“听说他出家了。”
“出家了?”
“跟着那个酒肉和尚走了。”
“他是你师傅。”流云爬到清泽身上,笑,“还好你没有学师傅出家。”
“他出家跟没出家没什么区别,酒肉女人一个不少。”
“可是要剔光头啊,夫君剔了光头岂不是很奇怪。”流云玩弄他的头发,“说不准也一样好看。”
“流云……”
“恩?”
“你这样趴在我身上我总有把你压在身下的冲动。”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两个小毛孩子怎么喜欢往自己身上爬了。
乖乖下来。
“胆小鬼。”清泽笑她。
流云瞪他一眼。
两个人继续躺着。
“清泽……”
“恩?”
“以后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继续当我的皇上你的皇后。”
流云哀怨的叹了口气。
“继续培养你那可恶的小跟班。”清泽语气酸酸的。
“他是你侄子。”
“再过几年棠信能够成为一国之君后,我们就周游四海,过上几年十几年玩累了,我们就隐居山野,做对神仙眷侣。”
“真的?”人又爬了上来。
清泽翻身把她压在下面。
“有话好好说嘛。”流云看自己的唇要被劫,立刻求饶。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骗过很多,很多。”流云开始数着,“初遇时你跟着我也没说自己是王爷。”
“那时候你也没问。”
“……你骗我跟密达结盟让我心乱。”
“那时候我真的跟他结盟了。”
“……你骗我要杀易平。”
“我没要杀他是你乱想。”
“……你骗我住到你的正府还睡到你床上,然后结婚。”
“那是你答应的,后来我不是又求婚了么。”
“……你骗我大婚前就行夫妻之礼。”
“本王说过不在乎名正言顺。”
“喂,你让我一下都不成?”
清泽笑,火热的唇压了下来。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那祈儿、迅儿还有小格儿怎么办?”
“再过几年他们也大了。”
“能有多大?”流云一副心疼孩子的模样。
“那我们也带他们去,或者经常来看他们。”带着三个小孩子出游,似乎有些难。
“那我们就带着他们一起去。”
“当初就不该生孩子,现在陪我还不够,还被那几个孩子占去了大部分时间。”
“你跟孩子闹什么别扭,我怎么嫁了个这样的男人?”现在他一提到生孩子就恨得咬牙切齿的。
“好好好,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流云看着天,问,“清泽,你说天的外面是什么?”
“天。”
“那地的远处呢?”
“地。”
不满意、不满意。回答得是不是太简单了?不过看在他深情款款的样子,不追究了。
他拉着自己的手按在他胸口,说,“心的深处还是心。”
终语
吾退位多年,逍遥游历于四海,闻天下有情之事,多爱恨纠葛。
爱易伤,伤易痛,痛易恨。爱时轰轰烈烈,恨则刻骨铭心。待年华老去,空留惘然。
吾却妒慕清泽、流云之情。清澈如水、浓烈似酒。此情如行云卷舒之恣意,流水洄漩之爽荡,冰雪融化之柔和,青松矗立之沉稳。知者不惑,静者不乱,达者不欺,相爱终生。
隐居三十余年,吾曾去拜访,见花草园如世外仙境,随信触景生情,情皆能易景。
临终,清泽卧床拉妻手曰:“若有那奈何桥,夫必在其上等爱妻。”
流云落泪不止,曰:“妾一个何苦。”言语未尽却咳出血来。“妾种下眷侣草,不知无人看管能否存活,夫且等妾浇水视察。”
花草园,奇花异草不下万种,株株遗然绝立,美不胜收。流云叹曰:“吾喜世间灵性万物,却不及清泽对吾之情。”动情处流泪,真切揪心。
其回清泽身边,曰:“妾身心俱疲,精神已尽,魂魄依然与夫纠缠。”语毕,二人双双离去。双手紧握,面皆带笑容,流云眼角泪痕未干。
此年,眷侣草开花,一白一蓝,仙姿玉骨,清艳绝伦。
三年后,花草园漫山眷侣花。风吹过,轻摇相依,安然惬意。
番外一:清泽小鬼
一
“皇上,臣妾估计熬不过去了……”
“水儿,不准你这么说,朕现在去宣御医,然后告知天下,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你一定没有事情的。”
水儿颤微微的抬起手,帮他抚去额头上的汗,轻轻的笑着说:“你是皇上,很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处理,皇上不要让臣妾担心……”
皇上握住她的手,“好,好,朕答应你,你现在千万别动气。”
“皇上,我们的两个孩子还小,臣妾不放心……”
“我会好好教导他们,你不用担心,没事的,没事的。”
“泽儿性情过于冷淡,才多大的孩子却沉闷老成,而乐儿却过于顽皮……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担心……”
“不要担心,好水儿,不要担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好的,不要担心。”
水儿看着她心爱的男人的脸,缓缓流下泪来,“皇上不要怪水儿,水儿也不想离开皇上,水儿舍不得……舍不的……”
“母亲离开我们了吗?”
“是。”他蹲下来看着只有十岁的孩子,他跟水儿的孩子。
“父皇不难过么。”
“难过。”
“为什么父皇不哭呢?”
“因为父皇是父亲,有责任。”
“谁规定有责任就不能哭呢?”
“父皇自己告诉自己的。”
清泽偏着脑袋,咬了咬嘴唇,“儿臣现在离开便是。”
他看着小人儿红着眼睛离开,他跟自己一样要强,手中的玉萧上溅起了水珠,一滴、两滴……
二
“哥哥,哥哥……”一个丁点大的小鬼奔跑进来,看见书桌前看书的男孩便笑得鬼鬼的,“哥哥,我听宫女说现在麦子快熟了,我们偷跑出宫烤麦子吃怎么样?”
“不去。”看书的人儿一口拒绝。
“去嘛去嘛。”
“你找七哥去,或许他跟你去。”
“他才不理我,这时候的麦子最好吃了,哥哥,我们就去嘛。”
“吃麦子?”他放下书,看着站在一边儿兴奋的小不点儿。
“对。”点着他的脑袋。
“五谷是什么你知道么。”
“不知道。”很诚实的摇着脑袋。
“不知道就不配吃麦子,尤其是偷麦子吃。”
“我就去查么。”小不点儿很认真的跑走了。
皇上走了进来,看桌前的小鬼又拿起书来。“泽儿可知道五谷?”他的皇儿果真好样的。
“不知道。”看他喜欢的兵书,才懒得理别的,四禽五谷不也不认识他么。
“……那你还问乐儿。”
“他查到不就告诉儿臣了么。”
不可爱,十分不可爱的小鬼。
番外二:出游记(一)
清泽和流云刚回宫时天已经黑了,却依然被两个小机灵鬼截住,祈儿见了娘直接扑了上来,满脸的喜悦,流云把他抱起来转了两圈。
“娘坏,丢下我们跟爹出去玩,娘要是再偷偷跑掉,祈儿就不理娘啦。”小鬼在她怀里撒娇。
流云在他脸蛋上亲了两口笑道:“那娘下次带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小脑袋歪着,一副怀疑的模样,“真的?”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放下祈儿,流云示意让迅儿走过来,那小鬼却冷冷的把头转到一边。
“迅儿不想娘了,可恶的小鬼,害娘天天挂念着你们。”流云一脸的委屈。
“明明是你们丢下我们。”迅儿走过来指责道。
流云蹲下来看着他,这小鬼应该让清泽来对付,“娘都说下次带你们去了嘛,来,让娘亲亲。”
“才不要,娘还是亲小格儿吧。”
小格儿也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奶娘。
“娘娘坏,呜呜呜……娘娘坏。”论撒娇谁都比不过小格儿,四、五岁的小丫头已有些娇柔之色,眼睛眨眨睫毛都湿嗒嗒的惹心心疼。
“娘下次也带你一起去好不好。”流云抱着她亲着。
“呜呜呜,娘娘坏。”
“下次你跟迅哥哥和祈哥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不好?”
“呜呜呜,娘娘坏。”
“你若再不答应娘又要跑了。”迅儿在一旁好心的提醒。
乌黑的大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好嘛好嘛,娘娘下次不能偷偷跑掉了。”
流云瞥见隐蔽处的一抹身影,笑道:“想念皇婶就直接过来么,来,让皇婶亲亲。”
棠信被她逗得不好意思,正色道:“皇婶就爱开玩笑。”
流云捏捏他标致的脸,“要这样长下去,天下的女人恐怕都要被你迷死了。”
棠心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索性白她一眼离开,这皇宫,又热闹了。
夜深人静,一位白衣女子行动起来轻手轻脚。
“母后这是要去哪儿呀?”屋檐上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流云见行动败露,只能鼓足底气道:“你们两个坏小子,晚上不睡觉在凤宫里乱跑什么?”
“乱跑的是娘吧,半夜不睡觉还背着包袱做什么?”
“还用问么,一定又是娘先落跑,爹再以寻找娘的理由离开,然后两个人又游山玩水去了。”
“玉阳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皇帝皇后,没有衰败真是万幸。”
“两个臭小鬼,长这么大了还想缠着娘吗?”流云不满道,现在他们越来越机灵,什么都瞒不过。
祈儿笑道:“不是孩儿要缠着娘,我们只是想跟娘一起出去。”
“为什么?”
“若是跟娘一起出去,耽误的功课自然不用补上了,娘知道王兄那么严格,我们偷偷跑出去他也会把我们抓住。”
“你们要是有棠信那么乖就好了。”流云嘟囔着,但为了自己的游玩大计只能便宜了两个小鬼,反正他们聪明过人,耽误些就耽误些吧。“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要离开?”
“机密。”两个小鬼笑得鬼鬼的,惹得流云更加好奇,“不说?那娘就不带你们出去。”
“您还是不知道为好。”
“臭小鬼,卖什么关子,快说。”
“娘和爹今天晚上就寝是不是少了一道程序?”
一道程序?流云脑袋轰得一声,不禁气得咬牙切齿,两个小鬼竟然在他们寝宫偷听,可恶,可恶的小鬼。
番外三:出游记(二)
上等的客栈,中午时分倒是几分安静,楼上的雅间隐约传来几声琴音,周围的客人正听得聚精会神,突然琴声停了。
“客官,你别这样。”弹琴的女子避开前来骚扰的手。
“小妞,摸两下死不了人的,乖乖让爷亲亲。”一个脑满肠肥大少咧着嘴笑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那女子显然刚来,生涩又紧张,急忙离了琴躲到了一边。“我只是来弹琴的,请客官尊重些。”
“尊重?大爷我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了?放心,你只要侍侯好本大爷,银子少不了你的。”旁边在坐的人也都开始起哄。
“小女子只是弹曲,不懂侍侯客官。”那女子已经退到了门口,正准备想跑,却又被胖男人一手拉到了怀里,任她怎么挣扎都敌不过他的力气。
胖子手在她身上胡乱捏了捏,笑道:“想不到又野又有肉,正对了本爷的口。”他正要扯住她的衣服撕开,却感觉一阵晕眩,等清醒些时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地上,然后又“啪啪”被人甩了几巴掌。
他头本来就大,来回被煽得脑袋更是迷糊。他看见眼前多了一位白衣女子,手里拿着的是从自己手中抢来的扇子,原来是这扇子打了自己,怪不得他觉得奇怪,便不改本性的笑道:“我说怎么回事儿,原来是神仙姐姐下凡,怎么也要陪大爷一起玩么?”他傻笑着爬起来就要向她身上扑去,却发现旁边突然又多了个阴沉的男人,还没有站稳脚又被人踢了下去。
周围的纨绔子弟皆知道“来者不善”的意思,都纷纷跑开,流云笑道:“你力气没掌控好,把人家客栈都弄坏了。”
那胖男人在当地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没有这样被人羞辱过,他忍着痛爬了起来,看见周围的人眼睛里都是些嘲弄,更加恼火,刚要开口大骂,楼上阴沉的男人搂着白衣女子飘了下来,他先被白衣女子吸引得愣了神,再看那男人时身体不禁有些发抖,显然忘了刚才要说的话。
流云又笑着对清泽说:“你看你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把人家吓坏了。”
“我看应该把他的眼睛割下来才是。”
流云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强迫他吞了下去,胖男人吓得出了一身汗,他想跪下来求饶又觉得失了脸面,若不求饶又怕他刚才吃得是什么毒药,正哆嗦着白衣女子冷声道:“以后少碰些女人,不然你会吐到无力,油腻的荤菜也得少吃点。”
周围的人看得奇怪,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是她,她……妖精啊。”
“哼,说我是妖精,竟然说我是妖精。”清泽在一边翻着她刚买来的书籍,看她还在气,笑着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要安慰她。
“他们竟然说我是妖精,我哪里像妖精?”
“孩子都十多岁了,这脸蛋还跟你二十岁的时候一样,别人怎么能不奇怪?”他手指抚摩着流云细腻的皮肤柔声道。
“那你也没有变啊,为什么不说你是妖精?”
“行踪诡秘,常带奇药,别人指不定以为你有长生不老的法术呢。”
“那样到好了……我要是有也得在你身上先试试。”流云见他笑的神秘,便问道:“笑什么?那么奸诈。”
清泽将她抱在身上,哄劝道:“长生不老的法术不用了,为夫想试试娘子变成小妖精的感觉。”
流云瞪他,“谁是妖精,谁是妖精。”
“小狐狸精快快现身。”清泽边开玩笑边落下细细的碎吻,然后全身已经开始了迎接小妖精现身的准备。
她德才兼备,贤淑有礼,才不是什么狐狸精。流云不满的咬了他一口,却敌不过他的撩拨,一丝丝的呻吟带着几分委屈从柔嫩的红唇中哼呢出来。
呜呜呜,她才不是妖精。
后记
关于人物
清泽和流云都是自己喜欢的人,明了淡定。刚开始设定流云是个有很多身份的人,而且身份不菲,但却喜欢四处游荡,无所谓世事的人。因为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双亲,内心也害怕失去心爱的人或物,所以无形中便对外物不去用太多的感情。清泽是个内心比较健全的人,在想他是那种沉稳阔达的大将军的感觉,还是悠闲内敛的富贵公子,写着写着就有点偏向于后者了。清泽对蝶舞和流云的喜欢,都是由曲子开始的,在心中先有了共鸣,他喜欢的是懂他能够与他并肩的人。
关于其他人的性格,清泽的父亲、庆羽、弦妃、静妃、荔蜜、管玉紫、柳格儿、易平的润色还好。
清泽的父亲喜欢作弄人、风流花心的英明皇帝,然后遇到了清泽的母亲便只衷情于她一人。后来清泽攻打漠北的时候他给清泽说的话,梧桐还有点心酸,呵呵,还有番外水儿离开的时候。花心的人或许是因为对方没有入心,清泽的父亲遇到了水儿,能够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而没有沉迷于自己的风流习惯中。这也是他的明了之处吧。
庆羽应该是失去了蝶舞后潜意识中便认为自己不会爱上别的女人了,对女人也只是好奇,最后也累了倦了。流云对他冷淡也不强硬,知书达理却爱理不理,别人强硬时自己便柔软忽视他的强势,这也是她的精明。清泽对庆羽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容易得到的东西他都看得很淡,但庆羽却对他顾忌、嫉妒。他也是拘泥的人。
写弦妃时花费了不少脑细胞,她说的话、想的事情都得加点意图上去,她与流云的对话也写得很累,呵呵,不过还挺过瘾的。她也是没有立足点的人,生活总是没有安全感。
静妃一直在盲目的追寻别人,她学流云穿衣服、学皇后锈花,也是为了得皇帝一时之宠,她在后宫中也失去的自我,只有性格开朗直接是她的样子。
荔蜜是个精明的人,梧桐也不讨厌她。
管玉紫是个让人很容易生气有气不长久的人,她出来的时间也不长,只起衬托作用,不过一个人骂街,一个人优雅的走掉的情节梧桐挺喜欢,就像是后来提到的战场,就算自己赢了,也只在自己的战场上赢了,而对方却没有参与这场战争,所以人还是清净些好。
柳格儿是自己羡慕的人,可以单纯的为了爱,即使她爱的人被众人指责,即使她爱的人不完美,但也无怨无悔。或许是自爱的过分,所以人在情场上也怕输,纯粹的人并不多。
易平是个令梧桐头疼的人,每次写他出来总不知道让他说些什么,觉得他的性格也扭曲。
现在有写小王、棠信、迅儿、祈儿的故事。呵呵。
后记
关于终语
终语中棠信说的话,其实也是梧桐心里的话,三脚猫的文言浪费了很多脑细胞,不过大部分是睡着睡着觉还没睡着突然就悟出来的,有时候还挺喜欢华丽的文笔……
落在心中越深的,分离时越痛,所以自己想来想去两个人一起离开尘世,也像是奇花双飞吧。
……
“花重要还是夫君重要?”
流云看看他,笑:“都重要。”
……
花草园,奇花异草不下万种,株株遗然绝立,美不胜收。流云叹曰:“吾喜世间灵性万物,却不及清泽对吾之情。”动情处流泪,真切揪心。
她原本是清淡心中留不下事情的人,遇了清泽,长期落在自己心中的情也成了她的心。
其回清泽身边,曰:“妾身心俱疲,精神已尽,魂魄依然与夫纠缠。”语毕,二人双双离去。双手紧握,面皆带笑容,流云眼角泪痕未干。
简单的几句话,简单的动作,自己想想那样的情景却是震惊,妾身心俱疲,精神已尽,魂魄依然与夫纠缠,决绝至此。不喜欢流泪的女子,最后流了泪,或许是悲伤,或许是喜悦,或许是感激,或许是感叹。
此年,眷侣草开花,一白一蓝,仙姿玉骨,清艳绝伦。
三年后,花草园漫山眷侣花。风吹过,轻摇相依,安然惬意。
想到《项脊轩志》中的“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自己总被这思念的孤苦感动得要哭。相思无处可寄,便在飘渺空虚中寻味,若相识可寄,便反复回味,浓郁不减。
自己想着也让文章留有花的清香,便以花收尾。
“吾退位多年,逍遥游历于四海,闻天下有情之事,多爱恨纠葛。
爱易伤,伤易痛,痛易恨。爱时轰轰烈烈,恨则刻骨铭心。待年华老去,空留惘然。”
清泽和流云都是自己喜欢的人,明了淡定,应该是情商很高的人吧,梧桐不太喜欢虐的文章,总觉得如果这样的悲伤能够避免,为什么要它存在来证明自己的爱呢,如果能幸福的生活,就要好好把握,不是没个人都输得起放得下,争取自己喜欢的,珍藏得到的,无怨无悔。
每个人有不同的感情,梧桐比较喜欢少些伤感,多些旷达的,或许是心中不想承受大多悲苦吧。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些明朗,多一些明净,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相濡以沫和相忘于江湖并没有什么可比性,每个人的选择不会一样,过程结果也不一样,并没有什么境界可言,所谓的境界,也只是他人评论时的言语,是与否也不过是他人的主观意识。生活在自己手中,为自己而活。
此文,给原本喧嚣的尘世再增添一份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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