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戎装凌烈

终究是对这年代不是很熟,薛冷玉将随身衣捡了几件包了再不知道要带些什么。想了想,回房将那堆书里捡了几本出来,一同的带在身上,反正也没有什么分量,在路上无聊时,总能打发时间。

见外面众人并没有急急赶路的样子,薛冷玉心里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洗漱好了,由着宫女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再吃了早饭,索性将昨晚没看完的那本小说看完了,这才等来出发的消息。

虽然有些抵触和展风颂一起出门,可是想了是要去亲临战争,薛冷玉心里竟是有些难掩的激动。

生在和平年代,她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所见的战争全是历史的知识,如今猛地到了眼前,竟是没有什么害怕,只是心中激动难平。

展风颂并不在,问了宫女,答道:“皇上巳在宫外集结三军,等待出发了。请薛姑娘跟奴婢来。”

薛冷玉也就只有点了头,跟着宫女走过圈圈绕绕的宫殿。进宫的时候是昏睡着直接坐马车进来的,中途只是醒来了一瞬看了一眼,完全清醒以后,便已经在展风颁的寝宫,所以这并没有经历进宫这段,如今随着住外走了,方才再一次感叹这皇宫果然是天子之地,耗了多少民脂民膏,竟是如此奢华宏伟,不禁的心里感慨万千起来。

出了一道道也不知该如何命名的门,薛冷玉终于看见了那最宏伟的场景。旷达的广场上,一色盔甲打扮的士兵整齐站立,一眼望去,竞没有边际。那面上神色,都是庄严肃穆,让整个空气之中,都投了一股阴郁参肃之感。

三军面前,将领站了一排,中间是个穿着银色盔甲,高大威风的男子。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心魄的冷森气息,盔甲下露出的一角衣衫无风自动,猎猎有声。虽然是背对着自己,却还是无可掩盖那一股凌然杀气。

薛冷玉走的近了,心里竟是控制不住的有了一点惧意,从来……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竟是仿佛巳经到了厮杀的战场,随时的便会血流战河,尸骨遍野。

还没有出声,似是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展风颂转过头来,对着薛冷玉笑了一笑,随即再轱过脸去面对大军,举起手来,冷然道:“出发。”

那一笑,笑得薛冷玉心里竟是如惊雷闪过。

一直以来,她心中的展风颂是温和阳光的,是体贴细致的,甚至是憨厚老实的。哪怕是强带她进了宫,即使知道了他这皇位是如此这般的夺来。可他在她面前,始终是笑意暖暖。便是由一身随意的家常衣衫换了这金丝锦绣的龙袍,可那差别之感,却并不明显。

直到这一刻。那冷冽的盔甲裹了修长的身予,在三军之前散发着一股丝毫掩饰不住的迫人乞息,感觉铺天盖地的力量枉压而下,薛冷玉再没有一刻比如今更清楚,这男人,真的是个千军中奋战而出的将士,是靠着绝对力量毅力在顶峰的王者。

那转过脸的一笑,虽煞依旧温和,却是有着从来也未有过的自信与笃定。

薛冷玉便这么愣愣的站在展风颂身后,直到他过来握着她的手,方才转过神来。

“怎么了?”那面色上和睦和周身阴冷,完全没有办法协调起来。薛冷玉握了那温暖的手,身子竟是有些颤抖。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吓到了。因为从来便不曾想过,原来真正的军队,全然不同阅兵那种,而是仿佛刚刚从战场上厮杀而归,随时又准备以身殉国的罕队,竟是有着如此的气势。

握着薛冷玉有些冰冷的手,感觉到她的颤抖,以为她是害怕即将面对的战争,展风颂一笑:“冷玉,别怕。不论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朕身边,定不会让你有丝毫危险。”

若是这趟出征不是信心满满,他也绝不会将薛冷玉带着随行。

薛冷玉略挣了挣收回手来,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复那一刻震惊的心情,却是感觉台下有无数的眼睛虽不明目张胆,却是不免的望了自己,不由的压低声音道:“你这样出行,带着我,是不是真的不妥?”

再对展风颂心有不满,毕竟是难免一丝关心。这样严肃要紧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因为自己而误了。这红颜祸水的骂名,自己若是背了,也背的太冤。

“不妨。”展风颂再伸手和她握了:“这些将士均是跟随朕多年,朕行事如何他们都心里明白。大小征战数年,从未败过。朕即是带着你,他们便明白,自煞有带着你的理由。”

见展风颂笃定,大军面前,薛冷玉也不再多说,由着他领着住外走。

在一匹高头大马前停下,展风颂先上了马,随即向薛冷玉伸出手来

薛冷玉在马下,却是微微的怔了一下。鼻子有些酸涩的感觉。

这场景太熟,而那一切,仿佛是刚刚发生在昨天的事情。其实日子屈指可数,可事情却是一苯一幕的连着发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采。

见薜冷玉怔在马下没有回应,展风颂微皱了眉,小声道:“冷玉。

“恩?”薛冷玉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伸出于来,将手放进那并不陌生一的大手,随即便腾空而起,人巳径跨坐在马背之上。

便是再不快,再难过。薛冷玉也还识得好歹,这个时候,怎么能做出违背展风颂的事情来。

烟尘滚滚,风沙四起,大军出发,却不知这一路,有多少风波故坷。

马背上颠簸,薛冷玉被这样气势惊了心魄,挺直了脊背前坐着,仿佛也染了一丝萧杀气息。

展风颂坐在薛冷玉身后,手臂自她身侧穿过,挽了缰绳,却是轻轻的在她肩上拍了拍一:“放轻松些,你这样坐着,一时便会累了。”

薛冷玉回头看了看,还是不太适应展风颁一身戒装的打扮,再将脸转了看向前方,身子却不由的松懈下来,微微的任自己靠了身后结实的胸膛,背脊所触,却是冰凉的盔甲,不由的身子起了一阵栗粒。

能感觉出薛冷玉的不适,展风颂轻声道:“不舒服?”

“也不是。”薛冷玉道:“只是不适应吧。

“这样的事情,你自然不会适应。”展风颂眼光远远的看了前

路,淡淡道:“朕第一次上战场,只有十三。”

“十三?”薛冷玉惊道:“那还是个孩子啊。”

还是个该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啊。

“恩。” 展风颂的话,并不像是说谎,声音里,也听不出是什么样

的心绪。

薛冷玉喃喃:“那么小……那……”

想说你父母怎么舍得,这话却是在心头转了一圈,及时的吞了下

去。皇家和普通人家不同,展风颂即是家中不受待见的孩子,是生是

死,只怕都不会有人关心。

展风颂似是知道薛冷玉要说什么,接了话道:“军中虽然辛苦危

险,可那危脸,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你至少可以去拼。可是宫中却不

同,现在想来,我当年若是留在宫里,只怕是万活不到今天。”

薛冷玉急道:“怎么?你可是王子,难道还有人敢要害你?”

再怎么不受喜,可毕竟是皇帝的儿子,若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谁

敢打这样的主意?”

知道薛冷玉根本就不不可能想到宫中斗争是个什么样的你死我括,展

风颂想了自己少不更事的日子,不由的嘴角一丝冷笑:“寻常人自然

不敢,可是宫中,有几个又是寻常之人。”

薛冷玉说不出括来,展风颂的声音虽然沉静,可是这字里行间,却

乏透露着不可压拆的愤恨和痛楚。

展风颂接着道:“楚王是皇后所生,而皇后的娘家,是权倾朝野的

重臣,便是连皇帝,也要让他三分。那皇后虽然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可是自已却是心狠手辣极有心计。我那时又少不更事,不懂得隐藏锋

芒,自然成了她眼中钉肉中刺。”

薛冷玉急道:“皇后……要杀你?那……”心里一急,随即放松

竟然笑了,自己瞎紧怅什么,展风颂如今好好的坐在自己身后,那么那

宫中过往便是再紧张危脸,他还不是安然的过来了。

“笑什么? ”展风颂拧着眉,难道自己这样经历,在她看来竟是有

趣?

薛冷玉伸手在马头上圈圈点点玩着那黑的发亮的鬃毛,轻松道:

“你说皇后一直想要加害于你,我心里一急,竟想问她害成没有。”

展风颂听了,就是再沉重的心情也难免的好笑,扬了眉道:“冷

玉,莫不是你以为,如今坐在你身后的,是孤魂野鬼?”

如今却是白天,阳光普照,耀眼灿拦。便是说到孤魂野鬼,也不

疹人。薛冷玉撇了嘴:“都说是心里紧张就自然这么想了吗?我不是

没问出来吗。”

听她说紧张自己,展风颂心中一暖,柔声道:“冷玉,你还是在乎

我的。”

“我怎么会不在乎你。”薛冷玉无奈:“只是……”

“只是这在乎,不是男女之间的在乎?”展风颂知道薛冷玉要说

什么,便道。

薛冷玉苦笑,说不出话来。展风颂心里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

道,可就是不愿意放手。而面对这样冷冽决然的男人,似乎是曾经那

样的让步,便已经是性子的极限了。想让他放手,谈何容易?

虽然心里有时不免的恨他这样霸道蛮横,可是看了那柔情似水的面

容,却是怎么也怒不起来。何况骂也骂过了,哭也哭过了,他就像一

团棉花一样将自己所有情绪都柔软的包容了进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愿是时间久了,能让他终究的明白吧。

也明白现在逼迫不来,展风颂又何尝想和薛冷玉之间弄的如此尴尬

,自觉的换了话题,指点着渐渐远去的风景,向她说一些自己过去的

事情,那战场上金戈铁马,跌宕起伏,在他说来,虽是云淡风轻,可却

无一不是生死之争。

往日里,薛冷玉看的都是电视故事得。哪有这样环境中听亲身经历

来的刺激惊险,也就渐渐的将别样的心思都收了,反正想不出个所以

然来,便也索性不再纠结那心思。

待行至日暮低垂,已早已出了城市,视线所及,竟是渐渐露出轮廓

的草原一角,命令大军停下,就地安营扎寨,明日再行。

薛冷玉在马上颠簸了大半天,虽然不至于累的不行,可是身上确实

难免疲惫,心里还忐忑,只怕是明天,这身上要酸痛了。

展风颂先下了马,将她抱了下来。见她立刻的弯腰拍着自己小腿,

再揉着腰身,知道这一趟行程,她必然要吃苦,心里歉疚,可在外也不

好过于表示,只能眼眸中带着一丝不舍看着。

3楼

展风颂说不出,心里却苦。知道薛冷玉此时,定会怪他如此,可

是这天大地大,除了跟在自己身边,还真不知道什么她方能保她周全。

宫中反党虽除,可是毕竟水深。那些被废嫔妃家人,自己手后,忠

心的臣子,甚至是楚王也许还有潜留在城中的亲信,这时时处处,都是

危险。自己在时,他们自然不敢有异动,可自己一旦离开这数日,薛

冷玉的安全,实在无法保障。

莫国如今,就更是莫测。殊离自身难保,又何来能力顾她。

李炎即能想到抓她胁迫珠离,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说什么也不

能让她再陷入那混乱局面。

展风颂嘴角微微冷笑,他知道那男人爱她也是极深,要不然自己也

不会当初忍着心痛放手。可是那男人,却也是太忠,自古情意难两

全,便是薛冷玉心甘情愿,他又如何能由着自己心爱之人,受那样的辛

苦。

在自己身边生气,也好过于再放她回去送命。

不时,士兵已搭好了临时简易的帐篷,展风颂便领了薛冷玉过去。

帐篷里地方不大,一边地上铺了厚实的毛绒软垫权当了床,另一

边一张案子,想来是给他做办公桌用的。

薛冷玉进了帐篷,也不多说,直接便坐在了软垫之上,将两腿伸直

展开,以前在风景区里见了马只觉得好玩,每每还花钱坐着转上几圈。

如今方才发现,这真不是个舒服的争情,骑马赶路,比坐车赶路那累的

不止一点。

“累了?”展风颂在薛冷玉身边并排坐下,心里欣慰,这姑娘虽是

累的叹着气,可是却一句括也没有抱怨。带她出行已是有些乱了军

心,若是再让士共看见她骄横计较,弱不禁风,便是没人敢说什么,也

终究不好。

“有一点。”薛冷玉扭着腰身,还好自己往日里不忘了市场的跑

步健身,便走这身子不能和做惯体力活的相比,比起以前那弱不禁风的

薛冷玉,却是强壮了不知道多少。

展风颂眼眸一暗,伸手去握她脚腕。

薛冷玉一惊,吓得连忙缩了开来,整个人向垫子里挪了一柳,怒

目相瞪道:“你干什么。

展风颂苦笑:“帮你揉揉。

自已从头到尾的,要说便宜也占了一些。可真要说有什么、也并

没有做过什么真的过份的事情,也并没有打算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勉强

了她。可她总是进惊弓之鸟一般的怕自己图谋不轨,真是有些无奈。

若是做了坏事,那就心安理得的做坏人,无论背个怎样的骂名,

例也不在乎。可自己只在她面前不想做坏人,却偏偏被她想的极不保

险。

“不用了。”薛冷玉道:“你去忙吧,我自己来能行了。

就是此时腿脚极酸,又怎么能由着他来碰。看今天这样情景,晚

上两人问睡一帐是免不了的,虽然这几日展风颂对她最大的碰触也只限

于搂抱,连亲吻也忍着并没有过,可是和一个强势却深情的男人一起,

总是觉得诸多不安。

见薛冷玉仍是防备,展风颂也先想罢了,可是知道明日还要赶路,

今日这身子若是不料理的好了,明日只怕是酸痛的不能迈步。不免口

气一重:“把腿伸过来。

“不要。”薛冷玉抱着膝盖坐在床里,坚决不从。

展风颂暗叹了一声,手臂突伸,一下抓住她右腿脚腕,便这么直

直的往外一拉,放在了自己膝上,伸手上去,自脚腕处起,隔着衣

裙,轻轻重重的揉着。

冷玉没有防备他会忽然动手,惊叫了一声,随即仰面摔在垫

上,脑装撞上极软的垫子,虽然没有一点疼痛,却走心里生气,挣扎

着坐起身来,一边想抽回腿,一边展风颂肩上乱打,直嚷道:“你

干什么?快放开戒……”

展风颂全然当做没有事情发生,钳制着她的腿不容退缩,一边淡淡

道:“你打的,手不痛?”

盔甲坚硬,打上去锉锵做响,薛冷玉那莹白细嫩的小手,只怕是再

打下去就要红了。

薛冷玉必锤了几下,却是发现自己手痛,而那盔甲下的人没有半点反

应,也就狠狠的收了自己揉着手心。再看展风颂,虽然手掌在她腿上

一路揉捏,却是到了膝盖左右便不再往上,并没有半点轻薄之意。嘴上

虽然还是很不满的念着,身子却是放松了,眯眼感觉着劳累了大半天的

腿脚被按摩的舒适。

揉了一会儿,感觉到腿上肌肉渐渐放松了下来,展风颂才放开,

换了另一只腿,又如法炮制。

薛冷玉见展风颂并无他心,也就由着他去揉去捏,反正腿上酸

痛,这一番揉捏下来,舒服了许多。

半响,才放开她另一条腿,展风颂转过脸对着床道:“躺下。”

“啊?”薛冷玉一愣,不明白他说这话。

展风颂再看了薛冷玉一眼,知道眼前这女子也是倔强的很,好言

好语说了没用,索性不再解释,伸手拉了一角堆放的薄被,抖了开来。

完会不让她有思考的余他,便将她按在塌上趴着躺了,被子一扬,展

开覆在身上。

薛冷玉现在倒不甚怕,只是心里不明白,随即挣了挣,又哪里抗拒

的了肩上手掌压覆的力量。只能勉强的倒了脑袋让自己不被枕头闷

死。

“喂,你又要做什么?”薛冷玉气恼他总是独断独行,虽然处处为

自己考虑,可是没有一点选择余她,也是恼人。

一手按在她肩上不让她乱动,下一刻,另一只大手便按上了她的腰

虽然隔着被子又隔着衣衫Qī.shū.ωǎng.,可是仍叫她一下子红了脸。

“别动。”感觉被子下面的人弓起了腰身,展风颂连忙的按着她

的背让她平平的躺着:“你是不是想明天腰都直不起来?”

薛冷玉无奈无辜的扭头看着展风颂,她姚现在确实是腰酸背痛的,可

这还不是给他害的。现在倒是来做好人。

只有这个时候,展风颂方觉得自己力量上有如此优势,是多么好的

一件事情。

心情不错的笑了笑,见她挣脱不了,在软垫上趴的安稳听话了,才

撤了按在背上的手,自腰身到肩背,一路揉捏起来。

及时的推拿疏散之后,即使明天仍免不了会有不适,也会好许多。

想自己以前,第一次跟着行军的步伐,强撑了一天之后,那连着的几

日里,身上肌肉刺痛的都不能触碰,一碰便想跳起来一般。

薛冷玉趴在软垫上,享受着展风颂的按摩,心里嘲笑自己大惊小

怪。这便是自己在往日里见过最正常不过的推幸,又不是没见过世面

的人,至于那么大惊小怪的吗?免得弄得展风颂本来没什么意思,硬

是给她这表现,弄出了什么意思。

“舒服吗?”展风颂见她身子软了下来,便知她不再变扭。

“还行。”薛冷玉眯着眼道:“早知道你手法这么棒,我就在倾

国倾城里开个按摩院了,让你给那些姑娘按摩按摩,也能多赚些银

子。

这个时候了,她惦记的竟走帮她多赚.点银子。展风颂真是无语,有

意的加大了手上力度,如愿以偿的得来她一声哎哟。

“你要掐死我啊?”薛冷玉不满的要起身,又被按了下去。

展风颂淡淡道:“现在不用些力气,你明日更痛。”

也不知道是真是很,薛冷玉瘪了瘪嘴。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跟他

计较。早知道他这个时候自己被他欺负的不能还手,当初就真的开个

男风楼,将他哄了去给自己赚栽。先报仇再说。

展风颂不知道她这些邪恶的心思,只是看她不和自己再闹,眼晴

里却是精光直闪,这多日来的经验知道她心里想的准没好事,嘴角不禁

一丝苦笑。

这姑娘,虽然做起正事来让人侧目,可是胡闹起来,那想的事情也

都让人无括可说。

揉了一会,下人送了晚饭过来,行军在外伙食自然不比宫里,不过

展风颂身份不般毅,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两人便在帐内吃了。

一时下人来收了餐盘之类,展风颂也站起身来,道:“冷玉,你先

休息,朕要出去巡巡。我这帐外,有不少士兵守卫,安全不必担心。

我就在这附近。一时便回。

“恩。去吧去吧,,不用管我。”薛冷玉还在想着两人一起入睡

难免尴尬,听他说要出去正是求之不得,连忙得道。

展风颂笑了笑,也不计较她巴不得他赶紧离开的态度,想了想道:

“你也别急着歇,自己身子,还有哪些地方酸痛得多揉揉。要不肌肉僵

了,明日起来更痛。

薛冷玉愣了愣,这不是能揉的地方都揉的差不多了吗?

展风颂一笑,也不解释,弯腰钻出帐篷。仔细瞩了外面巡逻的士

兵几句,这才自去忙碌。那些她方,莫说薛冷玉不会让他去碰,便是

让,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心无杂念的不想不动。

薛冷玉兀自在想展风颂那话得意思,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一下,

猛地红了脸。

不动时没有感觉,这一下她才

发现这大腿和臀部都酸的很。而那都是自己绝不会让展风颂碰的地

方,再想了他出去时的那一笑,只觉得说不出的戏谑。

狠狠的在心里骂了千百遍,薛冷玉还是听话的在自己大腿内侧使劲

揉着,肌肉酸痛她又不是没有试过,有一次在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

平日从不运动的她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竟然报了个一千五的长

跑,咬着牙跑了最后一名之后,第二天连下楼都得扶着扶手,那滋味,

实在不好受。

直到捏的手都软了,薛冷玉才重新靠着软垫,抽了自己带的书,

想看着催眠赶快睡了。

只觉得光线一亮,门帘被掀开。以为是展风颂这么快便回来了,

薛冷玉刚抬头看了过去,却见门帘瞬间又被放下,一张脸在帐外飞快的

又被遮掩住。

“谁?”薛冷玉警觉的道。

虽说展风颂在身边的时候,她没有什么安全感。可是他不在身边

了,这帐外便是黑暗幽深得荒地,丝毫也不熟悉,那恐惧感更是强

烈。

4楼

门帘一放,随即又被拉开,叶藏戴着头盔却仍显得斯文的头探了

进来。

刚才来我展风颂有事商讨,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帐中如今多了一个女

子。因为他们多少年并肩作战,彼处关系熟悉无比,便直按掀了门帘要

进,待看到薛冷玉惊讶抬起头来时,不禁的猛然想起,连忙的缩了回

去。

缩回去后,听见薛冷玉那一声喝问,不禁眸子一暗,又掀帘探了

进去,却没有将帘子掩上。

在他看来,薛冷玉毕竟是展风颂的女人,掩了门再同处一室,实

在不妥。

薛冷玉冷眼看了叶藏走进帐来,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站了,冷眼上

下的审视着自己,不由道:“叶将军,有什么事情?”

叶藏笑了笑,那笑容,透着一股书卷气,却并不和睦:“我随皇上

征战这许多年,从未见过对什么女子如此特别,心里好奇的紧,所以想

来看看。

知道自己在他们心中不是什么好人。薛冷玉看叶藏那夹杂着一丝轻

浮一丝不屑,却又因为礼貌而客气的眼神,心里不快,却又根本无从解

释。

怎么说,向他诉苦其实自己也不想这样,自己根本也不走展风颂

的女人。不说他会不会相信,这样在手下面前驳展风颂的脸面,薛冷玉

却是知道也是不妥。

就算她如今再生他的气,那也是人民内部矛盾,不会没轻没重的在

军队中做这种丢人的事情。

心里无奈,薛冷玉索性坦然的坐回塌上,拾了丢下的书,抬头对叶

藏也笑了笑:“随便看。”然后便不再理他,面无表情的自顾低头看

书。喜欢看,你便看个够吧,被多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叶藏微微一愣,倒是真没有想得薛冷玉竟是如此的淡定。嘴里噙

了笑:“薛姑娘……你当真是个特别的女子。”

6楼

“多谢夸奖。”薛冷玉道:“叶将军也不差。”

7楼

这 话,完 全没 有 一丝 感 清色 彩,薛冷玉更是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纯

粹是礼尚往来。

叶藏正要再说括,还未张嘴,门外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子弯腰进

来,随即愣了。

“皇上。”叶藏一下子收起了调-笑的神色。

展风颂打量了他,再看向软垫上看书的薛冷玉:“什么事

情?”

叶藏道:“属下有事来禀皇上,却见到薛姑娘一个人在此,便跟

薛姑娘随便聊了几句。

展风颂疑惑的目光看了薛冷玉,后者恩了一声,算是认可。

忽略叶藏不友好的态度不谈,事情基本就是这样了。

展风颂点了头:“有事出来说吧。”

他心里有数,知叶藏虽然是个心思缜密,手段老道的人。可是对

自己一向忠心,如果只是想试探薛冷玉一番,只怕是言语之间,不一定

能讨到便宜。

薛冷玉见两人也未走远,便在帐门口低声的商量了一番,心里也

不在意。

待到叶藏离开,展风颂重新掀了门帘进来,见薛冷玉还在看书,便

道:“晚了,睡吧。”

薛冷玉如今最听不得的,便是这个睡字。特别是从展风颂口中吐

出,再正经的语调也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展风颂却没想那多,心里有事,一边动手脱了铠甲,一边暗自思

索。

唤士兵端来热水,先擦了脸,也不避忌薛冷玉,背着身子拿毛巾探

进衣襟里,在身上随便得擦拭了一番,便走向床边。“站住。”薛冷玉远远向展风颂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展风颂笑了看她:“怎么?”

薛冷玉咬着唇,看看身后软塌:“我知道你肯定要跟我睡一

起。

展风颂也不掩饰,点头:“自然。这种地方,如何能留你一个

人。何况,朕也不舍得。

即走不能,也走不愿。

“我睡外面,你睡里面。”薛冷玉根本不想把他赶出去的事情,知

道那根本就不可能:“你不许碰我,不然……”

“不然怎么样?”展风颂看那张认真的小脸。走到她身边坐下。

薛冷玉语塞,不知道自己能拿展风颂怎样,想了半天,狠狠道:

“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这样的惩罚,倒真是怕人。”展风颂笑道。说的倒是肺腑之言。

薛冷玉怒他骂他打他,这都还好。可万一真的冷冰冰的对他不理不

睬,一句话不说起来,只怕自己真的受不了。

顺从的脱了鞋走进床榻里面,展风颂平躺了下来,将两手垫在脑

后,斜瞄了居高临下的薛冷玉:“睡觉?”

薛冷玉狐疑的看他一眼,对他如此老实心中多少有些疑虑,小心翼

翼的躺了,和他中间空出一段距离来。

展风颂一笑,伸手扯了薄被一扬,将两人一起盖住。

背下的手却不安分,寻了薛冷玉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薛冷玉挣了下没有挣脱,侧脸怒看了他,谁知展风颂依然闭了眼

晴,神色安祥道:“睡吧,朕不碰你。

展风颂说得碰,和薛冷玉说的碰,却是完全的两个概念。

瞪了一会,见展风颂神色始终平和,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再动

了动手,却是依旧握的紧紧。只得无奈的由着他去了。

难道要学哪些贞洁烈女,因为被碰到了身体的某一部分,便砍了了

事?手牵手这种接触,还是在她能忍受范围内的。

这一天毕竟累的不轻,也察觉不到展风颂市丝毫的恶意,薛冷玉终

究慢慢的睡去。帐外,不时的传来野兽的呼唤,风吹动帐篷的声

音,士共巡逻来来回回的脚步,甚至是篝火舔食于柴发出的啪啦作响。

还从来没有这样在野外过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薛冷玉竟是

觉得,那包裹着她的手掌,让她的心安安稳稳的知道自己是被保护着

的。

难道说,是为了给她一个安心。

薛冷玉一大早便被吵醒了,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却见帐中的展风

颂己然起了身,正在披着铠甲。

那一身素白的休闲长袍被银白色铠甲一遮,顿时温柔尽敛,冷硬

凸显。

“吵醒你了?’,展风颂歉意的转头,知道她是个爱睡懒觉的,可是

这时候,却是不能由着她睡。

“是不是该起来了?’,薛冷玉也明白不是任性的时候,坐起身子,

惊喜的发现自己身上虽然有些微微的酸,但是并没有想像中剧烈运动后

的那种痛。看来昨天的那些按摩,当真是有用。

“你还可以稍睡一会。”展风颂道:“朕先四处去看看,一会要

走出发了,再来唤你。

薛冷玉看着展风颂出了帐,如何还能睡着,也就起了身。一时有

人送了热水进来,便随意的洗漱了一下。薛冷玉还好不是被人服侍习

惯的,自己动手也觉得理所当然。麻烦的发髻却是不会梳,便仍和当初

在家一般,用发带系了马尾,清爽宜人。

其实以往在学校的时候,她总是留着精神的短发,方便又好打

理。不过到了这如今薛冷玉的身子。却发现这年代莫说女子,便是男

子也是长发飘飘的,可不想特立独行的被当做怪物,也就只能由着那一

头青丝随便长。

薛冷玉梳妆妥当,随意吃了些东西。早饭粗粝,不过是馒头和两

样咸菜。好在如并不是那么挑剔的人,也就随便的吃了。

待在帐内无事,薛冷玉也钻了出去。还没有感受过大草原清新

的早晨,在帐篷前舒展着身子,深吸着没有污染的空气,也还舒畅。

展风颂正在各处巡视,目光无意的在营帐与营帐的间隙中,见到薛

冷玉站在帐前弯腰转身,伸臂抬腿,不禁微檄一笑。

在倾国倾城的时候,如果偶有早起,便能看见她做这套自称是叫做

广播体裸的这动。虽然被他们嘲笑过几次可是毫不在意,甚至还一度想

把姑娘们全部组织起来,说要开展一个全面健身运动。

展风颂身边的叶藏等人,也随着那目光看了过去,除了翼行和瑰裕

因为见过而表情正常之外。其他人均是一脸迷茫。

叶藏迷惑道:“薛姑娘,这是在练功?”

任他自认学富五车车,纵横经卷,却也看不出来那走哪门哪派得武功。

展风颂一笑,摇摇头,并不打算帮众人解惑,继续说正事。

薛冷玉身上解释不了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有办法一一道来。反正

看见了,知道了就行了。有时候忍不住问了为什么,便是她自己也说

不上来。反而还觉得自己所做理所当然,是别人大惊小怪了一般。

收回视线,展风颂神色便又恢复冷峻:“那些流民,怎么样了?”

叶藏忙也正经道:“昨夜派去打探的士兵已经回来,那些流民都

是从凉伊及周边一路逃亡过来的,虽然不乏老弱妇孺,但大多是青壮年

汉子是为了逃避楚王征兵。凉伊地大,人口众多,那批流民也有几百

之众,微臣已经派了人前去驱赶。不会阻了大军行程。”

展风颂点点头:“如此便好,如今时候,早一时灭了楚王,便少

一分变故。别的事情,也就顾不上了。”

对待百胜,展风颂自认不是个残暴的人,可是大局面前,恻隐之

心,却也没有。

待薛冷玉胳膊腿都伸展的差不多了,展风颂方才和叶藏他们一同回

来。大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却是锥也不待见谁的打了招呼,便要上

路。

展风颂在一边看了几人客气,心中苦笑。一边是多年的兄弟,一边

是希望可以厮守一生的女子,可彼此之间的态度却是都不友好,而他,

也一点办法没有。

他可以命令叶藏他们对薛冷玉不得无礼,却不能强求他们心里没有

一点成见。

好在薛冷玉的心情,绝不会因为他们的看法而变化,坐在展风颂

马上,看着渐渐进入,茫然无际的大草原,心中不禁豪情万丈起来,挺

直了身子望去,前后均是不见头尾的士兵,两侧绿草中星星点点的野

花,那景色,也不可谓不美。

展风颂微笑着看薛冷玉那副见世面的神情,便是心中有再多郁

结,见了她流露出的真心笑容,心里便轻松起来。

薛冷玉极目看着,忽然口中“咦”了一声。

“怎么?”展风颂问道。

“那边好像有人?”,薛冷玉奇怪的道,一边不禁斜了身子,往左侧

探去。

“有人有什么奇怪的?”展风颂随口道。

“也是啊。”薛冷玉讪讪笑道,自己是不是些糊涂。有人又不

是有什么豺狼虎豹,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转念一想,那是因为自昨天进入这草原起,便没有看见过一个人

影。问了展风颂,知这草原荒凉,一般不会有人进入。往常的时候,

还常有从都城往凉伊的商旅,如今战火延绵,盗匪横行,为了安全,大

家便宁可绕远,也不再走这捷径了。

可展风颂的大军,显然不担心什么。

粮草充足,气势浩大,不怕有任何东西。

还是难免的往那人的方向看了,这一看,却更是可疑,只见地平

线上,陆待续续的又出现了不少的小点,应该都是人影。

薛冷玉眉心一皱,正要疑问,却听展风颂已然冷冷道:“喊叶将

军来见朕。”

“是。”亲兵连忙应了,急急拍马去喊。

在看向那些黑点,却是越来越来越多,走在前面的,已经可以看见

隐隐约约的轮廊。似乎都是穿着破烂的普通百胜。男女老少都有,不

外乎的都是步履蹒跚,一身狼狈。

薛冷玉心中猛地有数,道:“他们都是难民吗?”

以前看小说也看到过,一旦国家打仗或者遇了灾害,便会有大批

老百姓流离失所。如今韶吴也是处于战乱之中,若是有难民往国都涌

来,也走正常。

展风颂浓眉微皱:“不错,他们都是从凉伊一片涌来的难民。楚

王在凉伊兴兵,弄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望着衣衫褴褛的老幼,薛冷玉心里也染了一丝悲凉的感觉:“那

你一定要早日打败楚王,好让大家过上平静的日子。展大哥,你虽然

是这样登的皇位,可是我觉得,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薛冷玉心里始终相信,那个失去记忆后,骨子里善良和善的男

子,若不是被逼无奈,是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争情来的。他弄的如夺

这样性格,还不走因为一直被伤害,所以只好用冷漠保护自己,用残

酷,来使自己变得强大。

展风颂笑笑,不置可否,耳边一阵细碎马蹄声,叶藏已经领命快

马从队伍前方而来。

展风颂看向叶藏的脸色,顿时变得如覆冰霜:“怎么回事?”

叶藏低头道:“回皇上,是那群流民中的一群人冲了出来。想要

往都城去。”

展风颂不悦道:“不是派人去拦截了吗?”

叶藏稍有迟疑:“带队将领见流民中尚有妇孺,心生怜悯。一时

未能控制局面。”

展风颂冷道:“妇人之仁,只会坏了大事。这个时候,都城局势

方定,如何能让他们进城?你去办吧。”

顾忌薛冷玉在身边,那几个字不好说出口,只是冷然看了叶藏。

叶藏颔首:“臣明白。”

驱逐不了,便杀。此时绝不能让这大批流民进了国都,让好容易

平定下来的国都再起混乱。万一此时国都中尚有楚王潜伏的力量,便

容易找了机会,趁机作乱。

叶藏随展风颂多年,知道他一向是个大局面前狠的下心的人,心里

明白他的意思,低首应了,便要去办。

薛冷玉在一旁听着他们对括,只是觉得展风颂心里十分不快,却

并不明白他让叶藏去办什么。

看了叶藏转身要走,再看向展风颂,只见展风颂望了草原上那点点

黑影的眼睛,闪过一抹自己陌生的凌厉和气息。那气息,就像是慕容

浩泽想要掐死自己时那种感觉,却比那感觉更冷。

再想着展风颂说的那话,此时国都局势方定,如何能进?

薛冷玉心中一紧,一把抓了展风颂手臂,“你要杀他们?”

展风颂皱了眉,即不想在薛冷玉面前说杀人,也不想骗她,不由的

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心里一丝黯然,要是薛冷玉知道他要杀了这些无辜百姓,只怕是真

的不再想理他。可是……

见展风颂沉默,薛冷玉知道自己猜的对了。心里惊恐更深,急

道:“他们都是无辜百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战场上厮杀也就罢了,各为其主有所死伤也无话可说。可那一群

老弱妇孺,又如何能下的了这手。

展风颂伸手缓缓覆上薛冷玉的手背:“冷玉……若是让他们进了都

城,楚王残部也许会趁机作乱,一旦都城再起变故,这流离失所,枉

送性命的百姓,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了。我知你心软……可是这战

场……却就是如此残酷。”

一将成名万古枯,坐上这个位子的人,谁身后没有累累白骨,谁手

上,不是血迹斑斑。

艳阳高熊,薛冷玉却不由的打了个玲颤,便是知道战场冷酷,却

也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多无辜的人无缘无故的命丧黄泉。士兵巳轻

在驱赶走的近的难民,尚有抱着孩子的妇孺,孩子受到惊吓,大哭起

来。薛冷玉并不是一个多喜欢孩子的人,可那哭声,却是一声声的刺

痛她的心。

薛冷玉抓着展风颂的手臂不自觉的用力,望定了他的眼,一字字道

:“展大哥……你是只想夺天下,还是想坐天下?”

展风颂不由皱了眉:“冷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夺天下与坐天下,难道有什么抵触不成。自己得了这天下,难道

坐不久。

薛冷玉望着草原上那星星点点道:“若只想夺天下,对挡路者,

自然是该杀无赦。可若是想坐天下,却要注意手段才行。”

展风颂道:“冷玉,你想朕冒着都城再起变故的危险,放了他

们?”

“不是放。”薛冷玉道:“而是妥善安置。展大哥,你知道我

从来不乱说话,你若是信我,便让叶将军稍缓行动,听我一番话,再

做决定。”

展风颂再看一眼薛冷玉,过往那一幕幕闪过,不由的开口:“命叶

将军回来。大军暂停前进。”若是可以,他又何尝想要杀了这些无辜

百姓。

“是。”亲兵飞快去报,不敢多问怎么变故一时一时。

命令飞快的传达到每一处,不一时,不但叶藏,连翼行他们也从各

处飞马过来,对流民格杀勿论这符合展风颂的做风,没有什么好奇怪,

可是忽然取消行动,还命令大军暂停,这就不得不让他们奇怪了。

就在草地上搭起简易的帐篷,一方桌案,众人围绕而坐。都直直

的看着薛冷玉,大家都能看出薛冷玉对展风颂的重要,却谁也想不到,

她居然有这左右展风颂决定的能力。

薛冷玉看着众人刺眼火辣的目光,有些尴尬。自己从来都是小打

小闹,登不了大雅之堂的。要是向着展风颂说说道理也就罢了,谁知他

竟是把军中主将都叫了来,让她不免的有些紧张。

展风颂见薛冷玉有些紧张的看他,不由笑道:“别怕,有什么

想法,便说。你那些理论,做事手段,朕一向是欣赏的。就算是错

了,也不妨碍。不管你说错了什么,难道朕还会难为你不成?”

展风颂之所以这么样,是因为在倾国倾城相处的那段时间,在各种

事情上大家也都各有看法分歧,而到了最后,薛冷玉的主意虽然有时候

会天马行空不知所以,可是却让人耳目一新,不得不刮目相看。

看一个人,小事便可见大。所以他相信薛冷玉既然能让他暂缓,绝

不是单纯的可怜那些流民而说的敷衍之言,必然有着自己的道理。

得了展风颂鼓励,薛冷玉便鼓起勇气,看了众人一圈,道:

“我……我虽然不是什么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过是个女子,可是我对

今天这事情,却有别的看法。我那日在书房,隐隐听见你们说如今天

下初定,这一路,正好也可以宣传正统,笼络人心,我便觉得,这如今

是个大好的机会。”

“收容难民……这倒确实是一件笼络人心的事情。”叶藏道:

“可是,这冒的风险未免太大。”

“我知道你们是怕难民进城会扰乱城里秩序。”薛冷玉道:“我们

可以不让难民进城。但是,也不必杀了他们。”

展风颂鼓励的目光看着薛冷玉,让她继续说下去。

薛冷玉说着说着,胆子也大了,话也顺溜了,她笑了笑:“既然

展大哥你说这一战没呀什么悬念,必胜无疑,那不妨留下一队士兵,替

他们安营扎寨就地休息。

“留下士兵照顾平民?”别人还没说话,一名将领便先红了脸:

“薛姑娘你开什么玩笑。”

“我不开玩笑。”薛冷玉看了他:“我且问你们,你们是为什么

而战?”

“自然是为了我皇的江山大统。”这话驾轻就熟那将领毫不犹

豫的道。众人也都没有疑义,这个,是自然,难道还能有,还可以有

别的说法。

“你们错了。”薛冷玉摇了摇指拈:“为了皇帝的千秋万载,若

是这个目标,这江山,也许夺的来,却不一定坐的稳。而且,这想

法,便是有,心里有就扦了,是不该说出来的。”

众人面色微变的看了薛冷玉,只有展风颂面色如常,薛冷玉说话一

鸣惊人,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那么……冷玉……”展风颂缓缓道:“你认为大家浴血沙场,又

是为了什么?”

他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

还不都是为了他夺天下成大业。

薛冷玉笑笑:“自然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为了大家不再受战火

之苦,不再颠沛流离。展大哥你做皇帝,也自然是为了让国家国富民

强。你们说,是吗?”

国富民强,天下太平。

这些粉饰大统的词,如今却说的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该点头还是摇

错,自然是不错的。可是都是自己人,说来不禁太假。

薛冷玉诡异一笑:“要知道老百姓最重规的便是家的思想,落叶归

根,便是再难再险也想着回到家乡去。那些难民即是从楚王起兵之地来

的,那么自然是对楚王害他们流离失所而恨之入骨,对家乡也自然留

恋不巳。展大哥你们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拉拢这些流民,不但可以增

添军队实力,而且到了那谅伊,还可以打亲情牌让这些人借机煽动楚王

军中老乡群起倒戈,如此,岂不是一举数得,事半功倍?”

众人听了这从来不曾想过的事倚,倒是都仔细想了,半响,叶藏方

道:“便是我们善待他,那些百姓,便能拉拢?那些流民,难道能够

指望他们上战场?”

“一定能。”薛冷玉道:“而且并不能说是指望他们上战场,而

是给他们好吃好喝,再跟着愤慨一番,誓要替他们夺回家乡,还他们

一个安定和谐的生话。那些流民中,总有热血激昂之人,只要有几个

动心的,振臂一呼,自然能有响应。都是七尺男儿,看着自己妻儿流

浪,难道能心安理得?”

先前那将领,看来也是仔细想了薛冷玉的说法,有些认可,却又犹

豫道:“只怕是这一路颠簸,早失了血性。若是无人迎合,这计划怕

是难行。”

向来谁都怕枪打出头鸟。为什么寻常人难成事业,就是因为难有

勇气起这个头。

薛冷玉没好气的膘了一眼翼行:“没人迎合,你们自己不会迎合

啊?难不成这个时候,大家都变成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汉子了?”(薛冷玉说着这话时,谁也不看,那大眼睛便就瞪谁了翼行,瞪的

翼行浑身都不自在。终于忍无可忍咳道:“薛姑娘,你这么总看着我

做什么。你这样……咳咳……便是在下不介意,只怕皇上也饶不了在

下的。”

翼行此时觉得自己真是冤的不行,就这么成了薛冷玉心里记恨的那

个人。其实这下药的主意是隗裕出的,药也是隗裕的,倒霉的,只是因

为薛冷玉只看见了他。所以便只记得了他。而隗裕自始至终也没有在

她面前露过脸,她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同谋存在。

“是吗?”薛冷玉道:“那最好,正合我意。”

展风颂知道薛冷玉还是难免记恨翼行将她迷晕了带回,不由些微苦

笑的握了她的手:“冷玉……”

薛冷玉挣了他手,道:“我觉得,扮成流民混进人群里这事儿,翼

公子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听了这话,翼行不由的白了脸,他好歹也是风度翻翻的一个公子

哥,让他穿上那破破烂烂的衣服,蓬头垢面的混在流民里面。这要是让

士兵们看见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我的样子像流民吗?”翼行郁闷的苦道。便是他承认自己没有

展风颂那么俊逸,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适合去扮演流民那么不堪吧。

“你这样自然不像。”薛冷玉歪头看了他:“不过无妨,翼公子

只要愿意为皇帝尽忠,为国家效力。帮这点小忙,并不算什么。便是

我并不赞赏翼公子的为人,只看在那些孤儿寡母的面上,也会愿意伸出

援手的。”

翼行语塞,展风颂面上虽无表情,心里却是苦笑。薛冷玉那有理没

理强三分的口才,他早是见识惯了的。不过也知道翼行一向自认是个

公子哥儿的形象若是命令他去做这样事情,就算他必不敢违背,终

究也是勉强。

就算是再强硬,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如非无奈,他也不

愿。

翼行看看展风颂,再着看薛冷玉,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果然是

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这薛冷玉既然能在展风颂面前如此这样,想来

展风颂也是不能奈她何的。

为国家尽忠,为百姓效力。这帽子,扣的可就大了。他心里不

愿,却也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拒绝。

无奈的正要开口应了,隗裕冷冷出声:“皇上,此事,臣愿请

命。”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的看了他。薛冷玉也好奇的望了过去。

恩?这样事情,还有人能圭动请缨?难道真的是那传说中的忠君忧

民之人。

“隗裕……”翼行苦笑:“不必了……”

既然薛冷玉没看见他,何必自己伸了脖子出来。自己虽然不愿做

这事,可是一向冷酷的隗裕又何尝适合。

“是啊。”薛冷玉不知内里,只当是多年同僚不忍心让他为难,

也道:“隗公子就不必担心了,翼公子难得能为百姓做些好事,心里

想来高兴的紧。”

隗裕面元表情的看了薛给玉,冷冷道:“薛姑娘,将你一路迷晕从

莫国带回,是我的主意。那【谜】药,也是我的。”

原来这才是正主。薛冷玉心里恍然,想到那日展风颂说,这就是

送他回来的人之一,当时自己怎么没想,有了之一,就有之二啊。

隗裕的性子和翼行却是不同,他心里不屑薛冷玉,便一点好脸都不

愿意给。哪怕此时她是展风颂面前的红人,也宁可拼着受责罚而不愿意

对她有一点和颜悦色。

毕竟是将自己从李炎手救了下来,薛冷玉虽然怪他们不该迷晕了自

弓。不过也不至于是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想为难一下解解自己的气。

如个见了隗裕那要死不话冷冰冰的样子,顿时什么捉弄人的兴致都没有

瞪了回去.也冷冷道:“罢了,当我没说过那话。

我的意思说清楚了,你们自己商量吧。虽然我不懂什么治国打天下

,可是收揽人心之类的事猜,我还是有经验的。”

“经验?”展风颂一笑,以为她说的是管理倾国倾城的那一套,并

不放在心上。

薛冷玉却是想到了以前看抗日小说里的那些故事,也不好多说,

索性起了身:“我先出去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薛冷玉一弯腰出了帐子。见到那些虽然不至于赤裸裸,却

难免有些轻视的目光,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若是自己真的和展风颂一起,这也就罢了。她的性格,绝对是可

以忽视外界任何的看法。可是如今这样….“真是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

释怀。

茫茫草原无边无际的向远处伸展开来,风吹过,夹杂着野花的草地

犹如一块无色的毛毯波浪般的起起伏伏。

逃?一个念头在薛冷玉心里冒了出来。

便是展风颂如何对她有情,就算自己对他也并不排斥,可是这样的

相处,又有殊离在外不知如何,让她如何能静下心来。

看风景般的转头四处看了一看,视线所及之处,数不请的士兵守

卫。薛冷玉平静的冷着眼眸,便是逃,也还要从长计议。展风颂虽然

由着自己宠着自己,若是逃跑被他抓了回去,便是不会怎么真的伤了自

己,只怕那怒火也是可怕。

有些哀伤的轻叹了一口气,走在帐篷边的草地就地坐了,盘了

膝,望着天空发呆。

薛冷玉想着自己的心事,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才见帐篷里有了动

静。门帘后一双手伸出掀开了门,随即展风颂弯腰走了出来,看见坐

在旁边的她,笑了一笑,走了过来。

事情应孩是商议妥当了,出了帐篷,其他的众人便四散去做自己的

事。

展风颂如今身份毕竟不一样,形式处处还要顾及形象不能和薛

冷玉那般无所顾忌的随意坐在草地上,却是走到她身前挡了一片阳

光,伸手给她:“起来吧,要出发了。”

薛冷玉仰了头看面前的男人巍峨如山:“商量妥了?”

展风颂点了头,薛冷玉见士兵已径开始利落的收拾东西,知道他说

的不错,便将手伸给他拉了起来,拍拍身上沾的草屑,随他上了马。

########################本体来不想参与这事,可在马上坐了一会,眼见着越来越多流民渐

渐的由远及近,薛冷玉心中实在还是惦记着这许多物辜性命,忍不住的

道:“展大哥,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了。”

是杀?是放?还是按着她的计划来?

展风颂由着马不急不缓的向并走去,薄唇微抿,并没有急着回

答,眼光也看向远远的天地之间。深邃得薛冷玉不知该如何猜测。

等了等,见展风颂并没有想回答的打算,薛冷玉心里着急,手肘向

后捣了捣他身子,却打在冰冷的盔甲之上:“喂……说话啊……”

展风颂轻轻握了她手臂,低下头来看她,缓缓道:“冷玉……你

以为朕,当真是个嗜杀的皇帝吗?”

薛冷玉楞了一楞,不知该说什么。展风颂眼中那抹深邃的痛刺伤了

她。

展风颂的笑容,有着绝不该有的伤感。视线从薛冷玉脸上移走,

遥不可及的落在某处:“冷玉……朕这一生,非生即死,从来没有过

选择,从来由不得一点心软。如今走到这位子,也便不在乎任何人如何

看待,可是“…朕却不希望你将朕看的如此不堪。”

薛冷玉心中某处,控制不住的痛了一下,这在人前巍峨如神的男

人,却独自背负了多少痛彻心扉的过往,如今将伤口敞开,血淋淋的放

在自己面前,便是自己再对他的所作所为有诸多不满,难道还能忍心洒

上那一把盐?

何况他对自己,从来不曾有亏欠。

若不是心中已有所属,哪个女子能拒绝这样强硬温柔。

幽曲的叹一口气,她薛冷玉,终究不是那样狠心的人,回眸看了他

刀削一般的俊面,那年轻的脸孔上,有着和年龄并不符合的沧桑和事

故,心中一阵酸楚,不由的抬手抚了上去,想要将那脸上的哀伤拂去。

手掌碰到他脸颊,两人均是轻轻一震,展风颂低了头,眼中流露出

一抹柔情和喜悦,伸手抓了她的手掌,也不避忌在诸多人前,放在唇边

轻轻一吻,感觉她往回缩,随即便放了手。

薛冷玉一下子红了脸,这……好像还是展风颂对她的第一个吻,虽

然只是礼节性的,却还是让她心里一阵狂跳。本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

这样的情绪,可是此时情景,却无法克制。

薛给玉将头垂的极低,喃喃道:“展大哥……你别误会……”

展风颂也低头看了她,见薛冷玉连那粉白脖颈都染了一抹微红,心

里便是明白她刚才那举动并非有心,心中还是难免的一抹柔情缓缓散

开。可他历来都是强硬狠厉的,情场上的甜言蜜语,还真不是很会说

出口“

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恨不得将翼行揪来讨教一番。

教教他该这么对女孩子说那些有的没的,真的假的花言巧语。

两人之间气氛正有些尴尬,只听前方人声嘈杂起来,薛冷玉也觉得

眼下这样实在不好,急忙的抬头想找些事情来岔开这事情。

抬头一看,却是吓了一跳,队伍又往前行了这一段时间,不知何时

,涌了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过来,一眼望去,至少也有几百之众。

这,怕就是凉伊的流民了吧。竟然不知不觉的巳经到了这么近的

地方。不过虽说离的近,展风颂身边前后左右,却是几层士兵重重的

保护在中间,怕是流民闹事,冲撞了圣驾。

原来他们商议完了,虽然隗裕等人对薛冷玉本身十分不满,可是她

的提议,却是终究觉得可行。那楚王有几分斤两他们心里都有数,这

次亲征,不过是想拉拢民心,打起替天行道的旗子。即是如此.那么

这样天上掉下的机会,却是不该放手。

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流民可杀,却哪里可能杀的一个不剩,

这消息要是走漏出去,只怕是新帝残暴的名声,就不好逆转了。

流民乱哄哄的挤作一团,声音嘈杂,虽有一排排的士兵拦着,却因

为看见了展风颂,纷纷的想要往这边靠的更近。他们本来是想进国都寻

条生路的,谁知路上遇上了皇帝的军队,先是被驱赶,后来莫名的又

被放行。

再听士兵说起,展风颂御驾亲征,是为了对付楚王收复谅伊,还

大家一个安定的生活,众人便更激动难平,乱作一团的挤到展风颂面

前。

叶藏几人也飞马到了展风颂身边守着,皱眉看了这黑压压一群

衣衫褴褛的流民。

那群流民径过这数天的长途跋涉,又饥又累之下,早巳是个个蓬头

垢面,老弱妇孺都已是停了下来便坐在地土哭诉,年轻力壮的却还奋力

往前,想要在展风颂面前好好

的诉一番苦。

此时不说还待何时,薛冷玉回头看了展风颂,催道:“快说快

说。”

抚恤民情,立威立信,这样便是大好时候。这些流民此时俱是身

心俱疲,对未来惶恐无依,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人站出来给他们足够的支

持和帮助,还怕拉不住民心?

展风颂抿了抿唇,知道薛冷玉是什么意思,微想了想,看了叶藏一

眼。

叶藏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趋马并进了两步,放声道:“大家都不要

慌,静一静,wrshǚ.сōm静一静。”

见有人出来说话,流民的注意力便全部集中了过来。看叶藏身穿

盔甲骑着高头大马,便都猜测他至少是高官,一部分人也就住了嘴听

着。那声音虽然还吵,却是小了一些。

叶藏做了个安抚的动作,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因为楚王残暴,

从凉伊逃出来的百姓,如今我皇正要亲临凉伊,肃清叛臣,还大家一个

安定平和的日子。”

叶藏说到皇帝,众人目光也就纷纷的看向那众星拱月的一骑骑桑。

乱音更重。

皇帝在这个年代人的眼中,是个高高在上不可直视的犹如神一般的

存在。普通的百姓,便是一生也不一定能知道皇帝长的是什么样子,

如个亲见,却又听着一路留言,说了展风颂种种,好的坏的,善的恶

的,人群中一时开了锅一般的乱。

便是听叶藏说皇帝是要还凉伊一个安定和平,这话,又如何能就

信了。

见叶藏的话没有引来应该的感激涕零,展风颂心里有数,不急不

援的开了口,那声音虽然不大,却蕴合着内力,一字一句,极有威严,

句句不落的灌进每个人的耳中。

展风颂缓缓扫视着被士兵挡在身前的众人,道:“朕知道这些日

子,大家都受苦了。如今即是被朕遇见,绝没有不管你们的道理。”

众人听了这话,乱哄哄的声音顿时小了一些,什么许愿都是假的,

什么收复凉伊,这都是看不见摸不着不能立刻兑现的事猜,那些流民这

一路颠蔽,饥累交迫,要的便是马上能解决他们的困难。

展风颂微转了头:“叶将军,命令大军暂停静进,安营扎寨。搭

建临时帐篷妥置流民,准备食物,命军中大夫在各营中巡诊,老弱妇孺

若有伤病,先行救治。”

这声音,不大不卜,恰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叶藏一楞:“皇上,可是……”

展风颂的声音不容反驳:“虽然收复凉伊不可迟缓,可是这些人

也是我韶吴子民,难道能丢下他们不管?如今既然是朕登了皇位,便

断不能容忍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难民有一刻的妥静,随即人人热泪盈眶,欢呼如雷,那黑压压的一

片人群全部跪在了地上,对着展风颂连连磕头,纷纷泣不成声,一片皇

上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再多空括假括.也不及流离时的收容,饥饿时的食物,病患时的医

药。就算是展风颂的名声多么不堪在外,就算是他怎么大逆不道上的王

位,老百姓见了凉伊城中楚王的残暴,又见了如今展风颂的行事,高下

立分,还哪里管得了那许多流言。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展风颂唇角不由的溢出了一丝笑意,低头

看了薛冷玉,薛冷玉也正抬头笑看了他。

如此这般多好,又拢了人心,又不必杀人。岂不是一举两得。若

像打天下那般坐天下,又能坐得几时?

再详细吩咐了一番,叶藏等人领命匆匆各去忙碌,军中士兵虽然对

这事猜心里些诧异,可是一来军人的天职便是遵守命令,二来自己家中

何尝没有妻子父母,对展风颂这样行为,也难免的有了一些敬佩。

流民虽乱,可是了展风颂这一番秸,心里便多少有了一丝安稳。

随即见大军真的停下,便就地分成小队,忙忙碌碌的开始为他搭棚,

埋锅造饭,当真是说的如何便做的如何,没有一点做假,心里对展风颂

的感激使更甚。

隗裕他们,对薛冷玉虽没有好感可是还是按着她的说法,将流

民分作几十人一组,老弱病残,特别是带孩子的母亲优先妥排,让随军

大夫诊治伤病,一时间,草地上炊烟袅袅,虽然依旧嘈杂无比,却是也

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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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很多,呼唤粉红啊粉红

另外说一声,大家盼望巳久的小珠,终于要有消息啦

感觉自已救了这许多性命一般,薛冷玉心中颇有成就感。看这帐

外人来来往往,不由扭头一丝得意的看向展风颂:“怎么样?姑娘我虽

然不识字,却还不是吃白食的吧。救了你这么多子民怎么谢我?”

展风颂站在她身后一点的地方,望了薛冷玉那目光淡淡,薄唇轻

启:“江山与朕,予取予求。”

怎么谢?何必问怎么谢,便是她要的,他都愿给。

真是一点玩笑也开不得,说着说着便又是这般。薛冷玉撇了嘴,便

往外走。

展风颂连忙的一把抓了她手臂:“去做什么?”

这个时候军中不比平时,流民杂乱,谁也不知都是些什么人,万一

有敌军奸细或则不怀好意之辈。看了薛冷玉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能够猜

测出她对自己重要,对她心怀不轨,这也是有可能的。

薛冷玉却没有这般警觉,见展风颂那样子,不由怨道:“你那么紧

张干什么,我又不跑。这里全部都是你的人,我连路也不认得,能往哪

里跑?”

展风颂苦笑:“朕不是那个意思。朕是怕你危险“…”

怎么他们之间,如今竟是弄得如此的互相提防。

薛冷玉再看了看展风颂面上表情,还是相信了这个男人,放软了口

气道:“我去看看那些病患,你也别总在这里站着,好人既然已经做

了,你也该平易近人的下去抚慰一下大家的情绪好让老百姓看看如今

这皇帝是多么的和蔼可亲,多么重视他们。你不是还想拉拢一批人

跟随你打进凉伊吗?还不去蛊惑人心?”

这话说的,展风颂不得的摇头,冷玉总是将话说的如此赤裸,一点

面子也不留。

可她说的,却句句都是事实。只是少了面上那一层人人都知道的粉

饰,所以听来便难免的有些刺耳。

薛冷玉见展风颂苦笑,知他对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又爱又无

奈,心中也就软了,好言道:“别总是那么担心我,你总该知道,我也

是能做些事情的。这里全是你的军队,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总不会看

着我出危险。如今流民情绪刚定,最好趁热打铁,你赶快去几处巡

巡,看看能不能把大家激动的情绪煽动起来。我总是跟在你身边,其

实也不好。”

展风颂也自然知道薛冷玉一直跟着白己,对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还是不放心她,想了想,唤了隗裕过来。

隗裕往这边一站,目光自然的和薛冷玉交错开了。大仇没有小怨

不少,要是翼行还会硬挤着客气的笑一笑,可他却干脆连个表情都不愿

意给。隗裕如此,薛冷玉自然也就没有好脸,两人便这么仇人见面分

外眼红一般的,谁也不屑谁,谁也不想理谁。

展风颂知道隗裕性格便是如此,也没办法计较,好在知道他便是再

不满薛冷玉,自己的命令还是为一丝不苟的执行,不会有一点松懈

的,就放心的让他保护薛冷玉。

“隗裕。”展风颂道:“你现在起,便跟在冷玉身边负责保护她

,如今军中流民混乱,你要仔细小心,不能让她受了一点伤害。”

隗裕眉头一皱虽然没有说不愿意,可是那面上神色却是呀明白白。

薛冷玉却是听了这话,“不要。”两个字脱口而出。

隗裕听了,心里反而轻松。他也不愿,非带不愿。

展风颂又何尝不知道这两人如今是互相极为不快,可还是解释道:

“冷玉,隗裕身手很好,而且善于用毒善使暗器,身手反应,都是朕手

下这些人中,最灵敏的一个。如今这种情形,由他来保护你,再恰当

不过。”

隗裕性子虽冷,可是他做事却一向让展风颂放心。

薛冷玉虽然知道展风颂既然这么妥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可是

再看了眼隗裕在那望天望地,完全不犯白己一点半点的放在眼里,不禁

的直了脖子:“就算他再厉害,你看他的样子,只怕你一转身,要是有

了什么危险,他都恨不得把我往人家刀子下面推的,能指望他保护?

他不来害我,就谢天谢地了。”

身手再好,没那个心,有什么用?

展风颂无奈,还未再劝,隗裕却先道:“薛姑娘过虑了,皇上即是

命臣保护姑娘,隗裕便是自己性命不要,也会护得姑娘周全。”

就算他再不愿意,也绝不会罔顾了皇命。何况薛冷玉虽然碍眼,

却也没有做过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刚才那一番争执,就算是想找他和

翼行的麻烦,大局上还是为了国事民安。

既然隗裕这样话出口,展风颂又是一副他安排定然没错的样子,薛

冷玉也不想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便道:“那好吧。先说请楚了,你是领皇帝的命令,我是承展大哥的

人情,各不相干。”

隗裕没说话,心里哼了声,冷着脸目光淡淡。

展风颂知道隗裕为人,便是两人如此互不顺眼,也知他自然会尽

心。便道:“冷玉,那朕先去别处,你便自己随处看看。”

“恩。”薛冷玉应了展风颂,待他去了,才自己迈步往外走,一

边对隗裕哼道:“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我这么用心,还不是为了

你们皇帝的事业?你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哼,别嫌我说话坦

白,姑娘我,除了不会武功,哪一点比不上你们?”

文才武略,气度胸襟。薛冷玉看这些自认高高在上的男人,自觉

比起自已,也就是一般一般。

隗裕不说秸,只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薛冷玉身后。耳目四顾,留神

这周边的一举一动。薛冷玉如今可是展风颂那么重视的人,而且看来

还真是有些能力,若是伤了她,确实不好交代。

薛冷玉想了想,往那些收置了老弱妇孺正在疗伤的糊里走。想着

万一有些什么女子病患,军中全是男人不好相助,自己也能插个手。

虽然不是医生,可是一些急救的知识还是有的。若能帮上些忙,也许

能转了大家对自己这敌视的看法,虽然说起来无所谓,可是毕竟让人

不痛快。

如此军队远行,军中自是有大夫随行的,不过毕竟是战斗部队,随

行医师也不过是三五人,如今基本全在安置这这些老弱妇孺的棚子里忙

碌。

那些年轻人,虽然经过长途跋涉,不过最多是些皮肉之伤,便是有

经验些的士兵都能处理。给了食物和水,便自己休息,反而不用操

隗裕随着薛冷玉在棚中一点一点看去,不免的留意了她的神情。

却是心中迷惑。

薛冷玉也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个棚子一个棚子的看过,那些士

兵知她是展风颂身边的人,对她也还客气,她也就是点头应了,并无

表示。也不刻意的去做什么,看见有需要帮忙的递水抱孩子什么的,

也都一片坦然的做了,并没有什么施舍的神情。

薛冷玉此时正抱着个哭闹不止的孩子哄着,孩子的母亲罹难,只有

奶奶带着。老人年迈,受了这一路奔波早巳累的病倒,大夫诊治时孩子

又闹的不歇,以为是饿了,喂了些米粥,依旧哭闹不止。

那些士兵都是大男人,何曾有过带小娃的经验,就算是已径轻手

轻脚,却还是难免的让孩乎不舒服,兀自哭个不歇。

薛冷玉见了,便自士兵手中接了孩乎,她虽然也不曾有过这些经

验,可是至少在孩子看来慈眉善目的,轻轻哼着摇篮曲,来回走动的

在怀里摇了,累出了一身汗,总算是让孩子睡着了。

见那老人还没从军帐里出来,薛冷玉也不放心将孩子再交给粗手

粗脚的士兵,便棱着在草地上随便的坐了。看着怀里睡的香甜的笑

脸,心里一片柔软。

这可怜的孩子,只怕也是受了惊吓,多日没有安安心心的睡个好觉

了。这样逃亡,又没有母亲在身边,本来便是有一顿没一顿,连大人

都不一定能受的了,何况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

隗裕站在薛冷玉身边,两手抱在胸前,低了头看薛冷玉怀中的孩

子,神色怪异。

薛冷玉也没空去理他,一心看着这小孩,孩子睡得迷迷糊糊,脑袋

不时的向她怀里拱着,似乎是以为自己还在母亲怀中,本能的想要含着

吃的再睡。

这一拱两拱却让薛冷玉不由的红了脸,这姿势,怎么让人觉得她是

在喂奶所般。想要将小孩往外抱些,那两只粉嫩的小胳膊却死死揪着

她胸前衣服不放,要是再使力拉开,只怕小孩醒了,便又要哭了。

薛冷玉心虚的四周看看,想着能不能在难民里找个带过孩子的妇

人能帮了这个忙,却不防一抬头,正好和隗裕的目光相遇。

隗裕那目光里,从开始的冷漠不屑,竟是在看到孩子时,流露出一

丝难得的柔情和悲伤。

薛冷玉见隗裕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其实知道他是在看自己怀里

的小孩,可还是觉得尴尬的不行,干咳了一声道:“隗公子,你……

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隗裕正全心全意,目不转睛的盯着薛冷玉怀中那酣睡的婴孩,不防

听见薛冷玉的话,猛然惊觉自己这样盯着一个姑娘身上看,即使看的并

不是她,也是失礼。何况是一直盯着姑娘的怀中。

脸上一红,转了视线向别处,竟是难得的道了声:“抱歉。”

知道隗裕是无意,薛冷玉无声的笑了笑:“不妨。对了,隗公

子,能不能替我在流民中找个有过径验的妇人,哪怕是给些银两,让她

帮忙照顾下这孩子。我……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怕是照硕不好。

这孩子父母都不在了,他奶奶也那个年纪,只怕是也有心无力。”

隗裕点点头,唤过一个士兵低声的吩咐了几句,再转脸看向薛冷玉

。也不居高临下的,索性他也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和薛冷玉离了一

个人的距离,那眼神还是不由得看了孩子,不肯移去。

薛冷玉见他目光中不能掩饰的含着说不出的情愫,似是喜爱之极

的样子,不由的道:“你很喜欢小孩吗,那不自己生一个……”

话一问出,却觉得周边一阵寒冷,隗裕面色突变,本来在看见婴孩

后变得柔和一些的脸孔,迅速的冷冽下来。那阴狠目光,刺得薛冷玉

不由打了个冷战。

难遣是触到了他的痛处,薛冷玉不由的打了个冷颤,连忙的赔笑:

“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怀中婴孩被薛冷玉那一动弄得有些不快,睡梦中胡乱的抓着,手脚

乱动,不安起来。却也还没醒,闭着眼睛哼哼。

“宝宝乖……抱抱睡觉觉……”薛冷玉连忙的低头哄着,一边轻

轻摇着手臂模拟摇篮的感觉。

隗裕的冷冽在孩子的哼声中顿时舒援下来,抿着嘴静静的看着薛冷玉

哄他,等他完全安静下来,又砸着小嘴睡的香甜时。

轻声道:“抱歉,刚才不是对你。”

“……啊……“薛冷玉对于隗裕的变脸倒不是很惊讶,反正她在心

里给他的定位也便是如此。可隗裕此时的道歉,却是让她反而有些不

解。

见薛冷玉惊异,隗裕不由进一步解释:“我虽然不屑你,可是总算

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皇上如此看重你,也知你必然有过人之处

。刚才……我见了这孩子,想到一些往事。所以……才会有些失

太”

薛冷玉点了头,道:“没事的,我不在意的。”

不知道隗裕干什么要拾自己解释这事情。他觉得自己是失态,其

实在薛冷玉看来,他那态度,奇*.*书^网才是最正常不过。

反正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隗裕对她,不是没有表情,就是这样

阴冷的表情。她巳经早不放在心上了。

见隗裕那目光,依旧留恋在孩子粉嫩的小脸上。孩子此时也睡得

熟,薛冷玉便道:“你来抱抱?”

“我?”隗裕有些慌乱:“我不会抱孩子。”

“这有什么。”薛冷玉笑道:“别用力,搂在怀里就是了,我又

哪里会抱孩子。”

薛冷玉那么大年纪的姑娘,也就是偶尔的逗逗邻居的小孩,自己又

哪里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大的婴孩。

隗裕在她的鼓励下,有些颤抖的伸出了双手,小心的接过孩子。孩

子在他身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并没有转醒,流着口水又睡了过去。

还是孩子好,便是再苦难环境,什么也不懂,虽然没有能力保护自

己,却也无忧无虑。

隗裕看向自己怀里粉雕玉琢的婴儿,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

那目光更是柔和的薛冷玉都不敢相信。看他这样子,该是家里有孩子的

人,要不然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如此的父亲情结。

隗裕看了孩子,薛冷玉看了蓝天白去,两人都不说话。

一时的,士兵带了个中年妇女过来,看着他们心中一向冷酷的隗裕

正脸色柔和的不行的抱着孩子,任那晶莹透明的口水流在衣服上,兀自

笑容满面,不由得一阵发呆。

“薛姑娘……”士兵低头对薛冷玉道:“您要的人找来了。”

“恩。”薛冷玉连忙起身,向士兵身后的妇人询问叮嘱了几句,觉

得还满意,便看了隗裕,他却好像兀自不舍得。

“隗公子……”薛冷玉无奈,便是再喜欢孩子,也不能让他带着个

孩子行军打仗吧,何况人家还有个奶奶在。

隗裕醒过来,也便起身将孩子交到那妇人怀中,少不得又叮嘱了

几句,方才不舍的命他们自去了。

有心想要问问隗裕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喜欢孩子,可是想了刚才他那

可以杀人的眼神,自己和他又一向不熟不和,便压了心中疑虑,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隗裕又双手抱在胸秆,点了头不再做声。紧随着薛冷玉的步子在身

后。薛冷玉也不计较,巳经习惯了他的冷漠,只是她没有回头,不曾

见他那冷清目光里,多了一丝温度。

不知不觉得便忙了一天,回了主帐,展风颂等人巳径坐在帐中了,

见两人一静一后的回米,别人尚未说括,翼行先是皱了皱眉头。

感觉有哪里不对,可是又有哪里不对呢?

薛冷玉看翼行那审视的目光,不禁挑眉道:“翼公子是不是有什

么话要说?”

翼行的目光,看了薛冷玉,再移到隗裕脸上,摇了摇头。

他和隗裕的私交一向甚好。所以别人尚无察觉,他却一眼发现这

隗裕一下午去了再回,对薛冷玉的态度不太一样了。虽然依然面无表

情,那不屑轻视之心,却少了三分。

心里没来由的一揪,自然这不能说出来。他们对薛冷玉横眉竖眼

的,展风颂心里自然不愿,可要是有谁对这女子动了心,那就更是糟

糕。

皇帝的女人,那是不但不能碰,连想也不能想的。

展风颂没有那么敏感,薛冷玉在的时候,他全部心神都放在她的

喜怒哀乐上,哪里还会分心去看别人,见两人回来并没有意料中那样的

剑拔努张,心里已径觉得很好。

让薛冷玉在自己身边坐下,展风颂道:“朕听说你一下午都在医棚

中帮忙,辛苦你了。

薛冷玉回了个笑:“没有,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递递水拿拿

东西。不辛苦。”

众人又说了一会各处情势,方自领命散了。转瞬之间,帐篷里便

又剩下薛冷玉和展风颂两人。

没有外人在,薛冷玉便不用那么辛苦维持什么姿态,坐在软垫

上,自已揉着胳膊,一边抱怨:“天啊,从来不知道抱孩子这么累,那

小鬼死沉死沉的.还流口水……”

“怎么啦?”展风颂桌后坐着,抬脸看着她。

薛冷玉便将下午的事情一一的说了,说到隗裕的变化时,疑惑的

道:“隗裕他,成亲了吗?我怎么觉得他看见孩子那眼神,就像是那孩

子是他的一样。”

展风颂脸色有些低沉,叹了一声,方才低声道:“隗裕有对双胞胎

的儿女,若是活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大”…”

薛冷玉一楞,什么叫是活到现在,心里一紧:“那孩子怎么

“被楚王害死了。”展风颂道:“楚王知道隗裕是我左膀方臂,想

了一切法子要他倒戈。谁知高官厚禄都引诱不动,竟然不知从何处打

探了他的家世,抓了他的妻儿……”

展风颂长长呼出一口气:“那对孩子,朕也见过,十分的可

爱。”

薛冷玉只觉得周身一阵寒冷:“楚王因为隗裕不愿跟随,便杀了那

两个孩子?”

展风颂的眼神也冷冽下去:“当他知道不论如何隗裕也不可能为他

所用的时侯,那孩子对他也就没有价值了。”

“难怪……”薛冷玉喃喃道:“我不知道这事情,还对他说,喜欢

就自己生一个玩玩,他当时那眼神……恨不得要杀了我……”

见薛冷玉神情有些不妥,展风颂离了位子,走过来在她身边坐

下,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手心,柔声道:“没事的,隗裕还年轻,日后还

会娶妻生子,等他再有了孩子,会慢侵走出这阴影的。”

这样战事动乱的时候,有这样悲剧的人家其实很多。只是薛冷玉

没有按触过罢了。

薛冷玉也请楚,巳经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挽回。便也强笑了道:

“也是,我今天才发现,隗裕虽然冷的时候有些吓人,可是今天下午看

他对着那个婴孩笑得时候,眼里神情温柔的能淹死升,他长的也挺帅,

等战争平定了,一定能再找个如花美眷,他指不定有生双胞胎的遗传,

也许还能再生个双胞胎三胞胎之类的呢。”

展风颂笑了笑,目光有些热起来:“冷玉……你可愿意为朕……”

展风颂话没说完,薛冷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挣脱了他手逃

到另一边。

自己才多大,以前那身子十八,如今这身子,只怕是十八都不

到。莫说这眼前的是展风颂,便就是殊离,孩子一事也还免谈。

看了展风颂目光深遂,薛冷玉心里又七上八下起来,这样不行,一

定得想办法离开。这样下去,只怕是迟早要么展风颂失了耐心,要么

自己动摇了决心。

展风颂巳经习惯了薛冷玉只要稍有暖昧便逃的远远,也不计较,依

旧坐回桌边去,便是人不在宫中,也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而且薛冷玉回

来时,见他和叶藏几人和一本正经的说着出兵什么什么的,虽然听的不

真切,却是知道也有正事。

展风颂毕竟不像自己,很多事情想当然的便那么做了。他们宏观

大局,运筹帷幄,还是许多事情还是需要谨慎处理。

而薛冷玉自己心里也有数,自己不过是占着些小聪明出些小主意,

真正行军作战的大事,是帮不上忙的,也就不插嘴不多问。

省的那些人本来看祸害的眼神里,又多了看奸细的感觉。

展风颂再对她笑了笑,知道她会自己能找事情打发时间,也就不

去管她。如今薛冷玉虽然对他心中提防的紧,可是这个时候,若是她当

真的时时缠着自己相陪,倒也是为难事情。

两人便这么各自忙了一会,士兵送了饭来,便就吃了。

展风颂是战场上过了数个春秋的,习惯了在晚间要各处亲自的去巡

上一巡,便拿了头盔道:“朕出去看看。”

薛冷玉摆摆手:“恩,去吧。”

展风颂笑了笑,感觉她像是个等丈夫回家的小妻子。心情竟是十

分的好起来。

正要走,想起了什么,展风颂探头向外说了几句,一时有人搬了

简易的屏风进来,隔在帐篷的一头,再过了一会,又有人拾了水,拎了

大桶进来。

薛冷玉看着奇道:“这是做什么?你要洗澡?”

“是给你洗澡的。”展风颂道:“草原上风沙大,昨夜随便擦了

擦,知道你身上就不舒服。今天又在外面忙了大半大这个天毕竟热

了,男人们能随便找个地方冷水冲冲就好,你怎么方便。”

薛冷玉心里倒是十分渴望,可是还是道:“不用那么麻烦的,随

便打盆水,我也擦擦就行了。我又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薛冷玉时时的提醒自己,如今人在军中,能将就的便将就,可不能

那么计较。便是展风颂能由着自己,也不该给他多添事情。

展风颂笑道:“也是多费事,你就不必多心了。跟着朕这一

路,巳经委屈你了。”

“那倒没什么。”展风颂如此,薛冷玉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要说

辛苦也是有的,可是展风颂对自己,己经够照硕的了。除了骑了大半

天的马有些累之外,倒是也没什么。

辰风颂笑了笑,帐外有士兵道:“皇上,魏大夫来了。”

“恩。”展风颂道:“进来。”

薛冷玉看了帐外,一个四十来岁的细瘦中年男子掀了门帘进来,先

是对着展风颂跪下磕头:“草民见过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展风颂道。

“谢皇上。”魏大夫起了身,又对薛冷玉恭恭敬敬的躬了躬身:

“给薛姑娘请安。”

“不必不必。”薛冷玉连忙摆手,她这算什么人啊,可没资格受

别人的拜。

魏大夫从身上伞了个小木盒,恭恭敬敬的递给展风颂:“皇上,这

是您要的药。这个溶在水中沐浴之用,可以活血解乏,消除疲劳。”

“恩。”展风颂接了盒子,打开。那木盒有半个手掌大小,里面

是种白色的药膏,打了开来只觉得淡淡清香扑鼻。

展风颂用手指挑了一点药膏仔细的看了,确认没有问题,这才递给

薛冷玉。

展风颂道:“这是朕让大夫谁备的活血止乏的药膏,一会沐浴的时

候溶在水里。”

“恩。”薛冷玉不知展风颂能如此细心,接了暖暖应着。

魏大夫道:“薛姑娘,这药膏不能先放,要等身子暖了,再溶

在水中,这才有效果。”

“知道了。”薛冷玉道。再看了盒中白运似的膏药,味道也十分

好闻。

交了东西,魏大夫便告退了出去。展风颂虽然不想离开,却是知

道这不现实,便又嘱咐了四周士兵好生看守,自己也就出去了。

薛冷玉一人待在帐中,看着那桶冒着热气的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

安。毕竟没有墙没有门,只是这幕天席地的地方围了一个布罩,万一

有展风颂闯进来呢?

想了想,自己觉得好笑。展风颂若是有什么不轨念头,何必如此

费事?这么一想,心里反而宽了,转到屏风后面,除了衣衫搭上屏

风,跨进木桶。

靠上桶壁,将身子沉在水里,只露了小半个肩膀在外面,不由舒服

的叹了一口气。

劳累了一天之后能洗个热水澡,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情。

薛冷玉眯着眼泡在水里,身子懒懒的,泡了一会,想到魏大夫送来

的药,使探了身予自凳上取了,打开盒子,伸了手指进去挖药音。

那药膏十分的柔软,入水即溶,薛冷玉闻着那淡淡药香只觉十分受

用。将那盒子里的药膏挖了个干净,抹着盒壁,却觉得手指似

是触到了不属于木头的感觉。

奇怪的拿了那盒子在烛光边看,这不着不打紧,薛冷玉这一眼,却

看的皱了眉。中间那木盒壁上,紧紧贴着一张薄薄的类似于透明的

纸,纸上,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有字。

薛冷玉奇怪的将那细细贴着木盒的纸拿了出来,仔细的辨认这上面

的字,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竟是心都要跳了出来。

只见那薄如蝉翼的纸上,刻着淡淡的字迹划痕,写的竟然是“殊离

命我来救,常来医棚。”

薛冷玉这一眼看的,只觉得瞬间乱了呼吸,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不敢相信的再看了一眼,横平竖直的依旧是那些字,并不是自己眼花。

薛冷玉呆了一呆,心中一时狂喜起来,半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心里想的却是,他没事,至少他如今是安全的。不但是安全的,而且

还能有能力来救自己。

展风颂的括,她虽是信的,可是没有见到人,毕竟心里不安。

握着那纸条,薛冷玉心跳如擂,平静了一会,将纸条凑在烛火边,

那只纸条本身就薄,瞬间便连灰烬都没有留下一点。

重新靠在桶壁,却是两种心情,也没有察觉到水是冷是热,便这么

乱个八糟的想着。

总算薛冷玉如今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不再是白纸一张,狂喜过

后,渐渐的冷静下来,心中便不由得起了一丝疑虑。这魏大夫说他是殊

离派来的,可是空口白话,可不能便这么相信了。万一他是李炎的

人,退一步说,是展风颂敌人派来的,那可怎么办?

如今在展风颂身边,虽然也不见得安全,可是也没有危险。

薛冷玉心里纠结,各种可能各种势力在心里一一排除,不妨时间巳

径过了很久。

展风颂转了一圈回来,并不进帐,而是等在帐外。隐隐约约的能

看见灯影下的浴桶,桶檐上,靠着个脑袋。能想像的出,薛冷玉如今

是多么惬意的泡在水中。

周围一圈士兵都不敢向帐上看一眼,纷纷手持兵器看着正前方的草

原。

展风颂在外等了一时,只着那帐壁上的投影,虽然其实什么也看不

到,却依然觉得心中烦躁不巳。又等了一会,仍不见薛冷玉有动静,

担心她使这么睡了过去,不禁开口道:“冷玉……”

这片声喊,见沉静在自己思绪中的薛冷玉瞬间惊醒。随即打了个

冷战,这水,早已经冷成这样了。

展风颂见那帐上影子被他一喊之后打了个抖,随即逃一般的跳出了

浴桶。不禁嘴上一笑,果然是洗的睡着了。如今才知道水变得冰凉。

冷水……也好,自己是该洗个冷水澡了。

“别进来啊。”薛冷玉听见展风颂在帐外的声音,急忙道。一边

胡乱的擦拭了身子,套上衣服。

“别慌。”展风颂柔声道:“朕不进来。”

没穿衣服的感觉就是不安全,尽管展风颂说他不进来,薛冷玉还是

以最快的速度套上了衣服。转过屏风,拿着毛巾擦了头发,这才定定

的道:“进来吧。”

听见薛冷玉唤他,展风颂这才进了帐。看她早已是穿的整整齐

齐,虽然心里早知道,还是有些失望。不过那笑脸红扑扑的水润一

片,倒也是难得看见。

薛冷玉心里有鬼,看着展风颂的笑容也温和了许多,展风颂楞了

楞,不由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薛冷玉不解。

展风颂笑了道:“这个时候,你应孩是瞪着朕才对,这么今天心情

这么好。”

感觉像是被拆穿一般,薛冷玉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咬着唇瞪了展

风颂一眼:“我……我刚才泡的舒服,心里开心,对你笑笑也不行啊?

非要的天天瞪你你舒服?”

“那倒不是。”展风颂笑道:“只是有点受宠若惊。以为是不是

出了什么事情……”

“能出什么事猜?”薛冷玉侧脸擦了头发,躲开他的视线。

这这,以为自己已经磨练的足够心里坚强了,怎么在他面前还是紧

张。生怕是一个不留神,就被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展风颂见她那咬着唇笑骂的样子,又是刚刚沐浴过后,只觉妩媚异

常,只看得心都软了一块。

薛冷玉心中有鬼,走在一边侧脸擦着湿发,也没有注意展风颂

脸上神色变幻。

展风颂从来都以为自己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从小到大经历这这些

事情,若是没有极强的自制,如何能忍的这些关卡。自己府中,虽然

妃子妾室也纳了一些,不过大多是走个过场,不想让先皇觉得自己另有

心思,中规中矩的掩人耳目罢了。

展风颂虽然是王子,可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战场。偶尔的回了王

府,也待不了多久。后来心中有了计较,男女之事对他就更是克制,

一来不愿自己沉浸在其中。二来也不想现在有太多感情,更甚至有了

孩子。

他的地位虽然尊贵,可是处境却是艰险。怕一旦有了心里在意的

事情,使徒增危险。不管对自己也罢,还是对他在意的人,都是种危

险。

隗裕是他们中唯一有宗室的人,可是隗裕的事情,让谁都不愿多

想。

展风颂抿了唇,走到薛冷玉身边,拿过她手中的毛巾,一言不发的

替她擦拭起来。

“恩?”薛冷玉只是楞了一下,也就没动,随他去了。

“冷玉……”展风颂在她身后低低的唤了一声,他的个子比她高

上许多,将她的长发拨在一边擦拭,便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刚沫浴

过后,只觉得连着耳边都有淡淡的色泽。瑞泽的仿佛有着淡淡微光一

般。

“冷玉……”展风颂再唤了一声,只觉得下腹一阵热血涌上,深

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方才稳着颤抖的手。

便是他再不好女色,这样日思夜想的女子站在面前,还是这么没有

一点防备的就在身前,叫他如何能淡定如昔。沐浴过后的清新药香和女

子身上本来柔柔的香味散发出来闻在展风颂鼻中,不禁的一阵难以压

抑的情愫涌上心头。

“怎么了?”薛冷玉今夜有些被那纸条打乱了心思,加上展风颂

一直以来也只是搂搂抱抱,并没有再过分的接触,也就没有那么时时的

警惕。只当他是有事情要说。

应了两声,没见到他说话,疑惑的回了头,却见那双直直盯着自己

的眼里,明明白白的烧着汹汹烈焰,再是明白不过的表达了身后男人难

以隐忍的渴望。

一声因为过分压抑而溢出的叹息男人的声音,因为欲望有些嘶

哑。

薛冷玉便是此时再有什么心思,也被这一下吓的心慌意乱,转身便

想推开,却是腰上巳经环上了一只强壮的手臂,有些踉跄的退了一

步,身后的男人便也压前了一步。

刚沐浴过的身子,出了一身冷汗。薛冷玉此时已径快要贴上帐篷

的壁,那凉凉的皮贴在脸上,却驱散不了身后的热度。

“别动,朕说了不会逼你”展风颂低头驻薛冷玉颈边,深深的吸

了一口气,压制住体内萌动,然后猛地放了手。

大步走向屏风后面,也不脱衣服,便这么将自己浸进巳经变的冰冷

的水。

冰玲的水让展风颂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那如火欲望也熄了下去。

在水中解了自己衣服扔在地上,便就这么泡着。长长的叹了口气,这

冰一阵火一阵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薛冷玉看了展风颂这样,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由的难过。

“展大哥……”薛冷玉的声音,竟然没有生气:“你何必这样

九五至尊,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样让自己只牵绊着一个.还偏

偏是不愿意的一个。不是给彼此增添烦恼?

展风颂在水中放松了冉己,听见薛冷玉的秸,尚有些嘶哑的笑道

:“冷玉……朕知道你是个不爱惹麻烦的人,朕问你,若是只站在理智

的角度,你会选择殊离吗?”

这话问的薛冷玉不由得楞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展风颂这话,说的太直接。直直的说到了她的心里。

殊离的麻烦太多,身份太尴尬,而偏偏又是个极忠的人。当初自

己不愿的,便是有朝一日他在李沐和自己之间,会做一个让人心碎的选

择。如今这担心,她虽不愿去想,却依然存在。

如果真的感情可以完全交给理智,那么即使此时此刻,她也该果

断放手,可是……可是想着浮现眼前那淡淡笑意,那一幕幕过往,却

又怎么可能放的开。

展风颂见薛冷玉沉默,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略带了一丝苦

笑的道:“你放不下他,朕放不下你,感情的事情,谁又能自己凭理

智做主?你知道吗?那日你被罗十三掳去志后,朕和殊离都找到了那

处,朕那日……放了手让他去寻你,朕这心里……犹如刀割一般……”

早知道……早知道……在石墨

村的时候,便是有些勉强,也不该放了手。至少如今不会横亘着一个

殊离在中间,不会由着别人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展风颂闭着眼,仰头靠在浴桶壁上。手掌紧紧握着桶壁,竟是生生

将那如许厚的木头,捏出几个深深指印。

如今不忍逼了她,这样近在咫尺,却心在天涯的日子,过的是如何

的辛苦。

听着展风颂言语中那浓浓痛楚,薛冷玉怎么也狠不下心说出那些

绝情的话。沉默半响,感觉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在床里面躺下,幽

幽道:“我先睡了,展大哥……水凉,你也别泡太久。”

想着那水,是自己铣过的。薛冷玉心里一跳,不由得又红了脸。

面对着帐篷壁在床里躺下,强逼着自己闭了眼。

这又怎么能睡着,可是却一动也不敢动。

没有一时,只听见浴桶里一阵水声,展风颂起了身,能想象出蜡烛

映照着的屏风后面,是怎样一副修长完美的身材。

悉悉索索穿上衣服的声音,随即脚步声转过屏风,走进床边。

蜡烛应风而灭,整个帐篷里黑了下去,床边的身影立了好一会,

也不说括,只是平缓的呼吸证明着他的存在。

就在薛冷玉的身子僵的有些疼痛的时候,身边软塌一陷,展风颂

上了床。

薛冷玉的手放在身倒,握着拳。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却不知

这缓慢的一呼一吸却是暴露了她还在请醒当中。

展风颂的身子平躺在软垫上,随即掀开被子将自己裹了进来。垫

上只有一床被子,他翻了个身向着薛冷玉的方向,又靠近了些,伸手

搂上她的腰。

察觉到身边的身子紧绷着,一声类似叹息的声音响起:“睡吧。

如果……殊离有能力保护你了,而那是,你还没有爱上朕,也许朕会

让你离开。否则……你便恨我一辈子好了。”

此时,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的。

便是拼着让她恨上一孽子,也不能让她去涉险。

薛冷玉从胸腔缓缓吐出一口积压了许久的气患,眼角湿湿的说不

出话来,这样的展风颂,便是强势如此,又怎么让她去恨。

收紧手臂,将她楼在胸前不容拒绝。泡过给水的身体有种冰谅的

触感,在这初夏的夜晚里,压抑着心中的火热。

这夜大家睡的都迟,早上起来,展风颂是惯了熬夜的人,精神还

好。薛冷玉眼睛,却是明显多了一圈黑色。

展风颂睁眼看子薛冷玉的黑眼圈,不由的笑了出来。

“怎么了?”薛冷玉迷惑的道。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不觉得有

什么异样,再摸摸头发,也没有什么问题啊。谁睡觉头发不乱,自己

刚睡醒的样子,展风颂也不是看过一两回了。有什么可笑的。

展风颂笑了摇头:“没事。”

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薛冷玉坐起身子,眼睛有些干涩。昨晚两人

便这么静静的躺着,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直到不知道什么时

候慢慢的睡去。

两人起了身,有人送进洗漱的用具,薛冷玉拿了巾帕要洗脸,蹲在

盆边,映着清漱的水,大畔了一声。

展风颂都没问声怎么了,而是非常有心理准备的在等她这一声惊

再是什么情况,女人对容貌总还是在意的。何况像薛冷玉这样的

美女,就算是从来不把长相当做自己的资本,可是一旦出现了瑕疵的时

候,那也不能容忍啊。

薛冷玉对着镜面一般的水,手指不可置信的在眼下扶着,嘴里唠叨

着:“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深的黑眼圈啊,这么难看,我怎么出去见人

啊?”

展风颂抿嘴一笑:“没关系的,这里除了朕,没会正眼看你。”

在外人眼里,她可是他的女人。谁不要命了,敢盯着她看。

薛冷玉听的心里暗想也是,可是随即皱了皱眉头,这话,怎么听起

来如此的别扭。可是想想,又找不出什么问题,闷闷不乐的洗漱了,

一边道:“什么时候再出发?”

“不急。”展风颂道:“那些流民中有那么多老弱,要好好休息

两天,不然就这么跟着回凉伊,只怕是很多人身体都吃不消。”

怎么开始一刻也不愿耽误,如今却是又一点不急了。

薛冷玉疑惑的看了展风颂,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见薛冷玉歪头看他,展风颂不由摸摸自己眼睛:“难道

朕的眼睛也黑了不成?”

这应该是绝不可能的。自己这些日乎不眠不休的时间多了,这么

熬一下就有黑眼圈,那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啊。

薛冷玉扑哧一笑:“没有,你还是很帅。”

“冷玉,你笑话朕?”展风颂说着责怪的括,脸上却是柔和一片。

这段日子虽然日日相伴,可毕竟是这样将她强留在身边,心里难免有

着怨恨,好久她都不曾像在倾国倾城那样的随意开自己的玩笑了。

“怎么会呢。”薛冷玉道:“我就算是有了黑眼圈,可是又不

瞎。你知道的,我也一向是个老实的姑娘,我夸你帅……那是因为你

真的很帅。”

展风颂一本正经的点了头:“谢谢姑娘夸奖,恕朕直言,姑娘

你,也很漂亮。”

薛冷玉眯了眼正要点头,展风颂又加了一句:“如果眼睛上,没有

那么黑的话。”

薛冷玉顿时无语,瞪了他一眼,用手捂了眼睛,道:“今天要是

不出发,那我还是去医帐那里帮忙吧。

不管昨天那魏大夫是真是假,是哪方势力,也要去试探一番。便

是自己这样留在展风颂身边,也没有什么危险,可是这样下去终归不

妥。若是殊离巳轻完了手头事猜,能够带自己离开,那自然最好。

也许离了自己,展风颂也能慢慢淡了那心思,能够再遇见自己心仪

的女子。不如这样下去,爱也不能爱,恨又无法恨,该如何是好。

“也好。”展风颂却不知有他,便道:“不过还是得让隗裕陪

你,不然,朕不放心。”

“好啊。”薛冷玉知道反对无效,道:“最多让他再瞪我几眼,

反正我也习惯了。”

展风颂笑了笑,不反驳,也不劝慰。知道经过昨天那一场事特之

后,隗裕虽然还是冰冷的,心中对她却已是有了改观。

命人传了隗裕来,也不必再嘱咐,隗裕看了薛玲玉一眼,那面上没

有什么表情,却是淡淡点了点头。

虽然昨天薛冷玉在笑着说他也可以生个孩子玩玩时,那一刻伤口被

撕开的痛让他恨不得想杀了眼前的女人,可是平静下来,看她小心翼翼

的逗着惊中的婴儿,便知道这话她绝对是无心。

隗裕是个恩仇分明的人,薛冷玉不知道自己过去经历的悲痛,无心

之失,倒不至于让他放在心上。

再看她对着自己和翼行时高昂不屑的脸孔,在对着那些伤病的沫民

时,竟是露出难以想象的柔和,没有一丝轻视。仿佛她与他们之间,是

没有差别的人。

这样的女子,就算知道她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出身,如今却也是展

风颂喜爱极深的,极有可能坐上韶吴的后位,她能放下这样的身段,隗

裕自认他做不到。

即使他的身份也许还不如她,他也做不到。

薛冷玉见隗裕面上似乎也没有了昨日那明显不友好的气息,便也

道:“麻烦你了。”

隗裕道:“遵守皇命,是隗裕应该做的。”

话不投机,薛冷玉耸耸肩膀,放弃和隗裕的和好谈话。便是这个

人如今对自己不再那么排斥,看来他那要死的性子和殊离玲淡的时候有

的一拼,实在没有必要再拉近关系。倒是……一会想个什么法子将他

稍微的支开一会才好。

出了主帐,依旧住安置了老弱妇孺的军帐那边行去。

薛冷玉昨日便在那安置区里呆了大半天,里面有许多人都已径知道

了她是皇帝身边的人,不过怯怯的问了她的身份,薛玲玉皱眉想了半天

,只说是朋友。

众人不信,也不好多问。

隗裕听的也是皱了眉,没听说过一国之君,会有这样的朋友,不

过只以为是她尚没有名分,所以不好启齿罢了,也就没有多想。何况

看展风颂待她的态度,又确实是不一般的男女关系。对她的纵容,那感

觉也不仅仅像是他的女人。

薛冷玉进了安置区,不时的和昨日见过的人打着抬呼。不知不觉

却又故意的走近魏大夫诊治病患的军帐时,听得一阵孩子咯咯笑声,不

由得侧目看了过去。

阳光正好,却是昨日那妇人抱着只有几个月的婴儿在外面站着,看

来昨日他们特意打了招呼之后,士兵给了他们另外的照顾。小孩吃饱

了睡好了,便不知道忧虑,在妇人的逗弄下咯咯直笑。

薛冷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隗裕,怕是他悲痛的记忆又被这一场景激

发了起来,谁知隗裕那冰冷的眸子落在孩子身上时,却是徒的温柔起

米。

薛冷玉试探着道:“要不要去抱抱他,那小孩,长的很可爱呢。

我便在这帐子里,去找魏大夫问些事情,并不走远。这里又有这些士

兵在,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不必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隗裕温和的目光自孩子脸上收回,终于不再覆了那么厚厚一层的冰

霜,却依旧道:“不必了。皇上让隗裕保护薛姑娘的安全,隗裕自是

一步也不能让薛姑娘落在视线以外。”

真是死脑筋。薛冷玉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是丝毫不露神色,只

是道:“那么就麻烦隗公子了。”

进了魏大夫的医帐,魏大夫正在替一个被姜虫咬了手臂的伤患医

治,见他们二人来了,连忙的起身行礼。

薛冷玉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可我裕却是展风颂的亲随,也是有品

的大官。而他只是个随行的大夫,是一介平民。

隗裕只是淡淡点头便回了魏大夫的礼,薛冷玉却是盈盈福了一

福,笑道:“多谢魏大夫昨日送来的药,昨日用了,效果果然很好。

只觉得精神气爽,这几日的疲乏都诸了不少。”

魏大夫笑呵呵道:“薛姑娘用的舒服便好。薛姑娘昨日一下午都

在这便帮忙救治病患,像姑娘这样有善心的女子,如今不多了。”

他们两人之间,自是彼此明白该找个理由将隗裕打发了走,可是看

他没有一点表情的站在自己身边,木桩一般的立着,一时之间还展风颂既然能如此放心的让隗裕跟着自己,那么此人必然有过人

之处,对周边的观察,细腻的心思,必然不能小看,要是稍不留神被发

现了,不说这个魏大夫立刻要倒霉,就是自己,哪怕展风颂不会忍心真

的伤害她,盛怒之下,只怕也要受一番罪,而且日后必将看管的更严,

在想要溜走,只怕就难了。

心中幽曲的叹一口气,即是殊离派的人来,怎么自己却不现身。

若是无事在医帐里待的时间长了,反而怕引起隗裕的疑心,薛冷玉

无法,只是稍微的站了站,便向魏大夫告了辞要出去。

这膏药在身上粘的那么紧,还真是没有办法。

薛给函无意的皱了皱眉,身后魏大夫眼尖,却是唤了一声:“薛

姑娘……””

薛冷玉顿了顿脚步站住:“魏大夫还有什么事吗?”

魏大夫看了看隗裕,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薛冷玉也看了一眼隗裕,只得道:“隗公子不是外人,魏大夫有事

尽管说不碍。”

能说的,就说吧。不能说的,她也设办法啊。

魏大夫脸上冒了一点尴尬之色,终究是拈了拈胡子,道:“那么

医者父母心,老夫就直说了。”

薛冷玉点点头,不知道魏大夫想耍说什么。

魏大夫道:“刚才见薛姑娘皱眉,面色微白,脚步虚浮,不知道是

不是快至月事?且月事之时,多有不适?”

月事……?那不是指……

薛冷玉脑子里一刹那空白,随即整个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这……

这……这不说魏大夫是个男人,这边上还站了一个大男人呢,这样的话

怎么能问的出口。

隗裕也没想到魏大夫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俊面一红,尴尬无比,只

恨不得掀了帘子就走。可是有任务在身,又不得不忍着,扭了头倒脸

在一边不去看他们。

眼角余光,能看见薛冷玉红的和某种动物屁股一般的脸,不知怎么

的反而有些轻松下来。

薛冷玉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完全不敢去看隗裕,只是喃喃道:

“魏大夫……你……”

魏大夫倒是脸上神色正经无比,仿佛这对于大夫来说是最正常不过

的事情,直了身子道:“薛姑娘不必如此,对于夫夫来说,这再正常

不过了。如果姑娘不介意,老夫想替姑娘把个脉看看。老夫行医数十

载,知道这样事特对姑娘家来说虽然难以启齿,可是月事不适,对身子

却是有极大影响。便是姑娘现在年轻觉得无碍,日后嫁人生子,也是

多有影响。”

这片番话,在魏大夫口中说出,完全没有任何不妥。仿佛在说你

手上这伤口若不包扎,会发炎一般。

薛冷玉微抬了头,见魏大夫一本正经的脸上,光芒闪闪,顿时知道

了他的意思,却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道:“那就麻烦魏大夫了。”

便是作为一个女子,她也没想到用这样的法子赶走隗裕。

“这是老夫应该做的。”魏大夫脸上,全是救死扶伤的理所当

然。

薛冷玉只得回来,坐在桌子另一边,无奈的抬头看了依旧侧脸在一

边站着,并没有要出去打算的隗裕。

“隗公子。”薛冷玉犹豫道:“你能不能……出去等我……”

薛冷玉这个时候都不必演戏,便是那种含蓄害羞不好意思的样子。

别说并不多熟,便是再熟,在一个大男人面并说着这样事情,也难免不

好意思。

知道魏大夫一会儿定然要跟薛冷玉叮嘱一番女人的事宜,隗裕眼睛

盯着军帐另一侧,却也是难免的尴尬,正要应出一个好字,却想了想并

不放心,努力让声音给给的道:“薛姑娘当我不存在便是了。”

薛冷玉郁闷:“这怎么当你不存在?你一个大男人站在这里…

隗裕主意定了,便不犹豫,脸上红晕退去,恢复了一副淡然的样

子:“隗裕有皇命在身,不得离开姑娘半步。若是薛姑娘觉得不便,

那么可以唤皇上前来陪。”

而在将她完整交按给展风颂之前,是不会离开半步的。这看来却

是是尴尬了些,可展风颂之所以放心将薛冷玉托付给他,便是知道他

这样性子。

薛冷玉被他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他们都以为她和展风颂的关系必

然亲密无比,这样事情也就没有必要避他了。却不知道如果此时站在

这里的是展风颂,那更让人难为情。

薛冷玉咬咬牙瞪他点眼:“算你狠。”

扭头看了魏大夫:“魏大夫,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吧。不用顾忌了,

这身体上的不舒服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硬要是这样的话,薛冷玉也就豁出去了。本来生在开明年代,这

种事情是司空见惯的,不至于让她害羞的有男人在就说不出话来。要

是翼行那样嬉皮笑脸的还不好说,可是看隗裕也是个一本正径的冷酷

男人,就算是心里不放心不愿意出去,可是看他自始至终也没有扭过来

的脑袋,便知道他还是在意的。

魏大夫看了看薛冷玉,再看了看隗裕,既然这两人都没有意见,那

么他,自然是完全无所谓的。当久了医生,别的不敢说,对于男女之

间的区别,真是看的不能再淡了。

魏大夫将手指搭上薛玲玉的脉搏,眼角余光瞄了隗裕并没有一点看

过来的迹象,嘴上说道:“薛姑娘身子太寒,虽然看似健康,可是却常带

有亏损……”

薛冷玉根本就没有听见魏大夫说了些什么话,她的全部精神都放

在手腕上,那只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极小范围的滑动着,一个个字

在手指下飞快的现行。

薛冷玉对这年代的宇本身就不甚熟,又是手指写在腕上,便只能

专注的去辨认,总算是魏大夫知她不熟,写的极慢,口里却是不停,一

套一套专业说辞,让本来就不好意思多留神的隗裕没有一点其他想法。

一时写完了,薛冷玉心里有了数,知他要给自己唯备些迷药之类,

让她想办法下在展风颂的饮食中再逃出来,自会有人按应。

薛冷玉嘴角一点苦笑,还以为有什么办法,原来是让她去下药,这

样几千年用烂了的招数给她一个不好的预威,好像就没有几个人能成功

过。

没办法在这里商讨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只听得魏大夫道:“姑娘

这月事不适,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老夫开些调理性和的药给姑娘,

回去熬了喝下,几幅之后,自然能得好转。”

这时手腕上手指又动,写道,迷药在中间一副药材中,里面花朵

里藏了一粒很小白色的药丸,入水即溶。足可以致人昏迷一天。

薛冷玉仔细的认了,却皱眉道:“魏大夫,你这法子是不是真的有

用?我虽然现在这症状确实不舒服,可你能不能证明自己这药,确实无

虞?魏大夫……不怕你生气,我这人性子直,如今这世上庸医太多,

真的假的,我一个外行人又分辨不出,可这性命做关的事情,可不能

冒一点险。”

薛冷玉定定看了魏大夫,脸上神色认真元比。要是他不能证明自

己的身份,这险,还是不能冒。

魏大夫微微一楞,心道这姑娘还当真是谨慎的很,随即飞速在她手

腕写了两个宇。

薛冷玉全身一阵,眉间瞬时舒展开来,没错,这一定没错了。

魏大夫在她婉上写的,是毛台这两个宇。

这名宇,是只有她和殊离两人才知道的秘密。想来是殊离怕自己

不愿信他,才给了这名字为记。虽然此毛非彼茅,却足以让薛冷玉相

信他的身份。

台面上,魏大夫又神乎其神的说了一堆什么道理,全是医药专用

名词,薛冷玉听的云里雾里,等魏大夫说完,便开口道:“魏大夫说

的,倒是也有道理。那么便麻烦大夫了。”

“薛姑娘不必客气。”魏大夫放开薛给玉手腕,道:“救治病

患,这是大夫应核做的事情。薛姑娘请稍后,老夫这就为姑娘去配

药。”

“有劳。”薛冷玉见衣袖展平,站起身来,稍微有些心虚的看了

眼隗裕。这一眼落在隗裕眼里,却是以为她如今尚觉得不好意思,也

并没有多想。

没有一畔,魏大夫便自内里包了药出来,扎的好好的三包。

薛冷玉按了,顺口道:“多谢魏大夫,这药多少钱?”

这话问的魏大夫和隗裕都不禁笑了,魏大夫道:“薛姑娘真爱开玩

笑,这天下都是皇上的,这军队也是皇上的,老夫是这军中随行的地

方,还有收钱的道理?”

薛冷玉也给说的不好意思了,自己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余了东再

便要付钱。这一笑,尴尬的气氛倒是少了一些,便道:“那今日就麻

烦大夫了,这药,我回去会吃的。”

这药,她看来是非吃不可了。不过魏大夫即是殊离的人,应该给

她开的都是些寻常进补的草药吧。

薛冷玉拎了草药,向魏大夫告了别,这才出了医帐,心里七上八下

的,脸上不敢有一点表示。隗裕紧紧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其实这

个时候使是她表现的不那么正带,隗裕倒也不会多想。(未完待续,如

薛冷玉一路随意的走着,手上拎的那药包似有千斤。在展风颂饮食

里下药这种事情,怎么想来都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实在让人没有安全

感。而且她不难想象,一旦展风颂发现自己这么做了之后,会有怎样

的怒气。

便是没有见过展风颂发怒的样子,可是这样一个男人,一旦真正的

惹怒了他,必然非带可怕。

这一直以为殊离是个有手段的人,可古人的手段,是不是便局限于

此了。

可是现在这种情形,又由不得她找人详细荷量。

薛冷玉想着各种可能,不禁头大如斗,不妨身后隗裕忽然说了一句

话,让她差点绊倒脚下的石头。

见薛冷玉神色有些茫然,又心事重重的走在并面,隗裕在她身后看

的不由的皱了眉。

想及刚才魏大夫说的行行种种,只以为她在担心这事猜会不会对

以后的生话带来影响,甚至进一步担心若是因为此不能生育,会影响展

风颂对她的感情。

不能生育,在这个年代对女子来说,那可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

何况她还是展风颂的女人,即便是如今再有百般宠爱,可没有子嗣,

终究是难保地位。宠爱这样东西,便是天姿国色,又能持续多久。自

古男儿多薄幸,何况还是展风颂这样的帝王至尊,难道真的能指望他一

生一世,便只疼爱一人吗?

昨日那婴儿还在草地上由大人逗的咯咯直笑,薛冷玉现在却是没有

这个心情逗他。看见笑得无忧无虑的孩子,想着自己这诸多烦恼,心

里酸楚更甚,又是一声叹息出口,更是出不出的辛酸惆怅。

隗裕听了那一声叹息,再看了那孩子,眼里竟是闪过昨日薛冷玉抱

着孩子时那样的温馨,面上神色一柔,一句话不经大脑的就说了出来。

“别担心。”隗裕道:“月事不适,也不一定会影响生育。”

薛冷玉再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话会从隗裕口中说出,一时间大骇,

回首望他,不妨脚下有一块石头,伴的一个踉跄。

隗裕眼明手快的闪身上前,一把拉住她手臂将她扶正,又急忙的

放了手。

男女授受不亲,以隗裕的身份,是不能碰触到薛冷玉身上哪怕是

一个衣角的。

薛冷玉自是不会在意这个,站直了身子,仍然被刚才他那句话吓

了,神情异样的看了他,好像是生生的耍看进他骨子里一般。

隗裕被薛冷玉看的不妥,扭了脸向一边。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怎

么会脱口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既然已径说了,自己也是好心想劝慰

一句,也就索性说下去。

手掌虚握成拳捂在嘴上,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隗裕道:“我是成

过的亲的人,我夫人当时……也常有不适。”

隗裕虽然冷酷,对妻子却是爱护极深,知道妻子每至月事总是小

腹疼痛又不好启齿,还曾特意请过大夫上门诊治,也顺便旁听了一

下,所以对这女子这事,还真是略有所知。

薛冷玉听隗裕提到他夫人,心里反而一愧。知道夫人孩子是隗裕

心中之痛,他若不是想安慰自己,也不会将这件事说出。

让隗裕白白关心.心里惭傀,可也不能解释。薛冷玉只得强自笑

道:“隗裕,谢谢你。

隗裕见薛冷玉坦然,便更是尴尬,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不过倒

也回了句:“不用。”

这年代的男子,做起来可以不输给谁。不过说到这样事情,还是

抹不开面子的。

薛冷玉知道这话题谈不得,也不忍拂了隗裕难得的好意,只得讪讪

笑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不用担心。”

隗裕再不好接什么,当下两人再不说话,沉默着一前一后的往回

薛冷玉也失了四处去看的心情,回了帐中,展风颂并不在,想着正

好可以将那个药看个究竟,便道:“隗公子,我这就回帐休息了,你也

去忙巴。”

那是展风颂的主帐,展风颂不在的时候,隗裕自然不便待在里面。

何况还是和薛冷玉单独相处。

想了想,隗裕道:“那么隗裕就不打扰薛姑娘休息了。”

早这样多好,薛冷玉心里想着,嘴上却还是客气再道了谢,掀起帘

子弯腰使钻了进去。

那隗裕站在帐篷边,却是并不离去。他不方便进帐,却也不会由

着丢下薛冷玉一个人。

薛冷玉进了帐篷,在桌边坐了,便开始拆药。神色倒是坦然,并

没有做坏事的感觉。因为一来想着展风颂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再者

魏大夫也不会傻成那样,这药,该就是正常的药。就算是展风颂回来

见了,只要自己神色如带,应该也不会起疑。

薛冷玉什么也不管,先将中间那包药给拆了开来。

药包里,是各种不知道叫什么的草药,像是晒干了的枝枚蔓蔓,有

叶有花。薛冷玉在一堆花草中一根根仔细的找着,终于在一朵花的花

蕊中,看见一粒极小的白色药丸。

心里不禁佩服魏大夫的心思,这样藏东西,就是展风颂起了疑心将

这药细细的翻一遍,也未必能翻出什么东西来。

还是不由的扭头看了身后,确定没有人靠近之后,连带着那枯花一

起,仔细的收在自己的小荷包里。

待到将东西放的妥当了,再细心的看了一看,并没有什么遗漏,自

己也暗自的想笑。还是没有做过坏事,心里有些不踏实。

定了定心神,正要将那包草药再按原样包了,只见光线一亮一暗,

展风颂巳经掀帘进了来。见她坐在桌边,也就直接走了过来。

“干什么呢?”展风颂见薛冷玉在桌边摆弄什么东西,好奇的看了

过来。

“药啊。”薛冷玉随口答道。反正迷药已径收起来了,也就不

怕展风颂看。想着自己事到临头竟是如此镇定,不由的有一点得意。

“药?”展风颂一楞,随即飞快扫了一眼桌上,再扫一眼薛冷玉,

有些紧张道:“冷玉,你怎么了?”

“没事。”最受不了展风颂这样的眼光,薛冷玉连忙道。

“没事吃什么药?”

展风颂皱着眉捏起桌上草药,看了看。他虽然并不是什么大夫,不

懂医术,可是因为长年在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所谓久病成医,这

寻常草药,也还都懂得一些。此时见桌上都是些益神补气,补血暖身

的药材,也就舒展开了眉头。

坐在桌子那一边,还是不由的道:“身子不舒服,怎么要吃这些

药?”

“真的没事。”薛冷玉闷闷道。这药开的就是尴尬,便是对着展

风颂也不好解释。

展风颂心中疑感更深,不由凑的近了,从头到脚细细的看,看的薛

冷玉不由的低了头,声音里带了三分嗔怒,起身便要走:“说了没事,

你看什么。”

展风颂一把扶着她肩膀,正色道:“这是谁给你开的药?”

“魏大夫。”薛冷玉老实道。魏大夫既然给了自己这样的主意,

自然能有脱身之法,也不用自己替他隐瞒,何况还有隗裕那么一个知情

人在,使是瞒也瞒不住。

“魏大夫?”展风颂道:“你今天去看大夫了?他为什么要开药给

你?”

便是再平和无碍的药,那也得有个理由不是。

薛冷玉在他手下扭了扭身子,脸随即红了,咬着唇:“跟你没关

系。”

展风颂眸子冷了一下,可是看薛冷玉红了脸,却又狐疑顿起,索性

放了她起身往外走:“你不说,朕去找隗裕便是。”

“恩?别。”薛冷玉楞了一下,随即飞快的站起拉了展风颂手

臂,不让他出门。

这事情让展风颂去问隗裕,那实在是更让人难堪了。她几乎能想象

的出展风颂问出这个话题后,隗裕那张脸会黑成什么样子。

“那就说吧。”展风颂停了步子,回首望她。

薛冷玉放开他衣袖,跺了跺脚,道:“这是……这是治那个

的……”

“那个?”展风颂更是一头雾水:“那个是哪个?”

薛冷玉实在是忍元可忍,在展风颂腿上踢了一脚道:“亏你也有过

一群妃子,连那个都不知道。”

那一脚踢在展风颂腿上,仿佛是踢在铁块上一样。踢完之后,便

忿忿的走到帐篷边上,在床榻上背对着他坐了独自生气。

展风颂楞了一下,终于明白了薛冷玉所说的意思。他那么大个男

人,又不是常年周旋在女子身边的,要不是这样,哪里这么轻易就能想

到女子身上的事情。

待想明白了之后,面上也不禁的红了一红,随即看薛冷玉兀自坐

在床边,不禁脸上升起一抹笑意。

认识这许久,还很少看见薛冷玉脸红。

展风颂笑了卸下自己身上盔甲放在一边,这才走到薛冷玉身边坐

下了,柔声道:“冷玉,朕虽然有过一群妃子,可从未在她们身上花过

心思。这平日都是和男人在一起,那些女儿家的事特,便是知道,哪

里又能一下子便想到。”

薛冷玉知道他说的实话,可是被逼着说了这样丢脸的话,实在还是

生气,不愿意转过身对他,只是哼了一声不说括。

展风颂脸上笑意更重,可是言语之间,却是一点都不敢表示出

来。又道:“好了,是朕不该问你,不过……这些药,你还是别吃

薛冷玉闷闷道:“你又知道了?”

展风颂呵呵笑着,随即又止了笑:“不对啊,冷玉,朕在倾国倾

城也住了好些日子,并未见你那时有什么不适。”

薛冷玉气的都不行,扭了脸怒看他:“这样事情,我要到处去宣传

的吗?”

展风颂想想也是,见薛冷玉火气更大,急忙的陪了笑道:“是,

是,朕错了,朕错了。不过这药你还是别吃了,等过几天回了宫,再让

御医好好看看,宫里珍贵药材多应有尽哼。这魏大夫开的药,朕不放心。”

“像你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什么都不放心。”薛冷玉道:“我非

富非贵的,人家没事害我干嘛?”

“朕不是这个意思。”展风颂道:“只是药三分姜,没事便别

吃。等回宫了给你开些滋补养颜的方子,总好过这些。”

薛冷玉本身就不想吃药,不过的因为到了这时候没办法,见展风颂

这么说了,也就当真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才应道:“那好,那我就不吃

“乖。”展风颂笑了笑,那声音里充满宠溺,让薛冷玉不由的一

阵惭愧。

见薛冷玉妥协,展风颂这才放心,命人进来将这些药尽数拿了出

去,才在桌边坐下做事。

薛冷玉心虚,总觉得这气氛有些怪并,在床上靠着坐了,拿着本闲

书在手中,却是哪里看的下去,拾头看了看展风颂,有些没话找话道:

“展大哥……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不要几天了。”展风颂抬头望了望她:“待的烦了吧。”

“也不是。”薛冷玉道:“只是前几日一直听你们说楚王那边战事

紧张,急得一时也不愿意等,如今又都坐着一动不动了,我心里不踏

实。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展风颂笑了笑,不管是为什么,薛冷玉的关心,便让他感到开心:

“没什么事情,只是你的提议让朕想到了吏方便省事的法子。那楚

王,酒囊饭袋,不足为患,为了他兴兵远涉,确实不值。”

薛冷玉这就奇了:“那怎出办?难道任由他做大?”

“那自然不行。”展风颂道:“楚王虽然无用,毕竟是个正统王

子,何况……他与我之间,从来你死我亡,只能有一个存在。朕不除

他,这江山,怎么坐的安稳。”

薛冷玉虽然对兄弟相残的事情觉得想来可怕,可是如今这样情况在

这里,楚王此人,却是非除不可。

对敌人的仁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道理薛冷玉不会不懂。便是

觉得难免心有不忍,却也知道不能有妇人之仁。

“又不去打,又不能放。”薛冷玉彻底的糊涂了:“那你打算怎

么办?”

展风颂笑了一笑:“谁说不打?”(“什么时候打?”薛冷玉问道。

见薛冷玉问的认真,展风颂向周边看了看,再笑一笑,离了桌子

走过来。在薛冷玉身边坐了,伸手便去搂她。

“你干什么?说正事呢?”薛冷玉这些日子竟是渐渐的习惯了他时

不时的亲呢,也没有太大惊小怪的反应,只是那手里拿着的书将他推

远些。

然展风颂的力气又哪里是她推的了得,长臂一伸,便将她搂在怀

里,在她即要发怒的时候,伏在她耳边轻轻道:“巳经在打了。”

薛冷玉正要挣开,听了那话不禁滞了一下,扭了头道:“怎么

说?”

这自己几乎是日日在展风颂身边,也没见到他有什么行动啊。展

风颂身边的人,叶藏和翼行什么的,也日日见到在营地转悠,没有一点

动作啊。

展风颂的声音低的犹如耳语,在薛冷玉耳边吹着丝丝热气:“朕

身边,不止这几人可用。这样事情,也不一定要朕亲自动手。”

薛冷玉一门心思都在听正事,也没在意这姿势是不知太过亲密了。

展风颂又道:“那日听了你的建议之后,朕便与叶将军几人从长

计议,又仔细斟酌了一下。觉得这与楚王之战,实在无必要亲自兴

兵。楚王虽然不得不除,可是他手上兵马如今毕竟有限,加之多是凉

意壮丁,只要擒贼擒王,这场仗,也未必打的起来。”

薛冷玉听的不明不白:“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派人去暗杀楚王?”

展风颂笑道:“不是要,是已经。朕停下军队救济难民的事情,如

今已轻传的天下皆知。

而朕与叶将军几人,又日日在营中现身。楚王虽然不堪,却也定

有耳目在这军中,他既是知朕在此驻扎未走,便是有所防备,也不会太

过小心。”

薛冷玉虽然不懂战局,可脑子毕竟不是那么糊涂,听展风颂说及至

此,便就恍然大悟:“我懂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展风颂赞许的笑了笑:“不错,朕此次亲自出兵,便是为了巩固政

局,消除流言。如今既然有了这样表现的机会,又何必亲自去会楚

王。朕从别地暗调了一队人马,只要出其不意攻下楚王亲军,他那些

各处招来或者抓的壮丁,也就自然溃退了。”

“那这样就太好了。”薛冷玉也不禁喜道:“若是如此,便能少

许多伤亡了。”

看薛冷玉脸上轻松神猜,展风颂不想将此事气氛弄得紧张,自觉的

在她未寨觉时便放了手,自然的走回桌前,带了笑意道:“那日下午决

议一定,已有人飞马前去传令了,这个时候,朕的人马,就是尚未将楚

王擒获,应该也离动手不远了。你稍安勿躁,最多再等一两日便有结果。

“恩。”薛冷玉也便安了心:“那就好,那我就安心了。”

心里暗自计算,若是擒灭楚王,展风颂全军必将大肆庆祝,那

时,该是自己逃跑最好的时候。

青砖铺砌,灯火幽幽。,阴森的仿佛是冤魂聚亲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常年见不到阳光而散发着的霉味,因为潮湿,

墙角不时的有小动物爬过,却并不怕人,大胆的抬头望了望眼前清冷的

眸子,低了头,再继续自己的脚步。

这是莫国的天牢,在所有的牢房中,这间的环境应该还算好了。

至少不用和其他的江洋大盗挤在一起。

没有被褥,地上只是铺着一层稻草,好在这稻草还是干的,也使还

有一些柔软。

一个修长的身子便靠坐在床边,一身白色的囚衣,乌黑的发微有

些凌乱,松松的束成一把扎在脑后。白衣上,有些渗出来的血迹,已

轻干涸发黑,像是许多天前受的旧伤。

殊离望着铁栏外昏暗的灯火,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平淡的

似乎是在自家的后花园,又似乎这累累伤痕,不是在自己身上。

灯火忽明忽暗,灯影中,仿佛似那笑颜灿烂起来。那面孔在眼前

越来越清晰,心却越来越痛,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手拈捻碎

了身边的稻草。他恨不能此时便不管不顾的出了这见不得天日的地

方,寻了她便离开,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不行,还不行。还有几个月,便是要丢下一切,也不能在这

时候。

一阵细碎脚步,扰了殊离思绪,睁开眼,果然是日日准时来的肖三。

牢头依旧在前面领了路,肖三手中拎着几层的食盒,走到了殊离牢

房前。

“谢谢官爷。”肖三从衣襟里掏了锭银子塞到牢头的手上。

3楼

牢头慌忙的摆手不要:“不用不用,帮殊大人这点忙,不值什么。”

肖三笑道:“小哥,一码归一码,我们公子如今这个地步,小哥你

还能如此担待,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您就收下吧。”

牢头还要推,殊离在牢里睁了眼,那声音哪里像是坐牢的囚犯,仿

佛依旧是高高在上:“你就收下吧,这事本与你无关,你不是那落井

下石的人,就很好。”

见殊离说话,那牢头换了一副更恭敬的神色,一边按了银乎,一边

道:“那小人就谢谢珠大人了,小人先出去了。珠大人您请便。”

珠离点点头,牢头便退了出去。

牢头这几日过的,也不比珠离好。这钱,按了心里虽然高兴,却

也高兴不到哪里去,这钱烫手啊。

莫国如今不太平,靠一阵子皇帝病危,国中元立太子,策王沫王

势均力敌,旗鼓相当。国中局势便瞬时紧张起来,可这事情,原本与

他们无关,他们这些底层牢狱,和政权变换扯不上什么关系,不管谁做

皇帝,他们只管效忠就是。

可就在莫皇病情稍微好转的时候,他们这天牢里,忽然押来一个特

殊的犯人。

说他是犯人,倒也不全对。至少在牢头在这天牢里待了二十几

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淡定冷静的犯人。

随即牢头便接到了两方势力的嘱咐,让他本来便七上八下的心

思,更是不知道怎么才好。

殊离押来不久,李炎便派人找了来,说希望殊离进了这天牢,便不

再看见他出去。天牢水深,这谁都知道,任是你有三头六臂,天大本

事,一旦进了这地方,也由不得自己。就是你再老实本分,随便找些

理由一天几顿刑一用,纵是铜皮铁骨,如能让你直不起腰来。

可牢头不敢,因为莫国不止一个王爷,莫国有可能做大的,可不止

一个王爷,他谁也得罪不起。

殊离虽然进了牢房,背的是忤逆皇族的罪名,可是李沐也明确表达

了自己的意思,殊离在这牢里,不过是暂住几日,便是少了一根头发,

日后这天牢的人,也得跟着陪葬。

牢头苦啊,两边都是爷,谁也得罪不起,便只能小心翼翼的等着看

两个王爷后续到底如何,可好在莫皇没有几日便请醒了过来,虽然病依

旧未好,不过总算暂时没有危险,而皇帝醒了,两个王爷行事便更谨

慎,李沐固然不敢坦然维护殊离逼迫放人,可李炎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迫

所以这事猜,便这么平平淡淡的先撂了下来。牢头对殊离,也就

本着虽无优待,却绝对客气的态度。

这一客气,便是七八天过去。日日有殊离自己宅子的下人来送饭

伺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相信他并没有逃跑的迹来也就不

在意了。

牢头的脚步离了开去,肖三打开食盒,一边往外摆莱,一边摇头:

“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殊离面色没呀什么变化,走在栏杆边盘膝坐了,隔着铁栏杆,看着

这个日日来自己面前唠叨的人,人年纪大了,果然是话便多了起来。

肖三在食盒里,一样一样的拿出殊离喜爱的菜来,又拿出一瓶酒并

酒杯一起,斟好了,这才放进栏杆里。

看了那酒,殊离的神色终于黯淡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我嘱咐

的事,办的如何?”

“巳经办妥了。”肖三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赫连姑娘已经派人

进了韶吴军队之中,和薛姑娘也接上了消息。因为韶吴皇帝对薛姑娘

保护实在太严,几乎是派了高手寸步不离,所以正在寻找机会,相信不

日便能将薛姑娘接出。而且……韶吴皇帝,他对薛姑娘也几乎是千依

百顺,薛姑娘安全无虞,公子尽管放心。”

听了这话,殊离心里又是宽慰,又是酸涩。

开始的时换,他不免担心。

展风颂对薛冷玉的心,他一直是知道的,而且看得明明白白。可

是那毕竟是在失忆之后,而这之前的展风颂,那冷酷残虐的性子,是

出了名的。

薛冷玉的性子他也是明白,自不是那种委曲求全,和气温顺的人,

更加不懂宫廷规矩。万一几句话不慎惹怒了展风颂,便是再喜爱,又

能不能得到善待,那也是不好说。

可肖三得回的消息,却是展风颂对薛冷玉依旧那样体贴周到,这话

在殊离耳里,即是放了心,可那酸涩苦楚,却又如何能没有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又塞满了酸涩,举起面前酒杯,一口饮尽。

他待她不好,殊离心里自是不舍。可他待她好了,他这心里,又

如何能安。

肖三也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穿过铁杆,将殊离空杯又斟满。

“公子……”肖三犹豫道:“有句话,老奴不知该说不该

说。”

殊离将酒又喝了,看了肖三一眼:“三叔,你是看我长大的,我们

虽是主仆,可我从来待你便像长辈一般,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肖三垂了眼:“肖三是看着公子长大的,公子的性子一向冷漠,肖

三都是看在眼里。可公子……您对这位薛姑娘,实在是太在意了一

些。虽然老奴也觉得这薛姑娘是个十分特殊的女子,可是……万不可

因此误了大事。”

殊离看肖三的眼神,又冷了一分:“三叔,这些事情,你自不用多

说,我心里都有数。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大意了,可是关于冷玉……

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

那冰冷眼神,看的肖三一颤,急忙道:“薛姑娘的事情,老奴自会

妥善处理。”

殊离自举酒杯斟了一杯,举杯到了嘴边,并不急着饮,而是道:

“三叔,你们的心,我是知道的。不过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我不

是个为了个人私情会误了大事的人,可是我在意的人,若是谁敢动了分

毫,也填休怪我无情,不管这个人是谁。”

肖三看了殊离那一如往日无波冷请的脸,听他声音里无比的认真,

心中顿时纠结在一起。可是暗自叹了口气,却并不敢再说括。

殊离说自己会有分寸,可是他自己难道不知,就因为得了薛冷玉在

李炎手里的消息,就冒冒失的闯进炎王府救人,结果中了炎王计谋,被

扣上个私闯王府,忤逆皇族的罪名。要不是因为李沐力保着,这数十

年的隐姓埋名,便就此功亏一篓。

虽然说如今离事成也不过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他绝不相信那些人

会掉以轻心,这段日子,还是由不得半点松懈。

这样的事猜,如果放在以前的殊离身上,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是以肖三在得知了这事情的时候,好好的楞了一会,几乎有些不相信自

己的耳朵。

一向冷静的殊离,竟会为了一个女子,冲动去做了这么一件绝不可

能的事情。其实在得到薛冷玉落在李炎手里这消息的时候,他可以静

观其变,可以让人暗里去调查,可他选的,竟然是再等不了片刻便一个

人私闯炎王府。

这事情,放在殊离身上,未免太过冲动。冲动的,连看着他长大

的肖三,心里都开始不安。

殊离不再说括,如住常一般吃了喝了。肖三这才是收拾起东西,

叹了口气要走。

虽然李炎如今重心并不放在这里,可是毕竟身陷牢狱,还是低调些

好。

肖三收拾了东西,道:“公子,那么老奴就先回去了。公子自己一

切小心。””

殊离淡淡应了,又靠回墙角。义无反顾进入炎王府的那一刻,他

自己心里,又何尝没有震惊。可当确认薛冷玉没有落在李炎手里的时

候,他却是连自己都意外的,连一点后悔都没有。

便是明知是错,可这一切如果重来,相信自己依旧别无选择。

这牢里的日子虽然难熬,可是如今却也无法。知道薛冷玉无恙,

心中毕竟安稳许多。虽然想着便这么离了这一切的带她远走,可这许

多的人和事,这些年的期待和忍耐,又哪里是这样便可以放下的。

草原上的落日,比别的地方更要凄美一些。一望元际的碧绿和蔚

蓝之间,一轮如血红日缓援坠下,将那大片的青草野花,都染了薄红。

战情可能又有了新的情况,薛冷玉在帐中看着闲书,直到看的困

了,仍没见展风颂回来,便自卷了被子睡了。有了这些日子的经验,知

道他上了床,最多也就是楼着自己腰,不会再有什么进一步举动,也就

少了那日日不安的心。

睡到半夜,感觉有人进了帐篷,迷茫的微睁了眼,见是那熟悉的脸

孔,就将本来也只是眯了条缝的眼睛又闭上,继续去会周公。

展风颂得了最新的前方战况,心里舒心,进了帐篷,见薛冷玉卷

成一团,巳是有了轻轻鼾声。便轻手轻脚的卸了盔甲,正在擦脸,见

床上人转脸看了他一眼,以为是吵醒了他,刚想说话,谁知头一歪便

又睡了过去。

知道她如今对自己的戒心巳少了许多,展风颂微微一笑,更加轻手

轻脚的洗漱妥当,掀被上了床。依旧只是伸出手臂环了她腰肢,便侧身

闭了眼。

大局已定,前线传来战报,至多明日,便可将楚王余党全军歼灭,

这动乱辛苦的日子,该告一段落了吧。

谁知还未等到第二日,便是当夜,天还未亮,展风颂尚在熟睡当

中,八百里加急的情报便从凉伊飞传而来。

如个非常时期,营中日日都有高官亲自率领值夜,今夜是便是叶

藏。

叶藏正在营门口随即查看,只见远处单人匹马疾驰而来。

叶藏瞬间起了警觉之心,四周士兵也纷纷提枪戒备:“什么人,停

下马来。”

那马却不减速,马背上那人远远的向着他们招起手来,一边招手,

一边也不顾着夜深之际,放声大喊起来:“叶将军,是我……我是巫将

军身边的卫向。”

“是巫将军身边的那个传令兵。”叶藏身边有人识得,仔细的看

了那隐约能见的面孔,再听了这熟悉的声音,便道。

叶藏却是脸色发青,便是再什么人,展风颂已径安歇,也不能发出

这样的动静。

可那小兵却完全没有想到那么多,马奔的近了,滚鞍下马,直奔叶

藏面前,扑的一下双膝跪倒,将一封函件双手棒着叶藏身前,尚自喘

息着兴奋道:“叶将军,前线大捷。巫将军率人马昨日清晨突袭,巳一

举将楚王擒下。”

*********************

今晚只有这么多了,非带抱歉,因为觉得后面的情节需要在斟酌一

下,不想敷衍凑字数听了传今兵这样的话,叶藏那青白的脸色不禁恢复了几分血色,瞬

间喜悦直上眉梢。这一战虽有必胜准备,却没想到会有这么快。

那小兵又道:“巫将军怕皇上心急,命小人先来传信。大军押解

楚王明日下午便能赶到。请皇上放心。”

“好,很好。”叶藏因为兴奋而稍显颤抖的手接了信函,看了

看,是用特制印泥密封的,一旦拆开就无法复原。

不再犹豫,大步走向主帐。吵醒展风颂固然不好,可是这样紧急

军情,却是半刻也不能耽误。何况,他相信刚才那一声喊,展风颂早

巳经醒了。

展风颂睡觉本身就警觉,早被那一声大喊吵醒,睁开眼便站了起

来,却是因为听了声音才醒,所以并未听清那小兵说的是什么。

薛冷玉被被子扯动惊醒,睁眼看了身边展风颂,不由问道:“怎么

了?”

“没事,你睡。”展风颂一边答,一边拿起床边外袍套上。

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时辰,可是看帐外隐隐一片黑色,只有火把映

照,便知夜还深。能有什么事情,会让人这样大呼小叫。

环境使然,薛冷玉也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坐着道:“是不是有什么

情况。”

展风颂虽然心里不明就里,不过听外面已无什么动静,便笑了

笑,正要安抚让她继续去睡,帐外传来叶藏声音:“皇上,前线捷

报。”

这么快,展风颂听了捷报那两个字,便巳经心中有了数,对薛冷玉

笑容更温和:“没什么事,你睡吧。”

“恩。”既然展风颂说没事,薛冷玉也便又躺了下来,将被子裹

了闭上眼睛。

虽然这几日都没有怎么走动,可是在医帐帮忙,却也不轻松。

展风颂本来也不打算吵她,穿戴整齐出了帐,叶藏早已立在门

口,见他出来,连忙双手将信函呈上,口中道:“皇上,巫将军命人飞

马送来捷报,说是已擒下楚王。明日便可班师回朝。”

展风颂接了信函在手,习惯的想去掀帘进账,却是稍顿了一顿,站

住了。

薛冷玉还在帐中,这一闹腾,她又要醒了。

便就走了两步,就着火把光芒将信拆了。信里并没有多少内容,

也就是几句话,一眼便尽收眼底。

展风颂的神情,明显的放轻松了,面上终于浮上一抹笑意。

叶藏在一边站立,虽然知道这信上的大概内容,却并不敢多问。

展风颂转脸要对他说话,眼样却在径过主帐是顿了一顿,眉心纠结

,似是在想什么问题。

叶藏忙道:“皇上,有什么不妥?”

展风颂视线看了主帐,低声道:“你马上快马去迎巫平军队,将楚

王在军中秘密就地正法,不必押送回来。也不必让人知道。往外宣

传,便说他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杀。”

叶藏一楞:“皇上,这是为何?”

楚王谋反是必死之罪,何况暴虐无度,理应在国都示众处死,没有

理由秘而不宣。

展风颂苦笑道:“冷玉心软,知楚王与朕毕竟是同胞兄弟,若见朕

处死楚王,便是不会说什么,心里怕是终究不忍。这样事情……还是

不让她知道的好。你也不必对外去说,便照朕吩咐的去做吧。”

“是,臣马上就去。”叶藏虽然心中不以为然,却是不敢违背展

风颂命今。由那传令小兵领了,另带了一队护卫,飞马去迎巫平。

展风颂将那密函就着火把烧了,在外面略站了一站,这才又进了

帐。

薛冷玉被那一闹,毕竟睡的不安,迷糊中听见展风颂进账,便仰脸

问道:“什么事情?”

展风颂笑一笑,走回床边。

也不脱外衫,便和衣坐着,道:“楚王被擒了。”

“真的?”薛冷玉听了一下子坐了起来。

展风颂望了她,那神色是从来未曾有过的轻松。自己这数年征

战,忍气吞声,水里火里的日子,终于彻底结束了。

这韶吴,将不再有能够和他敌对的力量。终于,可以安心一点了。

薛冷玉虽然不能那么深切的感受到他的心猜,可是着展风颂那放

松下来的神色,却是从心里为他感到高兴。在这一众流民中待了两

天,也听了不少大家对楚王的怨怒,就算展风颂也不是什么仁君,可至

少是自己的朋友。何况展风颂,便是在外再摆着什么冷酷的面孔,在

薛冷玉心中,他的心,依旧是软的。

她不能参与战争,也不可能想着改变什么国家局势。可她至少知

道,便是此时,她也

不愿见到展风颂有什么危险,有什么不快。,

便是不能爱上,可这个男人,却是她愿意祝福的。愿意看着他,

实现自己的愿望。

展风颂靠在床边,一腿伸直一腿曲着,将头向后仰起,闭了眼,声

音中,竟是含了些微的惆怅:“冷玉,你不知联这一路,走的有多艰

难。”

帐篷透进的淡淡火光照着那俊美无暇的面孔,平淡无波,却是显

得那一抹难掩的疲惫。

薛冷玉没有说括,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竟是发

现展风颂也已经好一会没有说话。

轻轻的撑起半边身子,仰脸看了一看,只见他面色平和,睫毛轻

闪,竟是好像已经睡着了。

薛冷玉心中微微酸涩,想开口喊他躺下睡好,却是张了张嘴,没有

出声。

便是再坚硬强势的男人,也终究会有累的时候吧。而展风颂,这

些日子走的太艰难,日日都在小心计算,暗自防备,只有如今内忧外患

都解,在自己面前,才能放下一切心事,才能如此安心的睡去。

在那俊美脸上留恋一下,薛冷玉轻手轻脚的掀起被子替他一直盖上

肩膀,自己便蜷起身子靠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音来。

展风颂这一觉也没有睡多久,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帐外的军队便

巳早起训练,收容的难民也都起来忙活,他也就自然的醒了。虽然身

为王子,可是除了小时不懂事的无忧无虑岁月,他的生话,从来便没有

过轻松和清闲。

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竟是昨夜坐着的姿势,稍直了直有些酸痛的

腰,被子便顺肩头滑下。俱是再累,自己还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

候。

扭头看了身边,却见薛冷玉侧身对着帐篷壁睡的正香,想到这被子

是她给自己盖上的,展风颂心中一暖,面上不由带了点笑容,伏低了身

子,看那清秀睡颜,止不住的心中一动,想耍吻上那诱人红唇。

低了头,凑到面前。那毫无防备正睡得香甜的面孔近在眼静,犹

如一朵正艳的花朵任由采摘。再挨近半分,便能将那触碰到那想了无

数次的柔软唇瓣。可展风颂微微的顿了一下。这千军万马中杀人无数

的心,竟是一下子怯了。

眼中些微的失落流露,从她唇边移走,在那粉嫩额头落丰轻轻一

吻。睡梦中的薛冷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额上,伸手不耐的胡

乱挥了挥,翻了个身子,却并没有醒。

难见薛冷玉睡梦中毫无芥蒂的表情,展风颂面上笑意浓浓,有心想

要多看一会,却想着昨夜那么一闹她必然没有睡好,还是让她安心休

息。便依依不舍的起了身,小心的离了床铺。出了帐篷,命今看守

士兵小声的不许在门口大声说话,这才自己去忙。

展风颂不知道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薛冷玉睡着之后,哪里是像他

那样有一点声音便能警觉惊醒的,何况昨夜看着他傻了半夜,直到天亮

才蒙蒙睡去。

这个时候正是和周公谈笑正欢,便是被搬走卖了,也未必能醒。

不多一时,众人便都知道了巫平传来的前线捷抿军中一时沸

腾,展风颂又趁机向凉伊流民承诺,不日便将派一支部队护送他们回

家,并将协助他们重建家园,凉伊地区,三年内减免一切赋税。

这些措施一宣布,众人更是对展风颂顶礼膜拜,感激涕零。

凉伊是韶吴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城,便是此时军中,也还有不少人尚

有妻儿住在凉伊。听了这个消息,又知楚王一败从今便无战事,所有人

员论功行赏各有所得。那场面当真是全军欢庆,欢呼声经久不落。

薛冷玉在那嘈杂一片的声音中被吵醒了过来,因为知道此时大家在

欢呼什么,便都懒的睁眼,格被子蒙了头继续又睡。隐隐约约之间听

见有人喊着什么不醉不归之类的,楞了一下,援援的睁开眼,望了顶栅

发呆。

这楚王战败,不知大军会不会大肆庆祝的行为,如果有,那么展风

颂少不了要陪各将领同庆,到时候场面混乱,岂不是自己逃跑的好时候

薛冷玉虽然知道自己这一逃,展风颂必然会又怒又失望,可是自

己这样暖昧不清的留在他身边,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伸手摸在荷包,魏大夫给的药丸还放在其中。今夜大军狂欢,警

觉心定然会降低,若是能将展风颂迷倒,自己离开这里的几率,还是大

的。展风颂在外面一切事物处理妥当,直到中饭时候,才又进了帐篷。

见薛冷玉正睁着眼睛瞪着帐篷顶发呆,不禁的笑道:“吵醒你了?”

“没有,我自己醒的。”薛冷玉见展风颂进来,做贼心虚的在被

子里放了那抓了一会的荷包,转向他笑了笑。

心里不由的有些郁闷,虽然展风颂对自己不错,可是自己从头到

尾,也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如今为了自己的自由想要离开,

便是手段过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吧。

在他有些专注的目光下,薛冷玉心中越加不安。下毒下药这样古

老的手段,在她看的故事里就基本没有成功过几次。如今迫在眉睫的要

用在自己身上,由不得她心里不提心吊胆。

展风颂不知她心中这些计较,只是见薛冷玉渐渐的偏过脸去避了他

目光,使以为是自己注视的太过直接。却喜欢薛冷玉那含羞带怒的表

情,走了上并,在床榻边坐下:“起来吧,吃了中饭,下午巫平带着突

袭楚王的军队就要到了,晚上朕设了酒宴,全军齐欢,为他们接风洗

这一切,和薛冷玉想的正是一样,点了点头,望了他,却见他并没

有要出去的意思。

虽然这同床共枕有几天了,可是大白天的这么在床上对望,还是不

好意思。只想着他出去了,自己才好起身。

“起来吧。”展风颂却不想这些,见薛冷玉点了头,便去掀她被子。

薛冷玉惊了一下,急忙的伸手自里面紧紧拉住。

“怎么?”展风颂道。

“你出去,我再起来。”薛冷玉看了看门外,示意展风颂出去。

展风颂无奈,笑了笑却并不妥协,单膝跪在床褐上,伸手在被子边

缘一用力,薛给互便觉得一阵大力袭来,不由自主的放了手

竖了眉正要骂,展风颂方手一伸,放在床边的薛给函的外衫巳径拉

了过来,自后套上了她的身子。

“我自己来啦。”薛冷玉还从未被他伺候穿过衣服,忙忙的推了

他肩膀,可他的身子,又岂是她能推动的。任由她的手用了全部力

气,展风颂还是两手稳稳的仔细替她系了外袍的细带,并将衣服整理妥

当了,略直起身子,在她腰上一揽,将她抱下了床。

虽然展风颂那样子很认真很迷人,薛冷玉还是气结,伸脚在他脚上

狠狠踩了一脚,怒道:“我是你养的宠物吗?”

虽然温柔体贴,可这样霸道,却是让人不爽。

展风颂面上笑意更威,素声道:“你是朕的公主。”

看不出这冷冰冰的人居然这么会说甜言蜜语,薛冷玉便是再多怒气

也被这句话全部堵回了肚里,脸虽然依旧板着,可是气话却再也说不出

口。

看出薛冷玉的心软,展风颂更得寸进尺的在她头上轻揉了揉,在那

俏脸即将变色的时候,急忙的将手撤回,正色道:“赶快梳洗一下,吃

些东西。晚上打扮的漂亮一些,给朕的那些将士看看。”

“看什么呀。”薛冷玉撅嘴道:“你们一群大男人喝酒作乐,难

道我也要去?”

“那自然。”展风颂道:“这些日子,底下都知道朕为了个女子

痴迷,宠的无法无天。难道你不该出面澄请一下,让大家知道朕如此

宠爱,是确有原因的。免得这日日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你,便是你不在

意,朕这心里也不痛快。”

薛冷玉听了展风颂这话,更是不愿,摇了头道:“不好不好,我又

不能喝滴,我们……不管人家怎么看,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再说,

你们这样的庆祝,还能不找几个姑娘陪着乐乐?我在场,多尴尬。”

这话在展风颂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笑了笑低声道:“冷玉,难

道你怕巫平,会从凉伊带了姑娘回来献朕。”

这样事情,虽然薛冷玉并没有想得,可是给展风颂一提,却是感觉

大有可能。毕竟楚军之中必有美丽女子,如今这个年代女子便如货品

一般,如个楚王战败,若是果有年轻美貌的姬妾歌舞妓什么的,掳了来

孝敬新王,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展风颂见薛冷玉脸色有些认真,不由得笑意更浓:“冷玉,你该不

是为这八宇没有一撇的事情吃醋吧。”

这人尚在十万八千里,影子也没有一个,就为这心里不快。虽说

女人善妒,也知道薛冷玉确实不是能容人之人,可这醋,吃的也未免有

些不值。

“谁吃你的醋。”薛冷玉被那戏弄的表借弄的面上一红,又板起

脸在他肩上锤了一下:“最好多送些姑娘给你,你就再也不用来烦我

说着,身子一扭,便掀帘出了帐篷。

展风颂被丢在身后,却并不生气,不禁想着如果巫平真的带了些绝

色女子回来,薛冷玉不知道会不会为了自己吃醋。

虽然这些日子,心思不是在薛冷玉身上,便是在考虑战局,所以并

没有想其他的事情。不过巫平这人,能征善战和极其忠心之外,有些时

候确实是体贴的过了头。这在凉伊城中见到美女,寻了送给自己的事

特,指不定他真干的出来。

帐外,阳光纵烂,蓝天白云,如今这时辰,巳经很不早了。

前线捷报已径传遍,终于要结束战争,来往的士兵都面有喜色。

往侧面看去,能看见医帐附近仍聚集了一群流民等候每日的出诊。

薛冷玉有心想着要找机会再去见一见魏大夫,可是却苦无理由。低

头看了腰间挂着的荷包,不禁皱了皱眉。

殊离做事,一向是干净利落,极有分寸的。即便是因为展风颂看

管太严所以不便动手,可是这魏大夫,也实在觉得差了些什么。

可那暗号,却又实实在在是只一珠离和自己才知道的东西,难不

成,是有什么不方便给自己知道的计划。

薛冷玉心里不甚安稳,七上八下的乱想着,面上却不能露出一分。

随着展风颂用了中饭,再旁听了一场对凉伊日后统治改革之类,发了

一些今人侧目的惊人之言,不时的有快马来报的士兵,先是说巫将军

领兵,巳在三十里之外,又一时说楚王在途中用藏在身上的匕首自尽身

虽然又是一条人命,薛冷玉却因为并不认识所以没有一点感觉。

说话间,巫平的人马巳到了近处,展风颂亲自站在营前,迎接这些

大功之臣。

那最前方并行了两匹高头大马,分别坐着叶藏和另一个魁梧至极的

男子,也是一身的盔甲,手中提着柄雪亮长刀,那身量体型,只怕是比

叶藏壮上一圈不止。

薛冷玉看的暗暗的心惊,可是却觉得这巫平,才像是征战沙场的将

军。展风颂也好,叶藏也好,虽然也许脱了衣服那一身肌肉也不输

谁,可就外表而言,实在有些过于秀气了。特别是叶藏,做个军师还有

些感觉,担个将军的职位,却是有些少了煞气。

几个念头闪过,叶藏和巫平便已到了面前,看不见后面还有多少人

马,却是一齐的止了步子。两人飞身下了马,巫平快步走到展风颂面

并,单膝跪下,掷地呀声:“臣巫平邓见皇上,臣幸不辱皇命,巳将

叛军歼灭。叛臣展风扬,亦巳知罪自尽伏法。”

展风颂微微一笑,上去一步单手扶起巫平:“巫将军这一路,辛苦

巫平站起身来:“臣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展风颂的目光,越过巫平,遥遥看向一路排开的士兵:“大家辛苦

了,朕今晚摆酒设宴,为诸位将士接风。一醉方休。”

一时间,身后呼喊地动山摇。

“臣等,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巳。”

展风颂转了脸,视线落在茫茫草原,碧水蓝天。那俊秀面上,威

严如神。那淡淡一抹笑意,说不出的自信笃定。

这艰辛走了多少年的男子,终于如愿的稳坐在权利的顶端。再没

有人可以动摇。即使这中间付出了太多代价,得偿所愿,也总算是值得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薛冷玉微抬了头看这本来便高上自己许多的

男人,只觉得说不出的迷茫,便是没有殊离,便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低

人一等,可是这样高高在上的男子,是自己可以掌控的吗?

若是这敞开的心胸又添了这样一份感情,等到有朝一日失去时,

该是怎样的痛彻心廉。

低下头,看自己脚下。薛冷玉心中略有一点酸涩,便是她再不在

意,他再温柔平易,他们之间,终究是有着天与地的距离。那距离,他

可以靠近,也可以远离,而自己,却只是无能为力。

展风颂的视线,看向那茫茫草原,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豪迈激动,

深深吸一口气控制着情绪,向巫平等人道:“诸位将士一路辛苦,先行

休息,稍后尽兴。”

诸人又再谢了,展风颂径自转身回自己帐里,走了一步,春着薛冷

玉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以为她不习惯这样场面,竟是笑了笑,不避嫌

的去拉了她的手,拖着便一起往前走。

这一举动,在男女朋友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在这大军面

静,在展风颂一个君王身上,却是有些不真实。

众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薛冷玉也能感觉到四处而来的灼灼目光,

尴尬的用力想要挣脱,可那宽大手掌却是牢牢将她的手握着,半点商

量的地也没有。

这样时候,薛冷玉便是再有震惊不愿,也知道不能由着自己性子。

只得无奈的由他牵了,跟着走回主帐去。

她知道,展风颂想给她一个承诺,想给她自己一直强调的平等,可

他却不知,他这承诺的分量,太重太重。

扛起一个国家的眼光,这担子,自己该如何才能负的动。

展风颂这样行为,叶藏几人虽然也是侧目,却并不多惊楞,因为毕

竟有了几日的相处,知道薛冷玉在展风颂心中确实极不一般。可那远

道而来的巫平,却是吃惊的要咬一下舌头,借着疼痛来确定眼前这一

幕,是真实还是梦幻。

展风颂往前走了。巫平自然不敢出声询问,可是难掩惊异的眼神

转向叶藏。来是路上,叶藏见了他为展风颂物色的几个凉伊美女,只

是苦笑了一下,说他这番心意,只怕是白费了。

他自是不明白,虽然知道展风颂并不嗜女色,可是如今做了皇帝,

多几个女子充实后宫,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并不是为了自己想有什

么特殊目地。

待到要解释,叶藏却是摇了头,说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

他的意思。再问,便说皇帝如今全部身心正有宠爱,其他的女子,只

怕是入不了眼。

这解释听巫平如何能放在心上,从来帝王便是后宫三千,哪里有宠

爱一身的道理。何况自来伴展风颂征战多年,自以为知道他的为人,

哪里能够相信他有这样痴情。

刚才下了马,第一个视线便悄悄的蒂在了薛冷玉身边,心里揣测此

时能坦然站在帝王身边的女

子,应该便是叶藏口中的那个姑娘。只是再偷看一眼,虽然秀美不

凡,可也不至于惊为天人,而展风颂身份,什么样的绝色女子没有见

过,便是今日自己带来的几个凉伊女子,也丝毫不落她之下。

视线从薛冷玉面上溜过,巫平的心里,就更不在意了。就在他想

着叶藏还是一般的大惊小怪时,展风颂转身,便那么自然的牵了她的

手,往自己帐中去了。

薛冷玉的步子,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却是跟上了他的脚步。能和

帝王并肩的女子,除非有那样的权势,否则,该要一颗什么样笃定地心。

叶藏收到那迷惑的目光,笑了一笑,这件事情,他也觉得匪夷所

思,根本无从解释。

展风颂直到进了主帐,这才放开薛冷玉的手。

薛冷玉有些微不安道:“展大哥,你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展风颂回头看了她。

“你现在这样的身份,会影响不好的。”薛冷玉哺哺道。这天大

恩宠,自己受的有愧。

“朕说好,便好。”展风颂一笑,笑容中,是一如既往的笃定自

信。如今,他是真的有这资本了。

薛冷玉轻轻叹息着摇头。不过知道他刚站上这权利的顶峰,便是

自大骄傲些,倒也情有可原。

展风颂不知道薛冷玉心中想法,道:“坐一会,朕去处理一些事

倚,一会晚宴开始,再来唤你。”

薛冷玉点了头,自在桌边坐下。虽然自己并不想参加,可是展风颂

的神情却是没有商量,这男人就算是再温柔,毕竟是强势惯了的,而

自己,而自己,也并不想和他弄到僵直的地步。

今夜还筹备着想找机会逃跑,若是此时闹得厉害了,岂不是功亏一

簧。

展风颂见薛冷玉温顺,心里便就舒服,笑了一笑,自出了帐去。

那楚王虽然巳死,不过毕竟是皇族一脉,如何处置,还得自己亲

去吩咐。

薛冷玉在帐中坐的心里不安,待要出去转转,帐外有士兵守着,没

有展风颂或是隗裕陪同,定不会让自己离远。正想着,帐外传来几人

对话。

那熟悉的声音,竟然是魏大夫。

薛冷玉心中一阵的紧张,不敢出去了暴露的那么明显,竖着耳朵听

帐篷外的对话。

只听得守帐的士兵喝问起魏大夫何许人也,做什么前来。魏大夫

不慌不忙道,是薛冷玉知今晚狂欢,怕皇上酒多伤身,特意命他送了解

酒的药来。

薛冷玉真是无奈,听了这话,便赶忙的起身出了帐子。看来这魏

大夫是一直在一边看着的,知道如今自己独自的留在帐中,才便赶紧的

过来。

魏大夫见薛冷玉出来,连忙施礼道:“薛姑娘。”

“恩。”薛冷玉应了,顺着她的话道:“我麻烦薛大夫淮备的

药,可淮备妥了。”

“巳经准备妥当”魏大夫忙道,自身边拿了个纸包,恭敬递给薛

冷玉。

薛冷玉尚未伸手,一边士兵已经接了过去。

在展风颂帐前护卫的,皆是他亲兵亲信,对外人的东西,那警觉性

不止是一点点。

不知这东西有没有问题,薛冷玉却不能露出半点不情愿。怕是一

点异样情绪流露在外,也会被这些常年在计算中打滚的人看在眼里。

守卫的士兵将魏大夫那包药打了开来,里面只有几粒小小的药

丸,仔细的看了闻了,确是常用的解酒药品。这才又原样的包了,递

给薛冷玉,口中道:“皇上安危重要,不敬之处,还请薛姑娘见

合”

薛冷玉接了药在手,便也客气道:“小哥职责所在,冷玉怎会在

意。”

那守卫便点了头,再又再无表情一本正经的站在一旁。

薛冷玉再对魏大夫道了谢,两人假装的客气了一番,这才进了帐。

知道自己在这些士兵面前的形象,并不多好。不过这也没有什么

好生气的,自己如今这身份,在外人眼里必是一个魅惑君主,恃宠虽

不骄,却也极为任性的女子。

薛冷玉此时哪里有什么心思管别人怎么看,背对着门坐了,坚信魏

大夫不会没有理由的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便再将那药包打开仔细的看

仔细的找。

这药包很小,是用好几层的纸包着。薛冷玉先是在药里拨弄了一

会,甚至还捏开了一个看看,确信这药丸实在,没有藏任何的东西。便

又将包着药的纸一张张正反面的看过去一页页正反的看了,却没有看到任何问题。薛冷玉不禁心里犯了

嘀咕,难道魏大夫真的只是好心来送些解酒药?这不可能啊。

再不然是想来告诉自己一些什么的,只是因为看守太严所以没有办

法说出口来?可这主帐看守一向如此,他既然早有谋划,不应该不知道

这点。

薛冷玉捏了那包药百思不得其解,将药包打开又合上,忽然觉得这

纸不似那日拿回那些药的包装,而是要厚上许多。

心念一动,将那纸一页页的摸过果然中间呀一张比其他的都要

厚些。将厚的那张抽出来,对着光线看了,果然好似微有缝隙,用两只

使劲一撮,竟是卷起了薄薄的一角。

薛冷玉忍着心里震惊,竟然放平稳了心绪,再静静的听了周围的动

静,这才伸了两个手指,顺着那卷起的角轻轻撕开。

果然,这纸,是由两张纸粘合而成,中间夹缝的地方,极轻的写了

一行字,薛冷玉仔细的看了,那行字写的是:今天用药迷倒展风颂,

住南去,有人接应。

薛冷玉看了一眼,将那字全部收入眼内,不急的细想,便赶紧将那

纸揪成一团,左方看看,不知道藏在哪里才好,索性的也塞进自己荷

包。那里面见不得人的东西早巳有了,也不在乎再多一样。

这通个消息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察觉,薛冷玉对魏大夫的安排就

是有诸多疑虑,却也没有办法和他商讨。唯今之计,也只能选择信任

殊离。可想着荷包中那白色药丸,薛冷玉心中却是没有一点自信。

展风颂一切忙妥,便亲自进了帐要喊薛冷玉前去开宴,第一眼使是

见她又坐在桌边对着个药包出神。不由的便皱了眉头。

“这又是什么?”展风颂道。

这没病没痛的,薛冷玉老是弄些药在这里折腾。即便只是些寻带的

药物,却终究还是不妥。

薛冷玉惊了一下,随即道:“我找魏大夫送来的药。”

展风颂微微不悦,拉了薛冷玉起身:“怎么又要什么药?朕不是说

“是给你的。”薛冷玉白他一眠虽然是为了自己紧张,可是他

这专制样子,还是让自己忍不住要瞪。

“给朕的?”展风颂奇怪:“朕又没伤没病。”

“今晚不是耍狂欢吗。”薛冷玉将那药重新包起,放在桌子一

边:“怕你晚上喝多了难过,我特地找魏大夫要的解酒的药。”

“真的?”展风颂心里顿时溢了暖流。

“怕我害你就别吃。”薛冷玉斜睨了他道。

展风颂笑笑,声音里不知不觉的便带了些情意:“冷玉,死在你手

上,朕也算是瞑目。”

薛冷玉大窘,赶忙道:“呸呸,这话也乱说的。童言无忌,大风

吹去。”

不管怎样,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她虽对展风颂确实

有一肚子的意见,可是要他死,这却是想都没有想过。这茫茫人海

里,总共熟悉的也不过是这几个人,即便他如今和自己的关系有些难以

解决,可和他那些温馨过往,却是无法忘怀。

展风颂笑看薛冷玉那反应,也不再管桌上的药,拉了她便住外走:

“快走吧,大家都在等了。”

展风颂虽是帝王,可是因为他一直以来便征战沙场,与这些士兵

之间极熟,所以如今即使登了帝位,除了在必要的场合,其他时候,就

算冷漠却也不似其他帝王那样的端着架子。

而在薛冷玉面前,就更是觉得自己还是石墨村的那个展家养子,更

是一点都不愿意做出让她觉得身份地位有差的举动来。

此时巳是傍晚,夏天的天黑的晚,这个时候,虽然太阳下山,可是

草原上却仍有亮光。此时吏是弥漫着一股忙忙碌碌,欢庆的景象。

草原上,不知什么时候巳经布了席位,自然不是什么桌椅板凳。

便在草原的中间,放了,木案,为首的一张,自然是展风颂的。上面

已然放了些水果酒点之类,两边依次往侧,叶藏,巫平以及冀行,隗裕

等有身份的人也都坐了。

另外的地方,看不清的一圈一圈围坐的士兵,甚至还有凉伊的流

民,也正各自谈笑,举杯同庆。

草原上,生了一堆堆莽火,上面烤着整只的羊,油被烤了出来,发

出滋滋的声音,看起来无比的诱人。

薛冷玉一时倒是被这样的景象吸引住了,扭头四处的去看,忘了自

己先前还不愿参加这样的活动。

展风颂一边在众人问候中走向正中的木案,一边对薛冷玉道:“军

队庆祝,自是不比宫里。也没有那么拘束,你应该会喜欢的。”

牵着薛冷玉走到木案后,便盘膝就地的坐了,心里感慨万千,自己

在这大草原待了数年,这样战胜的场景也有过无数次,可是只有这一

次,是真正的为自己而战,是属于自己的胜利。

薛冷玉也不是那释持计较的女子,见了这样壮观奔腾的夜景,也根

本没有想这地上干不干净,也就在展风颂身边依样盘着腿坐了,感觉下

面有道目光直盯盯的看着自己,回望过去,却是今日得胜回营的持军巫

不知道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便只能也望了回去,顺便礼貌的笑了一

这所笑,却是笑的巫平皱了眉。他见薛冷玉毫无顾忌的坐在展风颂

身边,却并无那种妃子随侍的感觉,这心里本身就觉得不妥,哪里料到

自己一个眼神看了过去之后,还能收到那样一个回应。

皇帝的女人,哪里能这样对着其他男人露出笑容。何况还是在这样

大众的场合。

不觉得转了视线,待展风颂坐定了,举杯稍微说了几句,让大家

自便吃喝的时候。巫平忍不住站了起来,道:“皇上,臣从凉伊回

来,还带了份礼物,呈给皇上。”

“恩?”展风颂心里隐隐觉不妥,却还是不得不道:“不知道巫将

军,替朕谁备了什么?”

薛冷玉听说有礼物,也竖直了耳朵听,以她读万卷书的经验,这样

情形献上来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美女。

巫平笑了一笑,对身后侍卫道:“将献给陛下的礼物带上来。”

“是。”那侍卫应了一声,转身向巫平管辖的军营走去,大家的

目光都远远随着。那军帐不远,侍卫进了去,不过一时,再掀帘出

来,身后便多了几个人影。

那几个人影,袭袭娜娜,歼细修长。

展风颂脸色一暗,却不再看美女,而是转脸看了薛冷玉,想看看她

会有什么反应。

薛冷玉和展风颂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她正和大家一样,瞪大了眼

睛看那越走越近的身影,大眼睛中,有着一丝展风颂绝对熟悉的好

奇。在遇见她没有见过的人事时,她眼里,便会有这种好奇。

无关心情,无关喜怒。

展风颂心中,竟是有些不快,沉了声道:“巫将军,这便是你献给

朕的?”

“正是。”那巫平不知展风颂心情,兀自笑道:“皇上,这是臣在

攻下凉伊之后,自愿追随而来的凉伊女子。凉伊百姓,心中对皇上解救

他们与水火之中的恩德感激不尽,无以为报。便在城中,自发的选了

这几名绝色少女,希望能从此服侍皇上,略尽忠心。”

巫平的话,说的理所当然。薛冷玉听了,却是微微叹气。

女子的性命,在这时候,当真就这么不值钱。是可以当做礼物一

般,由着送人的。

巫平说着,偷睨了薛冷玉的表情,去见她微垂下了眼帘,却不知

她在感叹这万恶的旧社会,只当她是心中不快,那面上神情,就更是得

意。

他挑中的这三名女子,可都是国色天香,比起薛冷玉,丝毫不差分

毫。

说话间,侍卫领着那三名女子已走到了面前,在巫平的示意下,一

直走到了展风颂桌案前不过几步的地方。微低了头,仪态万方的向着

展风颂盈盈下拜:“民女叩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来十六七岁的青春年华,被选出送给皇帝,即将要过上离乡背井

的生活。这些女子心里难免酸涩,虽然无法反抗却也是无人时暗自垂

泪。直到走到了这里,视线所及,竟是发现如今皇帝是个如此英俊

伟岸的男人。都不禁那芳心一阵乱跳,只觉得那先前的害怕不愿,都

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咬着唇,想着日后便要那样服侍这眼前俊逸的男人,那脸上,都

不由染了一抹薄红,在火光映衬下,将外的美艳诱人。

底下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凉伊是国中著名的富饶之地,美女众多,

而如今这几个,却也是极品了。心里也都有些佩服,巫平在这短短时

间,不但突袭歼灭了楚王,竟是还找了这等绝色。

展风颂的目光.也缓援的在几人脸上身后留连了一下,随即却转脸

对薛冷玉道:“冷玉,她们几人,你觉得如何?”

“我?”薛冷玉一楞,这是送他的女人,问她做什么。

展风颂见她并无不悦的表情,这心里更是不痛快,看着她的俊颜冷

了一分:“恩?你觉得,她们如何?”

被问到这个问题,薛冷玉尴尬笑道,“很好啊,又年轻又漂亮,很

好很好。”这么多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难道能说不好?

这要是殊离,也许薛冷玉便拂釉而走了,可眼前的展风颂,她不

能任由自己放了情意,又如何有资格约束他的行为。

“你觉得好便好。”展风颂缓援点了头,再看向那三名女子:

“你们过来。”

“是。”三名女子都是芳心一喜,轻挪莲步,走向展风颂。虽然

她们不知道这薛冷玉是何许人也,可是却想着君王身边,便是再宠爱佳

人,也要表现一副豁达宽容之姿。薛冷玉就算是再不喜她们,此时场

合,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刚走到他身边,却听展风颂道:“你们三人,日后便跟在薛姑娘

身边。”

薛冷玉表情更是,台下也是一阵诧异之声。这千娇百媚的姑娘,

是巫平送了与他充实后宫的,怎么这就给人做了丫蓑。

几个姑娘花容一僵,巫平还未发表什么疑惑,薛冷玉就先急急遣: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需要人伺候的。”

这晚上都想着要偷偷溜走了,哪里还要什么侍女。何况还是巫平

千里迢迢带回的这样的美人。要是自己使唤了,那他便是当着展风颂的

面不敢说什么,只怕回去了也会将自己变成针尖下的小人。

展风颂却道:“冷玉,你的身边,自然该有几个贴身的丫蓑。”

“真的不用。

”薛冷玉也不由的因为尴尬有些不悦:“你喜欢便留下,不喜欢,

便放姑娘回去。人家背井离乡的,也未必就想留在这里。”

从没见人那么硬挺的和展风颂说秸,拂他的意思。众人看的均是

心中惊异。

那几个女子却是听了这话,神色一变,齐齐的在展风颂身边跪了下

来:“民女愿意伺候皇上,请皇上不要赶我们回去。”

展风颂不说话,神情有些黯然,抿嘴端了桌上酒一饮而尽。军中

不比宫中,皆是豪爽男儿,用的都是海碗,那酒是甚烈,这一碗喝的

有些急促,再放下时,那俊美面上微染了一丝红润。

气氛有些僵窒,就是巫平本来想要说上几句,如今觉得这气氛不

对,也是没有敢开口。到是那几个姑娘机灵,见展风颂眼神只是盯着

薛冷玉,知她在皇帝心中地位必然特殊,便想着薛冷玉盈盈拜下:“娘

娘,请您收下我们吧。”理所当然的,她们觉得薛冷玉的身份,必是

展风颂身边得宠的妃子无疑。

便是不能明着进展风颂的后宫,只要留在了身边,还怕自己姐妹这

样绝色,不能总有一天上了位?

薛冷玉心里不痛快,可那样话脱口而出之后,也觉得不妥,忍着不

安心绪,随即放缓和了神色,也不去纠正怕是姑娘们更难堪:“你们即

是不愿回去,就留下吧。”

姑娘们背井离乡的也是可怜,这被送给皇帝的女子要是被退了票,

回去这日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过。而留在宫了,便是展风颂一时转不

过心意,时日久了,也总有宠幸的一天。

**************************

莫国,殊离偷偷从天牢溜了出来,在街上摆了个小摊,吆喝道:

“卖蘑菇啦……”

冷玉在一边捂嘴笑:“嘻嘻,展大哥卖桃子,你卖蘑菇,多和谐的

世界啊。”

众读者看着末末,眼露凶光:再不让殊离出来,我们描掐死…..(姑娘们听薛冷玉松口,心中不由的都是一喜,连忙开口道谢:“谢

谢姑娘……”

那道谢之声,却被展风颂冷冷打断:“不必了。冷玉,既然你不

需要,留着她们何用?朕这才散了后宫,难道便这样再纳新妃?朕,

难道是这般反复无常,言而无信的人?”

展风颂这样一句话,说的众人皆是倒吸口凉气。

遣散后宫的事倚,虽然发生在几天之前,朝中已是一片愕然。可

是军中将士,却多是不知这样后宫之事。巫平一直带兵在外,就更是

没有听说。此时惊的瞪大了眼,手不禁在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痛的自

己直皱眉头却不敢出声。

展风颂看也不看跪在身边的婷婷身影:“巫将军,你这次立了大

功,这几名女子,就赏赐给你吧。朕知你是一片忠心,不过以后这样事

情,就不必了。”

展风颂命今下来,巫平便是再多不满也不敢反驳,只得起身谢了皇

恩。那偷睨了薛冷玉的目光,又多了三分复杂颜色。

那几名凉伊女予见这局势变成这样,自然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从

英俊的皇帝变成粗犷的将军,心里虽是不愿,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向

展风颂低低谢了恩,走回巫平身边。

巫平心里难免郁闷,便随手挥手打发她们下去。美人嘛,他虽然

还没有正式纳过妻妄,可是身边也是不缺。

展风颂虽是回绝了巫平送的美女,可心情却也不太好,地下众人,

也就不敢多话。冀行心思机敏,知道这是展风颂和薛冷玉之间出了什

么问题,可是这样环境明显由不得两人有什么感情纠葛,连忙的起身举

杯,建议大家共敬皇帝一杯,再为夺下韶吴江山同饮又杯。

展风颂心中便是不快,这样时候也不会拂了大家兴致。三林酒下

肚,再不需要他说什么,气氛便自热烈了起来。

将士中,有能歌善舞的在台中即兴演出,后来,流民中也有胆大的

出来符合,一时间,一堆堆筹火汹汹印染了半天夜空,欢声笑语在推杯

换盏中迸发出来。

这种时候,展风颂从不摆架子,也端着大碗和将士们你来我往,

好不热闹。薛冷玉开始的时候,心里还有些不快,渐渐的也被那热烈的

气氛带了,架不住酒香阵阵,偷偷的尝了一杯,却是入口极为热辣,和

自己往日喝过的完全不同,连忙的放了杯子,直吐舌头。

展风颂回了头看她,正见那吐着舌头咝咝做声的样子,心里不快顿

时少了三分,转回桌后坐了,拿了桌上一粒葡萄,细心剥了皮塞进她

嘴里,微藤道:“这酒烈.你喝不得的。”

薛冷玉合了那大粒的葡萄,并不急着吃,却包在嘴里转移那热辣之

感,含糊不清道:“这么辣的酒,你们也喝得下去。”

展风颂笑了一笑道:“这些将士常年征战在外,不知何时便魂葬异

乡。若不是这么热辣的酒,如何能让人醉。”

军中的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根本就无法想象的。

薛冷玉这话听在耳中,再看向展风颂那微染了一抹醉意的面孔,

心里不由的软了,吞下葡萄,笑道:“展大哥,今夜难得,我陪你,不

醉不归。”

可不敢像他们那样用碗,薛冷玉用了专门为她谁备的小杯,又倒

了一杯,和展风颂一碰,一饮而尽。

展风颂沉着睁子,明知道薛冷玉酒力比不得自己,却难免存了一点

私心,并不去阻止。由得她放开一会回,也好。

薛冷玉在现代,也是个酒量公认不错的姑娘。为人又不会如这年

代女子那么扭扭捏捏.几杯酒下肚,有了三分醉意,手肘撑着半趴在秦

上,看眼前东西,都巳经开始摇摇晃晃。

夜色渐深,欢歌笑语渐渐低沉,不胜酒力的早巳就地熟睡,展风

颂摇了摇混沌的脑袋,看薛冷玉快要眯上的眼,不禁唇角溢出一丝笑

意,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轻唤:“冷玉……”

“恩?”薛冷玉歪头望着他,头脑其实还请醒,只是身子疲软,有

些不想动。

“去休息吧。”展风颂看了她脸上酡红,知道便是尚未全醉,也

是差不多了。

“恩。”薛冷玉应了,手撑了桌子就要起身,却是不知道因为坐

久了有些麻木还是怎么,腿一软竟是险些要摔倒。

展风颂眼明手快的将她一把搂进抹里,待她板着自己衣衫拍着胸口

喘气时,索性横着抱起她,步伐也有些稍微不稳的走向自己帐篷。

“喂……”薛冷玉轻叫一声,随即在他身上轻拍:“放我下

来。”

那声音带了三分醉意,从薛冷玉口中喊出,犹如是撒娇呻吟一般。

展风颂盯了眼前绝美容颜,脑中气血翻腾,酒意上诵,再忍不住排

山倒海的欲望如潮.低头便吻住了那炙热红唇。

触上比想象中更柔软的唇瓣,展风颂眼

3楼

眸中,顿时多了一丝隐忍之色。

薛冷玉的眼睛,却在展风颂覆上的那一刻睁大,酒意顿时吓醒了七

分,没有想到这些天一直还算规矩的男人,竟然像那日一般的打算借酒

行凶。

薛冷玉吓的一时忘了反抗,待到回过神来,身下一软,竟是被压进

了被褥之中。

这一惊,顿时魂飞魄散,伸手抵了展风颂肩膀想要将男子推开,可

就是不用力气,那样的重量,又岂是薛冷玉能够推动一分一毫的。

展风颂借着酒意,只觉得身下那身子柔若无骨般,鼻中又是那幽香

宜人,只想这一刻便成全了自己多少日的日思夜想,便是明日薛冷玉恨

得要杀了他,也是顾不上这许多了。

不理会薛冷玉的推拒,一手穿过黑发撑在她脖子旁边,俯身不让

自己的体重压的她难过,那控制了力道,柔软的吻,便落了下来。

另一只手,轻按在她腰间,那腰间家衫细带仿佛是脆弱的经不轻轻

轻一拽,便会松开。

薛冷玉心中又惊又怒,喊了两声,见身上的人没有一点回应,错乱

中见了他眼神,已是酒意迷茫的见不到一点清明。

那俊颜又压了下来,有些狂乱的唇覆上堵了她所有要出口的话。

薛冷玉只觉腰间系带一扣,心中慌乱无比,根下心来,张嘴便向唇

边很狠咬去。

再是强壮,唇却是柔软,顿时血腥味诵了上来。展风颂吃痛,低

低唔了一声,眼神中恢复了一丝神智,微离了一点看着她,那眼神

中,却是有一点怒意。

薛冷玉心里紧张狂跳不巳,却是努力稳住自己心神,伸手抵在展

风颂胸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的惊慌:“展大哥,你别这样。

我……我头晕的很,很难过。”

听薛冷玉说自己难过,展风颂面上顿时柔和了一些,稍微让了点身

子:“是不是那酒喝的?”醉酒的经历,展风颂是有的,那感觉,确是

不好受。

“应该是吧。”薛冷玉顺着道:“你让我起来……我渴的很,想

喝点水。”

“我帮你倒。”展风颂便要起身。酒后口渴,倒是正常症状。

薛冷玉连忙一把拉了展风颂:“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今晚也喝了不

少,你躺着就好。”

展风颂看了她一眼,竟是也没有坚持,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侧到一

边躺着,两手枕在脑后,便这么看了她。

薛冷玉被展风颂看的心慌,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一点办法。微晃着身

子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了。虽然她没喝多

少酒,可此时因为紧张,这口中,还真是觉得十分的渴。

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桌边那药包入了眼中,心念一动,转头道:

“展大哥,服一粒解酒药?不然明日早土起来头痛。”

展风颂静静的坐靠着床边,似乎并不意外薛冷玉会说出这话,微

低了眼帘:“好。”

背睡着展风颂,将桌角那药包余在手里,打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药

丸。这药丸,和魏大夫给自己的那粒迷药,竟是长的十分相像。

薛冷玉心跳如雷,颤抖的手指捏了由色药丸,又倒了杯水,回身走

到展风爽身边,勉强的笑了一笑,将那药丸枉在手心,勉强的笑道:

“展大哥,吃药。”

展风颂坐起了身子,眼神有些阴沉,一手接了水,那只手却不急

着拿药,而是道:“冷玉,你喂我。”

“我喂你?”薛冷玉呆了一呆:“怎么喂?”

展风颂眼神更冷,缓缓举手,含了一口水在口中,却并不咽下,另

一只手猛地一把拽住她胳膊,大力一拉,顿时将她拉倒在床褥上,手腕

强硬将她手压制在身子两例,脸便贴了上去。

薛冷玉不料此变,心里一慌便要惊叫出口,却被展风颂快速的覆

上,将那口水尽数喂进她的口中,温软的舌,还在她唇边轻扫,虽未进

入,却说不出的暖昧。

薛冷玉此时却是没有心情管暖昧不暖昧,一点没有防备的那口水

入了喉管,这一下呛住,顿时咳了起来。先是微微的几声,那仰天的

姿势更是难过,终究忍不住剧烈咳了起来,挣扎着扭了头,咳的眼泪都

流了出来。

展风颂看薛冷玉咳的涨红了的脸,心中终究是有些不忍,放了她拉

她坐起,任由她单手撑在床上支起自己的重量,另一只手扶着胸口,

喘息的不行。

冰冷的眼眸盯住那咳得几乎喘不过气的女子,展风颂的声音,从

来没有冷的这般彻底,心中那痛,也从没有这般痛彻心廉。

“冷玉,因为朕强行将你留下,你便要杀了朕?”

****************

2楼

“我要杀你?咳咳……”薛冷玉一边尚止不住剧烈的咳,一边疑

惑的抬头望了展风颂,莫说自己给他的不是那迷药,就算是,那也不至

于扣上这么大罪名。

展风颂的眼神,从来没有的冷漠,挑了眉道:“倒也为难你们,

用那样事情掩护,那些事情,要是别人,或许真就唬了过去,可你们

却忘了,隗裕是有过家事的人,那姓魏的将那事情说得严重细致的过了

头,由不得他不惊疑。”

薛冷玉心里一紧,知道魏大夫的事儿被发现了,急忙道:“你把他

怎么样了?”要是因为救自己,而折了殊离的人,那她心里该如何过意

的去。

见这个时候,薛冷玉还有心思为别人着急,展风颂不禁冷笑一声:

“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我……”薛冷玉有心辨解,急道:“我没……咳……”

展风颂却没由着她说下去,眸子一暗,倾身向前一扑,将薛冷玉牢

牢压在自己身下。

薛冷玉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扭了头在一边道:“展大哥,你误会

了,我没有要害你。那真的是解酒药。”

展风颂眼神中尽是凌厉之色,那柔软身子压在自己身下,只觉得浑

身都要着了火,暗哑了声音道:“那桌上的,自然是解酒药。可你敢

说你身上,没有别的药?”

薛冷玉顿时语塞,想要再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自己身上确实还有

一颗迷药,可是这不是终究没有下得了手吗。

展风颂见她张嘴说不出话来,便以为被自己说中,想着薛冷玉想要

加害于他,心中顿时被痛楚扭曲的喘不过气来。

深深吸一口气,半合着的眼帘透着危险的光芒:“冷玉,朕既然这

么让你讨厌,那也不必总是这么压抑自己。”

薛冷玉心里一寒,还来不及喊出别这样,身上重量徒然一增,展

风颂冰冷的唇巳经压了下来。

这个吻,却并不温柔,带着些恨意在她唇上啃咬,细嫩的唇辫顿时

红肿起来。

薛冷玉痛的眼泪顿时溢了出来,想耍喊,可展风颂的舌却强硬的抵

在唇边,有些呜咽的挣扎着要扭过头去,一只大手猛的托住她下领。

粗纺的大手卡在她脸颊两边,一使劲,薛冷玉吃痛,忍不住的便张

开了嘴,灵话的舌探了进去,粗鲁无至,肆意搅动,直至几乎抽光了她

肺里的空气,方才放开。

稍退开一点,玲给看着她大口大口吸进空气,脸上因为刚才的一阵

猛咳而焉红一片,胡乱挣扎中,家衫凌乱,露出内里窄小的白色胸衣一

角。

展风颂眸中火焰更盛,脑中理智顿时被欲火燃尽,此时再管不了许

多,两手握在她领口,用力一扯,那脆弱的布料便如纸片般裂开。

那胸表包裹下的粉嫩呼之欲出,展风颂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这景

色,比自己想了千百次的更好。

薛冷玉只觉得胸前一凉,惊觉外衣已离了身子,这一惊吓,比以往

任何时候更甚。展风颂对她,虽然一直以来便强自的搂抱亲昵,可都

是隔着衣衫,也从来没有这般的粗鲁强横。

展风颂的理智,却是几乎已轻消磨殆尽,在外衣扯开的那一刻,

只见薛冷玉惊惶的一时都忘了挣扎,只是直楞楞的看着他,红唇微张,

似是不敢相信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手抚上那一片柔美,隔着亵衣重重的揉搓,俯下身含了那微张的

红唇,却并不留恋,转过红唇,一路懦湿往下,从颈项到精致锁骨,再

用牙去咬了胸衣的丝带。

薛冷玉只楞了那么短短一下,随即便从震惊中惊醒过来,本来以为

自己遇了这样事情,应该可以冷静镇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策脱

身。谁知道此时心中竟是一片茫然,回过神来,便是本能的手脚并用

的挣扎起来。

如今时候,方知男女体力的差别有多大,方知自己有多脆弱。薛

冷玉的声音有些嘶哑的哭叫着,此时再也管不了什么刺激不刺激,竭力

的扭动着身子,两手撑在他肩上两侧,虽是徒劳,却仍是想将他推开。

可惜这样挣扎,对展风颂来说没有一点作用。他便是不再刻意用

力,只是自身的重量,便压着薛冷玉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管薛冷玉的推耸,两手伸在她腰间,便要将她外裙连亵裤一起脱

薛冷玉一声惊叫,两手飞快伸下扶在他手背上死死抓住,脸上一片

惨白。

展风颂微仰头望了她,面色沉静的没有什么表情。

薛冷玉握住他的手,有些颤抖,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雪白的牙

咬了红肿的唇,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量来逼自己镇定,从牙

缝里,逼出话来:“展大哥……你一定要这样吗……你真的不信我没

有……”

眼前一片雾水,被泪打的有些模糊。薛冷玉竭力的控制着,在无法

抗拒的强势之前,不想袒露出自己毫无掩饰的脆弱。

这算什么,赤裸裸强奸吗?便是在爱的名义下,那个在她心中温和

的甚至连殊离也不能比的男人,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薛冷玉可怜兮兮的看了展风颂半响,却只见他眼眸深处,如水无

底。

再着不见一丝希望,心中冰冷一片,只感觉心里那一抹柔软的处

所慢慢僵硬了起来。爱也罢,不爱也罢,这也是她愿意守望相助的男

人啊,这是她在这世上感觉到的第一份温暖,如今,却要给她最刻骨铭

心的伤害。

挟着他手背的手援援的松开,平平侧放在身子两边,薛冷玉长长吸

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闭上眼不想去看,咬着的唇,却不自觉的用

力,直到渗出丝丝的血丝来。

此时她身上的痛,又哪里及的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或许是再累再难的时候,也不曾见过薛冷玉那样悲痛绝望的表情。

展风颂那暴怒冷酷的心,竟是视线移在她面上时,被那丝丝血迹扎了一下。

曾经见到她受伤时,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的自己,竟是亲手将她

逼到了如此地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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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末末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十点才到家,实在太累了,所以只有

这么多了。明天周末,保底字数一万二,往上无极限,写多少发多少,

大家好好睡,明天看过瘾吧。

放心放心,只是中途虐一下,小展不会就此离开冷玉的生活,也不

会被她憎恨到底。

缓缓放开薛冷玉腰间的手,展风颂微垂了眼帘,探身伸直手臂,

粗粝的指腹轻柔的划过被蹂躏的唇,声音因为压抑而嘶哑:“别咬

着……”

感觉展风颂停下动作,薛冷玉松了牙齿,却因唇上的刺痛而微微

皱了眉。

转过脸来,睁眼看着展风颂近在咫尺的面容。薛冷玉虽然此时无

法不去恨他,可是静下心来想想,又该如何去恨。

或许站在展风颂的角度,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爱上一个女子,全然由不得自己愿意不愿意,便倾了所有热情。

由来他的生话,便是予取予夺,弱肉强食,想的便要得到,在他的生命

里,何曾有过这样的隐忍。

指责一个帝王的强硬,若是即使有理,也很无力。

薛冷玉微闭了有些干涩的眼睛,又睁开,低低道:“展大哥……我

知道你对我,巳经超过了自己的底线。可是你该知道,我也有自己的

原则,你若是执意如此……我自然没有办法抵抗,可是以后,便是我再

不会回到殊离身边,我又该这么面对你。你想要的……只是这样毫无

生气的一个身体吗?”

一个强女干过自己的男人。即便是因为有过那许多的温和过往而不可

能恨,却又如何能爱。

薛冷玉自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便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可是因为这

人是他,这往后的心结,该要纠缠多久。

巳经止住了想哭的感觉,薛冷玉不知何时蒙了一层冷清的面容,毫

不回避的看向展风颂,如此陌生,如此遥远。

展风颂的手,握成拳放在薛冷玉身侧,用力的都有一些颤抖。刚

才一时的气血上诵,只想什么也不管不顾要了着想了许久的女子,她越

是挣扎,越是让他欲望难平。如今一下子静了下来,那自己熟悉无比

的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这一刻,竟是有些错觉,自己再进一步,便反而离远一些,再进

一步,便从此天涯相隔。

薛冷玉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加害而他,刚才一时的被怒火冲昏了头

脑,而此时想来,自己对她,竟是连这样的信任也不能有了吗?

这是自己愿意为她拱手江山的女子,可如今,却是差点被他不顾

一切的蹂躏成灰。

看出展风颂的犹豫,薛冷玉微张了嘴,不敢出声。再是让自己冷

静下来,心里毕竟还是怕的。这样事情,只有你情我愿方才能美好。

而这样一个狂暴的男人再带着冲天的怒火,却只能是一场不敢想象的痛

楚。

展风颂此时心中竟有些后悔,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挽回这样的场

面,身子悬在她身体上空,抿了薄唇,长发微乱的散在脑后。一时的

气氛僵滞尴尬。

正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帐外传来一声士兵呼喊:“走水

啦……快来人啊……”

展风颂几乎是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无半点犹豫的自她身上翻起,

掀起锦被掩了曼妙躯体,丢下别到处乱跑这句话,逃一般的冲了出去。

看着薛冷玉逼出来的冷淡和默然,他的心,竟是有些怯了。

见展风颂一下子便冲了出去,帐篷的门帘顿时又放了下来。这短

短片刻发生的事情,却叫薛冷玉经历了几个世纪煎熬一般。

一直绷紧的身子终于松懈了下来,因为过于紧张而有些疼痛。挣

扎着坐起身,尚有些颤抖的手去掩起敞开的衣袍,抖了两抖,这才将

衣带系上。

伸手抚在胸口,待喘息定下些。

薛冷玉咬着牙支起寻子。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可是知道自

己一定得离开。这样下去,便是这一次展风颂在最后一刻心软,下一

次呢。

便是她不能恨他,这样又算什么?而她对殊离,不知道为什么,心

里竟起了淡淡的疑惑,他若重得自由,安排的事情不该如此疏忽。可那

魏大夫却又是他派来的无疑。

心中念想烦乱,薛冷玉穿好了衣服,匆匆走向门口,刚才听外面

有人大喊走水,今晚本身就防守松懈,如今又着了火,再展风颂刚才那

样对子,只怕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时不走,要待何时?

即使知道魏大夫巳经被展风颂控制了起来,那些布置接应自己的人

也许也都落了他手,可是薛冷玉心念定了,也管不了太多。好在身上始

终放了些银子,便是自己一人独自离开,这一路回莫国,应该也无大

碍。

走到门口,刚要掀了帘子先出去,门帘却从外面猛地被掀开了,一

个穿着普通士兵衣服的人闯了进来。

薛冷玉吓了一跳,那人想必也没有想到一进来差点撞上个人,也是

些微的一怔。

见有人在,薛冷玉正讪讪的笑了想要问外面怎么了,却见那人面上一喜。

冷玉不由的皱了眉,那脸虽然是自己没见过的,可那笑容,怎么看起来

这么熟悉。

那人却片刻也不犹豫上前一把抓住薛冷玉的胳膊就将她住外拉,一

边道:“快走,我带你离开。”

薛冷玉挣了一下,奈何手臂上那钳制钢铁一般。

那人似是不理解薛冷玉为什么要挣扎,稍楞了一楞,恍然,低声

道:“冷玉,是我……”

这声音,和刚才那句话的声音,已经截然。

这声音听的耳熟,薛冷玉再仔细的看了一样,不禁惊奇道:“宁公

子,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宁卿是张秀美无双的脸,薛冷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可如今

这穿着士兵衣服的人,却是丢在人群也找不出来的。

“我易了容。”宁卿急急道:“离开这里再跟你解释。趁展风颂

不在,赶快走。”

看眼前人的身量身形,再配上后面这句话那无比悦耳的声音,薛

冷玉倒是相信了他这句话,可是宁卿,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怎么也

没有理由千里迢迢冒这风险来救自己。

可是此时离开这里的念头占了第一,薛冷玉在掀了个缝的门帘里看

见外面人来人往乱成一团,知道这个时机若不把握,后面跟他回了宫,

再走可就困难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薛冷玉便松了力气,由着他拉自己离开。

出了帐篷,只见那着火的地方离这帐子极远,此时火光冲天,将大

半的人都引了过去,叫嚣,喊闹,乱作一团。

薛冷玉恍然:“那火,是你放的。”

宁卿并不杏认,只是拉着薛冷玉低头往前走:“我准备了马停在

边上,一会上了马,我再详细跟你解释。”

这个地方,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薛冷玉心里一紧:“你烧了什么地方?”

若是因为自己,而使展风颂军队受了重大损失,再死伤了士兵,那

可是心里万万过意不去。

宁聊道:“无关紧要的地方,虽然阵势大些,不会有什么伤亡

的。”

薛冷玉心里稍定了一些,没走片刻,便见一个帐篷后面拴了一匹矫

健黑马。宁卿揽了薛冷玉腰身一托,将她送上马去,自己也随即上

去。

“抱紧我。”宁卿扭头说了这么一句,随即便一抖缰绳。那坐下

黑马如流星一般的跃了出去,竟是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薛冷玉本来只是微微的搭住了他的腰,身下的马一动,整个人便往

前一跄。知道这个时候宁卿自是要全速离开,便也不矫情,急忙的收

紧手臂,这要是被甩掉了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环境紧张,宁卿虽然知道薛冷玉心中疑感万千,却是也不能

分心,只是全力的催了马前行。

展风颂可不是楚王那酒囊饭袋,要是被他回国身来追上,薛冷玉

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一个人就算是可以脱身,可是这时间不等

人,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她带回去,这百年基业,也许就真的毁于一

旦?

而自己寻寻觅觅了这十来年,好不容易的得了这样的消息,好不

容易的给他找到,又岂能不紧张慎重。

却说展风颂,出了帐篷便见远处火光直冲,急急的飞奔了过去,

只见巫平叶藏等人早巳赶到,正指挥着士兵灭火,不由的心里稍微放

松。

“皇上。”见展风颂来了,众人连忙的让出一条路。

“怎么回事?”展风颂道。

叶藏忙道:“马厩不知怎么的走了水,不过势头并不大,只是惊了

一些马匹,已经派人去追了,其他没有什么损失。”

展风颂点了头,今夜难得,全军欢庆,是有些疏忽了。心念一

动:“查出原因了吗?”

叶藏微微压低了声音:“是有人纵火,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并

没有查出楚王余孽。”

展风颂不由的皱了再道:“那是不是那个姓魏的一伙?”

叶藏想了想:“依臣看,不像是。那些人下手毒辣,而这火却是

只点了外圈的马厩一侧,并不是想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若是他们所

为,定然没有这么留手。”

“恩。”展风颂望了已经基本熄灭的火苗,眸中突然一暗,转身

竟是用了轻功,住自己帐中掠去。

只以为魏大夫一伙人已经被自己悄无声息的全部控制住了,便以为

这事情是未肃清的楚王残部所为,可如今看这火放的却全然不是为了折

损他的势力,方才又想到薛冷玉。

只为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力,那自然是有别的目的。,

冀行和隗裕见展风颂变色奔回,也不敢怠慢,急急的跟在他身

今夜够乱的了,这要是展风颂再出了什么事情,那真是他们百死

难恕其罪。

几个起落便到了主帐,展风颂脚步片刻都不停,一把掀了帘子,帐

内,却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床榻上,还如刚才走时的那般混乱。

冀行和隗裕皆是神色一变“薛姑娘她……”

展风颂冷了面孔:“传令下去,派人去找。”

“是。”翼行忙应了便要出去。

“等等。”展风颂又道:“找到人带回来即可,千万不要伤了

她。”

翼行楞了一楞:“是,微臣明白。”

翼行领命出去,展风颂走进榻边,低头望了凌乱的床褥,眼前浮现

起那曼妙身姿,心中竟是一阵的无力,便是将她找了回来,又该如何

去面对。

叹了一口气,在床褐边坐下,手抚在被上,只觉得微微的一谅。

只觉得手掌触上一块冰凉质感的东西,展风颂转了头将那东西拾了

起来握在手心。

展风颂手上放的,竟是薛母给的那块小时候被塞在襁褓中的玉

佩。

这事情,也就是在第一次见到薛冷玉的时候,听他们说起过,那

时候还不熟悉,自是没有盯着别人东西看的道理,再后来,这玉便一直

放在了薛冷玉的身上,她没有在意,别人也就连想都想不起来。

想来是刚才的挣扎中,不小心遗失了在床上。

展风颂托着那玉佩,只觉得流光溢彩不可方物,这竟是块如此晶

莹剔透的美玉。便犹如那俏丽的女子。

展风颂心里有些伤感,触景伤情,不禁看的那玉佩,有些痴了。

再看一眼,心中某处猛地一惊,站起了身:“隗裕。”

“是。”隗裕见展风颂情绪低落也不敢出声,便垂手站在一

边,直到听得展风颂唤他,方才应道。

“你看这玉……”展风颂平托了那玉,眼中神色神色有些凌厉。

隗裕定睛看了,吐出声音里,竟然是有些颤抖的:“皇上……这

是……”

展风颂将那玉在手中握的紧紧:“冷玉一个山村女子,竟然能有

如此魄力胸襟,能有那样的镇定和手段,果然不是常人。”

隗裕道:“薛姑娘自己,只怕是也不知道。”

“不妨。”展风颂眯眼一笑:“替朕淮备聘礼,去向幕渊女皇提

亲,朕要她的长公主为后。”

隗裕楞了一楞:“皇上,这样……”

展风颂面色淡然:“有了这玉,便是要她半壁江山,只怕暮渊女皇

也不得不答应,何况,只是两国的朕姻。这对她,也无坏处。”

“是。”隗裕低头应了。心里无奈,这事情,只怕是纠缠不休

展风颂得知了这样一个惊天消息。薛冷玉那边,却还尚在云雾之

间,见宁卿纵马疾驰不敢有半点缓和,她便也不敢说话,虽然心中有诸

般疑问却也不急在一时。

还从来没有在如此疾奔的马上坐过,薛冷玉紧搂着宁卿柔软的腰

身,两手在他身前相握,生怕自己一时不慎便掉了下去。

宁卿又如何不怕,虽然不得不策马疾奔,却是一手挽了僵绳,另一

只手按在她相握的手腕上。开始的时候,薛冷玉还略有迟疑,可是却

很快发现他绝没有其他想法,只是单钝的此时情形紧急,怕是她有什么

不安全,便也就由着他握住。安全面前,却是没有那么多矫揉造作。

人家冒着如此危险来救你,难道还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也不知奔了多久,也不知奔了多远,薛冷玉只觉得手臂都有些麻木

了,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道:“宁公子……”

“叫我名字便好。”宁卿道。宁公子这样称呼,他如何受得起。

薛冷玉不明就里,便道:“宁脚,你怎么来了?”

宁卿这人,虽然也相处了一段日子,可一直的感觉却是冷淡的很。

不像展风颂那样的温和阳光,也不想殊离那样的冷漠冷酷。他的冷

淡,是种非常有礼貌的拒绝。何况关系也并不多密切,所以薛冷玉对

他,也不过是相识而巳,并没有太多接触。

宁卿不答,马转过一道急弯,稍微的放缓和了步伐,这一阵疾奔,

离展风颂的营地,少说也有了几十里路。

此时巳是出了草原,没有进城,薛冷玉并不知道宁卿走的是什么路

线,只是觉得这一路树木多了起来,似乎是进了一片树林。

宁卿让马

在林子里停下了脚步,放开薛冷玉的手,先是自己下了马,随即将她

抱了下来。

薛冷玉踩上实地,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再看宁卿那张陌生的脸,

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踏实,这样的黑灯瞎火的陌生地方,再跟这样一张没

有一点熟悉的脸面对面,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宁卿看了薛冷玉的神色,心里明白,笑了一笑,背过身去,在脸

上不知怎么的抹了,再转过来,又成了那样倾国倾城的面孔。

当真是变魔术一般的神奇,在薛冷玉的惊诧中,宁卿并不急着解

释,而是在马屁股上大力的拍了一掌,马匹吃痛,嘶鸣了一声伎朝外奔

“马匹目标太大。”宁卿道:“穿过这林子,那边便是一个小镇。

等到了那镇子,有我们的人手在那边,到时替你改了容貌,我们再

走。

看了这是预谋已久的了,薛冷玉快被无数的问号砸死,仰了头正要

问这是为什么,宁脚手臂一舒一手,竟是搂着她腰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这动作来的太快,薛冷玉还来不及转过神来,身子便被紧紧压在

他怀里,一手扯松了她外袍衣带,再放开,便自她肩上将外袍拉开。

肩上一凉,薛冷玉根本想不到宁卿会忽有此举,呆了一呆,肩上

巳是一片冰谅,他的手掌,抚在她肩上,一冷一热。

薛冷玉心里大骇,用力挣了出来,心中火起,想也不想便是一个耳

光挥了过去,只听一声清脆响声,这一巴掌打的正中,宁卿的脸稍微

偏了一偏,很快的又转过来看着她。只是搂着她的手臂,却是松了开

来。

白哲面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红晕。

他的肤色,在男子中本就显得白皙,薛冷玉这一个耳光虽然力气

并不多大,可却是惊骇之下也并不轻。

薛冷玉一掌打出,退了一步,飞快的拉起自己肩上衣服紧紧裹着,

怒瞪了宁卿,却是说不出话来。

宁卿此时的神色,却似在努力抑制这自己的情绪激动。直直瞪着

薛冷玉的眼,有惊喜,有不可置疑,看的薛冷玉心里发毛,不知该说什

么才好。

宁卿终于回过神未长长呼出一口气,又再伸手,在她要挪步子之

静将她卷回怀里。却在她的挣扎中轻轻叹息道:“彩儿,我终于找到

你了。”

“彩儿?”薛冷玉楞了一楞,随即停止了乱动。宁卿这一声叹息,

实在是太过哀伤沉重。他的手臂虽然不可逃避的搂着薛冷玉的腰背,可

却只是紧紧的将她按在怀里,那感觉……

薛冷玉心中猛地一动,想到他刚才迫不及待的拉开衣服看自己的肩

上,不禁的声音一颤:“宁卿,该不是……”

“是的。”宁卿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柔顺的发上:“真是踏破铁鞋

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在倾国倾城也见了

多少女子,却怎么都没想到要我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你。要不是你失

踪之后,我派人去照顾了薛大叔他们,从他口中无疑得知你并不是他

家亲生的女儿,我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事情竟然是那么巧合。”

“爹和娘怎么样了?”薛冷玉忙道。

虽然展风颂说是替她留了消息,可是见不到人毕竟心里不安。

“都没事。”宁卿并不愿意放开她,只是道:“我听薛大妈说了

收养你的时间,正好和你失踪的时间极为吻合,便心里生了疑虑,又在

薛家找到了他们尚留着你幼时穿的家物,便片刻也不敢耽误的赶来了。

幸好……你没事。”

宁卿的怀抱紧的有些让人窒息,薛冷玉稍微动了动想要离开。

可是却能理解他寻见自己多年不见的亲人,这是怎么样的激动与欣

喜,也不好动作太明显。

这男人,毕竟和这身子有着血脉相连的关系。宁可可的灵魂,便

是能占着这身子,难道还能伤害了她的亲人?

宁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她自怀里推开一些距离,在月色下仔

挣细细看了她的脸,直到看的薛冷玉有些别扭的侧过脸去:“宁卿,你

又不是没见过我,别这么看。”

便是知道宁卿此时看他完全是在看自己的亲人,可这感觉也太奇怪

“我找了你十四年。”宁卿却不由的伸手轻轻扭过她的脸,不容她

离开:“真没想到,当年那只会惹事捣蛋的小丫头,竟是长成了如此亭

亭玉立的大姑娘。”

薛冷玉面上徽微的一红,原来有哥哥,是这么好的感觉直到薛冷玉都快要醉死在那温柔的目光里,宁卿终于看的够了,知

道此地不是叙旧久留之处,伸手牵起薛冷玉的手,道:“我们快走,先

离开这里再说。”

“好。

”薛冷玉见宁卿行为举止没有半分的轻浮,便由着他牵着往前

走。

月亮被树荫遮的半露半显,林子中虽然枝叶间也有光芒照下,却并

不那么明亮。微风轻拂,那些树枝摇曳在林间投下倒影,林子里,有不

知名的小动物发出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薛冷玉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心里紧张并没有在意太多。深一步浅

一步的走了些路,只觉得林子更深了,周遭都变得有些阴森可怖起来。

忽然,不知是什么动物在头顶枝上叫了一声,随即一阵翅膀扑闪

的声音。

薛冷玉没有准备被惊了一下,差点便喊出了声,脚下一个踉跄,一

头栽了出去。

好在宁卿是一直拉着她的手的,感觉到她身体失衡,手上用力往回

一带,转过身来便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伸手在薛冷玉背上轻拍,待她惊魂定了,方道:“有我在,别

怕。”

薛冷玉在那一下下全无他意的安慰下,心里很快就安定下来,抬脸

看了宁卿那俊美的不像话的脸,放轻松的笑道:“我这才发现,有哥哥

真好。”

“哥哥?”宁卿一楞,随即柔柔笑遣:“彩儿,看来对以前的事情

,你真的记不得了,我不是你哥哥?”

“不是?”薛冷玉更是一头雾水,顿时觉得他握着自己的手变得

怪异无此:“你不是说我是你要找的人吗?那你不是我哥哥,是什么

人?”

宁卿笑着摇头:“我说是找自己的妹妹,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宁卿何德何能,哪有资格做你的哥哥。我是你的夫。”

“夫……”薛冷玉这一惊,真是惊的几乎都要忘了呼吸。

她一直知道宁卿是有夫人的,而且他夫人,还是幕渊很有势力的

人。虽然听他提的不多,可是提到的时候,却是处处带着敬意,而他

确实也非常的注意自己的行为,从来不肯与其他姑娘有过多的接触,所

以在薛冷玉的心中,他一直是个非带专一的丈夫。

可谁知现在,宁卿居然对她说,他是自己的夫?

薛冷玉尴尬的笑道:“宁卿,别开玩笑了,这地方,本来就够阴

森了……”

这话说的,本来阴森的地方又平白无故的暗了一些。

宁卿叹了口气:“这样事情,宁卿不敢开玩笑。”

薛冷玉直勾勾的盯了宁卿半天,确实没有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

虚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居然是巳婚的消息。小心翼翼放了他的

手,离开一点:“宁卿,我一时接受不了。”

宁卿倒是一如既往的性子温和,点了点头:“我知道。若是忽然

有人告诉我这么一个消息,我可能也接受不了。不过,这是事实,我

七岁的时候,便是你的夫。”

“七岁?”薛冷玉苦笑,原来还是娃娃亲,不由道:“那我那时多大?”

按宁卿说的,薛冷玉四岁的时候便走失了,那时,她才多大?

宁卿笑了笑:“两岁不到吧。”

天啊,这薛冷玉艳辐也真是不浅,两岁的时候便有了这么一个帅

的要命的夫婿,可是现在,这该这么办啊?难道跑去跟殊离说,自己

不但是嫁过人的,而且现在尚有老公还在,殊离耍是知道了这消息,

怕是要气的背过去。

可看宁卿的表情,这话还真不像假的,这年代的指腹为婚的多,娃

娃亲也是正常。

薛冷玉试探着道:“宁卿,你看,就算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们虽然

是有过婚姻关系,不过大家那么久没见,也没什么感情。你知道的,

我和殊离,我们也有了婚约。要不……你休了我吧。”

反正她是被休过一次的人,也不在乎多拿张休书。

“休了你?”宁卿面上,浮出一丝苦笑:“彩儿,我休不了你。”

自从认了薛冷玉便是自己要找的人,宁卿僳一直喊她彩儿,薛冷玉

不禁道:“这彩儿,便是我从前的名字吗?”

宁卿点了头:“淳于彩,是你的名字。”

“淳于彩?”薛冷玉念了一遍,只是觉得这姓比较奇特,听着淳于

两字,想必是个复姓,可她知道的复姓,只局限于慕容司马诸葛什么

的。

随即便问道:“那我,该是什么人?”

宁卿的神色严肃起来:“彩儿,你是幕渊王朝的长公主。若是再找

不到你,幕渊王

朝,只怕就要易主了。”

薛冷玉的眼睛在听了宁卿这话时瞪的极大,这一天连着受了这么多

惊吓刺激,几乎有些承受不住了。

宁卿知道一个普通女子一下子知道了这许多的事情,一时却是难以

相信。便放柔了声音:“彩儿,我们先离开这里,这事情,我路上再

慢慢向你解释可好。”

想想只能这样,薛冷玉无力的叹了一声:“宁卿,你能先向以前

那样喊我吗?你喊我彩儿,我总觉得这里还有个看不见的人存在。”

这个时候这个环境,说不出的可怕。

薛冷玉再跟着宁卿往前走,一边听这宁卿将这一切娓娓道来,却越

听越是觉得宁卿所说没有半丝做假,越听越是心惊,不知道该如何是

好。

原来这募渊是这并立的几个国家中的一个,便是开始在沐王府的时

候,那些小厮闲聊中说起的那个男女皆可称王的国家。这国家点中有

个奇特的风俗,皇后所生的第二个孩子,不轮男女,皆是皇太子,

如无意外,便可继承皇位。

而长子或者长女,却是国家的精神领釉,类似于祭祀那样的职责,

传说里有着保佑国家风调雨顺,和平富足的能力。有着桃花印记的王族

长子在每二十年一次的祭把庆典中,主持大局。若是庆典顺利,便证明

老天认可王朝统治.接下来的二十年里平安无虞。若是反之,那么国

家必定会再起干戈,有改朝换代的危险。

薛冷玉仿佛听神话一般听宁卿将这事情一件件的说起,听的是时惊

时叹:“这些事情,是真的吗?”

“真的假的,早巳无从查起。”宁卿道:“只是这习俗传了几百

年,又有哪届的皇帝敢不放在眼里。何况这事情本身也是一种精神上面

对百姓的安抚,如今幕渊朝中,一直有股潜伏的势力蠢蠢欲动,若是

待到三月之后的祭祀之时,长公主不能出面主持的括,只怕会失了民

心,这朝中局势,便难以维持了。”

朝廷各种势力的斗争,薛冷玉不太明白,可是想了却道:“有这么

严重吗?这长公主不是都失踪了十几年了吗?难道大家就那么笃定能在

祭祀之前找到。要有人想发难,为什么要等到那时?”

宁卿苦笑:“你十四年拆被人掳走,这消息便一直封锁到现在。

朝中人都是只知道长公主深居简出,不喜见人,根本就不知道你走失

的消息。”

“这样也行?”薛冷玉讶然:“按你说的,这长公主是朝中如此

重要的人,消失了十几年,难道也没人发现。”

“有人发现又如何?”宁卿道:“便是有人起了疑心,难道有人

敢强闯公主殿。再说这事情一直一来保守的极好,而那些人也不过是

心里怀疑,也不敢冒暴露的危险去揭这秘密。只是这秘密,到了祭祀

之时,便再也瞒不住了。”

薛冷玉不禁道:“那有何难?长公主四岁走失,这些年都没见过

外人,想来也没有人知道她长的什么样,到了祭祀时候,你们随便找谁

顶替一下不就行了。”这年头又没有什么的DNA之类,是公主不是公

主,难道还有人敢说个不字。

这树林并不多深,说话间巳经能看见隐隐到了尽头,林子那头,是

一片光亮。

宁卿加快了步子,想去拉着薛冷玉的手让她走的快些,可是手指微

伸,想着她刚才的排斥,还是握在了身侧。

薛冷玉却还想着自己刚才那想法实在可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如

此执着的要找自己,不禁又问了一句:“那样难道不行吗?这人海茫

茫的,要不是完全凑巧,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宁卿看了她一眼,他无数次的想过,若是能再见,淳于彩会是什

么样子。想了无数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刁钻特别

的女子。

而她心中,却又早有了心爱之人,自己这身份,只怕是尴尬了。

见薛冷玉还等着他答复,宁卿道:“若是有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可有时候不相信神迹是不行的,那祭祀的祭台上,那采集天地福气的神

器,只有每隔二十年那个固定的时辰,由长公主佩戴着九天玉珏,方

能举起映照出万道华彩。时间地点东西,一样也少不得。”

“九天玉珏?”薛冷玉道:“那是什么。”

宁卿拨开低低垂下的枝叶,领着钻了过去,一边道:“便是薛大妈

给你的那块玉佩。”“原来是那块玉。”薛冷玉心里恍然,那玉原来有这么重要的

用途,难怪这么那么晶莹别透,这么看也不像是寻常人家能有的东西。

宁卿放心不下,又叮嘱了一句:“那玉可千万要收好。”

“恩。”薛冷玉应了一声,便下意识的在胸前按了一下,那玉自

薛母给她,便一直放在身上没有动过。

这一按之下,心里不由一惊,停了脚步。

“怎么了?”宁卿急忙回身看她。

转过身去,薛冷玉连忙伸手进衣襟里摸去,左摸方摸,可就是没有

摸到那块日日不离身的玉。皱眉想了一想,恐怕是刚才那在展风颂帐

中时那一番折腾中,弄丢了。

转过来对着宁卿,薛冷玉苦着脸:“那玉丢了。”

“丢了?”这消息对宁卿来说外乎是个惊天噩耗,吐出口的声音,

都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薛冷玉两手摊开:“丢了,不见了,找不到了。

宁卿急的失了镇定,一把抓了薛冷玉的手臂:“什么时候丢

的?”

见宁卿那么着急的样子,薛冷玉都不好意思挣脱他的手,只是道:

“应该是才丢,如果我想的不错,可能是丢在展风颂的帐里了。刚

才……刚才在我们拉扯的时候。因为在这之前,那玉我一直贴身带着

的,一直都有感觉。”

宁卿深吸了一口气,脚步晃动,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回展风颂军中

去找。身形一晃,硬生生的止住脚步,又站住。

薛冷玉心里,竟是觉得十分的过意不去。虽然这事情她并不觉得

自已有太大责任,可这毕竟是别人国家如此重要的东西。何况看着宁

卿那脸上神色变得如此焦急,更是心中不忍。

宁卿站住,想了想,又往外走:“冷玉,我还是将你先送到安全的

地方。那玉,我会命人去寻的。”

带着薛冷玉回去,这不现实。可如今将她丢在哪里都不安全,就

算是玉寻回来了,人却有了闪失,那也是无用。何况那展风颂也不是

庸人,只怕片刻定能明白那只是调虎离山之计,这时候肯定已经回了

主帐,薛冷玉说那玉佩丢在他帐中,只怕是这个时候,巳经到了展风

颂手中。

那玉,别人不认识。如展风颂这样处处关心时事证据的帝王,他如

何能不认识。这到了他手上,只怕是想要拿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虽然心里对这函玉丢非带的焦急,可是责怪薛冷玉的话,却也说不

出口,只得自己压制了烦躁的心情,依旧带着她往外去。

薛冷玉见宁卿宁可丢下那块在他说来那么重要的玉佩,也要先安置

好自己,虽然明白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效忠的国家,不过心里,多少还

是舒服。

宁卿领了薛冷玉再没走多远,便出了林子。

林子那边,是个小镇,这个时候,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连

小猫小狗都看不见一只。仿佛是个死城一般。

薛冷玉跟着宁卿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不由的

轻声道:“这是哪里?”

“素迁。”宁卿道:“过了这里,再往北走,没有多远便能离开

韶吴国境了。”

“恩。”薛冷玉随着宁卿的脚步,看他的走的十分有目地,看来在

这里是早有谁备的。

宁卿带了薛冷玉穿街走巷,不多时来到一处小巷里的一扁门前。

伸手在门上轻叩了,门里随即传来脚步声,有人在门后问道:

“谁?”

“我。”字卿答道。

那门吱的一声便开了,宁卿和薛冷玉进了去,那人便赶紧将门再关

“公子,您回来了。”那人毕恭毕敬的道,看了眼他身旁的薛冷

玉,没敢出声。

宁卿并不多说,只是道:“谁备一下,明天回幕渊。”

“是。”那人并不敢多问,只是应了。

这是个不大的民宅,里面只是很寻常的几间平房,虽然并不贫寒,

却是也不显得富贵。想来是为了遮掩身份而特意做的。

薛冷玉心里暗道,既然以前薛冷玉的身份如此高贵,那么作为他的

夫君,那身份自然也不会低。又是一直负责暗地里寻找公主,只怕是

皇帝这些年来对他的信任,那远比任何一个高官大臣还要来的更密切。

宁卿道:“冷玉,你随我来。”

宁卿这冷玉两个字唤出口,倒也并不难过,因为从第一次见面起,

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便是喊得这个名字,也就习惯了这称呼。

薛冷玉随着宁卿进了左边一间的厢房,门外虽然破旧,门里打

开,里面确是桌椅床褥一应俱全,而且一眼望去,便知不差。

进了门,宁脚便将门关上:“冷玉,离城门开还两个多时辰,你再

稍睡一会吧。今晚看你精神便一直不好。”

薛冷玉现在有些惊弓之鸟,看了宁卿关门说睡,要是开始的时候

说是自己的哥哥也就罢了,现在成了娃娃亲的夫婿,这种情景,就不由

得她不多想。

可看宁卿站在门口桌边,并没有往里走的意思,薛冷玉道:“那

你…””

宁卿道:“我让人拿了被褥,睡在门边即可。”

宁卿如此坦然,薛冷玉反而心里不安,着着这屋里的摆设,顿时明

白:“这是你的房间?那怎么好意思?有没有客房,我随便睡睡就

行。”

“那怎么行,哪有让你睡客房的道理。”宁卿顿了一顿,道:“冷

玉,你不必多心,虽说我们从小便是夫妻,但我知你才知道这事情,心

里必不太安心。我绝不会无礼的,你尽可放心。”

薛冷玉被戳穿心事,但看宁卿那样乎果然是坦荡荡的没有一点要靠

近的意思,面上不禁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嘿嘿,我不是

那个意思……”

宁卿微微一笑:“不妨,你便是防着我,也是应该。”

薛冷玉今晚被折腾的不轻,在床边坐了,只觉得身子都快要散架,

靠着床边的柱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的想到什么,又道:“宁卿,

你说你不能休了我,是因为我的身份吗?”

“是。”宁卿道:“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宁卿如何能有休了公主

的资格。”

薛冷玉眼波一转:“那我休了你呢?应孩没有问题吧。”开始见到宁卿的时候,听他提到自己夫人,便是一种恭敬之意。

如今看来,也绝不是寻常那样的夫妻关系。既然他不能休了自己,那自

已这样的身份,休了他总是可以吧。哪有什么地方,是夫妻强制要过

一辈子的道理。

听了薛冷玉这括,宁卿的脸色竟是一变。微垂了眼帘:“公主对

宁枷,有什么不满?”

“没有没有。”薛冷玉见他竟是有些惶恐凄然的神色,连忙道:

“我没有对你不满……只是你知道的,我们虽然有夫妻之名,可是并没

有感情,而我也早有了心上人。而宁卿你……我既然没办法喜欢上

你,你还那么年轻,也没有理由这么耗上一辈子啊,难道你不想再找个

真正相爱的姑娘。”

薛冷玉只能暗暗猜测,做了公主的夫婿,再纳妄室,只怕他绝没有

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权利。

宁卿道:“宁卿此生,只有公主一人,绝无二心。”

真受不了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柔顺,薛冷玉抱了枕头在怀

里,想要好好的跟他解决一下这个问题:“宁聊,以我对你的了解,

你绝对是个有能力的男人,我想,以你自身的本事,即使不依附公主的

身份,也应该能出人头地才对。

宁卿皱眉道:“公主以为,宁卿是为了这权势地位?”

这话说的就太赤裸裸了,薛冷玉有些尴尬道:“我也不是这个意

思,只是……你还年轻,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你没有理由使这么死

心塌地的非要跟着我啊?”

宁卿的表特瞬间郑重起来,想着薛冷玉并不知道这个中过往,又稍

微柔和了一些:“宁家先租曾受皇室大恩,许下重誓,宁家世代皆须效

忠皇室,守卫淳于家的后人。宁卿七岁成为公主夫侍,也曾在租先灵位

前发誓,绝不背叛。”

“这不是背叛啊。”薛冷玉苦笑,也就这人性纯朴的年代,才有

这样死脑筋的老实人。会世代的去遵守一个什么誓言。这要是她自

己,就是自己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如今有人给了台阶,那还不乐滋滋的

把身上的担子都卸了。

“不能守护公主,这便是背叛。”宁卿低了头,看不出是什么表

情。

薛冷玉听宁卿如此坚持,不由的也不痛快:“那怎么办?本来我还

想,虽然我对做公主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好歹也是这身子的来处,能帮

的忙,我也愿意帮些。可按你这样说,我回了国,岂不是给自己找麻

烦。”

宁卿一楞:“冷玉,难道你不担心你的国家,一旦女皇地位受胁,

各方势蠢蠢欲动动,国家势必要陷入混乱。何况,女皇毕竟是你的生

母啊,她从未放弃的找了你十几年。”

薛冷玉撇了撇嘴,洞彻的遣:“要不是因为我有这特殊的用处,你

们会找我十几年?”

别傻了,薛冷玉又不小孩子,哪里还会以为这世上真的有这样单纯

的感情。何况是皇家之中。

宁卿面色一沉,有些尴尬。

确实,如果不是因为薛冷玉有着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再受宠的王

子公主,也许找个几年也就罢了。要说十几年投下如此巨大的人力物

力,遍布各个国家的去找,只怕是不大可能。

薛冷玉见宁卿不说话,知道自己说的不假,便干脆有些没心没肺

道:“宁卿,我对你说的幕渊,你说的女王,都没有一点影响,你让我

把这当做自己的家来守护,实在是不太可能。我只能在不妨碍自己生

活的情况下,尽力去帮些忙,可你要我为此放弃自己的爱情,这我做不

到。”

她薛冷玉,虽然不是个狠心的人,可也从来没有救苦救难的慈悲心

肠。若是自己心愿都不能保,其他事情便不需多谈。

宁卿想了想,明白薛冷玉最大的纠结还是在殊离,便道:“公主在

意的,使是因为珠公子?”

“不错。”薛冷玉道:“我是与他许了终身走的,不过十天半月,

回去便带了个夫婿,这样事情,莫说他不能接受,便是我也接受不了。”

宁卿道:“其实殊公子和宁卿,并无矛盾。”

薛冷玉楞了一下:“这什么意思?”她身边这位子,只有一个,宁

卿占了,殊离便无处可去,这还没有矛盾。

宁卿道:“公主可能不太明白,幕渊的国体,幕渊皇族男女皆可为

王,幕渊国情,也是如此。男子若有权势,可纳三妻四妄。女子,也

是一般。”

薛冷玉睁大了眼:“就是说,我可以有好多好多的夫婿?”

宁卿点头:“便是如此。”

薛冷玉讪笑:“别闹了……”

宁卿表情认真:“宁卿对公主所言,不敢有半句虚假。”

看着宁卿那认真的样子,薛冷玉终究是收了笑意,也板起了脸:

“宁卿,我不能说责怪你,你是那样环境中长大的,自然觉得理所当

然。可我不一样,在我的意识里,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便该都是一心

一意,只有对方。我不能接受我的相公有别的女人,我自己,自然也绝

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找几个老公,一三五,二四六,周日公休?这要是在

认识殊离之前,薛冷玉可能还跃跃欲试欣喜一番美男环抱,可是如

今心有所属,她真不敢想象,殊离那样冷清的男人,要是知道了这样的

事情,是不是真的掐死她的心都会有了。

宁卿看了薛冷玉半响,见她全不似过往的随意,那脸上认真的没有

半点转圜,便在桌边坐了,道:“我也明白,如此这样,是难为公主

了。宁卿也不敢强求公主接受,只希望公主再给宁卿三个月的时间,

待到祭祀仪式结束,公主再休宁脚。”

这么一个俊雅的男人,求着自己留下。薛冷玉真是从来也没想过

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由得抚了额头叹息。三个月,这三个月的

时间,该是怎么样难熬啊。而这样温柔的男人,三个月的小心翼翼,

温和体贴,真怕是到了最后,她不再忍心。

见薛冷玉仍面有难色,宁卿叹了口气:“冷玉,殊离此时,人在莫

国天牢。”

再没有想到宁卿会忽然提到殊离,薛冷玉楞了一下,随即心中一

紧,几步走到床边,紧张的几乎忘形,一把抓了宁卿的手:“你说殊离

怎么了?”

宁卿也就任由她握着,淡淡道:“殊离此时,正在莫国天牢。”

“他怎么了?”薛冷玉急道:“展大哥跟我说的,他没事啊。”

展风颂虽然恢复了记忆,成了这样一个冷酷的帝王。可是薛冷玉

却觉得,不管怎么样,他是不屑欺骗自己的。所以即便到现在,她也

笃定的觉得既然展风颂说他没事,那么他必然没事。

宁卿想了想,道:“牵强些说,也是无事。至少目前,并没有生

命危险。”

薛冷玉越听越是着急:“他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宁卿道:“这事情,我也是后来才命人打听出来的。那日你失踪

以后,殊离便在宫里收到了你的消息,李炎说你在他手上,他那人,我

一向以为是沉的住气的,或许是关心则乱吧,没有多久,便居然一个

人去闯了炎王府。”

“他去炎王府救我?”薛冷玉心里紧张,手上用力:“我明明没有

被李炎抓去,他还散布出这样的谓息,那岂不是故意设的陷井?”

“不错。”宁卿道:“虽然这中间具体出了些什么事情我并不知

道,不过后来打探来的请息,便是说殊离因为冲撞了皇室,所以被关进

天牢。因为李沐力保,所以才没有人敢下手要他性命。”

薛冷玉听的心里一紧一暖,眼眶微红:“这个傻瓜。”

看着薛冷玉那样紧张心痛的情绪表露无疑,宁卿心里竟是有些羡

墓,微微叹了道:“我也愿为公主赴汤瑶火,死而后已。却不知那

时,能否得公主一哭。”

他不愿说出来,三个月后,一旦祭祀完成,薛冷玉那一纸休书,也

便是他生命终结。他宁家先祖为了表示世代效忠之心,家中长子都需

在先祖灵前发下重誓,此生以守护淳于家族长子为己任,一且违背,不

论什么原因,都只有一死。

薛冷玉不知道宁卿心中苦涩,却也听得他这话里,有无限伤感,不

禁勉强笑了一笑:“别动不动把死放在嘴边,我不喜欢。”

宁卿也就笑了笑:“公主不喜欢,以后我便不这么说了。”

他又有什么立场要求薛冷玉。一个离开幕渊十几年的女子,现在

要她抛弃自己的爱人而去拯救另一群感觉与她并没有什么联系的人,确

实是强人所难。

宁卿太顺从,薛冷玉便是对他给自己带来的身份困扰心里不满,却

也强硬不起来,这话题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想着他说的殊离现在

仍在牢中,不禁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莫国?”

她是在昏迷中一路过来的,所以两国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她一点概

念都没有。

宁卿想了想:“若从此处直去莫国,大概要三四天时间。回幕

渊,要六七日吧。”

薛冷玉心里一紧:“你是要带我回幕渊?”

因为自己是从莫国来的,也是在莫国认识的宁卿,所以下意识里便

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这也是要回莫国。却没有多想,宁卿是从幕渊千

里迢迢来寻自己的,如今寻到了,自然是回幕渊去。

宁卿坦然:“我自然是希望公主能随我回幕渊,不过我想,公主

必然不愿。”

宁卿倒是真的懂事。

薛冷玉道:“你知道就好。姑且不说我答应不答应你们的事情,

我也得先回了莫国,等到殊离平安无事了,再去理你们的事情。”

宁卿道:“恕我直言,却不知公主此时回了莫国,又能为殊离做些

什么?”

薛冷玉一楞,却是被宁卿这话问的无法回答。

殊离若是因为自己而冲撞李炎被关进了天牢,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殊离是李沐亲信,也是因为李沐力保才得以保住性命,可想而知,

连李沐都不能将他救出天牢,自己又能做什么?

见薛冷玉被问住,脸上为难,宁卿也不忍她伤心,便道:“公主,

我想和你谈个交易。”

“跟我谈交易?”薛冷玉见宁卿那脸色依然温和,却严肃了起来,

不禁也整了心情。

宁聊点了点头:“我助公主救出殊离,公主只需应承我,顺利完

成三个月之后的祭祀。在这之后,公主是要休了我,甚至是要离开幕

渊,和殊离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这都无妨。宁卿,也不会再说半个不

字。”

薛冷玉斜睨了宁卿一眼,他果然将自己看的透彻。知道自己不愿

意过那繁琐拘束的日子,用这样的条件来和自己做交易。

当真是有些诱惑。这事情对自己也并无什么不利的地方。

见薛冷玉陷入沉思,宁卿也不打扰,一时下人送了被褥过来,他便

自在桌边铺了,再关了门坐回桌边。

“怎么了?”宁卿道:“我知道公主是个有着自主思想的人,不会

受什么劝说左右。如今公主在意的事情,虽然不是只有宁卿才能做

到。可是如今公主能靠之人,也只有宁卿。而我,也只有求着公

薛冷玉想了又想,知道这事情要是让殊离知道了,心里必然不悦,

可是眼下却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殊离为了自己进了天牢,他也许心甘猜

愿没有怨言,可是自己又如何忍心舍得。无奈只得道:“便是我答应

了你,你有什么办法救出殊离?他是李炎身边亲信,就算你去劫狱,

他也未必会跟你离开。”

便是自己去相逼,这样做来也是无趣。

宁卿见薛冷玉动心,笑道:“救出殊离,我也只是辅助。真正起作

用的,还是公主您。”

越听越糊涂,薛冷玉道:“那你又说是你能救出他?”

宁卿道:“能救出殊离的,是公主您的身份。如今三国鼎立,各

国之间即相互提防,也难免的想互相拉拢。殊离在莫国,也不过是李

沐身边的一个亲信,如今又身险牢中,并不算什么举足轻重的人,公主

只要回了幕渊.向女皇去说,便说是您在外的时候见了这么一个英俊

的男子,想要纳在宫中,这样也就行了。

薛冷玉听的哭笑不得:“你要我向女皇去讨殊离做……做……”

这算是什么?做妃子?

“没错。”宁卿道:“祭祀大典越近,公主您在幕渊的地位可说

是越崇高,无人可及,便是女皇也不得不让你三分。只要你一口咬定

了,只有救出殊离才愿意出席大典,女皇也就只能答应你。至于这中

间怎么操作,女皇自会去想办法和莫国国君商讨,那些事情,就无需公

主费心了。而殊离忠心,即是莫国皇帝命今,他便没有理由不从。”

宁卿这话,说的让薛冷玉不得不动心,可是仔细想了想,以殊离的

性子,却怎么可能愿意去别的国家做什么夫侍。这事情要是将他们之间

换过来也就罢了,自己可能还没有那么排斥。可殊离毕竟是个男人,

又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事猜。何况这三个耳里,自己还有宁卿这个名正

言顺的夫。

见薛冷玉又沉默,知她担心殊离不愿。宁卿不由道:“冷玉,你

这样担心,处处他着想。若是他为了什么面子这样的东西而拒了你

的心意,自己又没有能力自保,更不要说是护你周全,这样男人,恕宁

卿,替公主不值。”

“你别这么说他。”薛冷玉听了难免不悦:“我还以为忠心二

字,你远比我更能理解。你我之间并无感情,若是此时,你有了自己

心仪的女子,你会怎么办?情意自古便难以选择,殊离能为了我去闯冲

撞李炎,其实,这巳经很难得了。”

将心比心,殊离为了她巳径抛弃了很多自己的原则。而自己却不

一定能做到。这世上,又哪里呀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特,便是展风

颂,说是愿意为了她舍弃江山,可若自己真的动了心,又如何能够舍

得他放弃自己浴血拼来的基业。

若没有这相互的体谅和理解,这漫长的一生该怎么样互相扶持。

见薛冷玉不悦,宁卿便没有再说殊离有什么不是,也自然知道,

说他的不是,便是自己肺腑之言,也会引得薛玲函不悦,便只是道:

“冷玉,我的提议,你不妨仔细考虑,这事情,对你并无一点影响。至

于殊公子方面,你只要和他细细说了,他应该能够理解你的一片苦心。

我的身份,也会自和殊公子说的明白,不会让公主难做的。”

这一串串事情来的太快太急,薛冷玉不由伸手在眉间揉着。

宁卿见薛冷玉为难,笑了一笑:“时候不早,公主不如先安寝。

明日我们先启程,还有一年的路程才到三国交界的地方,那时候,公

主再给我答复不迟。”

薛冷玉不禁道:“若是不答应你,你要如何?”

她不信宁卿会这么放开自己辛苦找了这些日子的结果,而不是像展

风颂那样将她绑回去了事。至少,将她绑了回去,他就可以交差了。

后面的事情,说白了,是薛冷玉母子之间的事情。

宁卿看了薛冷玉笑道:“若是公主执意不回,宁卿自会一路将公主

妥善安全送回莫国,随后再回幕渊向女皇请罪。公主请放心,若非公

主首肯,宁卿是不会透露公主半点行踪的。薛冷玉有些不相信这话,直直的看了宁卿半天,直看得宁卿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薛冷玉摇了摇头:“你这话,我不信。”

宁卿不由笑了:“为什么不信?难道公主希望宁卿将您强行带回幕渊?”

“我自然不希望。”薛冷玉道:“可那不是你的希望吗?”

“那自然是我希望的。”宁卿道:“可公主不愿意的事情,宁卿绝不敢勉强。”

薛冷玉心里一紧:“找不到我,你回去会如何?”

“找不到公主,再过三个月的祭祀,只怕幕渊就会大乱,幕渊也许江山易主,再起战乱。”宁卿静静道:“宁卿立过重誓,自然是和淳于家共存邙。只是以后不能守护公主,还请公主珍重,公主这身份,最好谁也不要告诉,哪怕是殊离。”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公主不妨殊离,只是有些时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着宁卿那平静的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薛冷玉心中竟是有些淡淡的悲哀。

“你们怎么都这么傻。”薛冷玉不禁怨道:“殊离这样,你也这样,什么誓言不誓言的,难道真的比自己性命更重要?宁卿……你说我冷血也好,无情也好,那幕渊的国势如何,我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可我们毕竟是朋友一场,我不想见你死,更不想见你因为我死。

便是无关感情,可看着宁卿这样一个温和的男子,坦然去赴一场九死一生的约,却又让她如何忍心。何况在他说来,这一切事情,本该是薛冷玉份内的。是她这身子,为了国家和家庭应该做的。

听得出薛冷玉这话是出自真心。宁卿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却道:“公主洒脱,这一点宁卿佩服。只是这样心境,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宁卿自出生便知要以性命守护淳于家庭,守护公主。如今这样情况,让我只顾自己,抽身而退,这一点,恕宁卿做不到。

说的真含蓄,还不是想着自己冷血吗?薛冷玉撇了撇嘴,知道自己毕竟是和幕渊那淳于家庭没有一点关系,所以心中才能全无牵挂。而宁卿这样的人,便是和殊离一般,如果此时李沐身处危难,让他只顾自己袖手旁观,只怕对他来说,苟且偷生,也是生不如死。

宁卿看薛冷玉并没有一丝一毫对幕渊的亲切,心里苦涩,不过知她前事全忘,那些责怪之语又如何能说的出口。

两个沉默的对视了良久,宁卿终究道:“公主,早些休息吧。不论如何,明日我们要一早离开这里,展风颂必不是善罢甘休的人,虽然他也不会伤害公主,可公主在他身边,必不自由。”

而这些日子里,以宁卿对薛冷玉的理解,自由对她来说,似乎是高于一切的事情。莫说展风颂,便是殊离,只怕也不能代替。

薛冷玉此时心中各种想法混乱复杂,揪做一团,哪里能睡的着。可是听宁卿说到休息,这才想起这天就快亮了,再不抓紧小睡一会,明日必定辛苦。便也就应了。

走回床边,薛冷玉也不脱衣服,便这么上了床,放下床边帐子平躺下去。

被褥上,有着淡淡的几乎不可闻的香气,像是宁卿平日里用的,竟是让人觉得十分的舒服。

只有从小的皇家贵族,才能培养出如此优雅隽秀的男人吧。虽然秀气却丝毫不显脂粉气,薛冷玉一路紧环着他的腰行来,只觉得那肩背平日看上去不甚宽厚,可伏在上面,隔着衣衫的触感竟是丝毫不觉瘦弱,可以想像衣服下肌理强健,不会输于谁。

抖开锦将自己裹上,薛冷玉心中对宁卿,不知怎么的竟是有多少戒心。

薛冷玉躺好没有动静之后,方能听见宁卿自椅上起身,也没有脱衣服的声音,便掀开被子卧了下去。随即烛火熄灭,只有淡淡月光透了进来。薛冷玉扭头望去,隔着帷幔看的并不真切,却从他的呼吸声中,知道他也睡不着。

自己这一天知道了太多事情而心乱如麻,可宁卿又何尝不是。再是有着誓死的决定,这心里,还是不平静的吧。

听着宁卿有意放的缓和轻柔的呼吸,薛冷玉心中竟是有些许不忍,忍不住开口唤道:“宁卿。”

宁卿很快道:“公主,我在?”

“我知道你在。”薛冷玉苦笑:“我再说一遍,你能还是喊我冷玉吗?”

如今不喊彩儿了,却一口一个公主。这身份忽然的变化,还是实在让薛冷玉一下子接受不了。

宁卿便道:“冷玉,有什么事情。”

薛冷玉侧过身子,虽然看不真切,却还是对着他的影子道:“我想了一下……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不过,我也不拒绝你。”

听薛冷玉这话似是有所转圜,宁卿心中一喜,努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冷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冷玉想了想,道:“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要先回莫国见一见殊离再做决定。你先前说的话,我想了想。确实不虚,如今我回莫国,确实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可是他现在的处境,我也不能便听你说,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眼见为实,我不想再轻信任何人。”

宁卿静静听着,淡淡道:“谨慎一些,自然不错。”

只要薛冷玉不是想也不想的一口否决,这便已经是在宁卿意料之外的惊喜了。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如何看不出来,公主之尊的权势地位,并不是她所向往的,反这,平日的言谈之中,薛冷玉对她从未接触过的皇宫生活,皇族之间的种种,竟是说不出的排斥和轻视。只怕是在她看来,这一入宫门,便是水深火热一般。

“你理解就好。”薛冷玉道:“你若愿意,便和我一起回莫国,等我见了殊离,看了情势,再给你答复。只是现在,现在我不能对你承诺什么。”

若是只有这法子能救殊离出狱,若是举手之功便可解幕渊之困,那么应了宁卿的要求,也不是完全不可。

薛冷玉虽万不想掺和进之政治是非,可她毕竟是占着这薛冷玉的身子,这身子让她重生,也不能见死不救由得她的家庭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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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玉,你愿意再考虑,我自然求之不得。”宁卿的语气,也稍微的轻松一点。

他知道,薛冷玉其实一直都是个心软的女子,力所能及的时候绝不会见死不救。她所顾虑的,很大一部分是自己让她无法面对殊离的身份,可这倒不碍,若是能够助淳于王族渡过此劫,事成之后,他便是自己离开,死也瞑目。

这样好说话的宁卿总让薛冷玉觉得心中有些愧疚,可是想了又想,却真的不能便这么的心软应了。

当夜无话,薛冷玉虽然折腾了半夜,却也只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浅浅睡了一会,只觉得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便听见宁卿在床边低低的唤她。

猛地睁眼转头,隔着床幔看出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宁卿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正垂手站在床边,脸并没有向着床里看她,而是侧45度角的向着门口。

将帐里发出动静,宁卿道:“冷玉,该起身了。我们要尽早离开这里。”

“好,马上起来。”薛冷玉知道不管何去何从,都要及时离开放了。好在昨夜睡觉也是和衣而卧,说是马上起来,当真床幔一掀便下了床。

屋里,不知何时已备好了洗漱用品。薛冷玉便急急的净自己打理了。也没在意宁卿是什么态度,她哪里能有这么多想法这洗脸刷牙有什么需要回避不回避的。

薛冷玉收拾好自己,看这屋里的宁卿,见他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已经悄无声息的将自己收拾妥了,便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宁卿道:“这样子走,只怕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虽然昨夜手下来报,展风颂只在开始的时候派了人手,后来便并未大规模寻找公主,不过如今非常时期,还是一切小心为好。”

宁卿心里却是有数,展风颂之所以没有大范围的搜寻,只怕是那玉已经到手上,而且明白那是块什么样的玉。展风颂绝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得了这样一件东西,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心里纠结不开,可这事情薛冷玉知道了也是无用,便也不打算说出来让她徒增烦恼。

薛冷玉昨夜见过了宁卿易容的本事,心里十分的佩服,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便听话的在桌边坐下。随后见宁卿在一边拿了各种奇奇怪怪叫不出名字的东西琰,在她脸上开始涂涂抹抹的。

也没用多长时间,宁卿便住了手,一边在盆里洗手擦拭,一边道:“好了, 这药不会对皮肤有任何影响,到时候再用另一种药水洗了,便能恢复成以前的模样了。”

薛冷玉伸手在脸上抚了,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异样一扭头见屋里有镜子,赶忙跑了过去。

铜镜里,照出一张不甚清楚却绝对陌生的脸。那种在马路上一抓一把,丢尽人海再也找不到的脸。

薛冷玉不可思议的摸摸,再将脸皮拽起来一些捏捏,直到自己实在是发现不了任何问题,方才转了脸对宁卿笑道:“宁卿,你真厉害,这易容易的,连我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我还以为易容都是拿面具往脸上贴的呢。”

一直以来,薛冷玉便以为这个年代所谓易容是像电视里那样的,找个什么人皮面具的往脸上一贴,不用了再一撕。

宁卿笑笑:“那样自然也可以,不过整张的人皮面具贴在脸上,对皮肤伤害比较大。我这样用药物替你易的容,不过是维持时间比较短,每天需要修补。不过这也不妨,反正大部分时间都是大马车上,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宁卿在倾国倾城的时间虽然并不长,可薛冷玉那时便觉得他是个极妥贴的人。交给他的事情是让人放心的,如今这时候,似乎也只能选择信任他了。

薛冷玉道:“这一路,就麻烦你了。”

宁卿在薛冷玉身边垂手站立:“为公主效力,是宁卿份内的事情。”

因为薛冷玉从来不曾在皇宫里待过,所以觉得别人为她做事,便该有着一份感激之情。可是自小在深宫长大的宁卿,却觉得臣子服侍君主,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而薛冷玉礼貌的谢意,也让他在心中略有不安中,觉得一丝淡淡的温暖。

薛冷玉看了宁卿无奈的道:“宁卿,你不必这样对我。即使我答应了你回到幕渊,我们之间也不必那么拘谨。你知道的,不管如何,我始终当你是朋友。”

2010-3-29 22:33 回复

宁卿却不敢听了便从,却也知薛冷玉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改变,便不再继续这话题,却道:“冷玉,时间不早,我们启程吧。”

深宫生活薛冷玉不曾有过接触,却不知她可以大度让宁卿与自己平起平坐,可宁卿身份,却是不能有半点失礼。

便是夫妻,却还是君臣。

薛冷玉也怕再被展风颂寻到,便赶紧点了头,她如今这是一穷二白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抬眼便跟宁卿出了门。

从后门出了院子,只见门口早民停了辆马车,车头做了两个粗犷结实的男人,都是带着帽子低低的压在额头,脸看的不真切。

见宁卿出来,两个男人一起跳下车辕,恭恭敬敬的对他道:“公子。”

看了薛冷玉,脸伏的更低,却是没有喊什么。想来宁卿的手下都隐隐的知道薛冷玉的身份,可是因为宁卿没有说明,也就不敢乱说。

宁卿点了点头:“启程吧。从最近的路赶去莫国都城。”

“是。”男人应了,其中一个上前掀起了车厢边悬挂着厚厚的厚绒布垂帘。

宁卿绅士的抬起了手腕让薛冷玉扶着上车,薛冷玉却是自己一拉车边木杆,自己纵身便跃了上去,不禁道:“宁卿,你这样,我真的不适应。”

她是什么样子性格、什么样子行为,宁卿能不知道吗?还非得和她来这文静做作的样子,真是让人吃不消。

以往在倾国倾城的时候,可没少见薛冷玉跑跳蹦达,宁卿无言的笑了一笑,自己也上了马车,车夫在外将垂帘放好了,这才重新上车,缰绳在头顶作响着空转了一圈,马车缓缓的前行。

这车厢比薛冷玉以前坐过的都要宽敞柔软,两人坐在里面,不但一点都不挤,反而宽敞的足以让薛冷玉躺下来舒展开身子。

“这马车好大啊。”薛冷玉虽然自以为见过世面,可是坐在宁卿的车上,却还是忍不住新奇的左看看右看看。马车的一边,还叠放着两床锦被,考虑的真是十分周到。

2010-3-29 22:41 回复

宁卿自己靠在马车的一边车壁,这比较是相对来说比较狭小的空间,孤男寡女的,怕薛冷玉会觉得不妥。见她有些新奇的样子,便道:“公主的车撵,如何能和民间的相比。”

便是尊如沐王妃,她的身份又如何能与幕渊有着非同一般地位的长公主相比。

薛冷玉了解的点点头,在车厢里舒服的靠着,和宁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着说着不禁倦意来袭,渐渐的便有些睁不开眼了。

昨夜奔波了大半个晚上,直到侪天色发白才浅浅睡去,她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如何能经得起这样的身子。

宁卿一腿伸直,一腿弯曲的靠在车壁上,车子行了一会,没再见薛冷玉说话,扭头一看,却见姑娘已经半靠着闭上了眼睛。因为困得很了,在车子有节奏的摇摆中,还发着轻微的鼾声。

眸中闪过一丝不舍,摇头无声的笑了笑,探过身子轻搂着她腰肢将她放平,随即将锦被拉来,小心翼翼的替她盖了。这才又坐回原位去。

宁卿扭头看了她沉睡的容颜,心里慢慢泛酸刺痛。他想过无数次寻到与寻不到的结果,可是心里却是清楚的知道,他与公主之间,虽有夫妻之名,却只是一种使命一种任务,也相信,自己必能循规蹈矩的守护完这一生。

可如今,那些日子里点点滴滴的相处涌上心头,因为一直知道自己身份而刻意保持的距离被拉开了一道小小的裂口。他竟是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不能心里平淡无波的这么继续下去。

心中从未的有过一丝烦躁,宁卿闭了眼,全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背负使命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可宁家先祖却是用宁家整个家庭安定为代价立的誓言,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背叛。

薛冷玉在这一摇一晃中,一睡便是大半天。好在宁卿因为和她有过充分的相处磨合,知道对她来说,睡觉远比吃饭要重要无数倍,所以也就由着她睡下去,并没有喊她吃中饭的打算。

不觉便到了晚饭时间,宁卿看了看尚在熟睡中的薛冷玉,不禁有些为难,这样只睡不吃,毕竟不是办法。何况这白天睡了一路,晚上可该如何是好。

宁卿看了手里拿着的,是中午在集镇上买的肉饼。他尚在叫醒与不叫醒之间犹豫,薛冷玉鼻子轻微动了动,已经睁开了尚有些迷蒙的眼睛。

“醒了?”宁卿见薛冷玉自己醒了,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薛冷玉这一觉,或许是这么多天来最舒服踏实的一觉了。睁开眼来,只觉得身上说不出的轻松。发现自己身上竟是搭着床软软的锦被,知道是宁卿替她盖的,心里理肝,看向他正要说谢,却听见咕噜咕噜的一声响,瞬间的红了脸。

宁卿也呆了一呆,随即明白,忍不住轻笑了出声:“冷玉,我不真当你是可以只吃不睡的?”

怎么会在宁卿这样的帅哥面前丢这个人,薛冷玉红着脸按在腹部,不过是一天没吃而已啊,以往自己要是熬了夜看电影玩游戏,第二天睡上一天是再正常不过,也从不曾有过这样肚子咕咕真叫的情况啊。

宁卿见薛冷玉脸上红的不行,也就忍着不笑话她,体贴的道:“饰物了吧,来尝尝这肉饼,中午从集市买的,现在虽然凉了,不过现在是夏日应该不妨。为了赶时间,我打算日夜赶路,饮食休息方面,要委屈你了。”

薛冷玉摇了摇头:“我哪里就有那么金贵了。”

宁卿笑笑,不禁有些庆幸薛冷玉如今是这样一个不计小节的平民公主,否则这一路伺候起来还真是费事。

虽然他心里十分明白身份之差,可是因为一直以为在以长公主夫侍的身份在宫中行走,本身也是个冷淡的人,所以即使女皇对他,也还客气。其他的不管大臣还是皇子公主,都不敢对他有什么挑衅无礼民。即使偶尔有些不识好歹的家伙,他却也都不屑的打发了。可如今薛冷玉一旦明确了长公主的身份,对他便是再无礼再蛮横,自己也只能受着。

将手里的肉饼用纸包裹着递在薛冷玉面前:“冷玉,先吃吧。饿了一天了,也难怪肚子要抗议。”

薛冷玉讪笑着还是有些抹不下脸面,却难以抵挡近在咫尺的香味,将手伸出被子,用两指拈了一个,放在嘴边刚要咬,却见宁卿没有动,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不禁道:“你吃过了吗?”

宁卿摇了摇头,仍是那样笑意吟吟。

“那你怎么不吃?”薛冷玉不由道。

“等你先吃了我再吃。”宁卿道。

“为什么?”薛冷玉不由得疑惑道:“这饼……有毒?”

真是怎么也没想到薛冷玉会说出这样的疑问,宁卿不由得失笑:“冷玉,我要对你下毒何须这么麻烦。”

别说她在自己身边睡了一天了,就是她清醒的时候,想要强灌下什么东西,也都不是她能反抗的。

薛冷玉随即也觉得这话说的好笑,不由的自己也笑了,将那饼放在口中咬了一口,虽然凉的,却倒也不难吃,不上得含了满满的支吾道:“恩,味道真的不错。”

“你喜欢就好。”宁卿眼里,一如既往的温和。

薛冷玉咽下口中的食物,看了宁卿真的没有打算动手下嘴的意思,心里疑惑更重,不禁的坐直了身子,盯着看了他:“这东西也没问题,你也还没吃过饭,为什么不吃?难道是……因为食物不够?”

要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可不能由着性子只顾着自己。

见薛冷玉实在心中疑惑难解,宁卿只得道:“冷玉,你是公主,宁卿如何能与你一起用餐。”

薛冷玉还是不解,脱口而出:“那你不是……”

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刹住,脸上又红了一圈。

如果宁卿只是个下人,这话还说的过去,可他的身份不是她夫君吗?同桌吃饭总是没有问题吧。

宁卿脸上也带了一抹笑意,摇头道:“我只是公主夫侍,并不是正夫。与公主平起平坐,宁卿还没有这个资格。”

夫侍的地位,就相当于妃子,没有特许,哪里能够与君王同桌。

真是复杂的很,薛冷玉咬了一口饼,慢慢道:“宁卿,我不管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你若是一直这样,只怕是我就改变主意不想再和你一路去莫国了。”

宁卿面色一变:“冷玉,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自然不满。”薛冷玉道:“我都说了,不管这公主的身份我承认不承认,我始终只是把你当成朋友,你若能接受我们这样的关系,便什么都好说。若你非要想着什么君臣,什么公主夫侍的,我宁可一个人自己找路回去。”

4楼

这剩下还有好几天的路程,要是始终对着这么一个大男人小心懵懵,卑躬屈膝,那该是多么难过的事情。

宁卿无奈,心中却是一抹柔和并着酸涩慢慢化开。

她将他当朋友,他受宠若惊。可她心中却无他,甚至没有打算再接纳任何一个男人,却叫他如何能舒展心胸。幕渊女子,不说皇室,便是贵族大户,也多有众多夫侍,这一生一世只想守着一个人的,却是凤毛麟角,几乎没有。

不禁有些嫉妒天牢里的那个男人,有这样的女子牵挂始终,夫复何求。

宁卿缓缓的拿了一块饼送进嘴里,有些食之无味。可看了他不再坚持,薛冷玉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想着也许开始的时候他会不太适应,只要时间长了,自然也就能放的开来。

宁卿为了赶时间,便命两名手下轮班赶车,日夜交替。那原本要四天的路程,在这样的急行之下,竟是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就到了莫国的境内。

而薛冷玉这两天一夜,便在马车里吃了睡,睡了吃。实在无聊,白天撩起窗看看外面的风景,晚上便跟宁卿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到半夜。

宁卿是个极规矩的人,虽然一直同处在狭小的车厢内,却是规规矩矩的不曾有过半点逾距的行为。晚上睡觉时,也是紧挨着一边的车壁,就怕薛冷玉敏感多想,竭力和她之间拉出最大的距离来。只有在她熟睡中替她拉起踢乱的被子时,那眼中淡淡柔情才会无可掩饰。

薛冷玉不知道这路程具体有多远,再问了无数次的还有多久之后,终于等来了宁卿一句:“到了。”

宁卿将撂起的车帘放下,笑道:“别急,只是到了莫国,离国都尚有些距离。今夜脚步不停,也要到明日天亮方才能到。”

“恩。”薛冷玉听了这话,不知怎么竟是有些轻松下来。

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她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再见殊离。更不知该怎么向殊离说出自己这身份。

心里烦闷,不由靠在车壁上轻轻叹了口气。

宁卿不由的笑了道:“这马上不是要见到了吗,怎么反而叹起气来?若是不想见,我们回头便是。”

薛冷玉听出宁卿话里的调笑,知他是有意在逗自己,可却没有心情和他斗嘴,看了他一眼,反而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掀了帘子看窗外已经迷茫的夜色,哀哀道:“你不懂的。”

“这有什么不懂的。”宁卿道:“想见自是想见,只是如今事情太多,怕是这一刻见了,下一刻又难免分离。何况久散不聚,这心中感慨,自是良多。”

薛冷玉听到宁卿讲的真切,不禁心里一酸,眼泪都要流了下来,红着眼瞪了宁卿一眼:“懂就懂嘛,非要说出来干什么!”

宁卿万没有料到薛冷玉竟然此时心情忧闷到此,能被自己一句话说的哽咽,不由的稍有些慌了,急忙从怀中掏出方雪白的丝绸帕子,凑上去些想替她拭了眼边的泪,却又怕薛冷玉不愿他如此亲近,有些尴尬的将丝帕递在她手边,小心懵懵的斟酌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薛冷玉正用手背在眼角擦着,见宁卿了丝帕过来,一直知道宁卿是个讲究的人,此时见那方丝帕雪白干净,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将它弄脏了。正要说不要,想着是他惹的自己难过,便又恨恨的接了,胡乱擦了一擦。

见薛冷玉不拒绝自己,宁卿心中略松,方才笑了。

“你一个女孩子,要面对这么多事情,确实难为你了。”宁卿缓缓道,也顺着开着的窗望了出去,夜色渐深。

在倾国倾城的时候,他对薛冷玉就有着一丝敬佩之主。虽然只是个女子,还是个有那样不堪身世的女子,可薛冷玉所做的事情,不论是公是私,都有着和别人截然不同的地方。有些地方,让他也不得不自叹不如。

可不管怎么样,他却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就是有自己的坚持,又如何能扭转乾坤。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便是权高如一国之主也不能随性,又何况是她。

见宁卿将她说的可怜,不由得心里有些不痛快,薛冷玉不禁撇了撇嘴:“你还不是一样?从出生便背了这么一个包袱,一辈子背束缚,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爱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别人的江山拼的死而后已,又有谁会记得?还不如我……我虽然辛苦,好歹是为了自己。”

薛冷玉这话,说的宁卿面色一暗,便决定一生忠于淳于王室,便是别无选择,他心里,又何尝没有过哀怨。

见宁卿瞬间变了脸色,薛冷玉心里一愣,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是有些过了。这般生生撕开别人心底伤口的事情,是怎么也不应该的。想着错了便认,她连忙强带了笑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宁卿在听她嘲笑自己的时候,心里便黯然了一下,还不及再多想,又听薛冷玉道歉,心下更是愕然,便连忙道:“宁卿岂敢生公主的气。”

宁卿这话说的便生疏,薛冷玉只道他还是生气了,便讪讪笑道:“大家随便聊天,我有时候口无遮拦了一些,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薛冷玉认真的歉意,让宁卿心中有些暖意。深宫大院,比你权大的便是高高在上,比你权小的便是阿谀奉承。何曾有过什么人能如此坦率直白的与他平等而视。虽然以前他便知道薛冷玉是否样的人,可是当时毕竟不知她的身份,所以方得如今,才能有这样的触动。

见薛冷玉理亏的看着他,宁卿不想和她弄的生疏了,也便放松的笑了一笑:“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你说的,全都是事实。只不过这些事情,我平日里并不会刻意去想,刚才你这么一下子说了出来,我也多少有些伤感。”

这话倒是实在,薛冷玉望了宁卿多少有些苦涩的脸,叹道:“这天下这么大,怎么会偏偏有我们这么倒霉的人啊。”

看了薛冷玉和自己似乎是同病相怜的感觉,宁卿心中苦涩竟然少了几分,迎着薛冷玉的目光微微笑道:“冷玉……”

“恩?”薛冷玉随即应道。

宁卿淡淡道:“若是殊离注定无法卸下自己的责任,若是三个月后幕渊和平渡过此劫,若是有一天,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太累,不如……我陪你离开这一切。”

宁卿这话,是要和自己私奔?

薛冷玉一愣,却在宁卿随即的笑容中,知道他只是在说笑而已,便也就笑道:“好啊,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娃娃亲呢。就是我们一起走了,也名正言顺啊。你长的这么帅,我可不吃亏。”

说说笑笑中,薛冷玉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原本纠结的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解决了。

这一夜两人都有些失眠,直到半夜的时候薛冷玉才在宁卿不住的催促下,闭上眼努力的睡了。要是一夜未睡,明日见了殊离必然憔悴,他这些日子没见自己,想来本就不安,再见了这般模样,还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薛冷玉闭上眼胡思乱想了一会便也就睡了。宁卿却是眼眸微眯怎么也睡不着。静静看了大半裹在被中的睡颜,心中很乱。

刚才说要和她一起离开的时候,固然是觉得气氛太沉闷想要开玩笑调节一下她的心情,也知她会绝不相信。

可是,在说出来之后,心里竟是觉得,若真有那么一天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和自己有着夫妻名份的女子,虽然有那高高在上的地位,却是他这么久以来,最没有城府,最令他轻松愉悦的一个。

晃悠悠的便进了莫城,车窗外渐渐的吵闹起来,薛冷玉在嘈杂声中醒了,揉揉眼坐起身,尚未完全清醒,便急忙的问道:“到哪里了?”

“已经进城了。”宁卿转脸看了她,不禁一笑。

薛冷玉摸摸自己的头发,知道肯定是如鸡窝一般,也就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宁卿柔和道:“这里离天牢没有多少路程了,我命人找个客栈,你略微梳妆下,再去如何?”

“好。”薛冷玉脱口而出,随即又道:“那李炎一定对我的失踪还耿耿于怀,而且当时展大哥的人带我走时,又杀了他那么多手下。我轻易露面,是不是不好?”

“你现在露面,有谁认得?”宁卿道。

薛冷玉这才想起如今这脸,却不是自己那脸,不由得放了心。放心之余,又抚着脸颊发愁。

宁卿看的明白,道:“别担心,你先就这样子进去天牢,我会跟在你身后的。等进去之后,我用药水替你将这易容抹了。等出来时,就直接进马车,你再替你重画就是了。”

见宁卿知道自己不想用这陌生的样子去见殊离,又见他将这一切计划的井井有条,心里不禁生出些感激之情,笑了笑道:“宁卿,谢谢你。”

宁卿脸上全是认真之色,笑道:“冷玉,我所做的一切,不管是为了你也好,为了幕渊也好,你永远都不用跟我说谢。”

就算不一定心甘情愿,却也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薛冷玉对宁卿的心里,始终有些矛盾。此时却没有心思管他这话里话外有何深意,想着马上便能见到殊离,心里有些紧张。

依他的话在天牢边上找了处客栈,沐浴梳洗,换了宁卿替自己准备干净的衣衫,这才重新的出了门。

马车缓缓的停在天牢门前,殊离便在车里俐落的替她将易容的药水全部去了,这才掀帘下了车,薛冷玉急急的跟在他后面,脚步有些发软。

看来宁卿早已将一切打点的好了,进了天牢,迎上来的牢头十分客气的道:“宁公子,你来了。”

宁卿笑了笑:“麻烦你了。”

“哪里哪里。”牢头赔笑道:“倒是让公子这样破费,小人心里过意不去,公子里面请。”

有钱能使鬼推磨。宁卿虽然在莫国并没有能压制谁的权势,可他递给牢头的那张银票,却足以让牢头有勇气为他做一切事情。有了这笔钱,只要再稍微干上一段时间,辞了这差事,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这吃香的喝辣的便是逍遥自在的一生。

薛冷玉紧跟在宁卿身后,心里忐忑不安。直到再过一个转角便是关押殊离的地方,牢头方才停了下来。

“公子。”牢头道:“前面就是,我就不陪公子过去了。”

宁卿点了点头,见牢头要走,道:“等下。”

牢头躬身:“不知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宁卿一伸手:“钥匙拿来。”

牢头一愣;“公子,这可不行。”

宁卿笑了一笑:“只是许久不见了,不想隔着铁窗说话。你也知道的,若是我想救他也罢,他自己想离开也罢,难道需要如此?”

这话说的虽托大了一些,却也是实话。牢头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下半生的衣食无忧,终究是解下了挂在身上的钥匙,向宁卿递了过去。

宁卿接了钥匙,点了点头,牢头方才退了出去。

宁卿却也不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将钥匙放在薛冷玉手上,道:“去吧,你们好久没见,想来有些体己话要说。”

薛冷玉对宁卿细心,这一下当真感动不已。他们两人久别相逢,又经历了这些事情,如果隔着铁窗说话,那种情形未免太过悲哀。

正要道谢,忽然想起宁卿说过永远不要向他道谢,便笑了笑,抬腿要往前走。

宁卿抱臂在墙壁靠着,突然想起来什么,眼见着她便要转过墙角,竟是用上了轻功,人影一闪便到了薛冷玉面前及时的拉住了她。

用手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宁卿俯下脸在薛冷玉耳边,极轻声的道:“冷玉,你最好先不要跟殊离说出你的身份。”

为什么?薛冷玉没有说话,只是疑惑的眼神望着他。她与殊离之间有过绝不欺骗的承诺,所以并不愿意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为什么?宁卿也说得不是太清楚,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妥。想了想,只得道:“这毕竟是幕渊的国事,而殊离却是莫国进行中人,这事……”

毕竟是幕渊的秘密吗?薛冷玉理解的点了点头,自己尚不确定是不是会随宁卿去幕渊,自己不该讲他们的事情说与别人。自己不是防备殊离,可是却不能用自己的信任赌上另一个国家。

见薛冷玉点头,宁卿心里便放下。薛冷玉的话,他是觉得可信的。

握了握手中冰凉的钥匙,薛冷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腿迈过转角,那边,是一个单独的牢房。

隔着粗粗的铁栏,能看见墙边靠着个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是那么的熟悉,可那身影,比起自己走时,却消受了那么多。此时正低着头,不知是醒的还是睡的。

薛冷玉的脚上仿佛灌了千斤一般,一步一步的挪到了铁栏边,张了张嘴,还未喊出那两个字,先是泪水流了满面。

殊离如往常一般的静丨坐着,心里想着诸般事情,前天肖三来的时候,便带来消息说冷玉已经被救了出来,如今已寻了宅子妥善安排好了。按道理说,肖三办事,他一向是放心的,可是这话听了,他却是一直没有安下心来。

越是相怕多,心里越是不安。昨日便有些等不及的吩咐了肖三,提前安排事宜,这地方,他是再呆不下去了,能早些离开,便早些离开。

肖三只是如往日那般的应了,虽然略有疑虑,却也没有出声。这没有什么异样,可是那感觉,却是越发的奇怪了。

耳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殊离开始的时候并未在意。这地方只有自己一人,不过牢头会时不时的前来询问自己有什么需要。并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直到觉得那脚步声,和往日里有些不同,方才抬起头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却是愣在了当场。

却见栏杆外,竟是站着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秀丽女子,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里泪光盈盈,两手后在嘴上,身子稍微的有些颤抖,似乎是一个控制不住,便是痛哭出声。

殊离只看了一眼,随即却笑了笑摇头自语道:“难道真是想得厉害了,竟然会有幻觉。”

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薛冷玉也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何况还是一个人。

薛冷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大滴大滴滚落下来,动了动唇,带着些颤音道:“殊离……”

这一声喊,犹如雷光劈过。殊离的身子一震,通知薛冷玉再想不到的速度便到了门口,大手穿过栏杆抓住了她的手,声音中,是再掩饰不了的惊喜:“冷玉……真的是你……”

薛冷玉由他握着,另一只手抬起去摸眼角的泪,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你怎么会来的?”殊离奇道。

薛冷玉勉强笑了笑:“你不想见我吗?”

殊离死死盯着薛冷玉的脸,久久的不愿意挪动一点视线,良久,终于长叹一声:“我这日日夜夜,想你想的都不行了。”

薛冷玉心里那一刻酸涩的无法形容。低头看着他与自己紧握的手,不由得才想起自己手上有牢房的钥匙,急忙挣脱了他的手,拿起铁门上的大锁,却是插了几次也没能将钥匙插进去。

殊离笑了笑,无言的接了,将门锁打开,推开了牢房的门。

铁门吱的被推开,下一刻,薛冷玉便扑进了殊离怀里。

殊离却是稍微的有点抗拒,想和她拉出些距离来。

“怎么了?”薛冷玉不解的望着他,难道这些日子不见,他不想抱着自己?

殊离有些尴尬的道:“你看我身上这样,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平时倒没觉的这牢房里环境怎么样,殊离虽是个爱干净的男人,可是这样的境况也不会多想,更不至于说是过不下去。可薛冷玉这样一扑了过来,才惊觉自己似乎有几天没有沐浴了。虽然肖三会带干净衣衫来让自己日日更换,可这牢里洗澡却是真不方便。他也不愿这么光天化日的赤身裸体,便只是用水擦拭而已,虽然也脏不到哪里去,可毕竟不是那么干净。

薛冷玉却是伸长手臂搂了他脖子,将自己紧紧的贴在他身上,想也不想的在他略有些干燥的唇上咬了事口:“我又不嫌你脏……”

殊离苦笑着扭过头去:“你不嫌我,我却有些嫌自己……”

如果薛冷玉虽然大大咧咧,终归是个爱整洁的姑娘。以前在倾国倾城的时候,连茅房这样的地方也要绞尽脑汁大动干戈改造的香味扑鼻,光亮整洁。如今自己这一身的肮脏,一脸的烟尘,便是她不在意自己却不愿给她留下这样的感觉。

薛冷玉看出殊离脸上有些苦涩,笑了伸出单手转过他下巴,目光灼灼的看着,然后便凑了上去,在他要开口说话时,舌尖探入,试探着与他的一触。

那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思念和渴望在那一刻爆发出来,殊离再也忍受不住,猛地伸臂将薛冷玉紧紧的锁在怀中,低下头,便将那一腔思念尽数含住。

他们之间,有过无数的吻。从最初的试探,到情深时的炙热缠绵,从倾城倾国里躲着众人的偷窃欢愉,到生离死别之后的重聚。

可那许多,都不及这一次。

上一次的重逢,虽然也是经历了无数的思念无数的等待,见到的那一刻,虽然也欣喜若狂,可心中却没有对明天的忧虑。薛冷玉以为从那以后,便可以和殊离长相厮守,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平平淡淡的一直到老。

可如今,她不禁的明白不可能。也许下一刻,他们又不得不分离。

一路上,她都在考虑,该怎么办。

也一直在犹豫不决。可见到殊离的那一刻,她的心,顿时笃定了起来。

殊离是个多么孤清冷傲的人,可为了自己,竟然落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身陷牢狱不得自由。便是他在自己面前摆出无所谓的态度,可是又怎么可能不在意。他还怕自己嫌他脏,其实这样的生活,他又哪里能忍受。

他能为自己这样,难道自己只能做一个始终需要保护,始终牵扯他的挂累吗?

殊离在口中,尝到咸咸的味道,不禁的放了开来,低头看了她朦胧的眼。

心中酸痛,伸出手指在她眼角轻轻的抹了,轻笑道:“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以前,可从来没见你哭过。”

薛冷玉也就在他衣上蹭了蹭自己的眼泪,喃喃道:“那人家见到你开心嘛。”

殊离叹了气,心里有许多疑问要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道:“这些日子,过的好吗?我连累你了。”

“是我连累你才是。”薛冷玉撇着嘴道:“要不是我,你又怎么会这样?”

在薛冷玉细嫩的脸上蹭了蹭,殊离没有反驳,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浓情。在他们之间,此时说谁连累谁,又有什么意思。

“有没有去倾城倾国看看?”殊离存心想要化解一下这有些过于沉重的气氛,搂了她在怀中,在她柔顺的发上,舒缓的抚摸着。

\奇\“哪有心思去倾城倾国。”薛冷玉道:“你也别笑我没心没肺,爹和娘那边,我只觉得有种责任感,因为我什么事情也不记得了,要说多有感情,那也是假的。如今这世上,也只有你,是我一直牵着挂着的。”

\书\知道宁卿走时,已经倾城倾国里的一切事宜安排的妥当,薛冷玉对薛父薛母也就没有多少担心,何况毕竟不是亲生父母,想要时时记挂,也确实不太可能。

殊离听薛冷玉低低说着款款情话,心中暖的如艳阳笼罩,再是多少日的牢狱之苦也散的一干二净。只恨不得这就带她出了这地方,撇下一切去过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千秋祖业都抛到九宵云外,这一刻,只想着不能让她再受半点委屈。

“辛苦你了。”殊离吻着她如丝秀发:“再等我一阵。”

“恩?”薛冷玉抬起头来,看殊离这些日子难掩疲惫的脸,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殊离道:‘你去我宅里待着,我会让肖三护着你周全。等过一阵子,找了机会,我自会出去寻你。快了快了,真的是要不了多久了。殊离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一些。

“你要怎么出去?”薛冷玉道。这问题她想了千百遍,却都无从解答。要不然,她此时心里,也不会那么的百般纠结。

“我自然有方法。”殊离道:“不用担心我。”

“怎么能不担心。”薛冷玉嘟嚷道:“若这样的是我,你会不担心吗?”

殊离笑了笑:“我自然也会担心,可是难道你相公我,就这么让你没有自信吗?”

“哪个是我相公。”薛冷玉脸上一红,啐道:“我可没和什么人拜过堂。”

殊离呵呵的笑着,伸手环过她腰身,在她背上缓缓摩梭,贴了她耳朵低低道:“虽然没有拜堂,却是有过洞房。冷玉,我娘子这身份,你这辈子可是别想逃脱了。”

久别重逢,心中的激丨情自是一点就着。只可惜这地方实在是不好,那些情愫无论如何的只能忍着,好不辛苦。

薛冷玉想要推开他厚颜无耻的调笑,可伸了手在他胸膛,却是不舍得推开,反而抓住他衣襟,将他搂的更紧。

她心中主意已定,这一别,又不知要何时才能相见。

“对了。”殊离心里始终有些疑虑:“你是怎么从韶吴回来的,是不是肖三派人去接的你。”

若是肖三去接的薛冷玉,没有理由会让她一个人来见自己。

“没见到三叔啊。”薛冷玉道:“只有一个姓魏的男人,不过他好像被展大哥的人识破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魏空?”殊离眉心一皱,他可是赫连婉镜手下的亲随,怎么会让他去展风颂国中接人。赫连婉镜如今,不是应该已经人在幕渊了吗?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薛冷玉道:“只知道他扮成个大夫的样子,他被发现以后,展大哥军中不知道被什么人点了火乱作一团。我就趁机逃了出来,还好我身上有银子,就雇了马车赶快回来了。不过我后来只顾着自己逃跑,也没有跟他再有过联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三叔派去了。”

殊离心中疑惑自是不能对薛冷玉说,听她说是自己一人回来的,知她这一路必然辛苦,不由道:“韶吴到幕渊,这尚有那么长的距离,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真是难为你了。”

便是再知道是独立自主,有着非常能力的女子。这样兵荒马乱的时节,一个女子单独在外行走,毕竟是不安全。

薛冷玉笑了笑:“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的,这样的小事,也难得倒我?”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如她自己所说那般,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生生死死的事情,经历的也不是一两回了。

殊离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宠溺的看着她。

薛冷玉心中突然有些不安,犹豫了片刻,道:“殊离,若是有一天,我有些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殊离一愣:“什么事?”

“那有什么事。”薛冷玉掩饰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我是籽我们两好,所以有些事情要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殊离心中一顿,随即想到薛冷玉在展风颂身边待着这许多天。眸色一暗,难道是……

展风颂对薛冷玉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的,而展风颂那样强横冷酷的名声再外,也是人尽皆知。薛冷玉在他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日夜相处,只怕是难免的亲近。他虽然相信以前的展风颂是个绝对君子的男人,可如今的他,却是让人无法放下心来。

日思夜想的女子就在身边,展风颂有什么理由以礼相待。而他若是用强相逼,薛冷玉又哪里能拒绝得了。以他对薛冷玉的理解,便是再难堪不愿的事情,也不会让她以死相逼。活着,好好的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殊离心中猛的一痛,只以为薛冷玉说的是这件事情,怕他日后问了难堪,难以容忍。

强压了心中痛楚怒火,将薛冷玉又搂紧了一分,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温和:“冷玉,你不愿告诉我的事情,我都不会问的。”

你便是瞒着我,我也相信,你一定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生气呢。只要你心里,始终有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薛冷玉心里暖意融融,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胸前,闭了眼喃喃道:“谢谢你,殊离。”

殊离心里苦涩,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薛冷玉表现出来的性格虽是活泼无所谓了一些,可是在他们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中,却是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含蓄保守的女子。除非心里认定之后便大胆起来,对其他的男子,却是都保持着客气适等的距离,绝不会调笑半分。

而展风颂要是那样的强逼与她,便是她忍丰不说出来,这心里,又该是怎样的不堪和难受。何况展风颂,还是她一直视为兄长般的朋友。

这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殊离暗自告诫自己,这苦,已经是薛冷玉因为自己才受的,若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介意而让她伤心的话,那便不但不配做一个男人,简直禽兽不如了。

至于展风颂,殊离眼中露出一闪即逝的杀意,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绝不会轻饶你。

看出薛冷玉心中沉重如千斤压着一般,殊离轻轻笑道:“别难过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重要,只要我们都还好好的,不就好了。日后时间还长,我们,还有的是好日子。”

“恩。”薛冷玉哪里想到殊离作为一个男人,最先敏感的想到的便是那样的事情。可是知道殊离在安慰自己,也不愿意自己再让他心烦,就乖巧的点头应了,随即不放心道:“殊离,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说。”殊离道:“只要我能做到的,绝没有一个不字。”

见殊离说的慎重,就差要赌咒发誓了,薛冷玉笑了笑:“别说的那么严重,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觉得你如今这么多事情在身,还要时时处处的顾着我,其实不必。你一定要相信,我不是你往常见的那些女子,我可以保护自己。”

“我何时把你当做寻常女子。”殊离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那你便是相信我?”薛冷玉逼问道:“不论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一定要相信我。”

薛冷玉从未这么认真严肃的说过什么,殊离不禁心里起了疑:“冷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啊。”薛冷玉连忙道:“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怕你总担心着我,会拖你后腿。”

又在薛冷玉脸上细细的看了,却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心里不由得疑虑更重。

薛冷玉也多亏以前成日里来学校对着老师装着什么头痛脑热请病假的事情干的多了,说起谎来眉头也不皱一下,见殊离看了她的眼睛里写满了问号,便撅了嘴道:“你别这么看我嘛,还说会一直相信我,你这样子,摆明了就是怀疑。”

“我信我信。”殊离实在也没看出什么端倪,那边连忙应道。

薛冷玉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他好,这他是信的。薛冷玉不同于其他女子,而是自有手段。这他也信的。所以思前想后,还真想不到她有什么事情。

殊离虽然有些勉强,却还是应了。薛冷玉知道他现在虽然不会多想,可日后若知道了那些事情,一定会再将这话重新想起,一定能体会到自己说这话的苦心。

“恩。”薛冷玉眯了眼,仰起头去寻他的唇:“我也相信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展风颂营中的时候,她竟然有过一刹那的怀疑。

殊离心中,有些感动,有些歉疚,低头覆了,轻柔辗转。两人都不舍得闭眼,直直的盯着对方看。

直到通道里,传来脚步声。两人才略微的分开了些,身子却还搂在一起,往外看去。

进来的人,自然是牢头。宁卿开始的时候便没有露面,现在自然更不会让殊离看见。

薛冷玉和殊离抱在一起,并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殊离虽然没有那么开放,却是心里着实也不舍得这么放了,谁都不想松开,两人竟是就这个姿势的看了牢头。

反而倒是牢头见了这场面,有些尴尬的连忙止住步子低下头不敢去看。

“什么事?”殊离道。这声音,哪像是犯人的问狱警。只像是官员在询问手下。

牢头低了头,道:“殊公子,这位姑娘在里面的时间太长了,这……”

即使他是这里的牢头,可也只是极小的一个算不上官员的人员。就是能借着职位之便给些特殊待遇,终究是不敢过份。不知不觉的薛冷玉在里面待了已经有大半个时辰,这一会儿换班的人就要到了,知道的人多了,终究是不妥。

殊离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虽然不舍,还是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和冷玉,再说几句。”

“是。”那牢头见殊离允了,面露喜色,急忙应了。低头退了出去,从不见冷面冷心的殊离有这样情感流露的时候,还真怕他没有那么爽快的便答应。

牢头退了出去,薛冷玉知道这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便是能再拖得一时三分,还是终归要离开。虽然是万分的舍不得,可这个时候,却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殊离心里此时必然也不会好过,若是自己再表露出这样情绪,那么这离别的气氛,未免太过伤感了。

轻轻的挣开了殊离的钳制,再细细的看他几眼,薛冷玉轻轻道:“我要走了。”

殊离不知道薛冷玉心里打了那样的主意,只想着要不了几天就能再见,心里虽然难免不舍,却没有她那般的沉重,便点了头道:“你在宅里安心的等我,我一出去,便去寻你。”

薛冷玉柔顺的应道:“好,我知道了。你别担心,不管什么时候,照顾好自己。”

抚过殊离这些日子难免有些清瘦的面颊,薛冷玉心中说不出的万般感触。不也想像殊离知道自己这一决定后会有什么,可又如何能由着他这样,自己有能力却不做一点事情。

从来都是殊离来救自己。自己,也该做些什么努力了吧。在可以的情况下,只是等待,这绝不是薛冷玉会做的事情。

“去吧。”殊离的手臂伸出,想将他搂进怀里,却是又收了回来。再不喊停,自己只怕真是再也忍不住了。

还有几个月时间,还有一点点的距离。这么多的牺牲,这么重的责任,便是不愿,又如何能丢。

“那我先走了。”薛冷玉不知自己是怎么从牙缝中逼出这样的话,由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的变大,一点一点的远离。

殊离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跟着直到薛冷玉转过转角,那眼神似乎是能穿透墙壁一般的。盯着她消失的地方,直到许久,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管不了了,殊离闭了闭眼,心中下了决定。再是如何,他也要先离了这地方。让薛冷玉在这样煎熬里过几个月,只是想着,他的心便如刀割一般。

“再给我一点时间。”殊离低声喃喃道:“冷玉,很快,我就能结束一切的牵挂了。”

到时候,便可以从此随你天涯海角,再不分离。

薛冷玉努力不回头看他,直着身子走过转过了墙角,知道殊离看不见,才再忍不住的蹲了身子。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身子一颤一颤的,闭了眼,泪水珍珠一般的滴在地上。

通道里,宁卿基本还是她走时的那个姿势。见她出来便是如此样子,脸上微微的有些失神,随即走了过去,也不说话,递了帕子在她手上。

薛冷玉接了帕子在手,也不去看宁卿,依旧是低了头埋在膝上。两肩微微耸动,努力抵制着自己的哭声。

宁卿看的有些心酸,却也知道无法劝她什么,只得等她哭的尽兴了。方才扶起,用极低的声音道:“出去再说,这里不方便。”

这里与殊离的牢房,便只隔了一道转弯。殊离听力又好,在这里不论说些什么,只怕都逃不了他的耳朵。

薛冷玉随着宁卿慢慢的走了出去。

从最开始孤苦伶仃的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便自认为绝不是个懦弱的人,不到忍无可忍,也并不爱哭。这一路走来,她也确实经历了无数的波折,可一路咬着牙,也挺了下来。可她和殊离之间,却是有着太多的难测。

不来似乎是烟雾迷蒙的一团,前方的路,即使是心里再多的信任,也看的有些不清不楚。

走出天牢,已经是阳光灿烂的时候了。在阴暗的地方待的时间长了,阳光的些刺眼,薛冷玉不禁的眯起了眼睛。

宁卿细心的用手掌在薛冷玉额上遮挡了光线,柔声道:“上车再说。”

薛冷玉点了点头,总觉得宁卿不是外人,在他面前怎么样的情绪流露,都不觉得难堪。

马车便停在天牢门口,宁卿掀起了门帘,扶薛冷玉上了车。

看着薛冷玉脸上还带着泪水划痕,宁卿心中有些不舍,见他情绪低落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掀了车帘探出头去,对着外面嘱咐了手下几句,马车便缓缓动了。

宁卿道:“先回我院子里去吧?”

薛冷玉已止了泪,疑惑的抬头看了他。

宁卿解释道:“你现在这样心情,便是不愿跟我同回幕渊,想来也不好这么回倾城倾国。我那院子,虽然和倾城倾国离的近,却有单独的门供进出,不会被店里的人看见。不管怎么样,先去我那坐坐,等到心情好些了,再决定何去何从不迟。”

薛冷玉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我已经决定了。”

宁卿不敢接这话,有些紧张的望了她,等她说出自己的决定来。

薛冷玉很快的道:“跟你走。”

这结果,是宁卿最想要的,不过看不出他的脸上,是欣喜还是意外,只是道:“为什么?”

“你不乐意?”薛冷玉皱了眉:“你这么千里迢迢,数年之力,不就是为了寻我回去救那个淳于皇室?”

“我自然乐意。”宁卿道:“不但乐意,而且非常高兴,可是冷玉,我并不想要你勉强。”

“你倒是没有勉强我。”薛冷玉苦笑:“可你看眼前这局面,我若想救出殊离,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若是一般便能救出,李沐如何会由着殊离这样呆着。他的左膀右臂,少了殊离,只怕是少了不少力量。

宁卿虽然有钱有势也愿意帮助自己,可毕竟是两个国家,没有一个足够名正言顺的理由,又如何能让他援手。

宁卿也沉默了片刻,道:“冷玉,我并不是拿这事要挟与你,若我有办法将殊离救出,我不会忍心你如此为难。”

“我知道。”薛冷玉道:“你能任我选择自己意愿,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么多的事情发生,薛冷玉早就知道,在这世界里,并不是只说什么黑白是非,说什么道理对错。这世界,比自己生活得那个年代更要明显,得权势者得天下,没有相应的身份地位,便什么也做不了。

宁卿听了这话,知她心中无奈,可这话却是明白无误,一时竟不知怎么回应。

见宁卿有些错愕,薛冷玉笑了笑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要回倾城倾国去看看吗?”宁卿道。

那天在天牢里还不可自制的哭的伤心的女子,便是这短短的一刻便双坚强起来。将悲伤思念收藏的严严实实。宁卿心里,不禁的痛了起来,从来便知道薛冷玉的倔强,却如今方才知道,大事面前,她的心,竟能坚强如此。

听了宁卿提议,薛冷玉只是微微的征了一征,却丝毫都没有多想:“不用了。”

“怎么?”宁卿低声道:“你走了这许多天,不说薛大妈他们,便是倾城倾国里那些姑娘们,也都想你的紧。我们这一去幕渊,便是顺利,再回来也要几个月的时间,当真不要去看看?”

薛冷玉眼中,也有些向往起来。那倾城倾国毕竟是她付了多少心血的地方,而薛父薛母,更是曾当做亲人相待的人。

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去了,宁卿,你帮我让人送个平安信去吧,只要让他们知道我无事,也就行了。我知道你做事一向是个妥贴的人,你临走时,必然将一切都交代妥当了。何况还有小安在店里,他做事,我也放心,必不会让我爹娘吃苦的。”

薛冷玉又何尝不想去见一见故人故地,可是见了,该怎么和薛父薛母解释,不能让他们也跟着自己一起担心,可强颜欢笑,又是多么痛苦的事情。罢了罢了,如今既然心意已定,还是早一步到了幕渊,早一日将殊离救出牢去。

这以后,最多在幕渊待到三月之后祭祀完成,那时自己再和殊离一起离开,应该也不是难事。

宁卿自然不会勉强薛冷玉,也知她心中诸般顾虑,便询问她的意思:“这几日路上,这辛苦,可能忍受?”

这几日路上也算辛苦,最多无聊些罢了。薛冷玉道:“宁卿,你把我看的太娇贵了。”

“那就好。”宁卿笑道:“若是你受的了,我们便也不用休息,便从莫国取道直去幕渊。幕渊形势是一日比一日严峻,我早一日将你送到,女皇知道了长公主寻到,女皇也好早一日安心。”

薛冷玉奇道:“你找到了我,当真还没跟女皇说?”

“自然没有。”宁卿道:“你这不是才允了愿意随我同往吗?若是我先说了,你又不愿,便是我不透露你的行踪,女皇也自能找到你。何况,我这十年来寻你一事,一直都是秘密进行,若是你身份泄露,你随我回幕渊这一路,只怕是都少不了危险。”

薛冷玉明了道:“你是说,便是我如今答应了跟你回幕渊,你也不打算现在便暴露了我的身份?”

宁卿赞许的点点头:“幕渊朝中,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虎视眈眈的势力,如果一旦知道公主在外,只怕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我虽然会全力护你,可毕竟危险。实在没有这必要,女皇虽然如今日夜寝食难安,可毕竟还是公主的安全比较重要。“

没想到宁卿如此想的周到,连这样大功也可以隐忍不报,薛冷玉道:“你难道不能只悄悄的让她一个人知道吗?”

难道他们没有什么暗地里通风报信的办法吗?飞鸽传书,暗号消息之类?

宁卿笑了笑,道:“不管什么地方,难免隔墙有耳,秘密这东西,知道的人多了,也就不保险了。何况从莫国到幕渊还有这么长的路程,不论用何种方式传信,我终究觉得不稳当。”

科技不发达的时候就是不好,薛冷玉理解的点了点头。派人传信也罢,飞鸽传书也罢,这中间风险,好像都是大了一些。

宁卿见薛冷玉能够理解,也就安心。又探了头出去,对手下一番叮嘱,马车便掉头往城外驶去。他心里,又何尝不是火急火燎的想能早一日回,便早一日回。

天牢中,殊离一颗本来便不平静的心,在薛冷玉走后,更是一刻也静不下来。好容易中午时分,又等了肖三前来,他第一句话便是:“冷玉安置妥当没有?”

肖三愣了一下:“公子是问薛姑娘?”

“自然是问她。”殊离心中烦燥,不禁语气有些不快。

肖三疑惑道:“老奴并没有见过薛姑娘。”虽然前些日子,殊离命他派了人前去韶吴,可那一趟最后得来的消息,赫连姑娘派的人似乎并未将薛冷玉救出,而且至今还消息不明,这事情也没敢跟殊离明说,只是说还在伺机行事当中,却不知殊离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殊离却是这话听的心里一紧:“冷玉没有去找你?”

肖三更是不解:“薛姑娘……如今应该在韶吴,如何去找老奴。”

殊离的面色阴沉下来:“冷玉已经回莫国了,而且早上,还来看了我。”

“什么?”肖三一惊:“这……老奴并不知情。”

殊离冷冷道:“肖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肖三心里一惊:“公子,你怀疑老奴?老奴伺候公子几十年,如何会有事情瞒着公子。老奴……老妈对公子的忠心……”

殊离不耐的打断:“肖三,你的忠心,我自然是半点也没有怀疑。可我怕的是,正因为你对殊家的忠心,才会怕我一心迷恋冷玉,而误了大事。拼着甘愿自己受罚,也要将她带离我身边。”

肖三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念头,他确实是有过。若是真能看见薛冷玉,也未必不会这么做,可是如今这事情,却是赫连婉镜异常的热心,并未让他插手。

见肖三不说话,殊离声音更冷:“肖三,我如今明确的告诉你,冷玉若是有什么不测,这国恨家仇,也就全部罢了。我便去青灯古佛,念她一辈子。”

5楼

这话说得肖三如坠冰窖一般,知他向来是个说得出做得到,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转圜余地的人,不由得颤了声音道:“公子……难道这先祖江山,在你心中,还不如一个女子。”

疏离冷冷道道:“肖三,你知道的,我对江山帝业,从来都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为了娘临终前,答应她的那个承诺。我这一生都以祖先遗愿为先,可如今,冷玉是我唯一想要的。你们若是连这也不容我,也就不必再提什么忠臣誓愿。我自去寻了冷玉天涯海角,她并不是什么在意地位名利的女子,想来也不会介意我是何种身份。而你们……若我真的不想,你们谁能逼的了我?”

肖三从未听殊离说过自己竟有什么想要的,这话听在耳中,千斤重一般,颤颤的道:“公子,薛姑娘她,真的并未来找老奴。那日公子嘱咐一事,也是由赫连姑娘全权负责的,老奴知她因为重视,特别派了得力手下魏空前去。后来的消息,老奴还没有探明,也就没有敢向公子回报。”

殊离定定看了肖三,觉得他不在说谎,不由得眉心皱的更紧,自语道:“难道她是因为想念父母,所以先回倾国倾城去了?”

肖三忙道:“老奴这就命人前去倾国倾城打探,接薛姑娘回宅子保护。”

殊离越想越

觉得这可能很大,也合情合理,可没见到人,心里毕竟不安,便道:“那你也不必耽误,快去吧。”

“是。”肖三也不敢再多说,应了便要走。

“等等。”殊离道:“你去安排,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马上?”肖三道:“公子,如今离祭祀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

数年前,殊离母亲在幕渊与如今女皇分庭抗争,抢夺政权,却终因棋差一步而落得灭门的下场,殊离那时年幼,便由肖三等一干亲信护着逃出幕渊。几经辗转送往莫国,再寻了机会替她安排了这样一个身份。然后便暗地里培养势力,只等少主长大,好再回幕渊,夺回天下。

而这二十几年,幕渊女皇除了秘密寻找长公主之外,花了大量人力物力做的一件事,便是寻找当初逃脱的殊家遗孤,好斩草除根,以决后患。

而这个时候,殊离一旦离了这身份,只怕慕渊女皇的人一旦寻了蛛丝马迹,便会想尽一切办法置他于死地。如今离动手之时也不过是三个月时间,肖三实在不愿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殊离冷笑道:‘有什么为时过早的。如今祭祀迫在眉睫,你以为她还有什么心思找我?那年你们行事虽然疏忽了一些,没有将她那长公主杀了,不过却让她走落民间,至今难寻踪影。这倒也是天意,她那淳于王室如今风雨飘摇,气数已尽,寻不到长公主,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婉镜那边,此时也应该已经安排妥当了。

肖三想了想,也无可反驳,只得道:“那么老奴这就去安排。”

只要他能不忘了正事,重夺了这江山,便是日后要立薛冷玉为后也罢,这也都没什么。老实说,若不是因为她出现的太不是时候,这女子,他也十分的欣赏。

肖三离开了天牢,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先去了倾城倾国,试探几句,知道薛冷玉并没有回来过。心里焦急,却也不敢瞒着殊离,便老实的报了,殊离心里难免更急,便一面的派了人手四处去寻,一面命人在城中摆起一处求仙问卜,妙手回春的摊子。

那摊子后面,是个须发全白老者,占卜问卦无一不精,疑难杂症,更是药到病除。

大仙之名,不过半日时间便传的莫臣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此时莫皇尚在病中,虽然已无生命危险,却是迟迟不能断根,十分苦恼。不知有哪个忠心的大臣也知了城中大仙一事,告于莫皇知了,莫皇素日里虽不是那么迷信之人,可这个年代,哪有不信鬼神之说的,不由的派了手下前去试探。

几番试探下来,觉得这大仙果然知天地万事,有妙手回春之法。不禁大喜,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宫去。

大仙到了宫中,先是看了一番风水地形,又看了一番风云气势,最后看了莫皇的神情病史,正色道,此乃杀孽过多,冤魂缠身所致,凡间并无药可解。

这一番话说的莫皇是心肝俱裂,只得求神仙赐个解救法子,虽也有明朗正值的臣子不信这妖魅邪说,可略劝了一劝,却被莫皇斥了是不是不将他性命放在眼里,是不是起了什么异心。这样话说了出口,还有什么人敢再有半个疑问?

皇帝身体,那历来是国家最重要的一件事,龙体不安,国之不平。

当下,在大仙所指的某时某刻,隆重的摆了祭坛占卜问天,一番云里雾里之后,大仙正色告诉莫皇,若想龙体康复,只有多做善事。

做皇帝之人,手中难免染了无数鲜血,这话听得便心中忐忑,一连提了许多法子,便如减税救灾,释放宫人等等,都遭到大仙否定,最后莫皇无计可施,求大仙指点,大仙便道,想要福泽,莫过于大赦天下,给罪人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要知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头,才是人间大爱。

莫皇听了,犹豫良久,大仙拈虚淡笑,天意如此,从与不从,还看自己造化。

大仙飘然而去,再无仙踪,莫皇jing zuo思索不了片刻,便一纸诏书,大赦天一上。

三日后,殊离便离开了天牢。

站在天牢门口,数日不见光线的眼睛微微有些刺痛,半眯着眼,身上那凛冽冷漠之气缓缓向四周散发。

李沐派来接他的会议卫恭敬的站在身边,便是他在牢里待了这十来天的时间,沐王府的人,依旧不敢对他有任何不敬。

知道无论如何也要先回一趟沐王府,可殊离的心,却是不知去了何处。三天了,这三天的时间肖三果然不敢有半点怠慢,派出了全部的眼线去查,薛冷玉虽未有明确下落,却是查到了另一件事情。

那倾城倾国里待了许久的宁卿,居然是幕渊长公主的夫侍。

当真是纠缠不休吗?殊离的手垂在身侧,一个极为糟糕的荒唐念头在心里慢慢的形成,仰头长长出了一口气,毅然道:“你们先回府去,我有些私事,稍后再回府。”

身侧的侍卫有些为难:“殊大人,王爷说是有急事需要大人去做,请大人尽快回府。”

“知道了。”殊离面无表情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王爷那边我会解释的。”

侍卫们自是不敢勉强殊离,只得道:“是,那小人们先行告退。”

离了侍卫,殊离上了为自己留下的马匹。纵马疾奔,直朝倾国倾城而去。

莫城并不大,倾城倾国又是最繁华的中心地带,离天牢不过是片刻路程。到了倾城倾国门口,殊离飞身下马,也不管迎上来的小厮还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便一闪略了进去。

小安正在前厅站着,与往常一样,与前台有一句没一句的随便说着闲话,脸上有些淡淡的落寞。倾城倾国那热闹非凡的时候仿佛还是昨天一般,可是突然之间,便走的走,散的散,虽然好在店里生意已经入了正轨,不会因为薛冷玉的离开而陷入困境,可是这凄凉空荡的感觉,却还是无法忽略。

可想着薛冷玉在时的那些好,想着殊离的千叮万嘱,小安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一方面顾着店里的生意,一方面还要照顾年迈的薛父薛母,这短短时间来心力憔悴,倒是又成熟干练了不少。

小安正心不在焉的和前台说着话,不妨门外一袭白影便闪了进来。

小安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抹惊喜,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大喊道:“殊大人……”

那身形,那轻功。便是因为动作太快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是让他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殊离止了身形,顿了一顿,在小安身这几步站住,急急道:“小安,薛大叔他们在哪里?”

小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上前看了殊离急切道:“殊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殊离心里虽急,看了小安,却还是不由的发自内心的笑了笑:“怎么?不想我出来?”

为了不想节外生枝,大仙特别的嘱咐了莫皇,大赦之事,要做。却不可太高调张扬的做。行善积德的事情,一旦炫耀虚荣,便失了本意。所以这闪大赦天下这样的大事情,竟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便这么悄悄的进行了。

“怎么会呢?”小安嘟囔:“殊大人,你不知道我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只命我一定要看顾好这店和薛大妈他们,又不许我去看你,我心里又担心你,又担心薛姑娘……我……”

小安说的有些心酸,连忙的抵了头揉眼睛。

这些日子来,他过的当真是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刚才骤见了殊离,先便是惊喜,惊喜过后,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差点眼圈便要红了。可他好歹想着自己可是堂堂一个大男人,男儿流血不流泪,如何能在人前哭了出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殊离见小安这样,轻拍了拍小安的肩膀:“小安,我知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小安再抬起头来,面上又恢复了坚定平和:“小安这点辛苦不算什么。”

殊离心里甚是欣慰,知道小安心里必定有许多疑虑,可是此时却没有时间与不能与他细说,便道:“小安,薛大叔他们,现在在哪里。”

“都在后院。”小安忙道:“自薛姑娘走后,薛大叔和薛大妈便整日的心绪不宁。而我,也只能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说些宽心话。治标不治本,却帮不上什么忙。”

“恩,我知道了。”殊离抬腿便往后院走:“我去找他们,这店,这段时间还是要你看管着。”

小安应了,随即追上一步,低低道:“殊大人,能告诉我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这许多日没见过薛姑娘,我这心里不踏实。”

“薛姑娘没事。”殊离很快道:“只是现在还不方便回来。这倾城倾国是她的心血所在,她不会抛了这地方的。”

小安点点头,知道殊离不能说,便也不再问,只是道:“殊大人放心,小安一定会守好这地方的。”

从街头任人欺 ling ru 骂的混混,到被殊离收留成为一个跟班再到进了薛冷玉的倾城倾国。只有在这里,他被完全当做一个有尊严,可以受到重用,可以和一切人平起平坐的人,所以哪怕在他心中,殊离依旧是他的恩人,可薛冷玉,却是占据了更为重要的角色。

殊离离了小安,熟门熟路的进了后院,一路见到的姑娘见了他的出现,那面上都是既惊且喜,倾城倾国这段时间,实在是遇到了太多的事情。

后院还是那样静寂平和,薛父薛母此时所有饮食起居都自有人照顾,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薛冷玉那日失踪以后,虽然有人送了消息来说是平安,可是一直没见到人,毕竟心里忐忑不安。加之殊离又身陷牢狱,虽然日日有小安宽慰,可是这心里,却是终归不踏实。

殊离转进后院,见石桌旁对坐了两个老人,心里不由的一酸。这不过数日,他们竟是都像老了几岁一般。

放缓了脚步,殊离慢慢走了过去,两个老人正在翻着桌上干枯的花叶,挑拣着什么。

两个老人辛劳一生,如今虽然可以不做什么活计,可是便这样日日闲着也不好过。便找了些轻松的事情打发时间。

听见院里有人走进,只以为是小安或者姑娘们。薛父没有抬头,薛母随口道:“又到吃饭的时间啦?”

这日日的,便是吃吃睡睡,过的有些了无生趣。

殊离轻轻的叹了口气,柔声道:“大叔,大妈,是我来了。”

那声音让两个老人都不禁的全身一颤,带了些不相信的目光反映了头看向发声的地方。

“殊离……”薛大叔扶了桌面便想站起来,却因为过度的震惊而腿脚发软,这一撑,竟是没能站起身子。

殊离忙过去将薛父扶着坐好了,自己便坐在两位老人之间。

薛母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早已老泪纵横:“殊离,你总算回来了。”

“是我,我回来了。”殊离忙伸手任由薛母握着。老人的手,粗糙而干枯,握在殊离的手中,有些微微的刺痛。

薛母见了殊离,便又想到薛冷玉,哽咽了道:“冷玉她……”

“冷玉她没事。”殊离忙道:“我几天前还看到她的。”

“真的。”薛父薛母均是精神一振:“她回来了?她……她还好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是有人传了信息说薛冷玉安全无虞,可这消息,让人怎么放心,可如今殊离说他亲眼见了,那么才不会有假。殊离对他们女儿的情意,两个老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若薛冷玉出了意外,他必不会如此镇定。

“是。”殊离道:“冷玉回来了,还去牢里看我,与我待了一会才走,她一切都好,这些天来,是因为怕留在莫国有危险,所以接去了展风颂家中略住了几天。怕被我的仇家知道,所以才隐瞒了消息。”

再看薛父薛母心里,展风颂那小伙子,自然是极让人放心的。他们至此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又不禁道:“那你如今也没事了,冷玉怎么还不回来。”

殊离顿了顿,迟疑道:“她如今,还有些事情,可能还要晚一阵子才能回来。”

这话说的薛父薛母的一颗心又要悬了起来:“又出了什么事?冷玉她……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任性的事情?”

薛冷玉在薛父薛母心里,从来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姑娘。虽然后来转了性子,可毕竟有过前科,让他们不得不担心。

殊离心里不由的内疚,低了声音道:“冷玉没有做什么,都是我,是我连累了冷玉受这样的辛苦。”

薛父薛母心里,对殊离虽然有时也难免的有些怨尤,可是见她始终专一的神情,却也不忍责备,只是道:“殊大人,你也不必内疚。我们都知道你对冷玉的心。我们冷玉她……在慕容府伤透了心,如今能遇见殊大人你这样的男人,也算是命好。便是为你吃些苦,也值得。”

殊离苦涩的笑笑,道:“大叔大妈,你们不必担心。我定会将冷玉好好的带回你们面前,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薛父薛母见殊离将这话说的如此锉锵坚定,便是再多的责备又如何能说的出口,只是紧紧握了他的手:“殊离,我们可就这一个女儿……虽然不是亲生,却是我们老两口唯一的挂念了。”

本来这么急匆匆的来找薛父薛母,殊离便是想问清楚宁卿在离开倾城倾国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只是见了他们悲切,难免的心里不忍,要先安慰几句。如今听提到了薛冷玉不是亲身的事情,便又想了自己的事情,急着道:“薛大叔,我想问一下,宁卿是什么时候离开倾城倾国的?”

“宁卿?”薛父一愣,殊离不提,他们都几乎忘了:“走了,宁公子也是前些日子说是出寻冷玉的,怎么至今还没有消息。你说看见了冷玉,难道没有见到宁公子?”

殊离摇了摇头:“大叔,这中间还有些事情,我如今也不好吗眼你们说得明白。你们只要告诉我,你宁卿是什么时候走的,去寻冷玉,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薛母急道:“那宁公子,难道是有什么问题不成?”

如今她见殊离着急,便只想着那人是不是会对薛冷玉不利。

薛父却是必定要镇静一些,压制了老伴的疑问,想了想道:“冷玉失踪后,宁公子还是日日来倾城倾国,就如往常那样的打理生意。偶尔也会来后院和我们老两口随便说说,有一日闲聊中,我们无意说起冷玉是捡来的孩子,却还如此孝顺。”

“那他什么反应?”殊离急道。他心中那点阴影,慢慢的扩散开来。

薛父见殊离面色凝重,也便仔细的想了道:“起初的时候,宁公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感叹冷玉这孩子孝顺,对我们老两口能那么体贴。你也知道,人年纪大了,总爱念叨些往事,我们心里有感触,又说了些往日的事情,当说了我们捡了冷玉那时间,说了冷玉身上带了块玉牌之后,宁公子就忽然的激动起来。”

殊离的眼眸暗了暗,心中那怀疑一点点的清晰明朗起来,可在薛父薛母面前,却不得不压抑了那猛烈爆发起来的惊愕,只是叹道:“薛大叔叔,冷玉身世,你们本不该对外人说的。”

薛父试探了道:“怎么?难道那宁公子……会对冷玉不利?”

不利?殊离不禁苦笑。只怕是他们对冷玉宠着捧着都来不及,拼着身家性命也要护她周全,哪里还敢有不利的想法。

殊离摇了摇头:“我那日见冷玉的时候,她没有跟宁卿在一起,不过就是在一起了,宁卿民不会对她有任何不利的,宁卿对冷玉,一定会照顾的妥贴周到。

薛父薛母听了这话,便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紧张道:“冷玉这孩子,既然都回了莫城,怎么会不回这里。莫不是和那宁公子……”

薛母说了一半,这话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自觉自己失言,有些忐忑的看了殊离。

那宁卿,可也是个俊俏无双,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对待姑娘又一向温和。这么千里迢迢的去接了冷玉,再一路回来,这孤男寡女的相处,要是有些什么感情,那也是难免。而殊离和冷玉,虽然定了婚事,却毕竟没有成亲,何况他们冷玉,又从来不是一个那么遵循礼法的姑娘,若是自己动心,哪里管他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想法一旦有了,就一发不可收拾。薛父有些尴尬道:“殊离啊,你可别多想,冷玉这孩子……这孩子虽然有时做事鲁莽了些,可是对你,还是一心一意的。”

“我知道。”殊离叹了一口气:“冷玉的心意,我是不会怀疑的,你们不必担心。”

他并不担心薛冷玉会移情别恋,却是怕她不知为了什么样的条件跟了宁卿回幕渊去了。

此时方才想起,那日临走时,薛冷玉反反复复的问他,如果她有事情瞒着他,却是为了他们好,他会不会责怪,那时只以为是为了展风颂,如今想下来,却是宁卿之事。

殊离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一片。

宁卿的身份,即是幕渊长公主的夫侍,那么他千里迢迢前来寻的,就不是什么妹妹,而是长公主。而如今这情势也越加明朗,这冷玉的身份,竟是如此的....不凑巧

见殊离发呆,薛父虽听他说对薛冷玉信任,心里却还是不踏实,由于了正要再说话,却被殊离拦了下来

殊离现在心里这万般思绪纠结相缠,实在是没有心情再留下去,便道:“大叔大妈,你们也不用担心,冷玉虽然这些日子不能回来,不过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们安心在这里住着就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去找小安。等过些时候,这事情就解决了,我自然会将冷玉带回来”

薛父薛母虽在殊离表情中看出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却都是自来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见殊离这么说了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一边担心冷玉这样身在福中却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一边又欣慰这个时候殊离还如此坚定

一时众人心中都是纠缠了百般事情。殊离当下再安慰了几句,便出了倾国倾城,此时已是盛夏,那屋外阳光明朗一片,殊离心中

2010-4-3 21:16 回复

却是乱成一团。

便是饶他再对局势有过无数的估量。也没有想到事情如今会变成这样。他想过幕渊能够重新找回长公主,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长公主,竟是自己深爱之人

慢慢的往沐王府走去,脸上只有苦笑,。他于薛冷玉。这瞬间竟成了对立的两方,便是如今薛冷玉并不知他的身份,可这终有一天不是秘密,那时,他们两人该如何面对。

而他,是要杀了幕渊女皇为母亲报仇的,可薛冷玉,竟是仇人的女儿。

出了倾国倾城,却见肖三远远的侯在路边,见了他急忙的迎了过来;“公子。”

殊离皱了眉头:“这事情你们不用再查了,我会自己解决的。”

这些年来,肖三虽对他一直忠心不需怀疑,可是毕竟,他也有着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

肖三心里疑惑,却知殊离对薛冷玉的重视,也不敢再问,便道;“是、老奴知道。”

想了想,殊离道;“赫连婉镜那边,怎么样了?幕渊那边。。。。。。只怕是有变。”

“有变?”肖三一愣:“有什么变?“

殊离又不敢将猜测出的薛冷玉的身份告诉别人,怕是对她安全不利。只得道:“这事你就别问了,幕渊那边,现在有什么情况?”

肖三压低了声音道:“赫连姑娘已经顺利进入王宫,只是。。。。。。不知为什么。韶吴的新皇帝风颂竟然向幕渊长公主提亲而且不知从何处得来了真公主的那块九天玉珏,所以幕渊方面,也只得答应了。”

“恩?”殊离道:“你说展风颂,是用九天玉珏向幕渊长公主提亲的?”

“是。”肖三道:“这事。。。。怕是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殊离沉默了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是。”肖三弄不清楚殊离这心中到底有什么计较,可是知道其

中必然牵扯到薛冷玉些什么,也就不敢再触他禁地,应着退了。

殊离站在原地发了会呆,终究是大步走回王府。这事情一桩一桩,越来越复杂了。如今,还是先找到薛冷玉再说,不管有什么恩怨纠结,他们之间,决不能便这么生疏了。

她若能放了一切随他天涯海角,他,又有什么是不能放手的。

不过一时片刻,便回了沐王府。王府的下人见了殊离,都是既惊且喜的远远上来行礼,殊离在王府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毕竟也建立了自己的威信。

殊离本来便冷漠,如今更是没有心情和他们应酬。随便的点了头,便道:“王爷在府里吗?”

下人忙道:“王爷已经在书房等殊大人好一会了。”

“恩,知道了。”殊离脚下不停,便往枫园书房走去。

沐王府,真的有些日子没有进去了。日后不管自己这事成与不成,再来的机会也怕是不多,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慨。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这毕竟是自己从小到大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在肖三的一场安排下,幼时的李沐将殊离带回了王府,随即便陪太子读书那般,虽然难免辛苦,却也毕竟给了他一个安全的栖身之地。

李沐长大后,殊离便理所当然的成了他的亲信,而疏离也当真不负众望,只有是他吩咐的事情,桩桩件件办的妥当,虽然为人冷漠了一些,却是酒色财气,对任何事物的诱惑都没有动过心,久而久之,李沐待他,便除了主仆,更多了一丝兄弟般的感情。

也相信不论如何,疏离对他绝没有一点异心。

疏离进了那熟悉的院子,推开枫园的门,正要往书房看去,却见书房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李沐等他等的心急,竟是在书房坐不住了,站在门口望了起来。若不是他这等身份,只怕是要自己去了王府门外。

“王爷。”疏离此时看了李沐,心里也是百般纠结,强笑了笑,走上前去。

两人处时,他们之间从没有过多的礼节。

李沐上上下下大量了一番殊离:“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气氛略有些低沉,殊离低首道:“是殊离让王爷失望了,如此时候,竟是为了个人私事,误了王爷的事情”

李沐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就不必说了。进来吧,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莫皇病中,李炎与李沐势均力敌,那个时刻,正是李沐用人之际可殊离不但没能帮上忙,却还要让李沐分心周旋相互。这样事情,却是让殊离心里有些歉意。

殊离随李沐进了书房,李沐在书桌后坐下,从桌上拿了张信函递在他手中。

殊离接了,飞快却仔细的看了一遍,眼睛一亮。

原以为自己还得费一番波折才能不让人怀疑的从莫国进入幕渊,谁知道这天下事情,便是这般的巧合。

殊离手上,是幕渊女皇派人送来的一封信函。

李沐道:“几年前,我曾因故去过一趟幕渊,与幕渊女皇详谈甚欢,那时国中尚无这样变故,可是说笑之间,两人随意的说起如今天下政局,竟是三分玩笑三分认真的说了,这日后局势,大家若有需要,可以商谈互助。我为她守幕渊江山,她为我承莫国帝位。

殊离听的,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震憾,他知道李沐那次出行,也听李沐回来后对幕渊女皇颇有赞赏之心,可是这些事情,却是完全没有听李沐提起过一丝一毫。

李沐知殊离有些诧异,便道:“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对任何人提前。因为当时两人只是随意说说,并无进一步的打算。而前日幕渊女皇派亲信送来密函,说幕渊如今形势不容乐观,希望本王派人前去相助。而她也知道莫国变天也是缓得了一时,缓不了一世,所以希望能履行那时的话,共商合作之计。”

莫皇的病情现在虽有了好转,又有了大仙指点大赦天下以积德养身。可毕竟是这样一场难以除根的大病,私下里询问御医,虽不敢言,那神情却是说的明白。

这病,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断根的。

见殊离沉默,李沐道:“我想让你出使,是不是有什么为难。”

“没有。”殊离道:“王爷的事情,殊离自当尽力。”

李沐道:“殊离,你这些年为我做了无数的事情,所以这次意外也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个轻易不会放下感情的人,这如今一旦放了,便是无法收回。而薛冷玉,也确实是个特别的姑娘,你在天牢这些日子,我也派人去寻了,不过都无进展。”

殊离道:“多谢王爷关心,冷玉我已经寻到了,如今安置在一个妥当的地方。并无危险。”

"真的"李沐面上倒是毫不掩饰的表露出一丝高兴:“有这样消息,怎么不早些派人通知?你不知道,王妃因为感激他使我们重归于好,自她失踪之后,这日日便念叨的没完,忧心不已”

殊离淡淡道:“让王爷和娘娘担心了。因为怕炎王爷再动什么手脚,所以冷玉获救之后,便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消息,免得节外生枝”

李沐点点头:“这倒也对。我知你对我忠心,对薛冷玉也是一片痴心。若是再让李炎得了手,以冷玉威胁于你,倒是真的麻烦”

自古情意难两全,若是非要在情和义之间做一个选择,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悲剧

殊离道:“冷玉之事,王爷和娘娘不必担心,属下自会处理妥当。如今形势,幕渊之行只怕是刻不容缓,属下准备一下,随后便动身”

李沐也觉得是越早越好,却也没有想到殊离片刻也不打算多留,不禁道:“虽然急,却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如今方出来,岂不去和薛冷玉小聚一聚,等明日动身不妨”

“无碍”殊离道:“冷玉知我心意,从来不会阻我事情。王爷不必担心”

只当是殊离心理内疚才会如此,李沐也就不再阻止。只道:“那也好,你挑上几个亲随,带上我的密函,即日动身吧。这事情千万要瞒着李炎眼线,所以你出使幕渊,不必让任何人知道。”

“是。”殊离道:“属下明白。”

若那日冷玉从天牢离开之后。便随着宁卿去了幕渊。他们必然一路马车,可即使行程不停,这也还要一两天的功夫,若是自己快马加鞭,就算是路上追赶不急,到达幕渊,也就是前后差不了一天的时间。

殊离心中想着薛冷玉一旦进宫,不但赫连婉镜身份有可能暴露,何况薛冷玉身份一旦昭告天下,长公主这名分本省,便会给她带来数不清的危险。

这危险当中,只怕少不了自己人的明枪暗箭。有心想要让肖三传令下去一切人绝不许对薛冷玉不利,又怕本来没有人知道的事情被这么一说反而弄巧成拙。肖三那人,他太过了解,对他自然忠心,可是对他殊家先人,

更是忠心。

心里不禁着急,是一刻再不想多留,又怕表现的太过明显惹得李沐起疑,只得将心里的焦虑压了,道:“王爷属下这就去准备,下午动身。”

李沐不知这事情中间还有这些曲折,便写了密函交与收好,又叮嘱了些,这才命他去了。

略作收拾,用了午饭,殊离便带着三五个亲随,出了王府,快马加鞭的赶往幕渊。

在莫国去幕渊的路上,烟尘滚滚,一匹马车,踏着热浪而行。

“这天气有些热了。”宁卿掀起车帘,微微的有些清风吹进,让车厢里昏昏欲睡的薛冷玉精神一振。

“夏天到了啊,自然就热了。”薛冷玉探头出去看了看:“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虽然是夏天,可是还只有正午的时候,在阳光下直射,才会有势的感觉。唯一不习惯的,倒是这年代穿的繁琐的衣物,虽然她并不介意把袖子卷起来拽上肩膀,再把裙子拉上膝盖,可是却怕惊了这保守的古代人。弄个调戏良家妇男的罪名。

对她来说,这个时代就没有什么熟悉的风景,所以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往外看去,就是山川平原,村落街市,心里也没有什么感觉。

“快了。”宁卿道:“明日一早,我们就能到幕渊都城。”

“恩。”薛冷玉应了,微微叹出一口气。离幕渊近一些,便离见殊离的日子再近一些。虽然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身子原来的父母,怎么去面对真正宫里的诸多事情,可是为了殊离,她也不想退却。

知道薛冷玉心中忐忑,宁卿靠回车厢,微微一笑:“别怕,一切有我。”

这些天来,他对她说过无数次的一切有我。说的她的心,也慢慢的安定下来。

薛冷玉心中有愧,却知道这愧,根本无法解决,只能笑一笑。

宁卿也便笑了笑,当下不再说这些沉重的事情,两人一起处了这许久,尴尬客气什么的也磨得尽了,无事的时候薛冷玉便捡着自己觉得说出来不被人当疯子的奇怪事情讲给宁卿听。宁卿也说些国中风俗异世事,这漫漫长路,倒也不甚寂寞。

这一天行程不知不觉又过去,马车在一座庄园前停下,早已到了幕渊国中。

7楼

宁卿道:“我们如今已到幕远城郊了,这是我避暑的宅子,我们在宅中休整一晚,明日进城。”

这些天一刻不停的奔波,即使是自己并没有什么劳累,光是日日的在马车里坐着,其实也是件辛苦活。

“好。”薛冷玉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此时此刻,她也只有选择对宁卿的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宁卿对自己有什么不轨心思,也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扶着薛冷玉下了马车,进了宅子,道:“这地方来的不多,人也不多,不过都是亲信之人,不必担心。”

薛冷玉四下的看着,这里装饰倒是真与莫国不同,要是细说起来,倒是和倾国倾城的风格有些相似。

“你这宅子真不错啊。”薛冷玉在那看似简洁的屋宇树木中,只觉得时时处处都用了心思,细致入微,不禁赞道。皇室人家,就是与众不同,便只是公主的一个夫侍,这度假山庄也有如此气派。

宁卿笑道:“这也是你的宅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知道宁卿只是在就事论事,可薛冷玉的脸还是不禁红了一下,这话从一个帅哥嘴里温柔说出,便自然而然的带了那么一丝淡淡情愫。

宁卿却是真的没有注意自己这话内在的含义,一边引了薛冷玉往里走,一边道:“冷玉,今夜就委屈你在此住一晚上。等我让人探明了城中的形式,再决定明天如何入宫。现在非常时候,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好的。”薛冷玉道:“住这么好的地方,还说什么委屈。”

宁卿笑了一笑,他这宅子虽然没有住过几次,不过打理的却还真是不错。便是皇室贵族来此住宿,倒也不会委屈了。

将薛冷玉引进自己房间,嘱咐下人去准备饮食,两人便在桌边坐着。宁卿在城中自有眼线,只是路上的时候不好联系,也怕暴露了行踪,这一回到院子,就有人将消息递回了城里。

刚刚用完了晚餐,敲门声便响。

宁卿道了声进来,一个黑衣精瘦的男子便站在了房门口。

那房门口站着的精瘦男子进了房间,对着宁卿单膝下跪道:“桐七叩见公子。”

“起来吧。”宁卿并不站起身,只是抬了抬眼:“城中现在局势如何?”

那叫桐七的男子起了身,看了一眼薛冷玉,欲言又止。

薛冷玉连忙起身道:“我回避一下?”

“不必。”宁卿道:“有什么事尽管说,这位姑娘,没有事情需要瞒着。”

一日没有将薛冷玉带进宫中,宁卿便也不想将她的身份公布出来。他这些亲信,虽然也许能猜得几分,却也不敢说出来什么。

桐七便道:“是,回公子。重大消息。”终究还是顾忌着薛冷玉在场,竟然上前一步,附在宁卿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说得宁卿瞬间就变了脸色,问道:“当真?”

桐七垂首道:“这件事情,属下怎敢有半句不实之言。”

薛冷玉知道宁卿素日里是个冷静克制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他变了脸色,不由狐疑的看了他。可是见他手下这般小心,知必是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也不好那么八卦的就问出口。

宁卿却不急着向薛冷玉解释,而是看了桐七道:“这件事关重大,却不知女皇,是如何确定的?那公主……却有什么信物没有?”

桐七道:“信物倒是没有,不过据属下得知,公主背上,有一块胎记吻合。其次她被收养的时间地点都和当年吻合,还有在收养公主的农户家找到的公主小进的衣物,也和当年的相符。女皇已命人在通知公子回宫,只是消息传到莫国的时候,公子已经在路上了,所以属下一直没能联系上公子。”

这话薛冷玉便听的有些明白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宁卿。

宁卿对薛冷玉笑了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又询问了桐七几句,随后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找到公主,这是好事,我在此住一夜,明日便进宫见女皇。”

“是。”桐七道:“那属下告退。”

刚要转身,又道:“公子,还有一事。”

恩"宁卿有些微的不悦,这桐七素来做事利落,怎么今天这事情都说的断断续续

桐七道:“韶吴新皇帝展风颂前日派了使者前来向长公主提亲”

宁卿和薛冷玉听了这话,不禁都直了眼睛。宁卿道:“他是不是带了什么信物?”

“是”桐七道:“韶吴皇帝带了长公主所配的九天玉珏,说是机缘巧合锁得,女皇无法,已经应了这门婚事。只等过些日子,展风颂处理完自己国家的一些事情,便会亲来下聘”

“知道了”宁卿挥了挥手:“退下吧”这事情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并不感到太吃惊

桐七离开。宁卿再忍不住皱起了眉,再没有想到会横空又冒出来一个公主

薛冷玉试探道:“是不是,真的公主找到了”

“你就是真的公主”宁卿看了她道

“那...”薛冷玉喃喃。听刚才他和手下的对话,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可那意思,分明就是这样

宁卿叹了口气:“你听的没错,桐七确实是说公主找到了而且各方面都很符合所以女皇已经信了”

见宁卿那神色,薛冷玉恍然:“你是觉得,那公主是假的?”

“不是觉得,是知道”宁卿道:“真的在我身边,那宫里的不是假的是什么,而且这样处心积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阴谋”

薛冷玉一听这事是严重便忙道:“那我们明日赶紧进宫,拆穿那个假的”

宁卿摇头道:“没法拆穿啊,如今九天玉珏失落,我们并没有办法证明你是真的”

“那怎么办”薛冷玉急道。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那自己这趟岂不是白来了

宁卿见她焦虑安慰道:“别急一定有办法的”

“对了”薛冷玉道:“你不是说,你们那祭祀的福器,只有真正的公主拿着九天玉珏,方能引得万道华彩,那么祭祀那天,真假不是就可以真相大白”

2010-4-3 22:02 回复

“可那已经迟了。”宁卿道:“若等那一天方能拆穿,这局势,就会乱的不可收拾了。”

“也是。”薛冷玉无奈的用手垫着下巴倚在桌上,两眼望了宁卿、

宁卿细细的将这事情想了一想,方道:“明日你还是随我进宫,先看一看情况再说。好在我并没有将寻到你的事情向外透漏,所以应该不会有人想到真正的公主便跟着我身边。这还要几个月的时间,我们若能找出假公主的破绽,自然最好,若是不行,等展风颂前来下聘的时候,我再偷偷与他联系。”

“让展大哥做证明?”薛冷玉一想:“是啊,他只要见了那假的,自然就能知道事情不对了。”

宁卿苦笑道:“展风颂就是来下聘,又如何能在成亲前见到公主样貌。何况他毕竟是外人,说出的话,女皇就算心生怀疑,也未必会信。”

薛冷玉知道宁卿这话绝不是虚言,却对这局势对公主过去并不了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那便听你的,我们明日先进宫看看,她既是假的,时日长了,自有破绽。再或者,她既然有目的而来,背后一定还有主谋,若是能找到这背后之人,她的身份,也就不攻自破了。”

宁卿赞许的点点头:“公主所言甚是。只是明日就要委屈你化妆成我在外面收留的随身侍女,这样一路跟着我,才好不被怀疑。”

“好。”薛冷玉道:“就按你说的。”

当晚,薛冷玉还是睡在床上,宁卿另外取了被褥睡在床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同房共枕,薛冷玉知道他是个极规矩的人,也就没有丝毫的不安,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宁卿却是到了半夜才睡去,他本将这一切事情安排计较的妥当,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插出这么一个人物。

宁卿虽然睡的晚,可是第二天起的却早,悄然无声的起来在隔壁房间里将自己梳洗妥当了,这才回到屋里唤薛冷玉起身。

都习惯了和衣而睡,薛冷玉也就当着宁卿的面掀被子下了床,梳洗另一番。随后宁卿道:“冷玉,我还是要将你易容一番。那假公主背后的势力,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人,若是以前有对我调查过的,我怕他们在莫国见过你,会起疑心。”

“好。”薛冷玉依言在桌边坐下,等着宁卿上来涂抹。

薛冷玉如此配合,没有半点纠缠。宁卿心里十分欣慰,下手很快,一边给薛冷玉易容,一边道:“宫里耳目众多,我不能时时给你补妆,所以这易容的药水可以保持的时间长些。到时候再用药水抹去,也不会给皮肤带来伤害。”

“好的。”薛冷玉再这方面,自然什么都听宁卿道,想了想却道:“既然你害怕有人在莫国见过我,那是不是我这名字,这声音都要改变?”

宁卿一时有些心急,竟是没想的那么细致,听了薛冷玉这话,道:“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改了的好。我有配置的药丸,一会你服了声音便多少会有些改变。至于名字……我会向别人说你只是我在路上捡的一个丫鬟,因为家破人亡我觉得可怜才收留了你。只是公主一定要时刻记得些,有人唤你的新名字,一定不能犹豫才是。”

“这好办。”薛冷玉道:“那就叫可可吧。”

“可可?”宁卿一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薛冷玉抿嘴一笑:“可可,宁可可。这名字不好吗?你喊我这名字,我一定不会不答应的。”

还真没有多想呢,原来自己竟是和宁卿同姓。这姓并不多,也不知道兜兜转转这几千年前,宁卿会不会是自己的祖先。

再笑着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宁卿如此倾国倾城的长相,即便是穿了几千年,那些基因优胜劣汰,也没有理由到了自己那辈,会变成那样平淡无奇的长相。

宁卿见薛冷玉想着笑了,不禁奇道:“冷玉,你笑什么?”

2010-4-3 22:13 回复

这事情如何能说的明白,薛冷玉小幅度的摇头道:“没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露馅的。只是你要注意啊,现在起,我是宁可可,不是薛冷玉了。”

“好。”宁卿也不多问,道:“可可,宫里规矩多,你时时处处要小心些,不可多说不可多做,只要跟着我便好。我虽没有什么官职,可是在宫中,我的人也没有什么人敢为难。”

“恩。”薛冷玉道:“我一步也不会跟丢你的。”

王府是一回事,王宫是一回事。薛冷玉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那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便是宁卿不去梯形法,她也自然会跟好唯一的靠山屏障。

没有多久,便替薛冷玉换了张平淡无奇的面孔,服了药丸,再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和以往不同。宁卿替她将一路都扎着马尾的头发重新挽了个女子最常见的发髻,再细细看了,已经丝毫没有以前的模样,这才道:“可可,我们走吧。”

宁可可随宁卿出了宅子,上了马车,便直往皇宫行去。

这一路,宁卿还是多少担心一个人对自身身份的转换一下子不适应,不时冷不丁的唤她一声可可,薛冷玉却都理所当然的应了,只是应着应着,却不由得伤感起来。

看着薛冷玉面上忽然之间便覆上了一层忧郁,宁卿不禁道:“可可,怎么了?”

薛冷玉摇了摇头,不说话,勉强笑笑,曲着膝坐着,埋首膝上。

宁卿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么触动了她哪里的伤心事,不由的靠了过来,低声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薛冷玉道:“不是你的问题。”

真的不是。宁卿如何能够知道,许久没听过有人那么一声声呼唤着可可,这叫她如何能不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

宁卿的神色,有些黯然。这平日里快乐坚强的姑娘,内心里,却也有着深沉不为人知的痛苦。

薛冷玉独自难过了一会,好容易的平复了情绪。抬起头,却见宁卿仍是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由的给了一个笑容:“我真的没事,就是想到以前的事情……有些难过。”

宁卿点点头,也没有再问。只是心里隐隐觉得,薛冷玉想着伤感的,必不是自己知道她的过往的那些事情。

从宁卿的宅子进宫,这就不是多远的路了。车轮滚动,一直到了宫门,宁卿的手下也是常来常往的。和宫中守卫十分相熟,打了个招呼,便自往里走。

薛冷玉有心想要探出去看看这宫殿的样子,可是看了看宁卿却又忍住。

想来以宁卿的细心,应该知道自己的好奇,要是方便,便会提出带自己参观参观了。再想想,自己如今只是个跟在宁卿身边的小丫头,是要低调一些。

想了想,扯了扯宁卿的袖子:“我在宫里,喊你什么好?”

宁卿还在想着一会见了那假公主之后的种种可能,见薛冷玉问他,回了神道:“你唤我公子就是,其他的人,你见我怎么称呼,也就跟着称呼。好在我会和他们说你是民间女子,即使不懂礼数了些,也不大碍。”

薛冷玉清清嗓子,装模作样的做了个福:“小女子宁可可,给宁公子请安了。”

宁卿再受不了薛冷玉这样做作的模样,扑哧的笑了出来,直摇头叹气。

薛冷玉也就笑着道:“不担心了吧,别的不敢说,演戏我一流的。”

宁卿急忙同意这话的点头,却听车轮声缓缓停了下来,外面手下道:“公子,该下车了。”

“到了?”薛冷玉道。

“恩。”宁卿道:“车只能行到此处,再往里,便要下来步行了。”

“好。”薛冷玉见车外已有手伸过来掀了车帘,急忙的整了整衣服,自己先下了车。见四周没有其他人,低低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是先回公主寝宫,还是直接去见女皇。宁卿正想着,却见远远几个宫人走来。看见了他,为首的那个面露笑容。

宁卿也便迎了几步,笑道:“洛公公,好久不见。”

“真是好久不见。”为首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太监,见到宁卿,堆了笑容道:“宁公子这一去,走了有好些日子了。”

“让洛公公挂心了。”宁卿道。

“应该的应该的。”洛公公笑道:“宁公子这是要回公主寝宫吗?”

宁卿道:“出外了这许久,自然是要先回寝宫。”

“那么正巧了。”洛公公道:“皇上正在公主寝宫与长公主对弈,如果见宁公子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该在的都在?还真是巧。

宁卿也就笑道:“宁卿还想回去稍作打理再去求见皇上,既然如此,那确实巧了。”

“那么老奴就不耽误宁公子了。”洛公公忙道。

宫里凡是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这宁卿可是女皇的心腹,虽然说是长公主的夫侍,为女皇做的事情,只怕是比为长公主做事还要多些。

虽然宁卿长相俊美的有些过分,可为人却并不似那些贵族女子的夫侍一般脂粉娘气。处事起来,也干净利落敢下狠手,颇有些手腕。似乎还有着一身的功夫。所以即使长公主一向在宫中低调,几乎从不出门,却也没有人敢对宁卿不敬。

至于那些花花草草的传言,虽然难免有些,却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有什么表示。

宁卿向洛公公点了点头,便直往长公主寝宫行走。薛冷玉自那洛公公出现之后,便老老实实的低头垂手的站在宁卿身后,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好在这低调的行事,在她出来这世界时,便用的淋漓尽致。如今好赖还有个能够靠着的人,比起那时,已是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宫中人多混杂,处处有眼有耳。宁卿也不好再对薛冷玉叮嘱什么,只是到了长公主寝宫门前的时候,扭头望了她一眼,薛冷玉依然半垂着头,却是咧了咧嘴,给了一点淡淡的笑容。让他放心。

宁卿也就笑了笑,大步往殿里走去。女皇若和长公主在对弈,这个时候阳光明媚,应该在后殿吧。

这长公主寝宫是宁卿常年居住的地方,自然是熟门熟路。一路有丫鬟遇见,也都对他的出现觉得再理所当然没有,只是纷纷站定行礼。

到了偏殿门口,见门口站着皇上身边的亲随太监,宁卿缓下步子,打了招呼:“李公公。”

“呦,宁公子回来了?”李公公一见宁卿,便睁大了眼。

宁卿笑了笑:“才回来,皇上在里面吗?”

“皇上正和长公主对弈。”李公公笑道:“老奴替宁公子通报一声?”

“麻烦李公公了。”宁卿道。

“哪里哪里。”李公公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推了门进去,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又再推了门出来,笑道:“宁公子,皇上让您进去。”

宁卿点了点头,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衣着并无不妥,这才迈步往里。薛冷玉知道马上要见的,便是这国家的君主,是这身子的亲身母亲,心中不禁略有些紧张,一步也不敢拉的跟在后面。

5楼

进了屋,只见窗台下摆着软塌,塌上有张小桌,一身明黄龙袍的女皇正和一个身上着桃色锦衣裳的年轻女子对着而弈。

宁卿没有多看,在桌案前几步停下,长袍下摆一掀,单膝跪下:“臣宁卿,叩见女皇陛下。”

薛冷玉不敢抬头去看那两人长相,也连忙的跟着跪在宁卿身后。这次跪的也就罢了,好歹是这身子的亲身母亲,便是跪了倒也不冤。

淳于女皇见了宁卿,那眉眼之间都是笑意,摆了摆手道:“平身。”

“是。”宁卿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垂手站着。

淳于女皇又道:“宁卿,还不过来见了长公主。”

“是。”宁卿应了,知她指的便是坐着的那年轻女子,便复又跪了道:“宁卿见过长公主。”

那长公主倒是显得对这宫廷礼节并习惯,见宁卿给她跪了,一时有些不安的道:“不必多礼,宁公子快请起来。”

“谢长公主。”宁卿的声音却是依旧淡淡,站起了身,也并不去看她。只是微垂了眸子。

淳于女皇见长公主这样,呵呵笑道:“彩儿,这便是朕对你说的,你那从小便定了的夫侍,宁卿。怎么样,比朕说的,还要俊美吧。”

淳于彩被淳于彩女皇说的红了脸,低下头不敢说话。虽然直到现在宁卿也没有正面对他,可她也万没有想到一个公主男宠,竟然能英俊到这个程度。而且举手投足之间,大方自在,毫不矫揉造作。丝毫不和她想的那般。

淳于女皇见淳于彩脸红,心里更是高兴。想着宁卿这样的一个人物,哪里有女子不动心的。看了宁卿道:“宁卿,从今往后,你可要将长公主伺候好了。”

宁卿不卑不亢:“是,宁卿明白。”

淳于女皇又道:“彩儿,宁卿是你自小便定的夫侍,不是外人。你别看他长得如此俊美,却是有本事之人。你在宫中不管有什么样的事情,皆可命他去做。”

“谢皇上。”淳于彩低低道。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淳于女皇见两人之间这么客气,只道是年轻男女乍一见面便是夫妻,心里怎么也觉得不好意思。便笑了笑:“你们俩这才见面,生疏也是正常,相处的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朕今日也出来了大半日,觉得有些乏了,这就先回宫去了。”

淳于彩忙从塌上下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道:“彩儿送皇上。”

“不必了。”淳于女皇心情大好,挥了挥手:“还是你们多处处吧。”

走了几步,看见宁卿身后薛冷玉,不由得止了步子,皱眉道:“宁卿,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宁卿心里一紧,连忙道:“回皇上,是臣在外时从匪徒手中救下的民间女子,因见可怜,便留在身边服侍臣。”

薛冷玉见状,连忙又跪倒道:“民女宁可可,叩见皇帝陛下。”

淳于女皇恩了一声,忽道:“抬头给朕看看。”

“是。”薛冷玉应了,抬起头来。也正好仔仔细细看看这个女皇,到底是什么样子。

薛冷玉这般的姿容长相,想必她的母亲,也该是个美人吧。

薛冷玉眼前的,是个盛装的夫人,按照她的推测,便是生孩子再早,也该有了三十五六的年纪。

可这一眼看去,怎么也只有二十五六的样子。虽然已不是少丨女的感觉,可觉没有一点中年妇女的老态。或许是多年在这样的位置,虽是女人,可眉眼之中,那样威严气势确实显露无疑。

暗自赞叹这宫廷人家保养的就是好,这细嫩的肌肤,这乌黑的头发,这凹凸有致的身村。和她哪里像是母女,怎么看也是姐妹。

淳于女皇见薛冷玉看着她那神色有异,不由的有些不悦道:“你这么看朕做什么?”

宁卿心里一惊,只道是薛冷玉见了亲生母亲,这心里毕竟震惊,难免脸上有所表现,正要开口为她掩饰。薛冷玉也已经回过神来,急忙低了头道:“皇上息怒,民女没见过什么世面,从未见过像皇上这么美丽有气势的女子,所以一时惊的有些失态。请皇上恕罪。

淳于女皇见薛冷玉伏在地上的样子,确实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而且刚才那一眼看的清楚,这长相,也只是平平无奇,便是再打扮,也只是中人之姿。

看了一眼宁卿,道:“宁卿,朕知道,这些年来难为你了。不过如今长公主已回,你还是要一心一意待她才是。”

宁卿急忙跪下道:“皇上放心,臣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恩。”没心思放在一个平民女子身上,女皇便不再多说,从她身边走过,宁卿她是放心的,这些年来,也觉得这男人是极为难得。

毕竟是个健全的男子,又有这样的身份地位,这样的长相,这么多年来却全然没有和什么女人有过纠结传闻。可想而知是拒绝了多少诱丨惑,有着多少隐忍。

所以她在看见了宁卿从外带回了一个女子之后,心里多少有些诧异。待到再看见薛冷玉那张放进人群里都寻不着的脸,却又放了心。这宁卿就算是再对谁动了心,也绝没有理由会喜欢这样一个长相。这女子,这怕真是他看着可怜救回来的,反正无家可归,就死皮赖脸的跟在了宁卿身后。

在她看来,能入得了宁卿眼的女子,该要是什么样的绝代风华。如今这找回的长公主,虽然美艳,却也不至于惊为天人。想要得到宁卿除了身份之外的心意,只怕还要费些心思。

女皇唤了门口的随从侍卫,便在众人的前簇后拥下走了。

送了女皇离开,宁卿转身对淳于彩道:“公主,宁卿刚回宫中,一身风尘,待到回房沐浴更衣。再来给公主请安。”

“宁公子请便。”淳于彩忙道。

宁卿笑道:“公主唤我姓名即可,宁卿受不起公主如此称呼。”

宁卿这一笑,笑的淳于彩有些失神。

回过神来,淳于彩也笑道:“彩儿对宫中尚不熟悉,以后诸事,都要麻烦你了。”

宁卿忙道:“公主言重。这本是宁卿分内之事,不敢说麻烦二字。公主不论有什么吩咐,却尽管派人来寻我就是。”

两人之间,一来一去,全是客气。宁卿知道她身份有异,自是保持着最恰当的距离,不会刻意如何。虽然有意试探,却也不能那么急,免得一下子便泄露了自己的意图。

而淳于彩初见宁卿,也不知这男人底细,也还在一点点的试探当中。

宁卿又再躬身行了礼,这才抬腿离开。薛冷玉连忙的跟在宁卿身后,赶紧的离了这地方。

这公主看样子也确实是来自民间,只是在她看来,那一脸和缓笑容之下,已经有了些公主的气势看来,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好掐的主。

一句话不说的随着宁卿左绕右转,进了公主殿中的一个院子。

院子不大,进了院,就有宫女迎上来,对宁卿款款行礼道:“公主,您回来了。”

“恩。”宁卿进了门,便道:“替我准备水送到房里,我要沐浴。”

“是。”下人应了,急忙前去准备。

宁卿领着薛冷玉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这才看向

刚才在殿里的时候,他真是紧张的快要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薛冷玉毕竟是淳于女皇的亲生女儿,分离了十几年再见,就算女皇不知道内情不可能有什么反应,可薛冷玉能够那样的镇定,实在是很出乎他的意料。

薛冷玉笑了笑,看向门外,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随便说话。

“坐吧。”宁卿拉出一张椅子:“我这院里,应该还没有什么眼线。”

薛冷玉听宁卿这么一说,便呼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桌边。也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刚才她可也小小的紧张了一下,倒不是为别的,深知宁卿的身份,如今他带着个女人回来,只怕幸亏是给自己变了这么一张不能入目的脸,要不然那个女皇不一定会任由自己留在他宁卿身边。

“刚才委屈你了。”宁卿道。

“怎么会呢?”薛冷玉道:“委屈了你才是,为了我,还要给那个假公主下跪。”

“这不算什么。”宁卿道:“可可,我刚才真的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你对皇帝,竟然能这么镇定。”

便是再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也是她的亲身母亲啊。

薛冷玉笑了笑,这要怎么说。看淳于女皇的感觉,还不如薛父薛母来的亲切,哪里能感受到什么情意。

宁卿眉头皱:“看样子,只怕是皇上如今对那公主,已经深信不疑了。如今我们没有别的证据,还真是不容易将她拆穿。只怕是这一阵子,都要委屈你留在我身边了。”

“我倒是没什么。”薛冷玉道:“可你的身份,却是公主的夫侍,身边留一个女人,这样好吗?”

宁卿笑了笑:“我这身份,按理说自是不可以有别的女人。不过,这些年来,女皇也觉得愧对于我,我想,只要不明目张胆的,以丫鬟身份留一个女子在身边,应该无碍。何况,她今日见了你的长相,想来对你十分放心。

2楼

薛冷玉也笑着抚了抚自己这张平平无奇的脸,道:“那倒也是,那假公主,虽然不是多国色天香,却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有那么个漂亮又有地位的老婆,你要是还能看上我这样丑八怪的村姑,那肯定是脑子不好使。”

这样一张脸,也不过是平凡而已。不至于便是丑了。宁卿无奈道:“可可,我在你心中,是个这么在意长相面貌的男人吗?”

薛冷玉一愣:“自然不是。”

知道薛冷玉怎么回答,却还是想问:“为什么?”

薛冷玉想了想:“因为你长的太漂亮了。”

“……”宁卿一脸乌云,他知道自己这张脸对于男人而言,是过于秀美了一些。可是却也从没有人当他的面说他漂亮。毕竟,对一个男人来说,漂亮这个词,并不令人满意。

薛冷玉又道:“你这么漂亮,要是再已自己的标准来看别的姑娘,那你这辈子,只怕是找不到老婆。”

宁卿不得不再次提醒:“可可,我已经有夫人了。”顿了顿:“我夫人,虽然未必有我俊美,却也还算让人能够接受。我这人,其实要求很低的。

“客气的夸你一句,你还就当真的?“薛冷玉没好气白了一眼宁卿,却是心里不得不承认。如果生成女人,这张脸,确实比薛冷玉那面孔,并不差些。

随意说笑间,下人敲门送了沐浴的用具及宁卿换洗的衣物过来。

薛冷玉一看这架势,连忙的起了身:“那我先出去了。”

“不必。”宁卿道:“你服侍我沐浴吧。”

“啊……”薛冷玉脑子一时梗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送东西进来的下人,低着头,眼角瞄着薛冷玉,那神色都是惊奇。这情形在他们看来,再明显不过了。

按理说宁卿这样的男子,身边有几个女人也没什么不正常。虽然他顶着长公主夫侍的名头,可这些年女皇也拐弯抹角的说过,只要别闹的太厉害,就由着他自己去找些看的中意的女子收在身边,只是不好给什么名分。不过在自己院中,那些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人会计较。

女皇这话既然说了,无疑是默许了宁卿找别的女人。可这些年来,他却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过另眼相看,众人只道他是眼高于顶,却谁知这次好容易带了个女子回来,却是这样的长相。

这长相,便是放在这院子的下人中,那也是要往后排的,实在不知道哪里能让这样俊美的男人动心。

不待薛冷玉回过神来,宁卿挥了挥手,下人们连忙识相的关了门出去。这种时候不走,难道还留着等主子发火。

门啪的一声关上,薛冷玉惊醒过来,对着宁卿她倒是没有对展风颂时那样的害怕和不安,脸色一沉挑了眉就要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宁卿却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转过展风。

浴桶里,水雾缭绕,热气腾腾。

“你干什么啊?”薛冷玉感觉宁卿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不由的仰脸问他。

宁卿笑道:“这些日子奔波,你不想好好洗个热水澡?”

为了赶时间,他们这几天都在路上。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热了,三四天没洗澡,连他这个男人都有些不痛快,何况是薛冷玉一个姑娘家。

“我自然想洗。”薛冷玉脸上忽然一红:“你不是打算让我在这里洗吧。”

这开什么玩笑呢?难道宁卿想跟她洗鸳鸯浴。

宁卿却很正经:“不然你以为我留下你来做什么?”

“你……”薛冷玉见宁卿那似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还是一脸坦然的样子,这满腔的怒气竟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冒出来。

看薛冷玉瞬间红了的脸,宁卿也不忍心再逗她,笑道:“我便是让他们知道了你是我带回来的,不是寻常的丫鬟,可在这里,却也不好多特别的对你。难道真的要你去过丫鬟的日子不成。”

薛冷玉似懂非懂:“那……那有什么区别不成?”

“自然有区别。”宁卿道:“宫女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你以为她们日日都没事吗?”

薛冷玉并不知道这宫女一般到底要做些什么,一时还真反驳不出来。

宁卿却丝毫不给薛冷玉选择的机会,伸手便去解她腰间的衣带:“我怎么能由你去服侍别人,留在我身边,至少我可以服侍你。”

薛冷玉这下再是镇定也忍不住了,后退了一步,背后抵在木桶壁上,只觉得阵阵热气几乎要湿了衣物。

“小心。”宁卿连忙伸长手臂揽住她腰身将她拉回站好,手臂瞬时便穿过她腰两侧,将她困以臂弯之中。

握住宁卿虽然看似瘦削却结实有力的手臂,薛冷玉慌的话都有些说不清楚:“宁卿……你……你别乱来啊。”

这个年代,也不知道有没有婚内强奸的说法。这又不是月圆之夜,怎么这温和的男人说变身就变身了。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宁卿轻轻笑道,“宁卿又不是第一次服侍公主沐浴。”

薛冷玉被这句话吓得更是花容失色,搜遍了回忆,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宁卿有过那样的亲密接触。

想着想着不由的少了一点紧张,皱了眉问道:“喂,你别欺负我以前失忆就可以乱说话,女人的名节很重要的啊。虽然……虽然我们有夫妻之名,可我是不承认的,你别想糊弄我。”

“我糊弄你干什么?”宁卿没有刻意的往薛冷玉身上靠,虽然将她困在臂弯中,可两人之间,却还是隔着距离。

薛冷玉心里着实好奇,不由道:“那是什么时候,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宁卿声音努力的显示出一本正经:“十五年前吧。”

“十五年前?”薛冷玉无意识的重复。

宁卿笑道:“那时候,我七岁,公主两岁。”

薛冷玉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看他:“这也算?”

“怎么不算?”宁卿不由伸指轻轻抹了抹薛冷玉的鼻尖:“那时候,我把公主抱在怀中,该摸得该看的,一样也没少掉。那身子和这身子,难道不是一个吗?”

“你……”薛冷玉有些生气,看着宁卿面上散开那笑容,突然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开心,不由得这股气便又沉了下去,想要板脸,却不由的咬着唇笑了:“还以为你是个君子。也只会欺负女孩子开心。”

宁卿面上,又恢复了那无辜的笑容:“我真的是。”

薛冷玉实在受不了宁卿这花花公子的轻薄样,伸手在他肩上想将他推开。

宁卿也就顺着她的力道向后退了几步,眉眼间又恢复了那平和的神色。

“不跟你闹了。”薛冷玉抬腿便要往外走:“你快说吧,我不出去就是了。”

却只迈了一步,便被宁卿拽了袖子,又立刻的放了手。

“我也不跟你闹了。”宁卿笑道:“你先洗,我在外面会老老实实的,你若不放心,我去里屋待着,要不让你绑在床头好了。”

这屋里是里外两间,侧门进去,才是睡觉卧房。正常的时候,是该有丫鬟睡在外室塌上的,好方便主子随时有事伺候。只是宁卿不喜欢,所以这个外屋,才没有摆床塌。

“不用了不用了。”虽然宁卿说的很是正经,薛冷玉脑中却不自觉的跳出一些绝不该有的想法。再看一眼宁卿秀美的面孔,几乎要呼吸不畅了。

绑在床头这几个字眼,实在是太刺激了。直接就让薛冷玉想到一些限制级的成人故事,而看宁卿那风情万种,不输女人的俊美,若是忽略他骨子里的强壮不计,那就是一个天生的小受。

好在宁卿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薛冷玉脑子里涌上的这些邪恶念头,只是道:“是不用我出去,还是不用绑着我?”

薛冷玉被自己那想法窘得根本不敢再看他,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和那些宫女下人一起的,这么闹了一下,心里也没有多少抗拒,赶紧的推了他往外去:“我自己洗还不行吗?你快出去,不许偷看啊。”

宁卿听话的出了屏风,再听见脚步往房间里去了,那难免带了丝笑意的声音道:“有事情便喊我。”

“知道了。”薛冷玉应了,站了一会,偷偷的探头向外看去,屋里的宁卿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似是是在桌边坐下了,随即,只是纸张被翻过的轻轻动静。

薛冷玉想了想,自己和宁卿这一路走来,他倒是真的君子守礼对自己从没有一点的接触。不由的也放了心,飞快的除了衣衫,将自己浸入水中。

水虽然在他们这一番推算中已经凉了一些,不过好在现在是夏季,也并不觉得冷。薛冷玉毕竟不敢太耽误,稍微泡了一会,再略微擦了,也就起了身。

一旁的椅子上,不知道宁卿什么时候拿进的一套宫女的衣服,薛冷玉也就换了。在这里,还是这样的身份毕竟安全。

拿干巾将头发擦的半干,这才转过屏风,走进内室,却见宁卿正坐在桌边翻着本书。

“我洗好了。”薛冷玉在桌边坐下。

宁卿扭头看了她,却见脸上五官司虽然平淡,可那眉眼之间透露出的神色却依旧动人。不由得一笑。还好自己替她换了这样一幅面孔,要不然这日日的朝夕相处,能看不能碰,这还真是煎熬呢。

薛冷玉奇道:“笑什么?”

宁卿笑着摇了摇头,没多说,起身利落的便解了自己的外袍随手扔在床上,在薛冷玉的惊愕下,又散开绑在脑后的辫绳,将黑发披散下来,用指指拨乱了些,这才向外走去。

薛冷玉更是纳闷,不由道:“喂……你干什么啊?”

该不是想就着那水便这么洗吧,自己这些天没有洗澡,又是夏季,这可怎么行……

薛冷玉红着脸要喊,却听宁卿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大门口,打开了门,对着门外喊了宫女过来吩咐换水。

薛冷玉松了一口气,对着回来的宁卿道:“喊人换个水嘛,你干什么脱成这样?”

宁卿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这样,他们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薛冷玉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被宁卿这句话说的又几乎崩溃。宁卿弄成这个样子出去,原来是要让宫女以为他们这是欢爱过后再次清洁。

“你有必要吗?”薛冷玉几乎是哀怨道。虽然这地方没人认识她是谁,可宁卿也不至于要让他们的关系弄得这样天下皆知啊。

宁卿倒是没有再开玩笑,而是对着薛冷玉很认真的道:“可可,你有没有想过,只有在我心有所属的情况下,我对假公主的冷淡,才会没有让人怀疑的理由。”

薛冷玉一怔,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宁卿没说的时候,她还没想到太多,这一说,不由的道:“是啊,你长得那么帅,又得女皇重用。万一那个假公主看上了你,要跟你……跟你圆房,那怎么办?”

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丝担心,随即脑中淳现出一出经典常见情景。

衣衫不整的宁卿抱着被子可怜兮兮缩在床角,眼角挂着泪痕,中气不足的直叫救命。假公主哈哈大笑着,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随即衣衫直飞,床铺摇摆。

宁卿狐疑的看着薛冷玉的神情由担心变得怪异,随即是一抹忍无可忍的笑意从嘴边扩散。再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实在忍不住一般,虽然极力的克制下,还是埋了头肩膀直耸。多少给了他面子,那笑声几乎都憋在肚子里,只是发出咕咕的声音来。

宁卿郁闷道:“可可,我被她留下圆房,你那么开心吗?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至于那么急着把我送到别人床上吧。”

薛冷玉急忙的抬头摇了几下,表示自己绝没有那样的意思,看了他又想笑,再赶紧低下头去。

这姑娘脑子里从来都是稀奇古怪的念头不断,宁卿无奈的只能由着她去笑。好在这宫女已经换了水进来,他便自转进屏风沐浴。

一时宁卿也沐浴完毕,换了身素白长袍,一边擦着乌黑的湿发,一边进屋。

薛冷玉早已笑得住了,正随意的翻着他放在桌上的书。这是本医术,看的她十分无聊,翻来倒去的无趣之极。

听见脚步声,薛冷玉丢下书,转脸看了门外,却是一呆,随即叹道:“宁卿,以后你要是真的有了老婆,那姑娘日子可不好过?”

“怎么?”宁卿只是略擦了擦,便将毛巾扔在一边,随即的将湿发甩在脑后。那脸上带了似笑非笑的调侃,五官柔和俊美的不像话。刚刚沐浴出来,露在外面的肌肤有着一般女子也比不上的白皙修长,窄腰长腿显露无疑。

“天天提心吊胆,就怕是夫君被人勾引了去。”薛冷玉道:“这样日子过得能安稳吗?”

宁卿不由笑道:“可可,你尽管放心,你夫君,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勾引去的。”

老是占她便宜,薛冷玉撇了撇嘴,一个邪恶的念头在脑中产生,不由得凑了过去:“宁卿,我问你一个问题。”

“恩。”宁卿道:“什么?”

“你不许生气。”薛冷玉先道:“不管愿不愿意回答,先答应我不许生气。”

宁卿不由得看着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这个……”薛冷玉心虚的笑:“这个不好说,反正你得先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不许生气。”

宁卿见她如此坚持,也就认了真:“好,我答应你。不管你下面说什么,我绝不生气。”

薛冷玉点了点头,知道宁卿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再凑了过去,低低道:“你长得那么美……有没有男人打过你的主意?”

这话入耳,宁卿只觉得心跳顿停了一下,随即脸上一红,直觉得便要板起脸,却听薛冷玉在一边道:“说了不许生气的,不许把脸板着。”

“你脑子里想得都是些什么啊。”宁卿无可奈何的看着薛冷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就是好奇啊。”薛冷玉讪讪笑道:“这不是变着法子夸你长得帅吗?”

看薛冷玉那眼神闪烁着贼光,还是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宁卿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伸手拿起柜子上摆设的大理石雕刻的一只拳头大小的球形摆设,塞在薛冷玉手中。

薛冷玉不明白的接了,那摆设在手里冰冰冷,沉甸甸的。看来是用整块的石头雕成,拿在手中,分量十足。

还不待薛冷玉疑问出声,宁卿又自她手中拿了过来,单手握着,便伸在她眼前,五指用力,那完整坚硬的一块石雕,便如豆腐般四分五裂的碎了开来,成为无数的小块,一点点的落在地上。

薛冷玉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许久,才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宁卿俊美的面上,不知何时那一抹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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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喜欢小宁这种,外面温柔似水,骨子里强硬无比的男人呢。有些难以置信的,薛冷玉僵硬的手捏上宁卿手中的石头碎屑,仿佛想要拆穿这是特别准备的石膏道具。

尚有锋利菱角的碎石戳破了细嫩的指尖,薛冷玉不由得啊呀了一声。

宁卿变了脸色,急忙将那纤细手指抓在手中,看着一滴血珠流了出来,想也不想的便含进了嘴里。

“喂……”薛冷玉没想到宁卿会表现出这样的亲密,不禁脸上一红,手上用力想要挣脱出来。

宁卿也自觉失态,却第一次没有放开薛冷玉的手,有些强硬的执着她手腕,将她手掌按在自己心口:“可可,我自小在宫中长大,那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心软的地方。而我,也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薛冷玉怔怔的看着宁卿的举动,却并不觉得她这样行动含了不敬之意。便就由着他抓着。

宁卿握着她的手,淡淡道:“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打我主意的男人,自然也有,我七岁进宫,在宫里,也没有什么靠山,小时还好。长大了些,这脸,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

薛冷玉的身子,刹那间变得冰凉,被他握住的手,也有了一点颤抖。

“那……”薛冷玉有些带着颤音道:“那你……”

下面的话,薛冷玉说不出口,也不敢想像。

宁卿看着薛冷玉一瞬间变得惨白的脸,眸色暗了暗,正要说话,却不妨被另一只嫩白的手掌捂在了嘴上。

“怎么?”宁卿挑眉看了薛冷玉,你不是想知道吗?

薛冷玉勉强的笑道:“过去的事情,什么也别说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过……过去……就算了呗……”

宁卿就算能当做没什么事一般的说出来,她怎么听得下去。这样的揭人伤疤的事情,怎么做的出来。

“问了便是问了,怎么能当你没问。”宁卿用空着的手拿下捂在嘴上的那只小手,握在自己身侧,缓缓道:“幸亏我有一个好师傅,所以……打我主意的人,都像这摆设一样……”

薛冷玉低着头不敢看他,几乎是揪着心等宁卿说下去,却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心里猛地一松,再抬头看去,那俊逸面上,竟流露出丝丝笑意。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白白傻兮兮的紧张了半天。

“你……”薛冷玉一发现自己受骗,怒气直冲,挣了他的手,握着拳便锤在他身上:“这样骗人很好玩吗?害我为你难过半天……”

宁卿任由她不痛不痒的捶着,失笑:“谁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天天脑子里尽想着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问题,也敢来问一个男人。

薛冷玉自知理亏,却也不高兴宁卿骗她。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宁卿这些日子来,也没见过薛冷玉生气。心里有些不安,却又有些开心。薛冷玉刚才那样睁着大眼睛为他担心难过的表情,竟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不掺杂一点杂质。

笑了笑,举步跟上薛冷玉:“可可……”

薛冷玉不理他,扭着头坐在桌边,当做没有听见。

刚才还看他那苦大仇深的样子,还真以为是被人欺负过,害得她那心里内疚的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谁知道,居然是被骗了。

“可可。”宁卿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我说没有,你不高兴。难道,你希望我有过这样悲惨的经历……”

“当然不是……”薛冷玉脱口而出:“我怎么会那样想……”

“就是啊。”宁卿笑着看她道:“既然你也不希望,那以我说没有,你该高兴才是。”

“你没事,我自然是高兴的。”薛冷玉忿忿道:“我是气你骗我,害我为你紧张。”

宁卿的目光,柔和的像云朵一样,将薛冷玉愤怒的目光渐渐的容解,露出一个暖人心扉的笑容来,忽然的倾身拥住了她肩头,在她不及反应的时候又在放开,低声道:“公主,谢谢你为我紧张。”

在这深宫里待了十几年,从来只有他为别人计算,为别人布局。

别人对他,有着爱慕,有着不屑,却从来没有这般纯净的担心和紧张。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都可以为她去死。可过去,那是一种责任一种宿命。而今后,或许有一天,会是无怨无悔,心甘情愿。

薛冷玉没有在宁卿这一抱中感到一点情欲,只感到淡淡的温暖。那抹柔和的笑容有些刺痛了她的心,本来便是因为面子挂不住而板着的脸,再也浮不起怒火。

“不用谢我。”薛冷玉喃喃道:“我们是朋友,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宁卿也就点了点头,他并不想和她做朋友,却知道,这个时候,这已是最好的关系了。她心中有另一个男人,既然他愿为她作出一切,也该成全她的感情。

深遂的宫廷,争权夺位的斗争,确实不适合这样单纯无妨的女子。

宁卿笑了笑,想找个轻松的话题,门外传来宫女的声音:“公子。”

宁卿应道:“什么事?”

宫女道:“女皇命您前去见她。”

“我知道了。”宁卿道:“随后就去。”

外面宫女退了开去,薛冷玉低声道:“女皇找你,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没事。”宁卿道:“多半是问问这次出门遇见什么情况,再叮嘱几句和假公主和平共处之类的。正好,我也可以趁机打听打听这公主的情况。”

“小心些。”薛冷玉道:“千万别太直接了,万一女皇误会了,以为你要对公主不利,甚至进一步想到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对她的江山不利,那就不好了。”

宁卿有些意外的看了她笑。

“怎么?”薛冷玉不解道:“我说错了吗?”

“没错。”宁卿道:“只是没想到,这些利害关系,你也能那么快想到。”

薛冷玉不悦道:“在你心里,我那么呆的?”

“不是呆。”宁卿道:“是没有心机。你虽然有时很有主意,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那种直来直去的女子,所以你能那么快的想到这些,我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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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了宁卿脸上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嘲笑她的意思,薛冷玉只能接受了他的评价:“是啊,我很纯洁的。”

宁卿笑了笑,不知可否,只是道:“我会小心说话的,不用担心。只是这个时候去,只怕要在女皇那里用了中饭才能回来,我一会让宫女送些吃的进来,中午你随便吃点,别乱跑。”

“好。你放心。”薛冷玉道:“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自己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怎么还会给他添乱。

望着宁卿出去,薛冷玉心中难免的还有些担心,想了想自己笑了,宁卿是在宫里长大的,这样的事情不知见过多少,自是驾轻就熟,哪里需要她来担心。这进退之间,他若不是极有分寸,又如何能得女皇如此信任。

闲着无聊,也不敢乱跑,便待在宁卿床上,那本医书看的实在无趣,睁大了眼睛盯着床顶发呆。

这个时代就是无聊,便是再富有的人家,女子在家中,也不过是看戏听典儿扑蝶绣花,实在无趣之至。

唉,薛冷玉长长叹了一口气,想念电视,想念电脑。想了一会儿,翻了个身,继续开始想念殊离,自己走后,他应该就从肖三口中知道自己不见了,也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也不知他能不能想起自己走时那一番话,能不能体谅自己的苦心。

想着想着,听见门外一响,是有人推门进来。

薛冷玉睁了眼,正要开口喊出宁卿的名字,只觉得那脚步声不止一个,硬生生的将那名字咽了下去,正翻身下床,坐在床边还未及将鞋子穿上,便有人转了进来。

一抬头,是两个手捧着被褥的宫女。

薛冷玉寻思她们难道是来收拾残局换干净被褥的,想着宁卿那样的表现,仿佛做了坏事般,脸上一红,鞋子还未穿好便连忙的离了床,尴尬笑道:“两位姑娘好。”

那两个宫女看了薛冷玉躺在宁卿的床上,仿佛是愣了一下,再看他床上落的那本医书,脸色骤变。

“怎么了?”薛冷玉不解的望着床上,并没有见到什么可怕的地方。床单被褥也只是刚才自己躺着的时候弄乱了少许,要是她们非以为曾是战场,那也是收拾过的了,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那两个宫女的脸色变得难看,其中一个有些颤音的道:“公子……从不让人碰他的东西,特别的是书,你……”

书?薛冷玉看了宫女的那脸色,想着宁卿对易容之术如此精湛,也不知道是不是学医血毒之人,所以特别忌讳别人动他的这些东西。不及多想Qī.shū.ωǎng.,连忙陪了笑道:“两位姐姐别担心,那书,是公子自己看的,我连字都不识,哪里会看什么书。”

听见薛冷玉这么说,两个宫女的神色,才明显放松下来,一边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书拿了放在盯上,一边卷起床上被褥换上新的。

薛冷玉站在一边,有心想说几句,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一直等到两人换好了新的床单被褥,收拾了脏的有要走的迹象了,薛冷玉才忙道:“麻烦两位姑娘了。”

那宫女看了薛冷玉一眼,虽然同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可是心里却着实奇怪。

宁卿这样一个男人,从来眼高于顶,没有任何女人能进他眼中。她们原都以为,他相中的女人,那必是有绝色之姿,或者惊世之才。可如今,这光明正大的带回了宫里,放在屋里的女人,竟是如此连清秀都算不上,更甚于,连字都不识。

这未免和她们的想像,相去甚远。

奇怪归奇怪,不屑归不屑,可毕竟是宁卿带进门特意嘱咐过的,何况这一回了宫便赤裸裸的宣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人心里再有嘀咕,面上也不敢有丝毫不满的表现。见薛冷玉道谢,当下便也微低了头道:“奴婢们是伺候公子的,这是奴婢们分内的事情。公子走时吩咐,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

薛冷玉自嘲笑笑。是了,人家是宁卿的丫鬟,是来给宁卿做事的,自己客气个什么劲。不由的笑了笑:“我没有什么事情,两个姑娘请自便。

两位宫女便福了一福转身离去,薛冷玉看着她们背影,想着宁卿刚才说的话。

他说,我从不是一个心软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在这院里有着足够冷厉铁腕的管理,想来这两个宫女,对自己必不会如此客气吧。

心里有些闷闷地,有心想要休息一会,看着新换上整洁的床单被褥,实在不好意思再爬上去,便这么趴在桌边发呆。

发了一会呆,便有宫女送了饭菜过来,看了看,心里有些暖意,竟然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

送饭的宫女也不敢多说,依旧是客客气气的。

薛冷玉不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也便不敢多话,免得不小心惹出了什么事情,还要让宁卿收拾残局。这宫里,可比不得展风颂的宫里,宁卿也是小心翼翼的在做人做事,本就如履薄冰,若是再为保自己而让他难做,那实在是过意不去。

吃了饭,薛冷玉依旧无事,吃饱了便难免有些困,头搭在桌上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却见光线一亮一暗,那素白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

宁卿从淳于女皇那仔仔细细的说了自己这些天早已想好,编的没有一点遗漏的说辞,再用了中饭,这才回自己的院子。

一开门,便见薛冷玉眯着眼两手为枕,趴在桌上。不由得半弯了腰凑的近些,轻声道:“可可……”

“恩。”薛冷玉被惊的有些醒了,用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看清眼前只有宁卿一人,心里便轻松:“你回来了。”

“困了便上床去,怎么在这儿睡?”宁卿道。

“没事。”薛冷玉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想直起身子,一直压在脑袋下面的手却因为血液不畅而麻木,稍微的一动,便如千万根针刺在上面一般。不由得皱起了眉,轻轻的哎哟一声。

宁卿见她那样子,脸上一笑,在旁边坐了,伸手执了她那不能劝的手臂,长指在上面轻柔的捏着,又问道:“怎么不进去睡?在这儿趴着,着凉了可怎么好?”

薛冷玉呲牙咧嘴的道:“这都什么季节了,哪里还会着凉。”

宁卿笑了笑,也不反驳,道:“便是如此,床上睡得还是舒服些。”挑了眉:“怎么?嫌我的床不干净?”

薛冷玉苦笑:“哪里是我嫌你的床不干净,你刚走没多久,便有宫女过来换了新的床单被褥。我开始是躺着的,可看他们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硬生生的看得我觉得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一般。想来你是个十分讲究的人,不一定喜欢别人躺在你的床上,我便没有多待了。”

宁卿失笑:“可可,我的地方,自是不喜欢别人乱动,可你是别人吗?”

宁卿说的如此亲近,薛冷玉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要嘟囔着:“那毕竟是你的地方嘛,当然还是要你同意才好。”

宁卿还不及再说话,薛冷玉想了正事,忙道:“怎么样?女皇没有为难你吧?”

宁卿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是对我带了你在身边感到十分不解。”

薛冷玉忙道:“那你怎么说?”

宁卿道:“我只是对女皇说看你无家可归,老实本分,看起来实在可怜。本来只打算将你带到宫里为你寻个差事,谁知路上有一日心里郁闷,喝多了些,竟是毁了你清白,后来见你也贴心,便带在了身边。虽然大字不识,心无城府,并帮不上什么忙,可我这样男人,却正需要一个这样全无心机的人跟着才好。”

薛冷玉开始听他话说得还正经,听着听着,不由得僵了住,抽出胳膊,指着宁卿说不出话来。

宁卿说完,并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坦然看着她,等她发表意见。

“你……”薛冷玉半天方才理顺了自己思绪,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什么样的说法不好,偏偏编出这么一个。

宁卿知道薛冷玉必定有意见,等她指了半天,方才将她手指收了回去,柔声道:“可可,若非这样,我有什么理由接受你这样一个女子?如果不让女皇和那个假公主知道你是个这样老实本分的人,她们又如何容你?”

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认宁卿的话有些道理。薛冷玉挫败的埋头在自己胳膊中呻吟:“宁卿,我的命真苦,从开始到现在,我其实什么都没做过,这名声却一天比一天差了。”

从来到这世界起,便拿着一纸休书被扣上勾搭小叔的骂名,再到跟殊离来往时,被人说搭了这个又搭了那个。跟着去了展风颂的宫里,那些宫女官员看她不屑的眼神,再来了幕渊,又成了这样一个局面。

宁卿被薛冷玉那苦闷的样子逗得一笑:“别难过了,我这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即是跟着我,也就只好认了。”

从胳膊的缝隙中仰起脸,问道:“宁卿,你在这宫里的名声,是不是很凶?”

“怎么?”宁卿道:“听到下人议论什么了?”

“不是。”薛冷玉道:“我没事就看看桌上那本书嘛,然后就随手放在床上。那些进来换杯子的宫女见了,好像是大白天活见了鬼一样。感觉那哪是一本书,就是一包炸药。”

宁卿不禁失笑:“这么夸张?”

薛冷玉郑重点头:“半点不夸张。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是别人拿了你的书随便看,会怎么样。”

宁卿这次却不再笑,想了想:“那是我研究毒的医书,一般是没有人敢动的。自然也有人,不小心动过。”

“那人呢?”薛冷玉急急问道。

宁卿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薛冷玉心中冰冷了一下,宁卿的眼神面色依旧是那么温柔,可那动作却是将答案显示的明明白白。

宁卿见薛冷玉的惊愕,并不解释,却只是柔柔笑了一笑:“可可,这宫里,远比你想象得要危险,要残酷。你若不能让别人明白你的无情,总有一天,你便会被别人踩在脚下。到那个时候也绝不会有人来同情你。便是你平日里对他们再好的,那时候,也只会站在权力的那一方。”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薛冷玉脑中浮现出那日在倾国倾城的时候,宁卿派来的两个小丫鬟,在听说不要她们服饰的时候,那脸色变得多么难看。

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在她心里留个温和的形象,却并不想骗她。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温暖的掌心,声音有些叹息:“可可,别管我怎么对别人。你只要知道,生也罢,死也罢,我只是为你,这就够了。”

良久,薛冷玉长长地吐出口气:“我懂。”

若是生死的选择,只能有一个结果。那么不论用什么手段,留着自己,都是没有错的。

宁卿见薛冷玉并没有对他这样行为表现出厌恶不屑,心中欣慰,也不想要继续说着黑暗的事情,便笑了道:“休息一下,今晚那假公主只怕是不会让我安稳。”

“对了。”薛冷玉道:“你不是说沐浴更衣了,要去给她请按。”"不用我主动"宁卿道:“那公主也不是什么善茬。她这些天必然从女皇那里得知了不少我的事情,知我也是这宫里举足轻重的一员。今天晚上想必会请我去接风洗尘,共用晚餐,试探之后,再决定拉拢或是出去。她吃不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在我身边,应该也会喊你一起去”

“那怎么办”薛冷玉一下子有些紧张

“你怕什么?”宁卿道:“可可,你也是大风大浪大世面见过的,怎么一个假公主也让你如此紧张?”

薛冷玉讪笑:“我那叫什么见过大世面,都是些不上台面的事情”

正说着,宁卿忽的住了嘴,薛冷玉也就停下不说。随即听得门外脚步越走越近,在门口停下

“什么事?”宁卿道,这脚步声,他听得明白,不是他这院子里的下人

门外站着的,也是个宫女,甜甜的恭敬的声音道:“宁公子,公主设了酒宴,请您过去共进晚餐,为你接风洗尘”

宁卿心里纳闷,不由道:“公主这个时候便用晚膳了吗?”

这才什么时候,换算一下下午四点多吧,吃晚饭,是不是太早了

那宫女道:“公主知道宁公子中午是在女皇处用餐,略有拘束,人又一路辛劳,长途跋涉,晚间想必会早些就寝。所以就将晚膳时间定的早些,好让公子能早些休息”

薛冷玉捂了嘴用极轻的声音道:“那公主,当做事体贴入微呢”

宁卿无奈道:“知道了,我这就来,请公主稍后”

“是”门外宫女应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公主特别嘱咐,说请公子带了可可姑娘一同前往。这些日子,公子一人在外,多亏可可姑娘照顾”

薛冷玉看来一眼宁卿,伸出个大拇指表示佩服。果然是猜的一丝一毫不差,除了在时间的把握上稍微有些不准

宁卿却一本正经道:“多谢公主厚爱,请姑娘先回去复命。宁卿稍事整理,便带可可过去”

门外宫女应了一声,也不管宁卿看不见,对着还是对着门里福了一福,这才转身回去

待那脚步声走的听不见了,薛冷玉有些犹豫道:“我真的要去?”

“自然要去”宁卿将薛冷玉拉起,替她将睡觉时弄乱的发整了,一边道:“虽然我们知道她是假的,可如今好歹也是个公主,在这宫里,除了女皇便数她大,她的话,如何能不听”

宁卿这话说的便是一副自来顺受惯了的臣子样子,薛冷玉不由得撇了嘴,有些想要笑话他一句,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还未整理好句子,宁卿又笑道:“难道你不想知道她到底什么居心,是何许人也?如今我们没找着理由去寻她,她却主动找上门来,这不是很好?”

这才像是宁卿这样心机的人该说的话,薛冷玉见他尚能如此轻松,自己也就放松了下来,这将头发整理的整齐了莫要失了礼数,这才跟着宁卿出了门

往外走去,宁卿毕竟还是不太放心,回头看了一眼薛冷玉,想要叮嘱一句,刚张了嘴,薛冷玉便道:“别担心,装聪明不会,装傻还不会吗?没有性子,没有胆子,没有脑子嘛”

宁卿闭上了嘴,眉眼中全是笑意

是了,好歹也在倾国倾城与她共事了那么长时间。虽然没有见薛冷玉又什么真材实料的本事,可插科打诨,装模作样的事情,她确实最再行不过了。让她装有学问不好装,装傻还不容易吗

宁卿的院子,本就在公主殿中,出了院子没有走多远便是公主的寝宫。薛冷玉不再多话,老老实实地头走在宁卿身后,见寝宫门口的宫女向宁卿行了礼,进去通报,再便是公主请宁卿进去

这公主的寝宫,男人本来是不能进的。可宁卿身份自是名正言顺,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随着宫女走了进去

随着宫女往里走,宁卿注意到,这公主殿里,不知何时已换了整批宫女,来来往往的这些人,似乎都不是自己认识的。

微皱了眉,却只是简单的想了,便不由了然,公主自从走失,淳于女皇便开始封丨锁消息,随即找了年龄相仿的女子替上,一直锁在深宫,只对外宣称是公主性子内向不喜见人。

幕渊公主自来有祭祀神职,便是性子古怪些倒也并不奇怪。再加上女皇一向铁腕,便是大家怀疑,也都不敢冒犯,只忍着等了这快来的祭祀,到了那时,是真是假,再没有人能够掩饰。所以这么些年,怀疑的虽多,可真去拆穿的却并没有,何况真的假的,不到事实面前,任谁说了也不算。

如今对于淳于女皇而言,真公主既然找到,假公主自然可以消失。宫中服侍了假公主那以些年的宫女太监,知道的太多,也该一并消失。这些事情,他并不该感到意外才是。

宁卿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薛冷玉,竟是暗自的生了些叹息。

那假公主,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也只是个纯真不谙世事的女孩。宁卿对她虽然并无感情,却毕竟在这公主殿中住了数年,两人也时常见面,如今一趟出行回来,旧人全去,虽然他心知肚明有这么一天,却是多少有些惆怅。

薛冷玉自是对这一切毫不知情,虽低了头,犹自大眼四处偷偷好奇的看着。她虽然心里知道这宫里寒冷,又哪里能够想到自己处的这每一地,都充满着冤魂和血腥。

宁卿明白在薛冷玉心中,对别人的性命看的极重,若是知道死了这么些人,虽不是为她,却和她有着脱不了的关系,这心里,该是怎么样的难过。这公主之位,只怕再辉煌夺目,她也坐不下去。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已被引着走进偏殿,殿中放着圆桌,桌上,早已摆了酒菜佳肴。那假公主淳于彩本来已坐在桌边,见宁卿进来,连忙的站起身子。

淳于彩已经去了那端庄繁琐的锦衣缀饰,换了一身浅色丝绸长袍,虽然简洁却更显身段,长发简单挽了,插着支碧玉翠缕的钗,垂下几缕流苏,长长黑发垂至腰间,更是映衬着肌肤如雪,眉目如画。

在宫中已住了几天,基本的礼节也学了一些,那起身之势虽是看似随便,却自袅袅娜娜,有万般风情。

薛冷玉幸亏是在倾国倾城里各种的夫人娘娘见的多了,并不觉得怎么样。心里却是想着,既然这假公主如此美貌,要是真是留了宁卿,这风流玉作,男人也没什么损失。

“你来了。”淳于彩见宁卿走进,便起了身,含了笑道。

宁卿目光略低的并不去看她,走近了一步,便伸手佛开长袍摆角,单膝着地跪下,垂眸道:“宁卿给长公主请安。”

薛冷玉也就跟着在宁卿身后跪下,才来的时候,一心都放在假公主和淳于女皇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宁卿。刚才却是转心的注意宁卿,虽不敢盯着细看,可是一撇之下,竟是觉得他那跪下的动作也是那么优美。虽有些低声下气,竟是丝毫不觉得卑微。

淳于彩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一般,想要上前扶起宁卿却又觉得不妥。连忙道:“快快请起。”

“谢公主。”宁卿道了谢,这才起身,依旧是垂手站在原地。那样子,说不出的恭谨正规。

见宁卿如此客气见外,淳于彩强笑了一下,道:“这些年来,你为了找 ,辛苦了。”

想来女皇在她面前说了不少自己的事情,宁卿道:“宁卿身为幕渊子民,为朝廷效力是分内之事,长公主无需放在心上。”

桌上菜肴冒着热气,淳于彩忙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你这远道而来的,我也没有什么好表示,便让厨房准备了酒菜,为你接风,也算是……我们熟悉一下。”

说着,淳于彩脸上染了一抹薄红。

宁卿依然淡定:“宁卿谢长公主。”

淳于彩笑了笑:“别那么客气了,这酒菜都要凉了,你快坐吧。”

宁卿却不坐,在桌边站了道:“宁卿站这就行,岂能与公主同桌。”

淳于彩意外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又如此的和气,可宁卿却是仍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一时有些无措。毕竟是平民出身,有些不安的道:“宁……宁卿,我在这宫里,什么认识的人也没有。皇上说,我可以依靠你,相信你。若是……若是你也这么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2010-4-8 00:04 回复

居然装可怜博同情。薛冷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宁卿微微一笑:“长公主多虑了,宁卿并不是想与公主生疏,只是君臣有别,宁卿与公主虽有夫妻名份,可并不是公主正夫,与公主平起平坐,宁卿实无这个资格。”

淳于彩愣了一愣,随即咬着唇道:“我让你坐,你也不愿意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毕竟是在民间长大的……只怕是,配不上你这样优秀的公子。”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宁卿也不敢再过多的客气,连忙道:“公主言重了,宁卿绝没有这个意思。长公主是什么身份,岂有这样说话的道理。”

说话间,垂着头看不出表情,却让人觉得有些微的诚惶诚恐。

淳于彩见宁卿神色紧张,不由得扑哧一笑:“没有就好,我让你坐你就坐,你要是再不愿意,我就真的这么想了。”

宁卿也就不再拒绝,仍是道了谢,这才在她对面坐下。

君臣之间,该怎样,便怎样。

淳于彩看向宁卿身后的薛冷玉:“可可姑娘也坐吧。”

薛冷玉愣了一下,还真没想到这假公主是这么平易近人,帅哥当前竟然还能想到自己,连忙低了头道:“奴婢不敢。”

就是再不懂礼节,也知道这地方也不是自己一个无名无份的丫鬟能坐的。

淳于彩看了一眼宁卿:“我虽然在宫里时间不长,可是听许多人说宁公子的脾气眼光都是极高,如今好歹有能入的了眼的女子,这可可姑娘服侍你想必不轻松,在我这里也不需这么见外,宁卿,你就发话,让她坐了吧。”

宁卿这下却是丝毫不让步,正色道:“公主多心了,宁卿对自小便是公主夫侍,对公主自是一心一意。可可只是宁卿收在身边的一个丫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公主让她同桌,岂不是折煞了她的性命。尊卑有别,这万万不可。”

见宁卿说的如此义正言辞,淳于彩只得道:“我只是觉得可可姑娘这一路服侍你不容易,你要是觉得这么不妥,那便罢了。”

宁卿没有说话,淳于彩心里多少不安,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的,再挪不开目光。

初见之时只是惊艳,因为有淳于女皇在场,并不好多看。如今对面的坐了,方才有机会仔细看了宁卿面孔。竟是不知这顶着夫侍名头的之男子,竟能俊美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宁卿见淳于彩看他,也就面带微笑的任她看着。那目光,全然只是一个年轻女子打量陌生男子的目光,却又因这男子俊美而不敢直视,心中萌动。

可宁卿虽然面色温柔,心里却是冰冷一片。他说什么也不可能相信,这个时候能够冒充了这身份进宫的女人,会是个单纯的女子。

淳于彩偷看了几眼,终觉得不好意思,红了脸:“宁卿,这些菜,都是我让厨房备的,只是不知是否合你口味,你……尝些?”

“多谢公主。”宁卿笑道:“公主为宁卿准备的菜肴,宁卿岂有不喜之理。”

薛冷玉低头翻了个白眼,这情话是说的完全不用经过大脑便款款情深,一会回去跟他商量商量,也别什么这计那计了,让他去使个美男计,只怕是什么事情都办妥了。

淳于彩脸上又红了一分,也笑了道:“若真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着,亲自去夹了菜送在宁卿碗中。

宁卿又再谢了,将那菜也吃了,再称赞了几句。

淳于彩更是脸红,亲自为宁卿斟了酒,两人饮了。又再满上,不多时,已是三五杯下了肚。那公主脸上更是飞了薄红,犹如胭脂晕染一般,美艳动人。

薛冷玉只是低着头在后面像木桩一般的站着,此时心里却是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看这样子,淳于彩只怕是先要使美人计了,这美人碰美人,却不知道会有个什么结果。

宁卿有心想要问些淳于彩的事情,却是稍问了几句,那淳于彩说来说去还是女皇对他说的那些经历,并无一点漏洞,也就不敢追问的太紧,怕是反而让她看出端倪。

这一来二去的反而竟说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话,宁卿酒量自小培养自是千杯不醉,可淳于彩却是有些不胜酒力,几杯下肚,便单手支了头,目色微微的有些迷离。

“公主。”宁卿见了,便道:“您醉了,少喝一些吧。”

“我醉了吗?”淳于彩稍微有些口齿不清道:“我……我酒量也不错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我……能喝一坛酒,还能……转圈呢……”

宁卿眯了眼看她,也不知这是真醉还是假醉,可心里对马上要发生的事情,却是多少有些明白。眼角余光看了薛冷玉,并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与什么女子的亲密,可是这个时候却是也由不得他不愿。

淳于彩见宁卿没有说话,便在含糊道:“你不信……不信我转给你看……”

淳于彩说着,便挣扎离桌站起了身,长袖飞扬抬腿便要转身,却是终究头昏站的不稳,身子一斜便要跄倒。

宁卿抢上一步,扶住那柔软腰身让她站稳,随即便要放手。

淳于彩却是在宁卿扶上之后,便一手扶上他的肩半勾住他脖子,一边将自己身子借着酒力靠了过去。

靠在他怀里,喃喃道:“我头晕。”

“公主喝多了。”宁卿柔声道。那淳于彩抱在怀里,只觉腰肢盈盈不足一握,不知用的什么沐浴,竟是淡淡清香袭来。感觉了她全身力道都倚在自己身上,却仍是没有多少分量一般。

这美女,确实也是个美女。

两边早有宫女迎上,道:“奴婢们扶公主去休息。”

宁卿恩了一声嘱咐了小心,让两个宫女一左一右的接了手搀扶着,这才小心翼翼的放了。

宫女毕竟是寻常女子,力气有限,这才接手没走到一步,淳于彩脚步不稳,身子一斜,又向一边倒去,那两个宫女急忙用力,竟然是都没有扶住她。

宁卿就在身后,在她快要摔倒之际,抢上一步,长臂一伸便将她重新捞入怀中,这次却没有交给宫女,而是打横抱了,柔声道:“公主见谅,宁卿服侍您歇息。”

淳于彩偎在宁卿怀里,眯了眼,笑道:“麻烦你了。”

宁卿也就笑了笑,也不转头,不带表情的对薛冷玉道:“你先回去吧。”

“是。”薛冷玉连忙道。这个时候自己自然要先回去,难道留下来看电影等着长针眼?

宁卿也不管薛冷玉怎么走,抱了淳于彩便大步走回她卧房。

他虽不住这地方,可却是进进出出了数年,自是熟悉无比。众宫女知他是公主名正言顺的夫侍,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连忙在前一路打了帘子,随他进了卧房。

薛冷玉见一时间人都去了大半,知道宁卿自去和淳于彩周旋去了,便自己除了公主殿,公主殿里的宫女都是才调来的,听多了宁卿的冷厉手段,也感觉到这长公主对他的好感,所以对宁卿身边之人也不敢怠慢。便派了一个宫女打了灯笼送薛冷玉先回宁卿院子。

薛冷玉虽然觉得不好,却也只有愿意。这里毕竟不比外面,自己虽然识路,可却是只走过一趟,如今天又有些晚了,要是不小心撞去了别的对方,那可是糟糕。

一边走着,心里暗自嘀咕,这一夜,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想着宁卿可能与那假公主春风一度,竟然微微的有一丝不快。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不快。难道当真是宁卿说是自己夫侍,如今便觉得那假公主抢了她的人吗?

宫女将薛冷玉送到了宁卿院门口,就自转身回去。

知道宁卿未回,院门也就未关。薛冷玉没有地方可去,便径直进了宁卿的房间。

进了屋,只觉得似乎有哪里和自己走时的不同,屋里屋外,仔仔细细的看来,直到要放弃时往桌边一坐,这才不由得笑了。

真是眼前事物反而不见,自己只顾着看那些细小的地方,原来这卧房外的门侧,竟是摆了一张榻,上面还铺了厚厚的毛褥,还放了床叠好的被子。

薛冷玉想了想,必是宁卿不放心自己单独一个房间,又不好和自己同床,便在自己房里放了这软榻。便是下人见了,说了出去,自己是他贴身丫鬟,在外屋服侍也是天经地义。

想着今晚宁卿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呢,薛冷玉笑了笑,好在白天已经洗了澡,晚上便也不打算再洗。桌上有常摆着的糕点茶水,不想再喊丫鬟来麻烦,便就着吃了喝了。她以往的时候,晚上这顿也是可有可无,随便的吃了些便就饱了。

吃饱喝足了便无聊,又等了有大半个时辰,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到了门口,偷偷将门打开一道缝向外看了看,这时候的天已经有些黑了,便是宫里这样的地方,也都是漆黑一片,只是隐隐的能看见一些灯笼的光线。

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动静,正打算关了门先睡,大门外一阵脚步传来,随后出现一堆人影。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举着灯笼的宫女,黑暗里看不清楚长相,不知道是不是这院子里的。

在后面,却是一袭熟悉的缠长衫身影,长衫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侍卫之类。

那身影在院门口站住。身后跟着的宫女们齐齐的弯腰行了礼,便才向外退去,那身影却是不理会她们,径自向房里走来。

这么快便回来了,应该没有什么吧,薛冷玉心里想着那不太纯洁的画面,忽然脸上有些发热,赶忙溜回自己的榻上。

刚刚坐好,还没来得及脱鞋子躺下,宁卿便推开了门。

“回来了啊?”薛冷玉活生生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逮到一般的讪讪笑道。

宁卿看了一眼薛冷玉那可以的笑容,随即也笑道:“刚才女皇找我有事请去了,所以回来的晚了,有没有让下人准备吃的?”

这可怜做客坐的,一点吃食也没进嘴,便被支了回来。

正要说我不饿,随便吃吃就行,却听见了那句女皇找他。不由得道:“女皇找你?你不是在公主那里吗?”

宁卿点了点头:“刚送了公主回房,还没有来得及说上几句话,接了女皇的急招,便过去了。”

薛冷玉不由的皱了眉:“那么说……”

宁卿接了话笑道:“那么说,我也没给那公主占了什么便宜,你可以放心了。”

被拆穿的那一点小心思,薛冷玉不由的红了脸,吐了吐舌头:“鬼才怕你被占便宜,你是个男人哎,能被占什么便宜?”

“话可不能这么说”宁卿笑道:”我可是你的男人.....被别的女人碰了,自然是占了便宜“

”呸呸呸“薛冷玉红了脸道:”谁承认你是我男人,我可是有...“

薛冷玉顿了顿,说不下去,她可是有男人的。虽然还未正式成婚,却也算是事实婚姻的

知道薛冷玉想说什么,也知道她和殊离之间的关系。宁卿心中稍微有些苦涩,却又知道这不是他所能干涉的,不去理会薛冷玉言语中些许的伤感,依旧笑了道:”你有什么,我不管也没有资格管。可我们俩,确实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相公,你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都是事实“

想瞪他一眼,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虽然自己并不想接受,可是却自来不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宁卿这些日子对她不管是因为身份也罢是因为责任也罢,却真的无微不至,细心周到。虽然他面上表情玩笑多过正经,可不时散发出的那些感情,她却是也无法忽略

薛冷玉的心,从来都是软的,她最不能抗拒的便是温柔的感情,也许展风颂的温柔中夹杂着太多的禁锢,所以让她心中便不由的有了抗拒。而宁卿的感情却是温和的让人不忍心去伤害

面对那样的一张脸,如何能硬的起心肠伤害

薛冷玉的目光一时间有些迟疑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宁卿却自己笑着换了话题:”对了,不想知道女皇这么晚了把我招去,有什么事情吗?“

拖了椅子在软榻对面坐下,看了她,能够想象下一秒她该是怎么样的兴奋和激动

”什么事?“薛冷玉疑惑道,是了这么晚了,会有什么急事呢

宁卿笑了笑,道:”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薛冷玉道:”该不会是女皇知道那公主是假的了吧“

宁卿想了想,摇头:”对你而言,比这个消息更好“

”真的?“薛冷玉将信将疑。对她来说,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好的消息

宁卿微笑着点了点头:”可可,我绝不会骗你,是一个你绝对会开心的消息“

”我现在能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薛冷玉两腿悬着摇啊摇:”除非现在能看到他....“

虽然知道这话宁卿必然不爱听,可他也该是明白的

...

薛冷玉并不报希望的说着,可是却看宁卿面上的笑意渐盛,不由得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能相信的瞪大了眼,说出的话声音里都有了一丝颤抖,两手忘形的抓了他袖子:”殊离来了?“

宁卿点了点头,薛冷玉如此开心,他便是有些微的酸涩,又如何能表现出来

”真的?“薛冷玉又再追问了一遍

”怎么?“宁卿挑了眉道:”不想?“

”怎么会不想“知道宁卿绝不会用这样的事情来逗她,薛冷玉面上笑容一下子堆集起来,喃喃道:”只是幸福来的太忽然,有点不敢相信“

宁卿道:”这事情确实很突然,刚才女皇把我喊去,说是明日有莫国的使臣会到,是代表莫国沐王爷和幕渊谈合作之事的。要我准备一下迎接。我听说是李沐的人,本来还想着正好可以问一问莫国的情况,谁知女皇说了使臣的名字,竟然就是殊离“

”怎么会呢?“薛冷玉最初的惊喜过后,又有些奇怪起来:”殊离现在不是还在牢里么?怎么便来了幕渊?难道这短短的几天时间,莫国又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是....再有什么事情,他毕竟是个有罪之身,就是李沐用了什么手段将他救了出来,也不可能那么快再得到重用啊。这一国的使臣,难道不该是很重要嘛?“

宁卿再桌上替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道:”可可你不知道虽说殊离是使臣,可是李沐的使臣和莫国的使臣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薛冷玉奇道。这李炎是莫国的主子,他派的人做的事,难道代表的不是莫国的利益

宁卿知道薛冷玉对这些政治纷争其实一窍不通,便道:”莫国现在的情势我虽然不是非常清楚,可也知道的大概。如今莫皇病重,两个王子势力相当不分上下,李炎李沐各有拥护各执兵,谁也不会相让,这莫国的情况,只怕是比起幕渊也好不到哪儿去“

薛冷玉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这道,可那不是因为莫皇病中未立太子吗?如今他既是已经好了大半,只要立了太子人选,那另一个不就自然不会再闹?“

宁卿苦笑了一下:”可可,这事情哪儿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以为莫皇是傻的?他的身体状况自己自然是清楚,立太子能稳定政局他也比谁都清楚,如果现在能立太子,他早就立了“

薛冷玉惊了一下:“这么说来,莫国的政局,竟是连莫皇都没有办法稳定了。”

宁卿道:“病前或许还有,可现在,只怕是已经晚了。两个王子羽翼都丰,势均力敌。如今他不管站在哪一边,另一个人只怕都不会善罢甘休。而他在那位子坐了这么久,自然能够明白的洞悉这一点,所以……现在只能先拖着。虽然不是解决之计,可至少能暂时稳住情势。哪怕是饮鸩止渴,也没有办法。”

“哎……”薛冷玉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只要李沐一天不当上皇帝,只怕殊离一天都不会有安稳的日子过。”

见那秀眉拧的如麻花一般,宁卿笑着伸手扶平:“可可,你也不必那么担心。虽然如今殊离不用你救出牢狱,可你想,若是我们能将假公主拆穿,你能坐上长公主的位置,你一样可以让女皇协助李沐。李炎李沐势力相当,若是有了幕渊的相助,还怕夺不了天下?这幕渊虽如今是女皇执政,可这兵力却也不弱,要不然如今兵荒马乱的时候,也不会在这许多国家的互相吞并中屹立不摇。”

薛冷玉心里却是没底:“这可不比讨个相公那么简单。你要我威胁女皇出兵助李炎?这可是参与其他国家内战,好比是……好比是……”

薛冷玉说了几个好比,想说好比是抗美援朝那样的大事。可话到嘴边,知道说了出来无法向宁卿解释,便又咽了下去,却再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说法。

宁卿没有等着薛冷玉仔细的想,道:“若是只你的威胁,那自然未必管用。可我也想了,既然这个时候李沐能派人前来,而女皇也郑重的命我接待,这可见女皇和李沐之间必然有过一些接触,只怕是对这些事

情早有打算。不管他们谈的如何,这个时候你若能推波助澜,那必然事半功倍。”

感觉宁卿的话都有道理,薛冷玉仔仔细细的想了,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有兴奋了起来:“殊离什么时候到?”

“明天上午。”宁卿道:“据说只带了几个随从,快马加鞭的赶来。”

薛冷玉正要说话,门外传来几声轻叩,宁卿向薛冷玉点头示意她稍等,便自去开了门,门外站了早上在他宅里见到的那个桐七,他极低声的和宁卿说了一番话,话的宁卿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半响说完,宁卿挥了挥手,淡淡道了声:“知道了,去吧。”黑影一晃,桐七已溶在夜色中。

宁卿关了门回来,依旧坐在桌边,可这回,面色却有些凝滞起来。

“怎么了?”薛冷玉不由得关切道:“出什么事了?”

宁卿想了想,摇了摇头,竟是没说话。

“到底怎么了?”薛冷玉急了:“是不是……殊离出什么事了?”

2010-4-9 13:16 回复

9楼

宁卿说没有事情需要瞒她,如今却这样的犹豫不决,除了殊离,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

宁卿道:“今日回来,这一天都有周旋假公主的事情,我也没有心思理会别的消息。

刚才从女皇那里出来后,我才想起让人将莫国和殊离的情况来报我……我,我有自己的手下,会将各处重要的消息打探了来,因为你的关系,所以莫国这些事情,他们也在时时的关心中。

薛冷玉连忙点头表示理解。像宁卿这样的人,自然要有着自己脉络人际,能够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宁卿接着:“刚才,桐七来向我报时,说是我们走后不过三天,殊离便从牢里出来了。而且……很奇怪,是因为莫皇得了大师指点,全面大赦。

“原来是这样啊。”薛冷玉恍然道:“难怪李炎也拿他没办法。”停了停又道:“这不是很好吗?你那么愁干什么?怕我见了殊离便什么都顾不上了?”

宁卿缓缓道:“你不觉得这事情,太过巧合了吗?”

“巧合?”薛冷玉一愣。不知道宁卿的话是什么意思。

宁卿似是在考虑怎么开口,正想了,却忽的皱了眉,改了口道:“可可,服侍我就寝吧。”

这话题一百八十度变得着实太快,薛冷玉一时间哪里能反应过来,怔怔的看了他。

宁卿用眼睛瞟了一眼门外,再眨了眨眼,薛冷玉恍然大悟,连忙应道:“是,公子。”

知道薛冷玉是个机灵的姑娘,也会演戏,宁卿手在身前掩着比了个称赞的手势,嘴上却是道:“你今日也见了,长公主是个和善的人,必能容你。你只要好好的,不必担心。”

“是。”薛冷玉在宁卿眼色中起身进了内室,索性做戏全套一边将床边帘幔拉起,一边将被子抖开,道:“我今日见了长公主,真是大吃了一惊呢。真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这天下,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女人。”

“放肆。”宁卿喝道:“长公主的事情,是你随便说的吗?”

薛冷玉一颤,随即换了惶恐的声音:“公子息怒,可可不懂规矩,说错了话,请公子恕罪。”

宁卿眼角尽是掩不住的笑意,一边解了外袍走向床里,一边道:“我虽留你在身边,可你也只是个丫鬟。以后说话做事,都得处处小心。若是有对公主不敬的地方,便是我也不能护你。”

“是,我知道了。”薛冷玉连忙道。仔细的侧耳听着屋外的确动静,却除了院里那树在风吹下吱吱作响,并没有听到什么异样。

宁卿上了床,却道:“上来。”

薛冷玉一愣,忙道:“我睡在外面伺候公子就行。”

宁卿道:“我让你过来便过来。”

那说话声里,竟是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薛冷玉犹豫着,却不知道该不该按着他的话去做。并没有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可却是知道宁卿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比自己好上太多。

宁卿却是眉头一皱,那话里有着从未有过的严厉。想着殊离的事情还没有问的清楚便这么莫名其妙的断了,薛冷玉心里也还有疑惑想了想,便索性走了过去。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下来,对宁卿的防心还真是渐渐的少了。

宁卿早已平躺在床的内侧,锦被掀了一半,将躺上来的薛冷玉盖住。

薛冷玉却在一瞬间放了心,此时的宁卿,便如在马车中一样,那床虽然够大,可他还是尽量挨着床里,好和她之间空出距离来。不让她感到拘束。

宁卿睁着眼睛看了薛冷玉,伸出手轻挥,灯火便一下子灭了,只听他淡淡的声音道:“这些天你也辛苦了,睡吧。”

薛冷玉只得道:“是。公子。”

随即两人便没有了声音,宁卿并不闭眼,仍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薛冷玉开始只觉得伸手不见五指,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的习惯了,渐渐的可以在暗黑中看见一些模糊的东西,却见对着的宁卿仍是一脸郑重的样子,也不敢说话,便这么看着他。

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薛冷玉都几乎真的想闭上眼睡一觉再说的时候,宁卿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去,长长地吐了口气:“好了。”

总算在睡着前等来这么一句,薛冷玉连忙伸手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依旧不敢大声的道:“外面的人走了。”

“恩。”宁卿道:“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我有些大意了。险些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薛冷玉道:“外面的人,是那假公主派来的,还是女皇派来的?”

宁卿道:“不好说。只怕还是女皇,她见我带了女人回来,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些。而那假公主,她虽是想将我这事情弄个清楚,却应该不会如此心急。”

薛冷玉对宁卿的推断只能表示相信,随即不忘刚才最后的那个问题,道:“你刚才说太巧合了,是什么意思?”

事关殊离,她自然是一点也不想漏掉。

“我觉得莫国大赦这件事情,发生的太巧合了。”宁卿道。

“会吗?”薛冷玉开始时并不觉得,只是听到殊离无事心里便开心的没有空余去注意别的。如今听宁卿一再的说,虽然嘴上还是不信,可心里不由的犯了嘀咕。

自己在韶吴来回的那么些天,又在牢里见了殊离。却都全然没有能出来的迹象。而自己这边刚到了幕渊,那边殊离便赶了过来,这……也确实是巧了一点。难道是因为他打听了知道自己随宁卿来了这里?

“会不会是因为他知道我在这里,所以便赶来寻我?”薛冷玉道。她在殊离心里有这个地位,这一点,她还是有信心的。

宁卿想了想,道:“如果说他来幕渊是为了寻你,这我不奇怪,也相信。可我指的巧合,是他出天牢这事,实在太巧了。据桐七说,我们走后三天,他便出了天牢,而这三十天,莫国街头出了个高人算命卜卦无所不能,随即被招进皇宫,再替莫皇治病算命,这时间排的满满当当,直到莫皇传令大赦天下,一点都不耽误。”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冷玉总觉得宁卿想告诉她些什么,却是听的不明不白。

“很简单。”宁卿道:“我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所以这高人的事情,一定都是殊离自己设计出来的。而他这人,我虽然处的时间不长,却也有些了解,他很深。”

“很深?”薛冷玉勉强的笑道:“不至于吧,我怎么觉得,他是个挺直的人?”

宁卿道:“可可,我知道你不愿想这么多,可这个时候我却不想你自欺欺人。一个很直的人,他可能在李沐身边坐到这个位子吗?他对你的感情我自然并不怀疑,可他对别人,却是从不手软。”

“那就算这样,又能说明什么?”薛冷玉笑得已有些难看。

宁卿在黑暗中的眸色暗了暗:“他本该在你被展风颂带走时,便可以脱身前去救你的。可他没有,一直隐忍到你跟了我走之后,这才什么都不顾的出了天牢。这说明他身上,定然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而这事情,也许跟李沐并没有什么关系。”

薛冷玉将宁卿的话一点一点的消化着,心里竟是沉沉的想到了在展风颂身边时,自己涌起的一点疑虑。虽然展风颂机警过人,可魏大夫对她的营救,实在是有些苍白,那样的手段,和殊离想将自己救出来的决心相比,似乎有些失衡。

宁卿自小长在宫廷,看多了各种各样的斗争手段,心思姿势细腻谨慎。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能看在眼里。开始的时候,因为薛冷玉的关系,他对殊离并不愿多想多查,可刚才这一点疑虑涌上心头,却是扩散开来再也挥散不去

深入了想,更是越想越觉得不妥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宁卿心里虽然疑虑重重,可是看着薛冷玉那愁眉不展的样子,却是有些不忍

不由得说:”可可,你也别那么担心,我想殊离背后不管有什么事情,他对你却一定是真心的。他那么迫不及待的来了幕渊,应该是为了寻你“

”恩“薛冷玉也只得应了。这么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好在殊离明日便到,等见了面,说什么也要把事情问的清楚明白

想着明日便能见殊离,薛冷玉心里毕竟高兴

”睡吧“宁卿柔声道:”这里不比你那倾国倾城,早上只怕是没有懒觉可睡“

薛冷玉在倾国倾城里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习惯,宁卿自是知道

扭头看了看宁卿,竟是觉得这样的同床共枕让她没有半点排斥,有些对自己不满,翻了个身背对着宁卿,闷闷道:“宁卿,我都快习惯和你一起睡了”

虽然和殊离有过亲密的关系,可真说起来,自己和宁卿单独相处的时间还要长些。虽然心中那位置已经被人满满当当的占了,可这一抹柔和的身影却又怎么能完全当做无视

宁卿却笑了道:“那样我便放心了。这些日子,只怕还要委屈你和我一起”

薛冷玉皱了眉道:这事情, 你要我怎么和殊离说?“

便是再大度的男人又哪里能容忍这样的事情。便是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全然清白没有关系,这殊离心里只怕也要起满疙瘩

愁得叹了口气,可她如今这身份却是宁卿的侍女,只怕还是妾侍之类,怎么也没有道理去使馆待在殊离身边

宁卿却在薛冷玉的话中想了别的事情,有些犹豫道:”可可,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恩,说吧“薛冷玉随口应道

宁卿道:”我想,明天殊离来了,你能不能先别见他“

“不见他?”薛冷玉飞快的转了身:“为什么?”

隔着千山万水的不能见也就罢了,如今好容易的到了一起,再不让见,这说的过去吗?

宁卿斟酌着道:“不是不见,是先别让他知道你在这里。这事情……我想着总有些奇怪。他既是能查到你是我带来的,自然会来找我。我想拭探一下,你再见他。”

薛冷玉一字一句道:“宁卿,我不需要拭探他。两个人的感情,若是连这样的信任都没有,那该这么维持下去,何况是这样的时候。”

宁卿苦笑:“可可。”

薛冷玉飞快的打断:“没得商量。我若是试探,让他知道了,那该是多么难过的事情。”

宁卿在黑暗中看着薛冷玉的眼中,有着不容反驳的认真和坚定,不由得叹了口气:“也罢。至少明日见了,你先别动声色,晚上我寻了机会,带他来见你。”

心里对殊离的妒忌,压抑不住的扩散开来。薛冷玉对感情的认真和坦率,他一直都知道。可在这样一个乱蕊,人人自为,互为怀疑。这样一份笃定坚持的感情,是多么的不容易。

“好。”薛冷玉想了想,应道。虽然是知道见了那一刻,必是半秒也不想等的便投了那怀抱,可是如今这时候,就算是不用在殊离面前掩饰什么,也还要避其他人的耳目。

好在殊离这一来,就算待的不长,几日总还是要的。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乎一个白天。若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坏了事情,归根到底,对殊离和自己也没有好处。

薛冷玉见宁卿妥协,心情又好,笑了道:“我真要睡了。”

再转了身,闭上眼。那心中满满殊离的身影,终究是压住了那些疑虑。

宁卿静静地背后看了她,手在被子里握成拳。咫尺相距,多想拥了这身子入怀,由他所臂弯去遮风挡雨,由他的肩去扛一切的烦恼愁绪,可是不行,终究还是不行,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悸动。

她已经很烦了,哪里能再让放纵自己让她再分心。她即已有爱,便成全了吧。

夏天的晨亮的很早,当微微的亮光从外室透进,宁卿眼眸微动了动,随即便睁开。

昨夜虽然睡的晚,早上还是在正常的时间便醒了。扭头看了身边熟睡中的薛冷玉,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自懂事起,似乎便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过。

静静的看了片刻,虽然不忍心,可还是不得不喊。伸手在她如今那平凡的脸上轻轻刮了刮,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收回手来,轻声道:“可可,醒醒……”

“恩……”薛冷玉睡梦中被吵,从被子里伸出手向骚扰的方向挥去,正打在宁卿的手上,这才醒了过来。

侧头便看见宁卿还是那样温和的笑意,正侧着身子看了他。看样子他也是刚刚睡醒,虽然眼神已经清明,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却是有些散落的执着。雪白的中衣也敞了一些,露出胸膛上些许的肌肤,甚至微微能看见那结实有致的紧实肌肉。

薛冷玉脸上募得一红,尴尬笑笑便转了脸。丢人,差点控制不住了咽了口水。

这一路虽然两人也都是日夜同车,可是因为无事,自己总是睡到日月无光,每次醒了的时候,宁卿已经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半睡半醒间的诱人一幕。

宁卿笑了笑,不再多说免得薛冷玉更加尴尬,只得道:“得起来了,今天还有许多事情。”

薛冷玉掀了被子往里看看,昨夜又是合衣睡的,便赶紧的掀被子下了床,不敢回头再看宁卿,怕是心跳急速,一大早流鼻血太伤身体。

宁卿好笑薛冷玉那一副故作君子的样子,也不紧不慢的下了床,在柜子里拿了干净的衣袍穿了,再去唤宫女进来梳洗

关上门,让薛冷玉梳洗过了,再替她挽了头发。不由得暗自器官,也不知她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除了扎那个独辫子,似乎普通女子挽的发髻她都是一点不会

薛冷玉满意的在镜中左照右照,不得不承认宁卿的手很巧。虽然是个男人,可是那修长手指在发间柔柔的穿来穿去,便是片刻,那一头秀发变挽了起来

过了一会,再有吓人送了早饭进来,是一锅鸡肉粥,几样小菜再两碟点心,宁卿当着宫女的面装模作样的命令薛冷玉坐了,这才一起吃了

从起床到收拾好吃了饭,天已是大亮,又小坐了一会,有侍卫匆匆从外奔进道:”公子,莫国使者已到了城外,片刻便能到使馆“

”好“宁卿道:”备车去使馆“

”是“侍卫应了,匆匆出去

薛冷玉虽然不能有什么表示,可听说殊离已到了幕渊,心里却是

难免的激动,张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向宁卿,宁卿却面无表情道:“昨夜女皇命我去接待莫国使者,你便跟在身边伺候吧。”

“是。”薛冷玉忙道。有些紧张有些欢喜,声音里不由的都带了一点颤音。

宁卿也不再看她,径自前面走了。薛冷玉赶紧在身后跟着,如今方才知道,跟班原来是这感觉。

使馆不在宫中,却离的也不远。为表慎重,宁卿却是出门仍备了马车,可这回薛冷玉却说什么也没有资格上车,宁卿心里虽然无奈,却也只能让她在一边跟着。好在知道薛冷玉并不是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至于几步一走便喘得不行。

薛冷玉对这倒也无所谓,一路走着看幕渊国都风光,却是别有一番兴致。

因为幕渊男女均可为王,朝中也有女子为官,所以国民对女子的身份也就较为宽容。从某些角度来说,和薛冷玉生活的那个年代有着一些相似的地方。

宁卿在车里,掀了帘子看薛冷玉的反应,却是见她一路兴致勃勃的小范围扭头的看着,心里放心。看着看着,却见她目光一亮,随即脸上换了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心里好奇,随着薛冷玉目光看去,却是脸上一黑,随即无奈的笑了笑。薛冷玉看的目不转睛的,竟是一家青楼,而那青楼和别处不同,那是家专门招待女客的会馆。里面的出卖身体的,却都是男子。

宁卿轻轻咳了几声,道:“可可。”

薛冷玉正斜着眼对窗子口能看见的几个男人好奇的紧,听宁卿喊她,连忙的道:“是,公子有什么吩咐?”

宁卿道:“这幕渊,你觉得如何?”

“很好。”薛冷玉低了头道:“奴婢出门少,没见过世面,还从未见过如此繁华的地方呢。”

宁卿道:“前面转弯便是使馆了,莫国的使者这时怕是已经到了。

你虽是平民出身,如今跟在我身边,却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莫丢了皇家的脸面。”

薛冷玉眼睛望了过去,自是什么都看不到,可还是充满了向往。知道宁卿暗示她尽量克制些,明白的道:“公子放心,奴婢会注意的。”

虽然见殊离之心急切的一时都不想等,可事情轻重缓急,薛冷玉自然还是能分清

转了弯,能看见一栋装修颇为豪华的两层小楼,马车缓缓的在门口停下,马上便有随从上前掀了马车的帘子

宁卿下了车,道:“莫国使臣到了没有”

随从答道:“已进了城了,应该不用片刻就到”

宁卿点了头:“这位殊离大人可是女皇命令要好生招待的,不可怠慢了”

“是”随从答道:“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恩”宁卿看了看周围:”再加派写人手巡视,万不可有什么疏忽“

”是“随从应了又道:”宁公子,您是不是先进去稍歇片刻?“

因为宁卿除了这长公主夫侍的身份,这些年来并没有一个官职在身,所以来来往往的人虽然不敢不将他放在眼里,也只有称呼一声宁公子

宁卿想了想倒:”不必了,既然没有片刻便到,我便在外候着吧,也好显得我们幕渊 对莫国使臣的重视“

”是“那所从自是不敢对宁卿的话又半分的异议,他要站着等,也只好都站在门口随他

果真是没有片刻,等了也不过的一小会的功夫,只听得一阵马蹄踏踏之声一匹快马从进城的方向疾奔而来

这个事宁卿的随从,快到使馆门口的时候便滚鞍下了马,单膝跪了道:”公子,莫国使臣已到,属下先来一步禀告“

‘知道了’宁卿淡淡道,视线若有若无的从薛冷玉脸上飘过,却见她已是睁大了眼看着。心头无奈,也便看了过去

这下便更快,殊离带着四个随身侍从出了莫国便一路狂奔,直换了几匹快马,这才赶得只比薛冷玉慢了一天便到幕渊,早有李沐的书信和幕渊女皇联系好,派了人在城门口接待。进了城,却不方便再纵马疾驰,只得放缓了速度,由幕渊官员领着,朝使馆行来

在他得知的情况里薛冷玉最大的可能便是和宁卿一起来了幕渊。他这一路心急如焚的想来揪了宁卿问出薛冷玉的下落,可是以莫国使者的身份前来幕渊,却还是不得不嫌进了使馆与接待官员联系了,只怕还得见了女皇之后再行寻人

待到转了过去,那写着使馆两字的小楼立在面前,殊离眼前猛地一亮。

宁卿知道前来的使臣是殊离,可殊离却不知接待他的人会是宁卿。

宁卿的身份,殊离这些日子自然也有打探。却是得知除了长公主夫侍这句头,他并没有别的官职。还想着不知道这样的身份是否方便自己相见, 却不想站在使馆前一身华服一看便知在等的男子,却正是那些日子在倾城倾国相处颇多的宁卿。

下了马,自有人来牵了马去。

宁卿已笑着迎了上来:“殊大人一路辛苦。”

那笑容,那面孔,竟是丝毫示变。

薛冷玉站在宁卿后,殊离未到的时候,她还能放任自己丝毫不掩饰的去等去盼望,可如今殊离人站在了眼前,却反而不敢多看。生怕是多看一眼,便再也忍不住的上去抱着日思夜想的身影。

只是最开始的淡淡一眼,便觉得殊离又瘦了。他若是比自己迟了三天出发,却比自己只迟了一天到。这路,可想而知是怎么样的日夜兼程。

宁卿说他背后另有它意,可薛冷玉却宁可相信殊离是为了自己。他们这段感情本就已经是经历了多波折与分离,若是再没有这样坚持的心,该如何去坚守不弃。

殊离心里便是想立刻揪着宁卿将薛冷玉找出来,可此时却不得不克制。略微寒喧了几句,宁卿引着他进了使馆。

宁卿的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薛冷玉身上,见她微低了头,知道此时她心里有多纠结难过,却是不能安慰半句,只得强自转了视线。

落了坐,命人上了茶,殊离笑道:“殊离眼拙,与宁大人相识了那么久,竟是不知道宁大人有这样的身份。往日失敬之处,还请宁大人海涵。”

宁卿也笑道:“我在幕渊并无官职,这一声宁大人受之有愧,殊大人还像以往那般称呼便可。因为女皇知我曾在幕渊住过一段日子,与殊大人也相识,这才命我接待殊大人,希望殊大人能够满意。”

从进了门,也确实听一众下人只是以公子称呼宁卿,并未喊过一声大人。心里想宁卿这话只怕不是客气而是事实,也就道:“既然如此,这些日子便要麻烦宁公子了。”

宁卿笑道:“宁某荣幸之至,何来麻烦之说。”

薛冷玉站在宁卿身边,看着两人并不谈正事,只是互相的客气来客气去,不痛不痒的说着,心里郁闷的紧,却苦无办法。

宁卿道:“殊大人远道而来,女皇已命人在宫中设宴,为殊大人洗尘。使馆中也已为大人准备了房间,请大人沐浴更衣,略做休息,随我进宫面见女皇。”

殊离道:“如此,便有劳宁公子了。”

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赶路,不用看,殊离也知道自己此时必是一脸风尘,面色憔悴。找薛冷玉虽是心中头等大事,李沐交代的事情却也不能耽误,如今已与宁卿见了,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刻,先进宫去传达了李沐的意思也好。

在沐王府的这些日子,虽然生里死里也为李沐做过不少事。可毕竟李沐待自己算是不薄,这趟幕渊之行不管结果如何。那沐王府,只怕是也不会再回去了。

当下宁卿领了殊离进了使馆后院,命人好生伺候了沐浴更衣,这一番折腾下来便有已到了将近中午。

殊离洗了一路的尘埃,换了干净的衣服,收拾妥当,果然焕然一新,也不见了早上那些微的倦态,重又容光焕发起来。

殊离下了楼,见宁卿正在等他,便道:“宁公子就等了。”

宁卿抬头见了殊离,果然又是自己初见时那样的神采熠熠,或许俊美不比自己,那神情中自带的那张冷冽寒气,却也让人着迷。

薛冷玉早已缓和了心情,看着殊离久违熟悉的样子,心里难掩开心。虽不能明言,那一双大眼却不时的在他脸上转了。

旁人自是不会注意到宁卿身边的一个小丫头,殊离却是因为身份使然,子来警觉性高,只感觉到了这之后,便有一道目光时不时的停在自己脸上。随着那目光看了过去,却是宁卿身后的丫鬟,那长相气质无一能入眼,只是个平凡至极的小宫女。

见殊离微皱了眉,宁卿心里有数,道:“殊大人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哦,没有。”殊离便道:“殊离带了沐王爷命令在身,也急着想见到女皇。宁公子,不如般引我进宫吧。”

宁卿道:“正是。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正要请殊大人随我入宫,女皇应该已备好了酒宴,为大人接风。”

又是一番寒暄,殊离便嘱咐自己的随从留了三个在使馆中,只一个随从跟着,和宁卿一起进了宫。

只是可怜了薛冷玉,两个男人都各乘了马车,她却只能在旁步行。心里有些不平衡,恨恨的想了,等有朝一日这事情过去了,定要好好折磨一下殊离解了这心头只恨。

进了宫,由宁卿引见了幕渊女皇,自然又是一番客套。薛冷玉又体验了一番什么叫别人吃着她看着,别人坐着她站着。

宴会没有什么新鲜,不外乎是寒暄客套,幕渊女皇也命了几个朝臣前来陪客,因为此时急需借助外力,所以对殊离的到来便格外重视。

这一吃便从中午到了下午,宴席撤了,女皇留下殊离自有事情商谈,宁卿便先告退回了自己住处。

薛冷玉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一个有耐心的人,一直沉默到进了宁卿院子,再进了房间关了门,站了一站确定再无旁人,这才一把揪住了宁卿的袖子。

宁卿早就料到薛冷玉会有此反应,笑了抽出自己的袖子,拍拍她肩道:“别急。来,先吃了中饭再说。”

“还吃中饭呢。”薛冷玉撇了嘴道:“早就饿过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只怕是下午有三四点了。真是封建社会没有人权,宁卿他们自己倒是大鱼大肉酒来水去吃的开心,全然不顾他们这些站在一边伺候的下人。

“知道在宫里做下人苦了?”宁卿又何尝不心痛,递了桌上点心过去,再倒了杯水在边上候着:“先垫着,我已命人送了饭菜过来,马上便到。”

薛冷玉接了,却没有心思吃,急急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找殊离?”

这般的能看不能碰,岂不是比见不着更折磨人。

“不用我去找。”宁卿道:“他这次来,李沐应该是确有事情交代了。等事情谈妥,女皇放人,他自会来寻我”

薛冷玉道:“可你在这公主殿中,他能找来吗?”

门外宫女低低的敲了门道:“公子,饭菜送来了。”

宁卿去开了门,将饭菜接了过来,又关上。将薛冷玉按在桌边坐了,再替她在碗里夹了些菜塞在她手中,这才道:“你尽管放心,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的。殊离即是来了,他就是不愿意来我这,我也好歹会绑了他来见你。”

薛冷玉不禁一笑,好像自己这表现的是有些过于心急了。相信宁卿不会骗自己,便也就安心坐了吃饭。

就算女皇也殊离谈得再投缘,实在走不开身,一起用了晚饭总能放人吧。

去不知这一等,果然等到了快晚上,眼见着窗外天色渐渐的暗了,逼着自己淡定的心又不由的有些急了。

干脆也不去看门外,只是斜着脸,手撑着下巴看着宁卿。

即使宁卿和她一样坐在屋中,外面一举一动都应该清清楚楚吧。

宁卿笑道:“你这么看我,便能把殊离看出来?”

薛冷玉撇了嘴:“你知道我急,还来笑话我。”

“我怎么会笑话你。”宁卿叹息道:“我只是有些妒忌殊离。若是你对我能有对他十分之一二的心意,那我便是睡着了,也要笑醒了。”

有些尴尬的笑笑,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么直接的问题,薛冷玉转了脸向屋外,闷闷的不出声。

宁卿心中泛起微微的苦涩,却不忍薛冷玉这般的相思,柔声道:“别急,女皇重视保养,这个时辰也快要就寝了。便是事情还没有谈完,也会明日再谈。殊离今日即是见了我,应该一别女皇便会过来。”

果然,宁卿这话说完没有多久,只听院子外传来阵阵脚步,薛冷玉心里一喜,忙站了起来。

宁卿无奈笑笑,走过去开了门,视线看向院门,却是愣了一下,咳了一声,道:“这么晚了,不知公主这个时候,有什么吩咐。”

薛冷玉差点就要奔了出去,听见宁卿那声公主的称呼急急的收住了脚,额头却撞上了他背后,幸亏宁卿转身一把捞住了她,这才站稳了身子。

怎么这个时候,来的不是殊离,而是那淳于彩。

淳于彩站在院里,宁卿也不能和薛冷玉多说,放开她的手便朝淳于彩迎去。

淳于彩由几名宫女簇拥着,站在院子中笑道:“怎么?你不欢迎我来?”

“公主多心了。”宁卿忙走了上前,到了淳于彩面前,便要行礼。

淳于彩连忙的上去先阴了他这动作:“宁卿,你我虽是君臣,却……却也是夫妻。没有外人,不必如此见外。”

宁卿正色道:“公主是千金之躯,宁卿怎能在公主面前失礼。”

“我说不必便不必。”淳于彩道:“宁卿,你若是这样拘束,便是让我更拘束。”

见淳于彩坚持,宁卿也就道:“即是公主如此想,那以后私下相处的时候,宁卿便不再拘于礼节便是。”

淳于彩这才笑了:“这样多好。”

宁卿道:“夜深风大,不知公主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淳于彩四下里看了看道:“这虽是公主殿,可这里却是你的院子。我还是第一次来你住处,也不请我进层去坐坐?”

宁卿忙笑了道:“宁卿该死,竟是忘了请公主进去坐坐。我这房子简陋,还请公主不要嫌弃才好。”说着,在前面带了路。

淳于彩随着宁卿往屋里走,抿了嘴笑道:“你这么说,倒像是皇上亏待了你似的。”

宁卿也自觉失言,道:“宁卿失言了,公主勿怪。”

淳于彩笑了笑,没说话。随着进了宁卿的房间,在桌边坐了。

四下的打量着,看了摆在门口的软榻,不着痕迹的眼神多看了看那榻上整整齐齐的,并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宁卿吩咐为淳于彩重新沏了茶,亲自为她斟了双手递过,这才在她对面坐了。

宁卿笑了道:“公主昨日醉了,今早起来,身子不知可有不适。”

“谢谢你关心我。”淳于彩捧了茶笑道:“昨夜我失态了才是,听说还是你……扶我回的卧房。”

薛冷玉站在宁卿身后,对这个时候闯进来的淳于彩心中非常的不满,听她犹豫了说宁卿扶她进房,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什么扶进房,说的真是含蓄。分明就是想把宁卿拐上床。

宁卿却是神色温和道:“伺候公主是宁卿分内之事。倒是昨夜女皇忽然召臣过去,没能照顾好公主,臣心里不安才是。”

“你总是那么客气。”淳于彩道:“昨夜本来说了是为你接风,结果倒是我先醉了要麻烦你,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也不知道这淳于彩今夜来此到底是为了什么,宁卿也不再想和她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便道:“公主若是真不好意思,不妨改日再请宁卿补上这顿便是。”

“那可好。”淳于彩道:“那便这么说定。”

宁卿笑了笑:“公主此来,便是为这事儿?”

淳于彩道:“我还能有什么事,本来下午便想来寻你的,听说莫国来的使臣,皇上要你接待,知道你必定忙的分布开身,也不敢打扰。本来想着等到明天,可是我问了宫人,说是那使臣不会那么快走,想来你接着这几天都没有空闲,所以我便晚上找来了。型号你还没有休息”

宁卿笑道:“公主这样,宁卿更是过意不去了。在宁卿心里,公主便是醉倒,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自是都当以公主为主。以后若有什么事情,或是公主想见臣,便使人来通知一声便是”

“好,那我以后若有事情便来找你”淳于彩笑着道

宁卿见淳于彩又没有什么事情又说不走。一时也吃不透她想做什么,正想着该如何委婉的劝了她回去,却见有下人往这边走来,在门口站了,看见工作潜在屋里坐着,怯了一下

“什么事‘宁卿道

下人道:”回公子,有人来找您“

宁卿心里叹了气,道:”什么人“

下人道:”是莫国的使臣,说是公子您相识的朋友,想来找您聚聚“

宁卿听了看了淳于彩,面有难色,只指望她知道自己有事能够自己提出回去。谁知淳于彩眨了眨眼,竟是道:”是哪国莫国的使臣?“

”正是“宁卿只得道:”早些年臣在莫国的时候,与他有过一段来往,关系尚好,所以他可能忙完了事情,想来找臣叙旧“

”那我便不打扰了,“淳于彩终于道:”我先回去了“

宁卿连忙站了起来道:”“那臣先送公主回去”

“好”淳于彩道:“等忙完了这阵子,我再补你这顿接风宴”

宁卿送了淳于彩出门,殊离已到了门口,正在宫女带领下往里走

殊离知宁卿身份是长公主的夫侍,进了院子,见房里走出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宁卿再一旁亲自躬身为她引路,便猜测她是长公主无疑

宁卿是长公主夫侍,长公主在他房里,自是天经地义

宁卿此时已随了淳于彩走到院里,迎面碰上殊离,便只得打了招呼,再两边介绍,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

略说了几句,宁卿道:“殊大人,我要先送长公主回寝宫,还请殊大人在我房里稍后,我去去就回。”

殊离点头道:“宁公子请便。在下不急。”

宁卿道:“可可。”

“奴婢在。”薛冷玉连忙应道。

宁卿道:“带殊大人去我房里稍坐。招待好了。”

“是。”薛冷玉道。知道宁卿是在给自己和殊离制造独处的机会,压了心里激动,走到殊离身边:“殊大人,这边请。”

殊离向淳于彩道了别,这才随着薛冷玉进了房里,宁卿也就领了人自送淳于彩回去。

想着这两人这样许久不见,如今好容易见了面,该是有些体己话要说才是,自己在场,也确实没有意思。

院子里,刚才还是热热闹闹,满满当当的。宁卿领了人护送淳于彩出了院门后,自己院子的下人也就各自散了。殊离虽是客,可宁卿吩咐了由薛冷玉接待,其他人自是不会打扰。

进了房间,薛冷玉也不敢那么快的便说了身份,外面不时还有下人经过,便只能先道:“殊大人请坐。”

殊离坐了,由着薛冷玉给他斟了茶。心里想着心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自己今夜会来,宁卿心里必定有数。虽然他未必知道自己的目的,可是他既是将薛冷玉带走,必已知道了她的身份。

薛冷玉偷偷的向外望了望,见院子里还有人在。

又不好便这么突兀的关了门,只得道:“殊大人……”

殊离正想事情,根本没将站在一边服侍的宫女放在眼里,不妨薛冷玉唤他,皱了眉道:“什么事?”

薛冷玉道:“殊大人是从莫国来的?”

“不错。”殊离道:“怎么?”

薛冷玉看了他那自己许久都没有见到的冷漠样子,竟是一时想逗他一逗,不由道:“莫国那地方,奴婢也去过,真是个好地方呢。”

殊离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冷玉又道:“奴婢在莫国的时候,曾去过一家叫倾国倾城的美容店,觉得你们莫国的女子真是十分的特别。”

听到倾国倾城的时候,殊离手抖了一下,那杯里的水都差点洒了出来。

“殊大人怎么了?”薛冷玉憋着笑,假装惶恐的道

“没什么”殊离将茶在桌上放了道:“你去过倾国倾城?”

“是”薛冷玉道“不过奴婢只是路过看了几眼,觉得里面那些东西都十分独特,就连那里边女子穿着打扮,说话的语气都很奇怪”

殊离点了点头,没有接话。那倾国倾城是薛冷玉的心血,自是与众不同

薛冷玉见殊离有些伤感,不由道:“殊大人,据说倾国倾城是专门接待女子的地方,难道殊大人您也去过?”

殊离不想喝这莫名其妙的宫女多说,只是淡淡道:“我和那里的老板熟识”

“原来是这样啊”薛冷玉笑道:“那老板的事情,我可是听外面公子说过,说是跟很有性格,很漂亮的女子呢”

殊离精神一振:“你听宁公子说过倾国倾城的老板?”

见殊离提到自己表现的如此激动,薛冷玉心里开心,正想再笑话他几句去关了门和他相见,不妨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

这个年代的人没有什么夜生活,宫里到了晚上更是静悄悄一片。除了巡逻的侍卫们轻轻的脚步声,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

那一声尖叫在这寂静的夜里,更是显得格外的刺耳与悲惨

听了那声惨叫,薛冷玉面色猛的一变,脱口而出:“公主”

这声音听得那么熟悉,竟是一点差错没有的是那冒充的公主淳于彩

殊离动作确实更快,薛冷玉那声公主声音还未落,他便闪出了房门,值朝发声地方掠去

薛冷玉愣了一愣,心上涌上一抹疑虑

这是幕渊,这公主也不是殊离的公主,他这么急做什么,认识了这么久,殊离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啊

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来不及再想别的,薛冷玉也忙跟着跑了出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去看看再说。假公主是由宁卿护送了出去的,便是对她不在乎,还担心宁卿的安危呢

冷玉的速度自是比不上殊离,等她顺着声音到了直噗时,远远的尚隔着拱门,便能看见淳于彩已经被一群侍卫护在了身后,殊离和宁卿都站在她前方。却见殊离手臂微微下垂,地上有着一滩红色的水渍,竟是受了伤。

薛冷玉心里一紧,再顾不了许多,便想冲了过去,口中喊道:“殊离……”

一个黑衣人已经被众人逼到了墙边,正绝望着不知能不能逃掉,不妨拱门后脚步急促,一个宫女冲了出来。想也不想的,他便身子一闪人已经冲到了薛冷玉身前,薛冷玉只是见到刀光一闪,便被挟持在了黑衣人的身前。

宁卿将这一幕看的真切,他送了淳于彩出来,到了这有些幽静的花园边上,不妨从林子里忽的跳出几个拿刀拿剑的黑衣人,二话不说便对淳于彩杀来。

虽然知道她是假的,可宁卿却也不能无动于衷,一伸手将惨叫一声的淳于彩拉在了身后,便和黑衣人缠斗起来。

出乎意料的,这些人的功夫道是都不弱。虽然还在宁卿之下,可是因为毕竟以一敌五,还要护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稍微的有些吃力。

能听见护卫们冲过的来的脚步,宁卿心里并不紧张,可那些黑衣人却死士一般的有些疯狂起来,招招都是只攻不守不要命的打法。

宁卿连下狠手,将两个黑衣人毙在掌下,却不防有一个趁机朝淳于彩刺了过来,正是危机之中,殊离赶到,挑开那剑,却不防斜地里又有一剑刺来。

殊离剑快,挑开剑势后便加手刺去,谁知那黑衣人竟是不躲不闪,任由那剑刺进身子,自己的出剑速度,竟是只快不慢。

没想到那黑衣人竟是完全不将自己的命放在眼里,殊离一惊,再闪避地,已是稍迟了一瞬,虽躲过了要害,那剑还是划到了手臂。

血液瞬间便流了下来。殊离臂上一痛,侧身便是一掌,那人已经被殊离一剑刺中心口,再受了这一掌,直直的跌了出去,瞬间毙命。

打斗间,巡逻的护卫也已经循声而来,只剩下一个黑衣人再无希望能杀了淳于彩,便且战且退。被逼到了围墙边上,宁卿正喝着要抓活口让大家不要莽撞的时候,却见薛冷玉跌跌撞撞由那边冲了过来。

黑衣人一见来了人,虽然不知是什么身份,此时却也顾不了太多,想也不想的便如抓救命稻草一般的用刀挟持住了她。

宁卿见

了薛冷玉出现,心里便一惊,直觉的觉得不好正要冲出去,手臂上却是多了一只手。

“宁卿,我怕。”淳于彩在宁卿身后抓了他衣襟,死死不放。

虽然心里着急,可宁卿又不好直接的甩开淳于彩,便这么一个耽误,薛冷玉已落在了黑衣人手上。

“别过来,都别过来。”黑衣人挟持了薛冷玉往后退去:“你们再敢动一下,我便杀了她。”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可笑之至,将薛冷玉拉到身前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了薛冷玉身上穿的是一般宫女的衣服,也知道乐她在宫中不会有什么身份地位。为了救一个普通的宫女而放过一个刺杀长公主的刺客,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事情。

宁卿为人,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可是进宫之前却是有过打探,知道他从不是一个将别人性命放在心上的人。

随在宁卿身边的侍卫长,已在手里扣了一把暗器。这个宫女他没见过,可是却也绝对没有想过她的命有多值钱。只要能拿下刺客就是大功一件,这样的宫女,死十个八个又有何妨。

宁卿此时心中却是一阵紧张,张了嘴便喝道:“谁都不许动手。”

放了刺客自然罪名不小,可要是因为这伤了甚至是害了薛冷玉,那更是万万不可。

宁卿出了声,手下人虽然不明所以,觉得这完全不似他的作风,却也不敢贸然动手。在这公主殿中,违了宁卿的意思,那可是很不明智的行为。而放了刺客虽然事大,却是宁卿吩咐的,再有严重后果也自会有他扛着。

淳于彩眉头皱了皱,她知道宁卿即是把这丫头带了回宫,自然与众不同。可却不相信在这个时候,他能冒着放走刺客的危险也要保她。

毕竟不痛快宁卿这样一个绝代风华的男人心有所属,淳于彩今日来了他院里,见薛冷玉仍寸步不离的跟着,不由的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番。得出的结论,依然是不明白这样一个平凡的甚至有些丑陋的丫头,怎么能够赢得她的青睐。

2010-4-10 22:37 回复

薛冷玉被黑衣人挟持在身前,那闪闪发光的利刃几乎便贴着自己的脖子,心里惊慌,却是觉得咽喉一动,便是一阵刺痛传来。只得可怜兮兮的看了殊离,之盼他能救了自己出去。

殊离再没有想到跟在宁卿身边的丫鬟会是薛冷玉,他的心思,便全然没有放在她身上。

知道幕渊朝中此时也有蠢蠢欲动的势力,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铤而走险,他看着淳于彩安全了便先松了一口气,此时站在宁卿身侧,只是想着将黑衣人擒下问个清楚。至于手臂上那伤口,虽然血流了一些,却是并没有伤到筋骨,所以并无大碍。

见宁卿喝止了手下的行为,殊离心里暗暗着急。已他对宁卿的为人了解,说什么也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宫女而放跑刺客。

黑衣人挟持着薛冷玉一步步的退到了围墙边,见自己随手抓来做人质的女人竟然有这样的效果,心里一喜,感觉又有了几分生意。

一步一步的缓缓退到了墙边,那墙外,便是后山,一旦让他逃了出去,这在抓就算依旧可以,却也多了难度,少了把握。而且并不能肯定那边是不是有人接应,这个时候,这些事情自然该要求万无一失,一点以外都不能有。

殊离对宁卿这样犹豫有些不屑,不禁的拿着剑那未受伤的手暗暗的用力。身子也微微的向外出了一点。

那黑衣人此时已退到了墙角,见众人真的只是逼急却没有敢再进一步,心里一喜,纵身便就这往后的姿势跃起。

薛冷玉一声惊叫,便这一刻,宁卿和殊离同时抢了出来。

宁卿怕伤了薛冷玉所以一直不敢有什么动作,怕逼了黑衣人走投无路鱼死网破。而疏离却是早准备动手。所以两人虽是同时抢出,可殊离的动作还是快了一步。

黑衣人此时人在空中,无法闪避,却是搅了薛冷玉在身前,殊离那快捷无比的一剑便瞬间刺到了面前。

殊离在沐王府这么些年,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虽然知道这女子是宁卿手下,此时此刻,却毕竟不比抓住刺客来的重要,因此这一剑刺出,没有一丝犹豫。他的力度自己清楚,即使有一个人挡在身前,自己这一剑,依然可以很轻易的穿过那身子,直接将黑衣人钉在墙上。

宁卿见黑衣人挟着薛冷玉跃上高墙,便心知不妙,正要出手,却见身边光芒一闪,殊离那一剑已是准准的刺了出去。

薛冷玉是正面对着众人的,见殊离面上没有一点表情,那寒光铁剑转眼便到了自己面前,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心中痛的犹如万箭穿心一般。张了嘴,却是喊不出任何声音来。

自换上了这个身体,自来到这个世界,她不止一次的和死亡直面。从来是怕的,也是不甘不愿的,可那心,却从来没有这般的痛过。

再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世竟会这样可笑的结束,在自己最爱人的剑下,因为另一个女人而结束。

殊离心里的想法很简单,留下刺客,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哪怕现在这宫女是宁卿身边亲信,哪怕日后被宁卿所怨恨,这都不要紧。

宁卿是淳于女王身边的红人,如今再是客气,终有一天也必成敌。便是先结下梁子,那又如何,何况自己现在这行为,可是理直气壮的为了幕渊的长公主,他宁卿心里就算有万般怨恨,料也不能发难。

底下众人都被这一幕惊的忘了所有动作,只有宁卿看的清清楚楚,殊离那一剑快捷无比的刺了出去,他心中肝胆俱裂,连一声阻止都来不及喝出口,想也不想的,便飞身扑了过去。

殊离的剑向来快准狠辣,那一剑刺出瞬间便到了黑衣人面前,薛冷玉那种带着恐惧的眼睛她并不感到陌生,在他的剑下,有过无数这样的眼神。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命的渴求。

可那双明亮的眼中,竟然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

那种痛和惊,并不像只是因为害怕。甚至于,殊离那一刹那竟然觉得,那眼神中,没有害怕。那眼神竟是似曾相识。

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心,也募得一痛,像是一根针在心中一刺,刺中的却是最柔软秘密的一处,呼吸一滞,胸口像被什么东西严严实实的赌住,连呼吸都困难一般。

殊离心里大惊,却在那种时刻,根本没有办法仔细去想,强行再提了一口真气,只是顿了万分之一秒,那剑依然疾刺过去。

那短短的一顿,底下看的众人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薛冷玉也没有任何察觉。可那却逃不过那黑衣人和宁卿的眼。

黑衣人本就抱着必死的心,身在半空根本就没有办法作出任何闪避,可见殊离那一剑刺来竟是有了微微一顿,心里大喜,放开钳制着的薛冷玉,手上用力,将她向着殊离推了出去,想拿她当替死鬼替自己挡了这剑,而靠这一推之力,他上升速度也更快。

去不防身边还有一个宁卿。

宁卿见殊离那一剑现时出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想也没有多想的,合身便扑了上去。在那一剑与薛冷玉之间不过咫尺的间隙中,硬生生的插了进去。

殊离见宁卿竟然舍命来挡,这一下再不能当做无动于衷,本能的刺走偏锋,往斜里收去。

可去势毕竟太快,锋利的剑尖依旧划过宁卿背后,瞬间破了衣衫,在他背后划出一道血痕来。

与此同时,宁卿已一手搂过薛冷玉腰肢,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另一手成掌向黑衣人击去。

这一掌,宁卿也是用了全部功力,想着只要留着他一条命便好。

而背后一痛,知道殊离那一剑划在自己背上,却是根本无暇分心。

若是救不了薛冷玉,那自然一切行为再无意义。可若是因为救薛冷玉而放过刺客,只怕女皇大怒,就算因为自己这些年劳苦功高而不计较,也必然会迁怒于薛冷玉。

而这两种结果,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也不过是电光火石间,便尘埃落定。

黑衣人中了宁卿一掌,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胸前肋骨断了几根,眼前一黑,跌落下地,马上被侍卫们群群包住,刀剑架了一脖子。

殊离握着剑落下地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自然知道刚才自己那行为,是失手了,可是却不明白为什么。看了眼随着宁卿摔在地上的女子,自己是绝不认识的,可那一刻,心里为什么会痛得窒息一般。

薛冷玉此时却哪里有心情去注意殊离的眼神想法,她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便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人在空中无处可依,直觉地便伸手搂紧。

随着一振,宁卿因为背上中了一剑摔下地来,薛冷玉却因为被他搂在怀里,所以并未受伤。察觉自己落了实地,也看得明明白白是宁卿冲上来救了自己,薛冷玉手忙脚乱的想从他身上站起,收回搂在他背上的手,却是在月色下明明白白看见手上全是鲜红血色。

“你受伤了……”薛冷玉惊道。

宁卿背后火烧火燎一般,自是知道自己受伤了。却是完全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先是上下看了薛冷玉几眼,确定她无事,心中那块大石轻轻松松的放了下来,道:“我没事,一点小伤。”

薛冷玉看了满手鲜血:“小伤?快让我看看。”

黑衣人迅速被控制住了,外面的声音嘈杂起来,许多人举着明晃晃的灯笼过来,宁卿心知这事瞒不下去,只怕是已经惊动了女皇,低低叮嘱道:“你现在跟着我什么话也别说,什么事儿也别做。”

薛冷玉一愣,宁卿已站起身来。薛冷玉在他背后捂着嘴不敢出声,也不知试什么样的伤,宁卿那白色的长衫,背上已沁了一片血迹出来。

淳于彩撇了众人,小跑到殊离身边,关切道:“殊大人,你没事吧。”

“多谢长公主关心。”殊离道:“只是小伤。”

“来人。”宁卿不顾自己伤势,走过去道:“殊大人受伤了,快去请太医。送殊大人回使馆。”

“是。”侍卫连忙应道。

“等等。”淳于彩道:“殊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怎么回使馆。扶殊大人去我的寝宫。”

“公主。”宁卿忙道:“殊大人是莫国使者,不方便去您的寝宫。要不,让他去臣的院子,由臣来照顾。”

公主的寝宫,如何是一个男人能够随便去的。

淳于彩板了脸正要说话,一声女皇来了,这事情,终究是惊动了淳于女皇。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淳于女皇在众侍卫的簇拥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可以看出十分的仓促,想来是睡梦中有人报出了事情,这才匆匆起得身。

早有人向女皇报了事情大概,淳于女皇一来便急急地走到淳于彩面前,上上下下的看了,关切道:“彩儿,你没事吧。”

淳于彩如今是她的江山,是她的希望。一旦淳于彩有什么意外。她这社稷就岌岌可危。

“彩儿没事。”淳于彩道:“倒是殊大人,因为保护我受了

伤。”

殊离臂上伤口本就不深,此时血早已止住。不过是沾了一片袖子显得十分可怖。

淳于女皇转向殊离,衷心道:“殊公了,因为朕这宫里保卫不严,连累殊公子受了伤,这……朕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感谢公子。”

殊离忙道:“女皇言重了。只是举手之劳,女皇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淳于彩咬了咬唇道:“母皇,彩儿有一事求您。”

淳于女皇道:“什么事?”

淳于彩道:“殊大人是因为保护我受的伤,那使馆毕竟简陋,下人照顾也总有疏忽。彩儿想求母皇准殊大人住在我宫里,彩儿想亲自照顾。”

“这如何使得。”殊离忙道:“长公主寝宫,岂是殊离能够擅进。若有人闲言闲语,岂不坏了公主名声。”

淳于彩道:“要不是你,我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名声。”

淳于女皇看了一眼殊离,月色下的男人虽然有伤却依旧站的笔直,俊逸的五官,冷清的面色,不可否认的,这确实是个很出色的男人。

这宫里,原以为是安全的,可这样看来,也是危机四伏,在自己国里,淳于彩这身份,有几个夫侍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若是她喜欢殊离,能留了他在身边,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想了,淳于女皇道:“殊公子,既然你是为了救彩儿受伤,由她来照顾你也是应该。”

殊离还是道:“公主千金之体,殊离如何承受的起。”

淳于彩撇了嘴,有些委屈道:“殊大人,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公主多心了。”殊离忙道:“只是殊离身份低微,不敢麻烦长公主。”

淳于女皇笑道:“殊公子,我这长公主可一向眼高于顶,从不和什么外人交往。今日即是蒙殊公子搭救,想要报答公子。也还望公子不要拒绝才好。免得伤了长公主一片心意。”

既然淳于女皇都开了口,殊离虽面有难色,也还是道:“即是如此,那殊离就打扰公主了。”

淳于女皇面对殊离笑得和蔼之极,募得神色一暗,道:“宁卿。”

“臣在。”宁卿心中微微一叹,上前道。

淳于女皇面上很是不悦:“这是怎么回事?这公主殿的保卫,一向是由你负责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宁卿双膝跪下,垂首道:“是臣管理不利导致公主受惊,请女皇赐罪。”

宁卿心中有些无力,却知道这结果,已是很好了。还好那黑衣人不管怎样是自己擒下的,要不然,只怕女皇心中就不止是怒自己保卫不周。

能坐上这位子,坐稳这位子,淳于女皇自然不是什么心软之人,想的自然也比常人要多很多。如果她一旦怀疑这暗杀事件与他有关,只要是有一点点的怀疑,这日后,只怕就会有太多麻烦。

宁卿跟随淳于女皇这十几年,比谁都要了解她的手段,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淳于女皇这次并没有让宁卿起来,而是道:“宁卿,我对你一向都很放心,所以才将长公主的安全,全权交由你负责,你这样……太让我失望了。”

“是臣疏忽了。”宁卿道:“宁卿请女皇处罚。”

淳于女皇看着跪在面前的宁卿,眼神冰冷,一时没有说话。

薛冷玉被遗忘在人群外,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宁卿的背上,那一片白衫已被鲜血染红,却跪在那女皇面前,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人敢提他的伤。

这便是皇家,你就是为他做牛做马,赴汤蹈火。也不能容忍你的一点疏忽。也没有一点情面。

薛冷玉的手在身侧握了拳,忍耐的身子有些颤抖。可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帮不上,已经给宁卿惹了太多的麻烦,此时的自己,只能忍耐。

宁卿能感觉背后的伤口,血慢慢的渗出。那不知有多深的伤痛如火烤一般,可是只能忍着,身子笔直的跪着,脸上面色,也没有一点点的变化。

“皇上。”还是殊离打断了这尴尬的寂寞,他稍有一些犹豫:“在下……想替宁卿说句情。”

殊离不是幕渊的人,按理说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他说话的。

淳于女皇对殊离的态度,倒是温和:“殊公子请说。”

殊离道:“按理说,殊离是外人,不该参与女皇国事。只是宁卿毕竟与在下有过一段交往,何况刚才攻击刺客心急,殊离不小心伤了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请女皇看在殊离薄面,既往不咎,容他戴罪立功。”

想了想,淳于女皇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既然刺客最终还是宁卿擒下,这事情应该与他无关。虽然这次有些失误,不过素日里还是个能做事的人,为了这事在最需要用人之际折了自己的臂膀,并不上算。

“保护公主不周,这本就该受处罚。”淳于女皇冷冷道:“殊公子也是为了追杀刺客,不必将这事情放在心上,不过即是殊公子求情,宁卿,这次我就不再追究,这样事情,日后我不希望再有。”

“谢皇上开恩。”宁卿道。

他的态度,虽然低微,却仍是不卑不亢。

淳于女皇道:“起来吧,还不谢谢殊公子。”

宁卿起了身,对殊离颔首道:“宁卿多谢殊公子相助。”

“皇上。”那淳于彩不知为何的在宁卿身边跪下:“彩儿有事情想求您成全。”

淳于女皇的脸色更和蔼了:“长公主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淳于彩道:“彩儿想请皇上准许孩儿,将宁卿带回宫中听可可姑娘,赐给宁卿做妾。”

这话说的周遭人脸色都是一变。

宁卿是长公主夫侍,可如今长公主却上报皇帝,想为他纳妾,这算是怎么回事?

淳于女皇脸色一变:“宁卿,这是怎么回事。”

宁卿也是暗自皱了眉头,知道今夜这事情做得不妥,却没想到淳于彩会这么急着发难。

淳于彩却是不待宁卿说话,便道:“这不关宁卿的事,只是彩儿觉得他这些年来着实不容易,如今好容易遇见个可以照顾他的女子,所以……想请皇上成全。”

这事情竟然变成这样,宁卿只得道:“长公主,宁卿对公主绝无二心,请公主放心。”

淳于女皇看了两人,心里暗自思索。

宁卿为人,她自以为是清楚的,对淳于家的忠心,那也是不容怀疑。这些年来自己也许了他可以不必只守着长公主一个,可他从来,却也没有对任何女人有过什么心思。如今长公主回来了,倒是对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丫头动了心。这事情,有些奇怪。

可是也没想到淳于彩会自己出头为宁卿说话,这话,必然是淳于彩自己想的。因为宁卿便是对那女子在意,也不会提出这样要求。他越是在意,那女子越危险,这道理,淳于彩不明白,宁卿不可能不明白。

淳于女皇的视线缓缓看过众人,当落在殊离脸上时,心里猛的明白。难道这丫头,是因为看上了殊离,怕他在意自己身边的其他男人,所以用这样方法想让殊离明白她与宁卿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一有了这想法,淳于女皇心里便松了,要是淳于彩心里不介意,用这手段对宁卿施些恩惠,那自然不是坏事。

淳于女皇缓缓道:“宁卿,你带回来的那丫头,在什么地方。”

宁卿心里一惊,正在踌躇该怎么回答。薛冷玉已自人群中被推了出来。

薛冷玉无奈在淳于女皇面前跪下:“可可见过皇上。”

“恩。”淳于女皇恩了一声,道:“宁可可,朕把你赐给宁卿作妾,你可愿意?”

宁可可一愣,忙道:“可可不配。”

淳于女皇冷冷道:“只要宁卿看得上你,没有什么配不配的。我只问你,愿意不愿意?”

当着女皇的面,还有说不愿意的?薛冷玉苦着脸道:“全凭皇上吩咐。”

“那好。”淳于女皇道:“宁卿,那我就准你纳了宁可可作妾。不过你时时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有分寸。”

宁卿这个时候便是想推也不能再推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宁卿谢皇上成全,谢长公主成全。”

罢了罢了,反正他知道自己这身份,其实是薛冷玉的夫侍,如今薛冷玉再成了他的妾,虽然绕来绕去,实质倒是一样。

“行了。”淳于女皇道:“今儿这事就这样罢,你也受伤了,回去歇着吧。刺客的事情,明日再说。”

宁卿和一院子人也都再跪下:“恭送皇上。”

女皇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走了,薛冷玉看一眼身边宁卿,只觉得月色下他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那背后的伤口有多深,连忙道:“公子……您快去包扎一下伤口。”

宁卿摆了摆手,深深吸了口气,身在这宫里,便是自己这样鞠躬尽瘁了二十年,这性命,又会有谁放在眼里。也只有薛冷玉这样的女子,会将自己当做是个很重要的人。

宁卿道:“长公主今夜受惊了,宁卿送公主回去休息。”

“不必了。”淳于彩道:“你也受伤了,快回去吧。我这边,有殊大人送我就行了。”

殊离既然要在公主寝宫养伤,那自是顺便也护送了淳于彩。

宁卿还想坚持,确实微微的一阵眩晕袭来,身子轻轻的晃了一下。

薛冷玉在边上看得真切,连忙扶着他手臂。

殊离道:“宁公子,你伤得不轻,快回去吧。公主这边,我自会照料。只是……我找宁公子还有事情,一会想去打扰公子,却不知是否方便。”

殊离的出手,自己自然明白。虽然是急不可待得想找他问清楚薛冷玉的事情,总要让宁卿先包扎了伤口再说。

薛冷玉扶在宁卿身侧,低了头道:“殊大人,我们公子伤成这样,不管有什么事情,您能不能容他先去包扎伤口,明日再说。”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薛冷玉心中酸酸涩涩的泛出百般滋味。殊离便是没有真的伤了她,可这心里的阴影,却是淡淡的挥散不去。如今宁卿又因为自己而受了伤,怎么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宁卿心里微微一愣,见薛冷玉此时并不想见殊离,也就到:“殊大人,若是大人能够担待,等明日在下再去向殊大人致谢。”

宁卿此时这个境况,殊离自然也不好勉强。只得同意了。当下随着淳于彩去了公主寝宫,薛冷玉也急忙的扶着宁卿回了自己的院子。

手臂碰触中,能感觉到宁卿身上微微的湿意。薛冷玉心中一慌,脚步都有些不稳。

宁卿哑哑笑道:“别担心,我没事。”

薛冷玉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却是加快了脚步。

知道这男人虽然外表俊美柔弱了些,其实骨子里的强硬却不会输于谁,只怕再是有严重的伤势,也不会在自己面前露出半分。

这短短的几步路,薛冷玉只觉得走得心急如焚,进了宁卿的院子,扶着再进了房间,让他在桌边坐下,薛冷玉一看他背后,顿时泪水在忍不住。

宁卿的背上,被长剑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从脊椎直到一边肩头,虽然不深的见骨,却因为一直动而血流不止,那身白色长衫的肩部,已经染成了红衣。

宁卿见薛冷玉看着他背后发呆,叹道:“可可,你先进去。”

姑娘家便是再有胆子,又哪里见过这样的伤口。

薛冷玉却只是呆了一呆,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泪摸了。并不回答,转了过去便半蹲下身却解他的腰间衣带。

宁卿忙一把握了她手:“你做什么?”

“替你包扎。”薛冷玉道:“你流了那么多血还硬撑着,你想便这么死了逃脱责行吗?你……你想便这么丢下我吗?”

宁卿苦笑:“可可,我没你想的那么差劲,这伤没有什么大事,一会儿让下人帮我包一下就行了,别吓着你。”

脚步匆匆,已有丫鬟端了干净的温水进来,见薛冷玉蹲着要解宁卿的衣服,愣在那里,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薛冷玉站起身,接了水道:“你们出去吧。公子这边,我来服侍就好。”

淳于女皇如今即已明确将薛冷玉准了给宁卿做妾,下人对他自是不会有半点违抗。

薛冷玉关了门,回头看宁卿:“你这里不会有伤药,在哪里?”

宁卿见薛冷玉似乎是忽然的强势,俨然有着一副女主人样子起来,不由无奈道:“可可,你不需要这样……”

薛冷玉皱了眉,一边去翻屋里立的柜子,一边道:“药在哪里?”

宁卿只得道:“左边那格,有个盒子,可可,你……”

薛冷玉丝毫不去管宁卿的话,很快在他说的地方翻出伤药和纱布一类的东西,一股脑的拿了放在桌上,依旧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那伤口血流的不止,宁卿就是一直面色自若的没有表现出一丝痛楚,可毕竟是肉体凡胎,那样的伤,哪里真有不痛的道理。

宁卿见薛冷玉一直板着脸,而背上的伤又真的不是自己能够处理的,心想自己毕竟是为她受的伤,若是不让她做些什么,只怕是会更内疚,也就由着她去折腾。

薛冷玉飞快的解了宁卿的衣带,将外袍先脱了下来。甩在一边,丝毫没有一点的犹豫的再去解雪白中衣的衣带。

宁卿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竟然浮起一丝红晕,正要开口阻止,薛冷玉却是手脚利落的已解了开了,站起身自肩上小心的将他中衣也褪了下去。

有些别扭的想转过身子,薛冷玉却是将手臂轻柔却不可抗拒的放在他肩上,不许他乱动。

“可可。”宁卿有些为难道:“这样不好。”

虽然他是他的夫侍,如今她也是他的妾。可宁卿却知道薛冷玉心里并没有她,并不想让薛冷玉做出过界的事情。

薛冷玉却根本不理会宁卿的犹豫,站在他背后,看衣服下那道伤口。

好在血并没有凝固,要不然将衣服自伤口剥离,也是一项艰难而痛苦的过程。

这一下子,那背后伤口便明显起来。

薛冷玉看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一痛,深深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哪种药是止血的?”

“红的。”宁卿虽然是个男人,可也很少在女子面前如此袒露身体,虽然只是上身,却依然觉得尴尬。转移了心思,反倒让伤口的疼痛少了一些。

薛冷玉此时可顾不得去欣赏那修长结实的好身材,取了桌上系着红丝带的瓷瓶,将盖子拔开,微微倾斜了,将那药粉小心翼翼的倒在宁卿伤口上。

能感觉到宁卿微微的抖了一下,不由的住了手:“痛吗?”

这药也不知是什么成分,若不是真的痛的无法忍受,宁卿是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动作。

“还好。”宁卿的话语中,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继续。”

“恩。”薛冷玉心里虽然不舍,手上动作却不敢停。便是痛也没有办法,这伤口可不能不及时处理。

那药粉的效果确是奇好,洒在伤口,能看得见的,那渗出的血便渐渐止了。

上完了药,再拿起桌上的纱布,一圈圈的绕起。

宁卿虽然看似瘦弱,肩背确实宽阔,薛冷玉伸长手臂竟是不能环绕。宁卿见她干的专心,也就顺从的举了手臂由她一圈一圈的缠好纱布。

其实这伤,虽然不轻,可却也不必缠的那么一丝不苟。这样的伤,自己受的多了,多是随便处理一下,根部不能如此在意。等薛冷玉好容易将伤口处理妥当,忙去看宁卿的脸色。却见那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色,竟还是那样平淡的表情。只是额角还挂着大滴的汗水,就算是疼痛可以强忍着,可身体的反应却是不能勉强。

薛冷玉心里一痛,怨道:“痛便叫出来,也舒服一些。干什么要忍的那么辛苦,难道怕我笑话你?”

这话却是说的宁卿笑了出来:“可可,我倒并不怕你笑话,只是这个时候了,怕扰别人清梦。”

薛冷玉见他此时还有心情笑,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内疚,心里却是难过的紧,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将毛巾在温水中浸了,替宁卿擦去脸上汗水。

宁卿这才再受不得,伸手抓了薛冷玉的手不放:“可可,我自己来就行,你真的不必如此。我救你,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放在心上。”

“什么叫不必如此?”薛冷玉道:“你为救我受了伤,难道我能什么都不管,拍拍你肩膀自己回去睡觉。难道我就这么看着你痛,难道你以为我像那些人一样,觉得除了自己,别人的命都不值钱?”

宁卿被薛冷玉堵得竟是一句话都回不了。是的,他早知道薛冷玉是不同的,从倾国倾城的时候,他便知道,在薛冷玉心中,任何一条命都同样重要,何况是如今,为她而伤的自己。

薛冷玉抽出手来,将手上力度放的轻柔无比,不容反对的替宁卿擦去背上血迹。

“你这些天只怕都不能洗澡了,这伤口见不得水。”薛冷玉道:“虽然是夏天,好在这天气还不是很热,少不得你要忍个几天。”勉强的笑了一笑,想要让气氛不那么沉闷:“好在你那么帅,就是脏了一些,也不会影响你的形象。”

温软的毛巾在背上轻轻的擦拭,露出一片片白皙的肌肤来。

毛巾擦的红了,在水中清洗的干净,再轻轻的擦拭。

宁卿一动不动的任由薛冷玉自己擦着血迹,看着那忙忙碌碌的身影,竟是觉得背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这些年来,自己为这朝廷鞠躬尽瘁,受了不知多少伤,流了多少血。那赏赐自是不少,可是又有谁会为自己哭,有伪证会这样小心翼翼的替自己包扎伤口。

眼睛有些酸涩,宁卿急忙的撇过头去,不想让薛冷玉看他红了眼。

这些年来,看多了是是非非,对外人的表情,是越来越温柔。可他明白,自己这心,却是越来越冷了。

薛冷玉却无暇注意这么多,知道宁卿是个爱干净的人,这一身的污浊肯定不能忍受,细细的替他肩背上的血迹擦得干净。那血一路顺着背脊往下,长袍着身时看不出来,如今裸了上身,却是隐隐能看见血迹一直流在锦裤中。

薛冷玉脸色一红:“喂……”

“怎么?”宁卿开始的时候还拘谨的很,可见薛冷玉一直很认真专注的处理他的伤口,自己若是再多想反而显得轻浮了。也就放正了心思,去了杂念。

薛冷玉尴尬笑了一声,直起身子,将成了红色的毛巾丢进盆里,又由柜子里拿了一件手感柔软的袍子替他披上,转到身前轻轻的将衣带系上,道:“要不要让下人送水来,你沐浴一下。”

宁卿笑道:“你不是才说我短时间不能碰水吗?怎么又让我沐浴?”

“伤口当然不能碰水。”薛冷玉道:“可你伤口在背上,又那么高,其他地方自然可以洗。”

宁卿见薛冷玉的脸色渐渐有些红了,想着刚才她替自己擦拭的时候,擦着擦着忽然的停了一下,那是那温热毛巾停的位子,似乎是有些靠下了。

忽的明白薛冷玉在脸红什么,知道她现在心里必然也不好过,不由道:“你先进房去休息吧,我让下人送水来。这一身的血腥味,真是不好受呢。”

“你自己没法洗吧。”薛冷玉为难道:“可是……”

“我会让小厮来伺候的。”宁卿笑了道:“怎么?担心我这好身材被丫鬟看了去。要不,你替我洗?反正现在我是你的夫,你又是我的妾,我们这关系,是再也脱不了了。”

薛冷玉被宁卿说的脸色又是一红,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呸,谁跟你关系再脱不了,亏你长了那么斯文的脸,说起话来那么不中听。”

薛冷玉被宁卿说的不好意思,一闪身进了内室。听见宁卿在外面果然吩咐了下人送水,再有小厮进来伺候着沐浴更衣。这心也就渐渐的放了下来。

刚才只顾着宁卿那骇人的伤口,一颗心全放在担心他上面,全然无法顾忌别的。如今见宁卿安顿的好了薛冷玉却是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涌上心头。

怕宁卿的伤势晚上会引发高烧还要自己照顾,薛冷玉便想趁着这时候赶紧小睡一会,却是刚闭了眼,便是殊离那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夹着凌人的剑气迎面而来。

像是四周的空气被全部抽空一般,薛冷玉猛的揪着胸口的衣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她不愿意,她不敢想。可不代表她想不到。事情到了这样地步,一向冷淡的殊离竟会为了淳于彩甘愿受伤,甘愿冒着与宁卿结仇的危险

也要将刺杀的人擒获。这与他性格完全不符的一切一切,加之宁卿所犹豫的那些淡淡怀疑,将背后的真相慢慢的显露出来。

宁卿将自己打理好,从门外进来,却是见薛冷玉的目光有些空洞的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似乎结了一层水汽,泪水顺着眼眶溢出,自己却毫无察觉。

“怎么了?”宁卿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床边,抚上薛冷玉的肩头:“可可,你醒醒。”

薛冷玉被触的微微打了个冷颤,从冥想中回过身来,仰头看了宁卿,却是根本看不清楚。伸手摸去,才知不知什么时候朦胧了视线。

或许是薛冷玉那表情太过凄凉,宁卿心里也随着痛了一下,便用袖子轻柔将那脸上泪痕抹了,道:“我这不是没事吗?怎么还哭?”

薛冷玉低头任他擦拭,道:“宁卿,我不是傻子。”

知道薛冷玉指的是什么,宁卿还是勉强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在她身边坐下,道:“谁敢说你傻?”

薛冷玉低着头不说话,宁卿这样聪明的人,他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却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更难过而想故意岔开话题。宁卿见薛冷玉沉默,知道这件事情无可逃的,今夜殊离所做的事情,真的伤透了她的心。不由伸手抚

了那柔顺的长发,低声道:“可可,你别难过,他今天并不知道是你。要不然,便是自己死了,也不会舍得伤你分毫的。”

薜冷玉抬了头看宁卿,咬了唇道:“我宁愿他是因为喜欢淳于彩而这么做,也不希望他是那个人。”

这话便说得明白,宁卿呼吸一滞,随即长长的一口气。

薜冷玉一向都是聪明的女子,今日殊离的行为太反常。其他人不知道公主是假,也不知道殊离心中已有所爱,自然觉得理所当然。可是这些事情在薜冷玉看在眼里,却如何能不多想,若不是趎的移情别恋,对那假扮的淳于彩一见钟情,那便是假公主幕后之人无疑。

可无论如何,这事情,叫薜冷玉该如何去面对。

宁卿一向觉得自己够聪明机智,可是看了薜冷玉那眼眸中深切的痛,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薜冷玉的声音,又淡淡在他耳边响起:“宁卿,我不相信殊离他,会喜欢上淳于彩。”

“我也不信。”

宁卿的声音含着叹息,伸出苍白的手指,抚过她同样苍白的脸颊。这样的女子,该是被在掌心平静的生活的,可为什么,这样生生死死的纠结,却不得不让她承受。

虽然他不知殊离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是处心积虑了这些事情,他必也是志在必得。若是一旦发现薜冷玉正真的身份,又能如何能指望他为了她放开一切。

薜冷玉的手臂忽然伸出,探进宁卿掩得并不严实的长袍,抱住他的腰身。身子接触的时候,微微的有些颤抖,却很快的又重搂住。

宁卿被薜冷玉这动作惊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子一僵,低了头想要问个清楚,却是唇上,压上了另一个柔软的唇瓣。

那唇上,还有泪水咸涩的味道。

“宁卿。”薜冷玉闭紧了眼不敢去看他,极低的声音在他唇边呢喃:“帮我忘了他……”

她可以不承认,却无法掩饰自己的身份。殊离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处心积虑,必有着不可放弃的缘由,又如何能让他因为自己而左右为难。与其等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无法面对无法抉择,倒不如让殊离明白自己的背叛。

如果自己痴心一片的时候,殊离也许难免要痛苦。可若自己先放

弃了这段感情投入了另一个男的怀抱,他也许会愤怒,也许会怨恨,可是恨,至少可以让他放手。

殊离那样的男人,也许爱了便是一生一世。而恨,若是恨得那个人不在,也许恨总有一天也会随时间消失。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敢于面对感情的,可事到了前面,她竟是只想退缩。她连想也不敢去想,一旦到了你生我死的对面,殊离该会如何选择。

殊离跟着淳于彩去了公主寝宫,马上有宫女安排了极好的卧室出来。

进了寝宫,淳于彩便大声吩咐下人赶紧将伤药纱布等等拿了出来,挽了袖子,就要亲自为殊离处理伤口。

殊离忙道:“一点小伤,在下自己来就可以了。不敢劳烦公主。”

“你是为救我受伤,就让我表些心意吧。”淳于彩坚持着不让殊离动手,命下人将用具送了便退了出去,小心剪了肩上衣袖,替他擦拭伤口,涂上伤药。

那伤口并不深,殊离面色也如常,挺直脊背的坐着没有一点反应。淳于彩却是眼圈一红,一滴眼泪滴在那伤口之上。

“便是要保护我,也不必这么拼命。”淳于彩低低道:“那群黑衣人,哪里伤的了我?”

殊离没有回答,任由淳于彩替他处理伤口,心中疑惑却是越来越深。那宁卿身边陌生宫女似曾相识的眼神直到现在,都犹如还在他眼前一般。那样的震惊,那样的绝望,竟让自己那一剑险些刺不下去。竟让自己那一剑刺下去后,那持剑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些天,他也派人暗地里打探了宁卿的一举一动,可他身边接触的,除了那个叫宁可可的宫女外之,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今天看他的态度,他是知道自己要问什么的,他也有话要对自己说,冷玉必是随他到了幕渊,可有什么理由将她丢在别的地方,两人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

那双惊恐的眼神又出现在殊离面前,殊离猛的握紧了拳,吓了淳于彩一跳。

“怎么了?”淳于彩慌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我要出去一下。”殊离也不管臂上伤口还未包扎好,便站起了身。

2楼

“现在?”淳于彩愣了道:“你这伤……”

“不碍事。”殊离也不避淳于彩,自己将外衣反手脱了,拿起身这一套宫女替他准备换上的衣衫套上,脚步不停的往外走,根本不跟淳于彩解释一句。

“殊离……”淳于彩急追了两步,那矫健的身影却是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淳于彩阴沉着脸,空着的手缓缓的收了回来,雪白的牙咬着唇狠狠的似乎要咬出血来。

她随了他十几年,可他从来不曾将她放在眼里,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的喜怒哀乐。

她不甘心,不愿意,却又无能为力。

以前,她以为他是为了母亲留下的遗愿不愿碰触感情这样会让人心软的东西,她便忍着,想着有一天等大业成了,再扑进他的怀抱。可谁知不知不觉中,殊离竟是变了,说到有些人有些事的时候,他竟然变的温柔起来。淳于彩永远也忘不了,她第一次在殊离眼中看到温柔,那浓的化不开的情意像一把刀,在她心里一点一点的割着,割的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他爱上的,若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是自己远比不上的,那便也罢了。

可自己得来的消息,他爱上的那个叫薛冷玉的女人,竟是个被休的下堂妾,而且还对他颐指气使,并不觉得自己这得的,是天大的福分。

当黑衣人的剑将要刺伤自己的身子,殊离从天而降般的,将她拉离那危险,哪怕是她明白不是为了自己,哪怕这一切只是场戏,可那一刻,她心里竟是有着偷偷的欢喜。

知道这一夜能和他独处,虽然明白他定然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心里却依旧是浓浓的喜悦散了开。可进了殿包扎了伤口,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他便要走。

殊离没有说,可淳于彩如何能不知道,他心里,始终挂记着那个女人。

那个在展风颂营中,自己棋差一招,没有除去的女人。

薛冷玉的身子,有些轻轻颤抖的紧挨着眼前的男人。宁卿刚刚沐浴出来,身上带着种自然的清新味道,没有一丝的血腥,竟是十分的好闻。

开袍下的上身因为伤口而并未着中衣,触手的肌肤柔软光滑,比一般的女子过犹不及。

宁卿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该推开她的,可是却是不愿有这念头。由着薛冷玉在自己唇上轻辗转,微微的回应着。

眼前仿佛还是那绝美的容颜,薛冷玉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若是自己从未对她动情,这话,怕是骗不了人。开始的时候,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对一切女子都保持着距离,哪怕是遇见了这与众不同到足以让自己感兴趣的女子,可那时,她有殊离,自己有夫人,那淡淡的情意,也就深埋在不愿碰触的地方。

直到知道了薛冷玉便是公主,心中震惊夹着喜悦慢慢的化开。可好容易寻到了身边的薛冷玉,却是仍一心一意的对着那个男人,宁卿妒忌,却不愿为难她,那份感情,便更深的埋进了心扉。

“宁卿。”薛冷玉睁开了眼,看见那一直冷清的眸子中也闪动着陌生的情愫。在自己面前,从未有过那么明显的渴望与情意。

宁卿对她,也是有心的。

可宁卿只是任她吻着,没有一点想要主动的迹象。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候,不该都是男人主动吗?自己都已经表达的如此明显了,难道宁卿会完全不懂男女之事?

“你……不要我?”薛冷玉睁大了眼,眨也不敢眨的看着他。怕是动了一动,泪水便会滚落。

“真是个傻姑娘。”宁卿低了头在她唇角轻啄了下,道:“你真的想诱惑我?”

薛冷玉说不出下面的话来,咬了唇瓣。自己这动作,还不明显吗?

虽然和殊离有过几次欢好,薛冷玉却毕竟不是那样轻浮的人,刚才鼓起一阵勇气抱住了宁卿,却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抬眼望了他,只觉得他面色在灯火中忽明忽暗,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站外,一袭黑影悄然飘落,静静的立在门前。听着门内传来的对话。

只听得门里宁卿的声音低低带着一丝嘶哑道:“我受了伤,不能做剧烈运动。要不,你自己来?”

随即是他那贴身丫鬟的声音,有些迟疑:“我……”

宁卿的声音带了一丝笑意:“怎么?不敢?不敢便别开头,等会儿你再后悔,那可来不及了。”

殊离皱了眉,倒是看不出来这斯文的宁卿这么……这么有激丨情。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有心情做这些事。不过这几句话一听,倒是心里那疑惑去了。

若那宁可可是薛冷玉扮的,此时只怕是正哭的肝肠寸断,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情。何况,他也相信薛冷玉对他的心,便是宁卿再一个风华绝代的人,也不会让她变心。

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再隐隐听里面说了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长袍一展,飞身掠去。

在别人门外偷听别人办事,这样无聊的事情,殊离还没有心情。

等明日,不管怎样好歹要在宁卿身上问出了薛冷玉的踪迹来。这样牵肠挂肚的日

4楼

子,过的真是比这么多年的潜伏还要难熬。

至于她的身份,殊离在最先纠结了一个不眠之夜之后,心中已经笃定起来。

薛冷玉红着脸听宁卿说出那句让她自己来,不禁的出口的声音都带了一丝轻颤:“我......”

这个时候,要是宁卿强势一点,自己努力克制着不要反抗,也就是那么一下子过去了。可如今他却是真的受了伤,还让她自己来,这该如何下手。

宁卿确实眉眼中带着一丝调笑看着她:“怎么样?”

薛冷玉咬了牙,伸手便去剥他的衣服。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到时候两人痛苦的纠缠不清,无法抉择,倒不如便这样了了。

宁卿的衣服只是披在身上,薛冷玉轻易地便将拽了甩在一边。

长袍离身,便露出赤着精壮的上身,虽然缠着一圈白色纱布,却丝毫不影响他健美的身形。

若是在平时,薛冷玉只怕看了这一幕美景,真的要脸红心跳一阵子,可是此时,有哪里有这样的心思。一心只想着这事情早些开始便早些结束,等和宁卿有了夫妻关系,就算无法便移了感情,可至少给殊离一个离开的理由。

深深吸一口气,闭了眼便去剥宁卿的裤子。两手握着锦裤的边缘正要使力,却觉得一只微凉的手按在她的手上。

宁卿叹了一声:“可可,如此有情调的一件事,非要被你做的煞了风景。”

看薛冷玉那表情,哪里是将要和他一场欢爱。分明便是在受刑。

宁卿的手上并未用力,可薛冷玉的手被握住了便无法再继续动作。

“还是我来吧。”宁卿道:“只是这事,我也不甚熟悉,没什么经验。不足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薛冷玉那凄凉的心情竟是被宁卿这话说的忍不住含着泪笑了出来,这话听起来,怎么是那么的滑稽。随即一想,这宁卿自小便知自己是有夫人之人,对其他女子一向敬而远之,只怕是真的于男女之事上,无经验。

幸亏他没有说多多指教,薛冷玉只咧了咧嘴,想到自己这境地,又不由得收了笑。

“宁卿。”薛冷玉迟疑道:“我……我虽然不讨厌你,可我现在也没法喜欢你。”

这个时候,她哪里有心情去喜欢什么人。便是对宁卿有着淡淡的好感,却也只是仅此而已。若是没有殊离在前,或许这有着自己夫君身份体贴入微的男人,也会让自己动心。

“我知道。”宁卿淡淡道。薛冷玉这样的人,必然容不下两份感情。心里已经慢慢的被殊离占满,哪里还会有空间让别的人进入。

薛冷玉垂了头:“你会不会恨我……利用你。”

宁卿笑了笑:“我本来便是你的夫侍,这样事情,怎么能说是利用?”

这样事情,在宁卿说来,当真是轻描淡写。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样事情确实算不上什么,何况还是跟自己的夫人,那更是天经地义,理直气壮。

修长的手指伸在薛冷玉腰侧,慢慢解着长袍衣带。

那虽是男人的手,却是灵活。或者男人在做这事情的时候,手指都会变得灵活起来。

长袍如云彩一般飘然落地,这六月的天里,薛冷玉竟是觉得一阵寒意涌上。皮肤上不由得起了一阵粟粒。

长袍下面,只剩下穿着裹胸的身体。

宁卿的呼吸,慢慢的有些沉重。那眼神,也灼热起来。薛冷玉虽然没敢抬头,却也隐隐的知道,就算是没有经验,宁卿又怎么会不知下面的事情。

宁卿的大手,微凉的抚上她肩头,引来她身子剧烈的一颤,随即双手抱在胸前,止不住的抖。

她并不讨厌宁卿,可对别人的抚摸,却还是止不住的想要挥开。

那手轻轻的顺着脸颊滑到锁骨,在上面摩梭了一会,再慢慢留恋往下。一路轻揉着探向她肩背。

手指勾住了背后的丝带,只要再微微的用力,那唯一的遮体裹胸便将离自己而去。

薛冷玉咬牙忍着那想要夺门而出的欲望,手指将床单揪成一团,拼命的想要忽略宁卿手,在自己身上带来的动作。

可便是怎样的强制,又如何能止住身上的颤抖。

宁卿一直专注的看着薛冷玉的反应,侧眼见了她揪着床单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手指,眸色一暗,另一只空着的手伸进她的长裙,按着她小腿便往上探去。

感觉裙中伸进一只手来,这一下,薛冷玉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恐慌。

一声尖叫出口,下意识的便向外踢去。

宁卿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手臂疾伸,床上锦被一扬,不过是一眨眼,便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的包在了被子里。

薛冷玉只感觉身上一暖,整个人便被裹了起来,愣了一愣,抬头看向宁卿。

宁卿的面色,依然温和。

7楼

薛冷玉只感觉身上一暖,整个人便被裹了起来,愣了一愣,抬头看向宁卿。

宁卿的面色,依然温和。

“你……”薛冷玉不解。

便是自己有了一点拒绝的举动,可是他应该很容易便能制住自己。就算要收手,也该等她真的忍无可忍时,而现在这感觉,好像是宁卿

虽然心里知道,她该是值得信任的。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犹豫。再是坚强,她不过是个陷在爱情中的女子,面对即将的生离死别,又如何能没有一点却意。

宁卿伸手将薛冷玉搂进怀里,将她的头轻轻压在自己的肩上,柔声道:“别哭,我答应你,不论如何,我不伤害他。”

殊离这身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何况他明白明日必定将会按耐不住前来询问,这几句话一说,便是不能昭告世人,两人心里也是有数。

他站在淳于女皇这边,他站着自己的势力。两人都志在必得,两人都不能放弃,只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宁卿这样说,薛冷玉更是难过:“我也不想你有事,你……若有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便是不爱,这样的男人,又如何能忍心伤害。她真的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他们两人将绝个你死我活,那是什么样的场景。殊离死在宁卿手下,她自然会痛不欲生。可若宁卿因为自己而坦然放开,自己又该怎么能面对殊离。

知道她心里毕竟还是有自己的,虽然没有殊离那么深的感情,却也还是真心的关切。宁卿心中泛起一丝欢喜,收紧手臂,隔着被子将她更紧的搂住:“别担心。事情总会解决的,也许有个谁也料不到的结局。你们这么辛苦走到今天,老天不会忍心拆开你们的。”

窝在宁卿怀里,薛冷玉,低低道:“可可,若是到了那一天,我带你走。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你的时候,让我在你身边。”

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索性将这些天的辛苦愁郁一次哭个痛快。

过了许久,声音才慢慢低了下来,薛冷玉窝在宁卿怀里的身子渐渐不动了。

宁卿察觉到薛冷玉有了片刻的沉默,轻轻喊了声,才知道哭的累了,她已伏在自己肩上沉沉的睡去,宁卿便这么直着腰身,直到她睡得熟了,这才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平躺好。

将被子拉好,覆上她果露的肩膀。宁卿面上沉静如水。

站起身子,背上伤口撕心裂肺的痛,裹着纱布又渗出了一丝血色,好在刚才薛冷玉已经哭得天昏暗地没有察觉。那本就没有愈合的新伤在刚才那番折腾下有流出血来。

2楼

宁卿在隔壁房间处理好伤口,重新上药换了纱布,再由小厮伺候着擦拭了身上汗水,换了干净的衣裤,这才重新回到房里。

薛冷玉早已沉沉睡去,睡梦中还紧锁着眉,小脸皱成一团。

宁卿看的一阵心酸,可眼前这事,却又实在没有办法两全其美的解决。捏了捏隐隐做痛的眉心,熄了灯,在她身侧躺下。

不管怎么样,自己可一定要抗住了。他毕竟不是殊离,就算在薛冷玉面前可以将他说的坚定无比,可到了事情面前,殊离到底会怎么做,这毕竟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江山为上,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真的可以爱美人不爱不江山,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这世上她能倚靠的,只怕也只有自己。

薛冷玉这一觉睡的虽沉,却并不安心,天蒙蒙亮的时候,便睁开了眼,眼睛干涩的很,使劲眨了眨,这才看清宁卿正睡在自己身边。

因为伤在背上,不得不趴着睡,侧脸对着薛冷玉,长长的睫毛不时的轻颤一下,略显苍白的脸让人说不出的心痛。

长袍搭在床侧的椅上,因为伤也并没有着中衣,被子只搭到肩头,露出宽厚的肩背。

薛冷玉眨了眨眼,便不敢再动。

看窗外天色大亮,这个时辰,往日宁卿应该早已经起身了才是。可现在他却仍在睡梦中,呼吸平缓。便知他这次,真的是累的不清。

怕伤后失血过多容易着凉,薛冷玉有心要将他身上被子拉好,又怕是稍微动一下便会惊醒了他。不禁犹豫的连呼吸都放的缓和了。

想了又想,索性停了一切念头,便这么静静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睛慢慢合上,不知不觉的又睡了一觉过去。

宁卿的院子里,要是没有女皇来找,其他人是不敢来打扰的。虽然下人们十分奇怪一向自律的宁卿为何到现在还未醒,可路过时都轻手轻脚不敢闹出一点动静。

昨夜经历了那一番生死纠结,两人当真都累了,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直到过了中午宫女在门外犹豫着敲门的时候,才醒了过来。

薛冷玉一惊睁了眼,正对上宁卿睡意未退的眸子。

“什么事?”宁卿道。

宫女在外道:“公子,韶吴国皇帝前来下聘,晚上女皇在后殿设宴款待,要公子前去相陪呢。”

宁卿眉头一皱:“那韶吴皇帝现在到了何处?”

“已在宫中休息。”宫女道。

“知道了。”宁卿道:“你下去吧。”

“是。”宫女应了退来下去。

宁卿那姿势睡的虽不舒服,却是觉得这样躺着十分的轻松,与薛冷玉对面望着,两人都不说话,却都不想动。

许久,宁卿有些奇怪的道:怎么。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薛冷玉更是奇怪。

宁卿道:“展风颂可是来向你提亲的。而假公主一旦被揭穿之后,你就得嫁到韶吴去了。你一点不担心吗?”

薛冷玉打了个大大哈欠道:“说实话,我开始还愁的不行,现在反而不愁了。昨晚哭了一场也舒服了也想开了,如今这事情已经够乱了,我真不在乎再多点什么。闹吧,反正我也做不了什么,等着看戏便是。”

宁卿道:“等着看戏?可可,这戏里你可是主角。“薛冷玉无奈的伸了个懒腰:”可这剧本不是我写,主角又怎么样?我没有武功,没有权势,我又能做什么?“

宁卿愣了一愣。随即笑道:”可可。这才像我认识的你。?

坚持淡定,带一些装出来的无所谓。

薛冷玉也笑了笑:“昨天晚上,我失态了。”

自己一直以来,便该都是能女里的,绝不放弃。不能改变的,也不反抗。此时疏离心理既然还有自己,不该那么悲观才是。若有那一日,他真的为了江山而放弃自己,这样的男人,又哪里值得自己水里火里。

虽然自己并不讨厌宁卿,可这事情做的,却真是意思冲动。昨夜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刺激的原因,薛冷玉现在想来,还真是十分佩服自己,竟然那么有勇气,差点化身为狼扑到美男。

宁卿本就是那么专注的人了,要是自己再和她有了什么,日后若是和他在一起也就罢了,若是不然,该怎么让他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开始的时候,宁卿还难免担心薛冷玉早上见了他会尴尬不好意思,可如今却见这一向独特的女子似乎又精神了起来。心理不免一阵宽

慰。

“在我面前,失态无妨。”宁卿笑了笑,毕竟不敢耽搁的太晚。

刚一下地薛冷玉也急忙的窜了下来,道:“小心伤口,你别动,我来。”

宁卿还在不解她要来什么,薛冷玉已拿了衣服走到宁卿面前:“来,伸手。”

宁卿忙拒绝道:“可可,我自己来就行了。哪里能让你服侍。”

“哪儿这么婆婆妈妈的。”薛冷玉说着便要将衣服摊开往他手臂上套去:“什么服侍不服侍的,你受伤了,还是为了我受的伤。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你也跟我认识这么久,别总是用你对待宫里人的那一套对我,你要是总这样,我便拿对倾国倾城里客人的那态度对你。”

薛冷玉连珠炮一般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说的宁卿无言以对。僵持了一下,见薛冷玉很坚定的举着衣服,一副他再不就范便霸王硬上弓的样子,只得顺从的由着她替自己穿了衣服。

穿上中衣,再从柜中找了件宽松的外袍套上,也只是松松的系了衣袋,薛冷玉还不忘道:“这些天你也注意些,酒能不喝便别喝了。对伤口不好。”

宁卿无奈的皱了眉,他这千杯不醉的量又岂是自己愿意的。交际应酬,哪里能避的开酒。何况晚上设宴招待展风颂,女皇点名了要自己做陪,想要说滴酒不沾,却是困难。

薛冷玉见宁卿皱眉,不由道:“展大哥你又不是不认识,又不是不熟。他知道你受了伤,难道还会逼你?”

宁卿苦笑了一下:“展风颂知你是幕渊的公主,又知我的身份是公主夫侍,心中对我,还不知要怎么怨恨呢。”

薛冷玉倒是没想到这个,不由得也皱了眉。

自己从展风颂营中逃走那事,只怕以他的能耐,必能查出是宁卿所做。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这心里,不知道该怎么恨呢。

有些头大的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展大哥如今手上拿了那九天玉珏,淳于女皇对他只怕是言听计从,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万一……万一他要对你不处,我怕淳于女皇就是心里不愿意,也不敢反对。

顿了顿,又道:“宁卿,你别怪我说的直白,这天下的位置,对于皇帝来说一向是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的,就算是你为她卖命了二十几年,在她的江山面前,也不会有一点分量。

莫说是牺牲你,便是亲人孩子,只怕也能放得下。”

宁卿笑了笑:“别那么担心,可可,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比你更了解。”

长在深宫里,若连这最基本的孰重孰轻都不知道,自己这性命,哪里能挨得过这二十年。

薛冷玉看了宁卿眼中那了然,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多虑了。自己这些理论,只是小说里看来的,而宁卿却是在宫里实践了之些年,是应该知道如何保护好自己的。

笑了笑,一个主意上了心头,道:“别让展大哥等的急了,到时候女皇又要怪罪,快走吧。”

“不急。”宁卿道:“女皇晚上为展风颂洗尘,也没那么早开宴,我们吃了中饭再去不迟。”

这个时候貌似也有个三四点了,若是不先用个了饭,宴席上宁卿还好,多少能吃些东西,这只有站着看着份的薛冷玉,难免又要像上次那样一等到半夜才有的吃。

既然宁卿说不急,薛冷玉自是乐得先填饱肚子。饭菜是宫女从中午便准备好的,吩咐了一下,不过盏茶时间便热腾腾的端上来。

因为宁卿受伤失血,这顿饭便有了热气腾腾的黑鱼红枣汤。还有些清淡滋补的饮食,一看便是为病人准备的,精细而用心。

宫女将饭菜全部放好便离开,宁卿道:“等等。”

宫女停下,垂手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宁卿用筷子指了指桌上:“这些菜,是谁准备的?”

他一向对吃并不在意,他在院里的时候,除非是特别吩咐,也都是些常规的饮食。昨夜出了那样的事情,恐怕下人们在猜测他是不是就此失去女皇的宠信呢,哪里会想着还要特意做出这样讨好他的事情好

宫女道:“回公子,这些都是长公主吩咐的。长公主早上来了一次,想看看公子伤势如何,见公子尚未起身,便不让打扰就回去了。还吩咐了厨房备下了这些饮食,说是等公子醒了,好生伺候公子。”

宁卿点了头,挥手示意宫女退下。

薛冷玉见没有外人了,自觉的关了门,这才在桌边坐下。拿起小勺舀了一勺汤在鼻子边上闻闻,狐疑道:“宁卿,你说那淳于彩这是想做什么?该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吧?”

“那倒不至于。”宁卿道:“她并不知道我们知道她的身份,这样做,只怕是为了安抚我吧。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在这宫中也有自己的势力,如今发现我对她无意,便想着好歹先稳了我的心意,能拉扰最好,实在不行,也不必那么快成仇。她向女皇请命将你给许了我做妾,又在这个时候表示关心,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我相信你。”薛冷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当下便不再犹豫。先给宁卿盛了饭,递给他吃了。自己也不客气的开始。

这个时候才起床,也确实是饿了。在宁卿面前,更是一点掩饰也没不想有,这一了顿饭,两人倒是当真都吃的饱。

饭毕,宫女自来收了碗筷,再略坐了一坐,宁卿看着窗外天色,方道:“我们走吧。”

最近这些日子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宁卿对这戴着面具时时谨慎的生活意是越来越不耐了。这些年来培养出的淡定内敛,竟是微微的有一丝不耐起来。

按着宫女说的地方,宁卿领着薛冷玉直到了一处宫中,宁卿说这是长公主的别院,这样安排,才可见女皇对展风颂的重视。

进了殿中,早已收拾的焕然一新。大殿上正在布置酒席瓜果,薛冷玉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静候,宁卿也就看了一看,有些不满之处一一的命宫女改了。

再没有等一时,外面一声声传过令来。宁卿忙整了衣衫,立在门口。

直到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到了近前,方才跪下道:“宁卿恭迎皇上。”

“起来吧。”淳于女皇道。

“谢皇上。”宁卿起了身,微微垂手。眼睛的余光,已是看见了站在淳于女皇身后稍侧的人,那往日里自己只觉得温和阳光的男子,换了一身锦绣华服,只是那么站着,却自带了种迫人的气势。

淳于女皇道:“宁卿,腾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这人,想来你也是熟的。”

宁卿不说话,低首等待。

淳于女皇笑道:“这便是韶吴的皇帝陛下。展陛下说,你们在莫国的时候,曾有过一段往来。”

宁卿便向展风颂躬身道:“宁卿见过陛下。”

他不是展风颂的臣子,倒是不需要行跪拜之礼。

展风颂却是笑道:“好久不见,宁公子别来无恙。”

淳于女皇道:“宁卿,腾知道你们曾在莫国的时候,也在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算是熟悉。朕今日身子不适,这展陛下,如今已与长公主定下婚约,也是你的主子,就交由你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宁卿只是长公主夫待,若展风颂和幕渊结了亲,那便是正夫。自然地位在宁卿之上。

“臣遵命。”宁卿道:“还望皇上保重龙体,切勿过度操劳。”

淳于女皇点了点头,又对着展风颂说了一些客套话,便自回寝宫去了。

薛冷玉屏息静气的在一边站着,不由得暗自奇怪,想不通为什么淳于女皇会直接留下宁卿一人招待展风颂,而自己走的飞快,这样做,也不怕展风颂心里不快,觉得受了轻视而一个生气,不把九天玉珏交出来吗?

淳于女皇走后,宁卿便请展风颂进殿入了坐,自己却并不坐下,站在一边新自为展风颂斟了洒,道:“陛下远道而来,想必辛苦。”

展风颂并不急着喝酒,却道:“宁兄,如今没有外人在,你我之间,不必那么拘束。”

宁卿垂手道:“陛下言重了,宁卿身份低微,不敢与陛下以兄弟相称。”

淳于女皇避开一事,薛冷玉虽然还在苦苦思索,宁卿却是瞬间便想的明白。

2010-4-14 23:08 回复

只怕是自己,已经成了淳于女皇打算放弃的棋子了。

展风颂如今来向长公主提亲,而且用九天玉珏下聘,可以说是志在必得。言语之间,对必要长公主的决心,想来也是表达的清楚。

淳于女皇自是将一切利害关系分析的清楚,自己虽然喂他鞍前马后这么邪念,可是昨夜一事已让她动了念想,自己竟然能够为了其他女子而没有将公主放在首位,这以后做事是不是还能以长公主为首,这女皇自然便会怀疑。

却是如今正好又值展风颂来下聘,他可是一国之君,而且那样暴烈的性子也是远播在外,女皇便是再怎么也不觉得他是个可以接受幕渊体制,能接受长公主另有夫侍的男人。

那么一旦现在需要拉拢展风颂,利用韶吴的势力巩固她的通知。自己,就必然是多余的。

自己在宫中这许多年,女皇是多么精细的一个人,如何能不知道自己也自有势力。如果逼迫太紧,就算是再忠心的人,也免不了心灰意冷,反咬一口。奇-书-网虽未必能成事,自己这力量却也不容小觑。

可如今这一切都让展风颂自己解决,那又是不同。

等到了时候,说不定还能在展风颂手里捡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放开长公主,对她再死心塌地。

展风颂自然是不知道幕渊国中这许多纠结关系,只是在知道了宁卿竟然是叙利亚的夫侍之后,心里非常的不痛快起来。

那风华绝代的连自己都曾经欣赏的男人,竟然和叙利亚有着这样的关系。

展风颂道:“宁兄,你这样说,便是见外了。想当日我们互不知道身份,在倾国倾城的时候,也曾称兄道弟,举杯欢饮。如今虽然各有其位,不过你即是冷玉的夫侍,日后大家,便还是兄弟。”

这话展风颂熟的偶尔脸上带了淡淡笑意,心里却是恨不得将手里被子捏成粉末。

殊离也就罢了,可宁卿居然能够在叙利亚身边名正言顺地占着一席之地。

宁卿却是低了头,没有任何表情得道:“陛下,我想您是误会了。”

“误会?”展风颂抬头看了宁卿,这男人虽然低头垂手一副谦卑的表情,却不知为何并不显得卑微。那淡淡的表情,却是如此的坦然。

宁卿道:“在下对长公主,只有君臣之义,并无夫妻之情。”

“只有君臣之义,没有夫妻之情?”展风颂显然有些诧异宁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信道:“宁兄,此话当真?”

宁卿神色坦然道:“不敢欺瞒陛下,在下与长公主虽是从小婚约,却也是这些日子才有来往,公主千金之体,何等尊贵,岂是在下可以高攀。”

“话可不是这么说。”展风颂道:“再是君臣之别,宁兄也是公主名正言顺的夫,这何来高攀之说。何况宁兄除却身份不谈,也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匹配公主,并不为过。”

就算展风颂心里不快,宁卿的魅力他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个男人,想要让女子不动心,只怕也难。

宁卿笑了一笑:“可以在下,已有意中人了。”

这话说的展风颂更是吃惊:“宁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倾国倾城的时候,那对宁卿有意思的姑娘便多的数不过来。既有倾国倾城的员工,也有莫国的王公大臣的千金小姐。可是宁卿都淡淡的道自己已有夫人,一句话便拒人千里。

而以往时候,还是长公主去向不明的情况。如今长公主找回,而宁卿却另有所爱。这样事情,实在是不明智。

宁卿道:“陛下该比我更明白,长公主夫侍这头衔,这些年来只是虚名,在下对长公主尽忠之心虽不会变,可男女间的感情,却是勉强不得。好在女皇圣明公主仁慈,所以在下,才得以在近日得偿所愿。”

这话在展风颂听来,竟像是宁卿与淳于女皇协议一般,宁卿替她找到公主,她便准许宁卿接纳所爱。

将展风颂沉默,宁卿道:“陛下圣明,应该明白,若不是心意至此这样的事情,在下是绝不会做的。”

展风颂缓缓点了点头,这话他倒是信。

他和宁卿共事时间虽然不长,却知他是个极有分寸之人,若不是喜欢至极,这样的事情,是绝不会以做的。这事情,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他喜欢的那个女子,都不会有什么好处。

轻些说,是不被重用,仕途无望。重些,说是性命之虞也无不可。

对宁卿的话,信了几分,不由的想看看像宁卿这样风华绝代的男人,会被什么样的女人吸引。不由道:“宁兄,不知朕,能否有幸见见这位姑娘。”

宁卿笑道:“只是个平凡之极的平民女子,只怕会叫陛下笑话了。”

展风颂只当是宁卿敷衍,道:“宁兄这可见外?能让宁兄动心的女子,任谁也不会相信她平凡至极。”

那望着宁卿的目光灼灼,似是在怀疑他这些话的真实性。若是宁卿这话只是敷衍,此刻他必然不敢,也叫不出这么一个女人。

宁卿无奈,只得咳了声,转脸向薛冷玉道:“可可,来见过陛下。”

都点名道姓了,薛冷玉无奈,只得走到宁卿身边,福了一福道:“民女宁可可,见过陛下。”

微低了头,心里倒不是很慌。宁卿这易容之术实在高明,若是连殊离也认不出自己,展风颂也断没有理由怀疑。

展风颂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女子宁卿会随时带在身边,看了一看,果然是个再平淡无奇的女子。不禁道:“宁兄,站在旧友的立场,朕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位姑娘,你这么带在身边,也未免不妥。”

以薛冷玉的性子,她既然不喜欢宁卿,对他的种种行为,喜欢谁和谁在一起,自然是不会有半点干涉的。可那淳于女皇,却怎么能容忍宁卿做出这种事来。便是真的念在这些年劳苦功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理由容他如此光明正大。

“公主大度,昨夜已禀明女皇将可可许给在下做妾,是以可以带在宫中。”顿了顿,又道:“在为昨日长公主遇袭,在下受了些伤,所以可可不放心,非得跟在身边照顾,我也拗不过她。只得让她在身边随了。”

那语气神态,完全是一副爱之极深不忍逆她一点的。便是再不应该的事情,宁可可抱着撒个娇噘个嘴,宁卿也就无能为力只能认命。

宁卿那一句公主遇袭让展风颂的一颗心砰的跳了一下,竟是没有听清他后面说的是什么,追问道:“你说什么,冷玉遇袭?有没有受伤?”

宁卿垂首道:“陛下慎言,幕渊只有一个长公主,并不叫冷玉。”

展风颂自知失言,放缓了神色道:“不知长公主遇刺,是否受惊。这幕渊宫中,竟然有人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宁卿道:“多谢陛下关心,多亏了莫国使者出手相救,长公主无事。刺客也已被擒拿。”

展风颂皱了皱眉:“这莫国使者,是什么人?”

便是莫国有什么使者来访,又怎么会遇到应该呆在深宫的薛冷玉?他刚见了淳于女皇的时候,便拐弯抹角的提了想要见上薛冷玉一见,可是淳于女皇也委婉的拒了。说是幕渊既已是收了聘礼,与韶吴定了亲事,大婚之前,两人是不能见面的。

这样的规矩许多地方都有。展风颂即是真心想要娶薛冷玉过门,倒还真不好违逆淳于的意思,便只得忍了。

而那莫国与幕渊不同,莫国并无女官,这使者就更不可能是个女人,即是个男人,又如何能见到长公主。

宁卿笑了笑,道:“这莫国使者,陛下也不陌生。”

展风颂一怔,心中想起一个极不愿想到的人名来,脱口而出:“莫不是殊离?”

那幕渊自己虽住了许久,可认识的人没有几个。认识宁卿同时认识自己的,更是少上加少。再见了宁卿那番神色,除了殊离,他心里再是想不到有别的人。

宁卿道:“殊大人是在寻臣的时候遇见长公主的,见长公主遇刺,便奋不顾身的前往相救。自己也受了些伤,长公主因心里内疚,被女皇特许,留在长公主寝宫养伤。”

薛冷玉听得心里暗自纠结,宁卿对展风颂说出这话,难道是想挑着展风颂去对付殊离?

展风颂停了宁卿的话,果然是沉了脸,不悦道:“宁兄,这长公主毕竟是女子之身,便是连朕在大婚前也不的见她。那莫国使者,便是两人曾经相识,如今也只是个陌生男子,难道可以随便进入公主寝宫?”

宁卿坦然道:“陛下有所不知,这长公主在幕渊向来有祭祀神职,何况如今大典在即,地位更是崇高,无人可比。作业即是长公主开口坚持,便是女皇陛下,也不好驳长公主的意思。”

展风颂缓缓吸进一口气,点了点头。这话说的不错,以薛冷玉的性格,既然见了殊离出现,那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的,她看似平和,可强硬起来,却是任何人也不放在眼里。她在这幕渊国中虽只是个公主,如今却真的只怕是没有人敢将任何事情勉强与她。

薛冷玉对自己亲生父母本就无所谓,要真是惹得怒了,再不顾什么母女情分,真的就这样丢下一切离开,这样事情,只怕她也做得出来。

展风颂冷哼一声:“这也不放。长公主即是早有夫侍在前,再有一个,又有何妨?殊公子与朕也是旧识,这倒是省了许多事。”

展风颂心里郁闷自是不用多说,自己二话不说的散了那后宫三千,可没想到薛冷玉倒是一个接着一个得有了夫侍。可又好像怪不得她。这宁卿是从小便定的关系,由不得她要不要。而殊离是她真正的意中人,自己虽与她即将要有婚约,可向来却是她不情不愿地。

宁卿不能议论长公主是非,便只站在一旁沉默。薛冷玉心里狐疑着,又不便此时质问宁卿,更是只能老实的在一旁待着。气氛一时沉闷的让人窒息。

良久,展风颂一口喝了杯中酒,道:“宁兄,那时在倾国倾城,我们三个也曾把酒言欢。今日难得有这机会,以我的意思,倒不如喊了殊离一块,也不用在这样拘束地方,便去了你的院子,大家喝个尽兴,不醉不归,好好叙叙旧情。”

薛冷玉心里苦笑,要是那样,倒也热闹。索性自己也露个脸,长痛不如短痛,有什么纠结不清的事情,大家摊开来说个明白。爱恨情仇,恩怨过往,不如大家坐下来一次解决。好过于这日日的茶不思饭不想,大家都烦恼。

宁卿却不如薛冷玉的愿,他淡淡道:“还请陛下见谅,昨日长公主遇袭,在下也受了伤,身子不适。请陛下体恤,过几日等伤势好转,再陪陛下一醉方休。”

展风颂看了宁卿半晌,终道:“也罢,宁兄即是不便,朕也不会相逼。免得可可姑娘心里怨恨于朕。”

说着,看了一眼薛冷玉,心道这女子长的虽然不能入眼,却倒也够镇定。站在一旁相候。

宁卿道:“陛下说笑了。宁卿身体本不足惜,实在是墓园近日事务繁多,怕是身子不适会力不能及。陛下在幕渊想来不会一两日便走,等宁卿伤势稍好,定不辜负陛下一番美意。”

展风颂对宁卿,本来心中也是十分不快的,即使没有置于死地之心,难为一番却也难免。可如今宁卿一上来便明确表了自己态度,倒让展风颂对他的敌意无影无踪。

2楼

展风颂细看宁卿神色,虽然依旧如往日那般淡定自若,那脸上却真是有些苍白失态。知他不是玩笑,便也就道:“即是如此,宁兄早些回去吧。朕在幕渊虽不便久留,七八日总还是有的,等宁兄身体康复,大家再聚不迟。”

“多谢陛下体恤。”宁卿道。

当下,便再不谈此事。宁卿也在展风颂下手处坐了,两人只拣了些无关痛痒的,什么两国民俗风情,过去的趣事轶事,客套往来了一番。酒也不过略喝了两何不 ,便要散席。

展风颂是贵客,虽然有着一丝强迫认可的成分,却仍是不可怠慢。自是已经安排了极好的住处,宁卿坚持着先将展风颂送回下榻之处,这才回了自己院里。

送展风颂时,薛冷玉见到院中隗裕迎出门来,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一副表情。对这个拆穿自己逃跑计划的男人撇了撇嘴,各为其主,倒是也不能怨他。

回了自己院子,薛冷玉心里一路盘算着怎么问宁卿这事情,谁知关了门,还没等自己开口,宁卿先笑道:“憋着很难受吧?”

宁卿既然明白,薛冷玉也就不掩饰,有些不满的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自己不喜欢长公主,让展风颂不要仇视你,这我能理解,这个时候你这么做也是对的,可你何必非要把殊离说出来。”

宁卿淡淡道:“我不说,展风颂便不知道了吗?”

薛冷玉给问的一怔,是啊,展风颂可不是三岁小孩,即是进了宫中,自是会去打听淳于彩的一切事情,能不能打听到长公主是假姑且不说,殊离住在她寝宫这事,却是必然很快便会知道。

虽然这样想了,可还是不悦道:“就算展大哥一定能打听到,可毕竟没有那么快吧。”

“早一天迟一天,有什么不同?”宁卿道:“可可,我知道展风颂和殊离,你必不愿见到他们任何人受到伤害,可是这个时候,假公主一日不除,势力便会壮大一分。如今我在女皇心中,已不是那么值得信任,如今能指望的,只有他了。”

薛冷玉说不出话来,宁卿虽然从未说过与殊离敌对的话,可是如今这局势却是日渐明朗起来。

没有理由去指责宁卿的做法,薛冷玉憋了半天,终究只能长长的呼出口气:“宁卿,我想见见殊离。”

“好。”宁卿道:“不过今日晚了,怕是不便,等明日白天,我找机会单独约了殊离前来,或是将假公主支开,再让你们见面。”

知道薛冷玉心中,自始至终难放下那个男人,不管殊离是怎么样心思,这一面不见终究是不行。想了想,道:“可可,明日见面,若是……若是殊离并不如你心里想的那样,我希望你别做傻事。”

“傻事?”薛冷玉一愣,随即笑道:“宁卿,你认识我这些日子,我什么时候做过傻事?”

她明白宁卿的意思,怕是她为了成全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而放弃自己。可这种事情,在她生命里,却是怎么样也不可能的。

如果殊离和她一般,那么所谓国家使命,她可以毫不犹豫的便丢了一旁再不管它。可若不是,自己也不会傻得任由摆布。

宁卿面色却不是那么好看,这些天他最担心的,便是这事情了。殊离这样的男人,可以有痴情,可那痴情在事业面前到底有多重,这却是谁也不敢说。薛冷玉若为了他放弃江山,这也就罢了,若是心灰意冷的连自己也放了,那确实不值。

苦笑了笑,不好说出口。昨天晚上,薛冷玉岂不是一时想不开,差点做了傻事?

薛冷玉见他欲言而止的神情,猛地想到了他言下所指,脑中轰的一下,脸上一红。逃一般便进了内室。

“我先睡了。”薛冷玉不忘丢下话来:“别忘了让人帮你伤口上药。”

宁卿不由的一笑,自昨晚那样发泄了一下之后,薛冷玉似乎又恢复了些生气,又是从前那嬉笑怒骂的率性女子了。

这边,展风颂却是这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回了下榻之处,在屋里略坐一坐,乱七八糟的想了却没有结果心中烦闷,便吩咐下人送上热水,准备沐浴更衣打算就寝。

这院中下人都知展风颂是长公主日后正式夫婿,对他自是伺候周到,不过处刻,便有小厮宫女抬了浴桶,捧了毛巾等浴具进来。展风颂也不要人伺候,挥退下人,便径自转进屏风,除了衣物自己泡在水中。

那水正温热,水中放了似是舒筋活血的药材,浸着身子十分舒服,展风颂一时不想起来,便眯着眼放松自己半靠在浴桶边缘。谁知没有多久,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又等了一会,只见房门悄然无声的开了一道缝,一个纤细的黑色身影没有一点声音的溜了进来。门又被关上。

黑衣人静静的看着展风颂因灯火映照在屏风上的背景半响,确定他在昏睡之中,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床榻边,修长白皙的手伸出,在枕下被中一点点细细的摸了。

有些失望的收回手来,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落在展风颂搭在屏风上的外袍上,细长的眸子暗了暗,走近去了。伸手向衣襟里探去。一番细细的检查,却并没有收获。

有些不甘心,再往屏风那边看去,却看见展风颂的外袍虽搭在屏风上,中衣却是随手放在浴桶边上的椅子。不由得皱了眉,想了想,听他那呼吸平和绵长,一时并没有会醒来的迹象,不由的咬了咬,脚步一轻,便过了屏风。

过也并风,黑衣人的脸色便是猛地变的惨白,她原以为正在昏睡中的展风颂,竟是张大了眼睛望着她,见她惊愕的后退了一步,不由的笑道:“怎么样?你在我房中,想找什么?”

黑衣人反应过来也即是瞬间的事,面色一青一白之后,一句话不说,身子便迅速后退。

可那后退之势再快,又哪里能及上展风颂的身手展风颂的目光,虽然有礼却又毫不掩饰,赤裸裸的盯在淳于彩的脸上。直盯得她有些承受不住,窘迫的道:“陛下。。。。。。”

展风颂收回审视的目光。淡淡道:“朕失礼了,公主勿怪。”

“不碍事。”淳于彩低低道:“倒是我今天这事情……实在失礼了才是。”

展风颂道:“朕今日才来到幕渊,本是想见一见长公主的,不过女皇说我们亲事既已定了,按幕渊的习俗,大婚之前不能见面。所以这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却没想到,长公主今夜,会到朕房里来。”

“让陛下笑话了。”淳于彩道:“我今夜这么做……实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展风颂笑了笑:“刚才见长公主在朕屋里翻找,却不知,是不是在找那九天玉环。”

淳于彩被说中心事,美目中射出光彩来,大眼巴巴的望了望展风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九天玉环在我这里。”展风颂道:“朕和女皇也有协议,一旦大婚,这九天玉环便双手奉上,却不知长公主为什么这么心急,这离祭祀之日,不是还有三个月时间吗?”

3楼

顿了一顿,又道:“或者……长公主不想与朕成亲?”

自展风颂在薛冷玉身上拾了九天王珏,又探明了宁卿的身份,便认定了薛冷玉是幕渊的长公主无疑,这如今忽然又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虽然面上还是保持着礼貌的笑意,可心里却是暗自盘算起来。

若这女人是假冒的公主,这随着宁卿消失的薛冷玉,又去了哪里?而如果长公主不是薛冷玉,以莫国使者的身份而来的殊离又怎么会住进公主殿?又怎么会这么热心肠的出手相救?

“不是。”淳于彩脱口而出,又不由得红了脸。

“那又是为何?”展风颂咪了眼:“朕虽然知道这九天玉珏对幕渊来说十分重要,可也没有重要到需要长公主亲自出马的地步吧?朕与长公主从未见过,万一不留神伤了公主,可如何是好?再说,韶吴也非小国,与韶吴联姻,对幕渊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本来……本来是不想嫁。”淳于彩吞吞吐吐的道。

“本来不想嫁?”展风颂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这言下之意,现在改变主意了?

淳于彩这头自从坐在位子之后,便一直没有抬起头来,还真是个十足大家闺秀的样子。娇小柔弱,梨花带雨,着实叫人心痛。

鼓起勇气,淳于彩道:“前几日里,皇上忽然来告诉我,说是替我定了亲事。我便让人悄悄打听了,谁知道……”

“谁知道朕的名声,如此不堪?”展风颂了解的笑道:“虽然没有人敢在朕的面前说什么是非,不过朕这名声,却是心里有数。”

弑父杀兄,办禁生母,谋权篡位。或者还有什么凶神恶煞,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淳于彩低头沉默,不说话。便算是默认了展风颂的这些描述。

展风颂接着道:“所以长公主虽然不能拒绝这亲事,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愿嫁,又不能去说服女皇,便半夜偷偷的溜进了我的房里,想着如果能将九天王珏偷走,也就可以拒绝这婚事了,就不用嫁给我这杀人无数的魔头。”

淳于彩喃喃道:“还请陛下见谅。”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婚姻之事本是女子一生大事,公主有这样忧虑,自是合情合理。”展风颂道:“倒是朕这名声太过不堪,让公主不安了才是。”

淳于彩抬头看了一眼展风颂,面色微红,喃喃了道:“谁知道今日见了陛下……”

“今日见了我,如何?”展风颂笑道:“朕比起传说之中,是不是让公主安心一些。”

只要不去看他手起刀落的那些画面,展风颂知道自己这脸面身材,还是对女人相当有吸引力的。不过知道这淳于彩身份大有问题,却是无论如何不会那么自恋,只是试探着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心里恨得牙痒痒,淳于彩却是咬了唇浅笑,并不说话。美目一转,抬头看了展风颂,那面上娇羞之态显露无疑,轻言细语道:“没想到陛下,竟是如此俊逸斯文的男子。”

除了开始的时候展风颂不知她身份时的强硬冷洌外,这后来说话态度,却是也算彬彬有礼,温和亲切。

展风颂微微一笑,伸手便握上淳于彩的小手:“朕一向只是听闻幕渊长公主美艳如花,气势脱俗。原以为和一般皇室女子那般,今日有幸一睹芳容,才知不但美貌,而且尚有如此与众不同之处,果真叫人心动。”

淳于彩只是微微挣了挣。也就由展风颂握着,两人心里各有心思,却是谈情说爱一般,都带了那一抹温和笑意。

淳于彩沉默了片刻,有些难以开口的道:“陛下……我有个不情之请。”

展风颂笑道:“公主的事,便是朕的事。有什么但说无妨,只要朕能做到,没有不允之理。”

淳于彩犹豫一下,似是在想怎么开口,手指在展风颂的宽厚手掌中微微滑动:“能不能请陛下,先将那九天王珏给我。”

没想到淳于彩居然会这么直接的找他要玉,展风颂眉头一挑:“长公主不是说,如今已经不再排斥于朕的亲事了吗?”

淳于彩忙道:“陛下不要误会。”

“恩。”展风颂恩了声,示意淳于彩说下去,倒要看看这女人能说出个什么样的理由来。

淳于彩道;“我开始的时候想要得到那玉,自然是因为不想答应与陛下的亲事。可今晚见了陛下……没想到陛下竟是如此出色的男子,我也就……也就……”

这话支支吾吾,如何能说的下去。

展风颂也就不去为难她,接了话道:“既是如此,那为什么还那么着急?我们成了亲,九天玉珏,自然双手奉上。”

淳于彩道:“我不想女皇对你心生芥蒂。陛下不该不知道,虽然我母皇应了这寝室,可是对陛下定然是心怀不满,就算是我们日后成了亲,这心中不满定是难消,母皇是那般好强要胜的人,若是对你心有旧怨,对我们,自然也就会疏远了。”

“那又如何?”展风颂道:“成了亲后,到了朕的宫中,朕自会善待与你。莫不成你母亲,还能是什么手段拆散我们不成?”

“那到不至于。”淳于彩道:“可是……她终究是我母亲,你们若是不合,我这心里也不好受。”

展风颂道:“所以你希望朕能现将这玉交了出去,再谈这亲事?”

淳于彩点点头,低声道:“如今我已见了陛下,这亲事也已定了。陛下若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将那玉先给我交了母后,日后,日后也好相处。”

展风颂握着那小手在手心中,淡淡道:“若是朕将这九天玉珏先给了长公主,长公主又反悔了,那朕岂不是后悔都来不及。”

2010-4-17 20:28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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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淳于彩斜睨了展风颂:“陛下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吗?是……觉得我会骗陛下?”

“话可不能这么说。”展开风颂笑道:“朕只是对淳于女皇没有信心罢了。毕竟如今玉在手中,所以什么话都好说,若是一旦不在了,这幕渊国是不是还当我是客人,这都不好说。朕虽不是个没有自信的人,却也有自知之明。”

淳于彩笑了笑,那面颊上一抹嫣红:“如今我们这亲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陛下还怕我母皇悔婚不成。何况……我又愿意……”

说了,看了一眼展开风颂,如蚊子哼般小声的道:“陛下天神一般英俊威猛,哪有什么女子能拒绝陛下。”

展开风颂朗声笑了笑:“公主这般恭维,倒叫朕不好意思了,既然公主今晚到了朕这里,朕也不能驳了公主的面子,只是这九天玉珏事关重大,容朕考虑一晚,明日再给公主答复。”

展开风颂这么说了,淳于彩也不好再坚持,想要再说几句好话,自己也觉得太过激进,只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展开风颂站直了身,柔声道:“时辰晚了,朕送长公主回寝宫休息吧。虽然我们不日便要成亲,可这被下人看风,对公主闺誉毕竟不好。”

淳于彩只得也站了起来,知道不让展风颂送他绝不会放心,便道 :“如此,麻烦陛下了。”

展风颂笑了笑,起身去开了门,招呼了手下,拿着灯笼在前方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公主寝宫里去。

虽然院里的下人对突然从展风颂房里走出的长公主心里惊骇不已,可是却没有谁敢表现出什么。

幕渊宫中的人自然对长公主的事情 不敢有半点疑问。展风颂的人,也不会可以有一点异议。

回了公主殿,门口的宫女侍卫对淳于彩这么晚从外面回来也显得惊愕不已,却是都不认识 展风颂是何许人也,淳于彩也没有多介绍,低低的向他道 了晚安,逃一般的进了殿。

展开风颂目送淳于彩进了殿,径自往自己下榻之处去,面色更是阴沉的怕人。

这淳于彩,当真是如今幕渊的长公主,那薛冷玉,又去了何处。

回了自己院子,展风颂命下人散了,方才道:“隗裕,到我房晨来一下。”

“是。”隗裕应道。刚才见有女人从展风颂房里出来,他也吃了一惊。待到展风颂介绍说是幕渊的长公主淳于彩,那一惊就更是难以言喻。

别人不知道,他又如何能不知道。那幕渊的长公主,应该是从韶吴逃走的薛冷玉才对,要不然展风颂也不会这么老远巴巴的跑来幕渊提亲。

可这个展风颂介绍是长公主的女人,却是自己不认识的一个女人。而展风颂的态度,也是客气而生疏。

进了房,关上房门,展风颂这才冷冷道:“这幕渊朝中,只怕是出了事了。”

“薛姑娘出事了?”隗裕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个。

展风颂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薛冷玉,而这幕渊的任何事情,能引起他注意的,也只有和薛冷玉有关的事情。

“至少……长公主是假的。”展风颂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朕要马上去见幕渊女皇。”

隗裕犹豫道:“陛下,属下怕幕渊皇帝未必会相信您所说的。”

“这只怕由不得她。”展风颂道:“九天玉珏在朕手里,朕说不是,便不是。何况,这祭祀之事对幕渊有多重要,女皇心里要比我们更明白,朕既然说这玉珏是从另一个女子身上得的,这假公主的身份,便是再笃定也就有了一丝动摇。”

隗裕垂首道:“陛下,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展风颂淡淡道:“但说无妨。”

隗裕道:“若是幕渊国中平定,便是陛下用九天玉珏要挟,迎了长公主回宫,那也没什么。可是如今这么看来,幕渊国中如今是步步惊心,处处凶险。毕竟是他国内事,这浑水我们还是不趟的好。”

展风颂沉默片刻:“朕也不想趟这浑水,可是如今冷玉不知境地如何,朕难道能坐视不理?”

知道展风颂一旦决定的事情便是再也没有转圜,隗裕道:“那么陛下,打算如何?”

“这毕竟是幕渊的国事,该如何处理,还是看幕渊女皇的意思吧。”展风颂道:“不要心动别人,随朕去见女皇。”

“是。”隗裕道。能劝得了展风颂,那么他们便根本不会出现在幕渊。

宁卿院里,宁卿和薛冷玉睡的正香。

这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两人,虽然没有什么进下不的关系,却如今已是习惯的一人占着大床的一边,各不相扰的休息。

正睡得熟时,门外一阵急促却低沉的敲门声响起。

宁卿从梦中惊醒,几乎是一跃而起。

沉声道:“什么事?”

若不是出了急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么急着来找。

“宁公子,是老奴。”门外低低的,传来的竟是女皇身边老太监的声音。

背上一痛,宁卿皱了皱眉,随即挺直了身子,将搭在一旁的外袍披上,向门口急急走去。

开了门,见了来人,宁卿道:“这么晚了,不知公公有什么事情?”

来人对宁卿躬了躬身:“宁公子,女皇让您马上过去一下,不要惊动别人。”

宁卿不由道:“出什么事了?”

来人道:“老奴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可是女皇的样子,非常的着急。说是让宁公子马上过去。一刻也不能得耽误。

宁卿也就不再多问,一边系了衣带,一边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回头看了一眼屋内,薛冷玉似乎还在睡熟中,便仔细关了门,随公公向外走去。

这公公是多年跟着女皇的心腹,要不是有什么大事,女皇也不会这个时候命他来通传。

宁卿的脚步匆匆离开,薛冷玉确定了周围无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不知道宁卿去做了什么,可她有一件想了很久的事情,如今有

了机会,一定要去做了。

她已经等了很久,再也等不下去了。不管是个什么样的结果,这事情,再也拖不下去了。

利落的起了身,穿好衣服。看了看手上拿着宁卿给她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令牌,偷偷的摸出了门。

宁卿的院子里一直是没有什么守卫的,因为谁都知道宁卿自己的身手便极为了得,想要对他有什么不利,那是极为不理智的举动。

摸出了院子,薛冷玉按着自己的印象往公主殿里摸去,这个时候,公主应该早就就进了才是。自己打着宁卿的旗号去见殊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被公主发现了,只说是宁卿有事情想要约殊离一见,想来那淳于彩也没有什么话说。

虽然宁卿说了明日便去替她将殊离约出来,可如今这时局变化的太快,这一刻不知下一刻的事,谁知道明天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薛冷玉寻了这个好容易能单独的机会,实在是不想错过。怕是这一等,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宁卿的院子本身就是属于公主殿的一部分,离公主的寝宫并没有多少路程。薛冷玉到了门口,只见公主殿的门口有着不少的守卫。自昨日的刺客事件发生之后,宁卿不得不增加了这里的守卫力量。

薛冷玉走了上去,马上有人迎上来喝道:“什么人?”

薛冷玉连忙停了下来,对着守卫福了一福:“这位小哥,我是宁公子房里的丫鬟,宁公子命我来寻莫国使者殊离大人,有要事相告。”

侍卫不禁的皱了眉:“这都半夜了,有什么事情这么要紧?”

薛冷玉陪了笑道:“我们公子只是瞩我来带几句话给殊大人,说是千万要亲口传达。不可向外人泄露了。公子的为人,小哥想来也是听说过的,我们做奴婢的,只能听命行事,哪里敢问为什么。”

这话说得倒是在情在理,侍卫稍有些犹豫道:“你真的是宁公子房里的?”

这些侍卫都是今日才从别处调来的,宁卿自然熟悉,可是宁卿院里有些什么人,却是都不认识了。

薛冷玉忙拿出那块令牌来交给那侍卫,侍卫接过看了一看,点了点头:“那好,你等着,我去给你通传一声。”

那令牌侍卫倒是不陌生,确实是宁卿的东西。而且是不轻易与人,能代表身份的那种。

薛冷玉急忙道:“等等。”

“又怎么了?”侍卫止了步子道。

薛冷玉笑道:“小哥,听说昨夜长公主遇刺,这殊大人为了救公主还受了伤,所以公主心中过意不去,才会让殊大人歇在公主府中。我想,这殊大人的卧室与公主卧室必不会相距太远。”

“什么意思?”侍卫不解道。

薛冷玉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小哥您这一去通报,惊了长公主。毕竟都这个时辰了,要使扰了长公主休息,这罪名,奴婢可怎么带担得起。”

“这倒也是。”那侍卫犹豫道。这长公主如今可是女皇的掌上明珠,要是有什么得罪了的地方,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薛冷玉忙道:“小哥,您看这样行不,您直接将我带到殊大人房里,不就行了。我找了殊大人,将事情说清楚便走,这样也不会惊扰到公主。”

殊离毕竟不是幕渊的人,侍卫对他本来也没有太用什么心。薛冷玉又是宁卿的人,而宁卿这二十年来一直掌控着公主府,料理一切事情,可以说在这公主殿里,下人对他的敬畏,比对淳于彩要多出许多。

略犹豫了一下,侍卫道:“也好,不过殊大人现在是公主贵客,你就算是替宁公子传达事情,也要仔细些。”

“这个奴婢明白。”薛冷玉连忙的笑了道。

那侍卫跟身边的人略说了几句,便领着薛冷玉进了殿去。

走进大厅,转了弯,市委便不能再进,将薛冷玉交由一个宫女再嘱咐了几句,由宫女领着薛冷玉再往里走去。

薛冷玉轻轻地随着宫女的步子,却是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得有些快了。近一步,便是一步。

便是几天之前,薛冷玉还只是想着与殊离见面时会有些什么样激动难耐的心情,可是如今,却是不同。

没有再走几步,那宫女便在一间房前停了下来,道:“这就是殊大

人的房间了。”

“多谢姑娘。”薛冷玉忙道。

宫女笑了笑,上前去轻轻敲一敲房门,口中轻唤道:“殊大人。”

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那宫女不敢大声,怕是惊了公主的休息,又轻轻的敲了敲,喊了一声:“殊大人,有人找。”

再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应。

宫女不禁皱了眉道:“难道殊大人不在?没见他出去啊。”

殊离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绝佳,若是人在房中,就算是睡的再熟,也没有听不见的道理。

薛冷玉想了想,道:“不妨,我等一等便是。”

今晚既是已经来了,除非是淳于彩出来让她回去,她也万没有理由就这么走了。

“那……”那宫女有些犹豫:“那边过去就是公主卧室,你千万小声些,别惊扰了公主。”

薛冷玉笑了笑道:“不会的。惊扰了公主,就算是公主大度,我们公子也不会饶了我的,我不过是来传个口信,如何会那么不小心。给姑娘带来麻烦。”

那宫女看了看薛冷玉,倒是真的一幅低眉顺目的样子。加上又是宁卿院中的人,知道宁卿对下人一向管理严格,也就放了心。

站了一会,也没有等到殊离回来。反倒是看那宫女的神色有些不对。

薛冷玉不由道:“怎么了?”

那宫女面上浮了一抹嫣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我忽然有些内急……”

还以为什么什么事情,薛冷玉笑道:“姐姐尽管去就是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不会乱跑的。”

那宫女还有一些犹豫,可是肚子又是了阵急促的不舒服,想着薛冷玉是宁卿的人,找的又是殊离,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笑了笑,便拎着裙子一路小跑的自去寻了地方。

薛冷玉便站在门外继续等着。

想了想,觉得自己站在门口这也未免太显眼,万一要是给淳于彩的人看见了,那不是平添麻烦。

想了偷偷看看四下无人,轻手轻脚的开了殊离的房门,钻了进去。

殊离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一张大床,一张桌子。房间的一侧,一张深色的屏风隔着一角。

薛冷玉等的百无聊赖,便在桌边坐了,看看房顶,看看地面,一阵一阵的发呆。

忽然的,听见外面往这边传来的脚步声,似乎还不止一个,薛冷玉心里一惊,自己在这,给殊离看见了自然无事,可是要给别人看见了却是麻烦。万一再是殊离跟着。

连忙的站了起来,在房里左右的看了一圈,似乎只有那屏风后面能勉强的藏个人。便急忙的缩了进去。好在那屏风是深色的,和宫女这一身衣服的颜色也相近,薛冷玉蹲在屏风后,将呼吸放的极为轻柔。要是不注意的话,应该还算隐蔽。

门哗的一下被推开,一个略显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薛冷玉听的熟悉,这声音必是殊离无疑。

心里惊喜,却硬是将向雀跃而起的心按耐下去,秉着呼吸再听。

殊离进了门,便要将门关上,却是有人紧随着后面一挡,门又被推开。

随后是那淳于彩压低了的声音:“殊离,我知道错了。”

殊离的声音里全是不耐烦:“行了,这事明天再说。”

淳于彩却进了门,将门关上:“殊离。”

殊离皱眉不想看她:“回房去。”

淳于彩再靠近了一步,声音里全是委屈:“我也是为了你,这才冲动了些。”

“你也未免太小看了展风颂。”殊离道:“你知道你这冲动,会坏多少事情?”

虽然薛冷玉心中已经猜出殊离与淳于彩之间必有联系,可如今将这事情真真切切的听在耳中,却仍是难免的吃惊。

那淳于彩对于殊离的怒意丝毫不敢有一点争辩,只是软糯的求着情,殊离却是对她没有一点意思,全无耐心。

短短的一愣之后,薛冷玉再用心去听,只听得淳于彩竟然对殊离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点都不放在心里吗?”

这话可关键,薛冷玉毫不犹豫的道:“我喜欢什么人,你是知道的。”

“就是那个薛冷玉嘛。”淳于彩暗地里咬了牙:“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她这样牵肠挂肚,何况,那日展风颂营中失火,她就再没有音讯,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薛冷玉听了殊离拒绝了淳于彩,又说他还是依旧心里只有自己。那心里扑通一跳,已是欣喜不已。

闪了一闪神,已是漏了几句话,赶紧再听时,只听殊离冷冷的声音道:“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若让我知道你打她的主意,莫怪我不记挂这些年的怀分。”

薛冷玉这身份之事,殊离始终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赫连婉镜也罢,肖三也罢,他们如何能容得幕渊真正的长公主留在世间,就算是自己要保,只怕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薛冷玉在心里暗呸,还敢跟别的女人说什么这么多年的情分,一会见了面,非要好好的咬他几口出出气不可。

知道殊离的武功之高,听力极好。薛冷玉大气也不敢出的躲在屏风后动也不动,心里咒着这淳于彩还真是死缠烂打,极不要脸。殊离都已经拒绝的那么明显了,就是不走。

竖起耳朵听去,只听殊离忽然低喝了一声:“谁。”

随即一个更低沉的声音道:“公子,是我。”

随即声音放得更低,只听殊离道:“什么事?”

这人是他在幕渊宫中的眼线之一,若不是有急事,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那声音道:“展风颂刚才连夜去见了女皇,随即便招宁卿进了宫。属下怕是事情有变。”

殊离脸色一沉:“知道了。通知所有人,全部撤离皇宫。”

那人显然愣了一下,立刻道:“是,属下明白。”

一阵衣袂带风声,那人已消失。

淳于彩一愣:“殊离……”

殊离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你以为那淳于女皇,是个好对付的人。如此时刻,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只怕她都要彻查一番。那展风颂即有九天玉珏,自是和真公主接触过,皇帝就算是表面上驳了他,心里难道不会起疑。你这身份,只怕是再瞒不下去了。”

淳于彩惊道:“那怎么办?”

“离开再说。”殊离道:“还好我们消息来得快,展风颂和宁卿这个时候尚未离开,可见他们还在计算当中。再迟只怕是这品也出不去了。”

薛冷玉见些情形,知道这战事一触即发,是再也延不下去了。心里心慌,却仍是不敢出声。

谁知道脚步匆匆,响起那个引她过来的小宫女的声音。

那宫女在门口低低喊道:“殊大人。”

淳于彩立刻不出声了,殊离眉头一皱:“什么事?”

宫女怯怯道:“刚才宁公子院里有位姑娘来找您,见您不在便等在门口。不知您可否见了。”

殊离和淳于彩面色都是一变,殊离随即道:“我回来没见到什么人,可能是太晚回去了。你也下去吧,宁公子找我有事,明日我会去找他的。”

“是。”那宫女应了,脚步匆匆走远。

薛冷玉一听那宫女将自己抖了出来,心里一惊。更是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要停了,左看看右看看,不妨眼前屏风忽然倒下,眼前出现一张放大了的面孔。

薛冷玉心中大惊,条件反射的便要惊叫出声。

颈上一麻,张嘴却已吐不出声音来了。

薛冷玉心里着急,却见淳于彩面上笼了一层淫僧之气,长袖一翻,竟是闪现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出来。

淳于彩看了殊离一眼,便挥手向薛冷玉刺来。

薛冷玉有心要喊殊离救命,苦于口不能言,她丝毫不会武功,以前学的那一点擒拿散打之类早在真正的杀气面前丢的十万八千里。别说逃跑,腿一软便后退了一步。靠了背后的墙,差点坐了下来。

殊离却是眼神一闪,身形微动,便拦在了淳于彩面前,托住了那拿着匕首已到薛冷玉面前的手腕。

“她什么都听到了,绝不能留。”淳于彩并不收手,而是仰脸看向殊离。这只是一个宁卿身边的侍妾,他总不能又动了恻隐之心吧。

薛冷玉一把抓了殊离手臂,有些绝望的看着他。哪怕此时他不认识她,可自己能指望的,却还是只有他。

殊离皱了眉,看了薛冷玉的眼神,只觉得那眼神中有着自己很熟悉的那一丝感激。却又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淳于彩有些不耐,手上用了些力气,道:“殊离,你何时变得这么心软?”

殊离握着淳于彩的手臂又紧了一分,忽略心里那抹奇怪的感觉,不愿意承认自己竟是真的不想她死。冷冷道:“这个女人,也许还有用。”

“有用。”淳于彩力道一松,收了手道:“有什么用?”

殊离道:“这虽然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可昨日你也看见了,宁卿为了她能连命也不要,若是她在我们手里,或许能牵制他也说不定。”

淳于彩皱了眉道:“你以为宁卿这人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使命?”

宁卿这人如何,殊离也是相处过的,他无论如何不该有那样的想法。

殊离却淡淡道:“那也未必。越冷漠的男人,若是爱上一个女人,反而会越炽烈。若是宁卿在这女人身上能保持镇定,那天晚上,他就根本不会出手。”

淳于彩咬了咬牙道:“越冷漠的男人,若是爱上一个女人,反而会越炽烈。这话,你说的是自己吧。”

她认识的殊离一向冷淡的让人觉察不出有感情,可是一旦爱上了便爱的没有一点掩饰。没有一点余地。她至今也忘不了殊离那日知她安排营救薛冷玉的事情失败后。冷冷的对她说,若知道这事情中有什么隐表,他绝不会放过她。

那一字一句,冷酷的没有一点情面。

薛冷玉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见殊离没有反驳这句话,明白自己在他心中尚有那么重的分量。可是如今这个地步,却着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还有机会向他说出一切。

不想再跟淳于彩纠结,殊离伸指在薛冷玉睡穴点去,在她软绵绵倒下的那刻扶住,道:“分头离开皇宫,木屋会和。”

淳于彩还有些不甘心,不由道:“我们布置了那么久才到这一步,便这么放弃?”

殊离冷哼一声,不留一点余地:“你也知道我们布置了这么久?只会坏事,你能做什么?”

说完,挟着薛冷玉径自推门出去,再不理会留在原地的淳于彩。若非念着她的父亲曾跟着母亲立下汗马功劳,出生入死。这女人,他未必能容忍到今天。

淳于彩望着殊离决然而去,对自己的哀求不留一点情面。眸中情意冷了一冷。

十年前,当父亲牵着她的手走到殊离面前,指着那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告诉她,这便是她的少主人时,她懵懂的心便一下子被眼前那冷清的容颜所吸引。她露出自己最璀璨的笑,在心里说,这辈子便是他了,为他生里死里,水里火里,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又是快六七年过去,淳于彩渐渐的出落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不时见时,也每每的表露着自己的心事。可殊离的冷清却依旧犹如那一日的初见,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如何表示,不起一点波澜。

殊离命令全部撤离的消息,很快便传达了下去。暗夜之中,在薛冷玉的昏昏沉睡中,颠簸着奔向他在幕渊隐蔽的处所。

与此同时,宁卿回了自己的院子,得知薛冷玉去找了殊离的消息,心里正在惊愕盘算中,一封不知何处而来的信函悄悄出现眼前。

不着声色的回房展了信函,却见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宁可可已落在了殊离手上。若是不想她出意外,可以独自见面一谈。

宁卿看的清楚,手上用力,顿时那信函成了粉碎。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若是殊离知道他用来威胁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心爱之人。那事情,是多么的可笑。

而殊离却不知道这事情竟是如此巧合,只想着,若宁卿真的在意这个女人到了可以不顾自己在淳于女皇心里地位的程度,那么或他们之间,还有话可以谈。

薛冷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栋林中的木屋。耳边隐隐的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努力的睁开眼,四下看去,却发现自己所在的,完全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这个布置简陋的房间,自己正靠墙坐在地上,说话声从相邻的另一个房间传来,那两个声音,倒是熟悉无比。

两个房间之间没有门,只是隔着一道布帘,大门半开着,布帘不时的被风吹起一角,透过缝隙,薛冷玉能看见外面的人正是殊离和那个淳于彩,或者现在,她已经不是淳于彩了。

看了那个对她来说阴魂不散的淳于彩,薛冷玉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醒了,连忙放缓和了呼吸,稍微调整了姿势,让自己正好能看见透过布帘的缝隙看见一点外面的情况。

虽然看的不真切,加上对话的声明,总是多少能猜得出来一些。

薛冷玉自被殊离点了睡穴沉沉睡去,直到现在醒来。已经过了一夜加上大半个白天了。而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幕渊王宫已经发生了一系列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淳于彩的暴露,许多费劲心思安排的人马不得不提前撤出,而殊离和淳于彩,也不得不先寻了地方隐蔽起来。

幕渊女皇是何等人物,展风颂半夜进宫向她说了自己这玉佩来源之后,她马上便起了疑心,想到宁卿这些反常的现象,立召他进了殿,三面会和,一翻谈论,不管真的假的,女皇便马上下令严守公主殿,不许任何人进出。

可还是慢了一步,这个时候,殊离早已和淳于彩等人兵分几路,各寻方法出了皇宫,一刻都不敢耽搁的往自己布置了多年的隐身之所行去。

殊离到了这处,便一刻都不敢歇的将各处事情一一安排,或飞鸽传书,或命手下火速通传,一一一吩咐了众人该如何应对,直到等事情全部安排妥当了,已经次日日落时分。

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连水也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更勿论来得及想怎么处理屋里的薛冷玉了。

直到看着殊离将一张纸条绑上一只白鸽的脚腕,将它放飞天际。

再坐着想了一想,并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出来,伸手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的时候,赫连婉镜这才端着早已备好,热了又凉,凉了再热的饭菜走进屋里。

“公子。”赫连婉镜走进屋里,将手中托盘放在殊离面前,你头柔声道:“吃一点吧,你忙了一天了。“

此时的赫连婉镜,已换了一身寻常女子的普通钗裙,再没有公主淳于彩那般的艳丽妆容,乍一看去,竟是有种清新如小家碧玉般的感觉。略低了头,温婉可人,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可殊离丝毫也没有欣赏的心情,抬眼看了赫连婉镜,冷冷道:“不是叫你走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放心不下。”赫连婉镜低你道:“这地方虽然安全,可是公子一个人在这里,没人服侍怎么行。”

“我说不必便不必。”殊离的语气强硬了一点:“马上离开。去找肖三安排地方,什么也别做,老老实实的待着。”

赫连婉镜喃喃道:“公子,你是不是在怪我坏了事情……”

殊离抬了抬手阻止赫连婉镜再说下去:“我说了这件事不再追究,你马上离开。”

今天这事情,虽然是赫连婉镜显露了行踪,可他心里明白,展风颂即是来了这幕渊,这暴露只是迟早,而自己做的那些布置,有些太过心争,这其中,也难免有些责任。

赫连婉镜听殊离那声音中不带一点回转,也不怒,也不难过,只是道:“公子,我知道你心里定然怨我,忙了一天,好歹吃些东西。等你吃了,我收拾好了,便走。”

殊离抬头看她一眼,阵阵饭菜香味传在鼻中,还真是十分的饿了。不想再和她纠缠,便也不再多说,拿了筷子便吃,脑中想的却全是其他事情,那饭菜进了口中,完全不知是什么滋味。

赫连婉镜在一旁看了殊离,默不作声,眼中神色复杂。

薛冷玉在房里见了殊离吃饭,咽着口水撇撇嘴,也没有想到她也是一天没吃了。不过好在看殊离很坚定的要将赫连婉镜赶走,心里多少有些舒坦。

吃完饭,碗一推,殊离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赫连婉镜眸中神色闪了闪,不但没走,反而在殊离对面坐了下来。

殊离皱了眉:“婉镜,你是不是要我也将你打昏,让人带走?”

这女孩子毕竟从父亲便开始为他殊家卖命,殊离对她虽然无情,也从未动过心。却也不想太过冷酷。

赫连婉镜却不但没有起身,反而伸手覆上了殊离的手背,看着他款款道:“公子, 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殊离面色一寒,抽回手来,站起身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公子。”赫连婉镜声音里带了一丝哀怨,望着殊离转身的影,心中鼓起勇气,忽的站起身来,冲上去便伸手搂住了殊离的腰身。

殊离身子一震,没有回过头去,冷冷道:“放手。”

“公子,你留下我吧。”赫连婉镜将手臂收紧,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背上。那宽阔紧实的胸背,柔韧的腰身,是她想了这么多年,从未有勇气靠近的。

“我说了,放手。”殊离压抑着怒气, 从齿缝里挤出话来。

“公子。”赫连婉镜的声音甜腻:“你让我服侍你吧,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难道真的不及那个薛冷玉?我有哪里比不上她?她能做的,我也能……”

白皙纤细的手指,很快的解了自己的腰带,宽大的外衫瞬间便滑落在地,伸在殊离身前的手臂,光裸洁白,有些颤抖的探进他的衣襟中。

火热的手指触在冰冷的肌肤,让殊离也不觉得颤了一下。

以为自己该是可以毫不感觉的,可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一阵热气从下腹涌起,竟是对着赫连婉镜的身子,有了些反应。

本想及时挣脱了的动作,竟是缓了一缓。恍忽间,那手指已伸在腰间,拉开了他长袍系带。

“公子……”赫连婉镜见殊离没有立刻推开他,心中一喜,搂着的手臂更紧了一分,外袍落地,内里竟是未着寸缕,那修长雪白的身子紧紧贴在殊离身上,说不出的诱惑煽情。

殊离的手,垂在身侧慢慢的握紧拳,努力控制着心头莫名的骚动。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把衣服穿好,马上离开。”

赫连婉镜的手,从敞开的外袍探进他衣内,顺着结实的肌理,从胸腹往下慢慢滑去。

柔柔的声音在殊离耳边道:“公子……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满意的……”

薛冷玉在里屋地上坐着,外面情形虽是看的不真切,却从赫连婉镜那些话里,在布帘隐隐空隙中,将这一切听的清清楚楚。

薛冷玉心里将赫连婉镜骂了个血流成河,手指紧紧的握着衣角,控制着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冲动,深深吸了口气抑止心中涌动的情绪,再往外看去。

这个不要脸的赫连婉镜,竟然敢勾引她的殊离。

也好,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如他说的那般专一。要是真的这光天化日的看一场免费春宫,不是正好什么都不用再烦恼。

薛冷玉换着剧烈跳动的心,有些害怕,又不甘心的向外看去。几乎都屏住了呼吸,自己没有发现,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是遇见丈夫出轨的妻子。

那空气中,浓浓的醋味与杀气飘散开来。

牙刷和男人,绝不与人公用。哪怕是殊离是被动的那一方,也绝不能容忍。

外屋的两人,此时都没有心思注意到屋里在他们看来无关轻重的人的反应。

赫连婉镜见殊离果然没有马上推开他,心里一喜,轻盈的身子一轻,便到了殊离身前。

那白皙胴体,修长身段,如丝秀发,不足一握的纤腰,傲人的丰盈,组成了任什么男人也难以把持的画面

赫连婉镜没有一点犹豫,光裸的身子便这么贴上了殊离已经衣衫半解的胸膛。

“公子……”媚眼如丝中,在殊离耳边呵气如兰。

殊离的手,搭上赫连婉镜光洁的肩膀,紧紧的握住。

赫连婉镜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身体与身体的紧贴中,能感觉到殊离的身体已经起了明显的变化。

再冷酷如冰的男人,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有谁能爱的了这样的美景而毫无感觉呢?何况……

大手握在赫连婉镜肩头,用力的让她有些痛疼。微皱了眉,一句像是呻吟的抱怨出口,抬头看了殊离,却是愣了一愣。

那丝毫掩饰不住燃着深深欲火的眸子外,覆着一层如冰霜般的冷气。

“公子……”赫连婉镜心里一慌,放软了身子不由得有些僵硬。

殊离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你给我下药?”

殊离在刚才那一刹,赫连婉镜身体靠上来之后,竟是从下腹涌上了一阵几乎无法抑制的欲望,他心中一惊,便是恍然。

自己是什么样子,该是什么反应,殊离自己自是明白。即使是这么长时间没碰过女人,面对自己没有一点动心的赫连婉镜,那欲望也不该来的那么愉,那么汹涌的难以控制。

想了赫连婉镜如此早有预谋的举动,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她竟然在自己饮食中下药。

赫连婉镜见殊离说破,也不否认,仍是在他身上轻蹭,低低哀求:“我只是想做你的女人……”

殊离心中怒火上涌,虽然四肢百骸那阵阵如潮的欲望火一般的烧着身体,恨不得寻个什么去处好好的发泄一下。却是仍咬了牙将挂在身上的女子猛力推开,掩了长袍,冷冷道:“你马上离开,否则不要怪我无情。”

赫连婉镜不妨此时已是眼中赤红一片的殊离会突然有此举动,站立不稳的摔在地上。

殊离一挥手,赫连婉镜脱在地上的长袍便覆上她的身子。

殊离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体内翻涌的热浪,指着门外道:“马上给我滚。”

赫连婉镜却不急,她将那袍子掩在身上,缓缓的站起身来,美得晃眼。

“殊离……”赫连婉镜缓缓笑道:“你不难过吗?那可是魏空给的‘醉颜’,那药力,没有人能够抵抗。你是个男人,你怕什么?”

殊离已是快到了崩溃的边缘,握在身侧的拳头微微的颤抖:“赫连婉镜,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她说得很对,他是个男人,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也谈不上吃亏。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对她改观,更勿论负责。

那她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赫连婉镜慢慢走近,攀上殊离胸膛:“能做你的女人,你便觉得有意义。”

“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女人。”从齿缝中逼出这样一句话,殊离再没有留一点情面,手臂推出,这一下竟是用了几分内力。

赫连婉镜不妨殊离竟然会下狠手,有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直靠着墙壁方才站定,胸中气血翻涌,忍了忍,还是咳出了声来,一抹血色涌上唇角。

赫连婉的俏丽脸上顿时一片煞白,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世上还有男人在中了那种烈性的春药之后,还能对着她下得了手。

“马上给我滚。”殊离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难以压抑的喘息。

那魏空常年研究各种药物,他给的东西,还真是效果明显。

出口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信和恨意:“殊离,你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吗?你竟然这样对我?”

明明是已经忍无可忍,明明是欲望难耐,为什么还要拒绝。

“就算没有冷玉,你觉得一个男人能接受别人这样算计?”殊离阴沉着脸,那眸中欲火和面上阴暗完全不成比例,手臂缓缓伸出,竟握住了放在桌上的剑柄。

赫连婉镜的脸色又白了一分,完全失了血色。

抓在手里的确长袍不由得抓紧在胸前,出口的声音也带了一丝颤抖:“你……”

“不想死,就马上消失。”殊离的手指握上剑柄,这句话说的没有一丝余地。

赫连婉镜咬了唇看殊离,这句话冷冰冰的从他嘴里说出,不由得身子变的冰冷。

她信,她信这不是吓唬她。那冰冷的剑峰,下一秒便会划过自己的咽喉。

她的印象中,殊离便该是这样的冷酷狠绝,对与自己相悖的,没有一点留情。

“好,我走……”赫连婉镜将唇咬的血肉模糊,长袍披在身上,也不及仔细系好,便跌跌撞撞奔出了房间。

揪着衣服捂在胸前,那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如被撕裂一般。自己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仍不能得到你一个接纳。

赫连婉镜在林中奔走,眼角泪痕渐渐冰冷。

殊离,是你逼我。

动也不动的等赫连婉镜的身子消失,殊离张大嘴吸进一口空气,感觉胸中热血涌动的似要冲出身子一般。

桌上有茶,来不急倒出,便就着壶口一饮而尽。

那冰冷的水入了喉咙,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清凉这感。

可仅仅是那一瞬间,随即便又是火烧火燎起来,仿佛那些水进了身体便被刹那间烧干。

身体火烧火燎一般,热流似要从某一处喷薄而出。殊离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虽不是毒药,却比毒药更要命。若是毒药,自己还能用内力逼出,可这药,只能是熬过这药力了。

握在桌子边缘的手,用力的将那厚实的木头,深小便宜的捏出了指印。他听过‘醉颜’是种什么样威力的药,却从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下了药的这一天。

“殊离……”薛冷玉被发生的那一幕幕惊的一时有些回不过神,只见赫连婉镜冲了出去,这才有些跌跌撞撞的冲出内室,却只见殊离背对着自己,似是承受了极大痛苦一般的两手握着木桌边缘。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刚才听了两人那一段对话,薛冷玉又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大家闺秀,自是明白了他此时受的是种什么样的煎熬。只是毕竟不是男人,不能那么深切的理解。

薛冷玉忘了自己那面孔和声音还是那个宁卿的丫鬟,待到了殊离身边,想也不想得上前抓住殊离手臂,却是觉得男人全身都抖了一下。

“殊离。”薛冷玉急急的将他的身子扳过来。

根本就没想到的屋里还有一个从宁卿院里掳来的女人,那淡淡幽香传入鼻息,柔柔肌肤触上手臂,殊离更是觉得体内那欲望汹涌澎湃。

“殊离,你怎么样……”知道殊离一向是个铁打的汉子,寻常的痛苦根本不会让他有什么反应。此时见他竟然难受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这醉颜,是不是只是自己以为的那种效用。

“滚。”殊离咬着牙吐出这样一个字。紧紧闭了眼,豆大的汗从额头滚落。只怕是再多看上一眼,自己便再也忍不住。

薛冷玉一愣,却是骇人的发现殊离身子热的有些发烫。看着殊离那红的有些失真的脸,却就是不愿看自己,猛了醒悟,连声道:“殊离,我是冷玉啊……”

听到冷玉两个字,殊离猛地睁了眼,映入眼帘,却是重重叠叠的影像。有些像那人,却又不太像,那赤红的眼眸看着薛冷玉心里慌乱,感觉他连呼出的气,温度都高的惊人。

“你是不是很难过。”薛冷玉抬手抚上殊离的脸,看那英俊的面容似乎有些扭曲,心里一动,忙伸手去解他的衣衫:“别忍着……”

这浴火焚身四个字,或许就是殊离现在最真实的写照吧。

殊离的长袍已经被赫连婉镜解开,薛冷玉靠近一点探进手臂去解他内衫,谁知还未贴上他的身子,便被猛地一推,向后跄了一步,站立不稳的跌在地上。

薛冷玉背撞上坚硬的地面,生生做痛。抬手揉了摔痛的身,正竖了眉要骂,身上一重,殊离强壮的身子已压了上来。

虽然殊离现在这架势有些骇人,可薛冷玉倒不是怎么害怕。心里想着中了春药嘛,无非是那样那样便能缓解,这人既是殊离,那也没什么。自己既是已来找他,就是两人都清醒,这许久没见,也定是要有一番欢爱。

如今这,只不过是可能激烈些罢了。

却没想到这一场下来,就不止是激烈了一些。

薛冷玉正要说话,只听见一声衣物撕裂的声音,胸前一凉,殊离大手一样,那脆弱如许的上衣竟是被拉了开来,露出里面窄紧的胸衣。

薛冷玉心里一惊,这完全是要强暴的架势啊。挣扎着略抬起身子,伸手抵上殊离肩头,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推到在地,牢牢的按着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便想也不想的去扯她的裙子。

薛冷玉也顾不得多想,急道:“别撕别撕,我脱……”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是衣服撕坏了, 到哪里去找换的。都是自己人,何必那么粗鲁,她又不打算反抗。

殊离此时却哪里能听见她说什么,大手一扯,竟是掠过长裙,亵裤已被撕开,抛了去一旁。

薛冷玉愣住,看他那完全似是无视自己存在一般,握了他肩头道:“殊离,你醒醒。”

可殊离又哪里是这一句话便能喊醒的,红了眼的男人已被那药折磨的全然失了理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只想着将自己全身的欲念都狠狠抵入身下的身子。将那忍得几乎让人发疯的火泄了。

手重重的握上薛冷玉白嫩的大腿,在她吃痛的低呼中,像两边拉开,也顾不得除去上衣,略微的抬起身子,单手便将自己连着外裤和亵裤一并除了。

亵裤离身,那身下茁壮处一下弹出,已是硬的如铁一般,伏低身子,那火热的地方硬硬的抵在薛冷玉的腿间,让她身子一颤,脸上红,不由的向边上侧了一侧。

虽是有过几次欢爱,却是哪里经过这样刺激的场面。

没有前戏,没有准备,殊离握了那粗壮,将那火热对了幽美洞口,便是狠狠一个挺身,将那已是坚硬如铁的欲望生生的撞了进去。

这一下却是直撞进了她身子最深处,殊离舒服的闭着眼,只觉得那身上难以忍受的燥热被一种莫名的柔软包住,那全身的火气似乎都有了疏散的地方,不由舒服的闭着眼深小便宜的吐出一口气来。

薛冷玉却是痛的全身一抽,便是这不是第一次与他的欢爱,可那没有一点湿润的干涩之处,又哪里经的起这样的粗暴,握在他肩上的手猛地用力,指甲划破了他的肌肤,可这个时候,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一般。

忍不住的痛呼出声,泪水一下子溢出眼眶,咬了牙正要开口骂他,只觉得下面一空,他又已退了一些。

还来不急松一口气,缓和一下痛楚,那稍退了一些的炙热又撞了进来,这次却没有给她多思考的时间,撞进,抽出,再撞进。

那一下一下的,全然没有一点克制与隐忍。

殊离低伏在薛冷玉身上,在那药力的控制下,全然没有一点克制的疯狂律动,虽然那处干涩窄攀的很,使他进出都有些困难,可越是那样,那紧裹的包覆让他快感越强。

有力的腰身一进一出,几乎次次都能抵进最深处。

薛冷玉痛的皱了屑,条件反射的想要弓起身子将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推开,却是被一只大手两支手腕都握在手心,轻而易举的便举过头顶牢牢压住。 容不得她有半点反扰。

身下撞击不停,殊离略抬了头,望着眼前仅着裹胸的莹白身子,眸色一暗,伸手用力一扯,亵衣颈后的丝带便断了开来,那因律动而荡漾的饱满一下子映入眼帘,莹白丰盈,那两点红点随着他的撞击一起一落,说不出的诱感。

低了头含上一边红点,再伸手握住另一边。

薛冷玉心里一惊,急忙喊道:“轻一点……”

在她的面前,殊离都是即使再欲望难忍,也是依然温柔克制的。从未见过什么时候他会租鲁至此,如今这男人被药力控制了思想,全无一点节制,让她心里不得不生出一丝恐惧。

粗粝的手在她胸前好一阵揉捏,那细嫩肌肤上顿时便红了一片。

唇齿之间,含了那点用力吸允,在那莹白上留下点点红印。

薛冷玉此时完全没有心情去感受他那如火热情,竭力让自己软了身子接受他的抚摸,两腿被他强硬的抵入分开,咬着牙忍着那难耐的饱胀和火辣辣的痛楚。

殊离却完全没有感觉,察觉她并没有反扰,收回手来紧紧的握在她腰间,将她被撞得离开的身子用力拉向自己,好让自己每一次能进入的更深。

薛冷玉的手被放了开来,在身侧牢牢抓了散落的衣物,忍着那对她来说只是痛苦毫无快感的律动。 心里将赫连婉镜骂了个尸骨无存,便是她并不讨厌与殊离的欢爱,又如何能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场面。

一个冲刺急速顶进,薛冷玉又是猛地一痛,来不急多想,咬了牙忍着快要溢出的呻冷。那雪白的齿几乎咬破了唇,却丝毫也感觉不到痛疼。

也不知过了多大,屋里只剩下他疯狂的律动和彼此交替粗重的呼吸。

终于,那被侵入的地方被溢出的蜜水慢慢湿润,一点酥麻的感觉从那一处慢慢化开,痛楚渐渐退去。

“殊离……”薛冷玉的身子稍微放松,再次抬手搂上他满是汗水湿腻的腰身,顺服的随着他一起一落,那粗暴穿刺带来的痛楚慢慢的化作一波高过一波的快感。 随着两腿间强烈的斯磨渐渐加深,加剧。

咬着的唇松了开来,再也抑制不了身体里强烈的快意,一声低吟溢出口去。

那呻呤如蛊感一般,听在殊离耳中,一下一下的撞击更是勇猛的没有节制。体内热潮汹涌澎湃,只想着将自己完全埋入那柔软紧窒之中。

酥麻到了极致,薛冷玉忽的将手中那柔韧腰身握紧,体内一阵收缩,忽促的呼吸宣告着她此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可殊离却不让她细细的去亨受,他只觉得自己那肿胀被猛地一阵夹紧,那阵快感几乎难以抑制,低吼了一声,腰上用力,又再一个大力的提了进去。

时间-点一点的过去,在薛冷玉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模糊了视线的时候,只听殊离一声嘶哑的低吼,最后一个用力的冲刺,自己竭尽所能的深深埋进她的体内。

随即便伏在她身上,一阵难以控制的剧烈颤抖,一阵热流喷涌而出。

沉沉的喘息着,他伏她身上,一下下感受她体内难以克制的收缩,累的不想将身子挪动半分。炙热的身体好容易的冷却了一些,方才缓缓的喘过一口气来。

那冲上云端的浪潮渐渐的退去,薛冷玉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那万恶的赫连婉镜,给殊离下这种药,却让自己来受这罪。

也不知道这样一场下来,会不会这几天都难以恢夏。

薛冷玉看着瘫软在自己身上,那布满汗水的身子,想着他竟是在这样的煎熬下还能坚定的拒绝了其他的女人,虽然身下疼痛不堪,却是怎么也硬不起心肠来怪他。

有些心痛的抚上他紧闭着的眼,布满汗水的额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脸虽然一如自己初见时那样的俊逸,却是明显消瘦了些。 这些日子来,自己日日如煎熬一般,可是他想来,也不好过吧。 若不是真的对自己心意坚定,在那么难受的时候,又何必拒绝赫连婉镜的投怀送抱。却又在自己的一声唤中炽烈的爆发。

心中想的酸楚,那压在身上的身子却实在是沉重的让她有些呼吸困难。喊了两声不见他有回应,略支起身子,伸手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却是握了他肩头推了推,只觉得那身子动也不动的依旧稳稳压在她身上。

募得,薛冷玉神色一变。在自己那一下的推耸后,只觉得体内那尚没有抽出的疲软又慢慢的充实了起来。

确认殊离又再开始了重新一轮的运动,而且还如上次那般的没有余地,没有节制,薛冷玉只得苦笑了一声,认命的重新环上他的腰。要是这药真如赫连婉镜说的那般厉害,这样似乎带着一点甜蜜的煎熬,不知到何时才能结束3楼

夜间的温度慢慢降了下来,殊离身上的热度却是一次次的降下又升起,那极强的药物不断的刺激着他的感官,让他除了寻找地方发泄那热气,再没有别的选择。

“冷玉…”殊离意识也已经有些模糊,喃喃的喊着心中那个名字。

“恩……”薛冷玉两手用力抓在他坚实的肩膀,随着他的进出一起一伏。

身下已经是有些麻木的没有什幺、么感觉,望着半敞着的大门外幽静的树林,天色已渐渐暗去,神智明明灭灭中,天地间寂静的只剩下殊离粗重的喘息。

身下的地冰冷,身上的身躯却是如火,一冷一热中,两腿之间麻木不堪,侧脸看着自己身上,白皙的肌肤青红斑斑点点。

虽然这感觉着实不好受,可殊离那不时的一声轻唤却是让她安心。至少他知道,选人是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冷玉终于放任自己昏睡了过去,由着身上那人纵横驰骋,她再没有力气回应。

意识再次回到脑海,那已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了。

薛冷玉慢慢睁开眼睛,马上便感觉到自己身上如山一般压着让她难以呼吸的重量。

昨夜最后的记忆涌入脑海,薛冷玉心中一惊,那‘醉颜’的药性,该不会还没没有解吧。这样下去,便殊离再铁打的身子,又如何受的起。

连忙的支起身子,却是一阵酸痛从身上传来,也分不清是哪里的痛楚,只觉得这身子如被拆开来一般。

皱了眉生生的将那一声呻吟吞了进去,连忙的去看仍压在自己身上的殊离,只见他双眼紧闭,脸色缓和,呼吸声虽然沉重,却是一下一下极有节奏。

薛冷玉心里一下子变放的轻松,知是那药性解了,如今他只是难免的劳累过去需要休息。

想到劳累过度这个词,薛冷玉不由得红了脸呸了一声,那一个晚上的勇猛冲刺几乎让自己不能承受,再是强壮的男人,又如何以不劳累过度。

轻轻咦了-声,却没有得来殊离任何的回应。

知他是累的很了,薛冷玉静静着了那一颤一颤的长长睫毛,耳边似乎还响着他夹杂着痛苦却深情的那一声声唤出口自己的名字。

心,终究还是软的。

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轻轻蹭了蹭。 咬牙支起身子,将他往一边椰了,想要站起身来。

有心将殊离弄回里屋床上好好休息,不过只看了一眼便断了这念头。这身子,再来一个自己也未必搬的动。

探过手譬够了殊离的长袍给他盖上,再拎了自己的衣服想要站起身,却是腿上一软,重又跪倒在地上,幸亏反应的快用两手撑了地,要不然这一跤摔的狼狈。

这一动,才知道自己两腿几乎都没有了知觉。

伸手在腿上搓揉了一会,感觉那酥麻慢慢的退了,才缓缓小心的重新站起身子,却是忍不住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身上的痛也就罢了,那两腿之间的痛却是有些难忍。

薛冷玉只觉得那痛的似是被无数根针在扎一般,闭了眼缓缓的吸进一口空气,好容易才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眼中冒着怒火瞪了睡的正香的男人,那怒火却是在他脸上凝固,慢慢的散去。

这样的事情,便是自己如今再是难过,又如何能恨得了他。

薛冷玉无奈的叹了气,费了半天的力气方将自己的衣服穿妥,将被撕破的衣服掩了,这才极慢的走到屋外。

每走一步,便不可避免的会摩擦到两腿间的痛处,那短短的距离,却是走的一身冷汗。

2楼

走到屋外,眯了眼看那薄薄晨光。这不知是在一个什么林子中,寂静清幽,只有林间不知名的小鸟在枝上婉转清脆的唱着歌谣。

薛冷玉脸上不禁露出一点笑意,若是有一天,殊离能放了这一切,和她去过这样闲适自在的生活,那该有多少好。

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痒痒的还,薛冷玉伸手摸了摸,这才相起,宁卿为自己易容的那药物是要日日重补的,这一个晚上没有重新上药,就有些要退去了。

想了想,反正如今见了殊离,也并没有要继续隐瞒身份的打算。转头四处看了,那屋子还有一排两间的小屋,想来是搭着简易的厨房和沐浴之处。

薛冷玉皱紧眉头走过去一看,果然一间里有着灶台,柴火。走进去仔细的看了,这地方该是殊离他们常有人来的,竟是备了有米和一些腊肉之类。

看见吃的,那肚子顿时饿的厉害,这一天一夜不但没东西下肚,还一直在运动,她的身体哪里能吃的消。

探头向屋里看了看,殊离依旧在沉睡之中,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

叹了口气,薛冷玉认命的学着薛母在家时的程序,生了火洗了米,在绳子上下了块腊肉下来拿刀切成了小丁,和着米加了水一起放在锅中。

虽然到了这个时代也有些日子,可是薛冷玉还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好在以前在薛家的时候,还在厨房里见薛母做过,要不然就是物件齐备,也难免一头雾水。

等这一切忙完的时候,早已是一身汗水,脸上也被熏的全是黑烟。

用手背在脸上擦了擦,擦出一道黑色的印子。薛冷玉笑了笑,直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看那粥还要上一阵子,便起身走到隔壁。

那身上早已是难过的很,湿腻腻的全是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看了看身上被殊离撕的支离破碎的衣服,薛冷玉不由皱了皱眉,又进了房,果然在内室找了一套他替换的衣服出来,便拎了再去了浴室。

先用宁卿一早交给她放在身边的药粉洗了脸,漱了口,恢复了原来那样子,再将破衣服除了,用水瓢舀了水往自己身上冲淋。

那夏季的早晨还是有些冷,水淋在身上,薛冷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那有些红肿的伤处更是丝丝的刺痛。

抖了一抖,咬着牙忍着那寒意,用巾帕将全身的水擦拭了一下,这才换上干衣。殊离的衣服穿在她身上自是大了许多,衣袍拖到了地上,袖子也倦了几倦,这才露出手臂,穿着他的衣服,不禁的愣了一愣,手抚上那衣面,想到他们过去种种,不禁微微一笑,随即又皱眉叹了口气。

那样云淡风轻的日子,终究只是自己的想像。自己是对薛冷玉的身世全无感觉的,所以才能对淳于女皇没有一丝的情意,对幕渊的生死完全无动于衷,可殊离却是定然背负着更深重的东西。

为了自己而放弃,自己在殊离心中的分量,她不敢去想。

换上干净的衣服,薛冷玉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爽。一阵香味飘来,这才猛地想着隔壁灶上仍烧着肉粥,急急的放了东西过去。

那米早已熟了,在锅中翻滚,虽然没有什么疏散,不过放了咸肉粒的粥倒也香气扑鼻。

这可是薛冷玉在这年代煮的第一顿饭,用勺子在锅里搅了搅,心里竟是十分的有成就感,从角落里翻了久不用的碗筷出来,在屋外用水涮了干净,这才盛了一碗出来。

想给殊离再盛一碗,却是觉得他这一觉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先盛出来反而凉了,不如放在锅里保温。

凑在碗边闻了闻,香气扑鼻,自觉十分得意,扭头看了看,厨房里除了灶前的那个小凳子,并没有什么能坐人的地方,便小心的端了碗往外走,人饿了心便贪,觉得再多的东西也填不满肚子,这一碗盛的满满当当,晃上一晃便能溢了出来。

薛冷玉端了碗小心翼翼的低了头走,唯恐一个不留神便锅毁粥亡。

殊离这一夜确是累的很了,可是却并没有薛冷玉想像中睡的那般踏实。这长久日子生里死里的过往,让他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警觉。今日这样的熟睡,已是超出极限的大意了。

薛冷玉进了浴室没有多久,殊离便慢慢的转醒。睁了眼,昨夜记忆一点一点的涌上脑海。那眉头顿时纠结在一起。

头有些痛,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朦胧的印象中,竟是好像听见了薛冷玉在唤她。

失笑了笑,薛冷玉怎么会在这里呢。他记得清楚,昨日中了赫连婉镜的‘醉颜’之后,竟是将宁卿的小妾当成了冷玉,还在她身上解了那药性。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审视自己衣袍覆盖下光裸着的身体,确认自己那记忆绝不会错,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那个女人,他不想杀,一方面自是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就是不忍心动手,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想着留下牵制宁卿的,却万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慢慢的穿好衣服,站起身来。那半掩着的门缝中,能看见那女人换了身自己的衣服,捧着个碗,极慢的低头往屋里走来。

殊离的面上,阴沉的没有一丝表情。眸中,一丝杀机涌现,几步走在桌边,手便握上长剑。

既然事已至此,这女人便留不得了。

这些年的教导,这些年的经历,殊离心里,从没有不忍二字。便是昨日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没有办法去改变。而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留着扰了他心绪。

薛冷玉已捧着碗上了快要迈上台阶,正要腾出一只手来推门,却只觉得迎面一阵疾风卷来。

那席卷而来的力量让薛冷玉不由得退了一步,手一松,碗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摔成几片,碗中热粥溅了一地,好在这时候衣衫厚实,虽然溅了袍子下摆,却并没有烫到人。

惊恐的抬了头,却见一道白练瞬间便到了面前,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被恐惧紧紧揪住,一刹那失了反应的能力,只能瞪大眼的看着。身子僵硬无比,竟是连尖叫都忘了出口。

那剑尖到了自己面前,几乎要触到衣服的时候,生生的停了下来。

那一刹那,薛冷玉的心跳几乎都要停了,这鬼门关前一进一出,不由又是惊了一身冷汗。

殊离却是直直的站在薛冷玉面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是那么愣愣的看着她的脸,那面上说不出的表情。似乎是要一直看见她灵魂中一般。

因为知道这女人不会武功,所以殊离那一剑虽是不留余地,却也并没有用上几分力道。长剑出鞘,见那女人抬起头来,本以为只是如意料中的惊恐神色,却是没想到一抬起头来,出现的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副面孔。

那剑生生的止在半空,持剑的手,竟是抖了一抖,再也握不住剑柄。

一声轻响,那从不脱手的长剑从颤抖的手中滑落,跌在薛冷玉的脚边。

殊离的手,尚停在半空中,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幕,不知是梦幻还是真实。颤抖的指尖伸出,缓缓的想触上眼前那想的有些失真的脸。

薛冷玉却是还没有从那惊吓中回过神来,脸色煞白一片。直到感觉那手指触上了自己的面,这才深深吸进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洒在地上的粥依旧发着淡淡的香味,薛冷玉低头看了看,同时感觉自己的腿还因恐惧止不住的颤抖,一阵怒火涌上心头,抬头怒道:“殊离,你疯了啊!”

这一声怒吼进了耳中,只觉得如天簌之音一般。殊离的手指触上薛冷玉的脸颊,这才相信自己面前的不是思念过度而产生的楚楚梦幻,此时哪里还管得了薛冷玉是什么样的怒火,长臂一伸,将她身子卷进怀里,几乎要将她按进自己身子一般,紧紧的搂在怀里。

薛冷玉只觉得身子猛地被往前一扯,随着便被殊离搂进了怀里,那久违的体温瞬间将她包围。心中不由得一暖。

眼前男人山一般的躯体竟是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箍着自己的手臂,用力的让身子发痛,薛冷玉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微笑出来,抬脸看了他,星眸闪动。

用力的吸进一口气,殊离方才能克制自己的声音平缓的吐出,低了头,伸手抚上薛冷玉脸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低低道:“冷玉,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重逢的梦他做了无数回,却从没有一回有如今这样的真实。竟是连呼吸都不由得放的轻缓了,怕是一点点动作,都会将自己惊醒。

伸出手臂环住他腰肢,薛冷玉笑着将他贴在她面上的手拿下,缓缓放在唇边,忽然的张嘴咬住他手指。

殊离吃痛,却不抽回,愣了一愣,看着那想了千百次的熟悉笑容,嘴角也终于溢出一个微笑,指腹在她唇边缓缓磨蹭,低低道:“冷玉,我想你!”

殊离那眼神中,低迷却闪动着惊喜,那一句我想你, 嘶哑的出了口,直直的刺进薛冷玉心底最深处。

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处,被揉成一团。

轻轻的叹了一声,薛冷玉踮起脚尖,含上那唇。

什么都不必再说,这样的行为足以让殊离明白她心中的一切。

这个吻,从浅浅辗转到唇齿相缠,几乎要夺走两人呼吸一般,直到彼此都喘不过气来,这才略微的分开,却是谁都舍不得放手,仍便这么的搂着。

久别重逢,两人都有太多的话要说,却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想开口,怕是任何的声音发出,都会扰了这对视的时光。

薛冷玉的身子,早在这一吻中软的没了一点力气,全由着殊离搂着才不至于跌倒下去。将手臂伸长了,收着自己的重量全部挂在他身上,却是不妨听见一声煞风景的咕噜咕噜声。

殊离刚刚皱了眉以后,却见薛冷玉的脸唰的红了,随即便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

“怎么了?”殊离一早醒来,便经历了这样的大起大落,心情有些难以平复,竟是一时没有转过神来。

薛冷玉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正看见地上那热气已渐渐散去的肉粥,不由得有些生气,伸手便要将殊离推开进屋。

她却没相屋自己现在这身体状况,两手推上殊离的身子,却是没有将他挪动,反而自己腿刚一迈出,便是了阵刺痛,腿上一软差点便站不稳。

殊离急忙的将她重新捞回自己怀中,急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便是再亲近,这话该怎么说出口?

薛冷玉脸顿时红的似要滴下血来,咬着唇扭捏着不知该怎么才好。

殊离久未见薛冷玉这般的不好意思,低头看了地上那粥,想着前夜将她掳了来,这一天一夜怕是滴水未进,心里明白,一个用力便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屋里。

见了薛冷玉,殊离心情好的都不行,将她抱回屋里,进联让,眼角余光看见地上那散落的衣物,不由的面色一变。

再低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薛冷玉,凑在她耳边低低的问了句什么。

薛冷玉的脸本来已经红得不行,这话听在耳里,更是脑中轰了一声,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涌上了脑袋。埋脸在殊离胸前,再也不敢抬头。

殊离心中却是一痛。

昨夜自己搂着的女子,果然便是薛冷玉。

这念头让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喜自是喜的,可心痛却又是挥散不去。

那醉颜是种多么烈性的药物,连自己这样的体力早上起来都觉得难以支撑。而昨夜那一夜,替她解了药性的薛冷主,又该是多么辛苦。

心里酸涩难当,将薛冷玉轻轻放在床上,听着她肚里又咕噜的响了一声,强自笑道:“你等等,我去弄吃的。”

知道薛冷玉从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碗被打翻在地的不知什么东西,只怕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一顿饭了。

“喂。”薛冷玉见他直了身子要走,连忙的扯了他袖子。

“恩?”殊离低下身子道:“不管什么事,先吃了饭再说。我虽不常下厨,手艺还是不错的。”

“我烧了好多粥呢。”薛冷玉道:“锅里还有,你盛出来就是了,味道应该还不错。”

虽然没有尝,可是闻了那香味,薛冷玉还是有点自信的觉得味道应该不错。

殊离看了她正经的脸色,笑了一笑:“好,你等一下。”

薛冷玉放了手,看着殊离转出门去,心里竟是没有先前那般的慌乱。

她一直心里没底,不知道这样身份与殊离见了面,两人之间会不会尴尬无比,可如今看来,却仍是自恋人间久别重逢那样的亲热。

不到片刻,殊离便用托盘端了两碗粥进来。

将托盘放在桌上,殊离先是端了一碗在床头坐下,薛冷玉正伸了手要去接,一勺热腾腾的肉粥便到了嘴边。

薛冷玉愣了一愣,道:“给我自己吃就行了,我又不是残疾。”

自己现在顶多也就是有些虚弱吧。这边吃饱那边就马上能生龙活虎起来,至于要躺在床上被人喂饭吗?

殊离将那粥收回,在唇边试了试温度,又再伸了过去:“我喂你。”

“真的不用了,你自己快去吃吧。”薛冷玉笑着伸手去接了碗,抓了便不肯丢:“你也是累了一夜,你不饿吗?”

这话说出的时候完全不经过大脑,说出之后,却是猛地察觉情色无比。

多少有些尴尬,薛冷玉掩饰着笑道:“我是说……这是我第一次下厨,你不要嫌难吃啊。”

“你做的东西,我怎么会嫌难吃。”殊离终是放了手,仔细的盯了她,见她真的不过是面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并不见萎靡,知只是累的很了并没有其他不适,这才放心的在桌边端了自己的碗。

暖暖的捧在手中,香气阵阵扑鼻而来,薛冷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是生平感觉最好吃的东西,看了一眼殊离,笑了一笑。

这本是自己在这世界最亲近的人,要是因为几日不见而变得生疏了,那终是无趣。

放下心里最后一丝尴尬,薛冷玉低了头专心吃饭,直到这一碗粥吃的干干净净,忍了想要伸舌头舔碗的冲动,这才将碗放在一边,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眯了眼看殊离,带了一丝抱怨的嗔道:“我差点被你饿死。”

就算是做人质,那也不能掳回来便丢在一边不管,也不想想就是睡穴被点的人,那也是需要吃饭的啊。

殊离吃饭快,有些食不知味的将自己喂饱,看了薛冷玉放下碗来,这才重新回到床边,将那空碗随便往后一丢正好架在自己碗上,分毫不差。

“过来。”殊离坐在床边,将薛冷玉抱在自己怀里,让横着身子坐在他膝上,将她手臂搂上自己脖子。

“干什么啊?”薛冷玉虽然顺从的由他摆着姿势搂着,却是觉得这姿势聊天也未免太累。

殊离笑了笑,在她唇上轻轻一啄,伸手便去想要将她衣摆掀起。

薛冷玉一把抓了珠离手臂,惊道:“你要干什么?”

现在那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才能消,再是久别重逢,激猜难抑,可也禁不起他这般的热猜了。

何况他那身子,就算比常人健壮些,这事儿也要细水长流,哪能这般无度。

看着薛冷玉一刹那白了的小脸,珠离执了她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低低道:“你真当我是禽兽吗?昨夜……哎……”

珠离眼中,是浓浓的心痛和自责,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昨天的事情,自己是一点控制不了的。想问她这么那么傻,却是知道道种情况,她怎么也不会由着自己受煎熬。何况她毕竟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又怎么抵抗的了自己的强硬。

被珠离眼中的自责灼的心痛,薛冷玉强笑道:“知道你身不由己,我又不怪你。”

“你不怪我,可我不能不怪自己。”珠离放了她手,又去掀她衣摆:“让我看看,定是伤的不清。”

自己都累成那样,何况是她。

一听珠离是要看那处的情形,薛冷玉更是大窘,死死抓了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哼道:“哪有什么伤?不用看“冷玉……”殊离垂了眼帘:“你是不是“……不愿与我这般亲近?”

薛冷玉楞了一楞,不由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殊离看了薛冷玉半响,终究是一声轻轻的叹息,道:“冷玉,对不起。”

“这又是怎么了?”薛冷玉抬手抚了他脸,舍不得离手。

殊离也就将她手掌按在自己脸侧:“你说过,两个人的相处,最重要的便是彼此的信任。可是我还是骗了你。你怪我吗?”

他的身份,自始至终便没有对她说起。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或许还会一直隐瞒下去。直到自己掌了幕渊的政权,再回来接她。

薛冷玉见珠离还是提了这事情,知道这终究是两人之间无可避免的一道难题,也就不再想着拖延下去.直言道:“珠离,过去的事情,我不怪你。这事恃对你来说毕竟太过严重,就算是让我知遣了,对大家也都没有好处。可是如今……”

薛冷玉顿了顿:“如今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却知你是淳于女皇的敌人,而我,却是幕渊的长公主,你说,我们该如何?”

他和她,本是不该并存的。珠离脸上的柔情渐渐的淡去,在薛冷玉手背上轻蹭:“你说

呢?”

薛冷玉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不是那么的勉强:“你这些年忍辱负重,隐姓埋名,不就是为了推翻淳于女皇的统治,争夺幕渊的江山?我听宁卿说,幕渊国民最重视的,便是每隔二十年一次的祭祀,所以长公主这身份,才会成为那么多人虎视耽耽的目标。如今…我就在你手上,我死了,两个月后的祭祀便自然不能举行,幕渊必乱,那时,便是你起兵的好时候。”

提到宁卿的时候,殊离扶在薛冷玉手上的手掌,不由得重了几分。

既然宁可可便是薛给玉所扮,那日自己在他门外听见的那些事情,又该如何解释。难道是因为自己那日差点伤了她,而宁卿舍命相救,所以才让她一时的动了心吗?

察觉到殊离的神色变幻,薛玲玉却是以为自己那番话让他犹豫不决,心中有些凄苦,笑了笑,伸臂去环了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衣服里。

若那事情是珠离这些年来所为之付诸一切的,能如何让他放弃。要怪,便怪上天作弄,在这世上平白轻历了这并多艰险。却还是得一个子然一身离开的结局。

此时殊离心中也是翻江倒海一般,那日在宁卿门外听到的那些低吟巧笑,全部化作一把把尖刀刺进心脏.挑着血脉。痛的脸呼吸都要停住。

谁也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殊离伸手抬起薛冷玉脸颊,道:“冷玉,我送你们离开?”

“啊?”薛玲玉一楞.拾了头看他。

殊离忍着心里的痛,淡淡的笑了道:“玲互,他也是个好男子,将你托付拾他,我也放心。”

“谁?”薛冷玉楞了。

殊离道:“宁卿那人,我虽然了解的不深,可我知道他也是个至情至性的男子,他从小是你夫侍,宁家又是历来忠于幕渊长公主,绝没有二心你和他在一起,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情,他也必会舍了性命护你。”

薛冷玉却是全然没有听进珠离这一番分析,有些楞道:“你要我跟宁卿在一起?”

殊离叹道:“我何尝愿意将你让给别的男人,可你若是和他有情,难道我能拦着。

薛冷玉更是听的一头雾水,不由道:“殊离,宁卿虽是我夫侍,可那是从小便定的,并没有人问了我的意愿。而前几日淳于女皇许了我做他妾室,那种情形你也见了,那个时候谁敢反驳,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是我能左右的,你难道觉得我喜欢他?”

殊离听了薛冷玉这样说,只觉得她是想告诉自己她对宁卿并无感情,可那日在门外听的对括却是字字句句不能忘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道:“那日你们受伤之后,我回了公主寝宫,随即心里总是有些什么事情一般,不受控制的去了宁卿院里,却在他门外……听到你们的对话。”

殊离再说不下去,薛冷玉却是恍然大悟。咬了牙低语:“你过来些。”

殊离不解,顺从的俯低身子靠近一些,却不妨薛冷玉忽然张嘴咬在他颈边。

这一口咬的有些厉害,直到那齿印深的有些渗出血丝来,方才放了口,眯着眼看他。

殊离痛的皱了眉,却是动也没动的任她咬着。直到她满意的松了口.看着自己留下的牙印,方才苦笑抚了那印子:“冷玉,你这是…”

“这一口是帮宁卿咬的。”薛冷玉哼道:“人家拼命的救了你老婆.还要被你这么猜测。”

听了这话,殊离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冷玉……,你和他没有……”

“我倒是想啊。”薛玲玉撇了撇嘴道:“可是人家正人君子,不愿乘人之危,我送也没送出去。”

“真的?”殊离还是有些不信。他从宁卿眼中明明白白的能看出对薛冷玉的关切情意,怎么也不是单纯的责任而已。

“不信便算了。”薛给玉挣扎着想起身。若是不信,再什么解释也没有意思。

我信我信。”殊离连忙收拢双臂将她控制住,言语中带了一丝惊喜。

薛玲玉也便任由他楼着不再乱动。

两人难得重逢,不想再留下什么误会再生出隔阂,便老老实实道:“那日我见你为救那假公主受了伤,又随他回了公主殿,便知道你们之间关系菲薄。我心里难过,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成了那样对立的形式,再难两全,与其后来让你左右为难,倒不如我先退了出来,若是我

跟了宁卿,以后你便是怒我恨我,只要能不爱了,想必也不会那么痛苦。

殊离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只手轻缓慢慢的捏住。知道她的辛苦,却是从来没有想过,在这样时候,她竟是为了自己能够忍痛先选了放手。

因为成全自己而选择放手。

他知道薛冷玉从来是可以不在乎长公主这个名字的,却是没想她竟然可以放手自己的爱情。她所一向坚持的,那样爱了便无怨无悔的坚定,至今方才明白,那日一剑刺出之后,那陌生脸上的惊愕,为什么会让自己心中痛的无法呼吸。

将怀中身子慢慢搂紧,殊离的声音里,竟是带了一点哽咽:“冷玉。你真傻……”

“女人碰到了爱情,都是傻的。”柔弱的叹息了一声,薛玲玉将身子放的更软,由着他那怀抱箍的发痛却不愿意动上一动。

谁又知道这怀抱,自己还能窝上多久。

不想让薛给玉看见红了的眼眶,殊离将头埋在她颈侧发髻,直到心情援缓的平静,这才抬起了头,换上个温和笑意:“冷玉,你可还记得,那日在新叶茶庄前,说等我了了这一切事情,问你可愿意陪我去浪迹天涯。”

想着住日甜蜜,薛冷玉不由的也微微笑了:“我自然记得,也自然愿意。可是你如今……”神色黯淡了些:“殊离,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等到那一天。”

虽然自己对这国家的情势并不了解,可是宁聊的话她却是相信。

这淳于女皇能在这些年来,在这多国并存的乱世中将幕渊发展的成为鼎立的三国中的一个,那能力也罢手段也罢,都必不可小瞧。

就算殊离他们也是布置了这些年,谁胜谁败,不到了最后,谁又能知道.谁又能猜到。

殊离那笑容却是更甚,望了那明眸闪亮,一宇一句遣:“如今,我忽然觉得,这经营了许多年的事情,全然没有意义。这天下,我抢了。坐了,又如何。若是没有你,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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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的明白出殊离话里的意思,薛冷玉却是有些不敢相信,带着丝些微的颤抖,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殊离也从未认真的想过这问题,从未想过自己竟可以抛下这一切。

可是刚才那话说出了口,一直在心中深埋的那念头竟是渐渐清晰了起来,心念终于不再飘摇犹豫,不禁扬了一丝笑意,又道:“冷玉,跟我离开。”

薛冷玉一楞:“那你的事情呢?”

这般辛苦经营十几年,眼见的便到了收获季节。如今放弃,不是太过可惜?殊离手下,自然还有跟着的一群人,那些人也必定是抱着同样的理想目的,就这样将他们放弃,也未免太过不负责任。

殊离道:“我对这天下,本也没有多少想法。只不过是为了那与淳于女皇争夺皇位夫败的毋亲,想要帮她出了这口气,所以这些年才竭尽所能,想将幕渊王朝换成我珠家天下。”

薛冷玉心里更是不安:“那这是你母亲的遗愿,你怎能这么放手。”

殊离笑了笑:“娘亲在世时,极是疼我。我想,让她在重夺皇位和延读殊家香火中选择,她也会和我一样的选择。上代那恩怨已经过

去了十几年,就算娘亲九泉有知,若是见了我们恩爱幸辐,日后子孙满堂.也自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薛冷心中暖意融融,低垂了喊着泪光的眼,喃喃道:“珠离,若我知你会这样,我们之间,也不必经过那么多煎熬。”

“好在我们之间的误会,终究是解开了。”珠离伏低身子,贴上她脸颊:“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却是怎么也不知道原来你竟在宁卿身边,若是早知道了……”

薛冷玉楼了他脖子将他拉的更低,在他唇边轻吻了一下,眉眼间也全是笑意:“若是早知道了,你当如何?”

珠离不及答话,先是回吻了半响,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这才道:“若是早知道了,我如何能容得别的男人英雄救美,我早就从宁卿身边将你掳走,不管你愿不愿意,带了你一起去浪迹天涯。”

这些日子来,两人对彼此从未有过一丝忘怀,如今好容易又见了面,误会说请,心愿表明,不管肩上都背负着多少责任过往,便全然不再去想一丝一毫。

终于舒展了笑意,殊离却不忘自己最初要做的事情,在她耳边低低的道:“如今你知道我心意了了,可不要闹别扭了,让我看看那地方伤的如何。”

薛冷玉一颗芳心正都在甜蜜之中,想也不想的便餐点头恩了一声,再一想不对,急忙并了腿道:“不行。”

“为什么?”殊离道:“我是你相公,我们亲热,也不止一两回了.你还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看的?”

薛冷玉脸色涨的通红,却是咬紧了不愿妥协。

这亲热时是一回事,这样情况下给他查看,却又是另一回事。

殊离也不勉强,想了想,从床边拿了一瓶药膏。另外又从衣服里摸出个绒布的小袋,神神秘秘的道:“我们打个赌?”

“打赌?”薛冷玉奇道:“赌什么?”

殊离笑道:“我有个东西送你,赌你必然猜不到是什么。若是猜到了,我就不逼你,若是猜不到,而你又极喜欢,便让我看看,为你上药。”

薛泠玉皱眉想了想,看了看珠离手中的绒布小袋,不由有些犹豫。

“怎么样?”殊离看出薛冷玉有些惬意,有些挑衅道:“不敢了?你不是一向很是觉得自己见多识广?”

薛冷玉嘟了嘴道:“再是见多识广,那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你若是弄个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我上哪里猜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毕竟没什么学问,还是个乡野村姑,能有什么见识?”

自己见多识广,那还不是仗着多出来这几千年的知识积累。若是殊离弄个这年代的什么奇珍异宝之类的,自己又去哪里猜测。

殊离道:“一定是你见过的,而且也是男人送给女人的东西。我若是捡些你没见过的,那岂不是太欺负人,我胆子虽大,欺负你的事情,可怎么敢做的出来。”

“又不是没有欺负过。“薛冷玉撇了嘴小声道。

殊离笑了一笑:“怎么样?敢不敢。”

薛冷玉眼珠一转,道:“这赌对我不公平,我若猜不到,你能为所欲为.可我若是猜到了,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殊离摇头无奈道:“冷玉,从你开倾国倾城开始,我便该知道你是个时时处处想到占便宜的人。什么时候都不愿意吃亏。

“自然没有人愿意吃亏。”薛冷玉笑了道:“不然这样,我若是猜出来了,以后我们家家务便由你包了,我要是心猜好,便帮你做些,心情不好,你却是不许叫我。”

现代女子的心思,和古代自是不同。殊离没想的薛给玉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愣了一下,随即爽快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给你三次机会,若是你猜出来了,我便答应你。”

薛冷玉这才满意的点了头,看了他手中托着的绒袋,犹豫道:“我猜这个是……头发上用的簪子?”

珠离摇接头:“再猜。”

“你家的祖传信物?”薛冷玉想了想又道。这答案其实有些占讨巧了,这祖传之物多了去了,不管是什么种类的物件,只要是上一代留下的.统统可以归为祖传之物。

殊离依然接头。

薛冷玉这下皱起眉来,在她印象中,古代男子送给情人的,不外乎是这些东西,金银首饰,珍珠玉佩,来的去的,还能有什么特珠。

绞尽脑计的想了半天,还剩最后一个机会,薛冷玉几次张嘴,却都不敢肯定。看了珠离那狡黠的笑脸,终于有些沮丧道:“银票吧,我最喜欢的。”

殊离怎么也想不到薛玲玉心灰意冷之下竟是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失笑道:“玲玉,你便是想我今后将家里钱财都交你保管,也不用猜这么个煞风景的答案吧。这绒袋才如此一点大,银票怎么装的下。”

2楼

殊离的话说的薛冷玉一楞,却是嘴硬着不肯认输,道:那要是捏成一团,有什么放不下的。说不定你是想把家里房产地契全部给我,好让我给你去做管家婆呢?”

殊离见她还是从前那样绝不认输胡搅蛮缠的样子,心里温和一片,笑了道:“冷玉,这真是要你失望了。我除了那宅子,在别处还真没有什么产业。若是你跟了我去天涯诲角,只怕未必能再过上那穿金戴银,荣华富贵日子。”

以往在莫国也就罢了,虽然薛冷玉那倾国倾城也是径营的有声有色,可毕竟只是一家店面老板。可如今却是不同,薛冷玉若是一旦认了自己的身份,那可是幕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这一生的权势富贵,享之不尽。

“这有何妨。”薛冷玉伸指在殊离下巴上勾了勾,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执挎子弟的调笑模样:“看小哥你这脸蛋,这身材,都还挺让爷喜欢的,若是你乖乖的将爷伺候好了,保你日后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

殊离见薛玲那那好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却是配命的温顺笑道:“即是如此,让我好好伺候你一回。”

又见殊离转回那个问题,薛冷玉连忙道:“等下等下。”

“怎么?”殊离歪头看她:“三次机会,你可是没猜中这是什么。难道想赖账?”

薛冷玉看珠离那认真表情,知道今天是逃不掉的,认命的撇了撇嘴,却是道:“我可是将诚信的人,赖账的事情,说什么也不会做的。可你好歹先让我看看那袋子里装的什么,要不然怎么知道对不对?万一你糊弄我呢?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年代,越是自己人,越是不可靠。”

殊离笑了笑:“我怎么会糊弄你呢?”随着伸手将那小绒袋乎用手指勾着送到薛冷玉面前,袋子晃了一晃:“看看,喜欢不?”

薛冷玉一把将袋子从殊离手上扯下,先是隔着捏了捏,只觉得里面是个细细小小的圈一样的东西,不由得现了满脸狐疑之色。

不做多想,将绒袋上的活结拉开,在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心。

殊离不去看东西,只是定定的看着薛给玉,看她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那绒袋里的东西倒在掌心,滚了一圈,倒下,分了开来。

薛冷玉看的楞了一楞,用手指拈了一个起来,放在眼前细细看着。

那两个小小细细的圈,竟是个似乎是用白银打出的戒指,一大一小,闪着银色的光芒。戒圈上,还刻着细小繁复的流云花纹。

顿了一顿,薛冷玉似是想到什么,急忙的将那戒指侧过来,如心中所想的那样,在戒指内壁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离字,中间一朵云纹,后面又是一个玉字。

再看那只粗些的戒指,内壁里也是一模一样的字和花纹。薛冷玉惊喜的笑了出来:“殊离,这是你送给我的戒指吗?”

“喜欢吗?”殊离心满意足的看薛冷玉的笑容。

“你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的?”薛冷玉将小的那枚套上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却是大小适中,正是为自己量身定做。

“你不是说过,你曾径看过一个故事,那故事里的男女之间定情,都会买一对像这样的戒指,刻上彼此的名字。”殊离笑着看她:“你说你很喜欢那样的感觉,很喜欢那些人纪念爱情的方式,希望有朝一日,也有一个心爱的男人能为你戴上戒指。”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薛冷玉心中感动不巳,顿时红了眼眶。哪个青春的少女不向往有朝一日,能有一个心爱的男人为自己戴上神圣的戒指,挽手走进婚姻的殿堂。可那情侣戒指的习俗,却不是这世界的人所能了解。自己那愿望,早以为是痴人说梦,根本想也不曾再想过。

能够寻得像殊离这样的男人,薛冷玉已是心满意足,觉得上天厚爱又哪里能想到,自己竟是还能圆一个这样美丽的梦。哪里能够想到,殊离竟会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惊喜。

虽然没有钻石,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银指圈,却已是全然的心意所在,叫人如何能不动容。而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在一次闲聊时,无意中说起。

殊离伸出手指轻轻抹了抹薛冷玉的眼角:“你说的话,我句句都记在心里。从来不曾忘记,若不是这样,我有什么资格承诺你这一生?这戒指,是我找打造首饰的师傅,学着自己做的,技术不精,可能粗糙了些,还怕你会不喜欢。”

薛冷玉却是将戴着戒指的手指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半响,方才抬脸看了他:“这戒指,我这辈子也不会摘下来的。”

殊离也伸了左手在她面前,笑了看他:“替我也戴上?”

“恩。”薛冷玉便从手中拿了那枚粗些的男戒,拉了殊离的手指替他套了进去。

两手交相握在一起,一大一小,那银白戒圈,闪着莹莹光辉。

还含着眼泪,薛冷玉便笑了笑,将手掌收紧:“殊离,你愿不愿意,以后不论贫穷,疾病,不论生死,富贵,都要和我在一起。再不要分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愿意。”殊离简简单单的应着,这话,笃定的却是一生一世。

“我也愿意。”薛冷玉笑着看了他,那眼神中,涌出许久不曾有过的坚定。

从知道殊离那深藏的秘密之后,她的心里,便一直有着淡淡的忧虑,未来他们会如何,自己也没有底起来。毕竟在这世上,再是多深重的情意,在权势天下面前,又能有多少分量。

而如今,殊离终是用他的行为,给了她一个安心。

便是未来再变,她也不再会有一分后悔。

殊离在身侧拿了那药瓶,柔声道:“让我替你敷药?淳于女皇已经知道了我的行踪,这地方不易久留,今天歇息一夜,我们明日便离开“恩。”薛冷玉终是不再抗拒,红着脸点了头,将头埋在他家服里,任那微凉的手将衣摆掀起。

衣摆被掀起,殊离伸手将她亵裤褪至腿弯,露出光裸的肌肤来。略低了头查看,却是脸色黑的怕人。

那本来莹白元暇的大腿,却是布着不少一看便是外力造成的淤青和红印,越至大腿根部的地方,越是青紫的厉害。伸手想将她两腿分开些,这次薛冷玉只是微微的用力了一下,便顺从的顺着他的力道张开了腿。

那幽暗处,明显的红肿了一片。

“痛吗?”殊离暗着眸子,低低道。

“还好。”薛冷玉哑着嗓子:“只是有点难过,也不是很痛。”昨晚殊离虽然是失了理智,却也不至于是多么的暴虐。只是有些需求无度,那两腿之间的肌肤本就柔嫩,禁不起他那般强势不休的摩擦。

殊离道:“忍一忍,这药效果很好,抹了上去,很快就不难过了。”

“恩。“薛冷玉点了点头,感觉到殊离将药瓶打开,蘸了冰凉的药膏抹在自己腿上,先是青紫的地方,用指腹的在上面按摩,直到药膏吸收了,这才换了另一处地方,依旧如此。

一时,又蘸了药膏,伸了手指轻轻的探进,在里面轻柔旋转,将药膏均匀的涂在内壁上。

薛冷玉不由得呻吟了一声,随即用手捂着嘴,不好意思的偷看了殊离一眼,却见那热辣辣的目光这毫不掩饰的望了自己,更是大窘,将头死死抵着他腹上,再不肯看他。

这哪里是上药,简直是种折磨。薛冷玉哪里受得了如此的挑逗,腿根不由得微微颤抖,殊离只觉得手指被紧紧夹住,一阵热血涌上小腹。折腾了一夜的欲望竟是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薛冷玉正紧搂着他的腰身,突然觉得手臂下有什么东西渐渐的膨胀起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楞才明白过来,那本就微红的脸更是红了,手忙脚乱的并了两腿想要从他怀里撒出来。却是被他一直手按着动弹不得。

“别动。”殊离嘶哑了声音道:“马上就好了。”

“你……”薛冷玉窘得不行,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殊离身体的反应虽是这么直接,可是那面色却是如常,仿佛没有事情发生一般。

殊离道:“别怕,我如今可是清醒的。”

“我倒不是怕。”薛冷玉低低的解释。虽然殊离对自己有过昨夜那样糟糕的记忆,可是她却并没有什么排斥之心,只是单纯的觉得这样的事情,再是亲密也让人难堪。

殊离笑着低了头轻啄她红唇分散开她的注意,直到手指将药物抹的均匀了,抽了出来。这才放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下腹硬邦邦的地方贴着压在薛冷玉的身侧,却是并不避讳。这本是男人正常的欲望所在,既然已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虽没有拜过天地,却是已经承诺了一生一世,那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冷玉。”珠离将她亵裤穿好,又将衣摆理整齐了,这才叹息了埋在她颈边,那嘶哑的\奇\声音里有着深深的\书\隐忍:“要不要睡一下?昨晚,累很了吧?”

虽然尴尬,可是那一直刺痛难当的地方抹了药物之后,只觉得清凉舒爽,那些痛楚都渐渐的消失了。虽然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却是好受了许多。

薛冷玉毕竟是从花花世界里过去的姑娘,怎么也不似这时女子那般的矜持。身上舒服,面对的珠离如今心中又是没有一丝的隔阂,也就放松了下来。

“哪儿有你累的很?”薛冷玉没好气的白了珠离一眼:“我又没怎么动,还小睡了一会,倒是你,从傍晚忙到半夜,这回儿还有劲使坏,倒是看不出来,小伙子身子很强壮吗?”

“还行,谢谢夸奖。”殊离见薛冷玉恢复了那自己习惯的皮厚,也就放了心回道:“别的不敢说,这点夫人还是尽管放心,定不会叫夫人失望的。”

薛冷玉有心要逗他一逗,却是终究想着殊离身子要紧,想让他也好好休息一下,便身子在他身上扭了扭:“放我下来,我想睡一会。吃饱喝足,倒是有些困了。”

“好。”珠离连忙搂着她起了身,将她平放在床里。

两手还搂在珠离脖子,薛冷玉笑道:“这地方现在安全吗?”

殊离道:“冷玉你尽管放心,这地方,一时三刻不会有什么人找来的,使是淳于女皇再有手段,找到这地方,也要上几天时间。我们明日离开,今晚不会有什么人打扰。”

“那你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吗?”薛冷玉笑了眨眼。

“怎么?”殊离不禁道:“你有什么事?”

“就是想你陪我睡嘛。“薛冷玉的手臂还楼在殊离脖子上,声音里黏黏糯糯,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以前的时候,她对着殊离还多少难免有一丝保持正经的心情,如今尽力过这许多生离死别,反倒是全然放下所有的顾忌,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没想的薛给玉会这么邀请,殊离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放在一边,何况想了一想,昨天忙了大半天,倒是把这些日子的事情安排了大半,

如今自己改了念头,不再想与淳于女皇争这江山,却更是方便,只需向各地待命的人员发个指令,各自散去也就是了。

想着这日后的日子,便能这么的和薛冷玉在一起。心里一阵甜蜜,就着她搂着的自是躺倒床上,掀起薄被将两人一块儿盖了,在将她楼在胸前,道:“好,我陪你,快睡吧。明天赶路,可要有精神才行。”

“恩。“薛冷玉应了,闭上眼。脸颊贴着他的胸襟,隔着衣衫能听见那有力的心跳声,心中一片宁静,竟是一会儿就进入了梦香。

没有一会儿,珠离也便睡着了,昨夜毕竟是累的很了,又没有眯上一会。这身子还是乏的。

这一夜便这么的过去,殊离也确实是这些年在幕渊国中处心积虑,寻的这处落身的地方,没有一时三刻也没有人能找到。

第二天醒的时候,薛冷玉只觉得全身都是无比的舒畅,翻了个身,伸直了腿脚,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后,这才惊觉身边没有人。

昨夜明明记得是抱着殊离睡去的,怎么这么一早他已经不见了。薛冷玉心里一惊,随即无比慌乱起来。难道昨天那些话只是说给自己听听,殊离还是撇下自己离开了?

一下子翻身坐起,也来不急穿上鞋子,下了床边往外跑起。

几步到了门口,外屋了,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桌上摆着碗筷。殊离听到脚步声扭了头笑道:“正要喊你,怎么自己醒了?”

话音未落,视线落在没有来得及穿鞋,仅穿着白袜的脚上,脸色一变,几步便到了身边,想也不想得将她横着抱起。

“干什么这么着急?”殊离道:“就算是夏天,这林子里还是阴冷.小心冻着。”

薛冷玉也不去反驳他,笑了任由他抱着送回床上:“我醒来见你不在身边,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瞎想什么?”殊离将薛冷玉在床边放了,弯下腰拾了她的绣花小鞋替她穿上。

“这不是患得患失吗?”薛冷玉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幸福来的太突然,总是怕一觉睡醒,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的消失了。”

还不太习惯戴戒指,总觉得有什么勒在手指上一样,可正是这不时的感觉,让薛冷玉明明白白的记着殊离的情意。

出了屋子,殊离笑了道:“去梳洗一下,我收拾些行礼,回来吃了饭.我们便要动身。”

“好。”薛冷玉一边理了自己的衣服,一边推门出去。

如今已是快到中午了,这林中虽然并不觉得热,可那阳光却是明媚的泄了一地。

屋边,有棵不知道是什么的大树。此时,树上开满了淡红色的花朵,微风一吹,花辫便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

花树下的阴影中,站了个白衣如雪的男人。

那花盘随着风轻卷,大半落在了地上,有一部分,却落在了宁卿的肩上,发上。

淡淡粉色的花辫,衬着素白修长的身形,更是显得玉树临风,万般风情。

用这万般风情来形容一个男人,也许是温和的有些过分了,可是此时宁卿身上所显露出的那种沉静优雅,却是让薛冷玉再想不到别的词。

薛冷玉从浴室里梳洗了出来,正用袖子抹着刚才没有擦干净的水渍,忽然觉得这周围多了些说不出的气息,直觉的向四周看去,竟是在十米开外的那大树下,看见了静立着的那熟悉身影。

宁卿依旧如自己常见的那般面色平和,神情清宁。与薛冷玉对视了一眼,缓缓走向她。

薛冷玉罚了一楞,不由的道:“你怎么来了?”

这地方,殊离不是说了极是妥当,不会有什么人找来吗?

薛冷玉那话说出口去,随即心里一紧。宁卿可是淳于女皇的人,虽然说什么也不会伤了自己,可和殊离却是各为其主,他既然寻到了这里,那淳于女皇必定不远。

宁卿伸手拂去肩上的花瓣,笑了笑:“怎么?不想见到我?”

“当然不是”薛冷玉连忙道:“我怎么会不想见你,只是.....”

薛冷玉心中,又怎么会没有宁卿的一席之地。只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和殊离尽释前嫌,打算远走高飞,此时见了宁卿,不由得有些尴尬。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去面对

这个男人,她注定是只能辜负了

殊离为她,辜负了整个的江山,她只是为他放弃这一份感情,便是有一些遗憾,又能有什么办法

宁卿见薛冷玉如今已恢复了自己的面容声音,又见她此时一副舒缓自在的神情,便隐隐约约的猜出了大概

门本就没关,这幽静林中,更是一点声音都可以传的很远。虽然他们声音都不大,可是薛冷玉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殊离就已经听见了,没想到宁卿会这么快的找到自己,皱了眉便推门出去

随即见到了薛冷玉和宁卿迎面而立,那风姿英挺的男子,虽然比前些日子消瘦了一些,却仍是玉树临风,俊逸不凡,站在花树下,那一树的芬芳都给衬得失了颜色

心中泛起一丝酸意,殊离大步走到薛冷玉身边,对着宁卿笑道:“宁兄,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这地方隐蔽,原以为没有个三五天,是不会有人发现的,却没有想到宁卿的能耐,竟是这么快的便能寻了来

宁卿也笑了笑:“我并不想打扰你们,只是担心长公主的安全,所以不得不来看看”

这个时候,殊离和薛冷玉之间定是将一切都说的开了,何况殊离这些年处心积虑,耳目众多,对薛冷玉的身份,定也是已经知道的清楚

殊离看着宁卿面上那笑,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虽然心里对他十分的抵触,可知道宁家世代对幕渊长公主的忠心,也由衷的感谢他那日在自己手上救了冷玉,心里终究存了一份感激之心,伸手与薛冷玉十指相握

:“宁兄,以后这世上,没有幕渊长公主,幕渊的国局,也不再有殊家威胁,这结果,却不知道宁兄能不能接受,不知宁兄可否放我们离开这纷繁乱世”

这话说的便是再明白不过,宁卿虽然面色如若,可心中却是苦涩难当

他知道自己出现的迟了一步,他唯一有机会的便是殊离的放弃,可乳剂,殊离却是宁愿放弃那有希望的天下,也不愿放了这女子

他是该为薛冷玉感到高兴的,她的那般坚持,那般辛苦,终究值得。她愿意付出一切的男人,终究也愿意为她无怨无悔,而一向冷酷的殊离为了她,竟是愿意对着自己说出这样示弱的话来

面上那微笑,一如既往温和宁静。心里的酸涩痛楚,却是伴着无可掩饰的嫉妒缓缓散开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堆薛冷玉的心,不会比殊离差上半分,可是殊离能放开自己经营了多年的事情,能放开对前人的许诺,这一点,至少他做不到

见了宁卿神色如常,薛冷玉心中却是不安,不由的道:“宁卿,你该不会是女皇派来抓我们的吧?”

“冷玉”宁卿正了神色:“宁家使命,始终以长公主为重,你才是幕渊王朝。所以若是非要在你和女皇之间做一个选择,我无须挣扎”

最完美的结局,是他拥着薛冷玉坐上长公主的位置,从此荣华富贵,逍遥一生,可如今这情形,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事情

薛冷玉松了一口气:“宁卿,谢谢你”

其实她想说的是句对不起,因为宁卿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便是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使命,可她又如何感觉不到宁卿的心意

宁卿笑了道:“冷玉,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必谢我。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薛冷玉实在不知道此时能对宁卿说些什么,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却是听殊离道:“既然宁兄愿意成全那么我们就此告辞了

既然宁卿能够找来,那么淳于女皇也必定能够找来,就算宁卿是因为薛冷玉的原因放他们离开,那淳于女皇也必定不会对他手下留情,此时宁卿说了不会为难,那么早走一步,便多一些离去的希望

宁卿叹了口气:“你们只怕是走不掉了”

这一句话说的殊离和薛冷玉顿时变了脸色

殊离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宁兄,我不想与你动手”

宁卿的声音虽然依旧温和,却也带着淡淡的寒意:“殊兄,你是冷玉在意的人,我也不会与你动手,只是想要你命的人并不是我”

殊离空着的手,缓缓的握了拳:“宁兄,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宁兄释疑”

宁卿道:“请说”

殊离道:“我这地方虽不是什么隐蔽深山,可却也费了些心机,我的行踪也自认为还隐秘,却不知宁兄是怎么寻了来的”

“自然是有人通风报信”宁卿道:“昨日晚间,皇宫里忽然飞进了一只白鸽,鸽子腿上系了个纸条,将你们这地方明明白白的写了清楚,女皇立刻便找了我去,却因这消息来得太过怪异而不敢贸然相信”

殊离听了面色越是难看,若真像宁卿所说,那他的人手里,必是出了内奸

宁卿道:“我得了这消息之后,心里也是惊异。好容易劝了女皇稍安勿躁,从长计议,自己却是不能再等,象众人瞒了消息,便先独自寻了来”

“那我们岂不是还有机会离开?”薛冷玉听的明白。这样说来,如今寻了他们的,只有宁卿自己,淳于女皇虽然知道了这消息,却是还要个一时三刻

“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宁卿道:“我在宫中这些年,女皇行事,我很是明白,她便是一时由我劝住了,用不了多久,必然便会察觉这事情有异,而那通风报信的人,很明显是想置你们于死地,若是看了幕渊宫中没有动静,或许会再有行动也说不定”

2010-4-24 23:47 回复

宁卿顿了一顿:“便是我想成全你们,只怕皇上,是必要除了你,带长公主回去的。你知道的,这许多年,皇上对殊家这股势力始终耿耿于怀,一日不除,便一日不得安寝。此时好容易有了你们行踪,你让她放了这手,只怕是不可能。”

久坐高位的人,是不会对别人轻信的。哪怕宁卿相信殊离可以为了薛冷玉而放弃自己所有的事情,可幕渊女皇绝不会相信。他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为了爱情而放弃江山的人。

因为在皇位这许多年,看了太多亲人成仇,清人反目,为了利益自相残杀,所以那心,一是冰冷的没有一丝知觉了。

殊离面上,并没有什么惧色,而是扭头看了薛冷玉:“冷玉,你现在选择,还来得及。若是跟我离开,这一路,我并不能承诺平安无事。”

自己这势力,这些年虽然充实了不少,可是此时在幕渊朝中和淳于女皇对抗,本就是胜负各半的事情。造反篡位这种事情,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的。何况自己势力中,如今又出现了告密之人,再带个不会武功的薛冷玉,到底能有几分把握逃离这是非,他也不敢说。

薛冷玉叹了一口气:“你只要承诺,这一路不管生死,你都不会丢下我,这就够了。”

“那是自然。”殊离点头:“生也罢死也罢,我在不会让你一个人。”

“这就行了。”薛冷玉笑了笑:“我们走吧。”

或许这生命来的太过诡异,所以对死亡,薛冷玉也没有别人那般的恐惧。只要死得其所,死又何妨。

得到这答案,殊离也终究笑了笑,回屋拿了自己的长剑,将准备好的包裹覆在身上,再出了门,牵起薛冷玉的手,对这宁卿一拱手:“宁兄,但愿后会无期。”

宁卿点了点头:“保重吧。”有千万句想叮嘱殊离照顾好薛冷玉,可那是他的女人,他有什么资格开口。

性命攸关,殊离再不耽搁,抬腿便走。

宁卿忽道:“殊兄,我能单独和长公主说句话吗?”

殊离缓了一缓,松了手。他虽是极不愿薛冷玉和宁卿再有什么样的来往,可是却绝不会管着她的事情。这男人的一片深情,他也是能感觉到的,便是爱情绝不能相让,又如何能不动容。

薛冷玉犹豫着走向宁卿,殊离自觉地往林中走了几步。

看着这前些日子还在自己身侧安寝的女子,如今已是即将的自此一别,再不相见。宁卿面上,掩饰不住浓浓的不舍,想要伸手来拥了她入怀,却终究忍住。

“宁卿。”薛冷玉有些苦涩道:“你要保重。”她纵对他有心,也终究要辜负了。

纵使有千言万语,又如何说得出口,何况即是不能给他什么,又怎么能让他再多心。

宁卿笑了一笑:“冷玉,我想知道,我们这一别,也许再没有机会相见,你心里,会有我吗?”

薛冷玉勉强笑了一笑:“宁卿,别这么说。等着事情过去了,我们还是能见面的。只是到时候我只是个平头老百姓,你身居高位,别看不起我才是。”

宁卿摇了摇头,柔声道:“冷玉,我只是想知道,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薛冷玉心里一惊,飞快地拽了他衣袖:“你放了我们离开,女皇会杀了你吗?”

她没有在这时局中经历太多,终是不能了解的那么透彻。知道宁卿放了他们,可却以为这神不知鬼不觉,只是少了次立功的机会罢了,从未想过竟会连累他的性命。

见薛冷玉一瞬间白了的小脸,宁卿心中终究不忍,淡淡道:“那倒是不至于,不过是办事不利,这段时间不受待见罢了。”

“那就好。”薛冷玉松了一口气:“你别吓我。”

宁卿笑了一笑:“若是我放了你们走,女皇便会杀我,那你还走吗?”

“那我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让你跟我们一起走。”薛冷玉想也不想道。

见薛冷玉那神情里,竟是有了丝无赖的模样,宁卿心里虽然沉重,却还是忍不住一笑:“冷玉,你也不怕殊离知道了,心里会不痛快。”

薛冷玉幽幽的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道他会不快,可是……宁卿,我不能对你有情,却又怎么能心里没你。”

恨不相逢未嫁时,便是理智上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们没有可能,可这心里,却又如何能冷若冰霜。

“这便够了。”宁卿温柔的笑容,慢慢的在脸上扩散开来,终究是忍不住的伸指在她脸上轻轻蹭了蹭,随即收回:“有你这句话,我便心满意足了。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回报,他明白,她也无奈。就算自己想要将她留下,可知她又如何能舍得了殊离。

既然每个结果都难免有人会受伤,那么便该尊重她的选择。她心里有自己,这便足够了。

”快走吧。“宁卿在她肩上拍了拍:‘等这事情过去了,或许我们还能再见。”

再是不舍,也知道此处不能久留,薛冷玉点了头,在宁卿脸上再留恋了一瞬,便义无反顾的抽身离开。

宁卿站着没动,微笑着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林中,那笑意才慢慢从脸上消失,再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一阵微风吹起,花瓣又飘洒了一身。

手掌伸出,一片花瓣正落在指尖。宁卿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女皇这许多年的铁腕心机,又岂是这么简单可以离开的。而自己在这局势中,又能做些什么。

两指捏着花瓣,轻轻用力,用淡红的花汁染红了指尖。

自己的宿命,便是如此吧,自找到了薛冷玉的那一天起,便不论这局势如何发展,难免要为了长公主而死。

这死,虽然是心甘情愿的,心中那点痛,却在这无人的时候,明明白白的无可遁形。一点一点的,如这花汁一般的将心绪染红。

刚才薛冷玉那话出口的时候,那痛的裂了千百道缝的心,被一些感情慢慢的填满。便是必死的路就在眼前,似乎也没有那么难走了。

宁卿默默的站了一会,进了屋在屋里做了些手脚,随即向殊离他们离去的反方向行去。一路留下自己专门的记号。

若是他猜想的不错,淳于女皇找来,也不过是一时三刻的事情,若是能替他们多争取一些时间,他们离开的几率,也要大上一些。

薛冷玉随着殊离离开,心里终究是不安,心里既不知自己这一行能走出什么结果,又有些挂记留下的宁卿。

脚步不停,这心里也是各种思绪翻涌,却又错综复杂,都理不出个头绪来。那疑惑又不能出了口,就算是殊离相信自己与宁卿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将心比心,若是他对什么女人这般的牵肠挂肚,自己心里必定不痛快。

殊离沿着一条小路,一路拉着薛冷玉前行。那速度在他自然不算什么,可放在薛冷玉身上,却也是急行军了。

小鹿心里被诸多事情塞得满满当当,根本就没有心思看周边的环境,只是一路随着殊离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那诸般的纷繁复杂终究是在心里乱如麻般的缠作一团,忍不住叹了口气出来。

殊离在前面停了一停,薛冷玉没有察觉,仍是往前迈步,一下子撞在殊离身上,被他揽着拥入怀中。

薛冷玉抓了殊离衣服站稳,不由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心情有些紧张,往四周看了看,却是见林子依旧深幽寂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怕你累了。”殊离道:“我们也走了两个时辰,离了有些距离了,我怕你身子吃不消,休息一会再走。”

不说不觉得,殊离这一说,薛冷玉还真是感觉两腿像是灌了铅一般,顿时萎靡了下来。自己的身体虽然一向不差,可这样剧烈持续的运动,却也始终就有些吃不消。便是以前最引以为好的,这逛街一逛一天,也不是这般的疾走。

薛冷玉在殊离面前也没有丝毫的顾忌,听他说休息,便干脆地在一棵大树边靠坐了下来,林中地上都是落叶,这几日又没有下雨,干爽得很,倒是并不觉得脏。何况出门在外,薛冷玉也一向没有那么讲究。

殊离笑了一笑,便在她身边坐下,取了水过来,递给她喝了,自己再喝了两口,伸直腿在她身边坐了。

殊离将薛冷玉的两腿放在怀中,缓缓地捏着,一边道:“怎么样?还吃得消吗?”

殊离的力气不大不小,轻重适当的在有些酸痛的肌肉上揉捏,薛冷玉舒服的眯了眼,道:“还好啦,只是没这么急的赶过路,有些不适应。”

“辛苦你了。”殊离叹道。便是不说薛冷玉那样的身份,就是她在薛家这些年的生活,也是被捧着宠着的,薛家再是艰难,也没有苦到她一分。可自从跟了自己,却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没有一天安稳的。

“现在和我说这个,不觉得生分吗?”薛冷玉抬手抚上那俊兔却有些削瘦的脸:“若是我有一丝不愿,早回去做我的长公主了,怎么会和你过这有一日没一日的日子?既然这是我的选择,你就再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安,有什么歉疚。要是这样说,你为了我放弃了争天下的机会,我这心里,也不好受的。”

看薛冷玉面上,那样的坦然,殊离竟是觉得这一刻,自己反而不如她看的开。不由的有些惭傀。

薛冷玉笑了笑道:“人生在世,总是有舍有得,只要能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这也就够了。为了自己所想要的生活,便是受了磨难,受些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从初识起,殊离便知道薛冷玉是个很看得开的女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既不会盲目,也不会轻变。如今又经历了这许多事情,竟是觉得自己好久不曾再见她这样自在的表猜,心中一动,手上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拉在了怀里。

薛冷玉也就顺着力道半躺下,让自己的背靠在他膝上。舒舒服服的闭了眼,道:“我们要休息到什么时候?”

殊离收拢双臂,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也不问问我们要怎么脱身?”

这一路行来,也没有听薛冷玉说过几句话,更不曾问过他们将何去何从。

“我对这地势又不了解,对这局势也不了解。”冷玉翻个身寻了更舒服的姿势:“又不怕你把我卖了,反正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就是水里火里,生里死里。殊离即是已为她丢了这一切,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殊离却是神情一变,将薛冷玉拉起,面对面的直视了她的脸:“冷玉,答应我一件事。”

“恩。”薛冷玉不提防殊离一下子认真起来,也正了颜色:“什么事?你说。”

殊离面色凝重道:“不管什么时候,不要做傻事。”

薛冷玉愣了一愣:“做什么傻事?”

“不许求死。”殊离道:“不管什么时候。”

薛冷玉皱了眉,心中疑惑一点点的散开,声音也沉重起来:“殊离.为什么这样说?”

殊离听薛冷玉的声音也冷了下去,知道自己这表现的太过突兀,放缓和了表情道:“如今这局势,我也不能保证会怎么样。我自是不会撇下你去寻死,可是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万一,你也不许跟着我来。”

薛冷玉拧了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殊离握了她手,缓缓道:“我只要与你同生,却不要共死。你要答应我,不论如何,好好的活着。”

自己行踪泄露的事情,让殊离心中不安慢慢的扩散。他们的行踪,本是保密的连自己人中,也只有核心的几个知道。而如今被处心积虑的揭露了出去,那人在他心里慢慢的浮出了水面。

只有赫连婉镜。

那赫连婉镜必是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生了异心,她是自己这势力中核心的一分子,一旦她起了异心,那么这一连串的有多少力量会被暴露,只怕是连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

这日后的形式,当真是越加危险起来。想要护着薛冷玉全身而退,殊离如今并没有这个把握。

薛冷玉心里何尝不明白殊离的想法,却是苦笑了一声:“若是我死了.你能好好话着吗?”

殊离张了张嘴,竟是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薛冷玉笑了笑,自他怀里站起身来,伸手去拉他:“快走吧,这样的问题就少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这么艰难的才到了一起,老天爷不会亏待我们的。”

殊离也自嘲的笑了笑,不管如何,自己还是远不如薛冷玉那般坦然。若是自己能早些如她那般将想要的是什么想的请楚,或许他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起了身,收拾了东西,再往前走去。

殊离道:“从这林子出去,外面是个小镇,镇上有我的一个联络点,我们在那里休息一夜,明日骑了马西行。大约要不了两三日,便能出了幕渊国界。一旦出了幕渊,淳于女皇再想有什么行动,那也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薛冷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出了幕渊,又是住什么地方去?”

殊离笑了笑:“出了幕渊,往西便全是山地,也都是一些弹丸之地的小国。我们可以随便寻一处村子安定下来,再不用理这些是是非非。

到时候男耕女织,岂不是逍遥快活。待到过了几年,这事情淡去了一些,我再陪你去游山玩水,道遥人间。”

“好。”薛冷玉被那美丽生话引的不禁满是憧憬,若是真能有那样的一天,该是多么的自在惬意。

虽然两人都知道这美好生话离他们尚有很远的距离,却是都不愿给对方泼上冷水,相携着往前走,一路说着日后的安排打算。倒像是真的走出这林子,迎接他们的便是一段美丽新生话一般。

终究是顾忌薛冷玉体力有限,又走了没有一时,殊离便让停了下来,寻了处干净地方,从行李中取了干粮和水,吃了喝了,又休息了片刻,这才重新出发。

虽然以前没有这般的赶过路,可薛冷玉知道此时若不是性命攸关,殊离也不会由着她这样劳累,是以再是累咬着牙不愿显露出来。好在昨日那药确实有效,这一觉睡到今早,那处痛楚已是基本消失的无踪。

如今只是单单身体上的劳累,薛冷玉虽然也是感到疲惫,却是还能支撑。

下午又是只中途停下休息了片刻,殊离一边牵着薛冷玉往前走,一边还要仔细留意周边环境。虽然他不觉得淳于女皇可能这么快的找来,可是小心一些毕竟不是坏事。

不时的回头去看薛冷玉,那密布着细小汗珠的脸上,却都会给他一个微笑。

珠离心中,便又是宽慰又是感动。

那林子好容易的渐渐露出到头的迹象,殊离长长呼出一口气:“冷玉,我们快到了。”

“恩。”薛冷玉听这一声快到了,只觉得这腿更是酸痛,努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还有多久。”

“出了林子便是。”殊离道:“外面那小镇是个边缘靠山的少人之地,镇中的人极少,我也只是去过一两回。我们再找了马匹,歇上半夜再走,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怎么又变成了歇上半夜便走,薛冷玉苦了脸,却道:“你安排就好。”

殊离自知薛冷玉苦了脸的原因,也有些无奈的道:“本来我们只是防着淳于女皇,其实不需要这么辛苦。只是如今我的人里出了奸细,为了小心起见,只得再多提防一些。”

“恩。”薛冷玉听殊离向她解释,急忙的道:“我知道的,这个时候,自然是小心些好。不怕一万,就怕方一。”

自己和殊离,好歹也是两条活生生的性命。可不想就这么丢在荒山野岭。何况还有那些想了便能笑出来的美丽生话,说什么也不能这么轻易的便失了信心。

又行了一阵,终于出了树林。

正如殊离所说,从小山坡往下看去,那边是个只能稀稀拉拉看见一条街道,不多房屋的小镇。此时天色已经晚了,小镇上升起袅袅炊烟,一切笼罩在安详宁静之下。

殊离熟门熟路的领着薛冷玉下山,进了镇子。

这镇子平日里没有太多的外人,所以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兼酒馆。进了客栈,便有小儿迎了上来:“两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顿了一顿,又道:“两位客官面生的很,是从外面来的吧。”

殊离道:“你们掌柜呢?”

小二一愣:“客官认识我们掌柜?”

殊离随手从怀里掏了块银子,扔在小二手里:“谁备间上房,让你们掌拒来见我。”

小二只是个当地招了做事的小跑堂,得了银子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一叠声的叫是,先将两人领了在楼上一个干净的房间里休息了,这才一溜儿小跑的去请掌拒。

薛冷玉坐在床边揉着酸痛的腿脚,歪头看了殊离一眼。

见她好像是有话要说,殊离不禁道:“怎么了?”

还以为薛冷玉会说出什么样沉重的话来,谁知她开口竟是道:“我们以后可没什么经济来源,钱省着点用。”

看他刚才那银子抛的,还是一副全然不把钱财放在眼里的样子。

殊离一愣,随即笑道:“冷玉,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怎么不想?”薛冷玉撇了嘴道:“既然离了幕渊,我们便能过上正常的日子,生计可是大事。你是从小没有穷过不知道嫌钱不易的,我可不一样。”

若不是因为嫌钱不易,她又如何会进了沐王府,如何能遇上殊离。“放心吧。”殊离道:“一会掌柜来了,我自然会让他谁备我们日后要用的东西。虽不能荣华富贵,倒也不至于让你跟了我为衣食担忧。”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薛冷玉道:“只是我们即在逃亡,便该处处低调一些不是吗?我想这偏远小镇,若是忽然来两个伸手那么大方的异乡人,多少会让人怀疑的。”

殊离看了薛冷玉半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说的不对?”薛冷玉撇了嘴不悦道。

自己虽然没径历过这样的环境,可是就看了这么多小说的经验而言,这样的理论必是没错的。

“冷玉你的话,自然是没错的。”殊离笑了走到薛冷玉身边,将她双腿放在自己膝上,接着手揉着:“只是,我有时候不禁的会想,你那一跤到底是怎么摔的,尽将一个还算正常的姑娘,摔成了这样。”

薛冷玉正了正神色,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道:“哎“…既然你这么问了,我也不想瞒你。实话说了罢,其实我是天上的仙女,有一日路过莫国的时候,看见了你,动了凡心,所以便私自下了凡来,而那薛冷玉正好阳寿尽了,我便覆在她的身子上,与你了一段俗世情缘。”

真是扯起来便没边,殊离虽然一直觉得薛冷玉的行为异常不似旁人,却又如何能相信借尸还魂这样的诡异事情,只当薛冷玉在寻他开心,笑了一笑,摇头叹气。

薛冷玉心中一动,伸手去抱了他,试探道:“殊离,我若真的是不属于这世上的人,借尸还魂回来的,你会不会怕?”

自己那情形,虽然不是什么仙女下凡,可是借尸还魂却是不算假话。

殊离将她抱在腿上坐着,今她伏在自己身上,两手去按她肩背腰身,一边道:“请问仙女姑娘,你现在能飞天遁地,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薛冷玉一楞:“自然不行。”

若是有那样的本事,何必被困在此处忧虑。

“那不就行了。”殊离道:“仙女也好,妖怪也好,你要是没有会么办法让我们脱困,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由我来带你走。”

薛冷玉笑着在珠离颈边吹着气:“你真的不怕我是妖怪啊?担心我吃了你……”

门外不合时宜的传来敲门的声音,起了身将薛冷玉放在床上,笑着道:“别闹了,我去去就来。”

“恩。”薛冷玉听话的应了。刚才竟是一阵激动想要告诉珠离自己真实的身份,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殊离说的不错,既然自己此时不能飞天遁地,那么这身份如何又怎么样?便是这来历欺骗了殊离,又有什么关系。这不会给他们的相处带来任何妨碍,这事情,自己也便不需要一直耿耿于怀。

殊离起身去开了门,却见门外站着个矮胖的中年人,那人看了殊离,顿了一顿,随即便恭恭敬敬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殊离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却没有多说自己的事情,只是将自己所需吩咐了,让他淮备上好的马匹,干粮银两等物。便让他去了。

那赫连婉镜是自己手下得力人员,大大小小的事情了解甚多,殊离即是如今怀疑她有反心,对其他一切的人员都不得不多了一分戒备。

掌柜的自去淮备,不多时的,小二送了饭菜上来。殊离命他退了,关了门,用银针一一试过无碍,这才喊薛冷玉来吃。

薛冷玉下了床,走到桌边坐下,不禁道:“殊离,这是你的地方,需要这么谨慎吗?”

这样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会不会过了一些?

殊离夹了盘里的莱放进她碗里,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小心使得万年船,如今可不止是自己这一个性命,有她在身边,不容他不谨慎。

吃了饭,随便梳洗了一下,薛冷玉这赶了一天的路,身上酸痛不堪,即便是珠离帮她按摩了许久,仍是疲惫的很。

不容有什么绮念风情,想着殊离说的只能睡上半夜,身子挨上床铺没有一会儿,薛冷玉便沉沉睡去

没有一时,掌拒将珠离要的东西打包好了送来,再是了马匹已准备妥当,便在客栈后门。

殊离接了,便命他退下。自己回了房子,也不脱外衫,便这么在薛冷玉身边躺下,长剑不离身,便放在手边。

薛冷玉丝毫不知道殊离是何时休息的,她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殊离睡了半夜,醒了过来。侧了头,正见她微张着小嘴,发着轻轻的呼。

在她脸上心痛的抚了抚,这一天的路,却是是累煞她了。

累虽然累,可是此时境地还是刻不容缓。不能心软的由着她休息。

叹了口气,殊离轻轻将薛冷玉唤醒,道:“我们要出发了。”

“恩?”薛冷玉从梦中醒来,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是殊离那张熟悉的面孔,身子不由又瘫软下去,嘟嚷道:“干什么啊,大半夜的。”

知她睡功了得,索性也不多说,将她从床上抱起,自己动手拾她套了外袍,束上衣带,殊离刚才让掌柜去淮备物品,也顺便买了一套女装。免得薛冷玉穿着不合身的男装,一路惹眼。

这几下一摆弄,薛冷玉也渐渐请醒了过来,揉了眼睛道:“咦,是不是要走了。”

“恩,马上便走。”殊离系好薛冷玉衣上最后一个结,一手拿了剑在手,一手拉了她。也不从大门,打开窗,窗外静悄悄的一片夜色,这样的小镇,连个巡更的人也没有,寂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殊离揽着薛冷玉的腰身,轻飘飘的便落下楼去。

落了实地,就白天看的地形,殊离不费力的便寻到了客栈后门。

后门上,果然栓着一匹黑色骏马。

薛冷玉看了眼高大马身,有些不放心道:“珠离,这马和你又不熟,会不会不要你。”

“你真是爱担心。”殊离无奈的走了前去,搂着薛冷玉轻盈一个腾身便上了马背,将她环在胸前,扬手一抖那僵绳,拴在木桩上的绳子便自己松了。

殊离轻喝了一声,坐下骏马没有一点迟疑的跃了出去。

他们同乘的次数很多,却是没有一次如今夜这般刺激。

骏马疾奔,薛冷玉在殊离怀中不禁又昏昏欲睡了起来,虽然颠簸的很,可是习惯了便也就还好。

这里果然是一片广阔山区,沿着大路疾奔了一段时间,便又转进了山路。

山路渐渐的狭窄起来,殊离不得不拉紧僵绳,让马放慢速度。

薛冷玉本在他怀中昏昏欲睡,这速度慢了下来,反而醒了,四周看了看,只觉得这林中隐隐灼灼的十分渗人,不由得缩了身子将自己往殊离怀中靠的紧紧。

“别怕。”殊离一手握着僵绳,一手横揽过她肩头将她围在怀里。

“倒也不是怕。”薛冷玉道:“只是这里太黑了,有点不习惯。”

夜晚的山林,月光透不进密密的枝叶,阴森森的一片。不知何处传来野兽的嘶鸣,听的坐下的骏马也不由得烦躁不安起来。不由得止了步子,在原地转着圈不肯前行。

殊离面上一变,搂着薛冷玉便下了马。

“怎么了?”薛冷玉虽然看不清殊离面上神色,可是却从他动作中察觉有异,不由紧张的道。

殊离静静立了一会,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朝这边来了。”

薛冷玉心中一紧,不由的揪着他袖子:“是女皇的人?”

“不知道。”殊离道:“但是这么晚了,应该是冲我们来的。”

薛冷玉不由得皱了眉,知道宁卿是不会出卖自己的,这淳于女皇能那么快的找上门来,还真是不简单。

殊离心里正飞快的转着该怎么办,却见林中隐隐约约的露出一点火光,再听见一声怪异的响声。

殊离面上神色一变,道:“不是女皇的人。”

“不是女皇的人?”薛冷玉一愣:“那会是谁?这个时候。”

这么巧,难道是别的什么江湖门派在此有事?

“是肖三。”殊离道。那响声,正是他们特别的联络信号。

“是三叔?”薛冷玉面上不由的浮现出一抹喜色:“那岂不是来帮我们的?”

殊离的脸色却是依旧沉重:“肖三的忠心,我从来不怀疑。可是不是来帮我们的,就不好说了。”

帮他,那是自然。可是如果知道了他已然决定放下这一切再不管,肖三会如何,那就不好说了。便是对他依旧忠心,可对薛冷玉,却是未必会有好意。

他在莫国牢里就曾经担心过,若是肖三这样的死忠之士,以自己性命威胁他放开薛冷玉,这该如何是好。

放,他万万是不会放的。可是若伤了肖三这样一直跟随的老部下的性命,却又于心何忍。

薛冷玉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事猜,一时没有想的太明白。却见那点火光越来越近,已经慢慢的靠了过来。

殊离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躲着。便站在原地不动。

只是短短片刻,临近的树木一阵哗哗作响,一群十来个黑衣人便靠了近来。

为首的,果真是一身劲装的肖三。

黑衣人见了殊离,纷纷道:“见过公子。”

殊离母亲那时在幕渊国中,势力非同一般,几乎已是和淳于女皇一般有了称王之势,所以她的手下,也都多是臣子自称。只是在外为了掩饰身份,才以公子称呼殊离。

殊离也不和他们转弯,道:“肖三,你怎么会跟在我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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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三道:“属下一直都在这镇子附近等候命令,谁知今夜得到镇上联络处兄弟传话,说是见了公子。属下心里疑惑,担心公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奇*.*书^网所以便带了人一路寻了公子过来”

殊离也不想问肖三是如何寻了他的,这人本是江湖中有名的飞贼,因为得了目前恩惠才一心一意的跟随在身边,知道母亲兵败过世,更是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给了他,他的本事,日然不可小瞧

薛肖三见了殊离身边的薛冷玉,面上疑惑重重,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殊离也有短暂的沉默,有些事情,拿起难,放下更难

此时此刻,薛冷玉更是不可能开口

气氛有些沉闷,他们三人不说话,其他的人自是不敢多嘴,便都一动不动的站住肖三身后

半晌,殊离终究叹了口气道:“三叔”

那一声叹息,确实让肖三心中如明镜一般:“公子你当真已经决定?”

“不错”殊离道:“三叔,我既然都能放下,你又何必执着”

“这是你母亲的遗愿”肖三道:“公子,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连这个都能丢在脑后”

殊离苦笑了笑:“三叔,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感情的事情如洪水猛兽,一旦决堤,又岂是谁可以拒绝的了。而动不动心,又岂是自己可以左右

肖三的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那双眼落在一旁的薛冷玉身上:“若是没有这个女人,公子是不是还如以往一般冷漠”

肖三对薛冷玉是并不讨厌的,不但不讨厌,还觉得十分的顺眼。所以当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还十分希望这个有性格的女子能够成为他们公子的女人,可却不是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他希望殊离有自己喜欢的女人,却不能忍受任何女人在他心里占据这样重要的位置,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这么多年的事业。当一个女人可以改变殊离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不该存在了

肖三的身上,瞬间爆出阵阵杀气

殊离将薛冷玉的手握的更紧:“肖三,我说过,我不许任何人伤她,哪怕这个人是你,我也不会留情”

“这女人留着,只会误了大事”肖三冷冷道:“属下杀了她,若是公子要杀属下为她报仇,属下自是不会反抗的”

忠臣便是这点讨厌,他用自己的好恶来左右你的决定,而且可以为你押上自己的性命,让你不得不对他心软

“三叔”薛冷玉忍不住开口道:“若是不介意,听我说几句”

肖三眉头一皱:“不要叫我三叔”

这样还若第一次见面那亲切的称呼,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汗颜,这女子,从开始见到自己便是和善,要说做错了什么,她也并未做过什么。只是自己不能允许殊离将那颗心移了地方罢了

薛冷玉点了点头,不在意肖三的敌意。她在这世上走了一趟,见过有敌意的人太多,实在是在意不过来,只能遵循一个最基本的原则,看的顺眼的便多接近,不顺眼的不招惹便罢了

“肖先生”薛冷玉道:“殊离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想来比我更清楚,所以你以你的性命要挟他,要杀了我,你不觉的这是很愚蠢的事情?不说你能不能杀了我,便是能,你这事情做的,除了对淳于女皇有好处之外,没有一点意义”

肖三眉心皱的更紧,他知道薛冷玉是个处处不同的女子,也不由得等了听她有什么理论

薛冷玉道:“殊离的为人,你知道的,什么事情认定了便绝不会回头。他从来不曾对什么女人动心,便注定了动心便是绝不会改,你想,若是有些什么一丝半点的余地,他又如何人会做这样的决定”

“那也是因为你”肖三道:“若是没有你,自然便没有这事情”

殊离握着薛冷玉的手紧了紧,正要说话,薛冷玉却是回头对他一笑,示意他先别急

薛冷玉道:“若是开始便没有我,那姿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已经迟了。殊离既是可以为我放弃江山,自是能放弃一切,你若是杀了我,只怕他会从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便是能活下去,也是行尸走肉,你若以为这样的男人还可以带领着重夺政权,这个念头,不是很愚蠢么”

肖三给读的说不出话来,他是从小看着殊离长大的,对他的性子自是了解,薛冷玉这话说的虽然是夸张了些,却是真实。以殊离对薛冷玉的认真,若是自己杀了薛冷玉,就算自己的死,也平复不了他的怒火,只怕当真是

一气之下,为她殉情去了。

薛冷玉笑了笑,又道:“我知道肖先生对殊家忠心,无人可比。我的出现,也实在是对先生有愧。不过是以至此,再说抱歉也是无益。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先生不外乎是有两个选择。”

殊离不语,静静的听着薛冷玉说下去。他一向知道薛冷玉有着能把死人说话,把正常人说疯的本事,如今这自己都头痛的时候,若是她能让肖三放手,那自是再好不过。

薛冷主见肖三没有打断,也就道:“第一便是如先生所打算的,杀了我,然后看着殊离心灰意冷,或者便去陪我,或者变成一个了无生趣的人死在淳于女皇手下。第二,便是肖先生成全了我们,助我们离开幕渊,由着我和殊离去逍遥自在一生。”

这两个选择,怎么对怎么错,肖三一时也分得不请。半响,方咬牙切齿了道:“若是放你们离开,九泉之下,我如何对的起你母亲。”

薛冷玉笑了笑:“若是肖先生百年之后,见了我那未来的婆婆,你将这两条路放在她面前,却不知她会怎么选择。”

做母亲的,便是再有天大的野心,难道不想儿子能够得到幸辐?

肖三被薛冷玉这括说的一时回不过神来,他从来便只想着夺了幕渊的政权,好奠基殊离母亲的在天之灵,完成她的遗愿。却从来没有想过,若是殊离因此而死,这结果,是不是她想看见的。

殊离见肖三踌躇,道:“三叔,你对我殊家的大恩大德,我一向是明白的。你对母亲的忠心,我也敬佩。这事情,我又何尝不是经过多少挣扎,只是终究违背不了自己的心愿。我想,若是母亲地下有知,也必能理解我。”

薛冷玉张了张嘴,想说别以为只有殊离放弃了那么多,自己还不是放开了一辈子的权势倾天。可终究是怕这身份再刺激了肖三,张了张嘴,并没有吐出声音来。

良久,肖三终究是长长叹了口气道:“也罢。”

强扭的瓜不甜,不论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自己就是能杀了薛冷玉,那又如何。这殊离的一颗心,怕是无论如何也拉不回了。

殊离面上一喜:“多谢三叔成全。”

这些人中,除了自己使是肖三,若是肖三不再阻挠,那么便不再有阻力。

“罢了。”肖三看了薛冷玉道:“薛冷玉,公子为你放弃了这天下,你可不要辜负他才好。”

薛冷主笑了一笑:“他不负我,我自不负他。

这话说的,听在肖三耳中,还是说不出的不顺。到了这个时候,殊离为他做了这许多的牺牲,她却仍是并不当做多么珍惜的样子。可不顺归不顺,殊离都没有意见,肖三自是也不好再说什么。想了想,道:“公子,我们送你出幕渊。”

夺不了这幕渊江山,也要将殊离有一个妥善妥排,若是不然,这日后见了殊离母亲,那才真是愧于交代。

“即是如此,麻烦三叔了。”殊离也不推辞。

他知道这一对人马,是肖三得力手下。就算是自己退了出来,那些事情有肖三在,仍能得到妥善妥排,有了他的认可,他们想要离开,无疑多了许多笃定。

肖三虽然是允诺,心里毕竟不快,再没有说什么带头往前走去。

殊离和薛冷玉对望了一眼,跟在身后。这肖三是跟随殊离母亲的旧部下,看着珠离长大,虽是下属,却亦父亦师,他便是态度不快了些,殊离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山路虽然崎呕,却尚能行马,只是想要疾驰却是不可能。肖三等人都重新上了马,挽了僵绳缓缓前行。

若是一路都是这般的山路,那不如弃了马来的方便。可是这段山路过去,再外静走便又是大道,若是再行寻马,又是要费时间。

无奈,中众人便在淡淡月色中挽了马援行,虽然有外人在,殊离和薛冷玉两人不再方便说些体己,可这山中本来阴森可怖的气息,却也因为人多而并不显得了。

又行了一程,只见领头的肖三忽然一勒僵绳停了下来。那马原地转了一转,身后众人也都停了下来。

殊离急道:“三叔,什么事情?”

殊离的武功虽然不弱,也不在肖三之下。可是比起轻验,自不如肖三。

肖三面色低沉,顿了一顿,缓缓道:“有人追来了。”

又有人追来?殊离脱口而出:“怕是那女皇的人。”

肖三皱了眉:“公子的行踪,怎么会被女皇知道。”

自己能够知道殊离的行踪,是因为有联络处的兄弟知会,可是女皇若是知道了,那只有内部人泄了密。

殊离面色阴沉:“是赫连婉镜。”

“婉镜?”肖三眉头皱的更紧:“怎么可能?”

赫连婉镜年纪和殊离相仿,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丫头一向对殊离爱慕不已,便是谁背版了,她也没有理由被背叛殊离。

殊离苦笑一声:“三叔,这事说来括长。”

这个中过往太复杂,这个时候哪里能一一对肖三解释请楚。

肖三看了眼薛冷玉,心中顿时明镜一般,冷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出来,心里只怕想着,女人就是祸水。

薛冷玉却是也不悦的瞪了殊离一眼,这男人长的帅就是麻烦,到处勾三搭四惹桃花。

殊离无奈握了薛冷玉的手,对肖三道:“三叔,这事日后再说,婉镜对我们的事情了解的太请楚,若是她投了女皇,我们这许多联络点都不能再用,如今还是先将这追兵解决了,再从长计议。”

此时隐隐的,能听到远细细碎碎处树枝被拨动的声音,以及一阵纷乱脚步的声音。

肖三对手下低低道:“大家下马,分散开来。”

“是。”众人齐齐应道。

黑衣人全部下了马,训练有素的,向着各方在马身上使力一拍,马匹吃痛,便朝前奔去,在林子里有树木牵绊不能狂奔,却是也嘶鸣不已,脚步不停。

寂静的林子中,顿时四面八方都传来脚步声。再分不清什么地方有人。

只听得选处那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头顶树梢一晃,薛冷玉紧张的捏紧了殊离手指,却见树梢上滑下个和肖三一样装束的男子,看来是自己人。

那男子走到肯三面前,道:“三爷,来人大约有十几个,看来是这宫中侍卫里的好手。”

肖三冷冷一笑:“宫里的好手,到了江湖,还有谁会放在眼里。”

一挥手,肖三身边的黑衣人顿时各自散开,纵身隐在黑暗中,顿时不见了踪影。

薛冷玉心中一阵诧异,正想向殊离询问,却见殊离楼了她腰,也便平地里腾身而起。稳稳的落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之上。

扭了头看去,却见殊离面色严肃,极低的道:“别怕。”

薛冷玉点了头,秉着呼吸,只听那远处断断续续仍有马匹嘶叫传来,而那脚步声又重新往这边来了。想要睁大眼睛看个仔细,却听殊离在她耳边道:“闭上眼睛,什么也别看。”

薛冷玉愣了一愣,想要说自己不怕,却是听见不远处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似是在毫无淮备中便被夺了性命。

再是看多枪战片,又如何经过这种真正的死亡,薛冷玉身子不由抖了抖,不敢再逞强,将脸埋在殊离胸口,紧紧闭上眼睛。

殊离左手楼紧薛冷玉,右手轻抖,长剑无声出了鞘,快捷无比的向下刺出。

薛冷玉只觉得身子一空,立刻又着了地,一声极轻的利刃切入什么中的声音,随即颈脖后面似是被溅上一滴温热的液体。

没有感到殊离有任何的反应,知道不是他受了伤,这心中并不是很紧张。可知道此时自己周围虽然并没有什么声音,却是在进行着一场或许惨烈的你死我话,环着殊离腰上的手不由得收紧。

那本来还想着见识一下的眼睛,却是再怎么也不敢睁开。怕是这一睁开来,便是一个少了脑袋的身子出现在眼前。

淳于女皇并没有轻看殊离,却是以为只有他带着个不会武功的薛冷玉,就算是再厉害,又能如何。于是派了十几个人的先头部队快马加鞭赶在前面,一定要将他们拦在幕渊国中,剩下的队伍,由自己带了也赶了过来,可这速度,毕竟是慢了一些。

这十来个人,也是宫中挑出的好手,可却又哪里是肖三这些人的对手。肖三的这批手下,专门在各处进行暗杀工作,就算是明刀明枪的时候武功或许不是最强的,可是在这种黑暗的林子中,出其不意便能夺人性命。

当然淳于女皇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番厮杀下来,淳于女皇那边的人一个不剩的全部被斩杀,肖三这边,也折了几名手下。

眼见最后一个紫衣人倒在殊离剑下,肖三一声口哨,众人这才重新又聚拢起来。

薛冷玉在殊离怀中一直努力的自我催眠着,恨不得让所有感官都自我封闭起来。那四周不时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利刃入肉的声音以及各种音调的惨叫。一阵阵的让她头皮发麻,只能死死揪着殊离的衣服不放,不敢有一点松懈的时候。

直到肖三那一声口哨想起,薛冷玉凝神听了听,似乎再没有等到什么不和谐的声音,殊离在耳边轻轻道:“好了,冷玉,设事了。”

怕是一睁眼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薛冷玉听见殊离唤她,这才小心翼翼的睁了眼。先是眯了一条缝,却只见周围依旧是黑黑的一片,不由得放了心。

自己这夜间的视力,只怕是就算此时地上有点什么,不用火把照了,也看的不真切。眼不见,心自然不烦了。

薛冷玉睁开眼,只见周遭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不过是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紫衣人。那紫衣,薛冷玉可是认得,便是在幕渊宫中,那些侍卫穿的衣服。

只要不是直面血淋淋的死人,薛冷玉心里便没有那么恐惧,对那些躺在地上看不见伤口的尸体,也没有觉得多么可怖。

肖三看了眼薛冷玉,想着这女子虽然不顺眼,却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无用。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这个时候还能保持镇定,却也是不容易。

肖三手下的黑衣人又缓缓的聚拢了过来,肖三道:“这必然是那皇帝派来的先头部队,后面只怕还有人马。公子,我们得马上离开。”

殊离点了点头。

薛冷玉直觉得此时危险已除,这么紧紧窝在他怀里不太好看,便往外挣了挣,殊离也就放开了她,反正这里现在都是自己人,一时也没有什么危险。

肖三身边的黑衣人,因为都是黑巾蒙面的,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在这黑衣中却是好认。

黑衣人纷纷靠拢了过来,虽然大部分都无碍,也有受了伤的。

薛冷玉见大家众人从四面向自己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知道这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心里不禁的有些惧怕。

一个黑衣人向殊离走来,好像是手臂上受了伤,身子往一边倾斜着,头微微的低下,直到走到薛冷玉身边时,脚步有些不稳,一个踉跄着向她倒了过来。

薛冷玉心里有一刹那的犹豫,是该扶,还是躲?

在薛冷玉的意念深处,看了有人要摔倒,条件反射的是该去扶他一把的。可是这种环境这种时候,却是只想着远远的躲开。

还不待薛冷玉想的请楚,那衣家人却是手臂一伸,便扶住了薛冷玉的胳膊。下一秒,一个大力拖拽,薛冷玉瞬间便被那黑衣人带了出去。

那黑衣人身形动作,再看不见伤态,那钳制着薛冷玉臂上的手掌,紧的让她不能有一点挣扎。

殊离此时正跟肖三说着话,只以为淳于女皇派来的人都已清理干净,一时再没有什么危险,于是也未将全部心神放在她身上,那些黑衣人又都是肖三的得力属下,那一身黑衣在薛冷玉看来虽然是普通,可他们看在眼里,都是有特殊记号的,别人冒充不了,于是也就没有过于警惕。

待到警觉不对时,薛冷玉已落在了那黑衣人手上。

肖三一见是自己的人发难,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还以为是哪个手下因为殊离放手的事情而,不由看了过去,竖了眉怒喝。他那些手下,虽然都蒙着脸,可是他自然是认得,那一眼看下去,喝出口的话变成了:“你是谁?”

那黑衣人虽然蒙了面,露在黑巾外的那双眼睛却是灵动,肖三一看觉得眼熟,却绝不是自己的手下。

手中一抹刀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巳轻架在了薛冷玉的脖子上。

殊离的手紧握了剑柄,那一刹那杀气四溢:“你是谁?”

黑衣人一手扯了面巾,面巾下那清秀面目,竟然是赫连婉镜。

真是冤家路窄,薛泠玉感觉的到咽喉上丝丝的寒意,动也不敢动。

“赫连婉镜?”殊离皱了眉:“你将我的行踪卖给了淳于女皇,还敢来找我?”

赫连婉镜并不否认:“不错,我是将你的行踪卖给了淳于女皇,这些人,也都是我引来的,可我是为你好,如果我不这样逼你,你又怎么会再起兴兵的念头。为了这个女人放弃江山,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赫连婉镜说的激动,手臂紧了一分,薛冷玉颈顿时出现一抹淡淡的红色印记。

殊离心中一紧,忙道:“赫连婉镜,你住手。

赫连婉镜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凄谅:“殊离,这个女人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是。”殊离想也不想:“不要伤她,你想我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我想你怎么样?”赫连婉镜道:“不管怎么祥,你都答应。”

殊离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错。”

赫连婉镜笑了一声:“殊离,你放心,我现在即不会杀她,也不会伤她,既然不管怎么样你都答应,那我要你夺这幕渊的天下,你夺了天下之后,向天下宣布立我为后,我自然会把她还给你。”

肖三站在殊离身后,看清了是赫连婉镜之后,正要向手下打手势行动.却是听了她这话而顿了顿。

虽然他默认了殊离的放弃,可是赫连婉镜所希望的,不正是他所希望的。若是真的这样能逼的殊离不得不去争,那有什么不好。

而有了这样一个理由,还怕殊离不拼了全力?

“赫连婉镜。”殊离叹了一声:“你这是何必。那样的后位,你坐的,有什么意思?”

不但没有一点感猜,而且只怕是恨之入骨。这后位,今天坐了,只怕明天尸骨无存。

“我是何必?”赫连婉镜道:“殊离,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为你用了多少心血?为了你夺这个天下,我做了多少事?而如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放下了。你便是不想要了,我也不允许。”

薛泠玉心中哀叹,这个年代的耿直的人还真是多,刀锋在喉,一句话也不敢说。大眼晴巴巴的看了殊离,却见他那眸子中闪着火光,。

殊离此时的心情,只怕是又怒又怕,不知如何是好吧。

殊离握着剑柄的手,用力的泛着青筋。

他的剑很快,若此时被挟持的是别人,他有把握在分散了赫连婉镜的注意之后,从她将人夺下。可此时刀锋下那个人是薛冷玉,他的心,便先怯了。

赫连婉镜又是对自己熟悉无比的人,自己那一剑出手,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他不敢想,不敢冒这个险。

有些事情,是容不得冒险的,容不得有一点的失误。

赫连婉镜知道多待一分,胜算便少一分,挟了薛冷玉慢慢往外走,一边道:“谁也不许跟来,殊离,记着我的话,等你夺了幕渊天下,我自然将这女人还你。”

殊离想要追上,迈了一步,收了回来。

那声音里,冷冷的没有一轻波澜:“冷玉,等着我。”

薛冷玉苦笑,说不出括,她自然只能等他,还能如何?

赫连婉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肖三沉吟着道:“公子……”

殊离看了他一眼:“这事情,三叔应该很高兴吧?”

肖三面色一变:“公子怀疑我与赫连婉镜相通?”

殊离道:“相通倒不至于,可刚才那时候,三叔应该是能动手的。”

肖三面上神色沉了沉,道:“不错,我确实可以动手相救薛冷玉,不过一来没有十足把握,怕是给她带来危险。二来“……属下心里对赫连婉镜这种做法,并不反对。若是公子夺了天下,到时候哪怕是迎薛姑娘为后,岂不是皆大欢喜。”

殊离的目光,冷冷的在肖三的脸上扫过:“三叔,我决定的,从来不会改变。你那么了解我,不该犯这个错。”

肖三梗了一梗,这些日子里,也不知道珠离是不是因为按触了薛冷玉的关系,那性子确实变得温和起来。让他都有些不太记得殊离过去的强硬。

长剑入鞘,一声轻吟。

殊离淡淡道:“三叔,我即说了放,便是放。你的这些人,让他们散了吧。

赫连婉镜的事情,我自会解决。”

肖三怔道:“公子……”

这一刻,竟是又能感觉到殊离那种冷漠的气势,由不得半点商量。

殊离收了剑,向外走去,有黑衣正好挡在他面前,见他迎面而来,愣了一下,不知是该让不该让。

殊离停了停步子,微侧了身子,从黑衣人身边走过,再没有说一句话。

夜幕深沉,那静静夜色中,再没有传出一点声响。

薛冷玉被赫连婉镜带了一路前行,走不了多久,只觉得脖子上那匕首渐渐的离自己的咽喉远了,轻轻的咳了声,那手臂上的手顿时收紧。

赫连婉镜冷冷道:“你若是不想死,便老老实实的。”

人在刀下,有什么不好说。薛冷玉连忙点了点头,陪着笑脸道:“我一定老实。”

赫连婉镜有些不相信薛冷玉会这么听话,看了她一眼,却在月光下见那笑脸说不出的配合,不由得皱了眉头:“原以为你也是个有气节的女子,却是这般的贪生怕死?”

赫连婉镜虽是个女子,却是因为从小便被培训教导是为了殊家的事业不惜付出性命的,所以自然的胆大硬气。她对薛冷玉并不了解,只以为薛冷主能够吸引殊离,必是个足够有胆色的女子,像殊离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弱不禁风,胆小怕事的女人。

薛冷玉却不似她想的那么硬朗,若是死亡当头无可躲避,指不定也就咬咬牙充一回好汉了,可是既然赫连婉镜这话说的并不打算便那么杀她,自然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好等着殊离来救。

殊离既然知道她是落在什么人手中,来救她应该也是很快的事猜。

薛冷玉当下苦笑道:“赫连姑娘,我只是个普通民间女子,哪里能不贪生怕死。我便是再喜欢殊离,那也不能舍了性命去喜欢啊。”

看赫连婉镜这样子,定是对殊离爱的不行,可千万要想办法将自己带离她情敌这个范围,免得女人激动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容易做些不理智的事情。

赫连婉镜愣了一愣:“你这话当真?”

薛冷玉忙道:“自然当真。赫连姑娘,我们虽未见过面,可是你即是如此喜欢殊离,对我也该是了解过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平民女子,家境贫寒,突然有了像殊离这样一个英俊富有的男人看上了我,你说我能不动心吗?可这动心归动心,我哪里见过什么生死的场面,又怎么会不怕死,要是我知道有殊离有姑娘你这样的红颜知己,那我说什么也不会跟在他身边。”

赫连婉镜眸子暗了暗:“这么说,你是可以放弃他的?”

2楼

“自然可以。”薛冷玉想也不想便道:“若是命都保不住,那么还谈什么爱情。”

赫连婉镜听了薛冷玉那么干脆的回答,冷冷道:“若殊离在你心中,那么没有分量,我留着你,还有什么意思?”

薛冷玉愣了一愣,极快的道:“他在我心里是没有那重要,可我在他心里,却是愿意连命都搭上的。”

赫连婉镜冷笑道:“你说若是他知道了你这些话,还会愿意为你把命搭上吗?”

薛冷玉也笑了笑:“这些括,我若说了他也并不得不信。可你若说了,他只会恨你愈深。”

这样绝情的话,就算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只怕殊离也不会那么轻易便信了。

何况是由赫连婉镜转述,他提无论如何不会相信,不但不会相信,只怕是更对她恨之入骨。

赫连婉镜顿了顿,缓缓道:“我想……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能得到殊离的心了。”

“怎么?”薛冷玉不由道。

赫连婉镜道:“你虽然怕死,心思动的倒是快,这般活络的女人,也难怪殊离为你侧目,想来,你做过许多他惊讶的事情吧。”

薛冷玉笑了笑,不置可否,“那是过去了,不说也罢。如今既然我落在你手里,我们不如谈谈条件。”

赫连婉镜似笑非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的命,如今可是在我手里。”

薛冷玉斜睨了她一眼:“我的命确实在你手里,可殊离的心,却在我手里。用他的心,来换我的命,如何?”

见赫连婉镜一时说不出话来,薛冷玉又道:“你要杀我,也无非是因为殊离。若是在杀我痛快一时,和得到殊离的喜爱之间选择,你会选择什么?”

“你有办法让他喜欢我?”赫连婉镜见薛冷玉那副笃定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动了动。她这些年来苦心积虑的,不过是为了留在殊离身边,若是殊离真的可以接纳自己,这薛冷玉的命,还要她做什么。

何况,等自己得了殊离的心,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还不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薛冷玉却想得是,若能劝服赫连婉镜放了自己,那自然最好。不过这个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退一步说,稳住赫连婉镜,让她觉得自己留着还有用,不至于那么快动杀念,好等殊离来救她,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薛冷玉想了想道:“殊离那人,我虽然和他相处的不是很多,却也是颇有了解。其实人的情感很简单,越是在脆弱的时候,便越容易被感动,他如今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若是我说了并不爱他,我想他就算是再坚强,也会到崩溃边缘,那个时候,若是你再出现,对他温柔体贴,包容大度,一个男人,想不感动都不行。”

赫连婉镜有些狐疑的看着薛冷玉,总觉得她这么爽快的便说要离开殊离,这事情实在有些怪异。

薛冷玉顿了顿,又道:“或许开始的时候,殊离也会拒绝一阵子,那是因为对爱情死了心。可是你想,只要他心里的位置再没有人占着,感动他,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便是不能像这段感情这般用心,可是好感这东西,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见赫连婉镜皱眉看着她,薛冷玉笑道:“怎么样?赫连姑娘,这交易,你可有兴趣。”

赫连婉镜缓缓道:“若真如你所说,那我自然是愿意的,要了你的命,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思。可是“…”皱了皱眉:“我该如何信你?”

薛冷玉想了想,也是为难,“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有什么保证,信或不信,赫连姑娘只能自己权衡了。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种冒险,付出便一定有回极,这谁又能保证。”

赫连婉镜的心,毕竟是不可掩饰的被薛冷玉这话所打动,凝神想了半天,神色终于沉静下来:“薛冷玉,我可以听你的话试试,不过也不是现在。”

“恩?”薛冷玉解。

赫连婉镜道:“等到珠离夺了这幕渊的江山,那时……再说这事。”

薛冷玉不由得道:“这幕渊的江山,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他都可以放弃了,为什么你们还那么执着?”

赫连婉镜的神色,顿时有了一抹嘲弄:“薛冷玉,你是贫寒出生,你可以跟他浪迹天涯。可我不,我从小便知他是要坐天下的,做一国之后,是我的梦想。有些生话,是你不能想象的。”

“那倒是。”薛冷玉自言自语道:“像我这样的女人,只要一日三餐,衣食都有着落,哪里还想的到更多。

做皇后?别开玩笑了。她能管着自已的相公从一而终,难道还能管着一国之君。那后宫三千,争来夺去的日子,她可不要过。

好在如今赫连婉镜对她,算是暂时的去了杀心。薛冷玉心里微微的定了,如今只能老实的跟着,等殊离的同时,自己也找机会逃跑。

知道薛冷玉没有一点武功,赫连婉镜对她也并没有太多防心。这一番谈话下来,更是被她搅得心里思绪混乱,短暂的停了片刻,道:“走吧,老实些的跟着我,不要动什么歪脑子。你说的话,我还要考虑。”

也只能这样了,薛冷玉点了点头,随着赫连婉镜的脚步。

回头望一眼林子深处没有一点生气的黑暗,薛冷玉无奈的叹了一声。除了跟着她走,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赫连婉镜似是早已将这条路打探的熟悉。她让薛冷玉走在自己身前,每当有路线转变的时候,便喊住,却始终不让自己的视线离了她,也始终不让她落在自己身后。

薛冷玉只觉得背后那目光如刀剑一般泛着寒气,可无奈打不过跑不掉,只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着。想要再套几句近乎,又唯恐说的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低了头看路,无疑间看见衣摆处露出的荷包一角,若是没有记错,那里面应该还有一粒那个魏大夫给的迷药。

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那迷药是魏大夫让她下在展风颂水中的,

必然不会太过低级,要是这是连展风颂都不能发现的,这赫连婉镜的武功也就是那么回事,若是能够骗她将这药喝了,那自己不是就有机会离开。

想了这些,薛冷玉不觉得有了一点希望。又走了一阵,只见天渐渐的亮了,不禁道:“赫连姑娘,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赫连婉镜冷冷道:“你只要按我说的,老老实实的走就行了。你放心,不会让殊离这么容易找到的。”

薛冷玉苦笑了声:“这我倒是相信。人海茫茫,天大地大,若是真想躲一个人,哪里那么容易被人找到。何况这幕渊,我从来也不曾来过,你就是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才好。”

赫连婉镜见薛冷玉自始至终,不但没有一丝将殊离放在心上的样子,反而时时处处的附和献媚,不禁渐渐的将她真的当成那样贪生怕死,虽然心里不屑轻视,可那警惕之心,却是少了几分。

天慢慢的亮起来,由一条小路渐渐的走出了林子,薛冷玉也没敢再问赫连婉镜是要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去,只是住前走着。

眼见着那小路渐渐有了人家,有了繁华的迹象。薛冷玉心念转动,恍然。

这赫连婉镜胆子也是极大,知道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竟是就打算将自己藏在这林子边的镇上,殊离如今是幕渊王朝的要犯,就是再急,也不敢那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幕渊国中,想要找她们,当真不易。

薛冷玉嘴角一抹淡淡笑意,随即逝去。

那赫连婉镜不知自己身份,自是不提防自己被淳于女皇的人发现,不知道这镇上随时会有幕渊宫中的人,只要随便的递个暗号,给个消息之类,自会有人通知了淳于女皇来救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真被淳于女皇救进了宫中,又当如何?

生命危险自是没有,可是自由也必没有,这殊离想见自己,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万一那女皇歹毒,竟是拿着自己来威胁殊离自投罗网,那岂不是害了他。

各种方法想的惆怅百结,薛冷玉不禁的叹了口气。

“怎么?”赫连婉镜在身后冷冷道:“想殊离了?”

薛冷玉索性再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哪有心猜想他。”

赫连婉镜哼了一声,不置可杏。停了步子,从怀中取了两块深色纱巾,自己在脸上蒙了,也替薛冷玉蒙了起来。

那纱中蒙的严实,虽然熟悉之人看着眉眼也能相认,可这年代那靠着画像通缉认人的方法,却是基本没有用了。

薛冷玉自是不能反对,便由着她遮的严严实实,这才继续赶路,走着走着,那小路两边的房屋渐渐的多了起来,竟是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一个小镇。

这个时候虽早,那些赶早集的,商铺做生意的,客栈赶路的,却都是已经起来身,虽不至于熙熙攘攘,却也是热闹。

赫连婉镜终于快走了几步,跟薛冷玉并着肩,脸上突然的便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挽了薛冷玉手臂,道:“走了这一夜,你想必也累了,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吧。”

薛冷玉有些错愣的扭头看了她,去见那大眼中闪着危险的光,只得道:“既然赫连姑娘说要休息,那便休息好了。”

怕是在这镇上被人觉得有什么异样吗?薛冷玉不由得一阵苦笑,好在这赫连婉镜也是个女子,要不然的遇上这样的情况,那就是真的尴尬了。

这个镇子,赫连婉镜看来是熟悉的,挽着她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个单人的房间,又嘱咐小二将饮食送屋里,便上了楼。薛冷玉人在威胁之中,自是一切由着赫连婉镜,除了点头,没有半个字出口。

进了房关上门,赫连婉镜迅速的放开薛冷玉,活像是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一般。

薛冷玉暗暗好笑,走在桌边坐着,取下自己脸上蒙着让她烦闷的面纱,揉着自己酸痛的小腿。

赫连婉镜站在桌边斜睨了她:“你倒是真的不怕了?”

薛冷玉都不拾头,便道:“既然知道赫连姑娘不会杀我,我自然不再有什么好害怕的地方。”

赫连婉镜竖了眉:“你使这么笃定我会答应你的交易。”

薛泠玉笑了笑:“这交易对赫连姑娘来说,有百利而元一害,我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赫连婉镜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办法反驳薛冷玉这句括。虽然她心里对薛冷玉这样的笃定十分的不爽快,可薛冷玉说的这交易,却让她不得不动心。

就算是心里对薛冷玉再多不痛快,若是和得到殊离比起来,又算是什么。忍这一时便能得到自己这十几年来日思夜想的结果,这忍耐又算是什么。

赫连婉镜在桌边坐下,不再和薛冷玉说话,却是从身上取了个布包出来,稀里哗啦的从里面倒出大大小小纸包。取了几样,走到床边的梳妆镜前,对着脸上抹了起来。

薛冷玉看了不由得奇怪起来,就算是再爱美的女子,这个时候,也不至于一进屋便忙着化妆吧。

眼光不由得随着转了过去,却见赫连婉镜用打开几个纸包,用手指蘸着在脸上抹了起来,几下之后,方才看的明白。

那抹过不知什么药粉的池方,变得犹如得过什么皮肤病一般,一片片红色印记,还有坑坑洼洼的感觉,让人不忍直观,再怎么也想不到那本来的花容月貌。

薛冷玉看的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讪讪的收回目光,这易容之术,比起宁卿的,那也差的太远了吧。

心里闪过一个糟糕的念头,薛冷玉不禁道:“喂,我不用易容吧。”

且不说能易容成这样的药物会不会伤了皮肤,便是想想自己的脸变成了这样,就算是假的,也十分的让人不能按受。万一不留神对着了什么可以熊物的东西,自己将自己吓死,那就不好笑了。

赫连婉镜的面孔虽变,声音却还是那般的玲珑,只是那玲珑的声音不是那么友好:“这镇子虽然偏僻,却也少不了淳于女皇的势力,你以为殊离会明目张胆的进来寻你?”

薛冷玉愣了一愣,放下心来。原来赫连婉镜这样,是为了躲避淳于女皇的追查。

过了一时,赫连婉镜将自己的脸易容好,在镜子里左右的看了,怎么都是一副让人看了便要作呕的面孔,再找不着一丝原先的清丽容貌时,这才满意的将一桌子的东西收拾了,再又重新蒙上面纱。

赫连婉镜重新做回桌边,端着桌上的茶正要喝,想了想放下,刚要说话,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两位姑娘,饭菜送来了。”

赫连婉镜持声音压得极低的道:“若是你动了一点不该动的心思,我便先杀了你。”

那面上虽然裹着纱巾,可眼神中却是散着恶狠狠的先芒。

薛冷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的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说的可一点不错,好汉不吃眼前亏。手有些紧张的握在衣角,两只手指,不着痕迹的探进系在腰间的荷包。

赫连婉镜见薛冷玉点头,想着她也不敢乱来,便起身去开了门。

门刚打开,薛冷玉便伸手去拿茶壶为自己倒水,水壶倾斜时,手指一弯,偷偷的将那粒白色的药丸塞了进去。

本来是想下在她的杯子中的,却总觉得冒险了一些,那杯子放在桌上,只有自已能碰的到。而那茶壶中若是被人下了药,赫连婉镜却是即便察觉不对,也该会怀疑一下别的什么人。

赫连婉镜推开门,站在门口的,果然是楼下的跑堂,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在两碗米饭要和几盘荤素搭配的菜。

赫连婉镜也不让小二进来,自己伸手端过托盘,道:“交给我就行了。”

小二愣了一下,放了手,看着赫连婉镜忽然的皱了皱眉。

这眉眼,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赫连婉镜早料到有这一出,不禁瞪了喝道:“看什么?”

小二是天南地北的人见的多的,世面见的多,形形色色的人见得也多,自然不会被赫连婉镜这一声喝给吓到,反倒是笑嘻嘻的道:“这位姑娘,我看你不像是幕渊本地的人吧。”

赫连婉镜道:“我是哪里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们这客栈,难道不留外乡人。”

“姑娘误会了。”小二陪着笑道:“只是最近镇上不太平,见两位姑娘家单独出行,担心两位的安全罢了。”

“是吗?”赫连婉镜哼道:“怎生不太平?”

小二向外看了看,有些贼兮兮道:“姑娘有所不知道,我们这镇上,出了采花贼呢。凡是长相俊俏些的女子,最近都少不了要小心一些,免得糟了祸害。”

赫连婉镜声音冷淡道:“小哥怕是多心了,便是那采花贼再瞎了眼,也不会看上我们的。”

小二的眼睛,向屋子里面瞟了瞟。

2楼

薛冷玉的形象,现在确实是不怎么样。

本来为求低调,换的就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服。经过昨晚那么一闹腾,又走了半夜,更是蓬头后面,精神萎靡,虽然见小二探头探脑的看他,勉强的笑了一笑,小二却还是飞快的收了视线。

这女人,是绝对陌生的。

小二的视线收回在赫连婉镜身上,陪了笑道:“里面那位姑娘,应该安全。”

薛冷玉撇了撇嘴,将原先倒的那茶一口喝了,又自壶中倒了一点出来,装作要喝的样子在嘴边放了放,只觉得无色无味,仍和第一杯没有什么分别,这才放心的放在了桌上。

又听小二皮笑肉不笑的道:“不过姑娘您,一看便是天生丽质,小的这不是为您担心吗?”

“天生丽质?”赫连婉镜冷笑一声:“要不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天生丽质?”

那小二的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看看赫连婉镜是不是便是通缉画像上画的那个,可见赫连婉镜这么说,却是不好说的那么直接了,只是讪讪道:“小的也是好心。”

赫连婉镜竟是突然的缓和下了声音:“既然小二哥这么好心,就让你放心也无妨,只是我长的丑陋,小二哥不要吓到才好。”

小二听了这话,忙不迭的一连串道:“看姑娘这气势身段,若是丑的,那天下岂不是没有美女了。”

赫连婉镜笑了一笑,将那盘菜转身放在桌上,再回过身来,便对着小二解下了面纱。

小二正瞪圆了眼睛在看,却不妨面纱之下,竟是那样一副惨不忍赌的脸,不由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来,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贴上背后的栏杆。

赫连婉镜面色不改的又重新将面纱围上,淡淡道:“小二哥这下可以放心了?”

店小二这一下子给吓的不以,再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赫连婉镜那姣好的身段之上,竟是有着这样一副可怖的面孔。

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有些结巴,断断续续道:“这……这……”

赫连婉镜面上一丝黯淡,叹了一口气道:“对不住,吓到你了。”

小二是自己挑着事儿要看的,此刻只能强自镇定的赔笑道:“都是小的不好,小的多事,惊了姑娘才是。”

这店小二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若是赫连婉镜是个美女也就罢了,可是这样一副容貌,平日里必定受尽了大家的嘲笑讥讽,对那脸必定也是痛之入骨的,所以才会以面纱围了,不愿示人,而自己竟是这样的非要去揭人伤疤,这种行为,也未免太过残忍。

赫连婉镜将那面纱整理妥当,道:“不妨,从小得了场病,病好了,脸也就变成了这样,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姑娘您休息。”小二听得赫连婉镜这么淡定的解释,心里更是愧疚,只可惜了这样好脾气好身材的女子,怎么竟是那么一张毁了容的脸,却又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急急的告辞,飞一般的逃下楼去。

小二的离开,赫连婉镜脸色瞬间沉静下来,关上门,这才坐回桌边去。

薛冷玉没说话,心里却想着这女子倒也是个演戏高手,要是给她找了机会,还真不一定能不能骗住殊离。

赫连婉镜回了座,下了脸上纱布,冷冷道:“快吃吧。”

薛冷玉看了赫连婉镜一眼,那脸上实在是太可怕,抹了颜色的皮肤像是一块块去了皮的鲜肉,实在是恶心至极,不由得扭了些视线,摆摆手:“你吃吧,我没胃口。”

赫连婉镜斜睨了她:“怎么,吃不下去?”

薛冷玉苦笑:“你自己看不见,自己没感觉,你这妆化的……我实在是吃不下去。”

赫连婉镜冷笑一声,取了个空碗,拿了筷子,将每个菜都夹了一点,然后放在薛冷玉面前。

薛冷玉一愣:“我说了我不吃,你不用这么客气吧。”

薛冷玉暗道,难道是怕自己饿死了没有办法向殊离交代?

赫连婉镜冷冷道:“你若不吃,这些菜我怎么敢吃?”

薛冷玉不禁怔住,心里一抖:“你担心我给你下毒?”

刚才自己那行为,应该是做的再隐蔽没有,就算赫连婉镜是会武功的,也不该能察觉。何况,她若是有所察觉,便该知道自己将药放在茶中,这没事让她试菜做什么。

赫连婉镜道:“下毒?我量你也没这个胆子。不过我这个人一向谨慎,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的好。”

薛冷玉这下是彻底无语了,既然不为什么也要她试菜,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见薛冷玉面色有些黯然,赫连婉镜不禁道:“怎么?难道你真的下了毒?”

薛冷玉哼了一声,拿起筷子无奈将碗里的菜往嘴里送,一边道:“我倒是想啊,我要有那本事啊。”

赫连婉镜想的正跟薛冷玉一样,她倒是相信薛冷玉有这逃跑的心,可却根本想不到薛冷玉身上会有药。

薛冷玉和口将碗里的菜吃了,道:“行了吧,放心了吧。”

赫连婉镜默默看了薛冷玉一会,见她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动手开始吃饭。薛冷玉有些气闷,想离她远一些,刚站了起来,便听她又道:“等等……”

“又怎么了?”薛冷玉只得停下,毕竟做贼心虚,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现,可心里咚咚直跳。刚才吃那菜的时候,她心里还侥幸了那么一下,这地方不知道大众口味如何,反正那菜的味道,有些偏咸了。

赫连婉镜指了桌上的茶:“喝一口。”

薛冷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由道:“我刚才喝过了。”

那杯茶,只有一小口,确实像是喝过了的样子。

赫连婉镜却是不管:“我没看见,喝了。”

薛冷玉心中哀叹了一声,知道自己若是再坚持的话,不但像赫连婉镜这样多疑的人不会相信,而且只怕是反而更动疑心。

咬了咬牙,想着就算是再厉害的迷药,这一点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效用。薛冷玉端起茶杯,不情不愿的看了一眼赫连婉镜,仰头便将茶水倒进嘴里。

那口茶水进了嘴,薛冷玉甚至还品了品味,心中安心了一下。

那味道,还是普通茶水的味道,和自己刚才喝过的没有一点不同。那迷药,确实是高品质,无色无味。

心里安稳了一点,薛冷玉砸了砸嘴,看了赫连婉镜一眼,道:“行了吧,这下你放心了?”

赫连婉镜瞪了她片刻,也不回话,拿了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先便一口喝了,随即又开始自顾自的吃饭。

薛冷玉见赫连婉镜再没有理她的打算,便到到了床边靠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是在休息一般,可视线慢慢的在房间里一点点的扫过,关着的门,关着的窗。

她虽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四下去看,可至少要稍微的看看,万一那赫连婉镜药性发作昏倒之后,自己该怎么走?要是发作了一半,危机时刻,自己又该怎么逃跑。

薛冷玉靠坐在床边,十分的清醒,一点点头晕的感觉都没有,不禁的有些怀疑这迷药的效果。不过偷偷看了赫连婉镜,可能那菜确实是咸了,薛冷玉偷偷的数着,这已经是第四杯水下肚了。

薛冷玉不知那魏空是赫连婉镜的人,又哪里会想到魏空给自己的会是颗假的迷药。

心里求着老天保佑呢,只见赫连婉镜忽然的便停下了筷子。

薛冷玉呼吸一滞,不由的再掩饰不了视线,直直的盯了赫连婉镜,心里只希望她便那么的倒下去。

赫连婉镜不是下面对着床坐的,薛冷玉不能那么清楚的看见她的表情,却见她丢了筷子之后,手突然的握了拳,心里一紧,不由得站起了身。

这迷药的效果也不知道怎么样,万一赫连婉镜昏也没昏这去,又发现是自己下的毒,那岂不是太危险了。

薛冷玉心里咚咚的跳着,看了看门,心里直叫苦,那门在桌子后面,赫连婉镜却正坐在中间,想要夺门而出,还真是件有难度的事情。

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薛冷玉却是觉得都溢出了汗水,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赫连婉镜却仍是没有说话,却已经可以明显的感觉是不太对劲了。薛冷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那握着的拳,那白皙的肌肤渗着丝丝红色。

正鼓起勇气要说话,却听“咚”的一声,赫连婉镜已经是半个身子便这么倒在了桌上。头碰到了碗,将碗撞的滚在地上,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

薛冷玉愣了一下,站在原地有些不安的喊了一声,见她没有任何动静,心里这才长长的缓过一口气。

不愧是打算用来对付展风颂的迷药,效果还是不错的。

薛冷玉将心放回肚子里,片刻也没有犹豫,虽然知道赫连婉镜昏迷了过去,还是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到了门口,忍不住的往后又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能看见赫连婉镜的正面,不由得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恐怖,虽是飞快的捂住了嘴,那一颗心仍是差点蹦出了腔子。

那赫连婉镜现在样子,已经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薛冷玉那一眼望去,只见赫连婉镜上半个身子倒在桌上,眼睛嘴巴都张得极大,那眼耳口鼻,都往外流下淡淡的血迹来。赫连婉镜的脸,本就在她那一通涂抹下变得可怖异常,如今再染了一脸的血迹,特别是那双睁的极大的眼睛,也在往外渗着血丝,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女鬼一般。

那张脸上的表情,虽然在一片血迹下看得不是很清楚,可是却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似是死前经受了极大的痛苦。

可赫连婉镜从感觉不对到倒下,也不过是短短的几秒,这几秒钟的时间,什么样的痛苦能让人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却在死前流露出这样绝望的表情。

薛冷玉对赫连婉镜的死并不觉得可怜或者同情,可却是被那场景吓的腿有些发软,即使用尽全力也克制不住颤抖的身子。

闭了眼,做了个深深的呼吸,再睁开,看了不敢看的赫连婉镜一眼,薛冷玉鼓起勇气向着门口迈了一步,颤抖的两手去拉门,却是刚一拉开,之间门外赫然站着个人。

薛冷玉胆子其实并没有那么小的,只是刚才那一下子惊吓的太厉害,这下心里没有一点准备的看见了有人站在门外,这一声惊叫顿时再也克制不住,一下子单调便高了起来。

门口站的人更冤,那小二下了楼,却是左想右想,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儿做的实在是过分,心里不安,想了想,鼓起勇气上了楼,正想殷勤些问问有什么需要,好弥补一下自己做的错事。

谁知道刚站在门口,手举着正要敲门,门便被拉开了。

随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叫,小二这一下,也吓的不轻。

薛冷玉一声尖叫出口,竟是觉得舒服了一些,不等小二缓过神来相问,她便先一把抓住了小二的袖子,慌乱的有些口齿不清的指了屋里,半天半的,嘴唇哆嗦的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薛冷玉一见小二站在门口,心慌过后,第一个念头便是千万不能让人觉得是她做的,好在那惊慌的表情现成,根本不需要有一点假装。

小二见薛冷玉那样表情,知是出了大事,连忙顺着她指的往屋里望了进去,也是腿一软的差点摔倒。

便是再见识的多,小二又如何见过这种吓人的场面,那一声惨叫出了口,丝毫不比薛冷玉逊色。

小二一声惨叫,他虽然只看了一眼,却是毫不犹豫的连滚带爬的往楼下冲,嘴里撕心裂肺的喊着:“死人啦!救命啊!”

薛冷玉被丢在门口,再也没有勇气往赫连婉镜那里看上一眼,想着最好趁小二回来的时候先走了了事,却是腿一迈出,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传来,竟是再也站不稳身子,两腿一软便跪在了走廊上。

薛冷玉心中这一惊吓,比起刚才看见赫连婉镜那惨样是只多不少。

看见赫连婉镜惨死,毕竟那只是视觉上的惊吓,只是惊了一惊便很快的回过神来,可这痛楚传来,却是那么的真实。薛冷玉捂了肚子,脸上惨白。

她怎么也不会忘记,那药下在茶中,自己也浅浅的那么抿了一口。

那药的毒性,若是真的这么强,那哪怕是一小口,也就不可避免的使自己中了毒。想到赫连婉镜死时那扭曲的脸,薛冷玉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腹部的痛传来,只是片刻,身上便被冷汗湿透。

本能的想喊救命,却是张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不由得知道了为什么赫连婉镜刚才就那么的倒了下去,这痛那么真实的传来,可呼痛的声音却是卡在喉咙中一样,怎么也发不出来。

小二的速度此时比任何时候都快,只见他鬼喊鬼叫着下了楼,没有片刻时间,便领了一群人冲了上来,见薛冷玉蜷缩在走廊上,心里大骇。愣了一愣,几乎是秉着呼吸的鼓起勇气看了她一眼,却只见她虽然脸色惨白,却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连忙的冲了过来。

薛冷玉只汉字键盘输入是有人将自己扶住,道:“姑娘,你怎么了?”

腹中那剧烈的疼痛似乎慢慢的轻了一些,薛冷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舒缓着,这一下子更是不用再装,也不会有人怀疑她什么,吐出的声音虚弱不堪:“有人下毒……”

此时屋里,已经有人传了阵阵惊呼出来,好在这客栈的老板毕竟是见多识广,一见这情势,急忙的吩咐不许乱动现场,命人赶紧报官。再命人赶紧将薛冷玉送了去医馆,这死一个和死两个,那概念可是不一样。

小二应了一声,连忙的背起薛冷玉,急匆匆的便往外走。

这还不知道是到底中了什么毒,毕竟早一步见了大夫,多一分希望。

那本来冷清的客栈,这一下子热闹的可以,有帮忙的,有看热闹的,顿时乱作一团,不过大部分人全被那已经死了的赫连婉镜所吸引,也都在客栈里等着看官差来了怎么处理,反而是赶往医馆的薛冷玉没人注意了。

这本是个小镇,镇子里只有一家医馆,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事情发生的太急,那小二虽然只是个跑堂,却是穷苦家的孩子出身,有副好身板。心慌之下,竟是也想不起叫车,背着薛冷玉便是一阵小跑。

薛冷玉腹中疼痛虽是渐渐的消散,可是身上却还是没有一点力气,想要喊小二停下,却是声音出了口,小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好在薛冷玉只是个娇小的女子,那小二将她负在背上,倒也并不多吃力,正一路小跑,却是突然被一个人拦了去路。

小二正低了头心里焦急,怕是这个也死在自己背上,被人一下子拦了,不由的抬头急道:“快让开。”

谁知那拦路的男子脸上的表情,竟是比他还焦急,也不知怎么的,伸手一带,薛冷玉便到了他怀里,急急的看了她那惨白的脸道:“冷玉,你怎么了?”

那声音传在耳中,说不出的亲切。

薛冷玉心中一阵巨大的喜悦传来,抬了头,却是愣了一下。

抱着自己的男子,却不是殊离,那张完全陌生的脸,是丢在街上再认不出来的普通。

薛冷玉的脸不由的皱成一团,有些疑惑道:“你……”

一只大手飞快的握着她的手,殊离道:“冷玉,你这是怎么了?”

那人长相虽是完全的不识,那只手上,却是明明白白的戴了殊离才有的那只戒指。那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只有他们两人才有的银戒指。

薛冷玉腹中痛楚渐渐褪去,知道这必是殊离易了容,冒险一路寻了赫连婉镜的踪迹,才找来了这里。

小二适时的凑了过来:“这位公子,请问你是……”

“我是她相公。”殊离想也不想道:“我们一起出门的,因为有事耽搁了一会,所以才会迟了一步。

小二点了头:“那你赶快去客栈看看吧,和你夫人同行的那个姑娘,她死了。”

赫连婉镜死了,殊离心中一惊,正要说话。

却见薛冷玉又皱起了眉。

“冷玉,你怎么了?”殊离急道。

薛冷玉捂了腹部道:“我肚子痛,好像是中毒了,赶快送我去看大夫吧。”

“是啊是啊。”小二忙道:“这位夫人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还是赶快去看大夫的好。”

殊离看了眼薛冷玉,见她轻轻眨了眨眼,只是让自己带她赶快离开此处,便打横抱起了她,对那店小二道:“多谢小哥了,我这就带她去医馆。”

薛冷玉忙道:“小哥,你店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十分需要人手,谢谢你了,如今我相公寻来,小哥自去忙吧。”

小二愣了一下:“可姑娘不能便这么走了……客栈里那个……”

赫连婉镜死在客栈里,薛冷玉是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可是不能这么轻易便放走的。

薛冷玉即刻换了一副悲伤地神情,道:“那姑娘是我一路同行的姐妹,小哥怎么会以为我会丢下她……”

话说着说着,又捂着腹部哎呦起来,那眉心皱的紧紧地,将脸埋在殊离怀中。

殊离急道:“小哥,我夫人这病,实在不能等了。你信不过,便跟着来吧。”

说着,殊离再不管身后店小二,施展轻功便掠了出去。

虽然薛冷玉后来那做戏成分太重,可是抱了她在手,却是觉得衣服上都有些湿了,她便是再装,这样逼真的效果,想是也装不出来。而且那脸上惨白的一片,更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又听她说赫连婉镜中毒死了,这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是完全无法猜测。

见殊离真的带着她直奔医馆,薛冷玉连忙道:“喂,我们赶快走啊。别去什么医馆了。”

殊离脚下不停,却道:“你说赫连婉镜死了,是怎么回事?”

薛冷玉见殊离并不打算停步,想着自己又是真的中了毒,便也就由他,道:“赫连婉镜被我毒死了。”

殊离的脚步滞了滞,不由的低头看了她,面上表情说不出是什么心情,重复了道:“赫连婉镜被你毒死了?”

“是啊。”薛冷玉道:“怎么样?她好歹也是你的人,你不会心疼吧。”

殊离却是笑不出来:“冷玉,别闹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腹部的疼痛渐渐的退去,薛冷玉虽然看见了赫连婉镜死在那毒药上的可怖样子,可是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抿了那么一点,应该不会有太大妨碍,如今又见了殊离,心里并不是很紧张,索性落了他脖子道:“她想抓我威胁你啊,那我要逃跑,身上正好有一颗迷药,就找机会下到了她的茶里,结果就把她毒死了。”

见殊离面色仍是没有和缓,不等他再问,索性先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毒药,那药还是在韶吴的时候,你那手下为大夫给我的,是让我给展风颂下的迷药。”

说到这里,薛冷玉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还好当时自己没有将那药想办法给了展风颂,这要是不成也就罢了,万一成了,如果看着展风颂这样死在自己手上,那可该如何是好。不管爱与不爱,那自己只怕真是要给他偿命了这才能安心。

殊离听了这话,却是眉心微皱,眼神暗了暗,道:“我明白了。”

薛冷玉奇道:“你便明白了?”

殊离道:“那魏空,是赫连婉镜的手下,那时我在狱中,命三叔派人前去寻你,谁知赫连婉镜自己搅了这事。想必是她知道我对你的在意,所以想先把你除了,便让那魏空给了你毒药,谎称是迷药,你想,若是你真的将那药放进展风颂饮食中,不管成与不成,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若是不成被发现,展风颂必然暴怒,就算是不忍杀她,那也必定是严加囚禁。若是成了,韶吴军队见国军惨死,那还恨不得将下毒之人凌迟处死。

薛冷玉听了殊离这话,不由惊得瞪大了眼,半晌,方才缓过一口气来:“这么说,赫连婉镜便是自食其果了,那她的死……我也不用付太大责任。”

不管怎么说,有人死在自己手上,毕竟是不快。如果薛冷玉一早知道那竟是效果如此可怕的毒药,只怕是也没有胆子放在茶中。

“是她自作自受。”殊离淡淡道:“她若不是早想着害你,又怎么会害了自己。”

薛冷玉点了点头,心里好过一些,又道:“这个女人真是恶毒,那时我与她见都未见过,她便想杀我。”

殊离对赫连婉静的死并无半点难过,倒是想着那女人竟是那么恶毒,差点害得薛冷玉便要死在韶吴军中,对她的恨意,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只是终究人已经死了,再狠毒也不会再成气候,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想着薛冷玉刚才的样子,殊离心中又是一紧:“冷玉,赫连婉静一向是个多疑的人,平日里饮食极为注意,都会让手下试菜,自己才吃,你说她中了毒而死的,她是不是也逼你.....”

"是啊"薛冷玉没好气道:“那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谨慎,幸亏我只是抿了一点,所以刚才痛了那么一下子,应该没事了吧。你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毒....她死的好惨....”

殊离神色紧张的道:“她中 了那毒,是什么样的死法”

若是问薛冷玉她中的是什么毒,她必然不知道。只能问问是什么死法,殊离虽然不敢说对毒有太多了解,但是久在江湖,一般的毒药还是见识的多

薛冷玉见他谨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事,便细细的将自己看见的都说了

薛冷玉说完,歪头看了殊离,想着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谁知他眉心还是皱着,想了到“这毒好生厉害”

赫连婉静终究也是有武功的人,而那药丸是溶解在一壶茶中的,不过是几杯,便能让人连挣扎一声都不及发出便即刻丧命,这毒,当真是厉害

薛冷玉见殊离说厉害,心里惊了一下,赶着问道:“那这是什么毒”

殊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随即马上又换了副轻松的面孔:“不过别担心,我虽是不知道,这城中,我却是认识了一个极为了得的高人,冷玉,你不会有事的”

殊离这么说,薛冷玉也不是很担心,恩了一声,重新将头埋在他怀中,这不过是分别了半夜,却是感觉好久不见一样

殊离身形极快,医馆虽是已经靠近城门不远,他却是抱着薛冷玉片刻便到

此时还早,医馆里没有什么病人,殊离似是常来这里,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见那堂中只有一个青袍消瘦的年轻男子坐在桌边,因为清闲,手里正捧着本医书翻看

男子见有病人上门,便抬了眼,看了殊离一眼后,不由得怔了怔

做大夫的,对人体有种独特的感觉,只觉得这进来的男人,面孔虽然陌生,身形却是无比熟悉。

殊离却是在他面前并不装假,大步跨了进去,见堂里无人,急道:“怎么就你在?”

男子听了这声音,立刻便知道了这是殊离,有些惊异这个时候他还敢出现在这个地方,却是起了身笑道:“怎么?我在还不够吗?”

看来这男子,与殊离很是熟悉。而且关系匪浅,要不然在这个时候,殊离也不贸然在谁面前现身,薛冷玉看了看殊离,再看那男子,等他介绍。

殊离道:“这个萧泽,便是我说的高人最不成器的徒弟。”

那叫萧泽的男子温和的笑了笑:“私下也就罢了,有美女在场,你怎么能这么介绍我?”

幕渊那通缉令已是传了满街都是,萧泽也不敢喊出他的名字,怕是隔墙有耳,累了他事情。

殊离却是笑不出来,直奔主题道:“前辈怎么不在?”

萧泽和殊离相识多年,知他身上背了太多事情,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少见他的焦急,当下也不再插科打诨,道:“师傅前些日子铁面无私适。这城里太过吵闹繁忙,便移到城外的庄园休养了,可能要过些日子才会回来。”

见殊离面上那神色实在是少有的忧虑,萧泽也不禁去了玩笑的心,起了身道:“是不是这姑娘病了?”

还从未见过殊离为谁如此着急,何况是个女子,萧泽这些日子也听了一些殊离的事情,心中便猜出了个大概。

殊离道:“这是薛冷玉,是我……是我……”

想比而言,古代的人,不管男女,都还是比较保守一些的。殊离想说薛冷玉是他妻子,却是毕竟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怕是这么说了薛冷玉会以为自己不尊重她而心里不痛快。说是未婚妻吧,两人却又有了不止一次的洞房。

薛冷玉见殊离有些尴尬,不由接了话道:“你好,我和殊离,我们马上便准备成亲了。”

这下倒是那萧泽愣了一愣,急忙的笑道:“原来是嫂子,失敬失敬。”

这一声嫂子叫的薛冷玉头皮发麻,赶忙道:“萧公子即是殊离的好友,只管喊我名字便是了,嫂子这称呼,现在还担不起。”

毕竟还没成亲,薛冷玉可不愿被人喊老了。

“怎么随便喊了。”殊离看着薛冷玉那比平常惨白了许多的面色,实在是没有耐性等两人寒喧,道:“萧泽,冷玉中了毒,你快替她看看。”

萧泽见殊离如此正色,也不再多话:“冷玉,我替你把个脉动。”

“恩。”薛冷玉听话的将手放在桌子上。虽然想着自己只是抿了那么一口,可看了赫连婉镜惨死,她心里多少有些阴影。何况刚才那痛,还是来的那么急那么厉害。

萧泽伸出两指搭上薛冷玉的手腕,立刻便换了一副极其严肃的神情。

知道这萧泽这些年来一直跟随神医行医,医术虽然不至于炉火纯青,却也是不凡,若是他便能搞定,那自然最好。

可想着那魏空的行事手段,殊离心里却还是难免有些紧张,不由得伸手握了薛冷玉空着的那手。

萧泽凝神搭了脉,那本来舒展的眉,却是不由的越皱越紧,良久,终于缩回了手。

“怎么样?”殊离急道:“知不知道冷玉中的是什么毒?”

萧泽面上有一丝愧色,叹道:“惭愧,看来还是学艺不精,我虽然能感觉出她体内气息不稳,却是找不出任何原因。”

见了殊离和薛冷玉十指相握,也从未见他对什么女子如何紧张,知薛冷玉对他来说非同一般,又连忙劝了别急,再细细的查了,又仔细的望闻问切了一番,竟是没有任何进展。

又问了薛冷玉赫连婉镜死时的情形,竟是从未听说过的样子,更是一头雾水。

薛冷玉见殊离神色愈加沉重,不由得道:“你也别那么担心,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舒服,也只是喝了那么一点点,指不定没事了。”

萧泽自然知道殊离绝不是个喜欢大惊小怪的人,就算是紧张薛冷玉所以关心则乱,也必然有其他的原因,不由得道:“是不是还有什么冷玉没说到的事情。”

殊离顿了顿,终究还是道:“那毒药,是魏空给的。”

萧泽也不由得呆了一下,脸色一白,没有说话。

薛冷玉奇道:“魏空便是那魏大夫?他很厉害吗?”

4楼

萧泽看了殊离一眼,苦笑:“魏空的毒,在江湖中虽说不是最厉害的,却也绝对能排上前三。”

想不到魏空竟是个这么有名的下毒高手,薛冷玉点了点头。看了两人难看的脸色,反而劝道:“就算他用毒很厉害,可是也没有理由把那么厉害的毒用在我这里不是吗?别那么担心了,魏空又不傻,不会那么浪费的。”

殊离叹了口气,想着那毒魏空岂是想用在薛冷玉身上的,那是用在展风颂身上的啊。指不定魏空想找个武功高强的人试度也说不定。可却是不忍心让薛冷玉过于担心,强自笑道:“虽然是看上去没有什么事情,可是还是要确定一下我才放心。萧泽,借你们医馆的马车一用,我要出城去找张前辈。”

“我陪你们一起吧,正好我要去给师傅送些东西。”萧泽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知道这毒既是魏空下的,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自己跟着去了,一来可以帮忙,二来也长些见识。

殊离道:“好,那么马上便走,你这医馆……”

萧泽说着要随殊离他们一起,便已经动手开始关门。殊离见状也边上去帮忙,他从前因缘巧合,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所以对这一切相当熟悉。

不一会店门便关了,萧泽又拿了些所需,道:“马车停了后门,走吧。”

“好。”殊离说了便俯身要去将薛冷玉抱起。

薛冷玉连忙的将他推开,站起身来,面上不由得泛了些红色:“我自己走就行了。”

这还有他的朋友在场,自己又不是病得不能动弹了,至于进进出出的都要抱着吗?“

萧泽真是从未想过一向性情冷淡的殊离竟是有这么痴心的一天,不由得笑了一笑,想要开口笑话殊离几句,猛然的想了现在这情形实在不易开玩笑,便忍了道:”冷玉,你中的毒现在虽未发作,可就我刚才看了,身子还是虚的,少行动也好。“

这话在薛冷玉听来,怎么都是殊离那一边的,正要反驳,却是身子一空,又被殊离揽入怀中。

“别闹了。”殊离话说,抱了薛冷玉边往外走:“便是你身体无事,昨晚走了半晚上的路,也该累得不轻。”

这话薛冷玉倒是没法反驳,撇了撇嘴,这腿脚还真是酸痛。

看了萧泽走在前面,并无开玩笑的打算,也就由着殊离抱她上车。

那马车自是不比宁卿的宽敞,坐上三个人就已经是满了。殊离和萧泽熟识,并不在他面前保持什么距离,在车上也不避忌的将薛冷玉抱在怀中,搂了她的腰靠着自己身子,道:“出城还要一些时间。冷玉,你先休息一会。”

薛冷玉是花花世界里出来的,本来便不觉的情人之间的拥抱是件见不得人的事情,此时见殊离和萧泽都那么淡定,心里就更是坦然。也不舍的殊离的怀抱,便安心的靠了,闭了眼应了一声好,在马车有规律的摇晃中昏昏欲睡。

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城门口,那萧泽的马车常来常往,守门的士兵们都认识。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萧泽看了殊离一眼,殊离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低头看了怀中已然进入睡梦中的薛冷玉,眼中柔情似水。

萧泽不但是从未见过殊离面上现出这种神情,而且是从未想过他竟会流露出这种感情,摇头叹了口气,拉开了车子的门帘。

马车外,有士兵见萧泽拉了帘子探出头来,忙陪着笑道:“萧大夫,出城啊?”

这城中就只有这一家医馆,萧泽的师傅,又是有着神医之名的张子山。

这张子山,年轻时在江湖上也曾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虽然医术高明,可杀的人不比救的人少。只是近了知天命之年,不知为何的突然收了手,转了性子,在这小城开了家医馆,收了几个徒弟,这些年来,不知救过镇上多少人的命,所在这城中,没有不认识,妾老老少少,从百姓到官员,没有人敢不尊敬的。

萧泽笑了笑:“送病人去我师父那里,正好给他老人家送些用品。”

张子山出城静养,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萧泽出城去探望送生活用品,也不是一两次,士兵早已熟悉。

听萧泽这么说,士兵忙笑道:“对不起萧大夫,不是有意拦您的车,只是您知道的,国中出了事情,现在这在通辑叛党,所以所有出入人员,都要检查。”

萧泽道:“不要紧,官爷也是例行公事,不过麻烦快些,我等得,我这病人,只怕是等不得。这病人病情严重,我也看不出所以然来,所以急着出城去找师傅救治。”

那士兵听了,探头进来看了一看,只见车里一个男子抱着个昏睡中的女子,那女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确实是一副久病的样子。而那男子的眼睛,竟是看也不看外面一眼,那张脸长的虽是普通之极,可是眸中神情,却是让人心酸。

那士兵也是年轻热血,也知道与爱人分别之苦,再不怀疑那女子是真的生了重病。

再看了两眼,萧泽的马车不大,并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地方,眼角过处,见萧泽的眼神落在女子脸上,又不由得皱了皱眉,只当是病人病情当真是片刻也不能拖,萧泽作为大夫,心里着急,忙道:“萧大夫,没什么问题了,您赶快走吧。要是误了这位姑娘的病情,那就是我造孽了。”

萧泽道了声谢,吩咐车夫快走,这才掩了帘子。回身再看,却见殊离仍是那般的情形,不禁一声叹息出了口。

“殊离……”萧泽皱了皱眉道:“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殊离的身份,他知道了很多年,可是前几日突然的在街上看见了贴着他的通辑令,却是不由得吓了一跳,好在这些年殊离为人一向低调,他们的医馆,来的也不多,便是一年来个一回,还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所以倒是并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有联系。

正想着怎么联系上他,却是没有预料到了,殊离竟是就这么闯了进来,还带着个女子。

殊离听萧泽问他,不由得也叹了口气,却道:“这事情,一言难尽,日后有空,我再与你细说。现在……我实在没有这心情。”

薛冷玉生死未卜,殊离哪里有心情向萧泽说故事。

萧泽点了点头,倒是理解。

殊离却是停了一停,又道:“过去的那些事情,我都已经放下了。”

萧泽不由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他明明似是懂了殊离话中的含义,却是震惊的脸上表情都僵了一般,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复,只能再重新问了一遍。

殊离的视线,又转回薛冷玉脸上,伸手握了那冰凉的小手,道:“我们已经说好,再不管这一切是是非非,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自在生活。”

萧泽脸上的表情依旧僵着,他清楚的听见殊离的话,也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缓了一缓,方才回过神,试探的道:“那你的事情……那些人……”

萧泽因为机缘巧遇,和殊离关系非同一般,知道殊离这些年来尽心尽力布置了多少,费力了多少,只等这还有三个月不到的国祭,根本就从没有想过,他竟会那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放手。

殊离早就预料这话会给萧泽带来多大的震撼,笑了笑道:“我若说我怀里这女子,便是幕渊的长公主,你信吗?”

可怜的萧泽好不容易缓过来的神色又瞬间收紧,目光随着薛冷玉,再也挪不开一点。似乎是停了呼吸一般,半响,方才缓缓吸进一口气,道:“你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可是这……这也太荒谬了。”

这些年来认识的殊离,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这笑话也并不好笑,萧泽半分也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可是这事情说得,却是太让人震惊。

不禁细细的看了殊离怀中的女子,虽是面色病态的白皙,却是眉眼五官精致秀美,确实是个美女,可是再是美女,却也没有美到足以让一个男人抛弃天下的地步。何况是殊离这样冷淡的男人。

“也没什么荒谬的。”殊离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过是我们相遇了,觉得彼此比那争夺天下的事情来的重要许多,便这么决定了。”

这天下转手,荣华云烟。这多少年的厮杀,多少人的心机,便在殊离那么简简单单的话中尘埃落定。可他却丝毫不当作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不过是因为我们相遇,那一切的一切,便可以云淡风轻的挥去。

当我已经找到这世上最重要的事物,其他的,自然都在可以舍的那一方。

萧泽愣愣的看了殊离半响,终究回过神来,有些敬佩的道:“殊离,以前你不对任何女人动心,哪怕是再痴情再漂亮的,那时我就很佩服你能如此的有定力。如今你动了心,又是这般的不顾一切。哎……看来我这辈子,注定是要佩服你了。”

殊离笑了笑:“萧泽,若是有一日你也遇见了这样一个女子,你便会知道,动不动心,又岂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若是心意可以随着自己权衡,他和薛冷玉,想必谁也不会靠近谁。

车厢中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下来,萧泽看着殊离,殊离看着薛冷玉,各发各的呆。

出神中,觉得怀中的身子动了动,以为薛冷玉醒了,殊离忙低了头轻唤了一声。

谁知薛冷玉只是扭了扭身子,却并未清醒过来。

车厢里光线暗,殊离只觉得薛冷玉那脸色没有开始那么苍白了,伸手抚了她脸颊,惊的收回手来,对着萧泽急道:“萧泽……”

萧泽见殊离那猛地变了的神色,不由道:“怎么了?”

殊离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一些,再用手掌贴上薛冷玉的脸颊,触手之下,只觉得一片火热的有些炽手。怀中的身子,也隔着衣物传出阵阵热气,仿佛慢慢在加热一般。

那情形,就像是薛冷玉发了高烧一般,可若说是发烧,那样白皙的面色,又怎么是一个高烧病人所可能有的。

“她的脸怎么这么烫?”殊离急看了萧泽。

萧泽当顾不得避嫌,伸出手掌在薛冷玉额上贴了贴,也是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急忙抓了她手腕,又诊了一回,还是眉心皱成一团。

不消问,见萧泽那样子,殊离也知道他没有一点头绪,搂紧了薛冷玉,轻轻的唤道:“冷玉……”

这一声唤,似是喊醒了她,薛冷玉迷迷糊糊中听了殊离这一声喊,只以为是到了地方,挣扎着自昏睡中睁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殊离那张放大了的焦急面孔。

微微的直起身子,不由得去捏殊离的脸:“你怎么这副表情,出什么事了?”

薛冷玉的手,触上殊离的脸,竟是又没有那么烫了。

殊离心里诧异,两手搂着她腰身,竟是着急中低了头用自己的脸贴了她的脸。

薛冷玉没想到殊离怎么会突然有些行为,俏脸瞬间泛了红,微侧了避开,尴尬道:“有人。别这样……”

和这萧泽再熟,那也是有外人在场。搂搂抱抱也就罢了,不至于如此亲热。

殊离只是贴了一贴,便被薛冷玉避了开,可这一触,却是觉得她面上的温度已是恢复正常,不由得狐疑看了萧泽,心中疑团更甚。

不过是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那刚才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热度,竟是便那么退去了。这转变之迅速,要不是有萧泽也坐在一旁,殊离竟是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的错觉。

薛冷玉看了殊离那惊愕之色,不由道:“怎么了?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殊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哪儿有什么事,不过是这些日子想你的紧,想多看你几眼。

薛冷玉苍白的脸上,那红晕渐渐褪去,听殊离款款情话,也不管有萧泽在场,回收搂了他,笑道:“我这脸,你还要看一辈子呢。要是哪天敢说看腻了,看我不饶你。”

“不会的。”殊离柔声道。伸手将薛冷玉重新按进怀中,那埋在青丝中的脸孔,在薛冷玉视线之外,却是黯然的连萧泽心中都有了一丝阴影。

自己虽然不敢说行医多年,却也是跟了师傅七八个年头,各种疑难杂症见的多了,可这样症状,不但是闻所未闻,简直是不能想像。

萧泽看了车厢中拥着的恋人一眼,心里烦燥,不由得掀了帘子站起身跃了出去,坐上马车车辕,接过车夫手中的鞭子,扬手一挥,那前方骏马受了刺激,加快步伐奔了出去。

如今不知道薛冷玉这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谁也不敢说有事无事,只能是早一时见了师傅,便多一分安全。那幕渊长公主的身份他虽是没什么感觉,可殊离和自己相识这许多年,如今见他如此在意一个女子,真怕是万一薛冷玉有什么三长两短,殊离也再过不下去。

萧泽赶了马车飞奔,这原先半个时辰的路,转眼便缩短了大半。

车厢里,两人正拥着诉离别之情,不妨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

“到了。”萧泽跳下车,喊了声。

殊离的心,此时本就一直牵挂着薛冷玉中的毒,那些温言软语,不过是不想让她多心而勉强为之,一听萧泽说到了,便急忙应了声,道:“到了,我抱你出去。”

薛冷玉身子并无不适,却也是手脚都觉得没有什么力气。见殊离那么紧张的神情,虽然心里暗自觉得他有些大惊小怪了,可是知道他也是因为担心才会如此,便顺服的伸手搂了他脖子,由着他抱出车厢。

那车夫是医馆里的自己人,常来给张子山送些生活用品,已经是熟门熟路的将带来的日用品拿了进去,萧泽道:“师傅这个时候应该在花厅看书,我们赶快过去。”

殊离点了头,并不要萧泽带路,已是脚下恨不得用了轻功,熟门熟路的疾步往里走。

这并不是个多大的宅子,过了前厅,便是一个小院,那院里一看便是医学人家,晒在架上桌上的,都不是什么寻常农户的玉米辣椒之类,薛冷玉虽是不认识,却也看的出来各种的草药。

院子那边,又是一溜的房子,屋檐下,有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正翻着一堆草,听了脚步声,抬头向他们看了过来。

见了殊离时,那少年脸上神色一滞,刚要张口问是什么人,便见了急急跟在他身后的萧泽,直了身子迎上来道:“师兄。”

不待萧泽说话,殊离先道:“小言,前辈在吗?”

那被唤作小言的少年愣了一愣,目中闪过一抹茫然。

可却是机灵,只是极短的一顿,便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随即笑了道:“殊大哥,你怎么来了?”

殊离却没心情和故人叙旧,只道:“我有急事,前辈在吗?”

小言从未见过殊离这样着急,连忙的转身便往里走,一边道:“师傅正在花厅和小语上棋,殊大哥你跟我来。”

殊离也不多话,跟着小言进了转过一间小屋,便犹如转进了另一个世界。

那前院,是极素静的,几乎看不见一草一木。而这后院,却似那沐王妃的院子一般,满满当当的全是各样的花树,这季节正是繁花似锦的时候,薛冷玉不禁忘了去看院子中对坐的人,被那一院子的花草闪了眼。

薛冷玉不是学医的人,自是不会在意,这一院子的花草,却全是可以入花的。

听到绝不是自己这宅里人该有的脚步声,桌边坐着冷清寂寥的男子抬了头,却是眉心一皱,道:“殊离?你怎么来了?”

虽然这男子的面孔是他一眼可以看出经过易容的,可是那身材步形,却定是殊离无疑。

殊离并不吃惊张子山能一口叫破,而是疾步往他身边走去。

院中花草繁盛,中间有个青砖小亭,亭子里,有着一张石桌,两个对着的石凳。石桌上,刻着一副棋盘,棋盘的格子处,放着红色金黄两种花瓣。

薛冷不由得面上浮了一丝微笑,看来这张子山,还真是有些隐居世外的高人意境,竟是和弟子在这儿用花瓣做棋子,还真是有情趣。

不由的对这名医多了一份兴趣,看了他。却是觉得和自己所想大不一样。

书中记载的高人,大多是须眉雪白,鹤发童颜,像是一副老神仙的样子。可眼前这两个男人,和小言一个装扮的青衣少年,必定是小语。那么剩下的那个,也就只能是萧泽的师傅张子山无疑了。

薛冷玉不知道张子山有多大年纪,在印象中,却是这样的人不说七八十,也至少要有个六七十。可看眼前那白衣的男子,竟是最多四十来岁,神色清湛俊郎,比起殊离和萧泽来,虽然多了些岁月的沧桑,别的地方,再是不输什么。

张子山见殊离抱了个女子进来,一向淡定的脸上,也不禁的眉心纠结了一下。他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在这上宅子静养,可是城中的事情却是了若指掌。不但没有想到殊离这个时候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幕渊,更是没有想到他会来找自己。

“前辈。”殊离和张子山之间虽没有什么名份,也不是他徒弟,却因有过一段交往,两人之间是极熟的,到了面前,没有半句寒暄,便道:“前辈,冷玉不知中了什么毒,还请前辈援手。”

张子山见殊离急急忙忙的奔进,连往日里最基本的问候都省了去,又见萧泽跟在身后,虽然不知殊离怀中这女子是什么人,但是也知道了这事情的严重。

为人医者,最重要的便是治病救人,张子山此时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都咽进了肚里。

再没有一句多话,只是点了头,张子山便执起薛冷玉的手腕,两指搭上跳动的脉搏。

殊离知道他诊病时,是容不得别人丝毫打扰的,当下连抱着薛冷玉的身子也不由得定住了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只盼着能从他脸上看见一丝轻松的笑意来。

只要张子山有了一点点的笑意,那薛冷玉,就算是没事了。

那一刻,花厅里除了蜂虫的嗡嗡声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在张子山越来越严肃的神情中,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事情的薛冷玉,也都不由得被他那严肃的神情骇到。

张子山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眸中射出精光。

收回手来,看了殊离,殊离迫不及待道:“前辈,冷玉这毒……碍事吗?”

关心则乱,问出口的话,竟是带了一丝怯意。想要听到他的回答,又唯恐这回答出了口,是自己不能接受。

张子山的薄抿了抿,不回却道:“难得来一次,安心住些日子吧。我这里,虽然在幕渊,却是无人敢骚扰,你不必担心。”

回头吩咐徒弟:“替殊离和这位姑娘准备客房。”

“前辈。”殊离见张子山这么说,心里淡淡的恐惧蔓延开来,失了往日的耐心和淡定,不禁追问了一句:“前辈……”

张子山起了身,道:“将这位姑娘安顿好,你到我房里来一下,我有事要细细的问你。”

总算张子山没有直接的摇摇头便走,殊离心里虽然七上八下,却还是不愿朝最坏的地方想,想着必是他要将这毒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问了才好,便只得忍了心里疑虑,应道:“是。”

殊离礼貌的谢了,随小言去了客房。

这宅中并没有几间方,却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小言将殊离领到一间屋外,一边推开门,一边道:“殊大哥,还是您常住的这间房。这位姑娘,要不要再安排一个房间?”

没听殊离介绍薛冷玉是他妻子,小言有些微的犹豫,要不要给薛冷玉再安排一间客房。

殊离马上道:“我们住一间就行。”顿了顿,难免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冷玉现在不舒服,我在身边也好随时照顾。”

小言虽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可如何看不出这两人之间关系非常。只是笑了一笑:“好的,殊大哥。那你先歇一歇。”

“麻烦你了。”殊离送了小言,却见薛冷玉伸直了身子,在床上直直的伸个懒腰,笑了的看着他。

关了门,走回床边坐下,握了她的手,道:“今天累了吧?”

“还好。”薛冷玉蹭在他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腰:“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前辈问问我中的这毒?”

“恩。”殊离道:“张前辈在江湖,曾有神医之称,用毒解毒更是炉火纯青,他喊我单独前去,必是对这毒有所了解,想要仔细询问一番。你有所不知,同行相径,那魏空,也曾与前辈有些过节。他刚才那么严肃的神情,必是知道一些什么。”

薛冷玉也不说话,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她,看得殊离全身都不自在。

殊离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道:“冷玉,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薛冷玉抬手抚上殊离的脸,认真到:“殊离,你还记得昨天在林子里,你跟我说了什么话?”

殊离愣了一下,他们说过那么多话,一时还真不知道薛冷玉指的是哪句。

薛冷玉道:“昨天在林中,你让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要我好好的活下去。”

殊离不明薛冷玉所指,想着确实有这么回事,便点了头,等着她再说下去。

薛冷玉握了他手,盯着他的眼,认真的道:“殊离,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都会好好的过下去。但是……”

在殊离稍有舒缓的神色中,薛冷玉一字一句的道:“你也要答应我,你也一样。”

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殊离微皱了眉,待到明白了过来,脸色一阵凝重,冷玉两个字呼出了口,下面的话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薛冷玉握着他的手再用力:“殊离,你是用怎么的心情让我好好的活着,你便该也这么告诉自己,哪怕是再难,再辛苦,也不能放弃。要不然,我不会答应你的。”

薛冷玉便是不觉得这毒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可是毕竟是眼睁睁看了赫连婉镜在自己面前惨死,而那个殊离这么肯定的神医,也用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态度来对待。这让薛冷玉,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放心。

殊离心中痛楚再是忍无可忍,可又不愿让薛冷玉心灰意冷,强自笑了道:“冷玉,你别想那么多,你不会有事的。”

薛冷玉并不打算那么轻易的便被他糊弄过去:“我知道你是个一言九鼎的男人,你说过的话,从不悔改。殊离,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好好活着。”

如果她真的有一个万一,就算开始的时候,殊离必定会很痛苦,可是她相信,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几年,十几年,他还年轻,总有一天,会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再遇上一个恰当的人,就算再没有这般炽烈全心的感情投入,也可以云淡风轻的度过一生。

见薛冷玉脸上那久违的认真与执着,知道自己若是不回答了,她是不会善罢甘休,殊离心中百感纠结,终于长长叹了一声:“好,冷玉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我们都要好好的。”

薛冷玉那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满意的恩了一声,将他的手抓下来,在自己脸上蹭了蹭,一直强忍着的倦意涌上:“你去找那个大夫吧,我要睡一会了。”

薛冷玉那异常的倦态看在殊离眼里,心中阵阵的不安,却不能说出来。除了鞋子,也上了床。将她搂在怀中:“我看你睡了,我再去。”

薛冷玉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可那困意袭来,实在不想再说话。窝在殊离的怀抱也温暖安心,便合了眼,也不再催他走。薛冷玉本来嗜睡,加上这些日子确实疲倦,片刻便进入了睡眠。

待薛冷玉呼吸规律舒缓,沉沉睡去之后,殊离这才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来,小心的带了房门,急急的走去寻张子山。

虽是一刻也不想离了她,可是张子山那模棱两可的答复,却是更挠的他心一刻都不得安。

张子山的卧房,是个三间屋子相连的大间。最里面的是卧室,用来休息,中间只有一张写字的台子,台上放着笔墨纸砚,房间两侧,是一只抵到屋顶的书架,上面满满当当全是医术。

最外面的房间,两边是两排全是格挡的木柜,柜子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制度,里面谁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各种的药丸,药草。

中间,是一张大案,上面也摆着各种各异的瓶子坛子。

这桌子,若是得不到他的允许,便是连潇泽这样最亲近的弟子,也是碰不得的。

殊离走到张子山房门外的时候,门大开着。他正站在那一堆瓶瓶罐制度面前,把玩着手中一个血红色不知是什么的瓷瓶。

张子山听这脚步声,抬头看了看殊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你来了?坐。”

殊离不知其意,但知张子山这样的神情,必是知道什么要对自己说。也就强忍着没有先问,顺从的在他指的位置上坐下。

张子山两指捏着那小瓶,在殊离对面坐下,道:“那毒,是不是魏空下的。”

见张子山果然心里有数,殊离忙道:“那毒并不是魏空下的,不过确实来自魏空。前辈既是一眼便能看出,想来知道其中端倪。”

张子山冷冷看了眼殊离:“这毒,名唤离红,是七七四十九种极烈的毒虫毒草血液花汁提练而成,只要有一点点进入身体,便迅速渗入血液,使人七窍流血而亡。药效发作之快,基本上连一声叫喊都不会发出。”

殊离听张子山所说,和薛冷玉所描绘的赫连婉镜之死基本相同。

知道他对这毒必是相当的了解,忙道:“前辈,这离红该如何解?”

张子摇了摇头:“我知道这离红的时候,还是七年前,那时我和魏空还有些来往,也知道他在研究这种毒药,而且本着研究的心理,也和他一起钻研过,不过一直没有成功过,只是研究出这种似像似不像,效果,也只是比寻常毒药略强些,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剧烈。”

张子山手里那血红色的小瓶,在他白皙的手掌中转动,似是有无数过往的纠结。

殊离此时哪里有心情去探索张子山和魏空究竟有什么过节交往,见他有着点怀旧的感情,急忙的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前辈,那这离红的解法,你必然知道?”

殊离不问他知不知道,却说他必然知道。这也是让自己心理,稍稍的安稳一些。

张子山的一句话,却是瞬间将殊离的希望浇熄。

“我不但没有,而且就我所知,这离红,若是魏空按着我们当时研究的那方法调制出来的,这解药……不是一年半载可以调配出来。”张子山与殊离虽熟,却是个直话直说的人。

“要想研究出这解药,先要知道是哪四十九种毒药,再找出它们一一对应的解法,或许有些毒药之间还会互相融合影响,四十九种混在一起,不知道会产生多少变化,便是给找全了解药,有些难免要用上以毒攻毒的法子,这么些东西混在一起,只怕是没有中毒的人,也受不起啊。”

殊离知道张子山从不是个危言耸听的人,也从不是一个谦虚的人,若他说不行,那便是真的不行。只要有一点把握,都不会这么灭了自己信心的。何况是对着魏空。

细细的想着张子山的话,一线希望又从心里泛起,殊离道:“前辈,你说这离红,是立即就会发作,没有一点迟缓的。那赫连婉镜也确实是那样的死法。可是冷玉没有啊,如今到她服下离红,这也有半天时间了,她除了开始时有过腹痛,后来身上有短短一瞬的发热,似乎没有什么影响,会不会是因为量少?”

张子山狠狠将殊离的希望揉碎:“沾者即亡,没有用量多少之说。”

见张子山如此笃定,殊离不由道:“可是……”

殊离并不想跟张子山争毒药的性质作用,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完全的失了希望。

“薛姑娘的情况,确实是奇怪。”张子山道:“我刚才搭了她的脉,能感觉到她体内血液沸腾,可却是像被种什么力量死死压在体内一般,所以离红并未能一下发挥作用。”

殊离喜道:“这也就是说,或许冷玉天生便能抵制这种毒性?”

虽然从未见过,可殊离却是也听说过,这世上有个别的人,天赋异禀,是能百毒不侵的。

张子山摇了摇头:“殊离,我知你难得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不过我是做大夫的,薛姑娘这种情况,或许三天,或许五天,那离红之毒便能冲破她体内的禁制,彻底发作。”

知道张子山绝不是个随便说话的人,而他的话,也绝不是信口开河。殊离的身子,瞬间犹如被浸在冰窖中一般,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身子止不住的有一丝微微的颤抖,握紧了拳在身侧:“前辈,当真没得救……”

张子山不禁的有一丝不悦:“殊离,我过去名声虽是不堪,不过学医之人,不能救便是不能救,不愿救便是不愿救,我如何会骗你?”

殊离知道自己失态,忙到:“前辈无怪,殊离只是心里焦急了些,说话不妥。”

张子山知道殊离不是那样的人,确实是心里焦急口不择言,面色和缓了下来,不由得道:“生死有命,这薛姑娘既是个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子,或许自有天助也不一定。这些日子,我也不会放弃,你便好好陪着她,就算是真的救不回来,至少也让她含笑九泉。”

张子山的这些话,殊离已经全听不在耳中。

脑海里全是薛冷玉毒发后那凄惨无神的面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手掌,却丝毫不觉得痛楚。

他们好容易才走过重重误区,决定了在一起,却怎么又会出这样的事情。

心里的痛,一点一点的化开,想着那巧笑娇颜被血色慢慢掩盖,仿佛是心脏被人重重捶打,紧窒的犹如身边的空气被抽干,一时间那脸色惨白,几乎吸不进气去。

张子山见殊离失态至此,心中也是不忍,却是做大夫的,该怎样便说怎样,绝不会给个没有把握的承诺。便是心里想要安慰他几句,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屋里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了厚重的石块,沉沉的压在空中。

3楼

半响,殊离终于稍微的缓和了一些,道:“多谢前辈,冷玉的毒,还是要让前辈费心了,但是有一线希望的,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愿意一试。若是真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若是真的命中注定如此,那殊离自是也不能强求。”

若是真的到了那时,也难免自己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罢了。

张子山自是不知道殊离心中这些计较,点了头道:“一日没有结果,我自是也不会放弃。你也不必那么担心。只是薛姑娘那边,最好还是瞒着些,一个姑娘家的,便是再坚强,我怕也受不了这消息。你多哄着些……”

下面的话,张子山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既然是时日无多,多哄着些,也好让她过上最后几天甜蜜的日子,可不要像自己。

想着那最后含着遗憾死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张子山心中那久埋的酸涩慢慢泛出。自己一夜之间,退隐江湖,看病救人,不再杀戮。还不是因为那个痴心待了自己多年的女子,因为自己的毒而死于非命,可直到她临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早已习惯了这窃窕身影相伴左右。

殊离和张子山关系虽熟,可毕竟低上一辈,再说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对于张子山突然隐退的事情,心里虽然难免有些好奇,可是知道这必是他心中的痛,便从来没有问过一句不该问的。

此时见他神色瞬间暗淡,明白他定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知这男人心中自有痛处,却是不需别人劝慰,也不允许别人劝慰的,便道:“前辈,殊离先行一步。冷玉这边,还请前辈费心。”

张子山没有出声,看着殊离起身,往外走去,快要转过围墙,忽然喊住:“等等。”

殊离忙着停下:“前辈有什么吩咐。”

张子山缓缓道:“殊离,我知道这姑娘是你之爱,却不知,你若是为了她性命,愿舍到什么程度。”

殊离愣了一愣,不知道张子山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毫不犹豫的道:“但我所能,绝无不应。

若能救回冷玉,便是让我一死,也绝不怨言。”

张子山点了点头:“去吧。”

殊离也不再多留,快步回了自己的客房。

想着一刻都不想耽误的见到薛冷玉,可急急的走到了客房的门口,殊离却是忽然放缓了步子。

原地站着,闭了闭眼,再睁开,将脸上那抹痛楚之色尽数收起,逼着自己换了副轻松愉悦的神情,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笑意,走进房去。

推了门进房,却见床榻上薛冷玉正在熟睡中,虽然呼吸沉稳,可那面色苍白的却有些与常不同。睡梦中,不时的轻皱了眉,似是有些不适。

知她这觉睡并不安稳,殊离虽是想着上去将她抱在怀中,却是怕弄出一点声音也会将她吵醒。

心中的痛楚犹如潮涌般一浪一浪的袭来,殊离闭了眼,紧紧握着拳头平息着自己心中的难受。

眼睛刚闭上,又睁开,不忍看不忍想,却又怎么是一刻都不想浪费。

也不走近,便这么站在门口,有些痴痴的看了床上,直到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

殊离一惊,回了头,却见萧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

不知道他来找自己什么事情,看了看熟睡的薛冷玉,殊离示意萧泽出去再说,萧泽点了头,两人一起走到屋外。

关上门,萧泽还未说话,便先叹了一口气:“殊离,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

殊离却是没有心情和萧泽多说什么,道:“有什么事?”

萧泽道:“我们兄弟这许多年没见,找你喝酒聚取。”

殊离苦笑:“我现在哪有这心情……冷玉她……”

“正是这样,才找你聚聚。”萧泽道:“薛姑娘这毒,如今看来,医治确实不易,可不管怎么说,你便是再难过,也得在她面前坚强起来,若是不然,叫她该如何是好?”

为人医者,都明白生病的人最重要的便是心情,心情愉快,对病情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张子山虽是那么明确的对殊离说了没有什么希望,可是如今不论如何,殊离也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殊离点了头道:“这个我自是明白……”

萧泽一把揽过殊离肩头:“既是如此,便随我去喝酒,冷玉现在正在休息,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你若是这样情绪,让她如何不会察觉。我唤小言过来在院里待着,一旦冷玉醒了,唤你过来,她若是见了你此时还有心情与我们叙旧,你说这毒无妨,她也会心中多信上几分。”

萧泽这话说的倒是也不无道理,殊离想了想:“也罢。”

自己如今这心情,却实在是糟糕之至,若是这样见了薛冷玉,难免的会流露出一些。冷玉那样机灵的女子,心思也细腻,难免会有所察觉。

萧泽拍拍兄弟的肩膀,他虽是没有这样全心全意的去爱上过什么女子,可是都是年轻人,这样的情绪也没有什么不可理解。

殊离也没有走远,便在隔壁院里,和萧泽对坐着喝酒叙旧,这些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殊离这样的性子还真是无人倾诉,这一下酒入愁肠,正是尽兴。

心里毕竟还是担心,殊离没有坐上一时,便又回去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将她唤醒吃中饭,站在床边看了看,却见她沉睡正酣,便又轻手轻脚的离开。

萧泽看了殊离的行为,也不好多说也不忍多说,本想着让他借酒浇愁,少烦上一时,此时却是收了念头。

刚才殊离在师傅处的那些行为,他都看在眼里,连张子山都棘手的没有什么希望的事情,他便是有心,却也无力。

可张子山在殊离走时,问了他愿意为救薛冷玉付出什么,却又让了解张子山的萧泽感觉还有一丝希望。

如果完全没有可能,张子山根本不会多说一句话。

只是这希望太渺茫,所以他也不敢说出来。免得让殊离空欢喜一场,何况那话,隐隐约约的让他觉得一丝不安。虽然还有些理不清头绪,却是莫名的不安。

萧泽知道殊离心中有事,也不敢似往常那么尽兴的灌他,不醉不归,久未见面的朋友,反倒是从未有过的正儿八经的叙了旧。

不知不觉的已日头偏西,殊离看了看天色,微有些醉意的站起身:“萧泽,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一下午。”

不管怎么说,两人这一通天南海北的胡扯,总算让他心情好了一些。

萧泽苦笑道:“我惭愧才是,身为大夫,竟是连一点忙也帮不上。”

殊离摇了摇头:“生死有命,如今这真是老天注定,也就罢了。萧兄……也不必那么难过。”

生死确实各有造化,不是凡人可以逆转,只是黄泉路再黑,也必有自己相伴,两人若是相携而行,不管在什么地方,也必不会孤单。

师傅的问话,让萧泽的心里隐隐的不安,殊离的平淡,更让这不安加剧。

殊离回了院子,萧泽被自己心中千百个念头折磨的烦躁不安,抬腿便去了张子山的房中3楼

张子山正坐在院中,在夕阳余晖下翻看着一本医书,见萧泽过来寻他,道:“你来的正好。”

萧泽一愣:“师傅,您找我有事?”

张子山点了点头,将手中那书抛了过去:“你看看。”

那书半开着正抛在萧泽怀中,萧泽接了书,拿起一看,却被翻开那页上的内容吓得几乎将书脱手。

抬了头,急急道:“师傅,万万不可。”

张子山神色淡定:“生死有命,这救不救,无需我们决定。”

却说殊离回了自己住的客房,正撞见小言端了些吃食正往里走。

“殊大哥。”小言道:“薛姑娘这都睡了一天了,我正要去寻你,是不是该唤她起来用些饮食。”

殊离接了他手中的托盘:“我来吧。”

小言虽是对薛冷玉这毒了解不多,可是知道那毒能让张子山与萧泽为难,必是十分厉害。只是他身份毕竟只是张子山身边一个小童,并不能多说什么。将东西递了殊离,说声有什么事情随时唤他,便退下了。

殊离进了屋,将饭菜放在桌上,走到床榻边,却见薛冷玉脸上那白皙皮肤上,竟是隐隐透着丝血色。虽不细看时,只觉得是肤色红润,可仔细看去,却是觉得皮肤里那根根血管,似是要渗出身体一般。

殊离心里一惊,急急的弯下腰去,凑在薛冷玉脸上看了一看,知道自己这并不是错觉,心中冰冷一片,轻轻的执起她放在身侧的手,那手臂上也隐约的能看见许多细小的血管,本该是淡淡的隐在皮肤内,此时却是一道道的红痕,似是争先破肤而出一般。

这便是张子山所说的,薛冷玉体内某种力量正渐渐的压制不住离红之毒,那些沸腾,正努力的冲出。

殊离心中早有了准备,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薛冷玉知道自己病情心灰意冷,努力挤出一个笑意,轻轻拍了拍她脸,唤道:“冷玉,醒醒。”

“恩……”薛冷玉正睡的天昏地暗中,迷迷茫茫睁了眼,看见殊离,笑了一笑。

殊离笑道:“真不知我是娶个老婆,还是养个小猪,这么能睡。”

听殊离笑她,薛冷玉抬头往窗外看了看,见映在窗帘一角的阳关一时落日的红晕,知道自己这一觉竟是从上午睡到了傍晚,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怎么都这个时辰了?你也不喊我?”

殊离扶了她起来,偷偷的环视了一眼,见这房里并没有镜子,暗自松了口气,道:“冷玉,你这就不讲道理了,以前在倾国倾城的时候,你嘱咐了我们多少次,说是没有事情你睡着了就千万别喊,还说你的作息时间惯于我们不同,习惯睡到自然醒,如今,这么又怨我不喊你。”

薛冷玉听殊离拆穿她以前那样的事情,不禁心虚的笑了一笑,看了房里没有其他的人,便拽着他的袖子撒娇:“那我现在是病人嘛,病人最大,我说你不对,你就是不对。”

殊离无奈笑道:“好,是我不对,这总行了吧。”

扶了薛冷玉下床,道:“先吃点东西,刚熬好的鸡粥,应该合你的胃口。”

薛冷玉凑在殊离身上闻了闻:“你下午在酒缸里洗澡了?这么重的味道。”

殊离也吸了吸鼻子,倒是真没什么感觉,不禁道:“我身上酒味很重?下午见你睡的熟,便和萧泽小酌了几杯,要不我先去冲一冲,免得熏了你。”

薛冷玉连忙一把抓住:“不用了,也不是很重,这酒很香,挺好闻的。”

殊离不说,薛冷玉也不敢问。不知道自己这身体状况,和殊离还有多少日子可以相聚,他身上那酒味虽是阵阵传来,却是夹杂着那熟悉的感觉,也觉得十分好闻起来。

殊离笑了笑,扶着她在桌边坐下,正捧了粥,试了试温度,要喂进她口中,却听门外急急的敲门声传来。

不禁皱了眉,又迅速展开。

这个时候,若不是有什么急事,岂会来找他。难道薛冷玉有了救。

殊离开了门,见小言站在门口,道:“殊大哥,师傅让您马上过去一趟。”

殊离压着心中激动,道:“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回头看了薛冷玉,还未说话,薛冷玉已是听的清楚,自己拿了碗在吃,一边道:“去吧去吧,我自己吃就行了。”

虽是身子疲软无力一些,也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

殊离心中急切,点点头,大步向张子山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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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离这一去一回,不过是片刻时间。

薛冷玉睡了一天,腹中难免饥饿,捧了那碗慢火熬出的鸡粥,配着桌上的细致小菜,吃的稀里哗啦,心满意足。

连着两碗下肚,舒服的叹息了一声,放下碗,习惯的便用袖子去抹嘴角,手臂提到面前,薛冷玉不禁愣了一愣。

自下了床到现在,只顾一心的吃饭,根本也没有正色去看自己的手。

如今凑到了眼前,竟是发现自己手上脉络,呈现出一条条的血线。

薛冷玉这一惊非同小可,惊慌的用手指在手臂上使劲擦了擦,可那红线又不是画上去的,哪里擦的掉,反而将本来白皙的皮肤擦的一片殷红。

门外脚步轻响,知道殊离回来了,薛冷玉连忙的将手收进袖中,还没来得及摆出笑意,殊离便推门进来。

那个慌张的表情,便一点没有掩饰的落尽殊离眼中。

“怎么了?”殊离急忙的上前一步满眼担心的看了她。

“没事。”薛冷玉有些心虚的笑笑,不自觉的想将手臂缩进去不让他看见。

殊离见了薛冷玉这动作,知是她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变化,不由得去握了她的手,道:“我都看见了……”

薛冷玉想想也是,刚才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殊离必是已经看了半响,有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不再遮掩,有些不安的看了自己手臂:“殊离……,我手上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忽然的伸手抚了脸,薛冷玉脑袋四处的在房赶时髦转了找镜子:“我脸上会不会也这样……”

殊离心里一酸,急忙坐下拉下她的手臂:“别找了,我刚才从张前辈那里回来,前辈说已经找了解你这毒的方法,等明天就给你解毒。”

“真的啊?”薛冷玉听殊离这么说,心里顿时轻松了起来,却又有些将信将疑,今天张子山见她时的那些神情,怎么也不像是这毒能那么轻易解开的样子。

殊离笑了笑,长臂伸出,将薛冷玉拉过来在自己腿上坐着:“我怎么会骗你,若是你真的有事,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松。”

薛冷玉想想殊离说的也有道理,可是再想想,又道:“可是……我看今天那个前辈的神情,很奇怪啊?”

殊离伸手在她背上轻抚:“那种眼神与你无关,其实给你下这个毒的那个魏空,曾经与前辈有过一段纠缠不清的关系,看见你的毒,让他想到了一段往事,才会有表情。”

“原来是那样啊。”薛冷玉点了点头,魏空是用毒行家,这张子山也是江湖中混迹过来的,同行相识倒是正常,听殊离这么说了一下,心里便信了七八分。

殊离笑了笑:“这下你放心了。前辈的用毒之术,远在魏空之上,他即是说有数,就一定有救的。”

薛冷玉这一下彻底的放了心,两手挂上殊离脖子,袖子自手臂滑下,看见自己手上交错的红色血脉,又急忙的将手放下,皱了眉道:“好难看。”

殊离笑了将薛冷玉的手臂放在唇边吻了吻:“一点都不难看。”

脸上笑容温和充满暖暖的情意,殊离心里却是苦涩难忍,看着薛冷玉微撅着嘴有些不满的看了自己手臂,那样乖巧俏丽的面孔,却不知自己还能再见几眼。心中一痛,手上用力,将薛冷玉按进自己怀里。

“怎么了?”薛冷玉愣愣的下巴正搭在殊离肩头。

殊离在她脸侧闭了眼,掩饰着自己眸中无可回避的痛楚,吐出口的声音,却是有着深深的怜惜:“跟着我,你这些日子受苦了。”

“你真是见外。”薛冷玉不知道殊离心中那些纠结挣扎,伸手搂了他窄紧的腰身,喃喃道:“你为了我,还不是受了很多苦?”

若不是为了自己,殊离此时正是最接近光芒的时刻,或许再有几个月,他便是新的一国之主,叱咤风云。又何止于到了众叛亲离,被人通辑的地步。

殊离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看了看桌上空空的碗,道:“吃饱了?”

“恩。”薛冷玉道:“还真别说,这粥的味道,真的不错呢。”

“睡了一天,要不要出去走走?”殊离道。

这样手拖手一起漫步在人生的日子,只怕是再也不见。

“不要。”薛冷玉道,想了想,在殊离身上蹭蹭:“我要你陪我睡觉。”

殊离不禁伸手在薛冷玉脸上刮了刮:“真是不害臊,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

“干嘛?”薛冷玉脸上微红了红,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伸直了脖子在他耳边吐着气道:“你不想陪我睡啊?”

这些日子里生离死别,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两人都没有什么机会好好的相处,还真是挺怀念那相依相偎的时候。

“你现在这身子,还是要多休息。”殊离被那热气一吹,只觉得心中酥酥痒痒,一阵热血涌上脑子,他何尝不想在这最后的夜晚与她共度一段温馨浪漫,却又不得不顾虑其他的事情。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啊,除了有些疲倦。”薛冷玉腆着脸咬着殊离耳朵。

现代的姑娘,对着自己的男人,哪里有那么多的顾忌,想着又不是外人,自己的男人,自己还不能想想嘛?

殊离被薛冷玉在怀中一蹭,蹭的热火身上乱窜,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捧着薛冷玉的脑袋将她带的远些,苦笑道:“冷玉,别闹了。你再乱动,我就忍不住了。”

薛冷玉吃吃笑着瞟他:“谁要你忍着。”

“不行。”殊离的呼吸已经稍微有些急促,面上浮了一层薄红,却还在努力忍耐:“你那身子,受不得的。”

见殊离极力抗拒,薛冷玉心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是不是这毒,会那样传染?”

殊离皱了皱眉:“你怎么会有那想法。”

薛冷玉撅了嘴:“我看好多小说里都那么说的。”

殊离无可奈何:“也不知道你爹娘从小给你看的都是什么些杂书,把一个好好的姑娘给弄成这样。”

薛冷玉听殊离这话的意思是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得贴近了在他身上磨了磨,娇笑着上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见他没有回应,又自在他薄唇上轻轻啃咬,还不时伸出柔软的小舌顺着他紧握的唇缝舔了舔。

殊离本来便是心中浓情蜜意的死死压着,如何能经得起她这样引诱,闭了闭眼,深深吸一口气,微张了唇想将那口气息吐出,却不防那舌边窜了进来,轻轻在她唇中一勾,再是什么理智都抛到了九宵云外。

睁开眼,眸中射出一种狠意,伸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一个热吻带着似要马上便天荒地老的急切铺天盖地而下。

知道这次是把殊离逗的急了,薛冷玉却是从心里喜欢他那急切的样子。由着他这一吻直至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才不甘心的放开她,错过脸去长长的呼吸。

只是空着吸了一口气,殊离便又在她颈间轻吻啃咬,将她稍微拉起两腿跨坐在他身上,困在桌子与自己的身子之间,一手拉开她腰带,探手进去,覆上一方柔软轻揉慢捏。一手探进裙中,隔了亵裤覆在那处,低低道:“还痛吗?”

那夜自己太粗鲁,虽是上了药,却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薛冷玉红了脸,低下头摇了摇。

那夜虽是红肿了一些,却伤了要休息了这两天一夜,已经并无大碍。窝在殊离怀中,却也是心中情愫涌动,能感觉他身下那处已经高高的站了起来,咬了咬唇,伸手探进,轻轻握住。

殊离吸离一口气,仰了脸,咬牙叹息道:“你这个妖精。”

喜欢殊离那瞬间绷紧的感觉,薛冷玉坏笑着加大手上的力道,没有规律技巧的上下揉捏,见殊离仰着的脖子上喉结轻动,不由得擦了头去轻轻咬上一口。

殊离捏在薛冷玉胸前的手一下子收紧,拇指按上那顶端红蕊,引来薛冷玉抑制不住的一声呻吟。

殊离低了头,探手进她亵裤,先在她那处轻轻抚了抚,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脸色,却没有在那半眯的眼眸中看出一丝丝的痛楚,心里这才放心,修长的手指技巧的勾出探进,如愿的听到她娇喘出声。

殊离食指轻挑,很容易的便将长袍尽数解开,不去外袍,却退了她内里窄小胸衣,一片晶莹出现眼前,带着些怜惜内疚的吻上她胸前留着自己肆虐过还未曾消散的斑斑红印,眼眸中闪着薛冷玉看不明白的神色。

那神色中,有不舍,有内疚,有痛楚。

只是这太过复杂的眼神,都埋在那一个个的舔吻中,薛冷玉此时,早已在殊离的逗弄下,只剩下眯着眼的娇喘连连,哪里想过要将他自自己身上揪起,好好的盘问一番。

直到那处湿的不像样子,殊离方才除了两人碍事的衣物,握着她腰肢,另她两腿盘在自己腰上,一点点,慢慢轻柔的抵进她身子。

2楼

那粗壮与手指轻柔相触的感觉毕竟不同,身体被一点点的撑开慢慢填满,炎热的硬挺研磨上尚有些微微红肿的幽美,柔嫩的地方,难免的还有着丝丝的刺痛,薛冷玉不由得微微皱了眉。

“痛吗?”殊离顿时停下动作,将长驱直入的念头死死的压着,看了她微颦的眉,身子往后便要退出。

薛冷玉察觉殊离有退却的意思,只觉得身子里一空,急忙的伸出手臂搂上他的脖子,将自己身子往前一挤。

一下子被过于火热的填满,薛冷玉本来尚有些的刺痛一下子被心中那满满的温暖填充,见殊离绷紧这身子动也不敢动,额上渗着丝丝的细汗,不由得自己扭了一扭,一边凑上去啃着他唇,那甜的糯糯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喊着他的名字。

这样的停滞对彼此都是种折磨。好想他动上一动,可这样直白的话却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咬了唇,只觉得那处痉挛似的一阵收缩,轻轻摇了摇腰肢,带着丝哀求:“殊离……”

殊离此时又何尝不是强忍,手中触着柔滑细嫩的肌肤,入眼是那半裸身子优美的曲线,薛冷玉眯眼坐在他欲望上那娇媚的样子让他全身血液都要沸腾了,那一声被染了情愫的轻唤入了耳,感觉那处的热流几乎要冲破阻碍直泄而出一般。

再也忍无可忍,殊离闭了眼,又睁开,眸中腾腾燃着火苗。嘶哑着声音:“冷玉,你可是在玩火……”

薛冷玉轻轻笑了一声,索性贴进一点,让两人肌肤紧紧的挨在一起,那丰盈的坚挺蹭在他结实的胸膛,如愿的听见他一声重重的喘息。

“我就是要玩火……”薛冷玉的声音低的几乎不可耳闻,可传在殊离耳中,却如一点小小的火星落在干柴中,瞬间撩了满园的冲天烈焰。

再也忍不住了,也管不了明天还有什么事情,殊离的大手握在薛冷玉腰肢,几乎要将那纤纤小腰掐断一般,将她提起一点,再压坐下,如此几下,一起一落间,痒痒麻麻的感觉从那一点传来,将这冷清的屋里染得春光一片。

薛冷玉咬着唇,将两手搭在殊离肩上维持着自己身子的平衡,只听得那磁性的声音在耳边道:“冷玉,你自己来……”

刷的一下脸上红了一片片,晕晕乎乎的也顾不得许多,只觉得殊离的动作渐缓,而那处却空虚的想要什么要去填充。腰上用力,由他助着直起,再压下。

她起时, 他也后退。她压下时,他却又一个挺身。

如此几下,那粗壮在体内越涨越大,薛冷玉眯着眼咬着唇,努力压抑着体内一波一波袭来的快丨感。

那样媚态一点不少的落在殊离眼中,低头去含了她粉嫩的乳尖,微微用力一允,如愿的听见薛冷玉一声呻吟再也控制不住的溢出口中,体内一阵的紧缩。

身下粗壮又涨了一份,殊离差点被那紧致的收缩弄得按耐不住,大手轻拍了后她的翘臀:“冷玉,别那么用力……我受不了……”

良宵一夜,可不愿这么样的结束。

这话听在薛冷玉耳中,却更是煽情,身子紧紧的绷着,根本不知该怎么放松,嫩白小手插近他发髻轻轻一拉,发带飘落,黑长秀发散了一身。

斜着头看他,原来男人披着长发,也能如此撩人。

殊离身上热血澎湃,心里更是五味交杂,再也受不了这煽情一幕。

低吼一声,一下子站起身来,就着放倒在桌上,将薛冷玉往外拉了拉,直起他一条白嫩的大腿架在肩上,腰身用力,狠狠便是一个挺进。

薛冷玉还以为殊离起身会将她抱回床上,谁知这火势起来竟是如此猛烈,纤细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粗壮的手臂,想要喊他上床先,却是在一个个极猛的冲刺下,只剩下声声喘息,语不成句。

汗在额头聚集,一滴滴汗珠打在薛冷玉本就濡湿的身子,更是说不出的煽情。她一向知道殊离是个体力极好的男人,勇猛起来也叫人脸红心跳,可却不知道今晚,殊离却是激丨情如此。

似乎像是这一夜,便想用尽所有热情一般。

在薛冷玉无数次的极致欢愉后,殊离终于狠狠抵在她深处发泄出筷。

半响,喘息方定,弓着身子含着她的唇,低低的道:“舒服吗?”

“恩……”薛冷玉两手抵着他肩,红了脸:“你那毒早解了吧。怎么还这么欲求不满。”

殊离笑了笑,在极致欢愉中嘶哑的声音说不出的性感:“我都说了……不要玩火……”

身子一腾空,薛冷玉一声惊呼,急忙的伸手搂紧他的脖子。

殊离一手托着她的翘臀让她两腿环在自己腰上,一面的低头寻了她胸前花蕊,用牙齿细细的轻咬。

身下极紧的贴着,将那处填的满满,娇小的薛冷玉挂在殊离身上没有一点分量,从桌到床,这几步走的两人都喘息的不行。薛冷玉见殊离这么折磨她,心里使坏,在他结实的肩上张嘴咬了下去。

殊离身上全是常年习武练出坚实的肌肉,薛冷玉也舍不得多么用力,这一下咬了下去,只是留下几个淡淡的印子。

到了床边,将薛冷玉压进柔软的床铺,反手一挥,窗幔落下,掩了一床的春色。

这一夜,极尽缠绵;这一夜,殊离似是要将一生的热情都用尽。

这一夜激情,待到薛冷玉筋疲力尽的眯了眼睛想要自己睡去时,都已经到了天色发白。

殊离知她是累极了,心痛的吻了吻她汗湿的发髻,想着或放地自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以后的日子,她将在别人的怀抱,心中痛楚慢慢的划开,面上神色却是放的更柔和。

薛冷玉眯着眼看了他,身上确实累的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可心里却是不可否认的喜欢殊离这样的为她着迷。

看着殊离那满是情意的眸,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心里竟是有些淡淡的不安蔓延开来。

今夜的殊离,实在是有些太过激烈了。

看薛冷玉面上,多了一点疑虑,殊离不等她开口,先是笑了道:“知道累了吧,今天先饶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勾引我。”

殊离直白的情话出了口,薛冷玉脸上又是一红,噘了噘嘴,一阵阵的困乏袭来,张嘴打了个呵欠,终究是敌不住那睡意浓重。

殊离在她身侧躺下,将那疲软的身子揽进自己怀里,拉上薄薄的锦被将两人盖着,将下巴抵在她头顶:“睡吧。”

“恩。”薛冷玉想着醒了以后,定要好好的问上一问。可闭了眼,铺天盖地的困倦袭来,她这身子,哪里经得起殊离这一夜的需索,几乎是闭上眼的同时,便睡了过去。

待到怀中的呼吸渐渐平稳,殊离方才睁开眼来。

那清明眼眸中,掩不去的悲哀和不舍。眼里丝丝的血色,不仅仅是身子所显示出的疲惫。

薛冷玉的呼吸,平衡和舒缓,若不是身上清晰显露出的可怖血脉,怎么也不像是个中毒之人。

殊离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伸手在她睡穴上轻轻一按。这才放心的起了身,取了屋中备的水,先将自己清理干净穿了衣衫,这才替她细细的打理了。

自己这一夜虽不像中毒那日粗鲁无至,却也是在她那娇嫩的地方磨蹭的微有红肿,手上动作不禁放的更轻,撩过毛发,薛冷玉动了动腿,哼了一声,仍是在沉沉睡梦中。

殊离唇角勾出一个微笑,听得屋外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公鸡啼鸣,知这天,已经不早了,虽然心中万分不舍,却还是手上动作不再停,替她把衣衫穿妥,这才直起身子站在床边看她。

再看一眼,便记的清楚一分。这一眼,或许便是最后一眼。

心中酸楚,一阵热意涌上眼角,殊离竟是觉得自己感觉脸上一阵微微湿意。

懂事起,自己这一路走来,伤痛也罢,寂寞也罢,何时再有过泪。

殊离却不想伸手去擦拭,闭了眼,心中一浪一浪的涌上的痛铺天盖地的袭来,将他全身笼罩的不留一点缝隙。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院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殊离这才回过神来。

眼角泪痕已干,殊离再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儿,心里没有半点犹豫,握紧拳,大步走出房去。

却见张子山和萧泽正站在院子一角,抱了手臂看着他,神色淡然。

殊离勉强笑了笑:“前辈,萧兄。”

张子山没说话,萧泽点了点头:“你决定了。”

殊离看了眼房门:“尽快开始吧,冷玉身上的离红,只怕是快要发作了。”

萧泽上前几步,揽了殊离肩,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屋里:“殊离,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薛姑娘醒来后,会怎样?”

殊离收回视线:“冷玉是个坚强的女子,她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的。”

何况,殊离没有说,这世上还有两个优秀的男子,自会替自己照顾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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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殊离即是已做了决定,谁也不好说什么。

张子山面无表情道:“那便准备一下,马上开始。”

殊离点了点头:“麻烦前辈了。”

“哎……”萧泽叹了口气:“殊兄……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但说无妨。只要能力所及,我没有不答应的。”

殊离道:“只要到时候,萧兄替我将冷玉送到幕渊朝中的宁卿手里,我便再没有什么心愿了。”

“放心。”萧泽道:“我定会妥善将薛姑娘安置好。”

殊离点了点头,笑了笑:“冷玉无事,我便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想了想,俊面一红,道:“还有,我想请你,配一副药。”

“恩?”萧泽道:“什么药。”

殊离竟然有些害羞,顿了一顿,这才道:“就是女子避孕的那种药,等明日她身体好了,给她服下,免得……”

萧泽愣了一愣,自是知道这最后一夜两人必是难免的缠绵,只是还没想到这一步。听殊离说出来,不禁道:“若是冷玉腹中能留下你的骨肉,这岂不是好事。”

不管怎么说,殊离也是为她而死,何况他们之间有着如此感情,想来薛冷玉也必然愿意为他留一个孩子。

殊离苦笑了笑:“我自是想有个孩子,可是冷玉还年轻,日后还必将有自己的生活,我人都去了,难道能留着这念想拖累她一辈子?”

“可是……”萧泽还想再劝,殊离摆了摆手:“萧兄,你若是当我是兄弟,便帮我做了这件事,这是我和冷玉之间的事情,我自有计较。”

萧泽见殊离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张子山抬头看了看天,淡淡道:“萧泽,准备一下,开始吧。”

“是。“萧泽急忙道。

进了屋,命小言又搬进一张软榻,在薛冷玉术边放了,张子山挽起袖子,洗净手,在桌上一字排开许多各种器械。

手指缓缓扫过,从中间挑了把锋利的小刀,那刀锋宽窄还不到一指,极薄,张子山眯着眼看了那闪着微芒的刀刃,对着萧泽道:“准备麻药。”

“不必了。”殊离道。

张子山皱了眉:“这血液回流之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受的。”

殊离挽了袖子,伸出手腕平平的放在一侧,头却转向床那边。淡淡道:“我想多看她一会儿。”

张子山点点头:“即是如此,那我开始了。”

殊离点点头,松开拳头,再是结实的身体,手腕上的血脉也是脆弱的,那极为锋利的小刀只是轻轻的划过,一道血线便显露出来。血管裂开,鲜血汩汩而出。

殊离并不回头,身子连动也没有再动一下,生命自体内慢慢的流逝,眼前的视线慢慢的模糊,却努力的不想闭上眼,眸中神色有些涣散,眼前出现了无数的黑点,一点一点的增多,密集。可他努力坚持着,因为他知道。若是被这一片黑暗吞没,便再也没有机会看见眼前的人了。

意识明明灭灭,殊离一直在勉力支持着,张子山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早已经感觉不到,那一波一波极烈的痛楚袭来,又退下,能感觉到一身的衣物已经湿了软榻,不知是血,还是汗。

眼中,只有薛冷玉惨白的脸,迷迷糊糊的意识中,只觉得那脸色由惨白慢慢的开始有了红润,而脸上的红色经脉,却是渐渐的退了过去。

殊离心中,只觉得一片欢喜,慢慢的放松下来。感觉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便一阵放松,正想放任自己被那痴缠了很久的黑暗带走,却听见萧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殊离,殊离……”

殊离想张嘴说话,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用尽了力气,却是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小的呻吟。

凑在殊离嘴边的萧泽却是面上现了狂喜来:“师傅,他还活着。”

张子山也是脸色一变,身形一闪便到了殊离身边,伸手搭了他手腕,脸色又平静下去:“便是此时还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

萧泽心中那一点喜悦被一下子浇熄:“那么说……”

张子山又走回床榻,为薛冷玉细细检查了一番,她倒是没有生命危险,道:“离红这毒,除了机缘匚合能得什么天地之间的灵物,否则根本无药可解。殊离即是说愿意为救这女子付出一切,我也才想了这换血的法子,那毒血如今到了殊离身上,也就是和在这女子身上一样,可能还有个三五天的缓和期,随后才会发作。”

萧泽点了点头,只是殊离现在既是还有气息,自然民不愿意放弃,将准备好的人参灵芝之类极补的药汁给他喂下,一边道:“可这离红,在薛姑娘体内便受了压制,如今到了殊离体内,殊离身子比起薛姑娘要强上不知多少,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撑过这一关。”

张子山摇了摇头,开始收拾一桌子东西:“今天你便在这守着,若是殊离今夜能醒过来,还能多撑几天,若是醒不过来……”张子山叹了口气:“求仁得仁,他也算是得偿所愿。”

萧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有些酸楚的感觉。和殊离认识这许多年,虽并没有什么出生入死的日子,却也是难得的知己。如今转眼便阴阳,心里又如何能不感慨万千,何况殊离的死,还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张子山收拾了东西,径自出了门。自去吩咐了小言小语,好生伺候着。

虽然他说着全无希望,可毕竟如今殊离一息尚存,他也不愿放弃。

这一日一夜,萧泽便就坐在殊离榻边,不时的拖起他灌下一些丹药,虽然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是聊胜于无。

这宅里并没有女子,没有人方便照顾薛冷玉,因为有殊离在的缘故,又不方便再去找不熟的人,萧泽便硬着头皮一起料理了,好在薛冷玉虽然一直没有醒,却是生命体征已十分明显,并没有出现什么排斥反应。

汤水到了嘴边,也知道吞咽,不过是尚没有清醒的意识罢了。

不多时,小言便送了一碗黑黑的药汁过来,萧泽接了碗,不禁皱起了眉。

萧泽是个大夫,虽未成亲,对各种药草却是熟悉。那药端在手里便知道是什么。心里不由得犹豫起来。

殊离想着自己必死,不愿留下任何事情拖累薛冷玉,免得她日后不能再面对别人。

这心情,萧泽自是理解,而且明白,可他总是觉得,这对殊离来说,也未免太残忍了一些。而且这事儿是在薛冷玉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对她来说,也并不公平。

看了看榻上气若游丝的殊离,萧泽叹了口气,关上门,踱到薛冷玉床前。

一手端了药,一手将薛冷玉扶起,可那拿碗的手,却是始终有一丝的颤抖,稳了几稳,竟是都没有将那药对到薛冷玉嘴边。

作为兄弟,他不愿让殊离走的如此不留踪影。作为大夫,他也不愿扼杀这可能有的生命。可这却是殊离的嘱托,他又如何能违背。

萧泽这一夜未睡,薛冷玉虽没有醒,却是睡得沉,可殊离却是折腾了一夜,到了下半夜,离红之毒开始发作,虽然面色因为失血而惨白,可身上体温却是惊人。可这离红之毒,连张子山也束手无策,萧泽也便只能守在一边。

到了早晨天色隐隐亮了的时候,门被推开,光心一亮,张子山已出现在门口。

“师傅。”萧泽忙道:“您来了。”

张子山也不及应他,走到殊离身边,看了一眼,面色稍微舒缓些。

殊离露在衣服外面的脸上,已经如陈丨良宇开始那般,泛着条条血色经脉。脸色虽然惨白,可呼吸较之昨晚,已经有力了一些。

虽然现在这情况似是值得欣慰,可张子山却依然笑不出来,他眼中血丝斑斓,看样子是一夜未睡。

萧泽不由得道:“师傅,他的情形如何?”

张子山道:“比想像中的好,应该要不了一时,便能醒了。”

萧泽心中一喜:“那……”

张子山接着道:“也就是说,这离红的毒,在他体内应该还有一两天的缓冲,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已经比在薛姑娘身上时,要严重许多了。”

张子山手中光亮一闪:“那离红发作也是痛苦无比,即是无救,倒不如便这么去了。”

现在醒来,也不过是再受一场离别之苦。

张子山昨天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想出半点希望。

“不可。”萧泽极快的道。

张子山看了一眼萧泽,他又何尝希望殊离死。可那样生离死别的情形,却是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那些过往,心中实在是无法忍受。

萧泽垂了眼道:“师傅,我想,殊离他便是受再大痛苦,也愿意能再看上薛姑娘一眼的,我们又何必……”

张子山静静看了眼床榻上的男人,终究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转身出门。

换血过程中,一直清醒的殊离不知随了什么样剧烈的痛楚,可是眸中那深深情意,却是始终不曾散去。

自己替他选择放弃,或者是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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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山算的很准,他离去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一直昏迷中的殊离,缓缓的清醒过来。

萧泽一直在旁盯着,见殊离醒来,虽不是脱离危险,心里还是不由得惊喜,连忙凑了上去,轻声唤道:“殊离……”

殊离的意识慢慢的恢复,记忆一点点的回到脑海,眼前的事物慢慢的清晰,看见的,便是萧泽的一张熟悉脸孔。

心里一紧,抬手抓了他袖子:“冷玉呢?”

殊离根本从未想过自己还能醒来,因为张子山说的很清楚,换血这法子,便是成功,也是一命换一命。而自己此时醒了,那难道冷玉还没有脱离危险。

萧泽连忙道:“她已经没事了。”

“恩。”殊离悬着高高的心放了下来,手上无力,顿时垂在一边,向床里侧了脸,能看见薛冷玉正在熟睡之中,面色红润,呼吸平稳,那脸上道道的红色血脉已经全然不见。

知道薛冷玉那毒,真的是解了,殊离心里一宽,抬手看自己的胳膊,果然如想像中那样。

笑了笑,那笑容却是轻松:“那离红,是不是已经转到我身上了?”

“你还笑得出来?”萧泽无奈的端了碗参汤,将殊离扶起,一口口的喂他喝了。

殊离也不反驳,顺着萧泽的意思将汤喝了,抬眼见了他眼中全是血丝,知他为自己守了一夜,不由道:“昨夜辛苦萧兄了。”

萧泽叹了口气:“你我兄弟一场,这样小事,说什么谢谢。只是……,这离红转到了你身上,却还是全无解法……”

言下之意,就算是此时殊离醒了,却还是难免一死。

殊离笑了笑:“不妨,能够再醒来,再见冷玉一面,我已是很欣慰了。”顿了顿,道:“冷玉什么时候会醒。”

萧泽想了想:“薛姑娘虽是没有了生命危险,但她身子毕竟弱一些,这样一折腾太伤元气,可能还要上两三天。不过不会有任何危险,你不必担心。”

殊离点了点头:“那便好。萧兄,即是我醒了,少不得再求你帮一个忙。”

萧泽忙道:“你这么说便是见外了,有事尽管说。”

殊离道:“麻烦你帮我找一个人来。”

“什么人?”萧泽道。

殊离道:“就是幕渊的长公主夫侍,宁卿。”

萧泽一愣:“你说薛姑娘是幕渊的长公主,那宁卿岂不就是她的夫侍。”

“不错。”殊离道:“那男人,虽然和我对立,不过却也是个极优秀的男人,对冷玉,也是极好的。将冷玉托付于他,我也放心。”

将自己的女人托付给另一个男人,萧泽心里本能的疙瘩了一下,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却还是没有出口,只是道:“好,我去给你找。”

萧泽心里明白,殊离虽然醒了,却也不过是这几天的性命,若是能在最后将薛冷玉妥善的安排交付了,也算是安心。

“多谢萧兄。”殊离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疲惫:“你去寻那宁卿,嘱他自己前来,莫要走漏了消息。他心中对冷玉情深并不输我,定会照做的。”

“哎……”萧泽又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我去办了。小言便在屋外,有什么事情只需唤一声便可。”

殊离这一醒,和回光返照也没有什么区别,谁也不知道他能清醒多长时间,他交代的事情,能早些做了便早些做,免得晚了一时,又让他抱憾。

那张子山曾是江湖中令人闻之色变的一个人物,便是归隐,也自有自己的势力所在。所以殊离并不需要操心萧泽该如何能寻上宁卿的事情。

萧泽走了之后,殊离暗自调息了一会,只觉得力气渐渐的回了身体,知道在这毒发之前,自己并不会像冷玉那般的疲倦。起了身,开门唤了小言送了浴汤进来。

自己这一身的汗湿已经被萧泽擦拭也换了干爽的衣物,可他知道张子山这宅子里是没有女子的,定是没有人能替薛冷玉换洗。

走到床边,看了那沉静和平的睡容,虽然知道自己也许没有几日毒便会攻心,可殊离心里,竟是十分的平和。

一时的小言送了浴汤进来,还十分贴心的取了一套自己的新衣来给她替换。

这宅中没有女眷,自是也没有女装,小言年纪还小,尚未长开,他的衣服对薛冷玉来说,虽然也大,却还能穿。

殊离谢了,便将昏睡中的薛冷玉抱下了床,将那汗湿了一层又一层的衣物除了,抱进浴桶里,仔细的清理。

直到一切收拾妥当,殊离再将薛冷玉衣服整理整齐,抱回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中午,身体虽不至于那么弱,却毕竟不如平时,坐在床侧,微微的有些喘息。

一时,小言又送了中饭进来,殊离先是喂养薛冷玉吃了,自己才吃。

望了关着的门,殊离心中希望萧泽能够早些将宁卿带回,免得自己不知何时便会毒发身亡,不能亲自将薛冷玉托付。可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这一刻来的迟些,自己便能多一刻和她相处的时间。

心情反复中,还是不可避免的迎来门外那轻轻的敲门声。

萧泽的声音低低道:“殊兄……”

殊离从薛冷玉面上收回眼神来,起身去开了门。

萧泽看殊离又恢复了些过去的精神,面上却怎么也做不出笑意,叹了一声,道:“殊兄,宁卿来了。”

“来了?”殊离一愣:“他自己跟你来的?”

殊离相信萧泽一定能喊来宁卿,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此时幕渊国中对自己和薛冷玉的查找必定是已经进入白热化,宁卿只是长公主的夫侍,而且在经过那一次之后,指不定已经受到了幕渊女皇的怀疑和监视,他若是紧随着萧泽前来,少不得要冒些风险。

萧泽道:“我派人去给宁卿送了消息,说是薛冷玉在我这里让他一个人来接。谁知道也就一柱香的时间,收到消息,他丝毫没有任何怀疑,也没有任何查探,便自己一个人来了,那男人……”

虽然不愿意为对方说话,可是萧泽却也看的出来,那男人表现出对薛冷玉的焦急,并不像只是为了自己职责那么简单。

“谢了。”殊离心里明白:“宁卿此时,在什么地方?”

萧泽道:“门外左手边,有一片竹林,我便约他在那里等着。”

殊离点了点头:“冷玉这毒即已解了,只需要好好休息便好。那宁卿,也是个极温和有耐心的男人,我将冷玉交付给他,必能得到尽心照顾。”

“那宁卿毕竟是幕渊王朝的人。”萧泽虽然没有理由不让殊离将薛冷玉托付别人,想了想却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必了。”殊离笑笑:“这几日,已经很麻烦你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想累了别人。”

自己这身份已经是幕渊的要犯,虽然知道宁卿会好生照顾薛冷玉,可是会如何对自己这样的造反者,却是并无信心,自己反正是将死之人,并无什么可怕,可要是连累了萧泽甚至张子山,即使他们并不在乎,却也是不妥。

“也罢,”萧泽道。殊离做事一向自有主张,他说不必,他也不能强求。

殊离上前拥了拥萧泽,道:“替我向前辈告别。”

萧泽一愣:“将薛姑娘托付给宁卿后,你不回来了?”

就算是没有希望,可这里毕竟还有大夫,毒发之时,也有人照顾。

殊离笑了笑:“没有必要。”

不再说什么,转身抱了薛冷玉,好在薛冷玉身子轻盈,便是此时他没有什么力气,将她抱在怀中也还不吃力。

萧泽看了殊离一步步的离去,知道他这是赴一场必死之约。可是拘留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像殊离这样冷漠坚强的男人,就算是再痛苦的毒发身亡,想必也不愿让人看见他临死前的样子吧。

目光落在房内小小的盆景,湿润的盆中泥土,散着淡淡的药香。

萧泽不知道自己这事做的是对是错,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虽是终究违了他的心意,可这事情是对是错,又有谁能说清。

出了宅子,殊离不多时便到了萧泽所说的那片竹林。

缓缓步进,这林子,他以往也和萧泽来过,此时,那竹林深处,一袭白衣静静站着,沉静的仿佛让人感觉不出存在。

走的近了,宁卿看着殊离怀中那昏睡的没有一丝生气的女子,不禁面色一变,脱口而出:“她怎么了?”

“只是身子虚弱了些,没有大碍。”殊离脚步只是顿了顿,又再往他走去,直到两人几乎面对面了,这才停下。

微微的伸直臂弯,将薛冷玉往宁卿怀中送去。

宁卿愣了一愣,直得将薛冷玉接进怀里,却不由道:“殊离,这是怎么回事?”

自那日放他们离开,宁卿便知道殊离会带着薛冷玉远走高飞,一边装模作样的带着幕渊的士兵四处去寻,一边还要应付着幕渊女皇的试探和疑惑,再加上展风颂的怀疑,一番折腾下来,也是心力憔悴。

-------------------------------------------------------------------宁卿的眼神,一开始的时候,自是落在薛冷玉脸上。待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确定薛冷玉只是昏睡之中并没有什么不妥时,这才抬头看殊离。

不看不要紧,宁卿这一眼,确实吓了一跳。

身上衣服虽然穿得严实,脸上也还正常,可是从颈部伸向衣领下的肌肤,却是一道道红色血脉有些凸出的感觉。

宁卿虽不敢比张子山,或许也不如魏空,可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对毒研究也深,他一眼看了殊离那样子,虽是不能一句叫破,确实眉心一皱,也几乎瞬间便想起这种症状是什么毒所致。

“离红?”宁卿直直盯着那似要跳动出皮肤的血脉,立刻明白了殊离为什么会约自己前来,还会将薛冷玉交到他手上。

这离红,自己只是在书上见过,却是从未见过实物。却也知这是种极为歹毒,几乎无解的毒。

殊离见宁卿叫破,倒也不瞒他:“原来你也知这离红,那你也该知道离红无解,要不然,我也不会将薛冷玉交给你。”

宁卿点了点头,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这是怎么回事?”

这幕渊之中,唯一会与殊离为敌的,便只有女皇。而女皇这边的局势自己盯得紧,莫说并没有听说的手,就算是有些自己不知道的风吹草动,幕渊朝中,他也不信还有能有离红这样毒的人。

殊离苦笑:“与幕渊无关,是我自己这边出了问题,连累了冷语。”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事情本身就有些讽刺。自己防了幕渊女皇这些年,却最终折在自己身边人的手上。

殊离落了如此地步,按理说宁卿该是高兴的,可是看了怀中薛冷玉安稳宁静的睡颜,却不禁道:“我替你寻处地方,想办法帮你去了这毒。”

宁卿如何能不知殊离在薛冷玉心中分量,若是殊离这样去了,便是自己将薛冷玉带回宫中,只怕她这一生也没有快乐。

“不必了。”殊离伸手在宁卿怀里,蹭了蹭薛冷玉光洁的脸颊:“我时日无多,将她托付给你,也就没有遗憾了。”

3楼

宁卿不禁道:"你便舍得这样丢下冷玉?"

死亡逼近,殊离竟是反而坦然起来,笑了笑:“我便是不舍,生死有命,又岂是人力可以逆转。离红这毒,即是连张子山都束手无策,又何必再让你徒劳”

张子山在江湖,是赫赫有名的毒医。对宁卿这样用毒的人来说,更是本行的前辈高人。听殊离说连他也不能为了,不禁的心里便冷了几分

殊离正要再嘱咐几句,却感觉心脏一阵剧烈跳动,几乎能感觉到血液直冲而上,知道这该是离红又发作了,殊离心里一惊,咬了牙不让自己露出异样的神色道:“宁卿,我知你对冷玉用情极深,我将她交给你,想来不会看错人”

宁卿正了颜色:“殊公子放心,宁卿对长公主,自然终此一生,绝无二意”

他也知道,殊离绝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若不是当真没有半点希望,又如何舍得将薛冷玉托付给自己,而那离红,自己只是在书里见过描述,可连张子山都无能为力,只怕自己就算一试,也只是无谓的拖延时间

而自己这身份,这趟出行还是因为心里着急背着人偷偷而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女皇的人便会寻来,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给殊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就好”殊离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一跳一跳的血脉悸动,勉强笑了道:“我就告辞了,等冷玉醒了.....”这一个笑容让宁卿心里都有了些许的苦涩:“告诉她不必寻找,好好活着”

深吸了一口气,殊离强行压下周身几乎喷涌而出的暖流,再不回头的掠了出去。那脚步中,控制不住的有了些踉跄

宁卿抱着昏睡中的夏令营,看了那背影,心中一丝不忍,闭了闭眼,正要开口喊他留下,耳朵微微一动,硬生生的将那呼声咽了回去

刚抱了夏令营转了身,没走几步,只见几条身影从前方疾奔而来,在他面前停下

一个黑衣人往前走了一步,微微颔首对宁卿行了个礼,面纱后神色却是没有一丝敬畏的表情,正要张了嘴问,宁卿先道:“速禀皇上,我找到长公主了”

那黑衣人神色一变,目光不由得看向宁卿怀中的薛冷玉

宁卿神色一沉,喝道:“放肆”

长公主在幕渊是什么身份,岂是这样一个幕渊女皇身边的护卫可以直视的。就算是黑衣人并不敢确信宁卿怀中的人就是长公主无疑,却也不敢僭越。

那黑衣人身子一震,急忙的低了头,道:“卑职这就命人去报,请公子许卑职护送公子与长公主回宫。

宁卿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幕渊女皇怀疑自己,这是无疑的事情。派人跟踪监视自己,倒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人来的那么快,此时他就是有心想要再对离红努力一下,却也不能露出半点端倪,要不然,殊离就算是没有毒发,只怕也会死在女皇手里。

看了薛冷玉安稳的面容,比分别那时,却是憔悴消瘦了一些。

心里微微的叹息,等她醒来,知道殊离已去,又该是怎样的难过啊。

殊离知道自己身上的离红开始发作,不想在宁卿面前露出垂死的迹象。强提着真气,飞身掠出。却是并没有走出多远便支撑不住。

落下地来,靠着树干深深喘息,只觉得体内血气四处乱窜,似是想要寻了什么冲破皮肤一般。

忽的腹中一痛,那痛的几乎连五脏六腑都要烧尽,身上的力量似乎要被抽干,身子一软,殊离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摔倒在地。

神智渐渐淡去,殊离心里明白,这里遇见幕渊士兵的可能不小,可是自己这一昏迷,只怕是再醒不过来,而淳于女皇对自己恨之入骨,绝不会留自己一个全身,更不会让冷玉见了,倒是也放心。

人都死了,不管什么死后如何。

意识被抽离,殊离不过在林中躺了一会儿,一串脚步渐行渐近。

看见地上有人躺着,那群人停了一下,有人上前看了看,见地上这人竟是殊离,不由得抬头对身后的人道:“皇上,是殊离。”

展风颂一愣,上前几步,蹲下身子,看见殊离面上那道道血印时,皱了眉,将手指在殊离鼻息便探了探,还能感觉出微弱的呼吸。

没说话,心里却想着,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里还在揣测,派出去在前面打探消息的手下回来,恭恭敬敬的站了,道:“皇上,刚才属下探得,宁卿已经带了一个女子回宫去了,对外宣称,是幕渊长公主。”

展风颂眉心皱的更紧。

这些日子,他心中疑惑,也难免派人盯了宁卿,今日知他偷偷出宫,似是要和什么人接头,便亲自跟了过来,因为知道宁卿机警,怕是被他发现,毕竟是离了几步。

谁知等进了林子,薛冷玉没有看见,竟是发现了地上昏迷的气若游丝的殊离。

见展风颂不说话,翼行道:“皇上……这殊离……”

要走要救,不能再这里耽搁,这个地方终究是幕渊国土,万一被幕渊士兵看见,虽然幕渊女皇不敢做什么,毕竟不好。

展风颂想了想:“带走。”

翼行却是没想到展风颂会救殊离,不禁道:“皇上……这殊离可是幕渊通缉的要人,我们救了是否不好。”

展风颂哼了一声:“我的人马,谁敢盘查?”

“是。”翼行应了一声,一挥手,上来两个手下,将殊离从该地上一左一右的挟起,带了一同离开。

展凤颂哪里想就殊离,可以来毕竟相识一场,二来这事情太过奇怪,心里 有很多疑虑不解。加之殊离毕竟是薛冷玉最在意的人,万一有一日,她知道了自己见死不救,只怕是再也没用可能接纳自己。

只是展凤颂不知离红厉害,就算是想救,又哪里是这么轻易可以救的。

再说宁卿抱了薛冷玉,一路有众多士兵护着,快马加鞭,次日清晨便到了母渊皇宫。

幕渊女皇得了这消息,竟是激动地一夜未睡。到了早上,得知宁卿已近皇宫,毕竟是一国郡主不好在城门口等着,便索性的亲自在长公主寝宫候着。

宁卿也不同等什么通传禀报,这一路没用离开薛冷玉半步,大步进了宫,还是将薛冷玉抱在怀中。得知幕渊女皇等在长公主寝宫,急急赶到,进了殿,却真是见了一个明黄身影。

抱着薛冷玉在手,不好行礼,宁卿却还是站定,却未来得及跪下,幕渊女皇已经径自冲了上前。

急切的上前抓了薛冷玉的袖子,紧紧盯着她闭着眼的面孔,声音有一丝颤抖道:“这便是朕真正的彩二?”

“是。”宁卿颔首道:“皇上,这才是真正的长公主。”

薛冷玉眼睛紧闭,他们在耳边说话,却连睫毛都不曾颤了一下。

淳于女皇心中一急:“你不是说长公主平安?她怎么还没有醒来宁卿道:“回皇上的话,长公主只是身子虚弱,臣已为长公主仔细检查过,并无伤病。休息两天,便会转醒。

淳于女皇知宁卿是学毒之人,学毒之人,自会医术。他说无事,自是无事。心里微微安稳了,道:“你是从哪晨将彩儿寻回的。”

宁卿想了想,道:“不敢瞒皇上,是从反贼殊离的手中。”

幕渊女皇呼吸一滞,目露狠色:“那殊离人呢?”

宁卿坦然道:“臣并未看见殊离,只是昨日臣正带属下搜寻中,忽然接到殊离消息,让臣前去接长公主回宫,而且言明只许臣一人前往。臣担心若不相从,他会对长公主不利,所以不敢声张。到了密信所说地言,果见长公主昏迷在地上。”

淳于女皇皱了眉:“只有彩儿一人?”

“是。”宁卿道:“臣到时,只见到长公主一人。有心想要就近搜查一番,可是想着还是该以长公主安危为重,便急急返回了。”

“恩。”淳于女皇点头道:“这点你倒是并没有做错,不管怎样,彩儿安全才是第一。

至于殊离那边,他肯放人,倒是奇怪。而且朕探明的那些反叛势力,最近都突然踪迹全无了。”

这些事情,宁卿自然也是知道。而且也知道原因,不过并不能对她说什么,何况说殊离为了薛冷玉愿意放手,这样的事情,淳于女皇也不会相信。

只得道:“不管怎么样,如今皇上在明,他们在暗,还是小心提防些好。”

这话才得淳于女皇心思,沉吟道:“不错,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顿了顿,又道:“宁卿,我知你对长公主忠心耿耿,绝无二意。如今长公主回宫,你可要造成伺候好了,不可有半点疏忽。”

“是。”宁卿道:“臣定会全力照顾长公主。”

宁卿这一声尽力,果真是尽力。

薛冷玉虽然呼吸平稳,并无危险迹象,可是这一昏睡,却是一直睡了四天四夜。

宁卿丝毫不敢怠慢,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除了擦洗身体,其他事物一律亲自动手,绝不假手与人。

展风颂在第二日清晨便也来了,见了昏迷不醒的薛冷玉,便也守着不肯走,谁知没待到半日,韶吴国内传来急报,说是边界突起战乱,展风颂无奈,又从宁卿处得知薛冷玉笃定无事,便急急领着亲信手下回了国。可不知为何,仍留了部分人守在幕渊,只说战事一除,立刻返回。

幕渊女皇对展风颂虽然心里颇为不满,可是无奈九环顾玉珏还在他随身携带,只得嘱他早日回来。

到了第四天夜里,命一众宫女退下,宁卿仍是在薛冷玉床侧靠着坐了,这些日子都不曾好好睡过,到了半夜难免有些困顿,眯了眼,便浅浅的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起,只觉得脸上有些微触感,睡梦中微皱了皱眉,然后便猛地惊醒过来。

这公主殿里,那些宫女便是胆子包天,也不会有人敢这样碰他。

募得睁大眼,却是正对着薛冷玉迷茫的眼神。

“冷玉,你终于醒了。”宁卿眼中狂喜之情无无法控制,素来内敛的他,这一句话竟是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

“宁卿……”薛冷玉疑惑不解道:“你……怎么会来找我?”

宁卿也不说话,急急的一把握了薛冷玉的手腕,细细诊断。

薛冷玉倒是不防宁卿,由得他纠结的眉心慢慢舒缓开来,这才收回手,道:“宁卿,殊离呢?”

宁卿一听了这问话,刚才展平的眉瞬间又拧紧,张了嘴,一时竟是没有说出话来。

薛冷玉看了宁卿瞬间沉下的面色,心中一慌:“他人呢?”

转头四处看了,这才惊觉自己竟是在幕渊宫中,还是在自己的寝宫之中,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脑海,惊恐的大眼望着宁卿,颤着道:“宁卿……你不要告诉我……你杀了他,将我带回来……”

若不是殊离已遭不则怎么可能由着宁卿将她带回幕渊宫中。

宁卿缓缓道:“冷玉,我答应过你,绝不伤他。幕渊王朝的人,也没有伤他分毫。”

薛冷玉心中一阵轻松,再转了头看了四下:“那他人呢?该不是和皇上和好了,两人把酒言欢去了?”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若是他们真能放下芥蒂,倒是当真美好。

宁卿深深吸一口气,心里矛盾挣扎着,要不要将这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薛冷玉。告诉她殊离如今生死未卜,而且是九死一生,那她可怎么受的了。可若是不说,以薛冷玉的性子,又哪里能容得他拖延,何况,他也不愿骗她。

见宁卿神色凝滞,薛冷玉也渐渐冷静下来,伸手抓着他手臂,缓缓道:“

3楼

殊离怎么了,你别瞒着我.”

心,慢慢的沉了下去。若非出了什么事情,宁卿如何会有这样的表情。

宁卿想了又想,一口气叹出,终究还是不愿意骗她,开口道:“殊离中了离红之毒,时日无多,所以将你托付给我。”

薛冷玉愣了一愣,有些不解道:“他中了什么毒?”

“离红。”宁卿道:“是种非常厉害,至今仍未得解法的奇毒。”

“不可能。”薛冷玉斩钉截铁,赶紧的卷起了袖子,看了那纤纤皓腕莹白无暇,却是再一次的呆住:“我的毒解了?”

宁卿不解薛冷玉这话的意思,急忙追问:“冷玉,你中毒了?”

薛冷玉抬头看了他:“那离红,是我中了。连张子山都束手无策,我还以为,再活不了几天了。”

宁卿心中晴天霹雳一般,不是不相信薛冷玉所,说,而是猛然明白,难怪她查不出任何原因的昏迷了这许多天,原来中了离红之人,本是薛冷玉.而殊离毅然将她托付,只怕是将这毒,转到了自己身上。

这离红之毒,宁卿并不会解。可若说是从一个人身上转移至另一个身上,那么便只是一个办法。这办法虽是凶险之际,可宁卿却是也能想到。

知道殊离对薛冷玉心意,却是怎么也没想到,殊离竟会为了薛冷玉身上的离红之毒,用换血的法子,将那毒转到自己身上,然后毅然将她托付,自己去寻处无人的地方等死。

薛冷玉见宁卿不说话,心急如焚的使劲摇他:“宁卿,你快说啊,这是怎么了?”

宁卿回过神来,心中淡淡的痛楚蔓延开来,狠了狠心,道:“冷玉,你的离红,已经转移到殊离身上了。”

薛冷玉一时没有理解,不禁道:“离红转到殊离身上……这是什么意思?”

薛冷玉叹了口气:“四日前,殊离托人带了密信给我,约我相见。我到了信中所说地方,见他抱着你,那时,他身上已经看见有红色血脉凸出,我只以为他是中了离红,自知时日无多,才将你托付约我,谁知道……”

宁卿垂了眼帘,不知道薛冷玉听了话会有什么反应:“谁知道这么看来,他竟是用了换血的法子,将你身上的离红,尽数移到了他身上。”

话时了耳朵,薛冷玉心中一片空白,喃喃道:“我的毒移到他身上,他会怎样?”

宁卿顿了顿,还是道:“离红之毒霸道无比,只怕是……熬不了几日。”

此时离宁卿将薛冷玉带回宫,连头到尾已有五日,这个时候,只怕殊离早已不在人世。幕渊女皇对自己已是起了疑心,又不便命人去看。

薛冷玉听了这话,似是有些呆了,可只呆了一呆,看了宁卿一眼,三话不说便掀被子下床,鞋子也不及穿上,便往外跑。

可是毕竟昏睡了这许多天,即使宁卿每日都会给她喂些极有营养的饮食,可是毕竟虚弱,刚一下地,腿脚一软,便几乎要摔下去。

好在宁卿离的近,身影一晃,在她没挨上地之前,揽住了她的腰。

“冷玉……”宁卿焦急,长臂伸出,牢牢搂了她的腰,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宁卿咬了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的抬头看了他的眼睛:“宁卿你让我走。”

“冷玉……”宁卿无奈道:“殊离他……那离红之毒,是不可能拖上这些天的。”

宁卿不傻,何处想不到殊离将自己托付给宁卿,便是存了必死之心,可是这噩耗一下子袭来,又怎么能够接受的了。

心中的痛像是被一层一层的揭开,雪白的牙齿咬的嫣红的唇,慢慢的用力,却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宁卿看了心痛,伸手轻柔的抚上宁卿的唇:“冷玉……别忍着……”

殊离这们的离开,薛冷玉的痛楚在所难免,发泄出来,不然怕是承受不了。

薛冷玉松开牙关,竟是一点不在意唇上鲜血,而是冷冷的一口逼出一句话来:“宁卿,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找他。”

“冷玉……”宁卿的声音里充满无力:“他……”

他知道她不愿相信,可是这又如何还有希望。

薛冷玉深深吸进一口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宁卿你若是真对我好,便不要拦着我。”

宁卿搂在薛冷玉腰上的手臂,一点也没有放松,那声音吐出口来,冷清却含着太多心痛。

“冷玉……”宁卿道:“中了离红,他不可能活到现在。我那日见他时,他身上的毒就已经很深了,我是用毒之人,不会看错。”

“你为什么不救他……”薛冷玉咬着牙道,两手紧紧抓了宁卿横在她腰上的手臂,指甲陷进他皮肤,渗出丝丝血迹。

“我救不了。”宁卿低了头看她,言语温和:“连张子山都救不了,我更救不了。何况……女皇如今已经怀疑我了,殊离……你该知道的,他便是死,也不愿死在皇上手里。”

宁卿相信,以殊离那样的男人,便是再痛苦,也愿意寻个无人的地方独自等死。而不是落在敌人的手上,临死前,还要接受侮辱。

“为什么……”薛冷玉身子颤抖了一下,带着哽咽得声音从喉中溢出,强忍的,泪水却是忍不住得大滴滑落。

宁卿心中一痛,飞快地将她转过身来,将薛冷玉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哭出来,会舒服些些。”

那比自己离别时更显单薄的怀抱,却是依旧的那么温暖。可这温暖,却怎么让人留恋。

薛冷玉用力的在宁卿怀中挣扎:“你不愿帮我,也不要拦我。你松手……”

宁卿环着的手臂丝毫不放松:“不会放你走的,冷玉,你冷静一点,你想想,殊离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为你换血,他就是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你若是这样,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

“我不冷静……”薛冷玉的声音忽然悲呛了起来,环在宁卿腰上的手忽的用力收紧,紧的有些颤抖,一下子放声哭了出来,身上无力,慢慢的在宁卿怀中滑了下去,宁卿也便就着她的姿势,一点一点地放低身子,半蹲在地上,任由她搂着。

薛冷玉宁卿怀中,哭得几乎喘不过气。那过往的一幕幕涌上脑海,他的冷漠,他的温柔,他的坚定,他的叹息……

宁卿不说话,薛冷玉的痛,他明白,可知道这个时候任说什么都是徒劳。这痛太深太激烈,不是任何劝慰能够抚平,唯一可以让它慢慢消散的,只有漫长的时间。

痛的极了,任由薛冷玉搂着他的肩背一下下的捶着,那拳头落在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力道。可是那未愈合的伤口却是又裂了开,剧烈的痛了起来,血色慢慢染了白衣。

薛冷玉没注意到太多,直到哭得无力的抽噎中,隐隐的觉得自己手上有些湿意。

愣了愣,脑中惊雷一般的闪过,宁卿为她受了那一剑,这才过了几日,应该还没有愈合才是。

一惊之下竟是止了哭,急忙的缩回手来,却是看见了满手的血色。

呼吸不由得窒了一下,慌忙抬头,只见宁卿神色如常,只是那脸色有些惨白,额头上细细汗水密布。

这一下慌得不知所措起来,颤抖着道:“你……你怎么不说。”

宁卿有些无力的笑了笑,站起身,微有些摇晃,这四日不眠不休的守着她,本就累及。背上伤口裂开,这一阵剧烈的痛楚和失血,几乎让他有些支撑不住。

薛冷玉急忙伸手扶住了他,看了他有些失神的眼眸,心中慌乱,顾不上许多,大声喊道:“快来人……”

宫女都一时不敢离开的守在门口,听见薛冷玉的呼声,都急忙的跑了过来。一件薛冷玉抱了背上全是血色的宁卿,急忙的搀扶,喊太医,当下便乱作一团。

“我没事……”宁卿依旧是那样温和的笑了笑:“这点小伤,别放在心上。”

薛冷玉支撑着他身子的重量,将他扶在榻上趴下,两手上全是血迹,本就哭得有些暗哑的声音,低低的道:“我弄伤了你,怎么不说……痛吗……”

未愈合的伤口裂开,被她那样不知轻重的捶打,那该是怎么样的痛。她便是心情不好,也不能这样的折磨他。何况这事情,本与他无关。他说他救不了,薛冷玉直到必不是骗她。但凡有一丝希望,殊离又如何会做这种事。

宁卿躺下,只觉得一阵眩晕。闭了眼,淡淡道:“你痛,我便陪你痛。”

薛冷玉再是对着他无法说出抱怨的话,握了他手,泪水一串串的落下。

殊离为她死,至少她心中只有他,便是此生此世,心中也只有他。可宁卿如此,她却又该何以为报。

坐在榻边,低头垂泪,直到太医赶来,给宁卿重新上了药,包扎了伤口。

宁卿始终很淡然的表情,那药敷在伤口上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都没有让他皱一下眉头。一直待到太医细细的嘱咐清楚,告退。他才重新睁开眼。

薛冷玉已经不在哭了,有些失神的望了门外来来回回的宫女,那眼神却并不是空洞。

“冷玉……”宁卿有些担心的轻唤了一声。

痛悼极致,哭闹正常,过于冷静的安静,反而让人担心。

薛冷玉惊醒过来,转脸看了他,张嘴道:“宁卿,要去跟皇上谈判。”

宁卿一愣,心里有些乱,抬手便将她紧紧地抓在手中:“你要干什么?”

这姑娘,一向是胆大包天,敢想敢做,难道为了殊离,她要和母亲翻脸?

薛冷玉缓缓道:“宁卿,你不是说,这个时候,长公主在幕渊朝中的地位无人能及?我要去找女皇谈判,她替我救回殊离,我替她主持大典。否则的话……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那幕渊女皇,再开始的时候,薛冷玉还能念着她是自己这身子的母亲。可是此时,殊离的毒虽不是她下,可这归根到底,她也难辞其咎,让她心里,如何能不恨。

薛冷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唤下人带她去见女皇,宁卿道:“等等。”

薛冷玉不说话,静静看着他。心中的痛宰最初爆发之后,慢慢的沉淀下来。

宁卿仔细的想了想,一字一字道:“冷玉,你不能去找皇上。”

“为什么?”薛冷玉的声音冷清:“宁卿,我很冷静,我不是因为冲动。”

“我知道你很冷静。”握了那没有一点温度的手,宁卿道:“冷玉,我知道你手中有筹码,可是你听我说,你的筹码,对女皇来说,实在是太少。”

“怎么?”薛冷玉没有表情的扬了眉:“你不是说……”

那些她有多么重要多么重要的话,也是宁卿说的。怎么如今变了?

宁卿苦笑了一声,低低的咳了一声,咳嗽时身子控制不住的轻颤,便是这样的轻微抖动,也不能避免背上伤口一阵剧痛传来,不由微微的皱了眉头。

薛冷玉终究还是不忍,从桌上拿了水,倾斜着被子一点点的喂宁卿喝了几口,这才重新坐回他身边。

看了宁卿焦虑的眼神,按耐下片刻也不想等的性子,道:“宁卿,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宁卿苦笑了笑:“冷玉,我说过,你此时对皇上来说,是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而这重要,正是因为你为她巩固江山,可以保她皇位。”

薛冷玉点了点头,完全明白。她便是再不知深宫事,也不会天真地以为淳于女皇重视她,是因为这么多年亲情使然。

宁卿道:“即使如此,你想想。你威胁女皇救回殊离,而殊离正是女皇这些年最大的威胁。这交易,女皇会做吗?”

薛冷玉愣了一下,她便是再思绪敏捷,又如何能考虑到这一步。

宁卿又道:“殊离一直是女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女皇对他,亦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想……她怎么可能为了迁就你而去救她的心腹大患。只怕是……”

薛冷玉面色一暗:“她能如何?”

宁卿叹了口气:“冷玉,以我对女皇的了解,殊离这事情,你不提也就罢了。若是提了,反而会害了他,而且害了他的一干手下。幕渊宫中,会催眠驱使异术的人也不是没有,到时候若女皇真的下了狠心,不但不与你交易,反而想从你这里得到他们的消息一网打尽,只怕你占不到一点便宜。”

薛冷玉再是多智,又如何使淳于女皇的对手。

……………………本章完………………

宁卿苦笑了笑:“冷玉,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全力助你,可是对抗皇上,凭心而言,我现在并没有这个能力,而且……”

而且幕渊女皇与真正的薛冷玉之间,毕竟是母女关系。宁家世代是以守护淳于家族为使命,宁卿便是再如何,也不能为了薛冷玉去做违背淳于女皇的事情。

握着宁卿的手松了松,薛冷玉神色默然,理智重回,她如何能不明白,自己想跟淳于女皇制衡,她凭什么?

心中正纠缠着,只听外面一声通传,竟是下人们禀告说长公主醒了,女皇心中惊喜,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通传声刚落,佩环叮咚,一袭明黄锦袍转过珠帘,走了进来。

宁卿眸色暗了暗,挣扎着要起身。

薛冷玉连忙一把将他按了下去。

淳于女皇一眼见趴在床上的宁卿背上血迹斑斑,便知他旧伤复发,没有心情多管,挥了挥手道:“不必多礼。”

“谢皇上。”宁卿垂了眸。

薛冷玉定定的看着淳于女皇,脸上表情复杂。她并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坐拥天下的女人,可此时见和那时见,心中感觉自是不同。

淳于女皇并不知道薛冷玉和殊离之间这些事情,见了她转醒,而且身子无碍的站在宁卿床边心里欣喜,疾步上前,拥了薛冷玉在怀,低头细细的看她。

便是这十几年寻她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祭祀大典,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如今见了,如何能不激动。

薛冷玉却是实在没有什么感觉,不说自己本身就与她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便是有,从记事起便未见,又能有什么感情。何况她心中如今只挂记着殊离的安危,对淳于女皇,虽是不能表现出来,心中却是异常的不愿和她接触。

本来还想着,铤而走险的和她谈上一谈,可听宁卿那么一说之后,觉得自己若是找她说开这些事情,只怕是当真没有一点好处。

见薛冷玉冷清,宁卿心里焦急,怕是她一时忍不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急忙的道:“皇上,长公主自小在民间长大,不懂宫中规矩,失礼之处,还请皇上海涵。”

淳于女皇此时自己心中激动,却见薛冷玉没有一点感情流露。平静看着自己的神色中,还多少有些压抑,心中难免的不快,却是又不好发作出来。宁卿这么一句话说出了口,一来是给了她一个下的台阶,二来也恍然。

不错,长公主毕竟是离宫了十几年,一个民间女子,确是不可能一下子适应宫廷生活,面对天威,不吓得兢兢战战,就已经是非常难得。若不是皇家子女,谁有这个胆色。

想及此,淳于女皇惦豁然开朗,怒意也清散了一些,反而为薛冷玉这样的镇定感到自豪。

便是从小在低处长大,有着她皇族血液的女人,还是一样的高高在上。

细细看了薛冷玉,那神色容颜,虽是难免的有些憔悴,却是掩不住的国色天香。心里不禁的一阵阵得意,道:“彩儿,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薛冷玉用了全部力气,方止了自己心中那些念想,低了头道:“多谢皇上关心。”

那样的生疏,那样的冷淡,淳于女皇却是想着,女儿和她第一次见面,又是突然知道了自己这样的身份,有些距离也是难免。可毕竟是从来高高在上,没有人敢对她这样冷淡的人,心里毕竟还是不痛快,也就没有多待,此时离祭祀还有两个多月,不过是让薛冷玉养好身子,护好安全,其他的,也没有什么。

幕渊的长公主,向来只是个精神领袖。或者说的难听些,是个傀儡。真正的政权国事,是轮不到她的。

淳于女皇再嘱咐了几句,也就离开回了自己宫殿。薛冷玉没有按着她看的那些宫廷礼节,只是站着看她离去。

“冷玉……”直到淳于女皇远远的离去,房门又被关上的时候,宁卿方才低低的唤了她一句。想起身搂过她,可动了动,背上那撕裂般的痛楚却又袭来。

他不在乎这痛,可是若是这伤势再加剧,怕是一时半会都好不了了。他也不在乎生死,可这个时候,她身边不能没有守护的人。

薛冷玉被宁卿的声音,喊得回过头来,走回床榻边坐下:“我没事,你好好休息。”

低垂了眸子,看着宁卿背上缠绕着血色的纱布。这伤,也是为了救自己。

宁卿心中一紧,道:“冷玉,你……”

越是平静,越让他不安。

“我真的没事。”薛冷玉淡淡道:“我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不必担心。”

定定的看了薛冷玉半响,却没有在那眼神中看出什么波澜,宁卿知道她是个一旦心里有了主意,再难改变的人,不由得叹息着握了她的手:“冷玉,殊离的事情,待到风声稍松些,我会去帮你打探。答应我,不要轻举妄动。”

便是薛冷玉顶着长公主这淳于女皇绝不敢动她的名头,只怕在这宫中,也不是那么能够为所欲为。淳于女皇绝不会是个手软的人,她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杀薛冷玉,可其他的法子,却是薛冷玉想也想不到的。

“我说了……你放心。”薛冷玉轻轻抽回手来,将他背上轻搭着的薄被向上盖了盖:“你先睡一会,我静一静就好了。”

这样的情形,怎么能让宁卿放心。看着薛冷玉缓缓的往外走,宁卿想要开口拦着,却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这个时候,再多的劝慰也是无用。

宁卿叹了口气,眼前阵阵眩晕,一声并不大的哨声从口中发出,随着淡淡道:“跟着长公主,别让她有什么事。”

“是。”一个不知何处发出的声音应道。

一个黑影,闪了出去。

宁卿的身边,自然也有暗卫跟着,不过薛冷玉又不会武功,哪里能发现这些高手。

宁卿现在并不担心有什么人会在皇宫中对薛冷玉不利,只是担心她自己有什么想不开的举动,因为命暗卫跟了去,心里也就安稳。闭上眼,阵阵倦意袭来。

日子还长,自己身子虽是不在意,可为了薛冷玉,却真不能那么便倒下。

薛冷玉出了房间,入眼全是陌生的景色,心中空荡荡的,沉重只想着将一切都停止了。

随意的走到了花园的一角,找了棵开着花的树,便这么靠着坐下。

宫女们不知道薛冷玉性子如何,不听她唤,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一步,见她心情不好,更晃敢发出一点声音。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薛冷玉便这么紧紧地坐着,看着透过林荫洒下的点点光芒。

想着殊离向她表白的时候,也是在那样的树荫下,只是那时,洒在身上的是一片片皎洁月光。

这一步一步,他们之间竟是走过了这么多事情,有了这样的感情。

闭了眼,无声的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若是那日自己守住了冷静的心意,他们如何会走到今天这个结局。没有爱又如何,至少没有痛。

树的阴影一点点的移动,中午,有大胆的宫女怯怯的上来,想要问问是不是该用中饭了,薛冷玉只挥了挥手,看也不想看她。

没有心情,没有心情说话,没有心情吃饭,若是可以,连呼吸都想停下。这一刻,只想完全的将自己埋在绝对的静寂中,让一切都静止不动。

直到夜色笼罩,失神的眼无意的转到刚才走出的房子,眸中方才有了一丝亮色。

宁卿还在屋中,自己不在,也不知道吃了没有。他那身子,为了自己弄的筋疲力尽,可是不能再受折腾了。

殊离的情,欠下了,今生不能还。她心中明镜一般,静静坐了一天,也想的清楚,等到寻了机会出了皇宫,寻的到便寻,若那离红的毒真的如所说那般无解,便是陪了他去,又有何妨。

这生命本就来的莫名其妙,若是有所为,要不要又有何妨。

只是宁卿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便是不能得他所愿,也该尽心报答。

心中笃定,反而没有那么难过,殊离为她,放手的那刻虽痛,也该是有着一丝甜蜜的。而自己这决定,便是不理智了些,却甘之如饴,又有谁能去说对与不对。

起了身,拍拍长裙上的浮灰,薛冷玉走到屋前,对守在门口的宫女道:“公子可醒了?”

宫女忙道:“不曾。中午的时候,奴婢进屋看了看,见公子还在昏睡当中,没敢打扰。”

薛冷玉点了点头:“去准备些清淡滋补的事务送来。”

“是。”宫女忙应道。

这长公主的性子,在她们看来,着实是奇怪的不行,不过却没有人敢表露出什么疑惑的神情。

薛冷玉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却见宁卿睁着眼睛的看着她。

快步走到床边,道:“怎么醒了?”

“睡了一天,也该醒了。”宁卿道。看着薛冷玉无异于平常的表情,心里不安,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薛冷玉柔声道:“我让人准备了些清淡的食物,一会吃了再睡。”

宁卿皱了眉:“冷玉……”

“恩?”薛冷玉道:“怎么了?”

宁卿略微的仰了头:“你这样……让我觉得不安。”

“有什么不安的。”薛冷玉起了身,掀起宁卿身上的薄被,仔仔细细看了他背上的伤口。见他今天睡得该是极为安稳的,再没有新的血迹出现,这才放了心。

有什么不安的,这倒是具体也说不出来。宁卿看了薛冷玉半响,正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门外宫女低声道:“长公了,晚膳来了。”

“恩。”薛冷玉忙道:“进来。”

“是。”门外宫女应了,门帘掀开,鱼贯着走进托着食盘的一排宫女,将手中食物一一放好,只见领头的宫女对着薛冷玉福道:“公主,奴婢们伺候公主用餐。”

“不必了。”薛冷玉忙道:“放着就行,都下去吧。”

宫女愣了一愣,宁卿开口道:“都出去吧。”

“是。”那宫女这才应了,齐齐的退了出去。

薛冷玉看着宫女关了门,这才回头对宁卿郁闷道:“看来这长公主寝宫,你还是老大。我的话,她们还是不听的。”

宁卿笑了笑:“你的话,她们不是不听,只是怕你客气。而我的话,他们知道我是说一便是一的,我的命令,只需执行就好,没有那么多忐忑不安的地方。”

薛冷玉想了想,这倒是真的,自己新进宫中,给那些宫女的印象,也该是个挺奇怪的宫女。谁不怕一句话没有说对,便身首异处。

看了看摆了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薛冷玉道:“宁卿,你能坐起来吗?这样吃,我怕你不舒服。”

要是一般的病人,扶着靠在床上也就行了。可宁卿伤却在背上,是怎么也不能靠坐着的。

“你也把我想的太柔弱了。”宁卿摇了摇头,便要起身。

旧伤裂开,毕竟不如新伤伤人。何况又动也不动的休息了一天,已是好了不少。

薛冷玉见宁卿起身,连忙去扶他。

伤口被拉扯,难免还是痛的,只是这痛对宁卿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起了身,任由薛冷玉替他披上外袍,搀扶在桌边坐下。

其实在宁卿自己觉得,根本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守着,不过怕是拒绝了又让她担心。何况这个时候,能给她找些事情做做,分散她的心思,也不是件坏事。

扶着宁卿坐在桌边,薛冷玉便动手给他装饭,拿了碗筷在手,夹了菜便要喂他。

宁卿愣了一愣,苍白的脸上竟是现在一抹薄红:“冷玉,不必如此……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能不能动啊。”薛冷玉这话说出,感觉不妥,改了道:“我的意思是……你拿东西,会不会扯到背后的伤口。”

宁卿接了薛冷玉手中的碗:“冷玉,我没有那么脆弱,再说,你伺候我,要是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自己虽是她的夫,却也是她的臣,由她来伺候,是万万不可的。

仔细的看宁卿的脸上,没有一丝的不适,薛冷玉这才稍微的放了心,自己端起碗来吃,还不时的为他碗里夹着菜。

宁卿吃着,不禁的笑道:“冷玉,你这个样子,倒是真像这里的女主人。”

“可是我并不想做这里的女主人。”薛冷玉撇了撇嘴,眼圈微红,很快的低头吃饭,一言不发。

宁卿自知说错话,却是话已出口,自责无用,当下也只是夹了菜进嘴。

这一顿饭,却是食之无味。

吃了饭,薛冷玉也不多说,亲自替宁卿换了药,扶他在床上躺下。

到了晚间,薛冷玉自命宫女在外面备了浴汤,沐浴更衣,回来便在宁卿身边躺下。她与宁卿,同床共枕也不是一两个晚上,对他更是一点戒心都没有,也不去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情。

薛冷玉只是沉默,宁卿有心想要哄她随意说些什么,少分散了悲痛的心思,可是却根本无话可说。这样心情,薛冷玉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

日子便这样过了几天,宁卿这辈子还从未这么清闲的养过伤,又有薛冷玉亲自伺候着,那伤药也是奇效,伤口渐渐愈合。虽是还不能仰卧,却已经好了大半。

只是薛冷玉越加的沉默起来。除了照顾他的时候,便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盛夏的阳光有些炙热起来,宁卿隔着花园葱郁的树木,看着阴影下坐着的一席白色的身影,心里沉的如灌了铅一般。他知道薛冷玉痛,他也痛,可是无能为力。

这一刻,他真的由衷的恨自己,若是知道有如今这样,那一刻便该拦了殊离下来,救得了救不了,哪怕是也用那换血的法子换了他下来,如今又如何会有这样的痛。如何会有这样只能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

伤势稍好的时候,宁卿便让自己的手下去了那一片林子,细细的排查,如薛冷玉所说的那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宁卿犹豫了许久,还是对薛冷玉说了结果,薛冷玉仍是一般的沉默。听他说了会让手下继续寻找,却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他却不知,薛冷玉正在心中盘算着,等他伤势痊愈后,寻了机会,便要离开。

看着那这些日子来不知清瘦了多少的身子,宁卿心中痛楚,微微叹息。门外传来脚步,却不想转头,只是这么痴痴的看着。

“公子。”宫女在门外怯怯道:“韶吴皇帝求见长公主。”

展风颂来了?宁卿眉头一紧,随即马上道:“快请。”

“是。”宫女这边应着,那边便有人引展风颂进来,没有刻意放低脚步声,门口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

宁卿连忙迎了上去:“不知展陛下前来,宁卿有失远迎。”

展风颂摆了摆手,不说其他,先道:“冷玉醒了没有。”

他急急回国便去了边界,几场仗打下来,将进犯的来敌全歼灭,还来不及回宫,便又来了幕渊。急急的进了长公主寝宫,却只见宁卿站在床边。

眼睛扫向床榻,床榻上空空荡荡。心里一喜,看来薛冷玉,应该是醒了。

宁卿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只是指了指窗外。

展风颂不知宁卿何意,走了过去,顺着宁卿的目光向外看去。

树木交错中,隐隐能看见一袭白色裙角。

展风颂看的皱了眉,不禁不悦道:“这样的日头,怎么让冷玉在外面呆着。”

宁卿叹了口气:“自从冷玉醒了后,知道殊离死了,便这样待着。我也不知该怎么劝她……”

展风颂静静站了一会,转身便走了出去。

宁卿也不拦他,也不跟着。展风颂虽然有时强势了些,可是对薛冷玉,倒也是真情真心,何况幕渊女皇也允了婚事,已然名正言顺的是她的未婚夫,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也接近。

展风颂大步出了房子,看着那一打白衣走去。

走的近了,只觉得这树下倒是没有想像中酷暑的热气,可是阴凉之中,却是有种让人不安的安静。

不由的放轻了步伐,可虽说是放松,那脚步声仍是可闻。

展风颂一步步的走了过去,可直到近了面前,薛冷玉仍是动也不动的在树荫下抱膝坐着。半闭了眼,仰头看着树顶,没有因为身边出殃的声音而有什么动作。

“冷玉……”展风颂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喊了一声。

薛冷玉听见不同的声音,看了一眼,见是展风颂,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点了点头:“展大哥,你来了?”

那冷静的有些不同寻常,展风颂心中一紧,在她面前蹲下,拉了她的手,柔声道:“怎么在这里坐着?进屋吧。”

“我想坐一会。”薛冷玉轻轻挣脱了他的手,依旧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有什么事情,你去找宁卿吧。”

“我是来找你的。”展风颂不由道。

“恩。”薛冷玉淡淡道:“什么事。”

展风颂索性在她身边坐下:“国中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不得不赶回去。可我担心你,所以事情一处理完,我就赶来了。”

薛冷玉道:“你不必担心我,我在这里,不会有事。”

“我走的时候,你还没醒。”展风颂道。

“现在我醒了。”薛冷玉道:“你可以走了。”

展风颂顿了顿,看了薛冷玉那平淡的神色,心中不悦,却是更多不舍:“冷玉……你何必为他这样……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薛冷玉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想过殊离被展风颂带走,可是知道他必是已经知道了这事情,道:“展大哥,值与不值,只有自己知道。你堂堂一国之君,为我奔波劳累,你又值得吗?”

一句话堵得展风颂再说不出话来,沉默了片刻,道:“先回屋吧,你最近身子本就不好。”

薛冷玉想了想,道:“展大哥,你来幕渊,是不是为了一个月以后的婚事?”

薛冷玉也知道,幕渊女皇定下她与展风颂的大婚,便在一个月之后。

展风颂听薛冷玉提,便道:“自然也有这个原因,不过主要,还是我担心你。”

如果是个并不喜欢的女子,便是大婚,到了时候,展风颂只要从国中派了使臣来,接了回去也就罢了。哪里需要他这亲自一趟一趟的来回跑。

薛冷玉淡淡看了展风颂一眼;“展大哥,我现在没有心思谈婚论嫁。我谁也不嫁。”

展风颂皱了皱眉:“冷主……”

展风颂知道薛冷玉不想嫁他,从开始向淳于女皇提亲的时候,便知道会有这样的时候。只是到了面前,见了薛冷玉这样子冷淡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的样子,依然心里痛快。

若是平日,他或许难免的忍不住说几句强硬些的话,可是看着薛冷玉此时的心情。实在是说不出口。

展风颂脸色暗了些,忍了忍,道:“冷玉,你也别太难过了。”

薛冷玉并不领情,径自起了身,背对着展风颂道:“展大哥,我知道你能逼淳于女皇,可是你要知道,如今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我留恋了,却不知女皇,能拿什么来逼我。”

这话说的,便有些硬了。不过薛冷玉说话一向如此,展风颂也不是没有和她相处过。听的心里虽然不痛快,却想到殊离,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薛冷玉进了屋,宁卿不知两人谈了什么,可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心里必不痛快。

毕竟展风颂和自己身份不同,性格也不同。这是对着薛冷玉,所以展风颂已经是用了全部的耐心和容忍了,可只怕这容忍,如今也不是薛冷玉能够舒服的。

两个同样强硬的人撞上,自然都不痛快。

想到薛冷玉不日将嫁去韶吴,宁卿就有些烦躁不安。以展风颂的性格,是不可能容下自己,这也就罢了,自从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薛冷玉对殊离的心意后,他便知自己这一生也只能守候在一旁。可却是不知道,展风颂对薛冷玉的耐心,又能维持多久。

心中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将桌上冰镇的绿豆汤倒了一杯,递在薛冷玉手中,淡淡道:“外面热。”

接了在手,薛冷玉眼角有些微红,低声道:“宁卿,我会辜负你的。”

和展风颂的强硬不同,这些日子来,宁卿便这般的温和呵护,她不愿听的时候,便不多说。她不想动的时候,也不打扰。只是默默的,陪她痛,陪她沉默。

宁卿依旧是那样的笑了笑:“你若能走出来,便不辜负我,也不辜负他。”

宁卿说的他,是指殊离。他虽不是殊离,却能理解那男人的想法,一命换一命,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

薛冷玉强笑了笑,她何尝不知道,殊离自是愿意她能好好活着,可殊离既然宁愿一死换她的安全,又难道没有想过,他死了,自己难道能好好的活着。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逝去的或者可以含笑九泉,活着的却要日日受到煎熬。

无意识的将那碗冰镇的绿豆汤端到嘴边,喝了一口,冰镇清爽的咽下肚,却不知为何,却是觉得一阵恶心,皱眉吸了口气,竟是没有压住,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想要奔到门外,却是等不及了,扶着门框,哇的一声,将腹中食物吐的干干净净。

宁卿吓了一跳,不知是怎么回事,连忙的捧了水扶在一边候着,直

到她吐得脸色发白,这才微微的缓过来。

递上茶水让她漱口,一手急急的抓过她手腕,可这一搭之下,却是皱了眉,不说话。

一边命宫女进来收拾,命传太医。一边将薛冷玉扶在床上靠着。

这些日子食不知味,也不安寝。又是大病初愈,薛冷玉身子本就孱弱,这一下子吐得只觉得四肢疲乏,没有一点力气。

靠在床上,微微喘息。可心里对自己这身子如何,竟是没有多少关心。

展风颂没有及时的跟在薛冷玉身后,知道薛冷玉一向是个说什么便是什么的人。这一次见面,却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已是遥远的不知如何才能看清。

自己强留她在宫里的时候,薛冷玉虽也恼他,却是不似这般的遥远。笑也罢怒也罢,总还是愿意面对自己的。而如今,殊离的死,却似乎是将她的灵魂也抽空了一般。

那样空洞的眼神,无所谓一切的态度,让他想起那个在自己身边神采飞扬的女子。以他的性子,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可是……看着她离去那一抹素白的比往日清瘦了太多的背影,他的心,要承担无比痛苦,却还在挣扎着活下去的男人,真的是自己可以取代的吗?

直到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见有宫女慌乱的奔出,展风颂心里一紧,莫不是薛冷玉出了什么事。

身形一掠,便进了屋,只见薛冷玉正闭着眼睛靠在窗边,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走到床边,正要开口,却见宁卿摆了摆手,低声道:“展陛下不必担心,我已经命人去传太医了。”

展风颂点了点头,按捺下心里的疑虑。在桌边坐下。

长公主病了,这可是大事。宫女飞一般的去传太医,不过是盏茶时分,宫里最资深阅历的老太医便匆匆前来。

4楼

宁卿和太医见了礼,便引着到了薛冷玉的床前。

这幕渊民风相对开放,又是女子为政,所以顾忌较少。太医向薛冷玉行了礼,薛冷玉也不想多说,伸了手腕在床边,随他去诊断。

太医将两指搭上薛冷玉的脉搏,众人都屏息静气的不敢说话。

很快,只见太医的眉微皱了皱,随即面露喜色。

宁卿见了太医脸上笑意,心里一紧,和自己诊的,果然一样。只是自己毕竟不是学医之人,这事情也不熟悉,不该肯定所以不敢乱说罢了。

展风颂趋势按耐不知,急道:“长公主如何?”

太医件事展风颂问他,稍微有些为难。这展风颂可是长公主的未婚夫婿,可尚未成亲,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必不会是他的。

宁卿道:“太医,长公主贵体如何,直说无妨。”

宁卿说话,太医方才对着他躬身行礼笑道:“恭喜公子,长公主有喜了。”

宁卿自来便是长公主的夫婿,在太医看来,薛冷肚子里这孩子,自是他的不差。

展风颂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薛冷玉趋势猛然睁了眼睛:“你说什么?”

太医忙道:“回长公主,您已有身孕,还请时保持心境平和。”

“我有孩子了?”薛冷玉不知该露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一脸的震惊却掩饰不住。

宁卿忙对太医道:“多谢太医,还请您回去开些滋补妥胎的方子,长公主如今身子虚弱,要好好调理才是。”

太医忙道:“这是自然,微臣自会尽力。”

命宫女送走太医,屋里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展风颂两眼冷厉的看了宁卿,宁卿却不在意,摇头叹息了一声,坐在床边,捉了薛冷玉的手,柔声道:“冷玉,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不能那么不在意身子了。这孩子……若他地下有知,必还很欣慰。”

薛冷玉将手放在尚平坦看不出一点端倪的腹部,淡淡道:“这孩子,我不要。”

再想不到薛冷玉会说出这话来,两人听了都是一惊,宁卿道:“冷玉……”

本来心中还有着一丝喜悦,想着此时的薛冷玉,便是少了一点牵挂,所以了无生趣。有了殊离的孩子,也并不是坏事。虽是悲痛之中,却也何尝不是一个撑下去理由。

薛冷玉睁眼望了他:“生下来便是孤儿,何必害了他。”

“可是……”宁卿不由道:“冷玉,难道你忍心……”

“没生下来,便不是一个生命。”薛冷玉的声音冷冷淡淡:“让他去陪他爹,有什么不好。”

这样的话,也只有薛冷玉这样可以冷静到极致的女子才能说出口。宁卿想要责备可是又如何不知,薛冷玉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破碎的痛楚,想了想,道:“你这身子现在大弱,打了孩子,会有危险。”

自来生产也罢,打胎也罢,都是女子的一道坎,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的事情,何况薛冷玉如今这祥的身体状况,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折腾。

薛冷玉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我没打算打了他。”

“那……”宁卿不解的一个字出口,随即想到了薛冷玉的意思,神色瞬间暗了下来。

不打,也不生,那么她的意思,便是打算带着孩子一起去陪他。

展风颂再也按耐不住,冲上前去两手紧握了她的肩,压抑了怒气的眸子锁紧她的眼:“冷玉,他在你心中,就那么重要,他死了,你便也不想活,甚至都有了孩子,也还是不想活?”

展风颂的手无意的用力,捏痛了她的肩,却只是微微的皱了眉。

宁卿见展风颂一下子涌上的恕意,直觉的想要上前将他拉开,却是顿了顿,没有动。

薛冷玉此时,有种万念俱灰的冷漠,若是展风颂能将她吼醒,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薛冷玉覆上展风颂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他放开。望着他翻滚着怒意的黑眸,道:“展大哥,我知道你关心我,我知道你与多优秀,只是感情的事情,当真勉强不来。我何尝不想忘了过去一切重新开始,可是我做不到。这些日子来,我睁着眼、闭着眼, 只能看到他,只能想到他……”

薛冷玉顿了顿,苦涩笑道:“展大哥,就算你不介意娶一个心中放着其他男人的女子。可我介意。若是……若是你真的为我好,便不要再逼我。”

展风颂眸中怒意渐渐退去,取代的,是这盛夏也抵不了的寒意。

缓缓的松了手,只觉得这近在咫尺的女子,竟是从未有过的遥远。

竟是虚无缥缈的让他无法触摸。他不怕她哭,不怕她怒,可以敞着怀抱,收容她所有的悲欢,可是如今的她,却是模糊的有些不真实。

薛冷玉的眸,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一直深进展风颂的眼中,却透过他,看出另一个身影来。

心中压抑的无处宣泄,展风颂一拳狠狠的打在床头,那手臂般粗的床柱顿时裂了开来。

宁卿没想到展风颂会突然出手,心里一惊,正待相拦,展风颂已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薛冷玉望了展风颂的背景,什么也没说。既然不爱,便不能给一点希望,哪怕是现在伤了他,好过日后相缠。

宁卿望了展风颂的离去,拧着眉,想要对薛冷玉说说,再回头看她,却已是闭了眼,不由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薛冷玉的心无法说动,展风颂的事情,又岂是他能管的。

小心的替她将被子拢好,在一旁站了会。或许有了身子的女子特别的嗜睡,没有一会儿,能感觉她已经浅浅睡去,这才出了门。

夏季不怕着凉,将门带上,却留了缝,命宫女时时看着她的情况,千万不可有什么疏忽。这才往外走去。

展风颂住处,虽是淳于女皇安排的使馆,可是因为展风颂身份使然,却是并没有幕渊的官兵敢打扰。

展风颂回了使馆,进了自己的院子,迎面而来的便是依旧一脸冷清的隗裕。

“怎么样?他还没死?”展风颂哼了一声,心情明显很是不好。

隗裕的回答,还是照个:“若是皇上想让他死,很容易。”

一个重毒在身,气息微弱的人,想让他死,不费吹灰之力。

展风颂没有回答,转身进了院子里的一间屋子,看着床上被剧毒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却仍苦苦支撑的男子,心中怒火直冲,伸手揪了他衣襟,将他拉起。

殊离微微的咳嗽了两声,手臂连支撑自己半个身子的力气都没有,更勿论反抗。

知道展风颂心情不好,必是因为薛冷玉没有给他好脸。可自己此时,又能做什么,将死之人,并不后悔自己的所为,这一日日看展风颂的情绪,知他是极在意薛冷玉的,他越是烦躁,他便越是不安。

自己一煞费苦心,早已是明白。只要展风颂能待她好,便已够了。

展风颂拎起殊离,可看那往日里冷清俊朗的男子,如今成了这般的光景,心里的火又实在是发不出来。

放开手,任殊离再摔回床铺,看着他,仿佛竟是又看了薛冷玉那无神冷清的目光。

殊离身体本是在来日的折磨中衰弱之际,那离红虽不知为什么没有致命,可也没有好转。身上血脉凸起,一直细微的往外渗血,任隗裕用了多少药,也止不住。

门外脚步响起,传来士兵的声音:“皇上,宁公子来访。”

“他怎么来了?”隗裕知道展风颂这个时候心情极糟,道:“微臣去打发了他。”

“等等。”展风颂想了想道:“去领他进来。”

“皇上……”隗裕一愣,救回殊离这事儿,可是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不管怎么说,宁卿也是幕渊女皇的人。

展风颂不说话,隗裕马上也止了不说,出去迎宁卿。

展风颂的命令,向来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容得人与他讨价还价。

不一时,宁卿便随着隗裕进了院,推开门,还不等宁卿开口行礼,展风颂先是向着床上躺着的人示意了下。

宁卿随着展风颂的示意看了,这一看,不禁是呆在原地,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良久,方道:“这是怎么回事?”

展风公冷冷道:“那日殊离将冷玉托付给你,我也跟着去了,不过迟了一步,你带走了冷玉,我便正碰上他毒发。”

宁卿眉头一皱,上前查看,那日殊离身上离红之毒,他是看的真真切切的,这如今都过了十来日了,他有什么理由还没死?

看了宁卿疑惑,隗裕道:“他虽然中了离红,可这离红之毒,似是一直被什么压抑着,虽无好转,却也不好说能撑到什么时候。”顿了一顿:“皇上,微臣有事禀告。”

展风颂低眸看了床上神智不清的人:“是关于他的?”

“是。”隗裕道。

展风颂道:“那就说吧,宁公子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他和宁卿,现在就某一方面来说,岂不是处在同一处境中。

“是。”隗裕道:“皇上可记得那日在军中被擒的魏大夫。”

“恩?”展风颂道:“不就是他的手下?不是前几日,已经自尽了吗?”

说起那魏空,倒也是一出悲剧。他因为一心爱慕赫连婉镜,所以心甘情愿为她做事。可是阴差阳错,赫连婉镜竟是死在他的毒之下,一下子受不了这打击,所以便也服毒自杀,别的不说,这般为了爱情,倒也让人动容。

“正是。”隗裕道:“因为这离红是那魏大夫所下,所以这些日子臣对他留下的那些医书手记都花了些心思。今日翻看时,在他一本手记中找到一处用密写药水记得段落,说的便是这离红。”

展风颂心里一惊,也不知道是喜是忧:“离红有解了?”

“也不算是。”隗裕道:“关于离红这毒,魏空也没有研究出解药,但是据他记载,说是世上若有珍宝奇宝,得天地灵气之物。便可压制毒性,所以臣便相屋了为什么这本该是即刻发作的离红,在薛姑娘身上几日都没有发作,而到了殊离身上,也是这般的一种现象。”

这话说出,展风颂豁然开朗明白:“隗裕,你的意思,九天玉珏,可压制离红之毒。”

“不敢肯定,只是猜测。”隗裕道。

展风颂看了一眼宁卿,道:“宁公子借一步说话。”

宁卿点了点头。

3楼

他何尝不知道展风颂心中的矛盾,救活殊离,薛冷玉便是拱手他人。可不救殊离,薛冷玉那样全无生意的脸,却是时时的浮现眼前,让人心痛。

而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就算薛冷玉活了过来,一旦有朝一日,知道他们有过能救的机会而没救,那又该如何。

今夜的月,格外的圆。晴朗的光辉洒在世间,如水流淌。

院中,亭子的桌上,地上,放了数十个酒坛。

展风颂和宁卿,一个冷厉一个温和,这本来绝无交集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个共同的原因,放下身段,不醉不归。

偏偏这两人酒量都是极好,酒如水一般入了肚,竟是都没有什么醉意,或者越是烦闷的时候,越是不容易醉吧。

取舍都是痛,如今方才知道,殊离将薛冷玉送到宁卿怀中时候,是怎样一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殊离睡着的那房子,灯始终亮着,隗裕在忙忙碌碌,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展风颂的手,按在胸口,那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挂什么东西。

那块冰凉的玉,自从那日在营中捡到,便片刻都不离身子。如今一下子摘了下来,竟是有些不习惯。

清晨的阳光射进屋里,床榻上的薛冷玉缓缓的睁开眼。

“公主,您醒了?”早有宫女静悄悄的立在一旁,见薛冷玉醒来,低声道:“奴婢服侍公主更衣。”

薛冷玉觉得有些不对,道:“宁卿一个晚上没回来?”

她虽不关心,可这些日子来,宁卿却是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如今一下子少了个人,竟是感觉轻轻的。

宫女顿了顿,道:“公子刚刚回来,正在淋浴更衣。”

“恩。”薛冷玉应了一声,虽然不知宁卿一夜未归是什么原因,不过也不想过多猜测。

由着宫女伺候着穿了衣,洗脸漱口,看了桌上的饭菜,却实在是一点胃口也没有。挥手便让撤了。

宫女正在为难,却见宁卿已经换衣妥当,掀帘进了门,纷纷行礼:“公子。”

宁卿点了点头;“都退下吧。”

“是。”见宁卿来了,众宫女都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有宁卿在一边,薛冷玉不管是什么要瓣情形,都不用她们负责了。

待宫女全退下,宁卿这才坐到薛冷玉身边,道:“冷玉,我有事情对你说。”

宁卿换了身素花的袍子,黑发散在脑后,还未全干,说不出的俊逸。

靠的近了,薛冷玉不由得皱了皱眉,虽是淋浴之后,他身上,竟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因为很淡,所以并不难闻,保是极轻柔的香。

这一夜未归,看来是喝了不少。宁卿虽然依旧是精神奕奕,可是眼中些微的血丝,却是说明了他一夜未睡。

薛冷玉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不管什么事,他们说,她便听着。

宁卿缓缓道:“我昨日去见了展风颂,和他深聊了一夜,他说,既然你并不想嫁,强求也是无意。只是这两国婚事如今已是天下皆知,不了了之总是不好,他国中还有个亲王,是极好的兄弟,也是为人极好的一个男子,说是请公主你……不妨考虑一下。”

薛冷玉皱着的眉不禁更是拧在了一起,说什么也不相信展风颂是这样的人,自己放手也就罢了,还将她往别的男人怀里推。

不等薛冷玉说话,宁卿又道:“那男人,我昨夜也见了, 觉得与公主十分般配,只是近日身子不太利索,不过不是什么大碍,不日便可康复。昨日与他说了,他也愿意,便送了个信物过来,若是公主同意,还请公主回赠一物,算是定下了这婚事。”

薛冷玉给宁卿这话说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宁卿却是自顾自的从袖中拿了个小盒子出来,道:“若是公主应了,展风颂自会去与女皇陛下说明情况,让公主早日婚嫁。不然……再过些日子,身子显了,穿礼服就不好看了。”

薛冷玉冷笑了一声:“怎么?如今带着孩子的女人,也这么受欢迎吗?”

展风颂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或者终究是嫌弃她有了殊离的孩子,所以将她抛给别人。不过,这倒是不碍,反正她也没有打算再嫁给谁。

那个男人是谁,又有什么差别。这样的话,反倒是让她对他们的内疚,少了一些。

宁卿却是不将薛冷玉的怒意放在眼里,见她不去接那盒子,便自己将它打开:“公主,您不先看看这信物吗?或者,合您的心意也不一定。”

那锦盒里的东西,举到薛冷玉面前,薛冷玉脸上那一抹淡然的冷笑顿时消逝,取了在手,发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宁卿……这是……这是……”

薛冷玉手上拿的,赫然是与她手上一模一样的银色指环,指环内侧,刻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几个字。

宁卿满脸笑意,却伸手掩着薛冷玉的嘴,低低笑道:“公主,允或不允,您也给个说法,莫让人家空等。”

笑容中,眨了眨眼,这宫里人多口杂,若是殊离还活着的消息走漏了出去,这事儿,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便完。

薛冷玉的泪水,顺着眼眶溢出,流下。看了宁卿那温和笑意,闭了闭眼,再睁开,这些日子来黯淡无社的眸中,又闪出久违的光彩。

在枕下拿出那日日不离的白色小瓶,递了宁卿:“你把这个拿去,就说……本公主嫁了。”

那晶莹剔透的瓶中,酒仍是越酿越香,随着时间的推移,若是保存得当,永不会变质。

次日,韶吴皇帝展风颂进宫面见淳于女皇,提出希望由国中一位单身王爷迎娶幕渊长公主一事。淳于女皇虽然不解,却是有求于人,不得不允。

第二日,展风颂回国。

十日后,婚事一切商议妥当,由长公主夫侍宁卿带侍卫护送长公主出阁。

几日路程,便到了两国交界,前来迎接长公主的队伍站在两国交界之处,薛冷玉掀了帘子,远远看着那站在最前面的一席青衣,衣襟随风,那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宁卿催马走在马车侧面,顺着薛冷玉的视线看了,笑道:“冷玉,你说我这么辛苦,不但给他送了个如花似玉的娘子,还附带送了个小鬼,他该如何谢我?”

薛冷玉收了视线,望了身边这俊俏不凡的男子,道:“放开心事,也给你找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如何?”

这一次,宁卿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自己随着薛冷玉前来,自是不会再回幕渊。若是有一天,他能放下,或许也能邂逅一段属于自己的感情。

便是不能,便是陪着她,做朋友,做兄长,这一世云淡风轻,也就足够。

远处那立着的青衣男子终是按耐不住,策马飞奔而来,那熟悉的面孔一点点放大清晰。

眼角一些热流似要涌出,努力克制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还有什么不笑的理由,走过那么多艰辛,那么多的误解和痛楚。

终于可以拉着你的手,一生一世,再不分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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