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侍者》

作者:茶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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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面

" 去把小王子接回来吧,这个国家需要新的王了,雪雁!替我找到他,教导他,并且用你的生命来保护他,直到他成为一个伟大的魔王,你才会离开,答应我!"

"是!"

层层纱幔后的瘦小身影缓缓站起来,银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眸子,浑身散发着冷酷的气息,但是这种气息却意外的使人安心,年老的魔王在得到他想要的回答后,满足的叹了口气,伸出虚弱的双手,盈盈紫光传出,像水一般缓缓流入雪雁的胸口。

身影似乎在接受了紫光之后长高了一些,银色的发梢上也变得有些淡紫,雪雁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的火龙印记表示,他吸收了魔王的力量,已经由一个普通的人魔混血儿变成亚特历王国魔法最高强的人。

"现在就出发吧,如果有人阻拦,格杀勿论!"

纱幔飘起又落下,寝室内寂静一片,似乎连刚才微弱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一个时辰之后,雪雁凭借简单的隐身术,离开了王宫,宫门外,毫不意外的看到了各自领着卫队赶来的诸位王子,他们脸上有着或急或喜,偏又压抑着不敢露出来的表情,可以预见几天后争夺王位的血腥之战,会把这片宁静的土地变成暗红色的焦土。

不愿对他们多看一眼,心里不仅冰冷,还多了些嘲讽,如果这些王子之中有一个能成气候的,他绝对走不出王宫一步,魔王也就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还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小王子身上了,如果最后那个孩子和他的哥哥们没两样的话......雪雁冷笑,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根据魔王的记忆,雪雁一路向南,寻找一个叫上竹村的地方,小王子魔刹灵生来就有驾驭风的力量,那里必然是多风的山谷地带。

走了月余后,渐渐远离魔族的势力范围,便不用再隐身,雪雁放心的坐在山崖边上,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心里想象着将来的隐居生活,嘴角不禁微微扬起,没有艰苦的训练,没有需要揣摩的人心,更没有旁人歧视的眼神,有的只是一间木屋,几棵遮荫大树,和属于自己的大把时间......

忽然,几片草叶飘了过来,围着他转几圈便飞快的飘走,然后又在远处回旋着,像是在审视他的身份,却因为不太确定,而犹豫要不要走,甚是诡异。

雪雁不自觉的笑了,倒不是因为好玩,而是仿佛看到自由在向他招手,呵呵,隐居的日子啊,不远了。

毫不迟疑的亮出手腕上的火龙印记,草叶正转着的圈子霎时乱成一团,纷纷栽向崖下,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又好像慌张的行礼,一片片颤抖不已,半天才飞上来,隐隐聚集成了人形状跪拜在雪雁面前。

"臣下玄古,拜见大人!臣下已经在此等候魔王殿下的召唤好多年了,终于把大人给等来了!"

一张白须白眉的脸小心翼翼抬起,这才发现,他居然在哭!雪雁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似乎这次的任务有点儿麻烦。

"起来吧,我不是什么大人。"

"是、是,冒犯了大人,玄古该死,大人不要生气,千万不要再扔下臣一人了......"

看起来,这个叫玄古的人神经有点儿不正常,雪雁"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小魔王的脸,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他带他回去,可怜又懦弱的像个流放的囚犯。

甩掉一堆不好的乱想,雪雁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打断玄古的悲惨哭诉,抬手指了指前面,说道:

"请带路吧。"

由玄古指引着,很快便进入了大片的竹林,地上铺着厚厚的竹叶,松松软软的,随风而来的阵阵清香,让人心旷神怡,雪雁暗叹,魔刹灵可以住在这么幽静的地方,真是比自己幸福多了。

细微的声音响起,林子里飞起两只五彩斑斓的大鸟,浅浅的鸣叫仿如情人间的低语,那神态更是缠绵依恋,飞舞着,追逐着,渐渐消失在竹林深处。

看得出,竹林人迹罕至,连条小径都没有,要是第一次进来,又没找到向导,估计会像走入了迷宫一般惊惶失措吧,也因此,这片林子形成的天然屏障,可以阻隔与外界的接触,谁会想到,魔王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看似普通,实则危险的地方来呢?

不过,走了这么久还看不到出口,该不会是玄古走错方向了吧,而且,前面的人确实有些奇怪,东张西望的,偶尔还在几根竹子旁边打转转,让雪雁联想到一些贵族养的宠物,会在想方便时有那样的举动。

一阵狂风毫无征兆的卷起,霎时间竹林已经是昏天暗地,一团团的竹叶翻滚着,把两个人密实的包裹起来,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却能清晰的听见竹子仿佛被撕裂的噼啪声,好惊人的破坏力!

玄古苦笑着向雪雁俯身行礼,然后化作草叶飞到竹林上空大喊:

"小主人,饶了我吧,别再玩啦,今天有客人来啊!"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音,玄古又扯开嗓子喊,不过被风声一盖,却是一点都听不清了。

雪雁好整以暇的在原地等着,有紫光护体,这点风连他的衣角都吹不动,只是围着他飞快的旋转,大概从外面看的话,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只大蚕茧了。

一个小脑袋伸进来,晶莹的紫色眸子,好奇的看着雪雁,似乎只是一瞬间,他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淡淡的,有种像大人般的落寞,这一闪而逝的神态马上就被调皮的坏笑所代替,仿佛刚才的只是幻觉,但这幻觉却让雪雁有种心痛的感觉。

"你是谁?来陪我玩的吗?"

"我叫刹,你的名字?"

"雪雁。"

一只小手也伸了进来,摸摸雪雁的银色长发,再抓起自己黑色的乱发,眼里满是灿烂的笑,只是灿烂的不怀好意。

"雪雁,我追你跑,追到了,这漂亮的头发就归我,追不到,我的头发送你。"

一点商量的语气都没有,小小的孩子,却充满了霸道,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上他那又脏又乱、长短不齐的头发,就开始摩拳擦掌,准备玩游戏了。

"等一下,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先告诉你,当你听完后再说游戏的事。"

"什么事,快说啊?"

"你的父亲,魔王伽冽殿下临终前,嘱托我来找小王子殿下,将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你,希望你早日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君王,重新振兴亚特历王国。"

"魔王殿下生前一直思念着你,但是因为看到将来的皇位之争会危及你的性命,才将刚出生的你送走......"

"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吗?他是怎么死的?"

"生病引发的旧疾。"

魔刹脸色灰白,眼睛低垂着,紫色的嘴唇一颤一颤的,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此时,竹林里的风渐渐停了下来,阳光透过摇晃枝叶洒在两人身上,雪雁这才发现,他露着的手臂上,纹着一朵殷红的牡丹,那鲜红的颜色,像血一样刺目,尤其衬着白的仿佛瓷器般透明的肌肤,更是说不出来的妖艳。

"我的母亲呢?"

"不知道,我只见过她一次。"

"就这些了吗?"

他缓缓地抬起头,紫色的眸子竟然变成了一金一紫,汹涌的情绪毫不隐藏的翻滚着,看的雪雁心口突的狂跳起来,有种将要被杀的恐慌,虽然死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可怕,但是这种眼神给人的绝望的,如坠入深渊般的压迫感,却是雪雁第一次见识到!

就这么恍惚的一瞬间,雪雁放松了对魔刹的警惕,那小小的身影迅速的扑进了他的怀里,紧接着

"啪"的一声脆响在竹林中突兀的爆出,红红的指印落在雪雁那很少有吃惊表情的脸上,顿时微微的肿了起来。

"你!"居然毫无理由的被打了,雪雁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刚对这孩子产生的可怜啊、敬畏啊的感情立刻消失无踪,看着跳到一边抱着肚子大笑的家伙,原来一开始他就是在演戏给他看,因为法力伤不到自己,他就转而用博取同情的办法来达到目的。雪雁眯起了眼,今后的日子长着呢,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笑了一会儿,魔刹歪着头看雪雁,无辜的眨着大眼睛问:

"好无聊啊!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打你吗?"教育开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后我允许你来做我的新沙包!"

额角隐约抽动了两下,雪雁用喷火的眼神将魔刹整个烧烤一遍后,这才勉强压下想立刻踩死他的冲动。

"小王子殿下若要责罚在下的话,请至少给在下一个理由,否则,在下是不会让小王子殿下随便打的。"

"我想打就打,哪需要什么理由,你不过是个传话的,说完了就走吧,真没意思!"魔刹撅着嘴,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冷的瞧着雪雁。

"在殿下成为一个合格继承者之前,在下是绝对不会离开的。"一样冷冷的语气,雪雁挥了挥手,整个竹林都地动山摇起来,"除非你有能赶走我的本事!"

魔刹张大眼睛,摆着青蛙状的口型,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只觉得这家伙似乎有点儿本事,没想到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平时自己用尽全力才勉强做到的,他居然只轻描淡写的动了动手?!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才没有傻到给自己找麻烦呢!

"想留就留下吧,不过你别以为我太善良哦!我只是可怜你无处可去罢了!"说着,狡猾的眨了眨眼睛,加上一句:"今后打猎做饭整理房间的工作都归你了。"

一阵风,魔刹已经跑远了,竹林里只剩下他得意的大笑声,稚嫩的嗓音带着一种类似于撒娇的感觉,不知为什么,轻微的伤感瞬间滑过雪雁的心,他似乎已经不生气了。

但是现在放松警惕绝对是不明智的,魔刹的一时示弱只代表接下来的出人意料吧!虽然第一次见面,雪雁已经有些了解这个孩子的古怪了,那么,他打算怎么进行下一次偷袭呢?

摇摇头,何必去多考虑这些东西,十年的时间应该不算漫长,就算培养出一个混世魔王又怎样?现在除了自己当初许下的承诺,谁还拦得住他的去留?!

雪雁释然一笑,柔和下来的绝美脸庞,在微风中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如果忽略掉那个醒目的巴掌印的话),像极了潇洒自在的仙子,缓缓朝远处一栋树屋走去。

可是刚刚平复些的心情却在看到晚饭中的两道菜时,瞬间变为灰白色,这盘烤的黑糊糊,飘着焦味的,魔刹笑着说请他吃的东西,竟然是白天在竹林看到的那两只五彩斑斓的大鸟......

难怪这一地漂亮的羽毛......

"你不吃吗?"魔刹继续将盘子往雪雁面前推,这可是他亲自做的耶!为了今后的‘好好相处',他可是忙活了半天哩!

心灵深处似有琴弦崩断的悲鸣声,雪雁慢慢的把视线从那道菜上移到魔刹的脸上,被他刺眼的笑容闪了一下后,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

"喂喂,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魔刹仍不知死活的抗议着。

"从明天开始,每天天亮前都要晨跑300里,游泳一个时辰,天亮后练习水魔法十遍,火魔法二十遍,风魔法三十遍......"

雪雁滔滔不绝的列出课程表,看都不看魔刹越张越大的嘴,一口气说完就要走,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我不练。"

"你说什么?!"

魔刹狠狠的瞪着雪雁,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说,我,不,练!!!"

危险的眯了眯眼,快似闪电的抓起魔刹就往门外走去,一个满脸铁青,一个拼命挣扎,大叫大嚷,吓傻了守在门口的玄古,向竹林深处飞去。

"再说一遍‘你不练'什么!"雪雁在穿过竹林后的悬崖边停住,带着警告意味的问道。

"我!不!......啊,你要做什么?!"本来打算一直硬抗到底的魔刹,在被雪雁突然封住魔力,并将他举向悬崖时,一下子慌乱的哇哇大叫起来,在这里摔下去,可是连骨头都找不到啊!

"如果你不想当魔王,我就不再浪费我的时间了,与其让你死在你那些哥哥手里,还不如由我来动手,杀了你之后,我也会随后向先王去谢罪的,我就是要做这件事,你还有什么疑问吗?!"雪雁慢悠悠的说着,手臂抬的更高了。

"你敢!"

"再见了,小王子殿下,先王一定很高兴见到你的。"

"我............"

来不及说完,魔刹就感到背上一松,惊恐中,整个身子就朝着漆黑的深渊坠去!

"你这混蛋,真的松手啊!!!"

"我就不信,你会真的摔死我!"渐渐定下心神的魔刹气呼呼的想着,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更清晰的感受着几乎要穿透身体的强风,他第一次无法驾驭的风,有些恐怖。

雪雁这个大坏蛋,等他上去之后,一定好好修理他一顿!

魔刹一边愤愤的诅咒着,一边试图抓住悬崖上伸出的树枝,无奈下落速度太快,那些枝条在黑暗中又看不清楚,就算运气好碰到一根,也马上折断了,丝毫阻止不了他的坠势。

隐约听到了狼叫声,魔刹最爱吃的肉的一种,过一会儿,还不知道谁吃谁呢!

一滴冷汗冒出来,狼叫声也更清楚了,天哪,雪雁这家伙不会真的想杀了自己吧?!

事实上,雪雁虽然没想过要杀了魔刹,但是也没打算出手救他。扔了这个小麻烦后,他就一身轻松的回去了,定住喋喋不休的玄古后,径自上床休息,折腾了一天,他确实有点儿累了。

月朗星稀,虫声鸣鸣,玄古一整夜流泪望着月亮,他的小主人到哪里去了,这个雪雁难道是来害小主人的吗?呜呜,他玄古死不足惜,但是只能在这里站着,什么都做不了,比杀了他还难受!小主人啊,快回来吧!

狼声远远的如笛声般传来,雪雁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醒了还是在梦中,带着一丝无奈,过了一会儿才又沉沉睡去。

早晨第一道阳光照进竹屋,雪雁醒了,开始整理房间,今后要常住的地方可不能像猪圈似的,否则他宁可睡在树上。

从小就喜欢自由自在,种植花草树木的雪雁,对竹屋的构造还是相当满意的,向阳的大窗户,采光不错,远远的还能看到青色的山峦;竹子做的地板和墙壁,颜色、触感也很舒服;还有上楼用的楼梯上,爬满开着紫色小花的藤蔓,一直装饰到屋顶,飘着淡淡的香味,偶尔还有蝴蝶飞舞,除了听不到鸟叫外,真是相当完美的住处。

一番打扫清理之后,竹屋被分成两个隔间,灰尘、杂物、还有魔刹收集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石头棍棒都该扔的扔,该收的收,即使新添了张床,屋里的空间还是很充足,于是雪雁便又做了张桌子放在窗前。

抬头间,正好看到一身狼狈、目露凶光,咬牙切齿走过来的魔刹,雪雁嘴角轻扬,终于回来了,看那劲头,似乎很有精神,看来昨晚上玩的挺过瘾啊!

噗、噗两声,魔刹丢下几只半死不活的野狼,一把推开喜极而泣的玄古,再几下起跳,拳头就照着雪雁的脸上打来,同时干哑的喉咙里,还发着模糊不清的咒骂声,大体就是‘我要杀了你'之类的话语。

"小王子殿下已经想通了吗?哦?还把做饭用的肉也带回来啦!辛苦了!"雪雁做势去拿猎物,巧妙的避开了魔刹的一只拳头,拎起来的同时又避开了他的另一只拳头,不着痕迹,不慌不忙,却让他气的眼睛冒火!上课的第一天

"你敢把我扔下去,就不敢让我打吗?!!"魔刹一次次扑空,恼羞成怒,粗哑的吼叫着,更加疯狂的攻击雪雁,但是别说打到、碰到了,他连雪雁自身形成的气流圈都进不去,气恼、挫败、羞辱等等复杂的感觉一齐涌上,在魔刹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雾,他几乎看不清雪雁的身影了。

躲着避着,怕魔刹会被自己的力量伤到,可是看他似乎停不了的样子,雪雁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安静下来了,如果对方是敌人,他要么让他消失,要么转身走开,然而对方是魔刹,一个孩子,一个要由他培养成一代魔王的孩子,他既不能伤到他,又不能走掉,难道真的让魔刹揍一顿?想到竹林那一巴掌,雪雁嘴角抽了抽,他才不肯!

算了,还是让他打一下吧,反正也不会疼。

"如果你答应从明天开始乖乖锻炼,乖乖学习魔法的话,我就让你一次,"雪雁观察着喘着粗气的魔刹,估计他的力气耗的差不多了,又补充到:"但是不可以打脸!而且只能一下!怎么样?"

魔刹恶狠狠的仰头瞪着雪雁,与其白费力气不如先妥协一下,呼哧呼哧的点了点头,然后考虑该打哪个地方,紫色的眸子在雪雁身上转来转去。

又有那种不好的感觉了,雪雁被魔刹看的浑身发怵,这哪是小孩子会有的眼神啊!分明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一想到狼,雪雁还是忍住了想反悔的念头,认命的收回了法力,毕竟这次他是有点儿惩罚的过分了。

"好了。"雪雁做好将赴刑场般的觉悟,站在窗口,万一魔刹想打第二下,他也能就近跳出去。

魔刹看出雪雁的企图,冷哼一声,突然身子一低,四肢齐用,箭一般朝雪雁扑了过去。

闪亮的眼神、闪亮的牙!

嗤!--

牙齿没入皮肤的微弱声音......

"啊!--呀!--好痛......"雪雁没料到魔刹打量了半天,会来咬他的腿,慌乱中抬腿使劲想把他甩掉,谁知魔刹的牙齿又尖又利,竟然牢牢咬住了不放,这一甩,腿上更是撕裂般的痛!

确实只一下,魔刹无须第二口,血已经从伤口汩汩流下来,流进他的嘴里,又顺着嘴角流到地上,腥味引发了潜藏的兽性,刚才的阴云一扫而空,魔刹心里有了莫明的兴奋,不管雪雁怎么甩都不松口,像是逮住了猎物的胜利者,得意的鼻子里发出哼哼声。

雪雁又惊又痛,顿时抓起魔刹抱着他的腿的手臂,也不管上面满是泥土、草屑,张开嘴,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哇!哇!哇!哇!--"魔刹终于吃痛的松了嘴,不敢置信的夺回自己的手臂,上面已经留下了一排整齐的血牙印子,丝丝钻心的疼传来,那么优雅的雪雁竟会下嘴咬自己?!

也不去算计自己报复不成,吃了大亏,魔刹突然觉得好好笑,尤其是他们互咬时对视的那一眼,雪雁好像只被踩住了尾巴的小狗啊!

"哈哈哈哈,"魔刹乌鸦叫般的笑声刺耳的响起,一边揉着手臂,一边坏坏的瞧着同样狼狈的雪雁。

最后一次!雪雁暗暗在心里发誓,如果再对这家伙心软,他就改名叫笨蛋好了,明知道魔刹有使不完的坏点子,还同情他,安慰他,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平静,先止住腿上的血,然后让伤口迅速的愈合,直到看不出任何痕迹为止,再整理乱了的发丝,最后把视线落在被弄得又脏又皱的白衣上,看来需要好好清洗清洗了。

"别笑了,咬也咬够了,过来!"雪雁一把揪住泥猴子似的魔刹,极不情愿的说道:"我带你好好去洗个澡,顺便把这里的床单,被子一起该洗的洗,该晒的晒一下!"

"我饿了,我要先吃饭!"魔刹似乎很没记性,依旧我行我素,不去看雪雁,走到死狼跟前,做势准备拿去烤着吃。

雪雁一脚踩住狼头,扯开魔刹紧抓不放的爪子,面无表情的提起他,朝小溪走去,"你想先吃饭,我偏让你先洗澡,到你能打过那天前,你必须无条件听我的!"

"放开我!雪雁是小狗!雪雁是小狗!再不放,你就是赖皮狗,自大狗!大臭狗!"滔滔不绝的咒骂声一直延续到溪边,魔刹骂的乐,倒是不再挣扎,雪雁也不再跟他罗嗦,就当他是准备洗的衣服中最脏的一件,一下子全都扔进水里,用力的洗起来。

"对了,雪雁你的血的味道和我的不太一样呢!很甜!"魔刹舔舔嘴唇,回忆着那种奇怪的口感,难道是错觉吗?

"再让我咬一口吧?!"

"闭嘴,小心呛到水。"雪雁微微有些不自在,借着给魔刹洗头发,把他还准备喋喋不休的脑袋整个摁进了小溪揉搓着,如果被知道自己不是纯魔族,他会不会也像其他人一样露出讨厌的目光呢?

叹气,能瞒一天就瞒一天吧,也许魔刹还没到懂得歧视的年龄,等到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失望的不再多看自己一眼,雪雁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把泡够了的魔刹抱到腿上放好,雪雁一边出神的想着心事,一边撩起水往魔刹的头上、肩上淋着,动作迟缓,但是非常的轻柔,像母亲一样。

阳光透过竹叶照在两人身上,反射出莹白的光,雪雁的长发顺水缓缓飘动着,他的目光悠远,定格在某个到达不了的时空;魔刹难得安静的抱着雪雁的腰,洗净后的白嫩脸庞隐隐透着红晕,长而微卷的睫毛低低的垂下,仿佛睡着了一般。

风起的时候,两人仿佛同时从梦中醒来,魔刹怔怔的看着雪雁,抱着他的手犹豫着不想放开,雪雁虽然总是不冷不热的,但是身上香香的,很稳暖、很舒服,他喜欢抱着他依赖他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就一直在寻找的怀抱。

"吃饭去吧!"雪雁有些害怕魔刹那异常的眼神,当他准备有什么行动的时候,似乎都会先骗对方,以便于偷袭。逃课计划

魔刹没有做出奇怪举动,也没有大声嚷嚷着抗议,只是本来闪亮亮的眼神有些黯淡下来。

肚子确实很饿,但是魔刹并不急着吃东西了,他依依不舍的爬下雪雁的腿,很不情愿的放开雪雁的腰,满脸不满足的样子,嘴也撅的很高,哼了一声,随手拿起雪雁带来的换洗衣服穿上,自己往回走。

莫明的,鼻子有点儿酸,很想抱住雪雁,很大声的告诉他,留下来,永远不要离开自己,即使最后所有的人都离开自己,他也不可以走,因为雪雁的感觉是特别的,好像一棵可以无声依赖的大树,没有见到他以前,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现在居然第一次体会到自己也有害怕的时候,那就是害怕失去这棵大树。

但是,魔刹不想被当成幼稚的小孩子,所以忍了忍,等他长大以后再说吧,到时整个亚特历王国都会是他的,其中也包括雪雁!

这之前,应该好好学习,让自己快些强大起来,但是学习是痛苦的,不如每天和玄古捉迷藏、打猎好玩儿,魔刹不高兴的想着,当魔王要学这学那,这么麻烦,如果既能把雪雁留下,又不用去学习,那该多好啊!

每天要背一大堆又长又单调的咒语,真是无聊透了!

决定了,先把雪雁留下来,再考虑怎么逃课。魔刹嘿嘿的笑着,心里盘算着怎么和雪雁玩游戏,而雪雁似乎感应到了某种讯息,若有所思的跟在魔刹后面,有要摩拳擦掌打擂台的感觉。

玄古老远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走来,矛盾似乎已经解决了,极欢喜的迎上前,准备像往常一样,背着小主人上楼,可是魔刹心情虽然好了不少,但知道雪雁在后面看着,他突然觉得把玄古当马骑很没意思,厌恶的绕开跪在地上的玄古,大踏步的走过去,只扔下一句:"我饿了!"

雪雁微笑着站在玄古面前,一阵奇异的清香立刻飘进玄古的鼻子里,他吓得后退了好远,记起雪雁深不可测的法术还有动不动就定住自己的习惯,冷汗悄悄的往外钻,呐呐的僵笑着问:"大人,臣下这就去准备饭菜,大人喜欢吃些什么口味的菜?"

"以后的饭菜都由我来准备吧!总不能白吃白住啊,还有昨天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雪雁走一步,玄古就退一步,一个不小心,玄古竟然慌乱中自己跌坐在地上,雪雁见他这么胆小,就不再为难他了,温和的道:"以后不用叫我大人,虽然我的任务是教导小王子殿下,但是我的身份和你一样,都是殿下的侍从,以后你直接叫我雪雁就行。"

"不行、不行,大人莫为难臣下了,大人并非凡人,玄古怎能和大人一样?!"玄古急急的挥手,生怕拒绝的慢了就会大难临头似的,一脸惶恐,雪雁无奈的笑笑:"随你吧!"

明亮干净的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雪白的餐具,一个飘着诱人香气的汤锅满满的盛着还冒着气泡的肉汤。精致的玉碗筷摆了三副,魔刹和玄古像看见幻觉般的盯着锅,大口的咽着唾液,雪雁的存在已经形同空气,那两人就差没扑向桌子去狼吞虎咽了!只是玄古还是找回了些许理智,看了看魔刹的样子,知趣的闪开,但是两只眼珠子却是牢牢的粘在了锅上。

"哈哈,雪雁真是个大活宝啊!"魔刹转眼间已经把嘴塞的满满的,说话声都听不见了。

"没什么,记得明天早起锻炼就好。"

雪雁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卡住了魔刹吃饭的好心情,他瞪了雪雁一眼,呼噜呼噜的一口喝掉半碗汤,抄起一串烤肉,闷闷的咬了几口。雪雁装看不见的开始吃自己那份,魔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忘记了刚才在闷什么,吃着吃着就又开心的边嚼边夸雪雁了。

转眼间风卷残云,魔刹吃饱喝足以后乐呵呵的翻了个跟斗,满足的趴在床上准备入睡。忽然瞥到窗棂上的一个蠕动着的小黑影,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微微吸了一下把那小虫卷入手心,自顾自的在肚子里笑开了,明天能不能偷懒,就看你了......

初次过招

一夜好眠,魔刹天刚蒙蒙亮就悄悄的起床坐好了,不过这并不是什么打坐练功,而是眨着贼亮贼亮的双眼瞪着对面还没睡醒的雪雁。

手里这只毛茸茸的黑色蜘蛛模样的虫子,学名叫‘黒\蝉子',常在深山的竹林中出没,长着黑亮的双翅,长长的毒牙,凡是被它叮过的野兽,大到棕熊,小到草鼠,都会立刻陷入沉睡,直至死亡,所以附近的百姓又叫它‘睡死鬼'。

魔刹倒不是希望雪雁再也醒不过来,只是以前捉这种虫子时被咬过,幸好玄古略懂医术,制出了解药。他就想,每天早晨让雪雁睡到中午,再让他醒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雪雁控制住,让他没法再逼自己学习就行!

越想越得意,魔刹一边小心的靠近雪雁的床,一边佩服自己的聪明,忍不住就嘿嘿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事这么好笑啊?"谁知正在沉睡的雪雁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住了魔刹,带着一副慵懒的嗓音,不紧不慢整了整衣服才站起,走向魔刹。

"你、你、你怎么醒了?!"魔刹理亏的笑不出来了,当场被抓住的尴尬,让他一时忘记了霸道和嘴硬,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小手慌忙的藏在背后,准备销毁证据。

偏偏雪雁歪着头,好奇似的一把拉过魔刹,低沉而优美的嗓音响起,语气却是森森的冷:"你手里藏的是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才不要!魔刹咬着下唇,刚要趁机风化了那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竟在一瞬间被雪雁逮住,硬扯着拉到了他的面前。

魔刹看着雪雁一张等着借机整自己的表情的脸,恨不得把那虫子马上吞进肚子里,可是却无论怎样都挣不开他的手,拉扯之间,手腕已经青紫了一圈,急得冷汗热汗一起冒。

"我......"魔刹不知说什么好的盯着自己的手。

"你......?"雪雁再一次欣赏他的窘样,目光也移到了他紧握不放的手。

实在躲不掉了,魔刹索性猛地张开手心,朝雪雁一送,气愤的嚷道:"看就看吧,不过一只虫............"

还没说完,就听雪雁"啊"的一声惨呼,一道白色的影子就从窗口飞出,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魔刹无声的张着大嘴,瞪大眼睛看向窗外,屋里一片寂静,证明刚才跳出去的确实是雪雁,他疯了吗?突然闪人!吓了自己一大跳,还以为见鬼了呢!

可是,他为什么跑了?平时风吹不动,雷打不死的家伙,受什么刺激了?

难道是被自己坚持不学习的意志吓倒了?......似乎不太可能。

视线逐渐下移,落在兀自抬着的手臂上,然后再瞟到手里已经昏死状态的黒\蝉子身上。猛地灵光一闪,笑得露出了小小的尖牙。

呵呵呵,原来雪雁是为了它啊!

仿如胜利了一般的痛快的吐了口气,魔刹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笑起来,眉目间也恢复了最初的自信,把闻笑赶来的玄古抱了又抱,大有得了第一名的兴奋劲儿,把玄古吓得僵硬的立在当场,自从雪雁来了以后,他的小主人一天比一天不正常了。

"哼,雪雁也不过如此了,连只虫子都怕,真是个胆小鬼!"魔刹本想拿着虫子继续去吓唬雪雁,无奈他怎么也找不到他跑去了哪里,走了一会儿,眼睛又是一亮,乐滋滋的往回走去。

既然他这么怕这东西,那就多给他准备一些好了!超强杀虫剂

隐隐传来的雷声,以及从地下升起的白色薄雾,预示着将有一场倾盆大雨。竹林安静的耸立在黑暗中,叶片上聚集了一层细小的水珠,仿佛昨夜下了霜。

魔刹因为太过兴奋,丝毫不介意会下雨,同时,他也忽略了空气中那有些诡异的香气。

这个地方别的没有什么奇特的,就是昆虫特多,而且各种会飞的、有毒的、微小的、庞大的虫子越繁殖越多,竟将许多爬行动物和鸟类当粮食吃,其中一些较凶猛的还经常攻击附近的居民。平时魔刹见一只灭一只,看着它们就讨厌,既不好看又不能吃,碰到还又痒又疼的。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他忽然觉得它们非常的亲切,而且长得也很"可爱"。

走着走着,就想捉几只面目凶猛、张牙舞爪的大虫子,谁知放过了开始时遇到的几只小蜈蚣小蜘蛛,居然再也找不到任何爬虫了。

魔刹不甘心的飞到空中,四下张望,虽然说下雨前动物们都会躲起来,但是这么安静的气氛还是有些怪怪的。而且,就算躲起来了,那它们都躲到哪里去了呢?

记得悬崖下有个特大号的马蜂窝,一人多高,走近时会听到像如雷鸣般的轰隆声,那里的蜂子即使下雨也不怕,都在蜂窝里睡觉,一定可以捉一大堆回来!

雪雁这家伙还不知会吓成什么样子哩~~~

结果到了蜂窝前,却发现哪里还有什么蜂窝?地上连片蜂蜡都找不到,偌大一个蜂窝怎么会凭空消失的如此干净彻底!

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了,魔刹仔细看着原先挂着蜂窝的树枝,上面的划痕还新,似乎是不久前刚被割掉的。这种蜂不产蜜,而且毒性能制人昏迷,[奇+书+网]要这个蜂窝有什么用呢?

他困惑的看着那痕迹,用手摸了摸,又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只有一丝淡淡的香,这香整个林子都是,也不是只有这儿有......

不对!就是这味道有问题,魔刹猛的想起来,刚开始以为是雾,不过这地方的雾都是潮湿的水气,从来没有香味,也不会伤人。

而现在这种香味是以前没有的,有点呛,闻了之后稍微有点喘不上气,头晕晕的,似乎有毒。

魔刹迅速扯下衣角堵在鼻子上急急往回奔去。

雪雁那种快成神似的怪物,自然不可能被这点毒雾伤到,但是玄古那么老了,平常又反应迟钝的样子,别迷迷糊糊的中了毒才好。

他越跑越快,飞过竹林,跳过小溪,快速的朝竹屋而去。

远远瞧见一股百烟缓缓的升起,玄古抱着一个大坛子转身进入竹屋,雪雁不在外面,但是可以感觉到他在屋里,一切都很正常。嗯,玄古拿的一定是雪雁做好的早饭吧。

雪雁坐在桌前,玄古立在旁边,魔刹很想再次说:一切正常。

"嗯,早上......"魔刹嘻嘻笑着想给雪雁打招呼,而后者居然也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温柔的如雪花悠然飘舞。

一直都知道雪雁长的好看,但是他的笑容却是第一次见到,魔刹纳纳的看着看着,就在快要傻掉的时候,雪雁终于好心的叫醒了他,这么小的孩子就好色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先吃饭吧。"说完转身出去,肩膀似乎微微在抖动,雪雁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

"小主人,来,擦擦口水。"玄古目送雪雁出去,忙上前擦掉魔刹泛滥的河水,给他摆好碗筷,盛好香喷喷的饭菜。

"真香啊!"魔刹保持傻笑的姿势,端起碗,大口大口的一下子就喝完了汤,然后不等玄古去盛,自己抱过汤碗喝起来,小小的幸福感蒙蔽了他的警觉心,这会儿早忘了之前刚吓倒过谁,还有空气有毒这些事情了。

等他吃饱喝足以后,雪雁才轻飘飘的晃回来,手里拿了几本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书,静静的边看边往回走。

"雪雁,你今天做的饭好好吃哦!"魔刹蹦到他身边,夸赞道。

"谢谢,你喜欢就好,"雪雁看了看汤碗,状似惋惜的说道:"不过以后再想找到这样的食材可不容易了,要去几百里地以外呢!"

"咦?这么远啊?难怪以前没吃过。你是用什么动物做的啊,下次我帮你去逮!"魔刹留恋的舔了舔嘴唇,别说几百里,只要是好吃的东西,他几千里也照样去找来。

"有......"雪雁顿了一下,眉头似乎忍不住的皱了起来:"这几样菜的名字是:香菇百虫汤,荷叶千蚁粥,竹笋蜂酱,蜈蚣水晶糕。用的乃是集天地之灵气,生长繁衍进化了数万代而形成的,奇形怪状,有毒但已经去除毒性的,两口袋虫子!"

"啊!!!恶,呕......"仿如惊雷一响,魔刹呆了半天的脑子终于转个弯来,明白了刚才进到肚子里的东西居然是......

"呕......呕......呕......"

"怎么了?"

"呕......呕......呕......"

"殿下你没事吧?!"尚未体会完雪雁所说的玄古,一脸惊吓的看着魔刹。

"雪!雁!你!等!着!"魔刹咬牙切齿的扯出这几个字之后,再也忍不住的狂奔出去,一路上还不停的有呕吐状的动作,踉踉跄跄的还摔了几个跟头。

"啧啧,殿下这样子可真是不雅观啊。"雪雁高高扬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自言自语着:"不过,这几年农民们的收入算是有保障了,殿下还真是做了件好事。咳、咳。"

他往碗里瞥了一眼,赞道:"吃的真是干净啊,一滴都不剩。"

背着手,手里还是拿着一本书,漠视反应过来一脸青灰的玄古,慢慢走出竹屋。既然魔刹吃了如此"提升"功力的东西,今天就给他和自己放一天假吧。

外面的阳光已经渐渐洒满了大地,那层淡香的白雾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是美丽而又安祥的清晨呐!

从此以后,不只这一年,连续几十年,上竹村这个地方寸虫不生,庄稼树木长势良好,村民们的负担减轻,纷纷烧香拜佛,大念观世音菩萨显灵。

以毒攻毒

一整天,再不见魔刹的影子,雪雁倒也不急着去找,那本书的内容似乎比想象中有趣,看书的时候,全部思绪都被吸引进去,每看完一段都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假如真有那种仙境之地,哪怕穷其一生,他也要找到它。拥有半魔血统,虽然寿命会长达几百年,但终归没法和真正的魔族一样,只要修炼到极高的境界,就可以控制自己的生死轮回,甚至有心向道的,经过神仙的指引,便能成仙。

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雪雁早已打算好了,如何平静不受人打扰的过完这一生。

所以,想要早早的把魔刹这个棘手的小孩子培养为魔王,还需要下"重药"!

那么,雪雁眯起眼睛,一丝坚定的冰芒闪过,他该去准备些用的着的东西了。

向玄古借了一套普通的粗布衣衫和一顶破草帽,藏起一头显眼的银发,挡住不若常人的相貌,就准备出门了。雪雁觉得要去镇子上买东西最好改一下装扮,免得惹麻烦,而且他要买的那些东西也容易使人怀疑。

由上竹村向南,渐渐的走到人来人往的官道上。不能使用魔法,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不小心就会被过路的马匹或行人的担子碰到,弄得一身泥土,很是狼狈。雪雁紧皱眉头,尽量的不动声色的躲避着。

现在的忍耐只是为了以后能轻松些,雪雁默念着,走着走着便神态悠闲起来,把这脏乱幻想成风景独特的的地方,一边欣赏一边考虑购物清单。

终于来到最近的一个大镇--岩虎镇。雪雁直奔最大的药铺而去。

"掌柜的,麻烦你给我找这几味药。"拿出用石头变的金子换来的银票摆到桌上,掌柜的一看上面的数目,立刻喜笑颜开,指挥伙计忙了起来,即使纸上有几种属于禁药,只要店里有,便全都照单抓来,仔仔细细的打了好几个小纸包。

雪雁清点一下,发现少了两种,便以询问的眼神指了指那药名。

"不瞒客官,有银子哪有人不想挣的,只是小店实在没有。"他四下张望,看了看店里没人注意这边,立马压低声音道:"大侠如果不想再跑远路,可以到红滟楼去问问,那里一定有!那儿的妈妈是小人的好友,你只要说是金掌柜推荐来看花的,再拿出银票即可。"

看来这人是把他当成想要"劫富济贫"的人物了,而且这种生意不知做过多少了,雪雁低声微笑着谢过,又多放了一张银票在他手里,拿好东西转身出门。

顺利的找到红滟楼,先听其名,再看其容,原来是家生意红火的青楼,雪雁不想进去,打个响指唤来门口的伙计,按照药铺掌柜说的重复一遍,再加上银票,便在路边茶馆坐下边等着边喝茶。

不一会儿,那伙计跑了出来,说东西不方便在这里给,如果客人不愿入内,可到后门稍等。雪雁点点头,跟着他绕到后门,料他们不敢对他使什么手段,不过怕被官府发现罢了。

拿到要的东西后,正巧看到有个神智不清的小女孩被领过来,反正银票拿回去也没用,便全给了那个伙计,若无其事的一指那个孩子道:"顺便把她也卖给我吧。"

那伙计一看这么厚一沓票子,眼珠都快掉地上了,哪还用进去请示,直接抓过银票,抽出一张给人贩子后欢天喜地的去了。

人贩子一看这是位重量级的金主,忙陪笑着上前道:"大爷还要的话,我马上给你弄更多更漂亮的女孩子过来!价钱好商量的!"

"还有更多是吗?"雪雁眯起双眸盯住那人,这是他生气的表现,而人贩子不知道啊,继续卖力的讨好他。

"是啊,是啊,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了,什么样的弄不到手啊?!只要大爷你开口,官家小姐,我照样能给你绑了来!"

"呵呵,你真有本事......"话音未落,雪雁已经出手,先将他的记忆抹去,然后随便灌进去一些路边疯狗、疯乞丐的记忆给他,并且好心的教给他几句赖以谋生的话。

不动声色的拉着小女孩走出后巷,就听见背后有人从地上爬着站起,用破锣般的嗓音开唱道:"姑娘我年芳二八哟~~家住城西土地庙哟~~官人你脚步慢慢走,听奴家把心事向你诉~向你诉哟......汪汪!"

噗哧!女孩听着听着再也忍不住的喷笑出来,倒是让毫无防备的雪雁吓了一跳,回头默默看了她一眼,突然松手疾走。

"哎!人家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好笑了啦!"女孩儿已经不见迷糊的神态,相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带着笑意看着雪雁,抬起小脚紧跑两步跟了上来,和他并肩而行。

"你是魔族的。"肯定句,她瞅着雪雁微一停顿,瞬间变得冰冷的表情,依然不知死活的笑着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还有,谢谢你哦!"

"刚才是装的吧!你不怕我杀了你灭口?"雪雁已经走到无人的树林里,女孩也跟了进来。

"你不会杀我的,既然出手救我,救不会杀我!"女孩似乎非常自信。

"救你是因为你是正需要帮助人类,可现在你不是了,我不出手,你也不会有危险。但是为了不想被人发现我的身份,我有必要杀了你。"

"咦?!你背后的人是谁啊?"女孩突然瞪大眼睛朝他身边一指,然后吓得捂住了嘴。

雪雁哪里碰到过比魔刹还会装的人,一骗就回头了。

"呵呵,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用杀我,只要记住我的名字就好。"女孩似乎早跑远了,空留下甜甜的笑声回荡在林中:"我叫水间若月哦......"

似乎无奈比杀意更胜,雪雁叹了一声,摇头苦笑自己的多事,继续往回走,但愿没事吧,因为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

而且,竹屋周围早就部满了连魔族都无法察觉的结界,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

只是,除了那个麻烦的小鬼......

玄古的秘密

到竹屋的时候,天色已晚,玄古久等不来雪雁,怕饿坏了小主人,又怕再看到那些恐怖的"美食",已经亲自准备好了一些清粥小菜,摆到桌子上。

无奈魔刹连看都不看,只是生气的坐在一棵树上瞪着眼睛看星星,其实,是在焦急的等着他吧。

直觉雪雁不是那种说走就走的人,玄古倒也不忙着劝他的小主人,只是就近低着头整理他的花园,有一下没一下的松松土、拔拔野草。

"我回来了。"雪雁看着树上的魔刹,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满是歉疚,忙闭上嘴,飞上去,坐在他旁边,换了平淡的语气问道:"饿了没?"然后拍拍魔刹的肩膀说:"一起吃饭吧,我今天到镇上买了些糖果回来。"

"真的?!"魔刹麻木的脸一听到糖果,立刻生龙活虎的放起光来,为了好吃的,也为了雪雁出去的目的并不是离开!

雪雁点点头,确实在买药的时候顺便买了些栗子、果脯之类的东西,看来小孩子就是喜欢这些啊,难怪总是蛀牙。

他先走进竹屋,掏出一个纸包就往魔刹的碗里洒了点绿色粉末,然后不慌不忙的拿起自己那碗,慢慢喝起来。

魔刹一蹦一跳的跟进来,张嘴就嚷嚷起来:"我的糖果呢?!"接着就四处张望寻找着。

"快吃饭,吃完饭就给你。"雪雁早把那些隐形了,否则以魔刹的馋嘴肯定能一口气全吞了。

"嗯。"魔刹很乖的咧嘴一笑,在桌子旁坐好开始吃饭。

玄古磨蹭半天才进来,他似乎在用鼻子闻着什么气味,一脸小心翼翼,又不敢靠近雪雁,只是目光转来转去,最后转到了魔刹的碗上。

雪雁紧张了一小下,他不会是有所察觉吧。

但是玄古转了一圈,什么都没说,也许是早晨惊吓过度,所以有些神经质了吧!

魔刹自顾自的吃着,不时偷偷看看雪雁,确定他是真的回来了,才慢慢安心下来。

忽然,他猛的捂住肚子跑了出去,雪雁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继续细嚼慢咽。那药的效用真迅速,看来有钱就是好,不会买到陈年的箱底货。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魔刹哎哟着走了回来,可是还没等坐下,又双眼圆睁的冲了出去。往返几次后,脸都绿了。

"玄古,你做饭时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我吃完后就一直在拉肚子!"魔刹终于在腿软的爬回来之后,咬牙气道:"下次把菜洗干净些。"

"不不,不是我......"玄古一脸委屈,就要落泪似的跪在地上,拼命解释:"我虽然做饭很难吃,但是每种菜、每粒米都洗的很干净啊!小主人以前不是都吃的好好的吗?"

魔刹略一琢磨,扭头看向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雪雁,鼻子里粗粗的哼着气,等他说话。

"是我,"雪雁很无辜、很大方的承认道:"我就是想让你腿软、没力气,然后就可以乖乖的跟我学魔法啦。只不过一点儿泻药,没事的。"

"一点儿泻药?!"魔刹五指扣进桌子的木纹里,硬硬抓下一层木屑来:"你居然给我下药?!!"

无奈肚子不停抽搐中,魔刹还没想好怎么报复回来,就又绿着脸跑出去了。

"呵呵,这样不就省心多了。"雪雁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抄起书,满意的在安静的烛光下看起来。

玄古为难的看看雪雁,又担心的望望窗外已漆黑的夜,最后还是走了出去,采回一把粉白色的小花和几颗不知名的小野果,默默的放进碗里捣碎,加水加糖,拌出一碗花果香四溢的糖水,等魔刹再次爬回来时上前喂给他喝。

雪雁冷眼余光注视着他的举动,了然一笑,难怪魔王会放心他的小儿子给个老头代养呢,他才是深藏不露的人啊!一开始还真被他的愚钝外表给骗了呢。

"雪雁!算你狠!"魔刹喝完那药之后,马上直起了腰,痛苦的眼神也晶亮的盯住了雪雁,"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我就是不学习,你能拿我怎样?!"

虽然,知道有些事急不得,可是突然对玄古产生了兴趣,雪雁索性一股脑把药包全拿了出来。

如果他一下药,玄古就给解了,那无非是白费力气罢了,倒不如用来试试玄古的底线,要知道这些粉末中,可是有好几种需要独门解药的啊。

玄古一看这阵势,躲也躲不了了,苦着脸道:"大人执意逼臣下的话,那就外面请吧,千万别伤到小主人。"

魔刹抱起胳膊,解气的看着两人走出去,对玄古道:"你要把这家伙弄得哭笑不得,完全听我的话哦!敢输给他,我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吃东西!"

"这个......"玄古冷不防对上雪雁越加好奇的眼睛,心里更是叫苦不堪,以后有的罪受了。

玄古一躬身,再抬头时,已经变的浑身戒备,目光如炬了,"请吧。"

有意思。雪雁把周身布满气流,每个药包都在独自的气流中飞快旋转着,片刻间,纸面已经被风撕碎,空留五颜六色微微发光的毒粉,绕着雪雁飞快而绚丽的舞动着。

"那就不客气了。"

雪雁记忆力极好,每种药的名称、颜色、气味,以及所在气流的位置、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随着他一一报出药名,便相应有一种粉末拖着长尾状光线,向玄古飞去。

他只为试人,并不想伤人,所以一点魔法都不加,粉末只是活了一般,围着玄古转圈圈。

而玄古也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从怀中变戏法一般,熟练的放出相应的解药,一一解去毒粉的围攻。

"再来,青红无双!"雪雁手指弹出,轻巧如拨弄琴弦。

"臣下,对,彩蝶比翼!"玄古白须白眉,随风张扬,气势如鸿。

"万佛醉!"

"庙上香!"

"如影随形!"

"不离不弃!"

............

斗了半个时辰,两人还是轻松对招,口中念念有词,这哪里像比毒?更像一老一少,两个秀才在对对子玩儿......

魔刹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忍不住开口叫道:"你们有完没完啊!!"

雪雁一看实在拿不住玄古,手里也只剩下两味药,再拼下去就平手了,忽然计上心头,指着红色的粉末和稍浅的橘红色粉末道:

"迷幻佳人!"

玄古经过这些毒药,心里也有数了,雪雁没有去买特别难配的毒药,只是些迷药之类的小角色,于是,越解越顺手,最后竟只是听雪雁报的名字来拿解药了,迷幻佳人是一种让人跳舞不止的药,可以解它的是:

"静卧听风!"

玄古得意的看着雪雁身边只剩了一种粉末飞舞着,心想总算结束了。

忽然雪雁却猛的大叫了一声:

"咦?不对,不好意思,玄古,我不小心说错名字了。"

接着在玄古一分神的时候挥出了最后一味药,呵呵笑道:

"这才是迷幻佳人!刚才那是浅泪轻弹......"

"啊!----"玄古再找解药已晚,脸上戚戚然落下晶莹的泪水,手足已经不受控制的舞了起来,粗腰一扭,转起了"华丽"的圆圈,好个月下起舞、拥有曼妙身影的"迷幻佳人"呐!

"哈哈哈哈,好有趣的猴子舞哦!玄古你在干什么啊?!"魔刹笑得直擦眼泪,浑身抖动的如寒风中的落叶,一点也不加掩饰。

"我,我,小主人......对不起,我输了......"玄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边跳边说,已经语不成句了。

"哈哈,没关系,你继续跳吧!我看看就好,哈哈哈哈~~"

"咳、这真是......"雪雁看着看着也无语了,好像再说对不起就有些多余了,因为,他本来就是故意的嘛!还不如,先找到解药再说吧,要是忘了买,明天还得去一趟镇上。

就只见,月色水般轻柔得暗蓝色夜晚,微风吹舞着一个身影的翩翩衣角,伴随着低低的抽泣声,幻觉般的一直持续到天明。

小小的依赖

终于还是没找到解药,大概是雪雁一时疏忽忘了。但是好巧不巧的,偏偏就这两味药没解药,可怜玄古在花园里把花草踩了个稀烂,才好不容易拿到几棵小草将就着吃下去。毒虽然解了,却落下个动不动便神经质的扭一下腰的后遗症。

魔刹可找到了好玩儿的玩具了,整天缠着玄古跳舞,然后雪雁就会忍不住笑一笑,三个人大笑、苦笑、无奈的笑,笑着笑着,彼此间的好感就在笑声中一点一点的加深了。

雪雁不再用奇怪的手段逼魔刹学习,只是每天照常整理房间,采摘新鲜的花草放在一个用竹筒做的花瓶里,让屋里总是飘着使人心情放松的花香;然后早、中、晚饭,变着花样的做,有时只是一碗雨露粥和蒸笋,有时却丰盛的一桌子鸡鸭鱼肉,但凡每样菜都用尽心思,美味无比;再然后稍稍练习着使用魔王传给他的强大力量;最后,便是静静的看书直到深夜,手里还不停的写着什么。

平静的过了一个月,雪雁叫来玄古,把桌子上厚厚一沓纸交给他,这时魔刹也抓着一只小豹子回来了,放了它之后,一人一豹,在屋里床上桌下的追的不亦乐乎。

"这是我毕生所学的魔法,玄古,以后每天记得教给殿下一些,不要间断。"他看了一眼已经竖起耳朵的魔刹,又接着道:"本来先王给我的魔力应该转交给殿下的,可是他现在的身体太小,基础也不够,若是冒险使用的话,会损伤他的经脉。"

"大人,你这是?......"玄古接过手稿,却烫手似的赶忙又放回桌面上。

"我必须走了,当初答应先王要把殿下培养成出色的君主,但是他毕竟还是个玩心太重的孩子,这样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情,太可怜了。"

"可我又不能违背先王遗命,所以这些天我也很难下决心,最后想到了这个折中的方法:我先回去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亚特历王国臣民的生命安全。等殿下长大一些的时候,你就用这个哨子呼唤我回来。到时我再教他怎样做好一个伟大的魔王,以及,给他先王的魔力。这样我也就不会有良心上的不安了,殿下也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长大。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可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些了。"

雪雁淡淡的说完,忽然抱起蹲在地上一脸怔愣的魔刹,像平时在给他洗澡时一样,将他放在自己的腿上,擦了擦他脸上的尘土,轻轻的在额头上亲了一下。微笑着告别:"再见了哦,殿下,但是不要伤心,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魔刹脑子里嗡的一声化作一团空白,这么突然的离开,他无法接受!

"不要......"

近处雪雁的脸还是白的透明,蓝水晶似的眼睛总给人冰冷的感觉,可是魔刹却一次次在那里面读到一种叫"温暖"的东西,而现在,这双眼睛里闪动着坚决,看着看着,魔刹终于没有等到一丝假装。

雪雁是真的要走。

只是因为自己不学习吗?

就这么简单便要将自己抛弃吗?

魔刹的眼前蒙了一层水雾,不,他才不会哭,为了要离开自己的人,他吝啬自己的眼泪!

突然愤怒起来,胸口有剧烈的火焰烧得他心好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痛得好讨厌雪雁的怀抱!

"走。"他挣扎着跳开,甩掉皮肤上留存的雪雁独有的温度,紫色的眼睛再睁开,已经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我才不会伤心,因为我跟本不需要你!你走吧!"魔刹的声音有些抽搐,但是,终于没让眼泪留下来。

雪雁早想到会是这样,魔刹的自尊心不会让他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轻易的撒娇,轻易的用眼泪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雪雁怎样也无法把魔刹联系到泪水横流的情景上去。

相处的久了,自然会有感情,有了感情,分别时,自然会有伤心,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雪雁压下心里的一阵刺痛,扬着嘴角做出一个有史以来最不优雅的笑容后,坚定的站起身,缓缓朝门外走去。

"大人......"

再无其它声音了,雪雁没回头,一步快似一步的越走越远,直至消失。

为什么非要弄得好像生死离别似的,他们才认识了不久不是吗?除了誓言和责任,他并不欠他们什么,为什么,走了这么久,心却越来越往下沉?仿佛魔刹一直在身后看着自己,一眨不眨的,不知疲倦的看着......

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

"雪雁?!"夜里魔刹忽然慌张的睁开眼叫着,醒悟过来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时候,紧张的心跳似乎更乱了。

"玄古,在吗?"

"臣下在。"

"你进屋陪我吧,就在雪雁那边睡。"

"是。"

一夜一夜的,几不可闻的啜泣声,一刀一刀的剜着玄古的心,而第二天一早,又总会发现魔刹就睡在雪雁的床角边,小小的,冰冷的身体卷缩成一团,日复一日。

偶尔,魔刹神智没全从梦中清醒的时候,他会央求玄古去把雪雁找回来。

然而,哨子几乎都吹破了,雪雁也没回来,他是放弃了魔刹,还是遇到了麻烦?为什么这一走就什么消息都没有了?

惶惑不安的又等了半年,魔刹渐渐不再有脆弱的表现,还主动背起魔法口诀来,每天很早起床去练习,精神也恢复了自大又乐观,玄古便不在偷偷的吹那个哨子,日子像过去一样慢慢的滑过,转眼间,已进入了深冬。

一天玄古在外出找柴火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冻成冰柱的人,好心的帮他化开冰凌之后,赫然认出,这不是就消失了半年之久、小主人日盼夜盼的人,雪雁吗?!

他是什么时候被冻在这儿的?玄古抱着雪雁和一肚子的问号回到竹屋,自然也把魔刹吓的不轻,因为除了微弱的心跳之外,雪雁几乎和死人没两样了。

当雪雁睁开眼睛时,已是7天之后了。

魔刹坚持不跟雪雁说话,所以玄古只好冒着被定住的危险,询问雪雁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很倒霉呵,"雪雁勉强扯着微笑说:"还记得睡死鬼吗?那只被你以为死了之后放跑的那只,我走的时候被它咬了一口,所以一觉睡到现在了,呵呵、咳、咳咳咳。"

那只睡死鬼?魔刹明显一副不相信的等着,看雪雁还能编出什么好理由来。

"呵呵,就知道你们不会信!"雪雁粗粗的喘息了几下,忽然目光调上高处,幽幽的仿如自言自语般的再次开口:

"亚特历王国这次有大麻烦了......"天翻地覆

雪雁回来后似乎眉宇间总带着一些化解不了的哀伤,魔刹不会懂得,雪雁说魔王去世后,整个国家面临四分五裂的危险;他也不会懂得,他的哥哥们互相残杀的冷酷;他更不懂得,什么叫乱臣夺政,花重金买来会巫咒的妖人,谋杀忠臣。

他只懂得:谁伤了雪雁,那么他就要血债血偿!

要解开雪雁身上的毒咒,单凭玄古的草药是不管用的,如果找不到那个对他下咒的人,或者下咒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么雪雁就会一直活在浑身刀割般的痛苦中。即使雪雁安慰他说,用魔法可以抵御这种痛,只是会没大有精神而已。但魔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一直隐忍着的呻吟?!

雪雁是个世界上最好骗的笨蛋!用脚趾头都猜得出,已是亚特历最强的人的雪雁,就算所有人都死了都不会受一点伤的家伙,一定是被人使诈中招的。

然而雪雁却对解咒有些不以为然,别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坐一边看闲书!

魔刹终于忍不住抓住虚弱的雪雁大吼:"到底是谁干的,你这白痴有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啊!"

"没有。"雪雁一向这么诚实的回答问题。

魔刹受不了的咬紧牙齿,他是一个健全的人吗?!那么疼,那么疼的刀割......他感觉不到吗?

无奈的沉默,过了好久,魔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雪雁......"语调有些哽咽。

"嗯?"

一双小手紧紧的从背后环住雪雁的腰,似乎有热热的液体濡湿了背上的衣衫。

"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

"好。"

"再也不要受伤了,好不好?"

"好。"

"记住以后只有我才可以,只有我才可以欺负你!"

"......"

这算是久别重逢的话语吗?雪雁无声的撇了撇嘴,魔刹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只不过这次,他的霸道,似乎有些让人难以拒绝呵。

忽然有一只毛茸茸的爪子重重的踩到了雪雁的脚背上,呼哧呼哧的喷气声,似乎很是不满,他低头看那爪子,疑惑的问道:"殿下,你已经学会变形术了吗?"

"什么?"魔刹也同样挂着问号抬头,转而看向身边半人高的花斑豹,再随着雪雁视线方向朝下看去。

"臭豹子,快把你的脏爪子那开啦!小心晚上就吃了你!"说完示威的怒视花豹,直到把它瞪的懒洋洋走一边去。

"你找到新的玩伴了?"雪雁看着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摇尾巴的花豹,好大一顿食材啊。

魔刹沉默了一会儿,走向花豹,拍拍它的脑袋说:"如果我数三下还看到你趴在这儿,小心我真的吃掉你!"

"而且,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花豹似懂非懂的站起来,亲昵的用头蹭蹭魔刹的手,然后准备出去继续睡午觉。

突然尾巴被一股大力抓住,它惊讶的回头看,都要出去了还不行吗?

"我是让你离开这里,离开上竹村,回你的深山老窝去,找你自己的同伴去,你听不懂吗?!"魔刹使劲抓着它的尾巴吼道:"以后都不准回来了,听到没有!"

不再罗嗦的提起花豹跑出去,一把将它扔到地上,指着远处的大山,"那才是你的家!"

花豹委屈的一下子跳到树上,说什么都抱紧树枝不肯下来,喉咙里像猫叫似的呜呜着。魔刹叉腰白了它一眼,哼一声:"随便你!"

回到屋里,魔刹的表情无比严肃,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拳头攥的关节都发白了。

"从今天开始,我会是最认真的学生,雪雁,把你会的全部教给我吧!"他盯着雪雁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从今往后,由我来保护你!"

风从窗外吹来,扬起雪雁的长发,丝丝闪烁着如水面反光似的华彩,而他亦幻亦真的笑容更是迷惑的让人心跳加速。

缓缓的,雪雁略嫌冰冷的掌心握住了魔刹的小手,将他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温和的答道:"好的,殿下。"

就在魔刹还激动不已的时候,雪雁忽然撇了一眼外面挂在树上的花豹,惋惜的问:"你真的不打算晚饭吃了它吗?"就只见那边的花豹一对上雪雁很有所图的目光后,"嗷--"的一声浑身打了个冷战。

"你想吃吗?"魔刹无奈的也看了一眼花豹,然后看向雪雁,"想吃的话,我就把它叫进来。"

"嗯,我好久没吃过肉了,咝~咝~"那是口水匆匆溜走的声音。

"好吧,"魔刹不舍的离开雪雁怀里,冲花豹提高嗓门叫道:"喂,臭豹子,我改变主意了,快回来吧!"

"哎,你跑什么......"

树枝晃动如昔,哪还有什么豹子,只留下惊恐的吼声一直传过来。

"哈哈哈哈,你的新玩伴真可爱,改天再去逗逗它。"雪雁好心情的笑起来,再望向魔刹的时候,笑意还留在唇边。

"学习是很辛苦的事情。如果准备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是。"魔刹知道这是留下雪雁,并且是保护雪雁的唯一方法,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他再也不会犹豫了。渐露锋芒

从那一天到现在多久了呢?看着门口花园中的越来越多的奇花异草,默默的掐算,大概有10年了吧。

雪雁单手拿书,纸页有些偏黄,翻动时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脆弱,稍不注意就会折断的纤维,一点大力拉扯就会分离的订线,都在诉说它的年龄。

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目光习惯于追逐那个越渐高大的身影,黑如夜的长发,如剑般傲气的眉,深邃如星的双眸,艳红若花瓣的嘴唇,还有直挺的鼻梁......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看出他将来会是个绝世美男子,但是还有什么比看着他成长更令人迷醉的事情呢?呵呵,看时间把他打造的如此完美,莫名的心中充满了自豪。

看着看着,只觉困意袭上,又要睡了吗?最近还真是越懒越贪睡了,美色当前也会睡倒,实在是太杀风景了......

房间气流如常,魔刹的身影却已经立在书桌旁,神色复杂的看那安详伏卧的白衣男子。10年的锻炼,风魔法早如自己的血液一般运用自如,各种或难或易的黑白魔法也学了个略有小成。然而雪雁身上的咒,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眼看着他就这么频繁的陷入沉睡中,总是发自心底的害怕,怕他哪一天睡着后,会再也醒不过来了。

雪雁,我不能再等了,我不能在等待中失去你。

他突然转身走出去,自于雪雁重逢后就无时无刻不断握紧的拳,再次聚集全身的怒火。不管你是神是妖,都不可以伤了雪雁,如果你死了,即使地狱我也会找到你,让你做鬼也不能投胎转世!

清风带着花香随魔刹离开而涌入鼻间,雪雁缓缓睁开眼睛,好浅的一觉啊。

不知什么时候起,魔刹不再让他抱着洗澡了,总是爱笑的眼睛也注满了沉重的心事,而且吃饭也不像饿狼似的弄得满脸都是。尤其,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给那孩子的了,奇Qīsūu.сom书每次都被打败,真是太不好玩、太没面子了。

他舍不得,那个小小的魔刹,那么依赖自己,蛮横又调皮的家伙,可爱又让人心疼的家伙,就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学会了恨。虽然他并不是有意的,但为了魔刹尽快的强大起来,他自私的从没有设法消除过那种恨,相反,他只是装作不知道,残忍的看着魔刹的痛苦。

有时确实很迷惑,这样做对吗?

那些刚开始时的淡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事情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顺利的发展着,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也许是知道这具身体已经撑不到隐居的日子了,他才会有了牵挂的吧,那个下咒的人,又怎会给他解开?死去的人,又该怎么去报仇?魔刹那个傻瓜,总被人骗的人,骗人也很厉害的。

总要面对这一天的,魔刹再次回到亚特历的时候,必然会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变化,血腥的宝座会易主,国家的未来会改变,他离开的日子便也近了。

到时他会消除魔刹这段痛苦的回忆,让他好好作个明智又快乐的魔王。

这算不算自我牺牲呢?

雪雁自嘲的笑了,谁让他的心里,除了魔刹再也盛不下任何人和任何事情了呢!

......

一个月后,魔刹和雪雁启程离开上竹村,开始了命中注定的坎坷之路。

玄古被留下,即使有他这个隐世的解毒高手在身边会比较保险,可他除了解毒,一点防身的魔法都学不会,他实在太老了,据说先王的先王的先王的那个朝代,他曾是鼎鼎大名的神医,而那时,他已被称为高寿之人,那么算起来,现在只怕已经几千岁了吧!

只是,他们答应,一旦真的中了无药可解的毒,马上会来找他,才让他不再执意跟随,乖乖的留下守护他的花园。

至于如何拿回本应属于魔刹的王位,相比防备暗杀来得容易许多,所以魔刹和雪雁商量好了,要以牙还牙,以暗治暗,先清理一遍背后的隐患,再光明正大的登基。

仅仅几天,有妖人聚集的几个山寨山洞什么的,便在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这还不是魔刹的真正实力,开始恐慌摇动的黑暗之手们已经受不了了,那等魔刹真的活跃起来,他们还能抵御得了多久?奇术妖人纳勒

再次一挥之间,结果了几个红发红眼的妖人,逼问而出的结果却都是一样:

"会下鬼眼万刀咒的人只有妖国数一数二的高手,然而,能够给魔法高强的魔族人下咒的根本少之又少,其中最有可能的是一直隐居在风狼山的纳勒,但是谁都没见过他,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等污浊的空气散去之后,魔刹的心里似乎开了一个黑洞,所有知觉都被吸进去了,茫然看着一旁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雪雁,狠狠的将指甲扣进掌心,让自己恢复清醒后,再次朝那些妖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纳勒"是吗?!就不信你能躲的如此隐秘,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挖出来!

跟着魔刹走出阴暗的山洞,雪雁早知道会是这种答案,自然无所谓失望痛苦,平静如昔。只是眼前再次出现了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惨白面孔,那噬血的眸子里满是恨意,耳边似乎又响起他自杀前的悲鸣:

"我恨你,此生此世,永不饶恕你!你就在痛苦中一直到死吧!"

这么强烈的恨,确实让人撼动!只是有些事,即便重新来过,他也不会后悔去做,因为他也会有想要保护的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们都会用尽全力,只不过他只能胜不能败!

陪去百年寿命又如何?

雪雁冷冷的看着天空逐渐暗下来的红色火烧云,思绪仿佛又回到10年前的一天。那时也是红霞满天,明知妖人在夜晚的力量会比白天高出数倍,他还是匆匆赶到了风狼山黑莫峡谷,只为了阻止一场血咒的形成。

当时,他离开了上竹村,本想先去寻找一直对先王尽忠,却被残害驱逐的忠臣良将,却在刚一回国就接到先王秘密使者送来的消息:南王魔绪不知如何打听到了小王子还活在世上的消息,竟花重金聘来奇术妖人纳勒,打算布下血咒,一旦小王子出现在没有先王保护的地方,立刻便会被冥界血兽蚕食,任何人都无法解开这咒语,直至小王子血尽而亡。

雪雁赶到黑莫峡的时候,看到数百妖人齐齐望向自己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恐惧,他只是望着中间的燃烧着青色火焰的祭台,深深的松了口气道:"幸好,幸好还来得及!"

从来不知道妖人中会有那般像人却没有丝毫人类血液的族人。雪雁虽然早准备飞至祭台上一举毁灭了那咒身牵引者,却也在看清她的相貌时,震惊的挥不下手去。

粉红白嫩的脸上,黑如寒夜的眼睛,露出的是有些恐慌的惧意,怔怔的看着自己,不知闪躲的静静坐在木榻上。火光明暗中,着一身红色的纱衣,仿佛误入凡间的精灵......

"你是谁?"女孩儿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雪雁问道。殊不知雪雁神仙般翩翩飞至,同时也震撼了她平静无波的心湖。

一样的仙姿卓影,只不过一个冷若冰雪,一个红艳似火,如不同的时空中本不应该有的相遇,刹那芳华......

雪雁看着那样纯净无尘的眼神,竟然再也无法动杀念,同时也忘记了周围虎视眈眈的妖人,缓缓答道:

"我叫雪雁。"

"你即将下咒的人,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是......么......"女孩儿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一句话,她已明白他来此的目的。

"如果你肯放手,我愿以命相换。"雪雁本来不需要跟任何人讲条件,但是,这女孩忽然让他想尽力一试,试她的心,并没有沾染到任何妖气。

"我知道了。"她灿烂一笑,登时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不知为什么,我愿意帮你这个忙。"

雪雁讶异于她答应的如此干脆,蓝色的眸子竟然凝住,忘记了应该礼尚往来的道谢。

"心儿!--"妖人中突兀的一声大喝,惊醒了出神的雪雁,就见一个头领似的消瘦男子已经迅速奔至祭台。

"血咒已经开始,你若停下会没命的!"

恍然看着那一地红衣,竟隐隐泛着血色的光芒,难怪她一直静坐不动!

"绝对不可以停下!"男子惊恐慌乱的奔至近处却再不敢跨入祭台一步,因为,绝望的目光所在,被称为心儿的女孩已经以刀对准了自己的眉间,|Qī-shū-ωǎng|一滴殷红随着刀尖丝丝涌出。

"纳勒,别再过来了。"心儿微笑的看着他,轻松的问道:"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

"是的,我,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快把刀放下。"纳勒的声音已经类似呻吟哀求了。

"那,你是让我把刀放下,还是把血咒继续呢?二者只能选其一哦!"女孩笑的越加灿烂,以及,带着一丝耍赖般的调皮。

近处的两个男人都惊呆了,想不到她竟然不顾性命的去帮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

"上辈子,我们一定是认识的,对不对?雪雁。"女孩神情哀伤的回眸看着雪雁,勉强笑着,"只是,每次都错过了。"

血光自她手中停止,刀子也掉落台上,只是一秒中的支撑,心儿将手向纳勒举起,泪水滑下:"对不起!我无法完成你的血咒大典了......"

"不--!"、"不要--!"两声大喝同时响起,却只来得及接住转瞬飘落的一袭红衣。

峡谷中一片悲哀的寂静后,撕心裂肺痛哭响彻天地。

雪雁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仿佛所有的生气都从心儿消失的那一刻冰冻住了。

怎么可能?!

他是为了救人,他不知道,一个女孩的生命,竟会这样轻易的消失在自己的手上!

"我会以命相换的。"感应到背后杀人的恨意燃烧,雪雁闭上了双眼。

"生界、冥界之神啊!"纳勒高举红衣,目光似血的指向星空:"我,纳勒,贡献自己700年的力量为你们修筑宏殿,请求你们赐给我使用鬼眼万刀咒。我要此人永生永世活在刀割裂心之痛中,除非我亲自解咒,否则,人亡咒亡!"

雪雁静静看着血染的祭台,无动于衷的承受着一股又一股,强烈的似寒似火的痛楚,传遍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我恨你,此生此世,永不饶恕你!你就在痛苦中一直到死吧!"纳勒扭曲的面孔带着狰狞的笑,鲜血自他嘴角流出,竟是触目的黑色!

转过头,走到干涸的瀑布边缘,夜风旋转着吹起他褐色的长发,黑袍鼓鼓作响。他温柔的看着手里的红衣,紧拥入怀,仿佛那最爱的女孩还在怀中,喃喃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深情说道:"心儿,等着我。"

"等我去迎接你做我的新娘......"

空旷的峡谷,漆黑的绝壁,腥味浓重的山林间似乎有香甜的清风抚过,没有妖还敢停留在黑莫峡中,四周是安详的夜空,以及一个兀自站在红色祭台中间的白衣人,轻轻扬着丝丝泛着紫光的银发。

夺位灭乱

寻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名叫纳勒的妖人,魔刹一气之下荡平了整座风狼山,那天摇地动的壮观景象,激烈的告诉世人,他不会再暗中行动了,正式的开战之鼓已经响起,且看他的哥哥们如何来迎战了!

当尘土归于大地的时候,峡谷中突然有神秘的泉眼涌出,原本狼藉一片的焦土不几天就形成了一个蓝色的湖泊,清澈见底的湖水仿佛是用蓝天做成的,有人说,这是精灵的眼泪所填满的湖,而且湖里的水是活的。

湖里的水是否有生命倒是没人看得出,但那里的水是咸涩的却是真的。

如果尝过那水,一定不会觉得陌生,因为那就是眼泪的味道。

魔刹不负所望,夺王位,杀乱臣,逐兄弟,仅用三年时间,使亚特历王国重生。这一切快的仿佛是下了一场暴雨,一阵昏暗,几下雷响,即使洪水汹涌毁灭万物,也不过眨眼的功夫,阳光便已重回大地。

一次次的暗杀、谋刺,一次次的算计、周旋,魔刹都完成的干净漂亮。这些心计不知是谁教给他的,每每看着他眼里得意又冷酷的神色,雪雁不禁感叹,这才是天生的王者!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做的如此折服人心。

只不过,魔刹每次做成一件事后,好像小孩子抢到糖果般骄傲的神情还是不可避免的让雪雁感到刺眼。头疼啊,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用到魔刹身上,确实很贴切。

想起魔刹第一次进入宫殿看到宝座的样子,雪雁就忍不住想笑,他居然说:"很多人都做过这椅子,肯定忍不住在上面放屁,我才不要!做好新王座之前,先给我搬把凳子过来就行了。"

于是做"板凳"登基的亚特历王国第536代魔王,就这样传为了笑谈。

然而对于魔刹的品性却是无人不称赞的,他对敌人的无情,对百姓的爱护,对翻然悔过的人的宽容,都会让他成为一个流芳千古的好魔王的。

但是雪雁却明白,现在的魔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光芒四射、意气风发。

有一次,魔刹出神的坐在空旷的大殿之上,问身边的雪雁:

"你说这江山好么?"不等雪雁回答,他又自言自语的继续问道:"我们辛辛苦苦的要它有什么用?"

"如果,你只是碰巧进入竹屋见到了我,然后留下来陪我,"

"那该多好......"

雪雁什么也没说,如果真有可以让时光倒流,重新来过的方法,哪里还会有后悔存在?生命只有不完美的进行下去,人们才会更加珍惜每一步的跨出,才会更加努力让自己不作出后悔的事。

看到无人的时候,魔刹总是不自觉皱起的眉,他知道他并不快乐,但是如今,他早无法帮助他了,而且魔刹不快乐的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这解不开的咒。

因为先王的魔力可以稍缓疼痛的发作,魔刹说什么也不肯要,即使得到这魔力就几乎等于得到通往永生的钥匙。只要拥有了先王毕生积攒的魔力,再加上他自身修炼的成果,也许再过个10年20年,他就可以去圣殿学习最后的那一段神秘魔法了,他却一点都不稀罕,还整日拿这开玩笑,说什么也不想练成个不死老妖怪,差点儿气死一堆魔界长老。

纳勒还是算错了,他以为雪雁会生不如死,会早早的忍不住自杀解脱。他并不知道,其实雪雁现在除了为魔刹心疼之外,根本感觉不到痛苦,相反他甚至会因为可以陪在魔刹身边而感到幸福。也幸好他不知道吧,否则还不气的吐血......

不过,总算是都结束了,这个重生的王国,将会以新的强大生命力开创出一番繁荣盛世......

温情

也许早就淡忘了自己的特殊身份,很自然的和魔刹出入王宫、参加庆祝典礼,还以为日子会在这种相伴中平静的度过。

可是看到大臣们越来越闪避的眼神,看到祭祀们刻意的疏远,看到侍卫侍女们恭敬却鄙视的行礼......雪雁这才惊觉,国家是新的,然而人魔混血儿的低等观念却一直都没有改变。早晚魔刹会知道的,那时,他的眼神还会一如既往的对他信任,毫无芥蒂的对他亲近吗?

现在,只是没有人告诉他而已!

压抑着胸中翻滚的无法预知的惊、慌、悲、涩,雪雁开始不动声色的躲开公开场合的露面,避免和魔刹同时出现在殿堂上,把自己幽禁在后殿的一间僻静的院落中,借口想清清静静的休息一段时间,拒绝魔刹的接近。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雪雁才隐身出来散步,经过魔刹的起修宫时,明亮的灯光告诉他,魔刹还未休息。开国之初有很多奏章需要批复,很多制度需要重新审定,他无法帮助他,还在这个时候躲开,真是很自私,很没用啊!

然而一味的退让却没有使某些人就此放过他。

一直延续到深夜的小型的讨论,几个大臣似乎精神特别足,在边境扩张这个问题上争论不休,各持己见,雪雁在门口徘徊好久,终于忍不住推门而入,将端来的茶放下,低声道:"魔王殿下需要休息了,各位大臣请明天上朝的时候再继续讨论吧。"

"雪大人,你对我国边境是否应该扩张能不能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呢?"左建言大臣咄咄逼人的问雪雁,似乎被打断的很不满。

"是啊,雪大人不一直是王的老师吗?治国之道应该不陌生吧!"右建言大臣也一时放弃了和左建言针风相对,把矛头指向了雪雁。

"你可以说说看。"魔刹好几天见不到雪雁的面,本来阴郁的表情忽然放晴,期待的看着他。

这不是害他吗!雪雁叫苦不堪,狠狠瞪了魔刹一眼,不卑不亢的回道:"在下并非朝臣,无权过问政事,请殿下和各位大人不要期待在下能有建议提出。"

"哼。"左建言不再看雪雁,但也没有开口发言,看样子准备告退了。

"当然,我国确实有不允许妖孽、啊不!是人魔混血者干涉朝政的约定,但是雪大人一直深受先王和王的眷爱,自然在某些方面出人一等吧?!"右建言风情云淡,人畜无害的笑着说:"雪大人说的话,我们自然是要听的。那么,臣等告退了。"

似被雷电毫无预警的劈中,雪雁僵硬着身体,默然无语的看着地面,颤抖的嘴唇显示出他的无措。终于还是来了,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躲不掉啊!魔刹,会怎样想呢......

四周很寂静,左右建言都冷笑着看好戏,一直生长于深山的魔王肯定不知道在亚特历王国的历史上,有好几次人魔混血儿的叛乱,所以各界魔王都一直防着他们,不允许他们与魔族通婚,也不允许参政。看这次这个碍眼的雪雁怎么来收场。

"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魔刹如两人预料的一样,生气的走到雪雁面前质问。

右建言继续煽风点火:"难道殿下到现在还不知道吗?"

雪雁的身体颤抖的摇摇欲坠,垂在身边的双手冰冷的麻木。

"为什么不告诉我?"魔刹一把抓住雪雁的双手,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呼中,猛的抱住了几欲摔倒的雪雁,鼻子凑近雪雁的颈窝,开心的大叫:"雪雁,你太厉害了,你居然是混血儿哇!难怪你身上总是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我好喜欢!"

雪雁抬起已经泪湿的双眸,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你、你说什么......"

"我说,"魔刹笑着抚去雪雁的泪,直视着他的眼睛,缓缓的道:"你太了不起了。"

此时早已下巴脱柩的两位大臣,只是呆呆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心目中最伟大的王,亲热的抱着最讨厌的雪雁,毫不顾忌的温声细语!自抽耳光也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喉咙里只是发出呼呼的出气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接下来的两句话更是连雪雁也呆住了:

"快教给我,你是怎么把人和魔的血混起来用的?!"

"教给我嘛!不要这么小气啦!"

周围还有意识的人已经都晕倒了,雪雁哭笑不得的摇摇头,魔刹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单"蠢"?

"殿下,他们所说的是,我是一个......"话还没说完,雪雁的头便被紧紧摁在了一副温热的胸膛上,耳边是魔刹充满诱惑又极温柔的嗓音:

"我都知道。但那些对我来说,知道之前和之后,没有任何分别。你对我的意义,从未改变过。"

......

遗忘

烛火不知疲倦的燃着,耳边一直回响着魔刹的话:......你对我的意义,从未改变过......

意义,魔刹所讲的,是什么意思?

尚未在震惊中回过神来,雪雁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连怎么从起修宫回来的都不知道。

一直静坐到天亮,心里忽然一惊,魔刹这家伙疯了,昨晚这么公然的说出那些让人无法接受的,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疯话,今天该如何收场?!

他急急冲到大殿外,担心看到的会是群臣围攻魔刹的情景,昨天真是太冲动了!他和魔刹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刻意让所有人都误会?

魔刹到底在想什么......

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异常。雪雁犹豫的站在侧门不显眼的地方,听着和以前一样的朝拜、议事,然后是宣布退朝,什么事都没发生!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魔刹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雪雁悄悄隐身进去,看到左右建言,及昨晚在场的几位大臣,他们一脸的不高兴却又极力忍着的样子,不像是完全忘了。

忽然魔刹再次开口,语气没有商量的成分:"左建言,今天就公布你们初拟的新法规吧。"

"希望昨天你回去后,没有忘记本王所说的话。"

"是。"左建言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上前一步,从袖中拿出一个木轴锦书,朗声念起来:"关于公平对待正常生活在亚特历王国境内的,各种妖族,人类,及各族混血儿,可以享受与魔族同等权力的新法:自今日起,凡有才能者,无论种族过往,一律重用!自今日起,魔族不得伤害、歧视、驱逐其它种族,否则消除国民身份,轻则驱逐出境,重则处以极刑!自今日起,只要双方自愿,魔族可与外族通婚!自今日起......"

长长的律文念下来,所有的大臣都震惊的窃窃私语,但是无人提出任何异议,因为大家一看高高在上的魔刹那一脸不容拒绝的郑重,再看新法中巨细无露,公平公正,有奖有惩,议论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了。

"明日就将此发送至各地方的执事手中,若无反对的意见,就退朝吧!"

魔刹一路走下来,到了雪雁藏身的地方,忽然一笑,轻声道:"这样你就不会再躲着我了吧。"

雪雁擦去不小心泛滥而出的泪水,渐渐跟着魔刹走到外面才现身,深深的躬身道:"雪雁,连同其它和雪雁一样的人,谢殿下恩典!"

魔刹一愣,不用这么严肃吧!但是一想到几千年来,魔族以外的族类所受到的那些残忍无理的对待,感慨的叹了口气,没有阻止雪雁,坦然的接受了他的行礼。

"好了,看在我做了一件大好事的份上,给我做点儿好吃的吧!我要从来没吃过的那种!"魔刹馋馋的盯着雪雁,好久都没改善改善生活了,自从雪雁躲起来之后,只能吃那些笨蛋大厨子们做的东西,胃里直憋的慌。

"呵呵,雪雁遵命!"

......

睡梦中的魔刹似乎一直很不安稳,雪雁再次将紫色的光线缓缓注入他的眉间,这些天他实在是太累了,好好睡吧。

明天又会是一个生龙活虎的魔刹呢,雪雁欣慰的看着他渐渐柔和下来的睡颜,那嘴角似乎还带着笑呢!

雪雁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鬼迷心窍的慢慢俯下身去。

再近一点儿,他应该不会醒过来吧,之前吃的那么多,那里面的迷药足够让好几个人睡上半天的了,他不会想到,雪雁还敢再给他下药。

眼看就要贴上了,魔刹的初吻哦,雪雁贼贼的盯着那红红的,闪着诱人光泽的唇瓣,心情居然激动的难以平复。

要犯错误了吗?雪雁忽然停住,看着近在咫尺的美味,有些紧张的停下了,这样似乎、有点、不太好啊!还是算了吧。

雪雁不舍的双手收起,靠在窗台边调理着呼吸,今晚的月亮特别的亮,所以才会一时迷乱吧!随着每次将魔力分出,身上的疼痛越来越难以忽视,最近几乎都没有正常的睡过一觉,总是睁着眼睛熬到天明,再昏睡上几个时辰。于是月亮就成了最常见面的同伴,在它的注视下,回想刚才的举动,不自觉的有些心虚,缓缓的转移了视线。

这一转头不要紧,正好看到魔刹抱着手臂,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醒的?"该不会一直在装睡吧,雪雁有些被当场抓住的罪恶感,额头冰冰凉凉,冷汗悄悄的流出来。

"就在你想亲我的时候!"

............| | | |

"难怪最近怎么忙都不会累,"魔刹靠近雪雁,眼中闪着复杂的神色,"为什么把魔力给我?......你不想活了吗?别说你的血咒早就解开了!"

"那些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我早该还给你了。而且这么长时间,我已经习惯了,没事的。"还好他没继续追问那尴尬的举动。

"我的?"

"是啊,这是先王临终前的托付啊。"

"连你都是我的,有什么权力随便使用你身上的东西?!"魔刹霸道的挡在雪雁想躲开的方向:"我根本不需要那些,我需要的是你好好的活着!"

"什么我是你的?!"雪雁反抗的仰头看着比自己小,却高出半头的魔刹,倔强的甩掉他的手:"我是我自己的,我愿意怎样就怎样使用。"

"你!"魔刹气的脸红。

雪雁不想惹他发怒,而且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咬牙吞回一肚子火,冷冷的说:"我要回去了。"

"不可以!"一声怒吼传来。

完了,还是惹到他了。

"那你想怎样?"

"留下陪我,我睡不着!"

雪雁不说话,只是不再看他,心里考虑着该如何脱身,

冷不防的,腰上扣住了一双手,魔刹捞过雪雁挣扎的身子,声音变的出奇的温柔和一丝不确定:"陪我。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小小的犹豫了一下,他该拒绝吗?

"陪我......"

双脚腾空,雪雁整个人被魔刹抱了起来,一起躺在床上。魔刹好笑的看着雪雁惊慌、犹豫、害羞的变换着各种生动的神色,不给他逃走机会,嘴里一阵默念,雪雁就动不了的乖乖躺进他的怀里了。

"以后都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这个笨蛋。"魔刹一脸甜蜜的闭上眼睛,呼吸着雪雁身上独有的香味,渐渐沉入了梦乡。

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他也不是抱枕,怎么可以说怎样就怎样?!雪雁气鼓鼓的以眼神鞭笞着魔刹,心里不断的抗议着。

早知道就不把魔法教的这么彻底了,无奈的瞪着房顶翻白眼,这次出糗了吧!

忽然一阵痛苦传来,雪雁忍不住的让呻吟声从嘴边泄漏出去。小心的观察有没有弄醒魔刹,而后者睡得像猪似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雪雁刚放心的松了口气,却发觉揽着自己的手臂悄悄的紧了紧,忍不住鼻子一酸,很想哭出来,脑袋却被压进胸口更温暖的地方。

只有无声的叹息了,这样两个人怎么能睡的着啊!

说是睡不着,快天亮的时候,雪雁却发现自己是从梦中醒来的,定身术已经解开,魔刹还在一边呼呼大睡,头发乱的像鸟窝一样。

脑子里还是梦中远远离开魔刹的情景,雪雁再次默默叹气,最近的情绪真是太脆弱了,不是哭就是叹气。

也许到了该结束这一切的时候了。

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不如到此为止,把所有的重担都从魔刹的肩上卸下来,让他忘记那些无奈,忘记那些本不应该属于他的记忆吧。

雪雁怜惜的进入魔刹的梦乡,仔细的收集所有两人在一起时的记忆,再制造许多假的记忆填补那些空白。这是他最擅长的魔法,所以神鬼不知中便完成了。但他实在舍不得扔掉那些珍贵的回忆,思量再三,小心的放进了一个琉璃瓶中,挂在脖子里。

没等雪雁收拾好,魔刹就醒了,不再是熟悉的依赖,他很陌生,或者说,有些生气的看着雪雁,冰冷的开口: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雪雁在肚子里吐了吐舌头拌了个鬼脸,总不能说是他硬抱他上来的吧?!

利索的翻身,雪雁恭敬的弯腰道:"在下有夜游的习惯,这次不知怎么就跑到殿下的寝宫来了,请殿下恕罪!"

"哼,有病就快去看医生吧!小心侍卫们把你当成刺客哦!"魔刹没什么好气的起床,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雪雁,怒火又来了:"笨蛋,还不叫人来服侍本王洗漱,准备上朝?!"

"是,殿下。"

退出起修宫,雪雁平静的面孔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泪来,那么陌生的眼神,确实是看着自己的,明知道这是必然的,雪雁还是痛得无法呼吸,"魔刹,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而哭,今后你再也不会记得我是谁,我们就此别过吧!"

十三年的相伴,只当梦一场,雪雁也没有什么行礼可以收拾,便直接出了王宫,来到繁荣热闹的集市上。一时还适应不了一个人了呢,他走着走着,没有一点轻松。不如,去看看玄古吧,然后再作打算。

朝殿之上,洪亮的参拜声中,魔刹突然有些失神,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就在雪雁离开的那一瞬间,心里的某个角落开始崩塌,冷风,再也遮挡不住的狂肆涌进,他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水间若月

若说以前的魔王是个有些固执,但是还肯耐心听别人意见的王。那么,这个自从雪雁没有征兆的消失之后的王,就不止是固执的难以忍受了。他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暴躁、易怒、甚至无理取闹,除了没有实施暴政以外,能做的坏事都被他做完了。

原先由雪雁一步一步构筑而成的容忍退让、善良、温柔等等美好的性格全部都没了,现在的魔刹完全的纵容自己为所欲为,想起什么就做什么,像个丢了心的小孩,找来找去却不知道要找些什么。

只是,可怜了那些必须和这样的魔刹朝夕相处的人......

心情超级不爽的退了朝,魔刹揪住一个走的时候落在后面的将军道:"给本王找那个厨子过来,这几天做的东西让我吃了想吐!"

将军想推脱闪人,可下一刻只觉背后一重,魔刹居然很不雅观的跨骑在他的背上,抓住他的头发,就像骑马一样,吆喝道:"本王累了,背着我去厨房,我倒要看看他在我的菜里放了些什么!"

"水间将军......"大门外等着和这个将军一起离开的人看到将军竟被当成了马,一声惊呼溢出。

魔刹皱眉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原来是个小执事,哼,敢阻止他,明天有本事别来上朝了!

水间若荀悄悄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然后认命的好好背着魔刹往后殿走,一边不时的问:"王,厨房在哪边?"

"继续走就是。"魔刹找到一匹听话的马,使坏的不指明方向,享受的坐在他背上,看他一头汗的走走停停,那弯腰驼背的样子真是好玩。

终于瞎走乱闯的到了御厨房,魔刹悠哉游哉的跳下来,晃进门去。水间若荀没得到允许离开的命令,怕魔王发火,也随后跟进去。

一屋子御厨、宫女、火夫见到魔王亲自来厨房,全都惊颤的跪倒在地,担心害怕会有莫名其妙的罪降到头上,大家一个比一个趴的低。

安静的厨房中间有一口大锅,锅里正在煮的是飘着青菜的肉汤,似乎刚煮不久,水面上是淡淡的白气,还没煮沸。魔刹围着大锅转了两圈,又拿勺子搅了搅,听不出喜怒的问道:"这汤是谁煮的,煮给谁喝的?"

一个胖胖的中年秃头厨师嗫嗫咄咄的爬了出来,颤声道:"是、是、是我、我煮的,要、要煮给殿下喝的......"

"哦,"魔刹蹲下,拍拍他的头顶,一边把勺子递给他道:"尝尝这味道怎么样?"

胖厨师哪敢违命,捧过勺子,一口咽下去,别说生水,就是馊水,这时候也得喝啊!

"殿、殿下......"汤喝完了,却不知该说什么话。

魔刹继续问:"味道怎么样啊?"

"这、还需要煮一会儿,再加入些佐料,汤的香味才会出来......"

"嗯,你说的不错。"魔刹难得的夸奖人,只是听到耳朵里,只觉得透着寒意。

在场的人都屏息不动,惶惶不安的等着魔刹快点儿说完,饶了他们。

"本王最近总觉得饭菜里少了什么,今天亲自过来一看才知道,原来少了些必备的佐料,你身为御厨,是不是该有所觉悟了呢?"魔刹目光如电的扫过所有人的头顶,最后落在胖厨师的头上,一把提起他哆嗦不已的身体,慢慢靠近大锅。

"殿下饶命啊,不、不、殿下不要啊!!!"胖厨师看到越来越近的,开始冒水泡的锅,吓得差点没昏过去。

"扑通--"在所有大小不一的惊呼声中,魔刹毫不迟疑的松了手,降他扔了进去,满满的汤顿时砸出来不少,溅了四周的人一身,那温度已经有些烫了。

"哼,做那么难吃的东西给我,还求我饶命?"他转过大锅,又抄起一大把辣椒扔了进去,洒在狼狈的快哭出来的厨师身上:"汤煮好之前不许出来!"

"王!你这样太过分了。" 水间若荀终于忍不住上前,想捞出已经吓傻了的厨师。

"水间若荀,你敢帮他就是存心想抗旨了?!"魔刹挡在锅前,危险的抬起了下巴:"还是你想进去和他一起做汤?"

"你!"

"怎样?!"

两人目光交火,暗中都准备好了大打出手,管他是魔王还是什么,这一刻,似乎只有武力可以解决争端了。

忽然一个身影嗖的一声,冲了进来,没头没脑的就朝魔刹撞了过去。

"啊呀,好痛!"女孩子娇喝一声,从被撞倒在地的人身上爬起来,可怜兮兮的揉着自己的胳膊和屁股,一点矜持的样子都没有。

"什么人?......"、"若月?!......"、"哥!~~"--

三道声音一起响起,六道目光激烈相碰。水间若荀一把拉过名叫若月的女孩,无奈的帮她整好衣裙,头疼的问:"你怎么跑来了?"

"我听初夏哥哥说,你被人欺负了,就跑来帮你啊!"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若月撒娇的偎到哥哥怀里,不是绝美,却生动无比的小脸上,挂满了调皮的笑。

"就是你吗?"没等水间若荀答话,若月便扭头指着魔刹的鼻子问道:"就是你把我哥哥当马骑的吗?!"

一片惊恐的抽气声--

"若月!不许无理!他是魔王殿下!"

魔刹绕开那碍眼的手指头,挑衅的看着她,很有耐性的问道:"是我做的,你打算怎么报仇啊?"

大家一致认为这女孩死定了!

"你必须给我哥道歉!"若月还是不知死活的说道,忽然她看到中间的那口大锅,里面忽隐忽现的飘着个人头,而那头还在痛苦的流汗、眨眼睛............

"我的天!"若月揉揉眼睛,不敢相信的尖叫了一声:"你居然吃人?!--"

"不是吃人!"魔刹懊恼的发现,被她这一叫,自己的脑袋差点儿爆掉。

"不是?你敢说那不是人?!"若月跳过去,一巴掌拍到胖厨师的光头上,眼睁睁的看到他呲牙咧嘴的呻吟了一声,得意的看向魔刹道:"还不承认?他还活着呢!你看!"

不知道这女孩的胆子是用什么做的,简直让人受不了!

"若月,过来,别再胡闹了!" 水间若荀不知道再闹下去该怎么收场了,但愿魔刹不会恼羞成怒的伤害她。

"可是......"若月还是很听哥哥的话的,不服气的瞪了魔刹一眼,乖乖的闭上了嘴。

"我今天的午饭被你这一闹,给昏过去了,味道肯定很糟糕,"魔刹却还不想放过她,威胁道:"你要赔!"

"看吧,就说你是想吃人嘛!"若月小声嘟囔着,但是没有哥哥的命令,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水间若荀上前把若月挡在身后,谦卑的行礼道:"请恕小妹年幼无知,口无遮拦,饶了她这一次吧,王想怎样处罚臣都可以。"

魔刹不说话,忽视还行着礼的身影,眼睛直直的盯着若月,看她一脸气愤却又强忍着的样子,忽然一笑,指着若月道:"要么你进锅里去,换他出来;要么给我准备一桌好吃的,做不好就任我惩罚。选一样吧!"

"啊?"若月没想到这个魔王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愣了一下。

"怕了?"料她那娇小的样子不会做饭,魔刹等着看她顶着一头菜叶的糗样。

"才不!你等着好了!"若月挽起袖子,露出白白的手臂,坏笑道:"做饭有什么难的?只要你不怕我毒死你就行!"

又是一片抽气声,敢这样对魔王说话的人,水间若月绝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

魔刹道:"好,我等着!"转而朝水间若荀笑道:"你的妹妹很勇敢啊!"

后者只是尴尬的低着头,等魔刹大笑着离开后,嗔怪的撇了妹妹一眼,对跪在地上的人道:"还不把御厨抬出来?!"

若月吐吐舌头,开始准备做饭,她本来是来帮哥哥的,结果惹到了魔王。只有做好吃的菜填住那家伙的嘴,才不会连累哥哥,都怪初夏惶惶张张的跑来说有人欺负她哥哥,却不说是谁,害她这么委屈!

逮着一只羊腿使劲剁着,心里默默骂道:"臭初夏,臭魔王,我砍、我砍、我砍砍......"

远在将军府等待的初夏突然打了个喷嚏,是谁在骂他啊!

当一桌色香味具全的美食摆在魔刹面前时,震惊的不止他一人,连水间若荀都不知道妹妹会做这么多种菜。

若月尤其得意,因为魔刹的吃相很明白的告诉她,这一次,她赢了!

"传本王旨意,水间若月即日起入主御膳房,成为本王的金牌大厨师!"

不是吧?!若月大吃一惊。

这祸闯大了......

竹笋的记忆

厨师的身份算是逃不掉了,哥哥什么也没说,魔刹又是下旨,她总不能抗旨逃亡去吧!既然必须当,那她也要当个有自尊、有气质的厨师!每个月的月俸要百两黄金,厨房要扩大一倍,还有自由,她要自由出入王宫,任何人不得阻拦!

条件一提出就遭到不少大臣反对,百两黄金啊!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虽说魔族的黄金得来得比较容易,也不能这样挥霍吧!

然而魔刹根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要每天有好吃的东西就行,那些大臣见魔王因为美食好说话了不少,便默默的承认了。于是若月这个名副其实的金牌大厨师就这么定下来了。

若月稳稳的放好一盘盘清淡的素菜,撇了一眼正等着的那个身影。正好她的爱好就是变着花样的做菜,当是便宜魔刹啦!

一圈清一色的绿色素食,难得的是一点都不显寒酸,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魔刹吃了一口翠绿竹叶中的蒸笋,一时香的难以自禁,冲着若月笑眯眯道:"雪雁,你做的竹笋真是太好吃了!"

"呃?"若月不解的看看身后并没有人,问:"你管我叫什么?"

"雪......雁......"魔刹忽然心里一痛,似是被什么东西狠扎了一下,竟看着若月呆住了,慢慢的自言自语道:"雪雁,是谁?"

"我怎么知道啊!神经病!"最后一句小声留在喉咙里,没敢骂出来,若月跟他一样莫名其妙。

魔刹看着竹笋,仿佛要把它看出个洞来,"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哦,它爸爸叫竹子,它妈妈也叫竹子,它就是它爸它妈生的,名叫竹笋。"若月看白痴一样看着魔刹,难道他以前没吃过吗?!

"我是问你从哪拿来的?"魔刹记得宫里好像一直没有进过这种南方的食材。忽然想起刚才好像听到了某些"大逆不道"的话,一皱眉,吼道:

"死丫头你刚才说什么?!"

"嗯,没什么,没什么,我还有一盘小粉虾没端上来,我先告退了!"若月嬉笑着逃出魔刹杀人的视线,一溜小跑逃回厨房。

"呼--"若月倚在墙上拍拍胸口,早知道他对竹笋过敏成这副样子,就给他来份全竹大餐,直接把他吃成傻子好了。

不过刚才魔刹看着自己笑的时候,真是难得的温柔啊!嗯,怎么会觉得那家伙可以用"温柔"这种词呢?!若月鄙视自己一小下,那样的词放在魔刹身上,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这盘虾就不给他拿过去了,若月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拎起虾尾巴放进自己嘴里,到宫殿的花园里闲逛去了。

金属碰到瓷器的声音不断从餐桌上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响着,过了一会儿才停下来。

魔刹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谁也不敢过去收拾那一片狼藉。

雪雁是谁?拿着叉子把已经碎尸万段竹笋挑来挑去,隐约的某些记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是觉得头好痛,,越想越痛!魔刹放弃的推开盘子,紧紧闭上了眼睛。

对了,那天早上出现在他床上的人又去哪里了呢?魔刹模糊记得他有一头银色的长发,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一直看着自己。如果他是宫里的侍卫的话,为什么再也没见过他?他的名字又叫什么?

真是的,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无法平静,到底他忘记了些什么啊!

水的眼泪

一年一度的魔神祭祀要开始了,作为陪同大臣,提前一个月开始戒杀生,祭祀要提前两个月戒食荤腥。而魔王除了提前7天不能杀生、也不能食荤之外,每天还要早晨太阳未升起的时候到御青河边的行宫里沐浴净身。

本来魔界和神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偏偏有一界魔王魔法高强的天下无敌,不但修炼得到了永生,还性情善良,当够魔王后就游山玩水环游世界去了,临走前小小的留下了一点虚荣心,告诉后辈每年这一天打扫一下自己住过的房间,给他举行点纪念活动。谁知他走后就再也没回来,但是这习俗却保留到现在,不断"延伸"、不断"变革",被一界一界的魔王尊为魔神不说,还搞得越来越隆重,成了举国欢庆的祭祀日。

估计这是那个魔王怎样也没想到的吧,也许正是因为弄的太夸张了,他才不好意思回来了吧?于是,这么多倒霉的后辈魔王不知道要怎么熬过这斋戒的日子了,魔族可是出了名的爱吃肉啊......

御霞宫是一个女魔王修建的,之前的魔王都没什么讲究,在河里游两圈就算了,可是这个女魔王是个大美女,每次祭祀都分外热闹,不得已才修建了行宫,将河水引入宫内的浴室里,这才安全了许多。

白玉雕成的水池,青色石板铺成的地板,磨的光滑如冰,正中央水池的上方是一个没有遮挡的圆形天窗,望出去是纯净的像蓝宝石的天空。不得不说建筑师的"奇思妙想",这不明摆着的就是为了方便偷窥嘛!不知道那位女魔王殿下从这里打飞了多少想要一睹芳容的倾慕者们啊!

还好自古以来只有这么一界美女魔王呵,御霞宫已经没有人再关注了,一是因为来观光的女子总是比较少,再就是,有了车前之鉴,祭祀时会有一大堆侍卫远远保护着。

魔刹现在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捧起河水,再看它们从指缝中溜走,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这里真是太安静了,没有参拜的噪音,没有水间若月的尖嗓门,也没有奇奇怪怪的幻觉,一切都停止了一般,包括时间......

就在困意渐浓的时候,圆形的大天窗外忽然下起小雨来。随意的钻进来的雨滴,淅淅沥沥的飘落在头发上、脸上、还有手臂上,凉凉的,却带着温柔的触感,悄悄的在皮肤发间聚集然后汇入水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停留过。

抬头看着发亮的白色天空,享受着雨水落进眼中的苦涩,在雨水和泪水融为一起化进心里的时候,魔刹耳边似乎出现了响亮的水声、还有小孩子的嬉笑声:"雪雁别泼了啦,我好好洗还不行吗?!"

"不行,你总是偷懒,过来把头伸进水里,我来帮你洗......"

好温柔的声音,魔刹浑身又出现了那种痛苦,那个小孩儿是谁?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他们的记忆会在自己的脑子里,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又是雪雁,应该是那温柔声音的主人吧,那么那个小孩子呢?难道是自己?魔刹摇头,他一直和玄古两个人在上竹村,那里有结界,谁也进不去......

他一直都是和玄古在一起,玄古一味的忍让他,总是无奈的被他捉弄,那么老的脸上动不动就挂着泪水,真是好笑!

魔刹转而苦笑着,那段时间他是多么渴望家人的怀抱!远远望着人类的小孩钻在大人怀里撒娇,他就忍不住出神的跟着,看他们回家后屋里又是一阵热闹,却什么也看不到了才离开。带着满心的酸,满眼的期盼与失望。

那段时间,他是多么的孤独啊!

雨,渐渐下大了。魔刹闭了一会儿眼睛,再次睁开时,池中的水面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成线的雨丝投下一个个圆圈,荡漾着,扩大着,缓缓的不见了,然后再有其它的水纹重新出现,一环套一环,连接不断。

记忆中好像后来没有那么渴望亲人了,自从知道父王去世后,就不在意了,并且开始苦练魔法,然后就是回到亚特历来当魔王。他记得很清楚,他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名叫雪雁的这个人!排除了被人施魔法的可能,他只是困惑着,焦躁的思考着,想到头痛欲裂才停止。

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任何事情都有因果,他必须找到那个原因来解释这一切!

好吧,祭祀完之后先到上竹村去找玄古,问问他,看他都知道些什么。

魔刹再次闭上眼睛,睡着前迷迷糊糊的想着:去上竹村,到了那里就什么都清楚了......

重逢

莹莹的月光洒漫了一地,水面上晃动着银色的碎片,一个白衣似雪长发胜霜的身影悠闲的坐在河边的浅灰的石块上,任风撩起轻柔的衣角,吹乱细顺的发丝。

美丽的夜晚,伴随着几声忽高忽低的狼嚎,别有一番情趣。雪雁眼神温和的仰望着月亮,自从魔刹离开这里以后,狼群就回来了,听这叫声,似乎有成员增加的趋势。背后阴影中的豹子呼呼大睡,听不见任何声音,长长的尾巴上带着雪雁送给它的小铃铛,再加上圆圆的脑袋,憨憨的睡相,不知道的人也许会把它当成比较肥的花猫吧。

真不知道以前这家伙是怎么养活自己的,不会打猎,不会捕鱼,光吃野果,要不是有玄古喂它,可能早就饿死了。想起他刚回到这里时,玄古那惊讶的样子,还有跌落的竹簸萁,他还以为魔刹会一起回来看他,一直的往后望,最终知道魔刹已经当上了魔王,以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后,才同意假如魔刹找来时,一起隐瞒他失去记忆的这件事。

雪雁运气将豹子挪到稍远的地方,它的呼噜声实在是很不衬这么宁静的夜色,害他都快睡着了!

这时,有脚步声靠近,不是玄古的,也不是狼的,雪雁想也没想就卷起水流朝声音方向挥去,这么晚了,又能进入结界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必须先发制人,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啊。"一声轻呼,雪雁在看清一身是水,表情狼狈的人正是魔刹时,当场愣住了。

"你这无礼的家伙!"魔刹一边甩掉身上的水,一边吼道:"该死的居然泼我一身水!"刚刚还迷惑的欣赏这美景佳人,以为拣到了宝贝般的雀跃心情,一下子就被这冷水浇熄了。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想过千百种悄悄去看看魔刹的方法,却没想到会在这样平静的夜里重逢,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毫无掩饰的惊讶的望着彼此。

"这句话也正是我想问你的!"魔刹认出这个仙子就是是那天早晨只见过一面的侍卫后,没什么好气的道:"不要告诉我,这次也是你梦游时跑到这里来的吧?"

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两人重逢。

沉默在无声的蔓延,下一句话该说什么呢?难道说雪雁出现在上竹村的理由,说魔刹也来这儿的理由吗?似乎什么都不好解释。

魔刹看着雪雁,雪雁看着河水,月亮静静的挂着,给两人身上洒下了朦胧柔和的光辉。奇怪的是,魔刹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找到那种心慌焦躁的感觉了。就在这里,站在这个直觉就是雪雁的人的背后,他所能做的,就是永远看不够似的看着那背影,看着月光在他微微侧着的脸上留下的影子。

他一定是疯了,雪雁咬着下唇缴尽脑汁的转着千百个念头,却觉得除了说出真话才能让自己恢复安心,可是一旦告诉他真相,就又会回到以前那种让魔刹和他一起痛苦的日子了,绝对不可以!魔刹应该是快乐的,他已经自私的让他痛了那么久,不可以再重复这个错误,他不希望最后会在魔刹的面前死去,那太残忍了!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雪雁已经准备好逃走了,即使说他胆小也没关系,就让魔刹永远讨厌他吧。

"跟我回去。"魔刹的手伸向雪雁的肩膀,这样看不到他的眼睛说话,很别扭。

忽地有风吹过,魔刹小小的眯了一下眼,雪雁就消失不见了,居然敢在他的面前说走就走,当他这个魔王是吹的啊!魔刹攥起拳头搜寻着雪雁离开的方向,冷笑道:"想跑,也要看你能不能跑得了!"

"不把你抓回去,我也不回去了!"魔刹边卷起袖子,边兴奋的追去,好像他已经找到了来这一趟的理由了,心里豁然开朗,"本王要亲自来抓你这个逃兵了!"

豹子迷糊的扭头看看,好像雪雁不在了,它也懒懒的往竹屋走去。保护魔王最喜欢、最敬重的雪雁可是它无上的光荣哦。等魔王来找雪雁的时候,一定会夸它的!要知道它可是冒了会被吃掉的生命危险,时时刻刻的守着雪雁啊!

喜滋滋的拽回竹屋,爬上门口那棵大树,它忍不住又打起了呵欠。雪雁就在那里面,在它的保护下,很安全的等着魔王哩~魔王的婚礼

如果知道会这么狼狈的被抓回去,雪雁心想,是不是该顺从一些呢?!

两人绕着几座大山跑了好久,总是甩不开魔刹的跟踪,不管隐身还是变形,都躲不过魔刹的眼睛,也许是那特殊香味捣的鬼,魔刹很轻松的就把雪雁给抓住了,不仅封住了他所有的魔力,连带声音也给封了,最后还找了根绳子将他五花大绑的带回了上竹村。

玄古眨着眼睛,把魔刹看了好几遍才忍不住扑在地上大哭起来,好久不见了,小主人又高了不少,神采飞扬的站在那里,旁边是"乖乖"的雪雁大人,真是太好了!

"小主人......"玄古颤巍巍的爬起来,脸上仍旧挂着闪亮的泪水。

不知为什么,魔刹突然觉得玄古哭的时候很好笑,尤其他不经意的一扭腰时,让他非常非常的忍不住大笑出来:"哈哈哈哈!玄古你还是老样子啊!"

"我抓了一个逃兵,等会儿我就带他回王宫去,他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吧!"

"呃,"玄古亲眼见到已经忘记雪雁的魔刹,又看到雪雁眼中一闪而逝的痛苦,心里不禁难过起来,雪雁就打算一个人承受着痛苦,一直瞒着魔刹吗?如果两个人分担,那不是轻松一些吗?他询问的看着雪雁,不确定他要不要改变主意。

雪雁无声的以眼神拒绝玄古的好意,既然被魔刹找到了,那就再陪他一段时间,然后让他渐渐的讨厌自己之后,再彻底的离开或许会更好。

"玄古,想不想跟我回去?我可以把你的花园一起带走,省得你自己在这里住着,多没意思啊!"魔刹没看到他们默默的达成了某种协议,开心的问:"还有那只臭豹子呢?也一起带走好了!"

玄古苦笑着摇摇头道:"臣下,并、并不想离开这里。"心想,为什么那么麻烦,你留下来不就行了。但是他哪有资格左右魔刹的决定?虽然两人相伴的时间,在他的生命中不算很长,玄古却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他开心或难过都牵动着他的心,可是终于有机会能守着他时,又不敢奢望了。

"你在别扭什么啊,一起走吧!"魔刹吹了声口哨,惊醒了一只神经大条至今未醒的豹子,好像已经打算动手带他们离开了。

豹子扑入魔刹怀里高兴又委屈的直呜呜叫,总算把魔王给盼来了,它刚刚还在梦里舔他的手呢!

"呜--"豹子一不小心把魔刹的手给含进嘴里了,咦?他的手怎么小了?

应该是它的长大了吧,嘴自然也大了......

"哈,臭豹子,你想吃了我啊?!"魔刹笑着掰开它的嘴,抽出已经沾满口水的手,用它的皮毛擦了起来,"几年不见,胆子不小了哟!"

"玄古,一起走吧!看看在我手中的亚特历国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玄古动摇了。

"走吧!你这啰嗦的老头儿!"魔刹一手提着雪雁,一手抓着玄古,再把豹子夹在胳膊下面,默念起咒语,卷起一整片花园的地皮,朝北方飞去。

"唉。"玄古头晕目眩的想,魔刹还是那么霸道,这根本就没的商量嘛!可怜他这一把老骨头了......

不过亲眼看到两人又在一起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但愿这一次,他们都不会再分开啦!

魔刹回去后,把整个御花园都改成了玄古的草药种植地,还特别建了一个竹楼给玄古。而雪雁则被安排在空着的一处小院子里,给那儿其名落雪园,而他的起修宫与落雪园只有一墙之隔。

只有就近看着雪雁,才不会让他再次溜掉。

收拾妥当之后,魔刹领着他的豹子开始觅食去了,自祭祀之后还没好好吃顿饭呢,肚子里真是很难受啊。

"我要吃肉!!!"魔刹见到若月的第一句话就是口水几乎泛滥成灾的一声大吼。

"呜--......"豹子也很认真的学着向眼前这个女孩儿吼了一声,但是还没吼完就被她凌厉的眼神给封杀了。

"这不就是肉嘛!"若月很小心的闪开魔刹的口水,一指豹子道:"你先吃了它就是了!"

"......!!!"为什么觉得这女孩和雪雁很像呢?豹子寒颤的躲到魔刹的身后偷瞧着她,明明长的不像,可一开口却都拿自己开刀,好惨啊呜!

"它是生的,本王要吃熟的,马上给我端上来!"魔刹一扬下巴,揪出豹子和他一起悠闲的离开,到起修宫去等着吃肉喽~反正他是魔王,他下的命令就是王令,料那丫头也不敢违抗。

看他高兴的那样子,难道是吃错药了?眼里嘴角都带着笑,到底怎么回事?若月不解的看他左摇右摆的步伐,也许是喝酒了吧!

"哼,一会儿撑死你这个大肉虫!"若月撇撇嘴,开始去找可以虐待的蔬菜和肉,摆着一副臭架子,当她怕他啊!早晚有他哭的时候!

不期然经过那个没人的院子准备去厨房的若月却察觉到了屋里有人存在,好奇心让她趴到窗口看了看,却一下子看到了还没松绑的雪雁,坐靠在床沿上。

"你、"若月难言惊讶的推门而入,停在雪雁的面前,喃喃的道:"是谁把你绑起来的?"

灵动的大眼睛再抬起起时,隐隐有泪光在里面,那么委屈的看着雪雁,仿佛被绑着的人是她似的。

"我是水间若月,你不记得我了吗?"若月看着雪雁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忽然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一直在找你,我找遍了岩虎镇还有周围几个镇上所有的青楼和药铺,就是找不到你!我以为,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呢!"

原来是那个小孩儿,她也是魔族的啊,雪雁终于想起来了,但是,他看着哭得淅沥哗啦的若月,有些头大了。只是找不到自己而已,用不着哭的那么严重吧?!总觉得她有些难过的毫无道理。

虽然他救过她,那也是她装的好不好?就算是真的救了她一命,也不至于找遍所有药铺和青楼吧!想到一个小女孩一次次到那种地方去,他忽然产生了一种罪恶感,如果现在不是无法出声,他或许会说出对不起之类的话呢!

"我只是想着一定要找到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去找。"她也有和雪雁一样的疑问啊。

"现在我知道了,"若月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破涕为笑的看着雪雁道:"原因就是--"

"我喜欢你!我喜欢上你了!"

若月脸红的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无限娇羞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神采,然后张开双手就抱住了雪雁的胳膊,并且轻轻的绕到后面,给他解开了绳子。

"你是不是得罪了魔刹那家伙啊?所以他才把你抓来关在这里?没关系,过一会儿我给他做点儿好吃的,求他放了你,他一定听我的。"

"然后,然后......"若月忽然说不下去了,脸红的像苹果一样,声音也小到了蚊子般大小:"然后,我要,嫁给你!"

汗从雪雁的额角滑下,看那小丫头一副坚定不移的,闪着幸福光辉的神态,自己的终身大事难道就这样被她擅自作主了?不会吧!

"我这就去找魔刹去~"若月再次看了看雪雁,他好像并没有提出"异议"哦!便开开心心的跑出去了,天那么蓝,云那么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再次肯定了心里的怀疑:这女孩儿一定脑子受过不小的打击......

只是一直站在拐角的另一扇床前的人却并不这么想。他眉头紧紧的皱着,脑子里一直转着刚才若月抱着雪雁手臂的那一幕,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很嫉妒,嫉妒若月竟然可以先向雪雁说出她的喜欢,而自己却只是站在这里偷听!

"你们早就认识?"魔刹等若月跑远了之后,解开了雪雁的声音,寒着脸问:"你喜欢她吗?"

魔刹的眼中燃烧着莫名的怒火,狠狠摇晃雪雁的肩膀问:"说实话,你喜欢她吗?!"

他竟然在吃醋?雪雁默默的看着他就要发狂的样子,正好,现在就开始吧,让他讨厌自己吧!

"是的,我喜欢她。"雪雁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练成了说谎时,面不改色心不乱跳的功夫了,缓缓的说:"我们十几年前就认识了。"

那个若月,就让他利用一次吧!雪雁心里无奈的想着,只要魔刹能自动让他离开,他会好好向她道歉的。

至于感情,相信若月只是一时的小孩子对幻想中的英雄的迷恋罢了。

魔刹没料到会听到这个答复,但他一点都不愿相信,直直的盯住雪雁的眼睛,期望从那里面读出一丝丝的谎言成分。

然而,除了一片如冰般的寒冷与纯净,他只看到了自己几乎要发狂的影子。

残酷的笑声从他的喉咙深处传出,他放开了雪雁,站直了身体,恢复高傲的神态,冷笑着说:"好啊,你们两个,很好啊!"

"若月应该是去找我了,我这就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雪雁看着魔刹不带感情温度的笑容,心里再次痛的撕裂了一般,他们两个应该很快就解脱了,只要魔刹同意了他和若月的婚事就必须让他们搬出宫殿了,再以后,便真正的成为没有瓜葛的人了......

几位大臣莫名其妙的被宣进宫,说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商量,这其中也包括了水间若荀,大家围坐在摆满美食的饭桌旁,心里都猜测纷纷,先是把御花园改成了药圃,再是囚禁着一个神秘的人在落雪园,不知这次又会是什么?

"大家先吃饭吧,尝尝我的金牌大厨师做的菜,味道怎么样?"魔刹一直带着奇特的笑容,既不像高兴,也看不出生气,只是让人不敢直视。

众臣低头吃饭,肚子里满是问号,哪里有心思品尝饭菜的味道?!

"你们觉得若月怎么样?"

"左建言,你说?"魔刹问起一向心直口快的左建言,眼神瞥着一旁忽然停下了筷子的水间将军。

"很好啊。"左建言评论的似乎是桌上的菜吧。

"右建言,你呢?"

"这个......王为何由此一问?"右建言不愧是老狐狸型的,美味并没把他的心计一起塞进肚子。

"我觉得,这后宫里似乎太冷清了。"魔刹干脆明白些的暗示大家,这样拐弯抹角似乎很累。

"小妹顽劣,是不是给王惹祸了?"水间若荀猜到了魔刹的意思,但是他并不想把妹妹关在魔王的后宫里,依她的性格,会很痛苦的,只是没想到魔刹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个念头,[奇+书+网]而且对象还是若月!

"怎么会?我觉得她挺好的,很有趣,饭菜也做的好吃,我想一直留下她在我身边。"

"这......"水间若荀想继续辩驳,却被右建言打断了。

"这是我亚特历王国之幸啊!恭喜水间将军,以后水间将军就是王的亲家了,呵呵,这是好事啊!"

"那就立她为后吧。"魔刹平静无波的声音宣布:"一个月后,举行婚礼,举国同庆。"

说完就转身离席,留下一班人存着满腹的不满或疑问,默默的思考着。

你不是想千方百计离开我吗?魔刹得意的一拳捶飞了廊边开的正艳的花树,心道:我现在娶了你最爱的女人,看你还往哪里跑......礼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水间若荀摇着一脸呆怔、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妹妹,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魔刹亲自提出要你做王后,诏书都下了,如果是你的意愿,我不说什么,如果这是你触怒了王而惹的祸,你并不想嫁给他的话,就快点清醒过来啊!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会去求王收回诏书,你听到没有?!"

"我也不知道。"若月忽然脆弱的一跤跌倒在地,眼神中满是绝望和痛楚的望着哥哥,可她确实是不知道啊!

下午,本来是忙了好久,给魔刹准备了所有他爱吃的菜,然后问他可不可以放了那个关在落雪园的人,魔刹告诉她那个人叫雪雁,并问她为什么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时的魔刹似乎没有什么反常啊!

而后若月便说出了她想和雪雁在一起的愿望。第一次低头求人,可她的心里却充满了甜蜜,魔刹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笑,当时还当他是在嘲笑她厚脸皮的向男人求婚呢!她还以为魔刹召集大臣来商议她和雪雁的婚事,谁知道却得到了一个月后与魔王大婚的诏书?!

刺眼的诏书躺在墙角,若月无神的看着那上面大大的喜字,完全不相信魔刹会突然这么对她,他们根本没有感情可言,也扯不上志同道合,唯一让魔刹喜欢的也不过是她的厨艺罢了!但是她已经很听话的在宫里给他做饭了啊,他总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做菜好吃,就决定了让她当母仪天下的王后吧!

这根本说不过去啊!......

"那你为什么不反对?" 水间若荀把妹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疑问的看着她道:"这一点也不像你!若月!我和你一起去找王,说你不愿意,好吗?还是,你已经爱上魔刹了?"

"我爱的人不是他!"若月突然睁开泪湿的双眼,一小股怒火从里面喷出,狠狠的咬牙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她终于恢复了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水间若月,迅速往起修宫奔去,她不能放弃自己的幸福,任魔刹随意的捉弄。

"爱的不是王......"水间若荀回味着若月刚才的话,难道她有喜欢的人了?

"臭魔刹,你给我滚出来!"若月愤恨的边吼边冲进屋里,一掌拍在魔刹面前的桌子上,看他还是一副没事人一般的悠闲,不禁更加生气道:"为什么这样整我?收回你的烂诏书并且给我一个解释!"

魔刹似笑非笑的拿一双紫色的眸子盯着若月激动的出现红晕的脸颊,慵懒的开口:"就是诏书上那个意思,我想娶你呗!不过我未来的王后,你这脾气是不是该收敛一下呢?不要动不动就像火烧了屁股似的大叫着冲进来,这样会让我很尴尬的。"

"我不稀罕当你的什么未来王后!"若月气鼓鼓的看着一丝尴尬样子都没有的魔刹,问:"你明明听见了我说的话,我喜欢的是雪雁,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匆忙的定下婚事,你有毛病啊!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绝对不会嫁给你!这次你听明白了吗?!"

"可我非娶你不可呢?你怎么办?自杀还是上吊?"魔刹忽然一手抓起若月,在她的惊呼声中,把她拉的一时站不稳趴在了桌子上。

"不过你这么好的手艺,我可真是舍不得你死呢!"他稍一用力就满意的看到若月痛得抽搐的嘴角,硬生生的咽下了求饶的话语。微笑、松手,魔刹好整以暇的瞧着若月抱着手闪到一边的"安全距离"外。

"给我你的理由!"若月一直没见过魔刹动用蛮力,平时他虽然爱捉弄人,但一般并不自己出手,所以她一直觉得他不过是个纸老虎,从来没防备过他。可是魔刹毕竟是个魔力高强的人,刚才那一使劲,她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即使你硬让我嫁给了你,我心里也不会忘记雪雁的,到时你恐怕也会不高兴的吧!"若月不知道魔刹的用意,他又坚持什么也不说,只是冷笑的看她大叫大跳的,害她真是无力透了。

"别在我的面前再提起雪雁!"魔刹危险的站起来靠近若月,吓得她不停的后退,他倒也不再逼近,寒声道:"乖乖的回去等着做我的新娘吧!如果你还敢在我面前再一次提起雪雁,我就立刻让他生不如死,同时,你的哥哥也别想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了!没别的事就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吧,这么冲动对你,对你的亲人朋友可没什么好处!"

"不!你怎么可以不讲道理?!你......"若月的抗议终于消失无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真的怕雪雁和哥哥出事,可就这么被强迫的嫁给魔刹,她也不愿意啊!

"一个月后的婚礼上,"魔刹目送若月踉踉跄跄的走出去,在她背后说道:"我希望看到一个快乐的新娘!而且,在那之前不要做傻事,你们谁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魔刹不屑于使用威胁的手段,可是若月一声声念着雪雁的名字,就好像刺一般扎进心里,怪就怪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的是雪雁!

若月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再也没笑过,只是说她愿意嫁给魔刹,但是怎么问都不说是为什么,问到最后只能是把她给问哭了,说这件事就这样了,谁也不许再插手。

水间若荀去找魔刹理论,而魔刹也是什么都不说,眼看着一个月的婚期,就这么一天天的近了,他着急也没用,所有大臣都知道了,并且堆的山一般的礼物,也昭示着这场婚礼已经势在必行,谁也阻止不了了......

婚礼前两天,魔刹答应接若月进宫试礼服,顺便最后看一眼雪雁是否还好好的。

只不过二十多天而已,眼前那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儿已经不见了,深深的忧愁占据着她的眼底,强颜欢笑的低头跟在魔刹旁边,温顺的像只小猫。

雪雁气愤的怒视魔刹道:"你还要继续闹下去吗?不觉的这样很过分吗?!"

魔刹微笑着摇头,既然是最后一面,那么他就大方的离开一会儿好了,雪雁已经反对抱怨到现在了,可他没有办法解开被封住的魔力,说什么也没用。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雪雁不忍心看着憔悴了许多的若月,扭头看向窗外的大树,那阳光投下的阴影就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摇摆不定,也许只有把记忆还给魔刹才能够阻止这场荒唐的婚礼,可是......

"不是这样的,"若月忽然嫣然一笑道:"我是自愿的,不因为任何人。"

"我喜欢你,可是,也许我们并不适合在一起。"若月越说,笑的越开心,仿佛真的是一个幸福的待嫁新娘,薄薄的红晕浅浅的显现在略微苍白的皮肤上。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魔刹是不是拿什么要挟你了?"雪雁怎会看不出,真心或是假意的微笑?若月并不是一个善于假装的女孩。

"哈哈,怎么会呢?我才不怕他呢!"若月笑声渐渐减小,然后凝视着雪雁道:"我今天是来请求你的祝福的,你不用说什么,我只要看看你就好了......嗯,如果可以的话,我就要结婚了,还没有收到你的礼物呢!我是来要礼物的。"

若月拍了下手伸向雪雁,歪头一笑:"礼物拿来!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舍得给我哦!"

何必强颜欢笑呢,雪雁心里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就要去找魔刹,他不可以让自己的自私伤害这么单纯无辜的女孩,是时候阻止这一切了!

可是才走出一步才猛然惊觉房间四周已经布下了结界,他根本走不出去,而且即使见到了魔刹,没有魔力的自己也无法将记忆还给他,所以无论他说什么,魔刹都不会信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手毁了若月的一辈子吗?!雪雁彻底恨起自己来了,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担心,我会好好的和他相处的,魔刹有时候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啦!我想,只要他也同样好好待我,我们会过得很好的。"若月说着说着忽然看到雪雁领口露出了一个彩色的琉璃做的小瓶子,很精致,发着淡淡的紫光,就指着它问:"我要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瓶子,可以吗?"

"什么,这个吗?"雪雁整个解下丝绳,将琉璃瓶放在手心,温柔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只是疼痛也随之袭来,这些天没有魔力抵制,一疼起来就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嗯,你不说话就是同意了?那我就拿走了哦!......谢谢你,雪雁。"若月收起瓶子,她没看出雪雁紧皱的眉头和发白的嘴唇,只当他在难过而已,便不再说话,默默的走出房间,离开了落雪园。

没人跟着的时候,若月悄悄的将小瓶子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仿佛又获得了勇气一般,重新挂起笑容,待会儿要去试礼服了,她可不能在这时哭出来......抢婚

经过一个上午的穿衣打扮,媒婆才满意的让人通知魔王来看她手中打理出来的艺术品。

红色的盖头掀起,露出一张如花般娇艳的小脸,淡淡的粉颊,玫瑰色的嘴唇,长长的睫毛轻轻扬起,水晶似的黑色眸子微微朝魔刹站的地方看了一眼,便又垂下了。

没有一个人敢先夸奖新娘子,因为魔王一直不说话,眼睛也不看若月一眼,只是抱着一盘葡萄吃着玩儿。

树上的知了不停的叫着,若月的鼻尖上已经有细小的汗珠渗了出来,莹莹的反着光。屋子里安静而闷热,不知道魔刹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礼服合适吗?"终于在大家以为他吃着吃着睡着了时,懒懒的声音突兀的打破了一屋的沉默。

"合适。"若月真想让魔刹也套上这棉被似的东西静坐两个时辰,但是现在绑在案板上当羊的不是他是自己,她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

"嗯,你们没事儿的都下去吧!"魔刹瞟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媒婆,然后等她们都退干净的时候才开始端详若月。

以前都没发现,原来她也是个很耀眼的美女呢!只是她的表情破坏了所有的情调。

"喂,你是不是想哭啊!脸僵的像木头似的。"魔刹一只手捏起若月的下巴,看她眼里恨不得吃了他的寒光,总算证明她还活着了。

笑着放下手,他还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一口呢!

"你说我为什么要娶你哩?"魔刹又拿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听不到若月的回答,他便自言自语起来:"结婚好麻烦!又不是跟自己喜欢的人,真是没意思!"

他拿了果盘里的一个苹果放在若月的手里,笑嘻嘻的说:"又热又渴了吧,吃吧!"

若月像见鬼似的瞪着魔刹,现在说结婚麻烦的人可是当初耍尽手段逼她的人啊!

她使劲捏着苹果出气道:"那你还要娶我?!"

"其实我也不是非娶你不可啊?"魔刹看着一只无辜的苹果就这么多了五道指印,甚是可惜的摇了摇头,接着说:"只不过我以前都没想到更好的办法罢了。"

"......"若月当魔刹在没事找乐,闲着无聊来气自己,便不再搭理他,眼看后天就要举行婚礼,高高的礼台都建好挂起红绸,铺上红毯了,他还在说这些风凉话,好像结婚对他来说,不过是场游戏。

"嘻嘻,你不要伤心,我已经想到好办法了。"魔刹神神秘秘的笑着,好像很得意的样子。既可以让若月对雪雁死心,又可以避免这场婚礼的好办法出炉了!

"只要有人来抢婚,这件事就算免了!"

魔刹说完挑眉看向若月问:"你觉得怎么样?"

若月丢给他一个"你白痴" 的眼神后,觉得再也受不了礼服的重负了,她必须马上扔了它!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在礼服上坠了这么多眼花缭乱的宝石,累得她好像被埋在宝石坑里似的!

"转过身去,我要换衣服了。"若月先把头上的重量级金凤冠甩在桌子上,然后开始七手八脚的从脖子上退下来不少于二十串的项链,终于在压死之前,先救出了自己的脑袋。

"我说的是真的!死丫头你再忽视我,那我后天就真的要娶你了啊!你以为我乐意吗?!"魔刹看若月那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反而心里开始发慌了。

魔族一直主张一夫一妻,而且两人一旦决定在一起之后,除非双方没有孩子,并且不再见面达三百年之久,或是一方死亡,否则婚姻一直有效。一想到要天天见到一个时时想杀了自己的妻子,魔刹禁不住有些冷。

虽然说以前的魔王都有多妻的惯例,可是魔刹只想娶一个妻子,然后一辈子都相守在一起,莫名的眼前又出现了雪雁的脸,他好像也一直很反对这件婚事啊!

"喂,找个家伙来抢亲吧!我说话算话,抢到了,我们的婚事就取消。你好好考虑考虑!"魔刹突然又不高兴的失去了逗若月的兴趣了,低吼道:"记住,我一点都不想娶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如果你敢嫁给我,我就把你关上三百年!哼!"

"啊?!"若月惊讶的看着魔刹踢门出去,他想怎样就怎样的折腾所有人,在他的概念里,难道就没有一个词叫做"负责"的吗?

而且,抢婚不管成不成功,他这个做魔王的都会失去尊严和威信,自己也会永远不得再回亚特历王国,难道这些他一点都不在乎吗?!魔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可是,不用嫁给魔刹,也是她一直在盼望的,盼望他能反悔,只不过没想到会在结婚前才告诉她。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她到哪里去找愿意趟这场混水的人啊!

顾不得再和礼服纠缠,若月几下扯下它们,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往家跑去。路上还一直考虑着谁合适,魔刹好像不是在开玩笑,不管他是发神经还是认真的,这确实是最后的一个馊主意了......

将军府内。

"用抢的?"水间若荀和妹妹乍一听到这个想法时一样的表情,只是他还没完全相信这是由魔刹说出来,还有什么关若月三百年这种疯话。

"怎么抢?"他总算没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怀疑上,这个时候哪怕有陷阱也要试一试了,要抢成必须好好筹划一下!

"就在举行典礼的时候,所有侍卫都在台下,这时人又多又乱,抢亲的人混在里面,谁也不知道。"若月早在马上就想好了,既然魔刹暗许这事,他肯定不会出手,其他人估计都不是问题,只要有人来抢,差不多就可以成功!

"那谁来抢?"他记得之前若月好像露出过她有喜欢的人的样子。

"这个人现在被魔刹关着,他叫雪雁,"若月两眼放光,一提到雪雁,马上就有精神了,她开心的拍手道:"哥哥你帮我进宫把雪雁救出来,这样既可以不嫁给魔刹,又不用担心他的安全了!真是太好了......"

"你说雪雁?!"水间若荀讶异的看着若月问道:"他是不是冰蓝色眼睛,有一头很长的银发,发稍是淡紫色的?"

"是啊!"若月奇怪的问:"哥哥,你怎么知道的?"

"他不会去抢婚的。"

"为什么?"

"因为......"

水间若荀将魔刹由雪雁一手教大,并且一起平乱,助魔刹登上王位的过程简略的讲了一遍。只是谁都不知道雪雁为什么凭空消失,而魔王也突然性情大变,再也不提雪雁的名字。原来竟是囚禁在落雪园里,难道他们之间闹了极大的矛盾,魔刹才会在一气之下要娶了喜欢上雪雁的若月?

但是,可以很肯定一件事:"他们两个之间不会存在任何人。"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若月哭着听完,她一直以为雪雁也是喜欢她的,他怎么可以这样骗她?!

"或许他们还没完全确定自己的想法,或许是有其它的原因,但是雪雁是绝对不会去为了你而离开魔刹的!"水间若荀只能残忍的说出事实,以免更深的伤到若月。

"还有其他的人可以去抢吗?"他看着只是摇头落泪的妹妹,问:"还是你放弃了,顺理成章的嫁给魔刹算了?"

若月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嘴唇颤抖着,最后只是强迫自己开口道:"无论如何、我不能嫁给魔刹!"

水间若荀叹了口气,轻轻抱起几乎快要摔倒的妹妹,温柔的安慰道:"什么都别想了,我会安排好一切的,只要你不愿意,这场婚礼就不会结成。"

若月微微点头,虽然刚刚得知自己还没竞争就已经出局,对手还是那个可恶的魔刹。但是她心里却隐约有了一个疑团,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魔刹的样子是对雪雁有些过于紧张,可是,她就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不过只要有哥哥帮忙,她就不用自己面对这些痛苦了......

烈阳高照,婚礼这一天的天空特别的晴朗,虽然只是早晨的太阳,却已经将大地照成白色,灼的人眼睛生疼。

#奇#魔刹一身黑红新衣,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着看着台下的百姓,过一会儿有好戏看了,相信若月那丫头不会让自己失望的!只是,雪雁安全的呆在宫里,不知道会是谁来呢?呵呵,不管是谁,只要他有胆量来抢婚,他就把若月指婚给给他!

#书#法规是人定的,他可不希望真的叫人把他的金牌大厨师给截走不换了,所以,今天这戏啊,只能演一半......

#网#响锣重重的被敲了三下,首先由十名红纱遮面的妙龄少女扶着新娘赤脚走过一段鲜花铺成的圆环,然后教给媒婆,每领上一节台阶,就会说出一句祝福的话语。

长长的百层台阶,在百姓的欢呼声和乐曲声中一点点的减少,不过让魔刹着急的是,为什么连只苍蝇都没朝这边飞来?!

他的抢婚者呢?!

一滴汗悄悄的落入发间,那人该不会临时反悔不敢来了吧!

还有二十节......

十节......

就在魔刹考虑着要不要暗中使用魔法弄得昏天暗地的,再亲自将若月卷的远远的时候,忽然,激动人心,企盼已久的躁动声,终于由远及近了!

尘土飞扬,一群野马狂奔冲入婚礼队伍中,吓得乐师鼓手四散逃命,周围的百姓也被发了狂的马匹追的朝路的另一边跑去。

所有的侍卫倒是不慌不乱的靠近礼台,默念魔法,小心翼翼的防备着周围。

一个身穿黑衣,带着斗笠的人,突然从野马群众飞出,直直冲向礼台。

魔刹松了口气,总算是来了,他反而悠闲的坐下来,等着看若月怎么被他带走,还有他也很好奇,这人到底会是谁,是他也认识的人吗?

若月扔掉早就处理过的易碎礼服,一身轻装,像个男孩子一般随意扎住乱飞的长发,看向来人,哥哥只说他会处理好的,却没说让谁来,所以若月也一样好奇的瞪着转瞬及至的黑影。

似乎,有点熟悉啊!

魔刹和若月难得有一致的看法。

等更近到可以看清彼此双眼的时候,两人同时惊呀的叫了出来。

那人竟然是......

受骗的魔王

"哥哥?!""水间将军?"

"这样也能被认出来啊!"水间若荀无奈的挥飞一群靠近的侍卫,并且在自己周围布好结界,恭恭敬敬的朝魔刹一弯腰道:"王,对不起了。"

"哈哈,没关系,我猜也没别人敢来抢她做老婆,哈哈,也就只有你这个哥哥出面了。"魔刹转念一想,不好,水间抢婚,他总不能把这兄妹俩凑成一对儿吧?!

"等等!若月你还不能带走!"魔刹一下子把若月逮过来,远离水间的位置。

"你说话不算数!"若月跌坐在魔刹脚边,怒视他道:"你到底想怎样啊!"

"谁让你这个笨蛋连追你的人都没有?!"

"王!"

魔刹叹了口气,他忘了考虑若月的哥哥会来抢婚,现在成全有情人的方法不能用了,又不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他俩离开,那该怎么办?

"反正我不嫁你!"若月看着越来越多的侍卫聚集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求助的望着哥哥,再拖下去,她不但要嫁,还要陪上哥哥性命!

"王,我虽然不清楚雪大人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以至于王大发脾气,但请你不要将若月当成雪大人的替身!即使他们都做菜很好吃,可若月毕竟没有任何错,请王放过她吧!"水间若荀所能想到的理由也只有这些了,否则魔刹为何偏偏选中了若月,估计是他太嘴馋的结果。

"嫁给我这么英俊潇洒,魔力无边的人,让你那么痛苦吗?!"魔刹看着他们合起伙来逃婚,自尊心强烈受打击。

而且雪大人应该指的是雪雁吧?他会做菜?

"雪雁会做饭?我也吃过吗?什么时候?"这好像是个重大问题,水间若荀不是善于撒谎的人,可是他怎么不记得了?

"啊!我知道了!"若月看魔刹一脸迷惑的样子,心里电光一闪,叫道:"你是不是摔到过脑袋?"

"胡说,我怎么可能出现那种错误?你......"魔刹白了若月一眼,别说摔倒,他现在拿头去撞山,坏的也只有山而已。

"可是你分明就是失忆了啊!"是谁居然可以偷走魔刹的记忆?

"王......不记得以前和雪大人的事了吗?"

"不记得。"魔刹更加茫然了,对自己忘记了过去有些不敢置信,而且,有些害怕。

他不会真的忘了什么事吧......

"殿下!"侍卫们终于在水间松懈时冲了上来,而这时魔刹哪有心情再顾忌这些?脑子里又出现了那种想要记起某件事,却越想越头痛的感觉。

"都给我站远点儿!"魔刹吼道:"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上来!"

"可是王的婚礼还没......"

"什么婚礼,不结了、不结了!走开!"他的使劲一跺地,整个大石块砌成的礼台便尘土四起、摇摇欲坠了。

"是。"瞬间周围的侍卫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雪雁不是逃兵?那他是谁?我怎么认识他的?"魔刹忽然想起水间若荀似乎知道些什么,干脆放弃苦想,直接问他:"你都知道吗?快告诉我!"

看来是真的失忆了!若月看魔刹着急的抓着哥哥,仿佛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那种神情是她认识他以来从未见到过的。

"王一直没有问过雪大人?玄古师傅也没跟你说?"水间若荀已经摘下了斗笠,刺目的阳光让他一时睁不开眼,而他的心里也同样满是解不开的疑团,如果那两人都不点明这事,说不定有他们的理由,他该在这时候告诉魔刹吗?

"好啊,玄古也知道我失忆了......"魔刹冷笑,想不到一直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而已!

"哼!我亲自问去!倒要看你们还能耍花招!"

"等等、"若月想说我也要一起去,却被哥哥一把捂住了嘴,她想再看看雪雁嘛!

见魔刹走远了,水间若荀松开妹妹,无奈的叹息道:"有些人,注定没有缘分的,不要强求了。"

"可是,待会儿魔刹要是欺负雪雁怎么办?你看他那么凶的样子!"

"放心,魔刹怎么会欺负雪雁呢?而且就算你去了,又能阻止谁呢?"

若月望着空荡荡的礼台还有下面广场上的一片狼藉,心里不禁一阵凄凉。她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却还是怔怔的坐在地上发呆,心道:"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办?"

遗忘泉之旅

房间里的雪雁依旧是半伏在桌边,微侧着面孔朝着窗外,浅浅的睡着。囚禁了这么久,他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魔刹气呼呼的踢门而入,看到丝毫没有惊醒的人,更是火上加火,一把提起雪雁的衣领摇晃起来,讽道:"你还装睡吗?每天都是这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你想骗我放了你吗?"

刺耳的声音终于叫醒了雪雁的神智,他轻轻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魔刹一眼,立刻又垂了下来。

"继续装下去吧!"魔刹突然松手,雪雁一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微呻吟一声便连椅子一起碰翻,半跪在地上,好像变成了失去了线绳、一点活力都没有的布偶。

"婚礼......完成了吗?"雪雁看到魔刹仍旧一身礼服,心里重重的被捶了一下,不再整天发愁的他,现在真是越来越引人注目了。

手捂住胸口,那刀割之苦再痛也不及心痛,他不管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出于对若月的歉疚,都不希望见到魔刹的婚礼。但是看到那一身衣服,眼前便好像出现了婚礼当时的热闹场面。每个人都在向他们祝福,鲜花鼓乐声中,魔刹和若月站在一起接受贺喜,魔刹威风得意,若月似花娇艳,他们一起牵着手坐在大家面前,听祭祀颂读赞文......不能再想下去了,雪雁使劲攥拳,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

他不要再想下去了,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当时可以狠下心离开魔刹,就是因为早就预见了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只是,千不该、万不该,魔刹不该把他抓回来,生生面对这一切!

魔刹的火气在见到雪雁痛苦的卷起身体时,猛的被一种莫名的心疼所代替,他蹲下扶住雪雁剧烈发抖身体,担心的问:"你的病又犯了?还是刚才我把你摔伤了?"

"我没事。"雪雁抬头,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悲伤,也许是知道再也无法挽回了,也许是身体加上心里的伤害已经到达极限了。他就这么看着魔刹,仿佛想要把他印在内心最深处一般,再也无法自已的默默任眼泪滑下脸颊。

若是别的人,不管男女,在魔刹面前落泪,他都不会有什么感觉,甚至会耻笑对方的懦弱无能。

然而雪雁的眼泪却让他充满了罪恶感。

那么纯净的泪水,似乎烫伤了他的冷静,早已忘记了来找他的目的,呼吸随着他的微弱而急促。雪雁的病不像开始时的,只要昏睡一会儿,皱皱眉就过去的样子。魔刹试着握住他的手,那如冰的温度却吓了他一跳。

"我去把玄古叫过来,你忍一下!他肯定可以治好你!"魔刹匆匆奔出门去,任恐惧慢慢吞噬所有的心神,他为什么没早一些注意到雪雁的不正常?他多于常人的睡眠,越来越消瘦的身体,根本不是因为被夺去自由后的抑郁。

雪雁觉得意识渐渐的脱离自己而去,又要睡了吗?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醒过来。

不过,虽然魔刹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从他们再见面的那一天开始,他终究还是对自己在意的。不需要舍求别的了,这就足够了!

至少在临死前还能看到他眼中为了自己的深深的紧张。

泪未干,拳却早已松开,他轻轻合上眼睛,就当再一次的睡着了吧。

玄古被提着来到雪雁身边时,他的呼吸已经渐渐微弱的感觉不到了,玄古大吃一惊,不待魔刹吩咐,已经掏出这些年来一直给雪雁研制的止痛药,化入掌中,缓缓输入雪雁的胸口,但是这种药只能使他精神上暂时对疼痛麻木,对于妖术血咒之类的却是丝毫用处都没有。

自从他和雪雁都被带回宫中,魔刹就开始忙着他的婚事,他也见不到雪雁,本以为就算魔刹失去了记忆,也不会不顾雪雁的生死的。可现在看来,他不仅封住了雪雁赖以抵抗血咒的魔力,还限制了他的自由,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且雪雁竟然也不解释,就默默的忍下来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雪雁怎么样?好了吗?还是玄古你厉害啊!"魔刹放心的看到昏睡中的雪雁渐渐舒展开的眉头,高兴的问:"现在他没事了吧?"

"不!"玄古突然高扬的声调,明显把魔刹吓了一跳,一直唯唯诺诺的玄古今天是怎么了?

"雪大人他、他......就快死了,玄古没用,请小主人开恩,将雪大人的魔力解开吧!现在只有他自己可以延缓自己的生命了!"玄古悲恸的再也隐瞒不下去了,即使雪雁会怪他,他也要说出来:"雪大人为了你,为了先王的遗命,一直尽心尽力的保护小主人,教小主人学习,帮小主人扫清所有的隐患,他一直默默的做着他该做的和不愿做的事情,只要对你有帮助,他从来没有犹豫过!即使中了血咒,他也毫不在乎的将先王的魔力还给小主人,以至于每天忍受万刀切肤之痛。"

"不管小主人是否还记得这些,都请看在雪大人如此忠心的份上,将他的魔力解开,放他自由吧!因为、因为他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什么?"魔刹看着玄古哭得一塌糊涂,耳朵里却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震惊于雪雁和他之间隐藏着的这么多的过去。

双手无意识的抬起,他都干了些什么啊!封住雪雁的魔力只是怕他逃走,他怎么会知道这样竟会亲手害死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全都记不起来了?!是谁抹去了我的记忆?我要杀了他!"

玄古咯噔一下停了诉说,看着沉睡不醒的雪雁,嗫诺道:"是,也是雪大人......"

魔刹不知道这会儿是想就雪雁还是想一下子掐死他了。所有的事情都让他做完了,他就那么不信任自己可以陪他一起分担的吗?

"算了,先救活他,再惩罚他吧!"魔刹把雪雁扶起坐好,一只手散发着柔和的紫色光芒,极小心的贴在雪雁的背上,不但解开了封印,还帮他将魔力运转全身,形成一层保护屏障,阻挡那股寒冷邪气的进攻。

"然后我该怎么做?"魔刹略现疲惫的收回魔力,这一次发力的同时,他也去雪雁的记忆中匆匆的看了一下,虽然如玄古虽说的他们一直在一起,雪雁的记忆也和他的相连,可是,他必须找回属于自己的过去,募然间,心情更加沉重起来。

"如果雪大人将小主人的记忆消去了,倒也不是不可挽回,"玄古毕竟活了这么久,知道的事情当然也比别人多,他回忆道:"据说有一个名叫‘遗忘泉'的地方,所有人脱离灵魂肉体的记忆都会聚集在那里的泉水中,只要找到并喝下自己的记忆之水就行了。"

"遗忘泉在哪里?"原来还有希望,魔刹的眼中又亮了起来。

"在极南的海岛上,以前我去过,那里有个看泉水的老头是我的朋友,只要有他在,小主人的记忆马上就可以恢复了。"

魔刹回头再次看了看雪雁,问:"一天之间能办完吗?"

"能。"

"那不快走。"

"是,小主人。"

有魔刹这种快速便利的交通工具,别说找一个岛,飞到天外去都没问题。玄古再次乘坐时的眩晕感稍稍减轻了一点,指点着方向,两人几个时辰后便到了遗忘泉的所在--忘忧岛。

顾不得欣赏岛上仙境般的景色,穿行于高大的热带树木和奇花异草之间,魔刹目不斜视的专注于玄古带领的路。

这里几乎也看不出有路的痕迹,不过几块普通的石头,一两棵长得歪斜的大树,仿佛是天然形成,但却是由人制作的极精巧的魔阵,不知道的人走进来(奇*书*网.整*理*提*供),恐怕穷其一生也找不到泉水所在而老死在林中吧。

"老朋友,我来找你了,快出来吧!"玄古在一片空地停下,四周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他的老朋友还在不在。

忽然一个圆形的透明状物体在空中若隐若现,上面有人大笑着问:"是老药头来了么?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并不算苍老的声音,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响亮的回荡在圆形物体之上。魔刹抬头惊讶的发现,那竟然是漂浮的水,水上有一个小房子,一把躺椅,还有一棵不小的绿树。

"是我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大概600多年了吧?"玄古感慨的道:"没想到这里一点都没有变,你也还是老样子。"

"哈哈,上来吧。哦,你还带了一个小朋友?" 浅蓝身影弯腰向下瞅了一眼,笑道:"是个小魔王吧,长得还真是俊俏哟!"

"咳咳,老水头你别这么口没遮拦的,"玄古尴尬的不敢看魔刹,待两人升到水面上后,忙道:"现在先不急叙旧,快帮我找找他丢失的记忆,然后我再陪你聊个够。"

"咦?我这里最近并没有魔族的记忆送过来啊?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的,我不可能没有印象啊!"一张和玄古一样白须白发,精神饱满的面孔出现在魔刹鼻尖处,笑嘻嘻的端详着他。

谁是小孩子?还用可爱这个形容词?魔刹隐忍着,若不是有求于这个臭老头,他早一拳打飞那张讨厌的脸了。

"好几个月之前应该就到了,你再查查看。"玄古挡在魔刹和水青子之间,防备着他们会"碰出火花"。

"说没有就是没有嘛!我还没到老糊涂的份上。肯定是有人藏起了他的记忆,而不是消除!"水青子最忌讳别人怀疑他的记性,有点儿不高兴了,指着泉水道:"不信你让他跳进水里,如果真的有他的记忆,那么其它的记忆便不会浸湿他的衣服!"

"是吗?"魔刹看玄古点头,眼都不眨一下就跳进可以看到下面土地的泉水中去了。

一丝凉意从脚底窜起,他仿佛突然进入了千百人的纷乱记忆中去,脑子里喧闹成了一团浆糊,但是,很快就有人把他拉出了水面。

"看吧,我说没有吧。"

魔刹默默看着衣服上流下的活着的泉水,满怀的希望一霎那就落空了。

找到了这里,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他的记忆呢?难道还在雪雁那里?

"哈哈,先换身衣服再走吧,我可不能让你把别人的东西带走,而且有那些记忆在你脑子里,恐怕会难受好久哦!"水青子笑着递来一套普通的粗布袍子,给狼狈但却丝毫不损其傲气的魔刹。

"谢了。"魔刹确实有些太心急了,而且这个老头也没有太讨人厌。

"刚才还想打飞我的臭脸,现在又觉得我是好人啦?你啊,快回去找你的记忆去吧,谢就不必了,把他留下陪我一段时间就行了,哈哈哈......"

魔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难道他会读心术吗?

"世界上,你没见过、不了解的事情还多着哩!遗忘泉的事,等你回去后会自动忘掉,走好哦,可爱的小魔王!"

受不了,又是......魔刹无奈的换下衣服,打算装听不见的,不再看他。

"玄古,我先回去,你在这儿住够了别忘了回来。雪雁,我不会再伤害他了。"

"好的,小主人。"

心急如焚的飞回亚特历王国,这件事没有解决,他是不会甘心的。

这次必须找回自己的记忆!

瓶中精灵

其实,有些事情习惯了去问,反而忽略了最简单的途径。魔刹一回来就进入了雪雁的记忆,找到前两天,若月找要的礼物的情景,直觉那里面就是自己的记忆。然后为了更清楚一些,他又继续往前查看,最后看到那天早上,雪雁亲手将他的记忆装进瓶子里才罢手。

只是几个月之内的记忆,就如此之多,天知道当时雪雁花了多大的耐心才筛选完那十三年的回忆?!

淡淡的阴影在雪雁睫毛下细微的忽闪,傍晚忽然又刮起了大风,从没有遮挡窗口灌进来,掀起了所有轻盈的布料。雪雁在浮动的幻影中似真似假,有一种忧伤沉静的绝美,不晓得他现在的梦里会是怎样一番世界,以至于迟迟不肯醒来。

魔刹情不自禁的抚上那白的几近透明的脸颊,这种不完整的感情让他犹疑不定,只有拿回那缺失的一部分记忆,他才不会像现在这样惶惶不安的面对雪雁。不管什么样的原因让他选择了独自承担,这都是没有被信任依赖的表现。

复杂的苦涩和失望让魔刹收回了自己的手,大踏步往将军府走去,先找到若月,取回琉璃瓶再说吧!

但愿他们兄妹俩还没有收拾行礼离开。

府门前的守卫一见魔王突然亲自驾临,慌的通报都忘了,战战兢兢的抱着自己的大刀,背贴门板站的笔直。今天魔王的婚礼一场混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将军便带着失魂落魄的小姐回来了,魔王殿下现在过来,不会是要找他们将军府的麻烦吧?!

"开门。"魔刹不想硬闯臣子的府邸,但是急着拿回瓶子,口气不自觉的带着一股寒意。

守卫很想当场昏过去,魔王这么生气的样子,看来今天他们全都要倒霉了!但是好歹魔王没有继续发火,说明还有的救。忙换上笑脸,把门打开,飞快的跑去通报。

若月来到大堂时,看到的正是一身粗布衣袍,焦急的不肯坐下,而在那里走来走去的魔刹。

"你怎么这副样子?"若月看他不顾形象的一个人忽然来到这里,很想笑,却最终只是撇了撇嘴,客气的问道:"请问魔王殿下驾到有何事啊?"

"你从雪雁那儿拿来的小琉璃瓶呢?我的记忆被封在那里面,快还给我。"

"这个?"若月吃惊的拿出挂在脖子上的瓶子,这里面装的居然是这家伙的记忆,亏她还当作信物,视为珍宝!

"就是它!"

紫色的光彩在若月手中绽放,似是感应到了魔刹的靠近,那光线几乎有些刺眼起来。

"还给你!我才不要你的东西哩!"若月解开细绳,把瓶子递给魔刹。

魔刹小心的将它放在手心里,那是一个状似长颈水瓶,约拇指大小的透明小瓶子,没有底座,没有开口处,里面旋转的是氤晕紫气。

这里面就是他的记忆吗?魔刹珍惜的抚摸着琉璃光滑的外壳,终于拿到了,没想到最后得来却是如此的容易!

可是应该怎么取出来呢?雪雁教过他怎样进入别人的意识并且抹去他的记忆,但是却唯独漏下了教给他怎样封存和取出。或者,这只是雪雁自己修炼的魔法,除了他,谁都解不开?

若是去翻找雪雁几十年的记忆,那可是项巨大的工程,恐怕没等找到他就放弃了......

略一使劲儿,如果直接捏碎它呢?

"吱"的一声,琉璃瓶突然中钻出了一个有着青色透明翅膀的小精灵,拼命张开双手抱住瓶身,怒视着魔刹叫道:"快住手!不许破坏我的家!"

"什么东西?"魔刹松手,瓶子立即就被小精灵抢了过去。

它倒不急着逃走,只是吃力的抱着瓶子在半空中飞着,看到一边同样惊讶的若月,忙朝她飞了过去。

"若月姐姐救救我!"它认准若月是雪雁的朋友,一头拱进若月微张的手中,继续怒视魔刹道:"他想弄坏我的家,他是坏人!"

"你是谁啊?!"若月无奈的接住去而复返的瓶子,先不理会那边咬牙瞪眼的家伙,温柔的帮小精灵扶着差点压住它的瓶身。

"若月姐姐,我叫紫莲,是这个琉璃宫的守护精灵。"它居然管那个小东西叫琉璃"宫"?

"琉璃宫分上下十八殿,本来每一殿都有一个守护精灵的,可是到最后它们都被以前的主人派出去了,现在只有我来保护这里了。"紫莲很自豪的道:"因为我是最厉害的一只了!专门负责保护雪雁哥哥交给我的东西,谁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或破坏它!"说着还警告的撇了一眼魔刹。

若月看它挺好玩儿的,就用手指轻轻拍拍它的头,笑道:"嗯,你是挺厉害的!"这么小的瓶子里,竟然还有一个更小的精灵,而且还从魔刹的手中抢回了它的琉璃宫!

可惜没早发现瓶子里的紫莲,否则她平时也能多一个可以说话的小朋友了。

"但是你保护的那东西是我的记忆啊,那是雪雁从我脑子里取走放到你那里的东西。你应该还给我!"魔刹头疼的看着紫莲,偷人记忆的是它的雪雁哥哥,而拿回自己记忆的人在它眼里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保证不弄坏你的家,只要你把雪雁留下的东西还给我就行了。"

"是你的东西,我也不能还给你,除非雪雁哥哥亲自来拿,否则谁也拿不走!"紫莲很坚持的护着瓶子,就是不给,看他能怎样!

难道雪雁一直不醒,他就没法恢复记忆了?魔刹才不信这一套,大不了瓶子碎了,他再到遗忘泉去取回来。

只是怎么去的来着?好像当时有玄古指路才找到那地方的,可玄古却没一起跟回来。

"啊!"魔刹生气的怒吼,衣服随时有被他发出的气流撕毁的趋势,怎么那么麻烦啊!

"你吓我也没用,哼!再逼我,我就把它吞下去,让你找都找不到!"紫莲说归说,身体却一溜烟钻回瓶子里,再也不露面了。

若月拿着瓶子,还也不是,拿着也不是,看着魔刹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只有去找雪雁了呗!魔刹快没耐心了,抓起若月的手就走,边走边说:"跟我一起回宫,让雪雁来解决!"

但愿他可以尽快醒过来吧!

苏醒

难道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喜欢雪雁这一类型的?为什么全都对他这个魔王视若粪土?不用看也知道身后的那两个家伙不屑的眼神,一个拿着自己的记忆要挟他,一个连起码的尊敬都没有,只要哥哥不在就把他当隐形人。

魔刹深感做人失败,做魔王无奈。先前拽着若月的手也早就放开了,两人几乎并肩而行,但是若月想见雪雁而步子轻快,从旁边看,就好像魔刹在跟着若月走。无能为力的看着若月手里晃来晃去的小东西,近在眼前却拿不到!太可恶了!

等他恢复了记忆,一定要先报此仇!先把若月臭扁一顿后,再将那个小精灵吊起来打!让她们再也不敢小瞧自己!魔刹在心里发着狠,借此舒解长久以来在迷惑中度日的怨气。

若月也不好受,两个人都各怀"鬼胎",偏又方向一致,只能不情愿的一起走,接受宫里来往的大臣和侍卫们猜测的眼神。早上刚发生了抢婚事件,现在又一起出现,可以想象,她的形象算是全毁了......

落雪园里一如往常的寂静,这里从来就没有热闹过,只有送饭送水的宫女进出,真的和牢房没两样。

若月一个箭步便跑进去。魔刹和哥哥都不让她来找雪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进园里,鼻间忽然闻到了清淡的竹叶的味道。

雪雁正好好的捧着一节竹筒饭,仔细的品尝着,眼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看到若月和魔刹后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们来了?"

那眼底悄然滑过的一丝伤痛,没有逃出魔刹的眼睛,本来看到雪雁醒了是件很高兴的事,不知为何,他却忽然觉得雪雁跟自己之间产生了距离。

"好久没什么像样东西吃了,忍不住就跑去厨房找了点米饭放里面蒸了一下。"雪雁举了举手里吃了差不多没了的空竹筒,看向若月道:"只是不知道别的食材都放哪里了,连块儿肉都没有......"

"嘻嘻,那是平时怕魔刹偷吃给藏起来了,你还饿吗?我这就给你做一些拿过来!"若月好久以来最希望的就是能亲手给雪雁做顿饭,然后和他一起吃完。

"那个等一会儿再说,"魔刹指指若月手里的琉璃瓶道:"先把记忆还给我。"

"反正你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也没损失什么!雪雁被你关的都瘦成这样了,你还让他饿肚子!"若月看得出雪雁的虚弱,天晓得魔刹会不会变态的一直饿着他!

"你不要再胡闹了,雪雁已经吃饱了!"

"哪有?!你这个冷血恶劣自私的家伙,小心我叫紫莲把你的记忆当点心吃!"

雪雁默默的看着他们吵嘴大有吵到明天天亮的趋势,真是很相配的一对新人啊。他释然一笑,问道:"那些记忆,还需要吗?"

"什么?"魔刹暂停刚到嘴边的反驳,清晰的听到了雪雁的叹息,为什么不需要呢?

雪雁接过若月手里的琉璃瓶,不以为然的看着那旋转的紫色光芒,还有献宝似的抓着它们的紫莲。

"那里面都是些痛苦的回忆,所以我才将它们取出。现在殿下的生活中并不需要那些东西,何苦再翻出来,再受伤一次?"

魔刹犹豫了一下,然后确信不移的说道:"那毕竟是我活过、经历过的回忆,即使痛苦也是属于我的痛苦,我不需要放弃它们而换取空虚的快乐。我要真实的过去,不要虚幻的!"

"有时真实的东西除了伤人,什么用处都没有。"

"那我也要!"

也罢,魔刹和若月已经在一起了,今后的事情,他们也会一起分担。他如果一直固执的阻止魔刹,反而是在给他伤害了。既然他已经找到了瓶子,知道了里面的秘密,还是还给他吧,估计就算他记起过去,跟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差别了。

"好吧,请殿下到屋里躺好,返还记忆会需要一些时间,而且为了避免受到打扰,最好进入睡眠状态。"

"难怪我觉得有些迷惑的那天,你会在我的床上!"

"啊?!"若月瞪大眼睛,这么暧昧的词,也亏魔刹毫不脸红的说出来!

"这段时间,若月可不可以给我做点儿好吃的呢?"雪雁笑道:"我刚才没有吃饱......"

"好的、好的,我这就开始准备去!"

等若月走远,魔刹也渐渐在自己的催眠之下进入梦乡后,雪雁唤出了紫莲,将魔刹的记忆一点一滴的送回原来的位置。

就当是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吧!

恢复记忆的魔刹,加上现在的经历,会是怎样一种表情醒来呢?

一个时辰后,所有的紫色光线都送完了,雪雁却并没等着魔刹睁开,因为若月做的菜香早把他吸引到饭桌前了。

"终于有肉吃了!"雪雁胃口大开的盯着一桌子美食,再也忍不住开动起来,他也是半个魔族人啊,他也非常爱吃肉啊!

雪雁吃着吃着有种想落泪的感觉,眼睛湿湿的,鼻子酸酸的,真是好久好久没有这种出糗的样子了,今天一定要吃个够......

"你是饿死鬼投胎的啊!"

冷不防的一声嗤笑从房内传出,雪雁和若月一起回头,原来是魔刹自己醒来了。

"是啊。"雪雁同样回他一个笑容,继续吃饭。

若月看着并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一丝激动的魔刹,好奇的问:"你都想起来了吗?还是雪雁你偷懒,没全还完就跑出来了?"

"我怎么会这么不守信用呵。"

可是......

魔刹好像太安静了吧?从刚才起,只是盯着雪雁吃东西,吭都不吭一声。

而雪雁也更加细嚼慢咽,仿佛想要一直吃到魔刹看烦了为止。但是菜毕竟是有限的,无论雪雁怎么磨蹭,这顿饭还是吃完了。

"饱了?"魔刹的第二句话。

"饱了。"确实的说,雪雁应该是非常的饱了。

"那就好,我们需要谈谈了。"

放逐死亡之城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魔刹沉声问:"你答应过,再也不会离开我了!难道你忘了吗?"

"我,记得。"

不习惯冷漠疏离的雪雁,也不习惯优雅客气的雪雁,他那风清云淡的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深深的刺伤了魔刹。

"然而你却毫不犹豫的再次抛弃了我!"

魔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把脸藏在雪雁背后偷偷哭泣的小孩子,眉宇间尽是浓的散不去的委屈。

"先是突然离开了上竹村,然后带着一身伤回来;再是为了避开宫里人的眼神而不见我;这次更加厉害,居然连我的记忆也给收走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如果不是在上竹村碰巧遇到了你,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告诉我,这次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要做的这么绝?"

"我怎么会讨厌殿下呢?"还是平淡的开口,雪雁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殿下是一代明君,心胸宽广、治国有方,是百姓无比爱戴的王,也是臣子无比尊敬的王,怎么会招人讨厌呢?殿下不要多想啊!"

"你怎么了?"魔刹不敢相信这些话会由雪雁口中说出!

这些奉承的话,怎么会是他一直亲如父,敬如师,互相帮助、生死与共如同挚友的雪雁所说出来的?!

"不要这样对我!雪雁!"

不容拒绝的拥抱紧紧捆住了想要远离的人,无论他有多少主意,不论他有多少手段,面对一个根本就无情的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即使再次关住他,也找不回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这让魔刹莫名的恐惧!

"我学习魔法干什么、铲除妖人是为什么、平乱夺位为的是什么、做魔王为的又是什么?我根本就没想过得到今天的这一切!什么权力地位金钱,我全都不稀罕!我甚至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上竹村......"魔刹痛苦的大声吼道:"如果你不愿在我身边,那我做的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突然话音一转,魔刹将鼻子埋入雪雁颈间,贪婪的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声音也再次化为低沉的乞求:"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你让我怎么做都可以,就是不要再这样冷漠的看着我......"

他失去记忆以前,并没有做过伤害雪雁、伤害别人的事。

为什么仿佛从梦中醒来,满心欢喜,却要面对这样陌生的人?

"殿下不要难过,雪雁只是累了,所以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雪雁不会讨厌殿下,也不敢要求殿下做什么。殿下这样对我,我已感恩不尽,切不可因为在下一人而看轻天下!"

微冰的手不再任其自然的垂下,怜惜的抚着魔刹的黑发,想起那个嚷嚷着要拿这黑发换自己头发的小孩,脏脏的小脸上是多么有趣的神情,他不自觉的在唇边扬起了温柔的笑容。如果能再次回到过去,无论要他做什么他也都会愿意的。

只是,这种近乎幼稚的希望怎么可能实现呢?魔法再厉害,终究扭转不了时间,有时一旦错过,便是永远的失去了。而且一直忍受着血咒的折磨,他确实也累得没有精力再去幻想了......

再次强硬的推开魔刹,雪雁继续以微笑伪装着疼的几乎要裂开的心,缓缓的道:"殿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雪雁虽然教授殿下魔法,但从不敢妄称殿下的师傅。十几年的相处,缘分已尽,如今殿下也已成婚,是个大人了,不要再留恋小时候那些旧事了。"

"殿下对我的依赖,也应该在这时候......"

"我没有和若月成婚!"魔刹再也听不下去了,什么感恩?什么缘分已尽?什么小时候的旧事?!

"我也早已不是对你有什么依赖!"

魔刹气息紊乱,神情激动,似是发怒,又像绝望,他看着看着雪雁,突然仰天长笑,顿时周围的所有东西都被他周身的气流卷上天空。

一片混乱,院墙几乎要坍塌的摇摆起来,魔刹长发张扬的舒展飞舞着,宽大的衣袍灌满了四处冲撞的冷风,妖异邪魅的笑在他眼中流转,竟然耀眼的如同宝石。

双眸中那耀眼的金色,代表着现在的魔刹在极度的愤怒中。他依然笑着,眼中无泪,心里也没有悲伤,魔族一直以来的噬血因子终于爆发了。

雪雁渐渐觉得呼吸困难,仿佛空气在旋转的气流中都被排挤出去了。现在若不是魔刹有意捆住他的行动,他早就被吹倒了,魔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大?还是体内沉睡的魔性苏醒,使得他力量骤增?

有种即将被杀的感觉。然而,雪雁此时的心里早已忘记了离开或者说逃走。魔刹的悲伤加倍的加在他的身上,一直不愿伤他,没想到最后伤他最深的人依然是自己!

魔刹一步步走近雪雁,语气却是无比的温柔,他轻轻的用手指滑过雪雁脸颊上如冰的肌肤,一直抚过他的脖子,最后停在了他的动脉处,感受着那心跳的颤动。

"我最最愚笨的雪雁,你总是被人骗,总是受到伤害,难道还没学会怎么说谎吗?"他危险的加重了手指的力度,继续顺着雪雁的动脉寻找着,最后落在心脏的位置,静静的停在那里,仿佛手里已经握住了雪雁的心。

"你以为我听到你说的这些之后就会放你离开吗?!"

"那你就错了!"

"我喜欢你。不是对父亲兄长的、不是对师傅的、也不是对朋友的。"

"是爱。"

魔刹把早已动弹不得的雪雁重新搂入怀里,手上突然毫无预兆的施力,一阵眩晕立刻袭上了雪雁的意识,所有的坚持都几乎在一瞬间瓦解。

他终于还是出手了......

进入黑暗之前,耳边再次听到了魔刹的声音:"我爱你!你知道吗?"

雪雁叹息着闭上了双眼,任无力的身体远离一切痛苦的感觉。

"可是......"魔刹托起昏睡过去的雪雁,自言自语道:"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委曲求全!"

想起刚才脆弱的几乎哀求雪雁的自己,魔刹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轻声道:"只有你,只有对你而已!"

"傻瓜!......"

所有的能吹走的东西都飘远了,落雪园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红色的印记从魔刹的袖子上显现,是那朵牡丹胎记的位置。

血顺着手臂流下,隐于布料遮盖之下的痕迹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那并不是什么胎记,而是被人限制魔力而施加的封印。

也许是魔刹刚刚的情绪失控增加了冲毁它的力量,也许是封印随着的时间的减弱,在血流完之后,更巨大的魔力复苏在魔刹的体内。那是一些隐藏了很久的不熟悉的东西,魔刹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有什么用,但是既然可以为己所用,那就欣然接受吧!

将沉睡的雪雁平放在床上,魔刹将先王的魔力再次输给他,即使决定了要远远的送他离开,也要送一个健康的雪雁离开,否则他会忍不住再次重复差点害死他的错误。

"来人!"魔刹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回到起修宫,平静的下诏:"赐雪雁死亡之城城主一职,即日前往赴任。"

死亡之城,极北极寒之地,远在亚特历王国的边境外,没有什么丰盛的物产,没有繁荣的经济,有的只有寒冷和寂寞。

只有失去牵挂,失去羁绊,雪雁才会称心如意的好好活下去吧?

那,他成全他......

永恒的生命

第二天,等护送雪雁的车队行远之后,魔刹找来了大祭祀中资历最老的穆斯达,有一件必须尽快去做的事需要他的帮助。

穆斯达平时只有魔神祭祀时才出现,虽然他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老者,但是他的真实年龄却没人猜的出。

"不知魔王殿下找老臣前来有何事?" 穆斯达昏黄的眼睛一直低垂着,似乎对他突然的召见有些不满意。

"你知道怎么去冥界吗?"魔刹也不绕弯子。

一道精光自穆斯达脸上闪过,他沉默片刻问:"殿下去冥界干什么?那里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那你是知道了?!"

"不知道。"

他明摆着就是不想说!魔刹捏了捏拳头,掂量着对他是用强的,还是用软的。不过传言祭祀魔法都很厉害,为了不想打不赢又得罪了他,还是谦和一点儿吧!

"我要去找一个人,非去不可。只有他可以救我的朋友。"

"殿下非去不可也不是不行。"

"是吗?!"

"殿下阳寿用尽后,自然非去不可了。"

"......"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练成了魔族最高的魔法,获得不死之身,想去哪里都没问题了。"

这老头说话大喘气,存心想气死他啊!

"不过殿下不是说不想练成个不死老妖怪吗?所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去冥界。"

"我练。"

"哦?殿下当真要练吗?"穆斯达终于抬眼看了魔刹一眼,又道:"可是魔界和冥界一直互不干涉,相安无事,如果殿下要去冥界惹事的话,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看来前段时间,他已经臭名远扬了!

"我只是去找个人,其他事情一律不做!"

"殿下能够保证不是去捣乱,我就放心了,只是还要告诉殿下一点:在冥界,不管你有多大的魔力,都会暂时失去,像个普通人一样,如果受了重伤,即使有不死之身,也会因为没有力气回来,而永远留在冥界。殿下还想去吗?"

"去。我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那好,殿下这就随我来吧!"

"对了穆斯达,那个最高魔法要练多久?"

"到你学会了为止。"

"......那以前练过的人,最短用了多长时间?"

"以前的魔王里面只有一人练成,就是魔神大人,他用大概五百年的时间。"

"什么?!五百年?"那等他练成,雪雁早就死了,还练个什么用?魔刹忽然停住了脚步,一脸阴郁。

穆斯达料到他的反应,也停了下来,接着解释道:"魔神大人是从小就练着玩儿的,所以有时会间断了重来,才用了五百年。殿下救人心切,估计用不了那么久。"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希望获得永生吗?为什么只有他自己练成了?"这个疑问早就存在了,无数历代魔王都在练,里面也有原先就魔力高强的人,为什么......

"呵呵,他们都是过不了最后一关啊!"穆斯达摇头笑道:"其实练成魔法不过需要七、八年而已,但是过不了关,就等于白练。"

魔刹大喜:"才七、八年?太好了,那你知道最后一关是什么吗?"

"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练完了就会知道了。"穆斯达指着稍远处一个黑色尖顶建筑物道:"答案就在那里面,殿下今后要好好练习,那里有专门的祭祀会告诉殿下怎么做,老臣我就不送殿下过去了。"

说完穆斯达便转身离开,好像魔王问完问题后,在他看来已经是无需多看一眼的普通男子。

"真是个无礼的家伙。"魔刹冲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然后看向那栋建筑物,黑乎乎的根本反射不出任何光线,有点奇怪,以前也在这附近转过,为什么都没注意呢?

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不管有多么难练,他都要尽力去试一试。

冥界,他去定了。忘尘咒

到底最高魔法是什么呢?!魔刹每天花三个时辰坐在这所黑房子里,听那些所谓的引导祭祀念一些经文似的东西,还要背诵许多小儿科的魔法。已经十几天了,天天如此!他的头都快炸掉了!

"喂!"魔刹一把揪住坐在他面前祭祀,问道:"你们到底会不会那个什么最高魔法啊?念来听听!"

"啊!"祭祀正专心致志的憋了一口长气,语不间断的往外吐经文,冷不防遭到魔刹的一狼爪,吓得这口气没喘上来,憋了个满脸通红。

"我、我、我......"可怜的祭祀连说了三个"我",竟双眼一翻,在魔刹的手里昏死过去了!

"不至于吧!"魔刹瞪大眼睛看向其他瑟瑟发抖的祭祀们,发开手里的家伙,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站了起来。

"魔王饶命啊,饶命啊!"众祭祀一下子跪倒一片,惊恐的表情仿佛魔刹要大开杀界一般。

"喂喂喂,你们怎么搞的!我只是要学最高魔法,又不是要吃了你们!"魔刹伸脚踢了踢一个几乎趴在地上的祭祀道:"你!把最高魔法给我念一遍听听!"

"不是我们有意瞒着殿下,是、是先祖流传至今的规定:凡有心修习最高魔法的人,必须经过忘尘咒的沉淀才可以开始......"

"你们每天念经似的东西就是忘尘咒?"难怪要花几百年的时间去学这魔法了,听着这些讨人厌的经文,却还要清心静神的,怎么可能嘛!他的耳朵都快长茧了!

"是的,殿下学完了之后再经过圆心咒和大回咒就可以学习最高魔法了。这个忘尘咒最快还有一个月就能念完了,圆心咒大概需要半年,大回咒最少要念两年......"

加上现在这个总共还有三个而已!魔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我忍......

三个咒加起来只不过需要两年到三年而已!就当午睡的催眠法文了,再忍......

"然后就是最高魔法了?!没有别的了?"

"是,然后就是为期五年的最高魔法。在下不敢欺骗魔王。"

好,全忍了!魔刹发狠的坐在地上,尽量放缓语气道:"继续念吧!"

耳朵在地狱式的磨砺中,一个月很快相安无事的过去了,魔刹经文没学会,收获倒是不少,他学会了如何睁着眼睛睡觉,学会了闭住听觉,只看人嘴型就知道他在说什么,还学会了怎样把一个人的记忆倒着装回去,以至于很有兴趣听那些倒着念的经文以及倒着喊的:"到驾下殿王魔!"等等......

"呵......"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呵欠了,秋天的气候真的很适合睡觉啊,不知道雪雁在那个地方过得怎么样?好想去看看他啊!

"殿下?......殿下,您醒着吗?"一个祭祀问了一句废话后,在魔刹杀人的目光中瑟瑟抖着陪笑道:"祝贺殿下,那个、那个忘尘咒已经全部念完了!"

"嗯,那就继续念下面的吧!"还以为有什么可祝贺的事情呢,一个忘尘咒完了,又不是全都结束了!

"那个,那个......殿下,学完之后还要接受大祭祀的试验,如果通过了,才可以学后面的......"

"大祭祀们已经在外面等着殿下召见了。"

还要考试?不早说!魔刹倒不怕他们考,反正他即使没有背颂,经文也已经都印在脑子里了,到时只要再依样画葫芦的念出来就是了。

穆斯达坐在对面笑眯眯的看着魔刹,不知为什么,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那深刻如釜凿的皱纹里,怕是没有藏着什么好心吧!

"本来应该早上就来告诉殿下的,但是看殿下如此专心的学习,我不敢来打扰殿下啊!"

"我知道了,你要考什么,快出题目吧!不要浪费时间!"

"咦?殿下已经知道雪大人回来的事了么?原来殿下的消息也很快嘛!"

他说什么?雪雁?!

穆斯达依旧笑着说:"雪大人已经回来了,还问起殿下最近过得怎么样呢!"

"雪雁回来了?!"魔刹兴奋的一跳而起,刚想到他,他就跑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他一听到雪雁的名字就什么都忘了,也不想想雪雁怎么可能主动回来?!

"殿下先不要急着走,这只不过是试验的一部分而已。"

"殿下这一关没有通过,你们再重新给殿下念一遍吧!"穆斯达突然冰冷的声音钻进了已经跑到门口的魔刹耳朵里,他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漠然的起身离去,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似乎骗人的他反而在生气似的。

"殿下,忘尘咒的主意就是忘却凡尘啊!"另一个好心的大祭祀也起身来到魔刹身边,有些失望的说:"请殿下今后一定要用心学习啊!"

"这算什么!你们这些老家伙闲着没事干,捉弄我玩儿吗?!"魔刹看着他们一个个悠闲的走下台阶,消失在大门外,就这么一句话,忍了一个月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吗?!

忘却凡尘?他是要救人不是要出家!全都忘了,学了还有个什么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还要再学下去吗?!

魔刹握紧了双拳,忽然就停在离黑房子还有一步之远的地方,看着天空被风吹得转眼就不见的云,想到这是救雪雁的唯一途径,还是咬牙扭头往回走了。

不久是再听一个月吗?这次他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圆心咒

魔刹确实没有再上当,熬过了忘尘咒,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无动于衷的听着,接下来就是圆心咒了。

"人的内心深处的渴望是规则的圆形,从一个点出发,最终还是会回到原处。除非这个圆画完了,否则会一直不断重复相同的过程,一直到没有力气脱离这个圆为止......"

有了前一次的教训,魔刹乖乖的体会着咒语中的每一句话,以他的聪明,还有祭祀的尽职,加快进度的圆心咒三个月就念完了,一晃便又到了试验的日子。

穆斯达还是稳稳的坐在地上,不同的是这次魔刹一靠近他,便有一道使人渐渐进入冥想的结界将他圈了进去。

要催眠了吗?魔刹看着四周漆黑一片的空间,深吸口气,默默的将圆心咒顺了一遍,安静的坐下等待未知的幻觉。

远处有了脚步声,幻觉以假乱真,他竟然还闻到了春天的桃花香气。

"父王,他是个不祥的孩子,绝对不可以留下!"宫墙内的一处回廊上,两个人,一高一矮的站在那里,高的人微低着头思考着,矮的人似乎还只是一个少年。

"花妃是有一半妖血的女人,她虽然嫁给父王,但是从来就没有放弃过父王你杀了她族人的仇恨,她的孩子绝对不可以活着!"少年狠毒的眼神射过来,仿佛打在了魔刹的心上,那竟然是一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脸!

"可是魔刹他天生异秉,是我亚特历王国千年难遇的魔力高强的孩子,他一出生,连天地都在震荡,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只怕会是能将天地覆灭的恐怖力量吧!"少年似是嫉妒的哼了一声,然后冷笑道:"等他长大的话,到时就谁也制不住他了!"

父王?魔刹失神的听着他们渐说渐远,最终消失不见,四周又恢复了安静。那是他出生后的王宫吗?那个高大的男人就是他的父王?!

但是,这都是幻觉,没有什么人能让死去的人复活,这只是试验罢了!魔刹浅浅的呼吸着,再次平静的等待着下一个幻觉。

忽然手臂上一阵灼痛,好像有火在烧他的皮肤,接着耳边听到了一个声音说:"今天我给你加上这个封印,但愿它可以阻止你将来的反逆。"

视线中有了一道鲜红的光芒自手臂中冲出,他竟然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而且身体只有婴儿般大小!

是父王!那是已经有些白发的二十多年前的父王!魔刹抬起手想要碰触他的脸,但是手臂只在半空中挥动一下,就被一个温热的大掌包裹其中。

"我的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吧......"

"宫里不适合你,我不得不把你送走......"

慈爱的声音淡淡隐去,光明重新被黑暗吞没,周围又是一片死寂。

手上的温度还没退去,魔刹怔怔的握着自己的手,如果这是假的也没关系,现实中他已经没有机会再见到父王了,那么假的也好啊!而且这幻觉根本找不出任何纰漏,穆斯达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幽幽的血腥味儿刺入鼻间,魔刹抬头,愕然看到一个绝美的黄衣女子倒在血泊中,父王正跪在她的面前,除了之前看到的少年,还有一个小孩子躲在柱子后面,银色的头发,冰蓝色的眸子,略带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竟然是小时候的雪雁!

魔刹手指微动,想要靠的更近些,无奈身体却不听使唤,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嘴角不停的流血,父王痛苦的托着她的头,一遍一遍的为她将血迹拭去。

"你为什么要给她下血咒?!我已经把她的魔力都封住了,她对你不会有任何威胁的!为什么还要做的这么绝?!"父王流着泪,绝望的轻抚着她已经失去知觉的脸颊,目光扫向少年时带着一股杀气。

"呵呵,对于这种妖人,当然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了!"少年阴郁的扬着嘴角道:"只是杀了那个孩子是没有用的!父王你早点清醒过来吧!这女人不知道在你的饮食里下过多少毒了,这样下去,你早晚会死在她的手里的!"

"我的孩子......"女子忽然张开双眼,恨绝的紧盯着他们,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想支起身体,无奈她连说话都快听不到声音了,又怎么能起的来?只有至死都不会原谅他们的眼神一一滑过他们的面孔,然后便沉沉的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那是他的母亲!魔刹一直想要见到的母亲!他一直都抱着一丝希望,不停的派人寻找着。

"不!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幻觉!"

他这样一次次的在心里吼着,无奈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如果不是身体动弹不得,恐怕他早已扑过去了吧!直觉那并不是简单的幻觉,幻觉不可能让他这么真切的体会到那种痛苦,那是谁的记忆吧!

到底是谁一直在冷眼旁观这一切?

以现在这个角度来看,这不是那三个人的记忆,也不是雪雁的记忆,更不可能是已被送走的还是婴儿的自己的记忆,那个人自始至终站在这里观看,却没有人朝他看一眼,说明他们都不知道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但是,也许有人看到了......

小小的雪雁躲在对面的柱子后,中间是他的父母和兄弟,这边是自己,也就是那个人的位置,说不定雪雁那惊恐的眼神里,也包括看到了隐身的这个人了!

刚才的痛苦已经被冷静的思考所代替,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些特意的安排?让他亲眼目睹过去发生事情,是不是就是想告诉他些什么?

也许,在修习最高魔法之余,他有了一些可以解决无聊时间的事情要去做了!

黑暗渐渐消去,三大祭祀微笑着看着魔刹,他的脸上虽然有些泪痕,但是清明的眸光中,是冷静坚定的神色。

"恭喜殿下,圆心咒的试验通过了。"穆斯达满意的宣布:"可以进行大回咒了。"

南王魔绪

"传旨将本王的哥哥们都给我找回来,国已安,过去的事都不必再提,这次只是一家人聚一聚。"魔刹吩咐左建言道:"并且写明:一个月之内必须赶到。"

"遵命!"左建言经过魔刹独断专行的一系列活动之后,已经渐渐学乖了,凡是有什么命令,直接执行就是了,因为反驳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们这些大臣除了动动笔之外,都成了毫无用处的闲人了。

"另外,水间将军回来了没有?"他去护送雪雁已经好几个月了,不知为什么还不回来。

"回殿下,水间将军只是送来书信说雪大人到了死亡之城,倍受那些流放犯人的尊敬,那里什么东西都缺,他正帮着准备,一时无法返回。"

那确实是个太差的地方,他是不是做错了?虽然说把雪雁留在那里受苦是为了让他在自己能掌握的最远的范围内好好的活着,而不至于再次逃走,但是会不会太过了一点儿呢?

不过,让他吃点儿苦也不是坏事,至少能磨一磨他那自以为是的性格吧!

"给水间将军回信,让他陪着雪雁就行。若月也失踪好久了,估计是跟他哥哥在一起,让她马上回来。"

"是。"

"好了,下去吧。"

接下来,该考虑考虑怎么给他的哥哥们准备一场欢迎宴会了......

三天后,魔刹的五位兄长中的四位便全都赶过来了,他们本来互相排挤,互相暗算的争夺江山,谁料到最后会被一个一直没露过面的小孩子给算计了,结果几人闹得元气大伤不说,还给了魔刹这么轻松将降服他们的机会。

但是再追究过去的是非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能保住性命,只是迁至较远的领地过着富足的生活,他们已经很满足了。现在的魔刹一个人就可以让他们全部消失,更别说国力强盛的今天,那支由他亲自挑选训练的庞大军队了。这时候违抗他的命令,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这种形势下,偏偏还有一个自寻死路的人出现了,半个月过去了,魔绪居然没到!

"魔刹不会迁怒到咱们头上吧?!"几个人开始担忧自己的安全了,如果魔刹要杀他们而把他们叫来,那么魔绪的缺席,无疑成为了最好的借口!

"我看咱们还是尽快回去吧!"难得他们变得这么有默契,几十年来第一次没有硝烟的坐在一起,讨论同一个问题。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门口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似是把外面的阳光都变暗了,他的声音更是仿佛从冰雪中透出。魔刹看着四个瞬间发抖的人,带着邪魅的笑容走了进来。

"啊!殿下!"

"你们怕我?"自从封印解开之后,魔刹感觉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慢慢的复苏,有时明明心情很好,可突然间就会冒出一些想要破坏些什么的念头。

"为什么要怕我呢?不会是最近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了吧?"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不知道南王为何不来,正着急呢!"

"他会来的,你们只管好好的住一阵子,顺便把父王以前的事给我讲一讲。"魔刹一一看过这几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想从里面找到幻觉中那个少年的影子,可惜,他们都不是。

那么,答案只有在那个从他登基以来一直没有露过面的魔绪身上找了。

母亲被害死,父亲又因病而亡。他生命中至亲的两个人都没来得及疼爱他就都走了,而且走的这么凄惨,他不知道的时候可以淡忘他们的存在,一旦知道了,|Qī-shū-ωǎng|怎么可能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间多的是,就看那个幕后之人等不等的下去了!

这样平静的又等了半个月,忽然有侍卫通报,说是有人调动的驻守青峦城的军队,但是他们并没有叛乱的迹象,操练了一下阵法后就都回去了。

问起是谁的指令,却众口一致,说是魔王亲自去查看,他们才出城的。

"看来我们长得真的很像啊!"

半日后的大殿中,一人威风凛凛、高高在上,一人桀骜不训、轻狂张扬。几乎一样的面孔,一样的眸色发色,一样的潇洒出众。

不同的是,魔刹多了一种王者的气势,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自身魔力的强大给了他更多的自信,所以,同样在笑,魔刹是看轻一切的笑,而魔绪则是想要得到一切的笑。

"是啊,假如哪天我坐上了你现在的位置,恐怕谁都看不出来吧!"魔绪哈哈一笑转而又道:"开个玩笑,你不会介意的吧!"

魔绪本想收敛一些,隐藏一些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那么像自己的人坐在自己梦寐以求的位置上,他的火气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他们虽是兄弟,但并不是同一个母亲,为什么却会如此的相像?!尤其是他因为厌恶魔刹,连带的也讨厌起自己的容貌来了!

"这辈子我也许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魔刹却懒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既然谁都看得出魔绪的野心,揭不揭穿都是一样,他也不指望可以几句话就能打消他的念头,干脆进入主题:"对于当年父王的死,我一直有些疑惑,今天请你们来,就是为了弄清这件事的。"

当然他也要找到是谁给母亲下的血咒,只不过母亲的存在一向属于宫内的秘密,大殿之上就不能说出来了。

"记忆是不会凭空消除或被人伪造的,但是为了更加真实,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完整的记忆。不过不要担心,我只要父王在世时的那些,其余的我一概不看,即使与夺位之类的事情有牵扯,我也恕你们无罪。"

"这恐怕不大好吧?!"魔绪自始至终没有称呼过魔刹为"王"或"殿下",且也没有行过君臣之礼,仿佛站在自己家里一样。

"有什么不好?"

"你是什么目的,只是说了几句就要让我们相信吗?然后给你找到一些弱点和把柄来永远的控制我们?!魔刹你也太单纯了吧!如果是你,你会答应?"

"这好说,其实我本来也没想过你们会乖乖的任我摆布,公平起见,我会给你们一个拒绝的机会。"魔刹笑着指了指门口道:"只要你们之中任何一人可以走出去,刚才的话就算我没说!"

不经意似的小小玩笑却让五个人的脸瞬间变灰,心里打算好的各种借口全部消失在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中。的确,魔刹明着是找他们来吃顿饭,暗着是查询先王的死因,再暗着是找出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再再暗着的是以亚特历王国最强之力量逼他们就范。

什么心计、什么城府,在一个有着冷静头脑又掌握绝对权力武力的人面前,算什么呢?拿出来也不过让自己更加难堪罢了!

看他们一个个都垂下脑袋或无奈或愤恨的表情,魔刹轻蔑的笑了笑,道:"今天真的只是想要得到真相而已,放松些吧,不需要这么难过!"

"哼--"魔绪同样轻笑着看向魔刹,脸上已经恢复了刚开始的张扬,他大声道:"你今天可以如此对我们,明天就可以这样压制你的大臣,然后便是整个国家的百姓,你终有一天走上邪途,那么亚特历也就毁在你的手中了!你可曾看到将来的那一天呢?!"

"如果你不是有太多的私心,不是有太多的怨恨的话,或许你可以当好一个国王。"魔刹不以为意的答道:"但是父王和这个国家最后选择的都不是你,想必即使是我这个只会用武力压人的人都可以当的国王,也比你合适。"

"而且,别再盼望着亚特历怎样毁在我的手中了,那是将来的事。眼下,就请哥哥们都开始进入睡眠吧。"

不再给他们任何准备的机会,魔刹直接念了催眠魔法,然后便有侍卫上前扶住五个人躺在抬来的软床之上。要翻出过去那么多记忆是个相当繁重的工作,也许要好几天,所以必须催眠的深一些,以便在他去修习大回咒时,不至于让他们醒来逃走。

走下来,靠近了观察魔绪的脸。刚才乍见之下,他还以为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有种奇怪的感觉,看着魔绪挑眉毛,似乎他的眉毛也会有所牵动。

要是这样的人是普通人家的兄弟,那该多好玩儿啊!

魔刹叹气,恐怕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去尝试那种毫无防备和算计的亲情了。

只是简单的想看到家人团聚在一起的奢望,就算进入了过去的记忆,也不可能找得到了,这种悲哀的命运难道真的无法改变了吗?

也许只有在穆斯特的幻觉中才能实现了,但是相信幻觉只会让他学习最高魔法的时间不断加长。

他收起有些失望的情绪,缓缓从最年长的哥哥的记忆中开始搜索。

魔刹微笑的看着过去的情景,他有一个幸福的童年,真是幸福而可爱的孩子啊......

重建新城

那极北的地方,雪雁又在做些什么呢?

修习一直在不停的加快,相反用到查找过去的心思就少了很多。所幸那几位看到魔刹确实没有心要为难他们,倒也变得乖乖的,安心住了下来。

每天的时间都花在听大回咒和搜索哥哥们的记忆上了,渐渐的竟已经是深秋了,天气变化很快,转眼间树上的叶子全都成了深浅不一的红色,将亚特历王国的山河装点的分外美丽。

只可惜,再忙也挥不去内心深处的一抹寂寞。

魔刹看着遥远的天空,希望能快些下雪吧!也许那一样从北方而来的冰雪可以带来些许相同心情的陪伴吧......

来到死亡之城已经好久了,雪雁还没适应城中的萧索和寒冷。如果只是人少安静的荒凉,他还可以忍受,但是这里不同,亚特历王国所有的流放犯人以及流浪汉,全都聚集在城里,每天都有不计其数在熟睡中冻僵的人送到疗伤大院中,有的醒了要些吃的喝的就走了,有的却贪图院中的暖炉互相争斗,吵闹不休。

来往运送粮食衣物的车队并不多,城里也几乎没有几家商铺,唯一支撑的支柱就是每年一次的暗商买卖。

类似于赌场的酒楼是人气最旺的地方,南来北往的强匪、盗贼在这里压上赌注,等待暗商的评价,然后由价高者得。每一轮的货品桌上总会出现那么几件珍奇的玩意儿,所以暗商非常乐意在台下观看等待,以便于用最低的价钱买回那些不懂行的家伙手里的宝贝。

虽然有时黑吃黑,免不了会有性命之忧,但是死亡之城的人却只多不少,这里的城主形同摆设,吃喝玩乐的倒也过得非常舒适奢侈。

但是,太吵了!除非闭住听觉,否则连睡觉都难!

自从代替以前的城主住下来之后,雪雁便把城堡里的钱财全都分给难民,把食物分给疗伤大院,所以城堡里空空荡荡的回响特别的清晰,好像那些金子银子就在耳边碰撞似的。

再这样下去,一向喜欢安静的雪雁一定会被逼疯了不可。

必须改善这地方的环境,天气冷就冷吧,但是城里的制度需要重新制定一下。想起魔刹曾经颁布各地的新法,却唯独没有给这里一份,或者是被扔掉了,但是内容他还记得,便自己模仿魔刹的笔迹和印章,伪造了一份新法,让人抄写,贴到每一个小巷里。

开始没有人把这当回事,照样想打就打,想杀人就杀人。可是城里的士兵却突然抓起犯人来了,不管之前犯的是什么样的重罪,雪雁都一概不查。只要是贴出新法后又犯法的人全都一个不剩的给抓进大牢里去了。

雪雁雷厉风行的实施者新法,胆子小的跑了,胆子大的就抓起来了,大街上清净许多,牢房里却人满为患。

但是这样抓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么多犯人,有些是没逃成的,有些是故意找个管吃管喝的地方。城里的粮食眼看就不够用的了。

想到过去幻冰沙漠找吉云兰诺和若月帮忙,可是那也只能解一时之急,弄不好会连累幻沙族的人被强盗盯上。所以要使死亡之城别真的消失了,还得想别的法子。

"这附近还有什么城市吗?"雪雁找来当地为数不多的居民,他们可以一直在这里正常的生活,必然有些谋生的方式。

"回大人,死亡之城四面方圆百里无任何城市,只有几个小客栈,大部分都是黑店,大人要去清除他们吗?"

"这个不忙。我想知道你们过去如果没有了粮食,都是怎么度过的?"

"我们以前是渔民。"一个强壮的老者忽然骄傲的站出来,声若洪钟的回道:"那时候这里还不叫死亡之城,而是叫布纳河镇,是以一条冰河命名的,不过后来这条河被雪埋的找不到了。我们祖祖辈辈都在更北边的冰海里打渔,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渔民!"

"哦?!"雪雁眼前一亮,北部居然有可以捕鱼的海吗?"那你们现在为什么不继续当渔民了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老者叹了口气道:"我小的时候曾经跟父亲乘船到海里去过,那海里的鱼真是又多又肥啊!可惜不知怎的,船突然就给冻住在冰上了,我们赶紧往回跑,发现整片海都结了冰,厚厚的冰层虽然没把下面的鱼冻死,但是我们却因为没法行船,又挖不开冰层,只好放弃了捕鱼,回到这里。"

"然后就当了赚取强盗和暗商们的钱的小商人?"雪雁接下去说:"难道除了捕鱼,没有别的事可以营生了吗?!"

老者愤慨的一哼气道:"如果可以靠别的方式光明磊落的活下去,谁愿意赚他们的黑心钱!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叫什么名字?"

雪雁有些欣赏他的傲气和勇气,想必他可以成为一个好的带头人。

"我叫炎羽!"

"好。我问你,如果我可以在让冰海上开一条通路,让渔船能够航行,你还可以继续打渔吗?!"

"开行道?那怎么可能!大人是没见过那么厚的冰,所以才这么说的。我们以前用过炸药和燃烧鱼油,都没打开一个冰洞。大人还是别开玩笑了!"

"你不用管我怎么做,只管回答你愿不愿意!"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第一个下海!"

"好!"

雪雁起身站到炎虎面前,拿出一个自制的金色令牌,郑重的宣布:"自今日起,提炎羽为大将军,率领城里一半守卫,到冰海重开之日,带领所有居民、流民、已经罪行较轻的犯人一起下海捕鱼!"

"我们一起来恢复过去的布纳河镇吧!"雪雁微笑的看着一脸惶恐不安却又激动不已的炎羽道:"接下令牌吧!不要让我看错你的能力!"

"大人......"

"这里该恢复安静了!"这就是雪雁简单的目的,什么有一番作为让人敬重之类的,他才不需要。现在的问题就是:但愿那冰海之下还有鱼吧!

幸福的距离1

古枫勉强答应第二天去今雪恒家吃饭,今世景这才半劝半拖将欣喜若狂的程雨带走了。梁晓筝简单的问过柏妃的去向,一再为柏妃惋惜,她垂头丧气的说道想要一个人去吹吹风,静一静奇Qīsūu.сom书。几人离开后,今雪恒护送古枫回家。

走出校门时,古枫回头看了一眼黑岩高中,思绪万千。他跟在今雪恒身后,每次都忙于寻找话题打破僵局的他此刻却提不起一点儿兴致来,没有了古枫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一路沉默凝结。

许久,古枫终于停下脚步,他拉住身旁的人,要将自己脖子上的圣石取下来交给对方。见古枫这一动作,今雪恒想也没想就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行为,古枫凄然一笑:"坤木公曾说过,圣石的力量可以拯救虚体,你把它收好,以后就不用担心变成妖怪了。"

"我不需要圣石。"今雪恒坚持不让古枫取下来,"我有灵魂契约就足够了。你如果真的不想我变成妖怪,就好好照顾自己,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

"你在担心什么?"古枫淡然,"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你家的事?你打算瞒着我多久?还是在你心目中,我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今雪恒看着古枫没有回答,他眼中有一丝掩饰不了的痛楚。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从来不说,你也只是把我当作一个自演自导闹剧的可笑小丑?"古枫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今雪恒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我妈的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看见和认识的只有古枫,不是程月。"

"是啊,我不是程月,池冰兰也这样说过。那既然你们都说我不是程月,那你们告诉我,我是谁?"

古枫的询问让今雪恒无言以对,他沉思片刻,提议说:"离开这个城市怎样?离开这里。"

"离开?离开这里我又能去哪儿?我只是一个在车祸中幸存,却又不幸失忆的人罢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程月也好,古枫也好,到头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今雪恒温柔的环抱住古枫,静静的抱着他,此刻无需言语,古枫牢牢的拽住今雪恒的衣服,他明明没有感到伤心,也并不想哭,却依旧泣不成声。

晚饭时,古枫木然的夹着菜从嘴里送,此刻就算美酒佳肴也必然食之无味,他惆怅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身旁吃的很是满足的人:"爸,为什么我不跟着你姓,而是叫古枫?"

忙着吃饭的男子一时没能开口回答,他快速的吞下食物,在此期间,母亲夏琳先笑了起来:"这是神为你取的名字,你是神赐予我们的孩子。"

第一次听到家人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古枫满心欢喜,但听到的答案让他不禁怀疑自己被骗了:"神?妈,这是怎么回事?"

夏琳脸上满是幸福,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古枫的头:"神把你给了我,你是我活下去的希望。"

古枫正要追问,却见夏琳又突然沮丧起来,她垂下头,粗糙的手指按了按布满鱼尾纹的眼角。

这时,父亲昊尘的表情变得严肃了:"好好吃饭。"

古枫心里明白,这一次的对话也将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曾经有一次,他不顾反对,强制追问自己的身世,换来的结果却是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就开始哭泣,之后,他被父亲狠狠的教训了一通。

古枫闷闷的吃完饭,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他从书架上取出今雪恒送他的书,这本书他早就已经读完了,可故事的结尾却令他揪心,每看一次就会心酸一次。他翻开书,看着最后的文字黯然神伤。

"我们经历了许多苦难却最终还是不能走到一起,不知道是该感慨希望离我们太远,远到看不见,还是该感慨希望离我们太近,近到看不见。

上天的恩赐是有一人获取未来。你说,如果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没有意义,你不会选择分离,即使是毁灭也要共同度过。然而,希望最终还是被给予了,一个人走向过去,一个人走向未来,一个人离开,一个人怀念。"

古枫合上书,低头研究脖子上的蓝色细链,他将蓝色的石头握在手心,他很惊讶,期待中的圣石竟然在自己身体里。他回想起柏妃最后的话,柏妃在那一刻的心愿竟是有人记住她的名字。古枫长叹,先离开的人还有活着的人记住他的名字,那活着的人呢,找谁来记住自己的名字?他忽然有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想要马上毕业,立即去丽岛。如果上天真的只给予一个人的希望,一个人的未来,那就两个人一人一半,一生相伴,如影随形。

第二天放学后,古枫跟着今雪恒回家去,这是他第一次去今雪恒家中。以往他每每提起要去今雪恒家,都被今雪恒直接拒绝了,如今,真的有机会了,却又不免有些害怕。一种未知的恐惧,感觉就像独自一人走在昏暗的长廊中,不得不打开一扇扇房门寻找出路,房间里的一切一无所知,心中极不踏实,悬空的心情无法落地,下一秒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要么出路,要么绝路。

发觉了古枫的心情,今雪恒拉过他的手,轻松的笑了笑,手心的温度让人安心,古枫随之会心的笑了,直到房门打开,两人才默契的松开了手。

豪华舒适的有钱人家,这是古枫进屋的第一感觉,随后而来的不再是感叹精美的红木家居,而是震惊于大厅里的巨幅画像,最让他觉得诡异的莫过于画像的内容,根据相貌猜测,里面应该就是年轻时的程雨和程月。古枫认为,通常在家中最醒目的地方都应该是全家福,这个家中不但不是放着全家福,也不是程雨和今世景的照片,而是程月和程雨,太不合常理了。

看到古枫的到来,程雨脸上堆满了笑容,她接过古枫手中的提包帮他放好,热情的询问古枫现在的生活,问他和谁一起住,今后有些什么打算。古枫颇感为难,有的没的回答着。很快,程雨拉着古枫来到餐厅,餐厅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古枫扭头求助般的望向今雪恒,今雪恒也只是苦笑。从小到大,他的存在在程雨眼中无足轻重,更何况他是虚体,迟早会变成妖怪,程雨对他能有多狠,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他现在除了默默忍受,等待毕业,实在不敢有多余的想法,他害怕惹怒程雨,程雨肯定会不分青红皂白要了他的命。她从来不爱这个家,从来不爱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她甚至恨他们,仿佛是他们抢走了她的程月。

接下来的饭局更是出奇的怪异,今世景和今雪恒两父子坐在长桌的一边,程雨和古枫坐在另一边。程雨不停的给古枫夹菜,这些菜全是她亲手做的,也是以往程月喜欢吃的菜,她从未忘记这些菜的味道和做法,她等着有一天程月回来,她将要为他做上满满一桌菜肴。她二十多年来的愿望仿佛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实现,尽管此时她已不再年轻貌美,而她身旁的人却青春依旧,她不在乎,无论如何,程月已经回到她身边来了。

今雪恒坐在对面闷不做声的吃着饭,自从他有记忆以来,程雨就不曾下厨,家中的大凡小事都是父亲一个人在打点,父亲太爱母亲,他包容了她的一切,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而这一刻的她,无疑偏执加剧了。

古枫看着碗里冒尖的菜有苦说不出,无论这些菜是不是程月最喜欢的,反正现在的他觉得一点也不好吃,不仅仅是因为没有胃口,更重要的是,他在忐忑不安的同时深深的感受了今雪恒的难过。今雪恒一直生活在程月的阴影之中,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注意古枫最起初仅仅是因为古枫长得像程月。古枫相信今雪恒在静山说的那些话出自肺腑,程月的名字在这个家是一个日复一日,延续了二十多年的噩梦。

饭后,程雨又带着古枫来到一间打扫干净的卧室,房间的布置和物品的摆设与当年程月的房间如出一辙,就连里面的东西也全是那时程月留下的。古枫看的心惊胆战,冷从心生,他不由遗憾,如果当年程月懂得拒绝,如果程月的态度能更坚定一点儿,那也不会出现这么多问题了。

想到自己以往也是个一无是处的老好人,古枫自嘲般的笑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改变,已经改变了软弱无能的自己,然而和程雨在一起,他感到自己似乎又退回到了从前,那个免于思考,处处顺着别人的意思的古枫。可是,在这一次的对峙中,他不想输,或许这是个机会,他应该给今雪恒加油打气,帮助他从严实的自我包裹中走出来。

古枫暗暗的下定决心,这次绝对不要再逃避,一定要和今雪恒一起面对,一起走下去。上天给了一个人的希望,一个人的未来,他和今雪恒一并分享,永不分离。

送走古枫,今雪恒总算送了一口气,在离开时,他看到了古枫眼中坚定的神情,要两个人一起克服艰难困苦的信念。

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人也做出了决定,程雨小心的擦拭着装有程月照片的相框,笑着对今世景说道:"不会有错的,他就是月,圣石只会在月那里。"

今世景无奈的劝说:"雨,这么多年了,忘记程月吧。放给孩子们自由,让他们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程雨闻言夸张的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闪烁着泪花:"你是说让我将月让给你儿子?这不可能!"

"他也是你的儿子,有必要对自己的孩子这样吗?"今世景压抑着心中的痛苦。

"他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他不可能和月在一起的,永远不可能。"程雨停了停,一脸愤恨,"而且,他居然用长得像你的这张脸去迷惑月,这笔帐我得给他好好算一算......"

香飘飘的鱼灯节

当三个人拖着几十条绑在一起的比人还大的鱼,出现在死亡之城的街道上时,整个城市连空气都沸腾了,每个人都围着鱼又拍又闻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不过这些确实是真鱼,而且还是可以吃的肥鱼!

欢呼声压过所有的声音!以前出过海的老人泪流满面,没有捕过鱼的年轻人惊讶万分,还有一些好奇的抓着鱼拼命想爬上去的小孩子兴奋的大喊大叫着,死亡之城许久以来第一次有了快乐的生气。

"我们以后会有更多的鱼的!"炎羽眼眶有些潮湿的看着雪雁,突然双膝一弯,居然跪在了地上,满含感激的说道:"谢城主!"

这是雪雁来了以后,第一次有人称呼他为城主,而且这声城主的涵义远不止一城之主的意思,炎羽是将他所有的敬佩之情都融了进去,对雪雁的崇拜都可以媲美他心中的神灵了。

"呵呵,炎将军起来吧,要是没有你,我还学不会在海里骑鱼呢!"雪雁美美的想着刚才站在鱼背上在海里飞驰的感觉,实在是太有趣了。

"那个......咳、是我们小时候闹着玩儿想出来的游戏。"炎羽尴尬的压低了声音,若是被人听见他一把年纪了还像小孩儿一样疯玩,他的老脸真的没地方搁了!

水间若荀好笑的看着炎羽的脸刷的红了上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一起配合着捕鱼,对彼此的印象大大改观,一天下来已经成了极有默契的朋友。

"大家一起吃鱼吧!"雪雁微笑着宣布,但是在喧闹中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清晰,一时间"城主万岁"的呼声此起彼伏,如海浪般传向远方,猛烈的寒风都无法将这热情吹散......

接下来,空前盛大的全鱼大餐开始了。有些人分割鱼肉,有些人收集柴火,高大的烤架不一会儿就支好了,一条整鱼就这么热火朝天的在空地上烤了起来,火星像无数的萤火虫般四处飞溅,夹着鱼香的浓烟熏的人眼睛都快挣不开了,但是大家都围着烤鱼又唱又跳的,好像过节一样。

晚上,用鱼皮做成的灯笼高高飘起,照亮了黑暗的街道,也照亮了人们幸福的笑脸。雪雁吃饱喝足了之后,也开心的跑出城堡看灯笼,想不到那些美味除了可以填饱肚子之外还有这样的妙用,他越来越喜欢鱼了!

不料路边上还有居民拿着自己做的菜等着雪雁。虽然各种各样的做法很是诱人,不亚于他自己的厨艺,但是想到这是一直忍受饥饿的人从自己那一份里省出来的,雪雁就不忍心去尝了,只是接过一个小孩子送给他的鱼灯笼,笑着举着走了。

"这里很漂亮啊!"雪雁一个人坐在城门上,看着黑夜中飘舞的灯笼,闻着海鱼特有的鲜味,困意渐渐代替了欣赏的兴趣,他把鱼灯笼插进砖缝中,就这么斜躺在雪地中睡着了。

水间若荀一直默默的跟着雪雁,见他睡着了,才走过来替他盖上一件厚披风,安静的守在一边。

倒是不担心雪雁会冻坏身体,只要他记得睡之前布好结界,风雪都不会伤到他。可是他总是走到哪里,觉得困了就睡,睡醒了再继续走,也不知道保护自己,虽然这个习惯已经见怪不怪了,还是让人放心不下。

所以,即使早该回亚特历去,他还是一拖再拖,怎么也不忍离开。

但愿魔刹能早一些来把雪雁接回去吧,因为这么开朗的雪雁总让人觉得有种孤单的伤感,就好像当初雪雁离开后变得暴躁的魔刹。命运中早已连在一起的两个人,为什么非要这么残忍的分开呢?!

无声的叹息,还是把雪雁背回去吧,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睡到明天天亮才醒,倒是城堡里找不到人,以为雪雁走了,会让大家惊慌的。

突然一阵海水的味道淡淡的飘来,水间若荀疑惑的环顾四周,正好发现黑暗中闪着蓝色眸光的海妖纥希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墙头。

"哈,你们两个终于让我找到了!"他咬牙切齿的从上面跳下来,坏笑的问道:"怎么啦?怪物生病啦?那个臭老头呢?也不在吗?"

"你是怎么回来的?!"水间若荀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又一时叫不醒雪雁,只好说话拖延时间。

"一点点小风怎么可能打倒我?我可是海里的霸王!哼!"

"你自己住在冰海里面吗?所以没人告诉你,分享也是快乐的吧!"水间若荀指了指城里热闹的人群道:"难道这样不比互相残杀或者躲避好吗?!"

"我才不稀罕,"纥希撇嘴道:"那不过是人类廉价的互相同情罢了!除了一起被饿死,什么也做不了,他们怎么能和我比?!"

他看了眼沉睡的雪雁,忽然想出一个处置他的好办法,那就是把他们放在自己的陈列室里做冰雕,那里还没有这么漂亮的装饰品呢!

"不要!--"水间若荀见他嘴里又开始念咒语,来不及阻止他,刚喊了一声便和雪雁冻在了一起。

火光映照下,一脸惊恐的水间若荀还有带着微笑的雪雁裹在晶莹剔透的冰层中,流光异彩的甚是艳丽,纥希满意的抱着比自己高出一半的冰雕,呼哧呼哧的往冰海走去......

淡淡的海水味道再次传来时,周围有些亮的刺眼,雪雁身上的冰一瞬间就化没了,他看到的不是白雪披挂的城墙,而是一个大的出奇的冰洞!

"嗯?这是什么地方?"他打了个呵欠,很新鲜的走下去转了两圈,除了还没解冻的水间若荀,这里还摆了十几丈高的木材堆,还有许多海底的大鱼和珊瑚的标本,全都保存在透明的冰里面,栩栩如生。

"水间将军?"他这才注意到忘记给他解冻了。

白色的雾气消散,水间若荀脸色发白泛青的醒了过来,记忆里还留着纥希贼笑着盯着他们的样子。幸好那个海妖没有在搬运他们的时候失手摔碎那么一两块儿!否则他也别想完整的站在这里了!

"雪大人你总算醒了......"再不醒,恐怕自己就快冻死了吧!挫败的叹口气,好歹他在亚特历王国,也算是年轻有为又魔法高强的人了吧,怎么到了死亡之城不但赶不上炎羽,现在连只小海妖都能把他随意捉来,这样下去,他哪里还有将军的威风?!

"这里好像是个仓库吧?"水间若荀环视一圈,不仅是,而且还是一个比亚特历王宫还庞大的仓库!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建造的,看样子年代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也许是个造船厂也说不定!"雪雁走的木堆旁,抬头看着那些被做各种形状的木板、桅杆,还有弧形的龙骨,猜测道:"可能是过去布纳河镇用来造海船的地方,没有用之后便被人淡忘在这里了。"

他们边走边看,山洞又分成了两个部分,他们走进另一个洞口,眼前赫然出现了一艘早就造好的豪华大船,上面的帆还扬着,各种渔具一应俱全,好像正等着出海似的。

只可惜造船的人早已不在,它也被搁浅在山洞里,无法施展其功能了。

"有了这船,死亡之城的人就可以在海上畅通无阻,重新过上捕鱼的生活了!"雪雁感慨的望着船上雕刻的精美花纹,对过去制作它的船工佩服的不得了,炎羽确实有他身为渔民而骄傲的理由。

"可是那个纥希又回来了,昨天我们就是被他冻住放在这里的!"水间若荀愤愤的道:"他把我们当成玩具了!"

"呵呵,这不正好送给我们一艘船嘛!"雪雁笑道:"其实那个蓝色的小东西还是蛮有趣的,有点小时候魔刹的影子呢!"

雪雁若无其事的提起了魔刹,水间若荀却突然觉得心里咯噔的堵了一下,悄悄观察着雪雁的表情,发现他好像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悠然自得的继续欣赏着山洞里其它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几个月来,雪雁一直不愿提魔刹的名字,甚至在颁布新法的时候也没念出来,说明那时他还有些在意魔刹把他送到这里来的。

那么,现在的他已经释怀了吗?

心情复杂的跟着雪雁,好像一直放不下这件事的人只有他自己似的。

"不能让这么好的地方浪费了。"雪雁转完了一圈下了个决定:"咱们让这造船厂重新开工吧!"

因为这样以后吃鱼就方便多了,省得每次亲自去捉,吃的又多,饿的又快!

"好啊!"水间若荀已经可以想象的到,这将又是一个值得欢庆的事情。

"呀!"蓝色的影子一闪而逝,没等水间若荀反应过来,雪雁已经一晃身追了出去。

外面竟然是一个面向海面的洞口,如果有水引进洞中,那么造好的船就可以直接下海了,真是一个绝佳的位置。

看着又结了冰的海水,雪雁加快了步伐,转眼间就抓住了左窜右跳的像猴子一般灵活的纥希。

对上他有些惧怕又很不服气的眼神,雪雁心情不错的笑道:"你给我带来这么厚重的礼物,我正想着怎么谢谢你呢!你跑什么?!"

"啊!你这个怪物哪有这么好心?!快放开我!"纥希挥舞着手脚挣扎着,无奈脖子被雪雁抓着,怕他突然收紧掐死自己,他也不敢念什么咒语了。

"呵呵,跟我一起看造船厂开工吧!我不会动那些标本的,你可以拿走,或者相信我,把它们留在那里。"

"你......"还有反驳的权力吗?小命都被他抓在手里了,他才不会傻到这时候再跟他硬碰硬呢!

"还有,以后不准再把冰海冻起来了哦!我只再警告你这一次,别忘了!"雪雁微微笑着,纥希马上感觉到有种会被杀掉的征兆,忙点了点头。

"记住了?真乖!"

雪雁拍拍纥希的脑袋,很高兴他这么"懂事"!

"喂!我不是小孩子,以后别这么恶心的跟我说话!"他厌恶的闪开雪雁的手,又道:"还有,不可以摸我的头!"

只能用可爱来形容现在的纥希了,看那气鼓鼓的腮幇以及隐藏在发丝后精亮的蓝眸,雪雁突然也冒出了把他冻成冰雕观赏的怪念头,看来他还真是容易受人影响啊!

"你在打量什么!"纥希一阵恶寒的缩了缩肩膀,尽量不逃跑又不离雪雁太近的戒备着。

雪雁好笑的看着有些委屈的纥希,说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因为我对蓝色的东西没大有食欲。"

"我不是食物!"一声大吼下,纥希怒的头发都竖起来了,露出一张精致如女孩子般的面孔。但是他马上惊觉的又把头发盖了回去,胸口还不停的起伏着。

"呀!"看到有趣的东西了,雪雁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你根本就像个小女孩嘛!"

果然妖族法力高的人都有一张绝世容颜,即使这么小巧的纥希也不例外。而且他的脾气还是一惹就怒型的,看来以后捉弄他的日子会很有趣!

"走吧,反正你打不过我,逃也逃不走,如果想报复我的话,最好的机会只有跟着我。"雪雁忽然淡淡的透过纥希望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又道:"说不定哪天我又睡着的时候,你就可以成功了......"

纥希不懂的看着雪雁,他脑子有毛病吗?居然把危险带在身边?还是他压根就不想活了?!

不管怎样,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夺走他的冰海,又霸占他的陈列室,还曾经把他吹到那么远的海里,这个仇非报不可!

"好,我跟你走!"他大方的一抬头道:"你可别后悔!"

雪雁只是笑了笑,开始返回山洞,水间若荀估计还在那里等着他吧,等死亡之城的一切都步入正轨后,便可以让他回去了,从那一直无能为力又落寞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里实在不适合他。

一人一妖各怀心事的散步在冰面上,看上去速度不快,却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风雪中,他们身后的冰海忽然传出碎裂的声音,不一会儿深蓝色的海水就将冰块全部吞没了,展现了它原本广阔生动的一面。

冰海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吧!

被封住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自由的流动在久违的蓝天下了......

思念

造船厂一开工,所有的人都去那里帮忙了,就算这样还是人手不够,山洞有足够大的空间和可以建造百艘海船的材料。雪雁欣喜的看着大家齐心协力、消除戒心隔阂的在一起工作,他所想要的城市终于出现了,现在连水间若荀都带着士兵过去,城堡里真是安静的不得了。

身边除了几个仆人和一个喜欢泡在海水缸里的纥希外,只剩下冰冷的空气。雪雁如愿以偿的睡着觉,很久以来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这次不用等到因为抵抗咒语而疲惫的昏睡,就可以进入梦乡了。

察觉到有脚步声靠近,雪雁继续闭着眼睛装睡,大概是纥希沉不住气,想要再来冻他一次吧!他还真是不死心呢,明明根本斗不过自己,却还不停的找机会来试试。

但是一只温柔的手掌却贴在了雪雁的额头上,很舒服的感觉,有点晕晕的,雪雁知道这不是纥希的,暖暖的带着让人安心的触觉,有些熟悉、有些感动,仿佛企盼了许久的温度。

雪雁觉得有种醉了似的沉迷,连眼睛都不愿张开,只是无比清晰的感受着那抚触滑过眉梢,掠过脸颊,来到下颌,然后嘴上似有轻轻的羽毛流连,痒痒的......

"谁?"四周一片黑暗,雪雁什么也没看到。

但是,直觉有人就在身边。

他睡意全无的坐起来,清醒之后,皮肤上还留着那感觉,表示刚才的并不是幻觉。

"雪雁?......"

那人终于开口,语气一样的含着许多的不确定。渐渐的一个人影在黑暗中亮了起来。

雪雁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黑衣如夜,紫色眸子带着月光的妖媚,那怔愣的看着自己的人不是魔刹还是谁!

"怎么可能?"雪雁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到魔刹跟前,迟疑的抬起手,他的脸颊有些微凉,但是随后覆上来的手心中却是炙若烈火的滚烫。

"雪雁!真的是你!"魔刹逐渐瞪大双眼,疑虑和迷惘一扫而去,他惊喜的一把抱住思念已久的人,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香气传入鼻间。

"我......"雪雁未开口,唇已经被封住,这不知是真是幻的时刻,好像平日的冷静全部都瓦解了,没有一丝的挣扎,也没有一丝的怀疑,只希望能在这一刻紧紧的拥有彼此。

呼吸之中似乎有些慌张与迷乱的气息熏染着两人的思绪,周围的寒冷抵达不了这片温暖的地带,他们卸去了所有的顾虑和过去痛苦的记忆,只是纯净的凝望着对方,眼睛里流露的是一种满足的慰叹。

许久,雪雁笑了,苍白的皮肤透明似的带出了小小的一片红晕,冰蓝色的眼睛中映出的是魔刹的专注的影子。

"你终于来了。"他未开口,魔刹却很清楚的听到他的声音。

同样,雪雁也听到了魔刹内心的那句:"我好想你。"

这一定不是真的,雪雁告诉魔刹,只是一个可以乱真的梦境而已。

是不是真的都好,魔刹再次拥雪雁入怀,再次体会着那种失而复得似的欢喜,叹道:即便不是真的,我也会相信我现在所感觉到的一切,在这一刻,你在我的怀里,而不只是在我的心里!

何必去想那些真真假假呢,雪雁的手指穿过魔刹的长发,抚摸着那有些颤抖的背脊,任意识缓缓模糊下去,倒在了那结实的手臂中......

除了幸福,什么都没有了。

难得的明月露出云层之外,为两个人的身影投下如梦似幻的银色华彩。他们如静止般的拥抱着彼此,淡淡的清香随着雪花温柔的旋转着,在不知名的地方,好像有株腊梅静静的开放了......

忽然海浪一声响似一声的敲打着耳膜,雪雁恋恋不舍的睁开眼睛,却见到扛着大量鲜鱼的人群正聚集在城堡里。

"城主你醒啦!你看看这是我们做着亲手造好的海船带回来的收获!你看看!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鱼啊!......"

后面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雪雁茫然的看着他们兴奋的发光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的、空洞的看着。

昨天晚上,真的是梦吗?

握紧手指,温度虽已不在,但是一根黑色的长发却挂在指间,"他来过......"雪雁突然落下两行热泪,瞪大眼睛望着白色的天空,不顾所有人或奇怪或担心的目光,就这样紧紧攥着那根头发,笑着闭上双眼,却让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他似乎在告诉自己什么,只见嘴唇张开,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然后猛的站起来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水间若荀一把揪过正凑过来看热闹的纥希,怒道:"又是你的咒语吗!你把雪大人怎么了?!"

纥希瘪瘪嘴,领子上的手就变成了冰块儿,然后不痛不痒的揉了揉脖子道:"我什么也没做!昨天晚上有个穿黑衣服的人进来过,有事的话你们去找他啊!"

"黑衣服?"炎羽愣了一下,死亡之城的人似乎很有默契的只喜欢穿浅色,没有人会穿黑色。

"你骗鬼啊!"炎羽重重的一巴掌拍到纥希的脑袋上,吼道:"城主要是有事,我先把你穿到架子上和鱼一起烤了!"说完便大踏步的追了出去。

纥希总是防不住炎羽的偷袭,呲牙咧嘴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委屈的叫着:"关我什么事儿啊?!我哪是你们那个怪物城主的对手啊!昨天晚上我就在水缸里,哪儿都没去!"

水间若荀融化了手上的冰,心里自然明白纥希这次确实是无辜的,因为雪雁以前从未失态过,除了......在魔刹的面前......

魔刹会在一夜之间来看雪雁然后匆匆离去吗?以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有魔刹和自己一样有些爱迷路的特性来看,那根本不可能!

但是,黑衣人又怎么解释呢?他的目的是好是坏?!

水间若荀立刻吩咐侍卫,一队人从两个城门出发搜索;其他人留在城里,暂时不去海边打渔,关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不管怎样,只有尽力去找了。

夜闯冥界

魔刹重新睁开眼睛,那张青色的脸依旧近在咫尺,没有任何实体,但就是显现出一个完整的人形,或者说是鬼影。

"够了吧?回去吧?"平平的音调不舒服的钻进耳朵,听不出什么情绪在里面,只能肯定他没有恶意。

"我还要找纳勒!让开!"魔刹想起身又不想贴上那张脸,无名的怒火不断高涨:"要不是你拦着,我早找到他了!"

"再一个时辰、你会死。"鬼影酷酷的让开一条通道,冥界的大门正在关闭,虽然缓慢,但是外面的世界正在一点一滴的被遮掩住,包括那黎明的一丝光亮。

魔刹皱眉,前几天在修习大回咒时,突然发现一本书中记载着灵魂跟着鬼差进入冥界又回来的事,他便恶补了一堆可以控制自己思维和魂魄的魔法,好不容易在大街上找到了这个鬼差跟上,谁知道刚一入冥界就被他发现了。

当时魔刹魂魄被他抓在手里揉成了一团,想使用魔法才发现,到了冥界,真的和普通的鬼魂一样,什么力量都没有,而且眼睛一时适应不了比黑夜还要黑的空间,想跑都找不到方向。

骗他说只是因为想见雪雁,不知不觉灵魂出壳才误入冥界大门,谁知道他真的好心达成了他的愿望,飞越数万里,送到了雪雁的身边,然后醒来才发现大半夜已经过去了。

"不是我,你早死了......"鬼差摇着他灵活的脖子,尽力表现出得意的样子,无奈脸上没有表情,这一摇显得有些滑稽。

"我叫魉宿。等你阳寿尽了之后见到阎王,记得提起我曾经救过你,这是你答应我的。好了,走吧!"

早知道这个鬼差如此"好心",他该一开始就说要找纳勒救人的!

来冥界一次多么的不容易。魔刹真想掐住魉宿摇晃的让人眼晕的脖子,额上、手上的青筋都爆起了。那本书上说,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只能灵魂出壳两次,而且之间必须间隔二百年,否则灵魂会因为返不回身体而消失!

这唯一的两次机会就这么被用掉了一次。

"我还会再来的!"魔刹狠狠的瞪了一眼魉宿,再望向黑不见底的通道,现在即使进去,也来不及在这陌生的地方找一个他压根没见过的鬼了,除非有鬼能给他带路。

忽然灵光一闪,魔刹扯出一个算是友好的笑容给魉宿,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万一到时阎王问起来我说错了,那你不白‘救'我了?把你的名字写在我的手上!下次我来的时候便忘不了了。"

"好。"魉宿想也没想就乖乖的在魔刹手中点了几下,两个冒着青色影子的小字留在了里面,隐约的透着一股寒气。

"这次你能走了吧?"语调还是平平的,但是已经开始催促了。

魔刹小心收好,这可是将来领路鬼的名字呢!

"呵呵,后会有期。"到时这名字是给他升官、还是用来要挟他,那就随自己的高兴了。只要他不投胎转世,这辈子别想摆脱魔刹了......

"还在磨蹭!"魉宿突然一脚踢飞魔刹的魂魄,将他远远的送出冥界之门,不忘再跟上嘱咐一句:"千万别忘了我哦!"

魔刹如此不雅观的摔出来,一点准备都没有,便撞到了一棵树上。虽然灵魂不会感觉到疼,但是被踢的这一脚,他却深深的记下了!

"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默念魉宿的名字,最多十年,他一定会把今天这笔帐要回来的。

魉宿忽然觉得有股凌厉的杀气从魔刹眼中射出,那哪像感恩的样子?

"只要你别忘恩负义就好。"他小声嘟囔着,看着逐渐亮起的天空,猛的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问呢。

"你叫什么?"

"魔刹。"

越飘越远的黑色魂魄后面,一个委顿在地的小鬼差没来由的发着抖,惊恐的看着魔刹离开,连旁边有陆续回来的鬼差经过都不知道,眼中只剩下那抹恐怖的背影。

"魔刹......魔界之王......"谁都不晓得他在咕唧什么,只有魉宿心里清楚,偷偷翻过生死簿的他怎会记不住这个名字?!

改天换地,纵穿三届、拥有永恒生命的魔界之王!将来会不断来冥界找麻烦的主......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巧被他给撞上了?

"阎王啊,这次我可闯祸了!"说不定魔刹以后喜欢来冥界就是来找他"报恩"呢!

虽然现在的魔王不过刚刚继位,年龄也还小,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么不礼貌的将他踢了出去,魉宿悲哀的抱住了自己的脚,泪如雨下,痛哭道:"恐怕我是没机会升官了啊!"想了一会儿,更加绝望的再次嚎叫:"天啊,我还在他的手上留了名字!这回连投胎转世都没希望了啦!"

什么叫鬼哭狼嚎?此时被魉宿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无不冒出一身冷汗,今天还不到鬼节啊?什么人在学鬼哭?学的还真是像啊!听到耳朵里,就好像有人拿东西刮他们的耳膜似的,好难受!

魉宿不停的哭着,已经回到本身的魔刹却是好好的补了一觉。

虽然没有找到纳勒,但是却见到了雪雁,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以为自己在做梦呢?回忆着雪雁措手不及的被抱在怀里那脸红的样子,魔刹在熟睡中也露出了笑容。

冥界鬼差还真有很多有意思的本事啊!

大回咒

以百姓的生死喜怒钳制内心的恶念,大回咒的要义很简单,就是考验魔王的善、德、理、行。

魔族一向都不把异族的生死看在眼里,甚至在过去曾经出现过纯魔国,所有妖族和人类都被驱逐出境,只留下血统纯正的魔族人。在这期间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数十年间哀鸿遍野,亚特历王国内处处飘动着杀戮的血腥味道。

他们以自己是魔族而骄傲,认为其它种族都是低等的,所以每当修行到了大回咒就有无数的魔王被内心的观念所阻碍,无法进行下去。

但是到了上代魔王伽冽殿下统治的时候,放宽了很多限制外族人存在的条例,只要不是罪大恶疾的,都可以获得接受审判的机会,所以王国内出现了空前繁荣和睦的景象,而伽冽也因此修炼了一部分最高魔法,成为魔力高强的国王。

之后虽然经过了先王去世的一段混乱的年代,百姓还是不舍得离开逃难,直到魔刹继位后的各族平等法规的颁布,亚特历王国才真正成为了一个强大稳定的国家,也因此,他才总是被逼着去学最高魔法。

在穆斯达等祭祀的心中,一直渴望有一个厚德明智的魔王可以永远统治下去,免除百姓的后顾之忧,当年的魔神大人虽然练成了不死之身,却因为生性淡漠,对王位的兴趣太小,完成修炼后竟然选择了离开,实在是他们的一大损失。而魔刹却不同,他虽然不喜欢呆在宫殿里,但是对于政事、军备还是相当重视的,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即使他有些让人头疼的小毛病,仍然不失为一个受人景仰,被百姓拥护的魔王。

大回咒的试练其实并没有确实的形式,看的不过是魔王一直以来的作为和成就,但是许多修行的魔王因为不知道试练的内容,平日里根本不在乎遵照文中提到的实施善政,等到明白了的时候,又很难违背本性,在祭祀们的迷幻结界里暴露出来,导致他们一次次的耗费时间在重复的修习中,直到自己放弃或是生命的中止。

本来依照魔刹继位以来的表现,应该放他直接通过的,但是穆斯达突然在最后几天做了决定,对魔刹的试练必须进行,而且所有的祭祀一起制造结界来考验他最真实的内心。

云烟雾绕之中,魔刹静坐于一间红色的房内,香炉中的味道似乎有催眠的作用,但是祭祀们的朗诵声却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让人根本无法入睡。

这是想激起他的烦躁吧!魔刹无聊的看着他们的结界,猜出这次估计还是幻觉之类的东西。

自从在哥哥们的记忆中得知了父母在世时的事情后,他原本急欲追查幕后人的心态变得平稳了。他的母亲是住在花海中的一个妖族女子,和其它妖族不同的是身上有一半魔族的血,所以在那次大火中活了下来,并且遇上了赶来救火的年青魔王,两人就像其他恋人一样的相爱、相知、想许。

但是很快她就得知了那场大火其实是魔王在清除叛乱妖族时故意放的,但是却烧死了无辜的花妖族的居民,当他发现时,只来得及救下了她一个。

于是她悔恨不已,爱上了仇人是罪不可恕的,但是想报仇却一直报不了,还有了魔王的孩子。有时看着魔王喝下浸了毒药的酒,强忍着痛苦的用魔力抵抗,她就恨不得杀了自己!那么深爱她的人,她居然还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毒,和魔王过去犯的错比起来,她残忍的毫不逊色。

渐渐的心中的恨全部转化到了对小魔刹的爱上来,她一心一意的躲在后宫里照顾孩子,对其它的事情都看的淡了,想着其实就这样活下去,看着魔刹长大未必不是一种幸福。然而她放弃了报复,有人却开始了对她的惩罚。先是抱走魔刹,然后逼她再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那惊慌失控的样子招来所有大臣的注意,一致请求魔王处死这个女子以保魔王的安全。

因为在此之前,魔绪已经将她毒害魔王的恶行散布出去,连街头市井小民都对她恨之入骨,但是魔王还是倾力维护,并且找到被藏起的魔刹,悄悄的带回了王宫。

这一次,两人完全消除了隔膜,互相发誓再也不去追究过去了的是是非非,好好的生活下去。

然而不过一个多月的幸福时光早早的被破坏了。一夜之间,无数妖人仿佛预谋好了一般,从四面八方闯进宫殿作乱,魔王一个人无法顾及所有人的安全,当他抱着魔刹找到她时,血咒已经加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一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悲惨故事,魔王最后送走了孩子,陪着自己心爱的人一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后,没过几年就病倒了,也许是以前毒药的沉积,也许是终日抑郁,整个人迅速苍老,然后就再也没有好起来。

至少他们是相爱的,而且虽然中间经历了许多伤害误解,他们还是有让人羡慕的地方。魔王不顾一切的信任,王后对仇恨的放弃,如果不是周围那些人的阴谋诡计的施加,他们不会这么快学会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的时光。

所以,魔刹不恨任何人,对自古以来魔族排斥外族的特性来看,发生这种悲剧几乎是必然的。而且,找遍哥哥们的记忆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或者有人故意抹去了那一段记忆来防备以后追查的人也说不定。

考虑再三,魔刹放走了他们,并且依照约定,没有任何惩罚的送他们离开,让这件事暂时告一个段落,专心的去修习大回咒。

只有学会了最高魔法,他才有机会救雪雁,这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忽然,默默等待试验的魔刹,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浅浅的出现,逐渐显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形来,那人似乎也很迷惑的看着魔刹,像极了那天晚上发呆的雪雁。

原来最后一道关卡是这样的。魔刹笑吟吟的看着雪雁,全当一解思念之苦吧。

"魔刹?你怎么会在这里?!"雪雁不敢置信的走近一些,白色的烟雾散去,他是那样真实的靠近,以至于体温和香味都极端诱惑的捕获着魔刹的感觉。

"傻孩子,学了最高魔法,你也救不了他的!"另一个影子出现,居然是轻蔑的看着自己的父王。

"他死定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眼见雪雁的脖子被一双手掐住,阴恻测的笑容自背后露出,那是以前幻觉中出现过的母亲,近距离的看到她,竟然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妖艳之美。

魔刹不动不说话,单单看着他们能变出怎样的花招来。

雪雁已经气闷的张嘴呼吸着,脖子上的手却越收越紧,他的父母都古怪的笑着观看,好像眼前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日出。

"救我!"雪雁再也忍不住的挣扎起来,绝望的看着无动于衷的魔刹,忽然,凉凉的液体滑过那瓷器般的脸颊,落在魔刹的手背上。

嘴角莫名一挑,魔刹冷不丁的就大笑出来,看着周围血色的墙壁道:"穆斯达你太不了解雪雁了,他永远不会求我救他的,换一个试练好不好,这样不管用的!"

但是幻觉却没有消失,雪雁仍然在经受折磨,一声痛过一声的哀叫着。

与此同时,另一边却出现了硝烟战火中哭泣百姓,血肉模糊的一堆堆被烧的焦黑。

魔刹的眉渐渐皱了起来,他一向不喜欢杀戮的场面,如果他们想用这种办法激怒他的话,很不幸,他们成功了。

"够了穆斯达!不要一再重复这些东西了!"

他无法再安然坐在地上,这景象不管是真是假,都变成了使他痛苦暴躁的最好的催化剂!

惨叫声依然无法停止的灌入脑中,伴随着穆斯达冷冷的声音,彻底破坏了魔刹心底的理智,他推开掐着雪雁的母亲,绕开狂笑的父亲,冲入战场试图阻止这场毫无人性的屠杀。

"你以为这是假的吗?"穆斯达缓缓说道:"这就是亚特历王国的历史。"

"每一次改朝换代都必经的一次血染山河的盛况,每一个魔王手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无辜者的生命,连你也是一样!"

"为了雪雁,你不是也曾一怒之下荡平了整座风狼山?那些被你害死的妖族,难道也会是假的吗?"

说着说着,就看到许多红眼的妖人聚集在一片湖水周围,正默默的哀悼着逝去的同伴,他们的泪水化进湖中,湖水立刻燃烧起来,瞬间又是红光漫天。

魔刹愤怒的奔走于烟火之间,脸庞已经满是汗水烟灰,他听到穆斯达的话,神色有了刹那的木然,但是转眼间又去挡住了插向一个男子胸膛的长刀。

"穆斯达,你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吗?快停下你这荒唐的幻觉!"

"如果你肯放弃王位,放弃最高魔法,放弃雪雁的话,"穆斯达毫无感情的说着:"就不会有人强迫你接受你最不希望看到的这一切。"

"而且,我还可以让你的父母重生,怎么样?"

"放弃王位吧!我知道,若不是为了雪雁,你不可能来争夺!"

"而且,我能解开雪雁的血咒,我是亚特历王国最高祭祀,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魔刹微怔的回头,想看到穆斯达在哪里,想确认他此刻的表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除了刺目的红色,什么都没有。

"哼,你肯做这些总是有条件的吧!说出来,看我能不能接受。"

"当然,我的条件也很简单,我要成为魔王,代替你,统治这个国家!"穆斯达的话已经几可乱真,然而传到魔刹的耳朵里,却让他冷静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放弃雪雁?他和王位没有关系吧!"

"把雪雁交给我,我保证他不死,但是今后不准你再见到他!"

"理由。"

"你答应了,我便会告诉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魔刹始终摇着头冷笑,不管周围的声音干扰,忽然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答、应。"

"王位不会交给你,雪雁我也不会放弃,父母也不用你来让他们重生!因为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事情,根本轮不到你来插手!"

"但是雪雁等不到你学完最高魔法就会死,那些妖人难道没告诉鬼眼万刀咒一旦俯身,只有十五年之命?!即使有魔力抵抗,也不过是稍减痛苦而已?"

"十五年?!"虽然魔刹修习的速度极快,然而也已经用去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了;再加上自从雪雁离开上竹村后就中了咒,然后回来教他魔法,那便用去了十年的时间;再加上夺位灭乱用去了三年,雪雁逃走用了几个月,也就是只剩下不到一年了?!

"我怎么可能在这种幻觉中相信你?"片刻犹豫,魔刹挥散脑子里的种种疑虑,一再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是真的。

"你可以等一年试试,我也不急于这么快登基。"穆斯达突然加重语气又道:"但是等到雪雁快死了的时候,即使是施咒人出现,也救不了他!我有没有说谎,只需要等待即可证明!但是那时候,可没有让你后悔的机会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吞噬了刚才还喧闹的战场,魔刹石化似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穆斯达也不再说话,似乎在给魔刹时间考虑。

外界的安静,内心的混乱,魔刹挣扎着犹豫着,他实在分不清这次是真是假了,而且最震惊的不是穆斯达的野心,而是雪雁的生命!

即使其它都是假的,魔刹也隐约感觉到关于鬼眼万刀咒的事情是真的,因为雪雁那么坚决的离开他,甚至一丝记忆都不留给他,肯定是清楚了自己活不了多久的缘故。

"那个傻瓜!"

魔刹忽然轻笑起来,"就那么不相信我吗?!"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复!穆斯达。"他稳稳的站起,目光无比坚定的望向远处,嗓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你不配拥有王位,也不配拥有雪雁。你的目的,我一样都不答应!"

吸气声响起,似乎有人被魔刹此刻的气势所吓倒。

"雪雁会死,下次投胎到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会记得你。这样也值得吗?!"

"我不会让雪雁死的。"

"你不可能赶在咒语结束前阻止它,你没有足够的时间!"

"我不会让雪雁死的。"

"如果你做不到呢?"

"我一定可以做到!"

"为什么!"

"等我做到了,你自然便会知道。"魔刹居然还有心情学穆斯达的语气开玩笑!

红墙刷的变为黑色,然后有光芒射进,四周都是一致看向魔刹的祭祀,早已没了那血淋淋的幻境。

"恭喜魔王通过大回咒的试练!"穆斯达微微一笑,上前解开了结界。

"你还真会演戏啊!穆斯达。"魔刹高深莫测的看着他道。

"殿下认为那些都是单纯的幻觉吗?"

"难道不是吗?"

"似是而非是。"

"我不认为那些是真的,"魔刹注视着穆斯达的眼睛,然后接着补上一句:"我也不认为那些是假的。"

只是,刚才确实是一个圈套,一个成功与否都不会被拆穿,还公然凉在众人面前不会被怀疑的圈套!魔刹本也没想到可以在穆斯达万古不变的眼神中找到什么,背着手,一步一步离开众祭祀。

他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虽然刚才的那一幕让他有些疲惫,很想回到宫殿美美的睡上一觉,但是他只是去换一套衣服,接着还要学习最高魔法呢!

不眠不休也无所谓,不吃不喝也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最高魔法。

因为,雪雁在等着他呢!

雪夜

北方狂风呼啸的天际突然传来隆隆的雷声,似乎马上就要来暴风雪了。

自从雪雁两天前离开死亡之城后,任人怎样寻找都找不到他了,大家的脸上都布满了阴云,欢乐的造船厂也静悄悄的停了工。

也许雪雁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想法让每一个人都打心底的悲伤、恐惧,如果雪雁在雪地里睡着了被冻住,雪再越积越厚,便是挖地三尺也没有希望了!

黑暗渐渐降临,眼看这一天马上就要在风雪中过去,水间若荀和炎羽更是找疯了似的,还没回来,空荡荡的宫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咕噜......

一串气泡窜出来,在水面上挣破,接着又一串气泡冒上来。

纥希无聊的吐泡泡玩,一会儿冻个空心冰球,一会儿冻个鱼状冰块,打发着没人管的时间。

"呼--"他趴在水箱边上歪着脑袋,长长的叹着气,忽然用力一拍水面,尖声大叫:"烦死啦!--有没有人啊!"

又发狂的吼了几声,却没有任何人答应,只是声音在墙壁的阻挡下,一遍一遍的嗡嗡回响着。

当周围又陷入无声的黑夜中时,小小的啜泣才轻轻的传了出来。

"大怪物你跑哪儿去了啊!"

以前从来不会有寂寞的感觉,几百年来习惯了的那迷人的沉静生活,被雪雁那家伙破坏了不说,还让他喜欢上了热闹的死亡之城,宁愿呆在一缸海水中,也不愿回冰海去。

可是现在,那个家伙却扔下他说走就走了!怎么可以这样?!

雪雁不回来,他也不要留在这里了!湿嗒嗒的爬出来,纥希慢慢走向门口,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敞开的门外闪着奇怪的红光。

"是他回来了吗?!"纥希眼睛一亮,惊喜万分的跑了出去。

那是火光没错,但却并非迎接城主的火光,而是发自马背上那些强盗拿着的火把。他们吹响了哨子,霎时间,更多的人马从城门方向涌了进来。

死亡之城多年没有大规模的强盗光临了,因为城里的人自己都很难吃饱,更别提家里有藏着什么食物和金银财宝了,所以除了暗商和远方的盗贼一年聚一次外,这里还算的上一个可以让人安心生活的地方。

纥希从没见过这么多面目狰狞、见人就杀的强盗,而且城外寻找雪雁的人匆匆赶回,城里房屋被烧的居民又慌张往外跑,零散的军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片刻间,死亡之城已经化为火海,尖叫狂奔的身影不断跑来跑去,乱成了一锅粥。

小小的蓝色身影一晃,跳到一块儿石头后面,听到那些人大叫着:"把食物都交出来,饶你们不死。"眼见有一个人在刀光中倒下,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不仅是抢夺,还要屠城!

"想抢我的东西,你们问过我没有?!"纥希气鼓鼓的想着,冰海捕上来的鱼也是他的啊!他才是那些鱼的主人,想让谁吃就让谁吃,不让吃的人,就算抢也不能让他们抢去!

嘴中默念咒语,纥希冷笑的看到冲在前面的人和马都冻成了冰雕,心道:让你们知道知道冰冻术的厉害!

一波强盗被纥希挡住,另一波却从其它街道横行,陆地不比海水中,他的冰冻术只能在单个物体上发挥作用,而且非常耗费体力,不一会儿,那些刚冻住的人便解冻了。

"天--"眼见他连自保都有困难了,乌压压的人还在不断增多,好像整个城里都挤满了人似的。

而且这些人有了新目标,竟然分出一部分直奔纥希而来!

"我冻!我闪!我再冻!我再闪......"

纥希忙不过来了,人太多了。近距离的一看,那些发着噬血亮光的面孔上竟然全是狰狞的血迹,他吓得差点坐到地上,惨叫一声后,冷不防被人抓住脖子提了起来。

"放开我!"脖子几乎有种立即就要折断的痛。

"宰了你这个小妖精!"背后杀气腾腾的声音无端压住了纥希的咒语,也许是他已经太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来这次死定了......

黑暗中只觉得天地都在摇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颤抖的睁开眼睛,已经半天了,那人怎么还没动静?他回头,正好看到一支铁箭穿过那强盗的胸口,正好将他钉在了后面的墙上!

再转回头,纥希产生了片刻的幻觉,眼前似乎有个散发着金光的神仙正微笑的看着自己,弓弩兀自轻颤着,上面的箭已经不见。

"傻了吗!"炎羽摇了摇那个瞪着大眼做痴呆状的小东西,确认他还活着,马上又带领从城外赶回的部下冲进火光中。

"是乌斯特族!"水间若荀的身影也随后跟上,幸好他们正往回走,远远的就看到了浓烟和火光,但若不是纥希阻挡了一阵子,等他们赶到,死亡之城也许已经不在了。

有了指挥的人,刚才处于劣势的百姓终于汇聚到一起,纷纷拿起手边所有能用的上的东西加入了战斗。

"坚守死亡之城,决不让乌斯特族拿走我们的食物!"大家喊声震天,气势上已经压倒了强盗们。

但是已经杀红了眼的乌斯特族人怎可轻易放弃?他们自己也损失了很多勇猛的战士,不把城拿下誓不罢休。

双方都是拼了命的厮杀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房屋也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这次战斗再打下去注定要两败俱伤了。

纥希坐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看着平日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从未伤心过的他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怎么了?小希希,谁把你惹哭了?"一只雪白的手掌轻轻抚上脸颊,接住他的蓝色泪珠,好奇的看着它们。

略带疲倦的冰蓝色双眸毫无预料的朝纥希眨了眨,然后雪雁那张放大的脸就凑了过来。

平时那么讨厌的称呼,这时传入耳中是那么的可亲,一直不愿让人碰触的身体也因为雪雁的轻抚而激动不已。这个家伙终于舍得回来了啊!

沙哑的嗓子一想要说话就火辣辣的疼,纥希委屈的抱住雪雁的手臂,呜呜的哭了起来。

"没事的,我不让他们打了好不好?别哭啦,我的衣服都被你染成蓝色的了......"

雪雁好像哄小孩似的拍着纥希的后背,然后抱起他,往城中比较高的酒楼顶飞去。

风忽然带着冰雪扑向着火的屋顶,雪雁很尽职的充当了一个超级灭火装置,确认除了火把,没有其它明火后,才开始观察现在的战况。

"城主回来了!"不知是谁先看到了那一抹白色的身影,高兴的大叫起来:"城主回来了!刚才是城主把火灭了!"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彻天际,吓得乌斯特族的人也都暂停了手中的动作,纷纷看向雪雁。

百姓眼中是绝对的信任,炎羽和水间若荀也是眼眶微湿。雪雁还活着,而且在这紧要关头赶来,怎能不让他们激动!

雪雁看着难得安静的战场,微微一笑道:"我们来做个游戏好吗?"

众人马上由兴奋转为惊讶,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做游戏?!但是强盗们嗤之以鼻,死亡之城的百姓却明白城主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均是凝神静听。

"我说跳,大家就用尽全力往上跳起来,骑在马上的就先下来,大家一起跳好不好?"

"好!--"一致的应答声,整齐的没有一丝杂音。

"小希希,你也要一起玩!"雪雁敲敲纥希懒懒的脑袋轻声道:"只玩一次哦,我说‘冻上'时,你就朝地面念冰冻术,不管你还剩下多少力气,全都使出来!这样做才能停止他们大家,又不会伤到任何人。"

低头看到厚厚的雪地,纥希马上明白了雪雁的用意,轻轻点了点头。

雪雁满意的宣布:"那就开始了!我数一、二、三后,大家就跳起来。"

"一、二、三、跳!--"

电光火石间,只见雪雁衣袖飞舞,众人纷纷起跳,雪地化为冰水,随着一声"冻上!"后,冰水迅速的结成了坚硬的冰面。

落下的咚咚声仿佛雷鸣,同时,所有乌斯特族都被狼狈的冻在了原地。

本来他们大部分都骑在马上,冰冻之后,顶多没法骑马而已。但是不知为何所有马匹的蹄下都卷起一股旋风,卷着冰水向上,把他们和马冻在了一起。

"这样就解决了。"雪雁落下屋顶,站在红色的冰面上对众人道:"不要杀了他们,绑起来就行。"

雪雁找到一个好像首领的人,化去他身上的冰,没有什么表情的说:"洛砂,好久不见。"

"你不在幻冰沙漠呆着,跑这里来倒乱,我可不能不管。"

洛砂嗤笑一声,弹掉身上的雪花,恨恨的盯着雪雁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坏我的好事?!救了吉云兰诺那小子后就留在他的国家好了,干么又来当这里的城主!北方的人都敬你为神,可是你却让我们几乎活不下去!"

"我的兄弟们也是人,我们活下去需要食物!你今天即使放过我们,明天也不过多饿死些人罢了!反正都是死,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黑色的兽皮下寒光一闪,一把匕首直接想雪雁的腹部刺去,力道又猛又快,在其他人的惊呼脱口之前已经触及了雪雁的衣服。

"你伤不了我!洛砂。"雪雁的周围似乎有一面无形的墙,洛砂的匕首生生困在墙中,前进不了半分,手臂也扯不回来了。

对洛砂这种改不好的人,雪雁一直都防范着,虽然这样捅一刀和鬼眼万刀咒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但也不能随着他乱来,自己又不是练刀的靶子!

"我可以让你的人拿到食物活下去。但是我也有几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就没有食物。"

不理会洛砂挣扎的手臂,雪雁没撤去结界,也不放开他,就这么面对面的说道:"首先,你身为幻沙国地上的国王,必须签定条约,从今往后互不侵犯;然后要和死亡之城的居民一起凭劳力获得食物,我允许你的族人在死亡之城经商开店,也允许你们自己到冰海去捕鱼,但是不得以毁坏别人的房屋渔船来竞争,谁有本事活下去,谁就留下。如果你们除了抢夺什么都不会,也不愿学习的话,那么,想在我城中的牢里过一辈子或是饿死在外面都随便。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天亮后回复我。"

"城主......"

洛砂还没答话,已经有许多人露出了不满的神色,他们死伤这么多人,为什么还要给这些强盗食物?!饿死他们算了!

"他们也有权力活下去。就算是为了那些孩子!"雪雁的目光缓缓扫过马匹上的一些稚嫩的面孔,一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次乌斯特族几乎全部出动,老人孩子都披上了战甲,而且他们最为爱惜战马,即使自己饿的双颊消瘦,还把仅有的粮食放在麻袋里,给马留着。这样爱护坐骑的人,也有他们善良的一面。

"相信他们一次。"雪雁转而看向洛砂,有些沉重的对着他已及所有人说:"给他们一次机会。"

炎羽知道无法劝雪雁改变主意,推了一下强盗中的一个男子问:"你们想留下来吗?!"

那男子竟一言不发,只是望着洛砂,其忠心程度丝毫不亚于死亡之城的人对于雪雁的。

"哼!"炎羽一挥手下令道:"把他们都先关起来吧!"

洛砂终于也从雪雁的桎梏中解脱,有些沉默的和他的族人一起被绑上带走。不一会儿功夫,拥挤的街道上便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雪雁微笑的看了看大家,双目一闭又睡着了。

"喂喂--"差点被压住的纥希嘶哑着拍了拍雪雁,虽然他说睡就倒的习惯,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万一被那些强盗看见,还以为雪雁不行了呢!无奈嗓子被烟熏了半天,即使力气恢复了,还是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

炎羽提起虚弱的纥希,水间若荀背起睡着了的雪雁,在已经又被新的白雪覆盖的路上走着。要不是还有淡淡的烟味和血腥味传入鼻间,这街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像往常的夜晚般,安静的沉睡着。

但是刚刚结束的战斗却为这寂静增添了一份悲哀,为那些已经消失了的人们。

封王

黎明如期而至,暴风雪过后竟迎来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雪雁呼呼睡的倒香,守着他的人却都快急死了!洛砂天不亮就已经在宫殿的正厅等着了。昨晚有医生过去给他的人治伤,还有少量的食物分发,今天他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奇+书+网]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雪雁出来,便又开始暴躁了。

饶了几十圈后,洛砂终于不耐烦的找了张椅子自己坐下,旁边的侍卫也不知该怎么办,不管他知不知道雪雁喜欢睡觉的事情,这样怠慢的对待,也是非常的不礼貌。

然而他虽是国王,现在却是一个发动侵略而没有成功的阶下囚,真要以迎接贵宾的形式招待他,似乎也不合适,这样看来,只有继续僵下去了。

日上三竿,雪雁未醒。水间若荀先请洛砂回去,等雪雁醒来再召见他。

暮色渐浓,雪雁还未醒。官员中也没有一个谋臣,炎羽和属下商量了一下,暂时先给乌斯特族提供食物和药物。

接下来,雪雁依旧长睡不醒,水间若荀看着他一直抓着的空盒子疑惑不已,那天将雪雁放到床榻上时,这个盒子从他的衣袖中掉了出来,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第二天却发现雪雁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拣了起来,还好好的盖上握在手心里。看他那么宝贝的样子,如果知道里面的东西没有了,应该会去找,如果一开始就清楚里面没有东西,又怎么会这么珍惜?!

五天后,雪雁终于睡醒了,乌斯特族人也都已经忍到了极限,牢狱里不停传出敲击铁门的轰响声。是杀是剐总要给个确定的消息吧!就算雪雁反悔了,也不能让他们永远这么等下去啊!

洛砂更是气愤,没见过比雪雁还懒的家伙,竟然一睡五天!他更愿相信雪雁不过是在给他们一次羞辱!

"你考虑的怎么样?"雪雁一点抱歉的模样都没有,凡是面对那些不招人喜欢的家伙,他永远都不会露出笑容。

"和平条约我愿意签,乌斯特族人是否愿意留在死亡之城也全凭他们自愿,至于你其它的条件,我也全都答应。"

"哦,那就好。"如此爽快,倒让雪雁有些讶异了,本想洛砂会先朝他吼叫一番呢。

两份木板雕刻的和平条约马上放在两个小桌子上,抬到他们的面前,上面的条款已经写好,只剩下签字了。

"但是,"洛砂提起的笔停在了半空中,其他人都奇怪的看他,那么心急的想签合约,怎么又只是在那里傻笑呢?

雪雁也停了笔,漠然的等他说话,看还有什么把戏想耍。

"我是幻沙王国地上的国王,我的疆土何止万里,纵横沙漠,谁人不晓得我的名字?现在却要和一个小小城池的主人签定合约,在等级上不公平。"洛砂挑衅的盯着雪雁又道:"我怎么知道你的死亡之城可以给我多少承诺?如果将来亚特历王国不承认,要反悔怎么办?毕竟你只是臣子而已,不能替代国王。"

只是侮辱雪雁吗?洛砂冷笑着,这确实也是他所担心的事。私下里早有人议论死亡之城是脱离亚特历管辖的地方,新来的城主更是连新法都敢伪造,让他怎能轻易相信这一份承诺?!

不等城主回答,下面参与见证合约签定的人群已经纷纷不满的攻击起洛砂来了,他突然跑来放火杀人,还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雪雁实在太善良了,反而给这种人软弱好欺负的印象。

"那你可以不签啊,又没人逼你签!"有人先沉不住气的叫了出来。

"哼--"洛砂连头都没回,只是对着雪雁继续说道:"又或者,今天的和平条约,他日便会成为我幻沙国附属于亚特历王国的证据?如果是会要我们国家的存在成了笑话的条约,我拒绝。"

"好一个罗嗦的家伙!"站在雪雁身边的炎羽也有些怒了,恨不得马上过去给他两个嘴巴子!

洛砂笑着,默默无声的雪雁似乎听进去了刚才的话,也有些犹豫似的,这样正好。

"要么放我们回去,对于食物,今后不管是用抢的还是用夺的,都是我们的事;要么你下令杀了我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要留下,否则将来只剩一人也会不断来找你报仇的!"

他就是利用雪雁的不忍,来换取子民的自由,因为他深知生死对于他们是无所谓的,更重要的是尊严,而且雪雁绝对不会杀了他们,那样的话,就可以离开了。

雪雁细长的手指在条约的边缘滑动着,确实如洛砂那得意的脑袋所预料的,他犹豫了。杀了他们还是放了他们都是不可能的,那不是他最初的目的,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弃。

"也许北方需要一个统一的国家了。"雪雁声音不高不低响着,进入所有人的耳朵里却是如惊雷般震撼。

"如你所愿,这份合约将是两个国王之间的承诺。然后北方统一为一个国家,再也不会有争夺和战斗,冰海的宽广是属于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物的,包括那些动物,(奇*书*网.整*理*提*供)包括所有活着的人,也包括过去的敌人们。"

雪雁推开合约站了起来,毫不迟疑的大声宣布:"新王国的名字是--雪国。所有分布于北方的零星小国或者如幻沙王国的大国都将联合在一起,共同抵抗这里恶劣的气候和艰苦的环境。"

"那么国王是谁?"雪雁是魔刹的臣子,难道是魔刹?

"我。"轻松的回答,雪雁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么做与叛逆没有什么两样。

做国王的感觉是怎样的呢?有些新奇,无关权力,光是想到万众拜服在魔刹脚下的那种场面,雪雁就有些想亲自试一试。

不知道魔刹当时的心情是不是激动的?

"不、不要开玩笑了!"洛砂已经有了死的打算了,还是被雪雁的这一两句话吓得浑身发抖。如果魔族的大军来剿灭叛逆,那么他们所有人连尸骨都不会留下!这时所有在场的人也都一样希望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只是幻觉。

洛砂指着一脸平静的雪雁愤愤道:"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否则会害了所有人的!魔王怎么可能容许有其它强大的国家在他的眼皮底下出现?更何况主使者还是亚特历王国的人?!"

"哦?你比我还了解魔王吗?"雪雁微一惊讶的紧盯着洛砂道:"不然你签了这份合约?不,即使你签了,雪国还是要建立,而且这不是反叛,更不是找死。"

水间若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依魔刹对雪雁的纵容,他想当国王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是要想统一北方却绝对不是那么简单说说就能做到的事情啊!

"雪大人,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水间将军也不相信我吗?"雪雁笑吟吟的看着几个大将泛白的脸色,又看了看表情变化万千的洛砂道:"我决不是在开玩笑,先王除了教会我魔法,还将打仗布阵、收服人心的权术都灌输给我,为的就是助魔刹登上王位。我可以助他,也一样可以助己。"

"洛砂,你就等着明天和新任的北方雪王签定那份和平约定吧!"玄古归来

就在雪雁在北方忙碌自立为王的时候,玄古终于舍得从遗忘泉回到了魔刹的身边。

魔刹不停的挤时间学习,果真如他所说:"不眠不休也无所谓,不吃不喝也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最高魔法。"总共九十级的魔法不过半月已经进入了第十级。

但是玄古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好,魔刹废寝忘食的只顾一个劲儿的往前赶,却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能否承受的了,即使有自己给他配好的药来支撑,长此以往,他终究会撑不住累垮的。

而且,更担心的是,以前曾经有魔王在练习最高魔法时走火入魔的例子。长生没有得到,反倒早早的疯癫,然后死去。

魔刹却只拿这些话当作耳边风,甚至有人敢重复一句就会被他不耐烦的哄出去,眼见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玄古想到了去找雪雁来劝劝魔刹。饶是朝中的大臣都一片忠心的为魔刹守护亚特历王国,万一这时候有敌人来侵犯,恐怕魔刹也一样会置之不理的。这样下去会让整个国家都陷入危险之中。

可是见到雪雁又能让他说些什么呢?玄古临行时又犹豫了,难道要雪雁说,不要管他的生死,放慢学习的速度吗?雪雁肯,魔刹也不会听的!

迟疑间又是半个月过去了,魔刹不知不觉中放慢了速度。玄古正要欣喜时却看到了一个眼神开始迷乱的魔刹!他更加拼命的修习,整日面墙而坐,进度却没有任何提高,尤其那一声轻唤后回首的脸颊,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苍老、脏乱、毫无血色,眼神飘忽不定,似是认识玄古,又好像不认识他似的,笑了一笑,便又看向墙壁。

精通医理的玄古明白,魔刹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了。然而帮助魔刹的祭祀们却说这是正常的,过一阵就好了。他们还告诉玄古,以前别的魔王也出现过这种症状,但是随着修为的提高,渐渐的任他自己控制住自己就能恢复正常,以前的各种幻觉的试练也是为了增强修习者的定力。

不过暂不提他们是否别有用心,经历过几代王朝的玄古岂会这么轻易的就被唬弄过去?

趁着借口外出寻药的机会,玄古连夜启程,往死亡之城赶去。别看平时不会高深魔法的样子,玄古赶路的速度加上十二万分的心急,倒是快速异常,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来找他的士兵。

对于各地地形道路的熟悉,玄古没有迷路,很容易便找到了死亡之城。然而失望的是,他只见到了留守的水间将军,从他的口中得知,雪雁竟然马上要登基为雪国的国王了!

这次雪雁外出回来便要举行盛大的典礼,城里布置的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往来奔走的人群中还有不少异族人。

长时间住在忘忧岛,回来后国政又没人掌管,而且就算有这边的消息,魔刹也没时间听,玄古更是一无所知,面对突然接到的这个喜讯,他真的无法高兴起来。

水间若荀还不知道魔刹的事情,一提起雪雁来就是满脸放光,兴奋敬佩之情表露无疑。他不管玄古为什么总是心事重重的等着雪雁,一有空就给他讲雪雁如何如何在幻沙王国结识了吉云兰诺并且救了他的命,如何收服了乌斯特族的洛砂,然后如何在两大国王的支持下逐渐吞并的北方大部分的小国家,形成了今天以死亡之城为中心统一起来的强大国家。

"以后死亡之城也会改名叫雪城了,玄古大人,我从前只知道王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君主,现在看到了雪大人的作为,才知道,原来他竟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做到了我们一致认为不可能完成的大业,而且轻松的好像只是下了一盘棋!"

玄古确实很想知道雪雁最近过的如何,但是水间若荀一改本性的唠叨却也让他敬谢不敏,恨不得见到他就赶紧躲开,总算雪雁提前赶了回来,才转移了水间若荀的注意力。

"我听说有老朋友来了,特地带来了北方许多珍稀的草药呢!"雪雁身着雪色长袍,头戴一顶白色毛皮制成的帽子,依旧温温雅雅的举止,虽然衣装多了几分贵气,整个人却还是跟以前一样,神色总是淡淡的,只在见到玄古时才露出了微笑。

玄古暗惊雪雁的消息灵通至此,居然能在荒芜的雪地和沙漠之间来去自如,想必自己一踏上北方的边界就已经被他知道了。但是关于亚特历王国的消息,难道他会不知道吗?不过也不一定,最近见过修习中的魔王的人除了祭祀也只有他了,而且魔刹又是最近才开始失控的,雪雁应该还不知道。

"玄古大人一来就赶上了雪国的盛事,真是巧了!"水间若荀也是华服装扮,英气逼人,他笑道:"明天雪大人就登基了,玄古大人可以瞧瞧我们之后排好的许多节目,还有鱼骨雪橇飞驰的热闹场面,好像过节一样!可惜不能请王来......"

他说着说着似乎有些消沉,过去的日子恐怕再也回不去了,不管魔刹生不生气,从此以后两国之间的隔阂却已经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凡是亚特历王国的流放的人都在这里,还过得很自在,肯定让那些大臣们视为眼中钉,巴不得早日扣上作乱的帽子来清除他们呢!

"玄古有烦心事?"雪雁倒不为将来会发生的冲突而担心,倒是玄古一直紧皱的眉头,让他忽略不得,微微一笑道:"我们到后殿边走边说吧,这里确实够乱的。"

水间若荀尴尬的笑着,忘记他们都是喜欢静的人,无端做了惹人烦的多嘴鹦鹉。

今天没有下雪,地上被扫出了彩色的卵石路面,映着火把的光芒,莹润的仿佛一踩就会踩破了似的。玄古不是个口直心快的人,思考了这么久该如何开口,但是一见了雪雁,还是半天没吭声,只是缓缓的走着,不敢去看雪雁。

"直接说吧。只有魔刹会让你这么着急的赶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小主人他......"玄古已经得到雪雁先开头了,但是私心却让他既想保住魔刹,也不想为此害了雪雁。

沉吟半响,玄古终于继续说下去:"......还是、还是等明天雪大人登基之后再说吧......"

"我一向很有耐心,但也一向不喜欢这样吊人胃口的说辞。今天不能说,那便多住几天吧,登基之后会没有时间再这么轻闲的散步了。"雪雁佯装生气的转身离开,不信玄古不马上说完。

背后有脚步声跟上,雪雁嘴角微扬,适时的转回身来,白须白发的老人没有急切的表情,因为他此刻正跪在地上,头低垂着。

"玄古?!你这是做什么!"雪雁轻碰他的手臂,不管他的挣扎,一下子就将他扶了起来。

"求大人去看看小主人吧!"玄古语带哽咽,求助的看着雪雁道:"小主人在练最高魔法,我察觉他有些不对劲,可是那些祭祀们却说不碍事。我虽然没练过,先王练的时候确实也出现过这种走火入魔的情况,可是只要停下来静心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我一开始也就没有太担心。可、可是小主人他为了早日练成,谁劝也不听,怎么也不肯停下来。"

玄古忍不住哭道:"我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真是没有办法了才赶来求你的,我也知道小主人是为了救雪大人,可是在这么下去,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了啊!"

紫光淡淡的发自雪雁的眉间,他猜得不错,果然是魔刹出事了!

"魔刹他现在在哪里?"

"祭祀们住的黑色的魔殿中,周围有混淆视线的结界封着,只能由里面的祭祀打开。"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玄古没料到雪雁说走就走,赶忙拉住他的袖子提醒道:"可是明天是登基大典啊?!"

"还有以前你给我配制的药吗?"雪雁接过玄古从怀中掏出的小瓷瓶,淡淡的一笑,仔细的收好,感激他没有在来之前忘记了准备。

"替我告诉水间和炎羽一声,登基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其余的都不可让他们察觉,否则难免会被人趁乱惹事。"

得到玄古肯定的回答,雪雁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从花园的上空飞了出去,白色的影子一闪即逝,只剩下晴朗安静的星空。

希望还来得及,雪雁心里重复的念着:魔刹,你这个傻瓜,一定不可以有事!

偷梁换柱

抵达亚特历城之前,雪雁绕了一个弯路,到南方转了一圈,悄悄的把魔绪弄昏了带走。为了不让人发现,他自己先仿照魔绪的声音吩咐仆人,没有什么事不要去找他,他要去海边住一段时间,谁都不许跟随。

但愿那些祭祀没有什么恶意,要想不被发觉的带魔刹离开,也只有先骗骗他们了。毕竟带走的是一国之王,他可不想闹得被四处追杀的窘境,帮魔刹消除心里的障碍后再把他放回去,谁也不会察觉。

好在魔绪不仅长得和魔刹很像外,性格在某些地方也很像,比如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下的命令就必须听从。他的仆人们倒真的很乖的连出门送一下都不敢,就这么容易的让他们离开了王府。

想起魔绪瞪着眼睛看自己凌空出现在他机关重重的府内时,呆愣的样子确实有些好笑。雪雁突然发现了以前被忽略的潜质--他可以做一个无声无息闯荡江湖的杀手......

雪雁一路上都仔细观察着魔绪的长相,毫无破绽,真是天生的替身!只要在见到魔刹后,再稍加修整一下便可以了。长成这样,不利用利用,岂不可惜?看在以往他处处与魔刹作对的面子上,总该出这一份力。

可是魔殿在哪里呢?用心感觉的话,城内到处都是结界,因为魔族的住处总喜欢以结界的牢固程度来显示自己的强大,这种习惯在防御上是有些好处,但是如果想靠魔法来寻找某一个地方时,却变得异常困难。

先王虽然信任雪雁,但是也从未带他进入过祭祀们的领地。这是一种自古传下来的默契,祭祀必须出自纯魔族血统的高官家。他们的任务就是一心为亚特历王国培养可以帮助魔王修习的人,但是不可参政,也不受其他魔族的管辖,好像独立的小国家一样。而且只能由他们选择可以进入魔殿的人。

既然是出自高官家,那就从城内最豪华的府邸开始找。记忆中,左建言的儿子似乎不久前参加过祭祀们的考试,不知道选上了没。

为了尽快找到魔殿,也只好先委屈他们家了。雪雁隐身升至高空,默念火系魔法,瞬间冲破了左建言府外的结界,所有的屋顶都烧了起来。火势虽然不大,浓烟却非常的引人注目,转眼间,冲出很多救火的侍卫,附近的人也都看到烟,赶来救火。

火是雪雁故意放的,那些人又怎能扑的灭?眼见天空都被映红了,总算见到从早朝上赶来的左建言,还有一身黑色祭祀袍的年青人。原来,为了假装魔王还在宫殿里处理政事,每日的早朝还是正常的进行着。

既然正主出现了,雪雁便收回了魔法,那场大火也就在众人的合力下,渐渐减弱,直至消失,年青祭祀也准备离开了。

雪雁带着魔绪一直在他后面跟着,等到了没大有人的僻静小巷里时才现身,微笑着挡住了他的去路。

"抱歉,借你用一下。"就算是打劫好了,雪雁最近似乎总在做坏人,看那人一副害怕的样子,他又补了一句:"只是一小部分记忆而已,你先睡一会儿吧。"

安置好这个祭祀,雪雁装扮成他的模样,往城南走去,魔殿的位置就在那片较矮的房屋中间。

没有人怀疑雪雁的身份,再加上这个祭祀刚刚回家救火,火灭了马上回来是正常的。如愿以偿的进入了魔殿中,才感觉到,这里的结界与他所学的种类很不一样,有些古老,很难解开。想必魔殿自古至今都有他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若不是时间来不及,雪雁倒是很想仔细的转一转。

正殿里只有一个人坐在地上,雪雁乍见那熟悉的背影,心跳急速加快,他绝对是魔刹没错!进来之后的每一步都非常的小心,唯独这一刻,他忽略了周围有人在靠近。

"左祺鹰,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寻着声音看到一个有枯木感觉的老祭祀正从另一个门内走出来。这应该就是最高祭祀了吧,他的身上散发着内敛的精光,可惜不知道是藏的还不够好,还是对其他祭祀故意展现自己,那精光露着刀刃般的锐利。

雪雁不敢抬头与他直视,悄悄的把魔绪的所有气息一丝不露的收起来,指着魔刹的影子道:"我刚一回来就好像听到了魔王殿下说话的声音,觉得奇怪,所以想再确认一下。"

"是吗?"穆斯达也看向魔刹,但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在这人面前,不能贸然施展魔法,幸好来之前在路边的狗身上捉了几只跳蚤,弹指送到了魔刹的衣领中。不一会儿,那跳蚤便下了口,魔刹轻轻的抬手挠了挠,低声道:"好痒!"

"殿下刚才就是这么说,还说想洗澡什么的。"

穆斯达皱了皱眉道:"也该洗一洗了,弄的殿里总是有股难闻的气味!左祺鹰你找两个人一起服侍魔王沐浴吧!"

"这......"雪雁装作怕脏怕臭的为难样子,磨蹭着不想进去。

"嗯?!"穆斯达一个冰冷警告的眼神射过来,终于将他吓得跑进正殿。

"哼,现在的年青人......"脚步渐远,他又回到了刚才的房间。

雪雁松了口气,再细看魔刹时,突然眼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竟是快的来不及掩饰,那么狼狈的再也移动不了半步。

但是,这时候什么也不能做、也不可以着急,雪雁收起自己的情绪,继续演戏。

"殿下,进入下面的修习必须先沐浴净身,请跟我到后殿去一下吧。"

魔刹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木然的抬起僵硬的手臂在脖子上抓一下后,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雪雁心里难过至极,用最轻最柔和的力道把魔刹扶了起来。

还好他也没有反抗,也许现实与幻觉早已分不清楚,还以为有人服侍他沐浴是幻觉呢。

期间也有人朝里面看了一下,但是没有进来,似乎还是掩着鼻子走的。这样最好,雪雁尽快帮他洗完澡,然后把魔绪的头发打湿,换上了给魔刹的干净衣服。

在南王府带魔绪走的时候,已经封住了他的一魂一魄,就算他醒过来也是神智不清的样子,和走火入魔差不多,只要没人怀疑着试探魔绪,就不会发现这两个魔王有什么不同。

整理妥当,确保万无一失,雪雁才把魔绪放到正殿里。然后跟一个看上去比较年长的老祭祀请假,借口想出去好好洗一洗,顺便再回家看一眼。老祭祀看得出左祺鹰恶心的都快吐了,忙准许他可以回去休息两天再回来。

还算顺利!雪雁背着已经隐形的魔刹走出魔殿后深深松了一大口气,默默的在心里对他说道:我们出来了。

疗伤

靠近峡谷时,瀑布的轰鸣声好似千军万马,但是随着地势趋于平缓,土地渐渐露出红褐色时,耳边就只剩下虫鸣声和鸟叫声了。

雪雁也是第一次到红石谷来,过去听玄古提起这么一处对疗伤极有帮助的温泉,却一直没有机会来看看,现在托魔刹的福,可以一睹有"药泉"之称的高山温泉了。

开始只是一两个小泉眼,股股的冒着层白色的热气。地上纵横的都是清澈的泉水,相隔不远便会有一块有年轮花纹的大石板铺在地上,既能当路,又可以坐下休息而不至于弄湿了衣摆。

再走一段路后,四周变成了冲天的红色峭壁,如犬牙般尖锐,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温泉就在这峭壁下的山洞里,远远的便能看到白色的水气半遮挡着洞口,哗哗的流水声在里面回响着。

这里没有任何人的气息,雪雁放下魔刹,帮他把隐形术去掉,虽然还是苍白的脸色,但是熟睡中的魔刹少了那一份迷乱,看上去只是一个累急了的孩子,很安静。

现在就把先王的魔力输给他会很危险,一个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人拥有过大的力量有可能会伤了他自己。但是不马上压住魔刹错乱的神经,等他醒过来发现不在魔殿里、没有魔法学,恐怕会更发疯!

雪雁拍拍魔刹的脸颊,决定先试探试探他的清醒程度:"喂,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你是一个打不死、踩不烂、甩不开的大魔头!最好乖乖的配合,否则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让你永远也见不到我,更没人给你送饭吃,每天还有各种各样的野兽、毒虫来咬你......"以前没怎么威胁过人,不知道这样说有没有效果呢?

"从明天开始,每天天亮前都要晨跑三百里,游泳一个时辰,天亮后练习水魔法十遍,火魔法二十遍,风魔法三十遍......"也许小时候的被压迫记忆会比较深,只是魔刹还记得吗?

"不听话的学生,干脆把他扔到悬崖下面喂狼......"

泛青的手指动了动,魔刹闷闷的哼道:"雪雁!你很烦!"

"还记得我吗?!"雪雁高兴的寻找他慢慢睁开的眼眸,里面只有一如开始时不清醒的凝视。

"当然记得!每次都这样吓我,你很得意吗?!"

"这不是幻觉,我是真的雪雁,醒醒吧!"

"走开,讨厌的家伙,不要打扰我学习最高魔法。"

魔刹打开雪雁的手,摇摇晃晃的往暗影中的洞口走去,他以为那便是修习的魔殿呢。

"我来教给你最高魔法,好不好?"雪雁随后也跟他走了进去,鼻间潮湿的热气熏来,似乎还带着一股奇怪的烟味。

"穆斯达,你又想引我上当?我才不会相信你,你就想让我自生自灭,最好走火入魔是不是?!我偏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该不会是祭祀的帮助有了反效果吧!穆斯达都教给了他些什么?!

叹气,雪雁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样子根本不能说话,说了他也都以为是在害他。还是先出去找些吃的东西,再看看周围的地形吧。

"雪雁......"魔刹忽然又叫响了他的名字,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雪雁道:"即使是幻觉,也不要这么快就走,陪我一会儿。"

"我不是迷幻术做出的假人,你可以问我只有我才会知道的问题!"靠着魔刹坐下,不一会两人的衣服、头发都被热气蒸湿了,像泡在水里一般,雪雁的眼睛更是仿佛蒙了一层水雾似的有些看不清楚魔刹了。

"问问题?"魔刹似乎轻蔑的笑了笑,摇头道:"我的记忆在你眼中都是透明的,会有什么问题问你?"

"那你怎样才肯相信我?"雪雁不自觉的像小时候一样抬手帮魔刹理好零乱在额前的长发,语气中也带出了一丝宠溺的味道。

魔刹的肩膀突然僵硬的一颤,按住雪雁的手,倾身探向他的身体,散发着让人失措的热度。

"那就吻我。"

没料到魔刹会这么说,雪雁的脸马上就不自在的红了,这家伙在梦里也是这样幻想的吗?

"来证明你是真的!"

"你也不怕亲错了人,还是,你以前都是这样来试验的?"

"我以前?"魔刹似乎微微侧头想了想,然后更加前倾,几乎把雪雁推倒地上,笑了起来"我以前、都是这样亲雪雁的......"剩下的声音都消失在了柔软的唇边,雪雁有些发楞的瞪着魔刹,而魔刹却渐渐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呼吸逐渐平缓,竟然在这个时候不适宜的歪在雪雁的怀里睡着了!

"呼--"真的有点紧张呢。

雪雁好笑的扶起魔刹,这样也是有了起色不是吗?至少他知道困了,神智可以慢慢清醒,只要他可以先恢复健康的话。

"记起过去的事吧!不要总想着最高魔法。"雪雁在魔刹的耳边轻声说道:"最高魔法可以慢慢的练,怎么能不吃不喝的呢?聪明如你也会犯这种心急的错误吗?"

"想吃狼吗?就那种喜欢在夜里闪着绿眼睛、总是追着你跑的家伙。"雪雁把魔刹抱进温泉的水中,让他的头靠在池边的岩石上,然后继续跟睡着的人说道:"它们经常把你的衣服撕坏,抓的你身上都是伤口,可你还是喜欢去逮......"

"可狼不是狗啊,它不会像狗一样陪着你玩儿的。"

想起魔刹见到会跑的动物就抓来玩儿,弄不好就被咬的惨兮兮的样子,真是多亏了身边有玄古这么精通医术的人陪着呢。

凝神一听,各种跑动的声音以及鸟类的叫声此起彼伏。这附近应该有不少食物,总算不用为吃饭而忙了,而且有温泉的地方总有火石,今天的晚餐就做烤肉吧!

出去到附近的林子里转了一圈,雪雁已经是满载而归,除了猎物还有一些野果和用新做的木桶盛着的清澈溪水。

支起烤架,雪雁心情不错的一手挑着火,一手转着叉子上的烤肉,以冰海捕鱼经验,再加上死亡之城独特的从动物身上提取油脂和香料的方法,雪雁的手艺又精进不少,香味远远的飘了出去。

听到洞里有水花四溅的声音,知道魔刹醒来,雪雁便拿出随身袋子中的盐粒,轻轻的磨碎撒在了肉上。

架子上的肉已经烤好,火堆下焖着的红薯也早就熟透了。雪雁拿出一张新鲜的大树叶,把烤肉分成几大块摆在上面,再挖出红薯,去掉烤焦的外皮,一股香甜的味道马上也飘了出来。

"好香啊--"雪雁故意大声喊着,一边举着宽叶草做的扇子往洞口方向扇着风,就不信魔刹不出来。

然而,半天了,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低估了魔刹的定力了吗?雪雁微一沉吟,拿着食物走进洞去。

果然,魔刹只是呆呆的坐在浅水中面对着岩壁,丝毫不为那些香味所打动。

"吃饭了。"雪雁把吃的放在魔刹的手边,静静的等着。

"吃啊!"

"不管你把这些当作什么,为了练最高魔法,你也要把它们吃下去!"雪雁抓起魔刹的手放在还有炭火热度的烤肉上,然而,魔刹却嫌他的打扰,一把将雪雁推到了一边,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在自杀吗?!"雪雁有些愤怒,也有些害怕了,以为只要把魔刹带离魔殿,他总会有办法让他好起来,但是这样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好烦!"魔刹突然掌中施力,竟将雪雁卷出了岩洞。

那一点掌风倒是不至于伤到雪雁,却让他怔愣了片刻,魔刹如果清醒的话,绝对不会向雪雁出手,然而,这一掌却足以让他心惊!

魔刹的力量虚弱极了,按说练了最高魔法,就算饿上几个月,魔力也会有增无减,不应该像这样好似初学魔法似的笨拙。

这就是走火入魔吗?雪雁望着洞里黑暗中的人影,自言自语道:"难道我也无法让你清醒么?!"

想起魔殿四处都有古怪的结界,雪雁突然想到,他也可以利用迷幻术骗魔刹吃东西的,虽然这样做有可能让他更加难以清醒,但至少可以为之后给他输入先王的魔力存储一点体力。

"骗就骗吧,反正我好像也一直在骗你......"雪雁念起迷幻魔法,把自己的意念强加于魔刹的意念之上,逼他动手拿起树叶上的食物送进嘴里。

"一定要吃饱了哦!"雪雁知道,不该浪费力量在迷幻魔法上,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失去先王魔力后的危险增大,可是暂时也没有其它的方法了。

感觉到魔刹已经把食物全部吃完,雪雁也有些饿了,拿起剩下的野果吃下去,果味有些涩,不知道那些猴子们怎么会挣着抢这种果子,让他误以为很好吃呢!

不过,精心准备的午餐就这么被魔刹食不知味的咽下去,雪雁有些心疼。决定了,下次不这么麻烦了,直接喂魔刹吃生的......祭祀的交易

闭上眼小睡了一会儿,却在一阵狂吼声中被惊醒,翻身跃起,山谷里不见别人,那声音正是从魔刹所在的山洞中传出来的。

雪雁急忙跑进去,地上本来还可以露出岩石的地方已经被水漫过,魔刹几乎半个身子都坐在水里面。但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状啊?

"怎么了?"雪雁的手刚一抚上魔刹的肩膀,立刻就被那滚烫的体温吓了一跳。

魔刹紧闭双目,淡红色的泪水自眼角流下,表情已经分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拧起的眉,泛白的唇,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魔刹?!"雪雁跪在他的面前摇着他僵硬的身体,大声问道:"回答我!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现在是不是很痛?!"

颤抖的手指擦去那血色的眼泪,雪雁第一次恐惧的仓皇无助。魔刹不说话、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石化了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泪水还在不停的涌出,雪雁一次次把它们擦去,马上又有新的流出来,这样子的魔刹几乎立刻就要倒下,而雪雁几乎也要崩溃了。

刚刚还好好的说着话,还大口大口的乖乖吃东西,怎么转眼间就......

不再奢望还有可能活着等到魔刹的醒来,这一刻,只要他能停止痛苦,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莹莹的光线弥漫在雪雁的周围,缓缓浮动着,不一会儿就将两个人都笼罩其中。

紫色的光影中,雪雁越来越疲惫,呼吸也渐渐的紊乱起来,一直护身的魔力突然撤走,仿佛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刹......回答我......"雪雁抱住魔刹的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一边将先王的魔力缓缓注入他的体内,一边轻柔的抚摸着魔刹的头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着:好起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好起来!

然而,魔刹只是神色稍微平缓了些,眼睛却一直没有睁开,更多的淡红色血液又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不!"雪雁惊呼一声,顾不得未输完的魔力现在停下会浪费在空气中,怕再这么强给魔刹的灌输反而会害了他,硬生生的停止紫色光线的流转,改为用自己的魔力去平和魔刹乱成一团的气息。

"哈哈哈--你们果然在这里!"一声突兀的干笑自洞外响起,雪雁虽然极度慌乱,但是依稀可以辨认出,那是只见过一面的老祭祀穆斯达的声音。已经被他发现那个魔王是假的了吗?他追来的速度好快啊!

"擅自将魔王带离魔殿的保护,如果他死了也是你害的!"

穆斯达一点也不受洞内膨胀的魔力的影响,几步来到雪雁的背后,只是轻轻一推,便把已经虚脱的雪雁推倒在了一旁的水中。

"还以为你会有多少把握呢!没想到弄得这么狼狈!"穆斯达轻描淡写的收起空中乱飘的紫光,聚于掌心,然后贴在魔刹的背后,口中还念着古魔法中用于疗伤的幻界之灵,渐渐奇迹般的止住了魔刹的流血。

其实若不是雪雁一时太过着急,也不会仓促的使用这种孤注一掷的办法,险些将两个人的命都搭进去。此刻眼见着魔刹慢慢恢复平稳的呼吸,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冷静。

这个祭祀到底是敌是友?虽然他出手救了魔刹,但是直觉他并没有任何善意!雪雁猜不透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而他正专心的给魔刹治伤,那严肃的神情倒不像假装的,还是暂时不去探究了。

刚才令人紧张的空气都缓和下来,温泉的水继续有规律的冒着气泡,三个人都静坐在地上调整气息,只不过魔刹的调整是无意识的,穆斯达的双手重叠交握,身形稳若磐石,雪雁的力气仅够勉强坐好。

失去了大半的魔力,雪雁此刻深受血咒的侵袭,浑身剧痛如刀割一般,脸色愈加的惨白。

"魔刹没事了吗?"这个人应该可以救他的。

"他本来就不会有事。"穆斯达松开手掌,一双犀利的眸子盯住雪雁,好像能看穿他的灵魂。

"他只是我设下的诱饵罢了,我确实一心想让他练成最高魔法,并且好好的统治这个国家。我对那些权力的野心可有可无,但是我真正的目的却是你!"

雪雁似懂非懂的看着穆斯达,他只是一个魔力比其他魔族高的混血者,对于祭祀会有什么用处?

"伽冽舍不得用你,把你留给魔刹,但是玄古却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瞒着,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告诉魔刹。"穆斯达突然露出阴狠的目光道:"白白浪费你的生命,他们实在是太可恶了。"

"你在说什么?"雪雁更加迷惑了,什么用不用的,他当自己是物品吗?

"你把魔刹带出来,正好给了我可以离开魔殿的机会。自古以来,祭祀不得学习最高魔法,没有魔王的召唤不得离开亚特历王国,我知道你的存在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胡闹一通,动不动就舍命相救,你以为你的命是这么轻易就可以不要的吗!"

"雪雁,你是通往永生的钥匙,是神界与冥界几千年才会失算一次而产生的,拥有能让任何人得到永生力量的孩子!"穆斯达微微叹息道:"可惜我从你小时候就看出来了,却一直没有机会接近你。伽冽对你保护的很严,而且除了他和玄古,还有我之外,没有谁再知道这个秘密了,他主要防的就是我。"

"可是这一天终于还是让我给等到了!哈哈哈"穆斯达干笑几声,那样子好像马上就要吃了雪雁似的。

"原来是这样。"雪雁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波澜,但是心里却突然明白了许多过去不解的疑团。

"请你先把魔刹恢复正常,然后我会达成你的心愿的。"如果魔刹是因为他而走火入魔,也只有他才可以解的开设在魔刹心里的结了。

"现在还不行,他必须回到魔殿。外界的干扰太多,我不能专心给他治疗。何况,我还担心你会在紧要关头杀了我呢!"

"那你想怎样?"

"这里的温泉对魔刹有好处,先住几天。然后你的体力也要尽快恢复,我会告诉你如何给我永生的力量。"

还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吗?雪雁不再说话,现在只能听凭穆斯达的安排了。

穆斯达看着泰然处之的雪雁,就好像看到了永恒的未来。他知道雪雁未必全信他所说的,但是有魔刹在手上,他不信也得信。

返回魔殿

魔刹醒来时看到雪雁和穆斯达坐在一起,有点儿莫名其妙。看上去这么不和谐的两个人,怎么会同时出现,还表现的好像很有默契似的?

"穆斯达,你又在搞什么!"他虽然已经认定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幻觉,仍然忍不住问了出来。过去各种各样的情景都出现过,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无端的感到一阵心慌。

"雪雁,你怎么这么安静了?"魔刹连问两人,两人却都不回答他。

穆斯达面无表情的走出山洞,雪雁也跟着走了出去,募然而至的寂静中充满着怪异的气氛。

"......"没人答话,只能无语了。

魔刹皱了皱眉,强迫自己安心于修习中。脑子里有些乱,最高魔法的进度却在这一觉之后飞速的提高了很多,听觉和嗅觉都异常灵敏起来,原先习惯了的小祭祀们的脚步声也换成了山林间的鸟兽声。怪,真的有些奇怪......

不一会儿,雪雁又回来了,穆斯达却不见踪影。他手中拿着些野果和清水,一言不发的坐在魔刹身后,细心的帮他梳理起那头凌乱的长发来。

轻柔的力道刚刚好不会打扰魔刹的思维,又很快的顺开那些纠缠的发结,一头半湿的长发梳完后,又服侍他喝了些水。

微凉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魔刹的唇边,没来由的惹起更多的心烦意乱。

学不下去了!魔刹懊恼的一把抓下雪雁的手,恶狠狠的盯着他看,却只看到一双平淡的冰蓝色眼眸。

"你......在试探我吗?"不确定的期待着雪雁的声音,然而他好像聋哑了似的,垂下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指,没有任何反应。

魔刹收紧掌力,隐隐感觉到了雪雁的骨头吱咯作响,偏偏还是看不到他有一丝痛苦的表情。

"出去!"

生气的放脱了雪雁的手之后,竟有这么深的失落产生。空空的心里仿佛有坍塌的震动,魔刹嘴里说着让雪雁出去,手指反而重新捕获了他的下颌,把那低垂的头抬了起来。

"你这就要走了吗?!"魔刹看着那双明镜中自己的倒影,那么明显的心痛和渴望,一时间被自己吓了一跳。

"算了,走吧。"何必跟幻觉中的影子自言自语呢?魔刹自嘲的笑笑,若不是练习最高魔法,他都没有机会看到这么可怜的一面呢!

这一会儿的雪雁如此安静,不再叫嚷着那些威胁的话语,也不急急的申明自己是"真的",只是细心的为魔刹打理好一切,然后默默的退出,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

可是这样子倒让魔刹分神了,望着他的身影思考了半天,总觉得必须要弄清某些事情,但是暂时又想不起来,发了半天呆之后才摇摇头,挥掉了脑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随他去吧。那也许只是记忆中对雪雁的期待,如果是在现实中,哪里见过这么听话温顺的雪雁呢?也许早就冷冷的转身走掉了,根本不会任他轻易使唤的。

不过被这么服侍了几天下来,魔刹竟像上了瘾似的,每时每刻都盼望着雪雁的出现。只要他不经心的看他一眼,或者碰到他一下,都会激动半天,以前的幻觉都不会这么真实,可要说这不是幻觉,又不太可能。

浮躁的感觉渐渐增强,几乎都没有办法安静下来。雪雁明明就那么活生生的在眼前走动,只怕再过些日子,他自己都会不相信那是幻觉了!

而且,如果说雪雁的幻觉很常见的话,那么,眼前泪流满面的玄古和这个蓝色小海妖又是怎么回事?!

"小主人,你终于好了啊!"玄古从死亡之城匆匆赶来,一见到神态已经正常,身体也不再摇摇欲坠的魔刹,自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哭了个淅沥哗啦。

"喂,你不是说,怪物会和这家伙在一起的吗?怎么只有他一个人!"纥希擦着额头的汗水,不耐烦的四处张望。他缠着玄古一路忍受高温跟来,现在还要站在热锅似的山洞里,就是为了找雪雁回去,大家都在等着他呢。

"你们......"魔刹开口想问些什么,却又忍下了到达嘴边的话,因为洞口的光线一暗,至少有五六个人影正在往里走。似乎今天的客人特别的多啊。

穆斯达乍一见到玄古微微有点惊讶,但是马上就恢复了他的木头脸,指挥着几个年青的祭祀把魔刹扶着站起来。

"小主人......"玄古正想开口,却被穆斯达给打断,还被他不露痕迹的挡在了后面。

"尽快送魔王殿下回魔殿。"他撇了一眼纥希,又看向魔刹道:"殿下被人劫出魔殿的保护范围,现在受了非常重的伤,必须马上回去治疗!请不要再和这些不相干的人说话,以免被他们所迷惑。"

说完还以眼神警告着玄古,暗中再以魔法迫使他无法出声。

"这里不是魔殿吗?!"魔刹越来越糊涂了,他一直在好好的修习最高魔法,哪来的被劫走这一说?!

"唔、唔,"玄古着急的想要挤到魔刹身边,但是没等他多走两步,穆斯达已经把魔刹周围都设下了结界,谁也无法轻易的靠近了。

"快送殿下离开!"他碍于玄古总是深藏不露的使毒本领,不敢真的动他,只是让那些祭祀们把魔刹放在软轿上,打算先隔开他们再说。

"等一下!雪雁呢!你们把雪雁藏在哪里了!"纥希气冲冲的拦在轿子前,不再称呼雪雁为怪物,怕他们听不懂。

穆斯达才不把这个半人高的妖人放在眼里,他再不闪开,就当他是石头踩过去!

"雪雁是为了你才离开死亡之城的,你不会没见到他吧!"纥希灵活的闪开祭祀,直接一纵身跳上了轿子,若不是有结界拦着,险些便要扑到魔刹的脸上了。

"把雪雁还给我!"纥希懒得再质问魔刹,直接抓着魔刹的衣角,猴子般的大叫大闹起来。

"找死的家伙......"穆斯达低哼一声,手指轻动,弄死这种讨厌的小妖,使用魔法真是浪费,直接让他消失好了。

"穆斯达!"雪雁突然出现,一把抱过纥希,躲开了那几乎不被人察觉的一击。

"我在这里。别闹了,让他们走吧。"淡淡的忧伤在眼中一闪而逝,现在的穆斯达已经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了。

"殿下确实必须回去,"雪雁走到玄古身边,解开他的结界,轻轻的摇头道:"我们都救不了他,只能相信穆斯达......"

"雪大人!"玄古刚才太激动,没有发现魔刹依旧神智错乱,更没有发现,随后而来的雪雁,苍白的毫无血色。

真正危险的应该是雪雁吧!看他强撑着的样子,好像只剩下了一缕魂魄的空壳,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雪雁......"纥希忙跳出他贪恋不已的怀抱,紧紧抓着他的手,希望可以把力量传给他。

"我没事。"他看向魔刹,而魔刹也正疑惑的看着他,好像在沉思着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说话。

"大人一定要完成自己的承诺。"他转而又看向穆斯达,微微一笑道:"否则,有时候,有了钥匙也会打不开那一扇门呢!"

"哼!"穆斯达收回企图再攻向纥希的魔力,他还不至于为了要某个微不足道的东西消失而前功尽弃!何况,魔刹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还是默默的坐在轿子上。一甩手,带着祭祀们一起离开山洞。

但是穆斯达却没有注意到,半眯着眼看向他的魔刹的眸光里,闪烁着清晰的猜疑与考量。幻觉似乎已经不能完全的控制他了。

忘却一切

等所有人都走远了之后,玄古才和纥希一起把雪雁扶到没有烟雾的洞外。

"这里面是魔绪的一魂一魄,玄古,麻烦你再帮我把它们还回去。"雪雁解下脖子上的琉璃瓶,召唤出紫莲,让她以后听从玄古的吩咐。

紫莲终于有机会出来玩,但是一看到雪雁都没有力气多看她一眼,本来兴高采烈的神情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不懂的看着雪雁眨眼睛。

"雪大人,你和穆斯达......"玄古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穆斯达真的实现了愿望,那么,天底下还有谁能成为他的对手?!

但是今天看到的穆斯达似乎没有什么开心的表现,倒是有些不甘心的模样。

"我只是跟他达成一笔交易。"雪雁想要轻松的笑一笑,无奈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连一个笑容都做不出来。

玄古立刻拿出新做好的丹药喂入雪雁的口中,那些都是能让普通人起死回生的灵药,但是给雪雁吃下去之后,却没有什么反应。玄古心知雪雁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只能含泪接过了琉璃瓶。

"他实现了一半,另一半却只能等到魔刹痊愈之后由魔刹来完成。所以我才会放心的让他们回去。你不要再去想办法去救他,迷幻术是穆斯达设下的,可以救他的人只有那一人。"

"是,我知道了......"

轻喘几下,雪雁看着天空中的白云,似乎有大限将至的平静从容,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解脱,反而心里越来越清明似的。

"这里的鱼好瘦、好难吃啊!"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不相干的话,玄古不明所以的等着他解释,纥希却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雪雁。

"个头又小、刺又多!"他继续抱怨着,像个不满足的小孩子一般,想要得到别人手中最甜的糖果。

"我想念冰海的鱼了,纥希。"

蓝色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纥希正等着雪雁的这句话呢!

"又想抢我的鱼啦?!"他装作生气的皱着眉头道:"就知道吃!哼,想吃鱼也要付出报酬的!"

"可是我没有钱......"

"没钱?!那就让我把你冻起来做冰雕,等我高兴了,就给你鱼吃!"

"会很冷......"

"我的冰冻术最厉害了!"纥希念起咒语,笑看着雪雁道:"绝对不会让你冷的。"

"我们一起回去。"纥希将咒语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至,只是一瞬间,雪雁已经安稳的置身于透明似水晶的冰块中。

"你这样做也......"玄古想说这样做也只能暂时保住雪雁的性命,但是一看到他坚定的背起比自己还沉重的冰块朝北走去时,一阵哽咽,什么也不忍心说了。而且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吧。

"等一下!"玄古追上纥希,把随身的几个瓷瓶放进他的衣服口袋道:"我必须去小主人的身边,雪雁就交给你了。这里面的药丸只要雪雁醒着,就一天喂他吃一粒,可以缓解他身上的痛楚。"

纥希收下瓷瓶,难得的对玄古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继续往前走,并且越走越快,几个起跳,已经消失在了树林中。

但愿北方漫天飞舞的冰雪,会阻隔一切对雪雁的伤害吧!玄古默默的望着他们离去方向,许久之后,终于叹息着转身。

也但愿雪雁能原谅他的自私。他对魔刹的爱护就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为了不让魔刹有危险,明知道这有可能是圈套也不阻止雪雁跳进来,他终究只能选择愧对雪雁了。

霸王乌鱼

一踏入北方的边境,马上就遇到了等候着的水间若荀和炎羽,然后每向北多走一步就会有更多的人迎出来,长长的排列在路两旁。

消息早已传开,所有人的脸上都是隐忍的悲伤,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呼啸的北风都无法撼动这沉默的人墙,耳边除了衣服在风中鼓动翻舞的响声,就只有积雪被踩下去的吱咯声。

吉云兰诺和洛砂已经在雪雁的调解下和好,北方混乱的局面也在众人的努力下变得井井有条。是雪雁给了这个地方新生,然而他们却都没有能力来救雪雁。深深的无力感弥漫在空中,似乎有那么一段时间,风雪都悄悄的停止了。

"雪雁还没有死呢!他也不会死的!"纥希想大叫着让那些人清醒些,干么这样悲痛欲绝的样子,他们难道都不期望雪雁可以好起来的吗?看着就让人气闷!

但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雪雁什么时候会醒,又拿什么去让那些人相信呢?可是他就是有一种的预感,雪雁绝对不会有事的,所以并没有多少难过的心情。

"我会把冰海里最大的鱼给你捉来的!"纥希拍拍雪雁的冰雕,对着里面的人微笑着,长长的头发盖住了他的眼睛,只看到下面露出来的泛着蓝光的牙齿,随着裂开的嘴角变成了半月牙状。

他笑起来是很可爱,但是看在炎羽的眼里却讨厌的很!趁着把雪雁搬到马车上时,故意使劲敲了那蓝色的小脑袋一下,警告道:"别再自言自语的,雪大人喜欢安静!"

"去!你的声音比我还吵呢!"纥希也不示弱的踢了炎羽一脚,两个冤家一见面就打个不停,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雪大人想吃鱼吗?"水间若荀挡开火药味越来越浓的两颗炸弹,看向纥希问道:"他是这么说的吗?"

"是啊!南方的鱼只有这么小,"他伸着手比划一下,然后笑的很得意:"有的鱼,头比身子还大,全是骨头怎么吃啊!"

"哪像我冰海里的鱼,浮在海面就像座小岛似的!"

"那我们直接去冰海吧!"水间若荀暂时停下马车,对后面的人大声喊道:"雪大人想念冰海的鱼了,大家一起去海边,看谁能捉到最大的一条怎么样?!"

开始时,大家都还沉浸在悲伤的麻木状态中,等到明白水间若荀的意思时,立刻恢复了精神,兴奋的呼应起来。

"喂!你这样不是想跟我抢吧!"纥希黑着脸揪住水间若荀道:"这么多人都跑海里去,鱼早就都被吓跑了,还怎么逮啊!"

"那就看各自的本事了!这段时间我也学了不少捕鱼的技巧呢!"

水间若荀和炎羽相视一笑,用力挥动鞭子,死气沉沉的队伍马上一窝蜂朝冰海涌去,反而把纥希甩在了后面。

"哇哇哇!你们!你们!"纥希气的跳了起来,连说了两个"你们"后,也奋力追了上去,如果雪雁醒来看到大家热火朝天的忙着捕鱼,一定会笑的。只要雪雁会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他一定更希望看到一个充满活力的北方!

一时间,拿鱼杆的、驾渔船的、拿鱼叉渔网的人,男女老少都顶着渐渐带着咸味的海风前进,好像其它地方的山会、庙会、灯会一样,热闹的捕鱼大会也将传延下去,但是这一次的盛况,雪雁只能在睡梦中错过了。

深蓝色的海水,晶莹剔透的白色浮冰,冰海展现着她独有的美丽的一面,迎着突然而至的人群丝毫不见慌张。但是海底的鱼却早在听到纷乱的脚步声时就逃离岸边了。不过没关系,造船厂的新船已经下海,先赶到的百余人登上大船,领先往更深的海域驶去。

纥希很想使坏把他们都冻在半路上,这样就没有人能和他抢了,可就怕等他带着鱼回来时会马上被他们的怨气杀个四分五裂......考虑再三,还是公平竞争吧!

很久没有在冰海里游泳了,连海水接触到皮肤都有亲切感!纥希走进水中,立刻和这片深蓝融为一体,小小的影子飞速的一窜,就再也看不见了。

海底的强大暖流中有许多从其它海域过来的奇怪大鱼,它们通常只会路过冰海,因为受不了这里的低温马上又会离开。纥希进入海流,随手抓过几条小鱼,看看它们漂亮的鳞片,玩儿一会儿再放掉,敏感的寻着水里异常的震动。

有个巨大的黑影蜷在海底的白沙中,既不像沉船,又不像藻类,说是鱼群还不像鱼群。纥希慢慢接近黑影,越靠近越觉得它的庞大无边有些恐怖,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海里会有怪兽吗?

游到最近的黑影一角,纥希小心的碰了碰那东西,软软的、滑滑的,应该是活鱼,却比活鱼更软更滑些。

" 不知道这东西吃起来的味道怎么样......"他继续审视已经轻易到手的猎物,考虑着怎么把它带回去。

黑影动了动,海水立刻起了无数个小旋涡,纥希一个没抓住就被抛了起来。

"想溜?!没这么容易!"手指冒出尖如鱼钩般的指甲,冲向黑影,一下子就像膏药似的紧紧的贴在了黑影的身上,牢牢的跟紧它,以防被它逃走。

他们逐渐靠近海面,借着微弱的光线,纥希似乎看到了一双眼睛在看着他,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会吧......"难道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那家伙吞了?它的嘴可真够大的!

"嘿嘿,这样正好!"纥希兴奋的在它肚子里跳了两跳,正愁着找不到它中心位置呢,它倒自己帮忙了。

念起冰冻术,整个黑影突然冻成了一个小冰山似的,承受不了海水的压力急速上升,砰的一声跃出水面好几米才重重的摔了下来。

纥希揉揉差点晕掉的脑袋爬到外面,水花还在激烈的晃动着,冰块里的五颜六色的大鱼这时才露出它的真面目,原来竟是只超级大乌贼!

"哈哈哈,这次肯定是我赢了!"冰海里呆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的大鱼,但是如此宏伟的乌鱼还是头一次碰到,幸好没在它生气的时候靠近它,否则会染到再也洗不去的紫黑墨汁!

纥希"驾驶"着冰山鱼朝岸边驶来,行至那些渔船身边的时候就好像看小虾一样看着他们,那自豪感真是极度膨胀啊!只不过会有几个眼力好的人辨认出那蓝色的一点儿是纥希呢......

"天啊!"所有人的第一句话都是如此惊呼:"这可怎么吃啊!"

"当然是由怪物来决定怎么吃啦!"纥希已经沉醉在得意中不可自拔了,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走到雪雁的冰雕前,里面依然静若画面,本来有些发紫的发稍已经变为纯银色,加上苍白的肤色,乍一看就好像一个雪人。

纥希犹豫了一下,迟迟不敢化开冰块。水间若荀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拍拍他的肩膀道:"有玄古的药撑着,暂时不会有事的。总不能永远这么封着雪大人吧!"

摸了摸光滑的冰面,不一会儿就有白色的水气迅速散开。雪雁衣襟未湿的坐在地上,平和舒展的眉头好像这一觉睡的没有任何痛苦,呼吸也很正常。

周围的人稍稍松了口气,纥希也放下了微微发抖的手。还好,至少没有恶化。

"阿嚏--"雪雁轻轻打了个喷嚏,睁开困倦的眼睛,发现这一个喷嚏过后,周围的呼吸声都停止了似的。

"怎么了?咦?原来已经回来了啊,难怪这么冷呵!"雪雁居然在笑,跟之前虚弱的模样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轻松的站起来,很容易就发现了那片人山人海以及岸边的庞然大物。

"大家都很精神啊!"不过也离开没多久,怎么好像死亡之城的人多了这么多?

"这、这、这是什么?!是吃的吗?!"他走到乌鱼身边左拍拍,右敲敲的,好奇的不得了。

"咳,雪大人,"水间若荀本来感动于雪雁又充满活力而高兴的脸,一看到他居然用鼻子去闻乌鱼的动作,彻底无奈的垮了下来。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这可是在所有北方百姓的面前啊!怎么突然就不顾及形象了呢?!

"这是冰海里的霸王乌鱼,是纥希捉回来的。"

"纥希?!你好厉害!"雪雁一把抱起浑身湿漉漉的纥希,在他的惊呼声中,往那蓝色的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下,夸张的笑道:"好久没吃到像样的鱼了,没想到一回来你就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谢谢你哦!"雪雁注视着愣住半天还反应不过来的纥希,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谢谢你,纥希。"

"这个,不要......不要、客气啦......"纥希有些结巴,眼神也不敢再瞟向雪雁,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都不敢抬头了。

"那个,你打算怎么吃了它?"

"嗯......"雪雁求助的转而看向炎羽:"这么大的乌鱼怎么吃好呢?"

恐怕到哪也找不到足以把它全部烤熟的木炭了吧!就算分成小块慢慢吃的话,也足够所有人吃上好一个月的了,他们接下来如果只吃乌鱼,恐怕很快就吃烦了。

炎羽也为难,又看向水间若荀,水间若荀似乎正在冥思苦想着,一时半会儿,谁都没有答话,若大的岸边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到嘴边的美事却只能干瞪着,雪雁叹息着放下纥希,回身抱住了大乌鱼的一根触角,无限向往的说道:"我真的好想吃啊,都饿了好几天了!"

那些山林里的果子一会就消化光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就没吃饱过!

"今天烧烤、明天清炒、后天油炸怎么样?!"雪雁提议道:"我们现在先来一顿烧烤午餐吧!"

"好!好!我们这就去船厂拿些替换下来的旧木头做烤架!"

大伙的热情再次高涨,这时就算雪雁说想吃金汤炖鱼,他们也会立刻找金子去。

嘴角轻扬,雪雁仿佛在看鱼,目光却不在鱼身上,而是望着远处的天空。

即使可以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多活一天,就有了多等魔刹一天的机会!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烧烤节

由于乌鱼过于庞大,要拉回死亡之城实在太困难,暂时便留它在岸边冻着,只取下一部分用雪橇拖回去。水间若荀和炎羽陪着雪雁先回到城里,洛砂和吉云兰诺也带着自己的臣民在后面跟着。

"城里还是那么漂亮啊。"雪雁看着为封王典礼准备的热闹豪华的街道,有片刻的恍惚。

只是离开了不到一月,却仿佛过了几十年那么遥远。

"这么花哨的装扮,很难相信会是一个大男人做的吧,哈哈!"纥希躲在雪雁脚边,朝炎羽再次发起挑战。

"还说自己三百多岁,不一样像个小孩子似的,只会躲进大人的怀里?!"炎羽用目光把纥希烧了不下十遍,才忍住上前抓起他胖揍一顿的冲动。

"哼!"纥希更近的贴着雪雁的腿,斜睨着炎羽道:"你想过来怪物还不稀罕你呢!"

想到炎羽强壮高大的身躯半偎着雪雁的模样,纥希差点笑喷出来。

指节咯咯作响,炎羽的忍耐马上就要到达极限,只消纥希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他马上就过去捏扁他!

偏偏纥希也不傻,装作欣赏华灯,一声都不再发出。

炎羽在肚子里气的哇哇叫,碍于自己的面子又不能发作,不一会就憋了个满脸通红。

雪雁微笑着,和魔刹相比,他的幸运就是拥有这些朋友,即使相隔万里,总也不会感到寂寞。可是魔刹,他的身边除了一群各怀心计的兄长和大臣之外,只有玄古而已,不管开心还是难过,都只能自己默默的承受。

过了这么久,感觉魔刹好像还是当年在竹叶纷飞中,孤单却又好强的那个小孩子......

"雪大人,登基典礼随时可以举行。"水间若荀不适宜的开口打断了雪雁分回忆,也让他从过去的幻觉中又回到了现实中。

"哦。"记起来了,他曾经很霸气的宣布要成为北方雪王呢。

"洛砂和吉云兰诺带着幻冰沙漠的百姓,还有死亡之城的百姓,一直都等着雪大人回来呢!"

"嗯。"没有太多的情绪在雪雁的眼中流转,看不出他是否还有登基的愿望。

"大人!"水间若荀有些着急的又唤了一声,雪雁好像心不在焉,但是,如果他已经不想当国王了的话,北方马上又会回到过去互相掠夺,互相残杀的局面!

虽然水间若荀出生在亚特历王国,但是在这里的日子,已经让他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他不忍心看到辛辛苦苦得到的和平,这么快就消失掉。

"大人!"炎羽也默默的喊了一声,无尽的渴望融进他颤抖的话语中,强装的冷静几乎立刻就会在雪雁的回答中崩溃,因为雪雁那种超脱俗世的眼神让他害怕,那是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了的眼神,是即将要被放弃的信号。

等了好一会儿,连纥希都奇怪的看着雪雁了,怎么都不说话呢?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推掉嘛!谁都逼不了雪雁啊!

当雪雁再次从脑筋走神中清醒时,车子已经进了宫殿,所有的眼睛都等待的望着他,气氛突然间很庄重肃静。

"呵呵,看来我这个国王必须当不可了!"他从软椅上站起,缓缓看向他们。如果一个人,临死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是不是很惨呢?

"登基之前,让我好好的睡一会儿吧。"

其实在决定回来的时候已经考虑好了,这一趟的目的就是结束未完的事情。但是越来越疲惫的心,却在叫喊着不要管这么多,最后的时间为自己而活。

看到瞬间放松了的诸人的脸,雪雁心里叹息,过去那个看轻一切的自己,也同过去一起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有温暖的炭火,明亮的松灯,雪雁一眼就看到了匆忙走时留下的紫色小盒子。

里面依旧空空如也,他却看得到那一丝透明的发魂。虽然不知道魔刹怎么以灵魂的方式来到死亡之城,但是这根头发却是他曾经来过的证明。

珍惜的收入怀中,感觉着发魂上熟悉的陪伴,雪雁满足的睡着了。

宫殿内温暖如春,祥和安静。宫殿外,热火朝天,喧闹沸腾。十余米高的烤架支起,乌鱼的触角被像蟒蛇一样圈成卷,围在烤架上方。

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放鞭炮一样,每一个油花炸开都会有成千上万的小火星飞入空中,许多站在台子上的小孩子将一包包的香料撒在肉上,不少香料落进炭火中,轰的燃起来,更增加了火势。

乌鱼肉见热即熟,很容易烤焦。几个功夫好的人,一人一把大刷子,将调好的油脂刷在表面。衣襟翻舞,加上旁边还有锣鼓和叫好的声音,场面好像一个巨大的舞台。喜气洋洋的人们被火光映红了脸颊,不一会儿就围着烤架又唱又跳起来。

"就在今天吧!"水间若荀看着快乐的人群说道:"让雪大人登基。"

"这样做好吗?"炎羽看得出雪雁没有表现出来的虚弱,有些后悔刚才那样急躁。

水间若荀摇摇头,明知道不好也要这样做,这是为了千千万万的北方百姓啊!

"典礼尽量很快结束,这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其实在大家心目中,雪大人已经是我们的王了。"

"如果只是一个形式而已的话,举行不举行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时候,这个形式会让大家更勇敢!"

炎羽不理解的看着水间若荀,这是什么逻辑?

水间若荀轻声叹道:"是为了,让我们能更坚强的渡过等待雪大人的日子。"

雪雁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会太长,不管是魔刹练成最高魔法去冥界解除他的鬼眼万刀咒之后来接他离开,还是不可知的永远的沉睡。他们都必须认清这个现实:雪雁离开后,他们只能学会依靠自己。

"为了雪国,为了我们过去一起付出的努力,今天等雪大人醒来之后,就举行登基典礼吧!"

"是的,雪大人将会成为我们的国王,唯一的国王,我们会一直等他回来的!"炎羽悲伤的咬牙离去,今天登基虽然仓促,但是所有东西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现在只要再去布置起来就行。他会给雪雁最壮丽、最豪华的登基典礼的。

水间若荀望向雪雁的宫殿,一切就等雪雁醒来了,但愿他不会再一睡就是好几天。

雪雁确实很快就醒了,没有魔力保护的身体,即使在睡梦中也痛楚难当。躺着听到外面不断传来的欢呼声,和一阵阵的香味,他好奇的起身出来看看。

"等一下!先吃药!"纥希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手里拿着玄古的瓷瓶,拦在门口。

"外面怎么了?这么吵?"雪雁接过丹药吃下去,一边还往外张望着。

"你的登基典礼呗!"纥希撇撇嘴,气道:"你不当国王,他们就不给你东西吃!"

"哦。"百姓才不会这么想呢!只能是纥希在捣乱。

"那我们出去抢点东西回来吃怎么样?饿死了。"

"好哇!"纥希立刻来了精神,磨拳擦掌的,随时准备冲出去。

"大人,"水间若荀却拿着一个檀木托盒站在走廊上,好像等了很久的样子,"请大人先更衣吧!"

"水间你越来越罗嗦了哦!吃东西也要先换衣服的吗?"雪雁好笑的掀开上面的盖布,看清出里面的华服时,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

"好吧。"他很快换好衣服,登时一阵炫目的光彩照亮了四周。

平时都一身白衣的雪雁显得雍容华贵,虽然神情有些不太搭调,还是当不住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绝美。

"这样可以了吧?"雪雁笑着当先走出去,后面跟着看傻了眼的水间若荀和纥希。

迎面扑来的是混和了烤肉香味还有寒冷冰雪的幻彩世界,随着百姓们高呼"国王万岁",几千支响炮冲上天空,震的大地都嗡嗡乱颤。

"啊!"雪雁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满满的匍匐在地的人群,高高入天的火焰,耳膜都快被震裂的爆竹声,还有长长的从城门那头一直排到另一扇城门的,高举着烤好的乌鱼肉的士兵。怎么看都比过年还要热闹!

"国王万岁!"连绵不断的高呼仿佛海浪一般涌来,其阵势丝毫不亚于魔刹登基时的壮观景象。

雪雁微笑着接受着朝拜,眼睛却一直馋馋的盯着那些烤肉,肚子里早就叫开锅了!

纥希明了的闪身消失在人影中,不一会儿就拎了两块肉钻回来,悄悄塞在雪雁背在后面的手中。

只见雪雁笑的更加开心了,趁着大家又一俯身的时候,忙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眼睛乐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线。好吃啊,香啊!他感激的拍拍纥希的脑袋以示奖励,然后整个登基典礼就在纥希传递食物,他悄悄偷吃的情形下举行完毕。

真正的菜肴这时才端到面前,什么花样的菜品都有,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好几张大桌子,而且光是珍贵的水果就摆了整整一桌,看了就让人胃口大开。

"若月也来了吧!"雪雁一个个品尝着那些美味,抽空才抬头问了水间若荀一句。

这里面那些熟悉的南方菜肴,也只有她才做的出来。

"来了,不过她一直和吉云兰诺在一起......"水间若荀尴尬的没再说下去,吉云兰诺知道若月曾经喜欢雪雁之后,就怎么也不放她靠近宫殿一步了,以前都没看出来,他居然还是个大醋桶!

"难怪刚才只有洛砂和其他国王站在那里。"雪雁指的是各国国王所在的宴席,大家都朝他祝贺的时候,唯独不见吉云兰诺的身影。

"可是好久没见了,我真的想见见若月呢!"

水间若荀听雪雁这么说,即使把若月暂时偷过来会惹怒吉云兰诺,他也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跑出去找妹妹过来,这么高兴的日子,怎能让雪雁不开心呢?!

"呵呵......"雪雁得逞的笑起来,就只你们会折腾人吗?饿了自己半天,怎么也要让你们都活动活动了!

"炎羽将军?"他转向下一个目标,温和的说道:"各位国王都不停的向我敬酒,我都有些醉了,麻烦将军吩咐一下,把那些酒都换成水好不好?"

"属下失职!"炎羽一拍脑袋,懊悔怎么没早想到酒喝多了也伤身的?!他倒没有忙着去换酒,而是非常英勇的挺身而出,把所有敬向雪雁的酒全部都拦到自己手里,仰头一杯一杯的灌下去。

纵使酒量再好,这么一通猛喝,炎羽的脸也烧成的大红色,脚步也有些摇晃起来。看在雪雁眼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哈哈--"纥希跳起来大笑,炎羽也有被捉弄的时候啊!雪雁真是太好了,替他出了口气,谁让那个老头动不动就敲他呢!笑,继续大笑......

雪雁只是心情不错的继续吃菜,登基典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趣嘛!

过一会儿好像还有烟火晚会,烟火晚会之后是彩鱼灯会,一个一个的节目排的好满啊!也许能一直庆祝到明天早晨呢!

这样也好,就尽情的玩到明天早晨吧......

最后一面

雪雁登基两个月之后,魔刹带着穆斯达来到了雪城,清澈的眸子不复当初的迷惘,迷幻术已经全部解除了。

穆斯达与其说是陪着,倒不如说是像囚犯一样被押着。那总是静如死水的脸上挂着一派颓废的黑色阴影,让他看起来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像一个普通的老人。

雪城刚下过一场大雪,视线所及,是一片纯白晶莹的房屋,柔和的反射着阳光。可他们没有心思观赏雪城银装素裹的美景,直接进入城堡找雪雁。

"王?!......"在接到部下火速传来的信息后,水间若荀已经匆忙赶至大殿等候,但是没想到魔刹来的速度这么快,险些就要错过了。

"水间将军,雪雁在哪里?!"魔刹手里紧紧抓着穆斯达的衣领,几乎是把他拖着走进来的。

"有了这家伙就可以解掉雪雁的咒了!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激动的魔刹根本看不到水间若荀黯然的神色,只是四下张望着。

"他又睡觉去了吗?"魔刹见不到雪雁,有些急躁的推开水间若荀就要往后面的寝宫找去。

"王!"水间若荀嘶声力竭的大叫了一声,让整个寂静的大殿仿佛被闪电劈中一般,终于阻止了魔刹想要迈出的脚步。

他奇怪的看着水间若荀,却清晰的看到了他脸上的泪光和隐忍的痛苦。

心里忽然被针刺了似的,闪过一丝恐慌的疼痛。魔刹皱紧眉头,一言不发的转身冲向水间若荀拦着的方向。

不会是雪雁!雪雁不会有事的!他在心里大声吼着,他已经来了不是吗?雪雁一定在乖乖的等着他,一定还好好的等着他!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身旁似乎有不少人经过阻拦,但是魔刹对他们的声音充耳不闻,随手把那些碍事的人都扫的远远的,没几步就来到了雪雁住的地方。

"笨蛋!害我这么担心!这不是好好的吗?"魔刹大笑着来到床边,上面安详熟睡的人不就是雪雁吗?!

一阵虚惊而已!魔刹松了口气,放下被左磕右碰摔得眼冒金星的穆斯达,轻轻坐到雪雁的身边,看他那睡着了还带着的浅浅笑容。

"我来了。"魔刹缓缓抚过雪雁的脸颊,慰叹着手中那真实的温热感觉。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全部结束了!

"穆斯达,快给雪雁解咒。"他真是一刻都不愿多等了。

穆斯达听话的走过来,把手放在了雪雁的额头上。一阵海水的味道传来,不等他抬眼,一抹蓝色的影子已经打开了他的手,护在雪雁的身前。

又是那个碍眼的小海妖!魔刹和穆斯达同样怒视着纥希,只不过他们生气的原因不太一样。

"不要碰雪雁!他已经睡着了,你们不要来打扰他!"纥希毫不畏惧的同时迎上两人的怒火,张开的蓝色手臂一动不动的挡在他们面前。

"快解咒!"魔刹定住纥希,对着穆斯达低吼。

本来不想对这个小东西用魔法,但是他现在很没耐心跟他耗!纥希哪是魔刹的对手,眨眼间已经动不了了。

但是虽然动不了,却还可以说话,纥希一看穆斯达再次靠近雪雁,着急的哇哇大叫起来:"雪雁早在一个月前就把自己催眠了,如果你们硬让他醒过来,他马上就会死!"

"先等一下!"魔刹怀疑的看着纥希问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催眠?"

这时水间若荀已经赶过来,沉声道:"纥希说的是真的,是雪大人自己给自己催眠的。那一天,他突然说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为了能多等殿下几天,他只有让自己陷入深睡,然后就躺下对自己施了魔法。"

"雪大人说,除非是殿下来了,否则不要叫醒他。所以我们把整个城堡的侍卫和仆人都遣走,只留下我们几个人,守着这里。"

魔刹看着随后走进来的几个人,他们的神色都和水间若荀一样,痛苦而无奈。

纥希望向魔刹,雪雁要等的人就是他吗?上次在红石谷遇见的那个家伙?他就是魔刹?雪雁即使在梦中也无意识的在呼唤的人?

除了长得好看些,气势吓人些,身材高大些,吼声震耳些......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哪里值得雪雁等他?!莫名的,心里有些失望,被雪雁喜欢的人,应该像神仙似的才配的上他!

"雪雁在催眠中也可以解咒吧?!"魔刹盯着穆斯达道:"无论如何,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救活他!"

"这我可办不到,催眠术和鬼眼万刀咒在他的身上互相牵制,动一个另一个就会要了他的命,除非魔王殿下先解开雪雁的催眠术,然后我再给他解开鬼眼万刀咒。"穆斯达好整以暇的站在一边,能看到魔刹着急的样子,真是舒畅。

"不可以!"纥希听到这儿又叫了起来:"催眠术一解,雪雁就没救了,你不要听他的!我是妖族的,我知道鬼眼万刀咒即使现在不解,他也可以再睡上好几个月,我们还能想其它的办法。但是催眠术一解,雪雁马上就没命了!"

"不解催眠术,我就无法帮他解咒。"穆斯达慢悠悠的接着说:"而且除了我,和已经死了的不知道有没有投胎的纳勒之外,没人能再解这个咒,几个月之后,雪雁还是会死。"

"不要相信他!他没安好心!"纥希死瞪着穆斯达,他不明白雪雁跟他又没有仇,他为什么却一心想害他?!

"如果雪雁醒过来,我马上把最高魔法输给他,是不是你就有时间解咒了?"魔刹想到雪雁以前都可以用先王的魔力抵抗咒语,那么现在加上他又精进不少的强大魔力,是不是就没有危险了?!

"殿下,我的命还在雪雁的手里呢,我绝对不会让他有闪失的。"当初雪雁给了他一半的永生力量,却把另一半最重要的悄悄给了魔刹,如果雪雁不把魔刹的另一半给他,或者把他的那一半给魔刹的话,魔刹可以不受影响,而他很快就会生不如死。

"不要!"纥希惊恐的盯着已经下了决心的魔刹,无奈身体动弹不得,只好望向水间若荀求助。

"雪大人的心愿就是等王到的时候醒过来,别再阻拦了,纥希,这是他的意愿。"水间若荀开始也有些犹豫,但是有魔刹在,应该会有转机的。

怎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都不相信他!为什么要相信那个人?!纥希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了,只好黯然的垂下了头。

"好吧!我相信你这么想长生不死的人,一定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魔刹把纥希从雪雁身边抓起丢给水间若荀,口中默念解除催眠术的魔法,(奇*书*网.整*理*提*供)同时莹莹的紫光笼罩了雪雁,他的脸色很快就红润起来。

魔刹欣喜的看着雪雁的气色逐渐好转,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雪雁......"他的魔法已经念完,雪雁马上就要醒过来了,期待他睁开眼睛的心情也是激动的半天平复不下来呢!

未睁眼,雪雁的嘴角先轻扬开来,温柔的笑意伴随着轻启的双眸,仿佛是可以暖了一室的春风。

映入眼帘的是真实的魔刹,是一个神智清醒,身体健康的魔刹。

雪雁满足的叹息道:"终于来了啊!"

"是的,我来了......"

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满满的盛着的都是魔刹的倒影,还有发自内心愉快的笑。

"那就好了......"雪雁的手指和魔刹的握在一起,眼泪却毫无征兆的落下,轻轻浅浅的留下一线泪痕之后,很快消失在了发间。

没等魔刹意识到什么,血色已经迅速自雪雁的皮肤上退去,紧握的手指也被松开,雪雁好像顷刻间没了生气的空壳,深深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穆斯达!快解咒!快解咒!"魔刹不敢置信的抱起雪雁,感觉他怀里的身躯没有任何反应,慌张的大叫穆斯达。

"我救不了他的。"穆斯达突然间又露出了冰冷阴狠的神色,得意的看着魔刹和雪雁道:"自古以来,以妖人之血种下的咒语,只有他自己可以解开!哈哈,你真该相信那个海妖的话!"

"你!"魔刹旋风般举起手掌击向穆斯达,愤怒的吼道:"你居然敢骗我!去死吧!"

而穆斯达早就有了准备,身形迅速后退,想要逃跑,无奈敌不过魔刹的速度,被狠狠的摔在地上,狂吐鲜血。

他抬手擦去血迹,兀自开心的大笑着,带出阴恻测的鬼气说道:"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魔刹,你不能杀我!凡是修习了最高魔法的人一旦开了杀界,那么以往他所拥有的魔力都会消失,你可以不信,那就杀了我啊?!不过你却没有机会尽快学完魔法去冥界拦住雪雁的魂魄了!哈哈哈哈!--等他投胎转世,你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魔刹再次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间痛苦、悔恨等各种复杂的心情一起涌上,他竟然亲手害死了雪雁?!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到最后居然是自己的一时轻信,|Qī-shū-ωǎng|害死了雪雁!

"不!--"魔刹的心硬生生的被撕裂了一般,如受伤的野兽临死前的嘶吼着,他回魔殿后很快清醒过来,捉住了老奸巨猾的穆斯达,然后兴冲冲赶来,却不是只为了看雪雁最后一眼的啊!

"王,我们还有其它办法的!王,请冷静!"水间若荀上前,想要按住即将发疯的魔刹,但是才刚一靠近就被甩开,魔刹却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话,依然抱着雪雁不肯放开。

纥希已经预见了会有这种结果,低垂的眼睛始终不曾朝那场面看去,他的眼泪无声的落在地上,蓝蓝的好像一小汪雪山湖泊。

一阵不似寒风的阴郁寒冷募然而至,纥希低声说道:"鬼差来了。"

"什么?鬼差?!"离他最近的炎羽听到了纥希的声音,这才发觉周遭空气的古怪。

没有几个人知道纥希可以看到鬼差,但是妖族的人都具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只是他的感觉更强罢了。

一团模糊的黑影从底下升起,渐渐飘向雪雁,看来他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鬼差来了,快放开我!"纥希忽然激动的挣扎起来,双眼满是红色的血丝,因为挣不开魔刹的定身术,他懊恼的把嘴唇都咬破了。

"你看到我啦?嘻嘻。"魉宿实在没想到阎王会发现他私带活人的魂魄入冥界,也没想到他的惩罚只是把他派到工作繁重的极北地区,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能见到自己的妖族。

他以为纥希的挣扎是怕他,高兴的不得了,竟然暂时不急着去勾魂了。

"害怕吗?你现在离死还早着呢,不用担心啦!"

"我才不是怕你!"纥希瞪了魉宿一眼,继续大叫:"魔刹你快放开我!你这疯子听到了没!"

"魔......魔、魔、魔刹、刹......?!"魉宿结结巴巴的吐出这几个字,再看到自乱飞的黑发中扬起的面孔,差点儿双眼一翻昏过去,如果鬼可以昏的话,他真的很想昏倒了事。

他不是普通的倒霉哎!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还会碰见"熟人"?不过上次魔刹就是让他把自己送到这里来的,那么再看到他也不稀奇了......

颤抖、颤抖!好死不死的,那要命的魂魄居然就在魔刹的怀里!阎王啊,这不是存心害他吗!就知道有仇必报的阎王不会这么好心的饶恕他的!他不想得罪魔王,可是也不要陪上他呀!

"那个......咳,"魉宿刚一开口,就被魔刹吓人的眼神给封住了嘴,支吾半天,没敢吭声。但是今天必须要把魂魄带回去,怎么办才好啊!

有一部分妖族血液的魔刹也认出了魉宿,他发誓如果那只鬼敢带走雪雁,他就算炸了冥界,也要让他魂飞魄散!

"炎羽将军!"纥希不再挣扎,趁着魉宿走神的空,小声道:"把穆斯达的魂魄给他。"

炎羽很聪明,马上明白了纥希的意思,提起还在等着看好戏的穆斯达走出雪雁的寝宫。

"今天你要勾几个魂?"纥希好心的和左右为难的魉宿攀谈起来:"魔王可不是好惹的,你该不会是想带走雪雁的吧?!啧啧,那你可惨了......"

魉宿正愁着呢,听到纥希这么一说,更觉前途无亮了!

重重的叹口气,他垂头丧气道:"就勾这么一个,还得看魔王的脸色,弄不好,我今天都回不了冥界了!"

纥希安慰的一笑,又道:"是啊,魔王心情可糟透了,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鬼差哪有来的是时候的时候啊?"魉宿这句绕口的话早念熟了,一副身世悲惨的模样,如果能早点升职或是投胎,谁愿来呀!

"如果可以先骗骗阎王交了差也行啊!"纥希朝外面努努嘴道:"好像你的运气还不错啊,刚好有这么个好机会。外面正有一个新鲜的。"

"咦?刚才还没有的!"魉宿乐滋滋的边飘边笑:"今天运气还真是不错哦!这样的话,先用那个交了差,等魔王不在的时候,再收走这个,阎王和魔王就都不会怪我了,嘿嘿!"

"快去吧!别让他跑了被别的鬼差捉住!"

纥希怂恿着魉宿专心去勾穆斯达的魂,直到他飘远了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而魔刹却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同样轻轻松了口气。只要能留下雪雁,用什么办法都可以。

"谢谢。"他已经不再吼叫,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却是真心的感谢纥希。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疯子?"纥希突然觉得魔刹和雪雁有些相像,一个是怪物,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他的优雅;一个是疯子,谁的话也不听,固执而疯狂。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恢复了自由的纥希来到雪雁的身旁,他好像只是重新睡着了,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身体也还温温的。

也许,雪雁还有救!纥希忽然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方法。

只是,这个方法能保护雪雁多久呢?

不管了,就试一次吧......十年相守

只有一次的机会!成功的话,雪雁可以一直保持灵魂附体,即使鬼差来了也带不走他。不成功的话......纥希深深吸口气,那他只不过白白送命而已......

原先曾听说,稀有的海妖如果融化自己成冰,就可以保存人的躯体千万年不变,所以古时有很多专门捉海妖的猎人存在。只是传说归传说,却没有听说真的有人做到过,可能是被捉的海妖都不是自愿的,即便融成冰,也起不到保护作用吧!

然而海妖的人数减少却是事实,而且知道这个传说的人也几乎绝迹。若不是上次把雪雁冻住后发现他不但没有损伤,还有些恢复体力的效果,他大概也不会记起这么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雪雁,听到我说话就乖乖的回到自己身上吧!"纥希也不太敢靠近阴晴不定的魔刹,远远站在门口呼唤着。

"......"魔刹不知道纥希心里的打算,只觉得他对着空气说话的样子有些奇怪。

"好歹吱一声儿也行啊!要不然我不知道你躲在哪里!"纥希左跳跳、右转转,明明雪雁在魔刹的怀里,可他却根本视而不见,神态似乎还透着一丝焦急。

"你在找他的魂魄吗?"魔刹微微侧身,背后俨然出现了雪雁的影子,透明的脸庞正疲惫的靠在魔刹的肩上,被那些黑发一遮,不仔细看还真的找不到他。

一般离开躯体的灵魂都会因为不适应突然没了重量而飘至空中,而且通常会吓得到处飞;但是雪雁的灵魂却安静的躲在魔刹的背后,看起来好像还处于半昏迷的状态,这是怎么回事啊?!

纥希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像玄古所说,雪雁拥有可以让人永生的力量的话,他能控制自己的灵魂是有可能的,可是一半已经给了魔刹,另一半也给穆斯达,他怎么还会有重量?

不管这么多了,他举起双手放在胸口处,淡蓝色的光芒带着潮湿的气息充满了整个房间,比刺骨的寒风还要冰冷的霜花开始在窗户、桌椅,还有每一个人的身上凝结,大家都忍不住颤抖的打了个哆嗦。

"把雪雁交给我,尽快去冥界找纳勒,我能保护雪雁等着你回来!"纥希的双脚已经有些模糊,开始还以为那是幻觉,仔细看却越发的不真实起来。

"为了雪雁,这是我唯一能做的,相信我。"

魔刹收紧了环抱雪雁身体的手臂,他那么安详的躺着,根本不像已经死去。可是鬼差确实是因为他而来,即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也明白雪雁已经是他救不了的了。

"如果不是我,不会这样的。"他要是听信纥希的话,至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而他却失去了这个机会!

莫大的痛楚正在折磨着纥希,他的下半身已经如烈火烧灼般疼痛,可是他反而更快更坚定的默念着咒语,转眼间胸腹部也化做了虚幻。

"快点把雪雁还有灵魂移动过来!疯子,不要让我白死,你短时间内找不到其他海妖,别让你的犹豫害死我们两个!"

"天啊,你在做什么?!"这时水间若荀才看清了那个蓝色身影早已剩下了不到一半,他说的可以保护雪雁,难道是要把自己化成结界吗?

"快!"急死人了,那个臭魔刹这会儿在愣什么神?!难道还不相信他吗?!眼看只剩下眼睛还能活动,只好用冒火的眼神冲向他。

"雪雁,就由你来照顾了。"仿佛过了几万年的一般,魔刹把恋恋不舍的目光自雪雁的面庞上离开,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将背后的魂魄小心翼翼的用魔法围住,连带着他的躯体一起轻轻抱到纥希的脚边。

"呼--"他松了口气,还以为不得不把那两个人冻在一起了呢!全部的实体消失后,蓝色的冰丝好像植物一般抽出,一丝丝的缠绕着雪雁生长,美丽的光芒清清幽幽的如眼泪似的滴落,凝固在冰丝上形成了蓝色的花朵。

生长的过程很快,但是看在他们眼中却缓慢而撕痛。纥希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承受着融化的痛,平时他连敲一下脑袋都疼的呲牙咧嘴的,这样的疼痛何止千倍百倍,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啊......

可是谁也没有上前阻止,任凭那股寒冷倔强的围绕着毫无知觉的雪雁,一命换一命......

"傻瓜。"在没人可以听到看到的冰蓝色空间中,雪雁缓缓睁开了眼睛,苦涩的看着纥希道:"何必牺牲自己呢,你可以回到冰海里悠然自在的活上千年的......我终究会死,何必为了给我挣这些时间?!"

另一个仿佛已经半昏迷似的魂魄听到说话声,不解的抬头看看,小小的脑袋随着冰丝的旋转生长而围着雪雁转着圈,根本看不清是谁在这么温柔的对它说话。

"好孩子,过来这边。"他抱住了他漂浮的幻影,紧紧的搂在怀中道:"我不会让你死的,咱们都该休息一会儿了。"

"唔。"纥希乖乖的把头靠在雪雁的怀里,这么熟悉并且一直渴望的怀抱啊,终于在一起了......就算再也无法投胎转世,永远都做一块儿伴随他的冰也是幸福的。

两人都如熟睡般闭上了眼睛,冰丝也终于生长完毕,变成了一个椭圆型的巨大蚕茧。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个物体,这时才发觉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当早晨升起的太阳照在蚕茧上时,隐约可以看到蹲坐着的雪雁,但是任何人想要靠近些都会被那层寒气逼退,炎羽试探着朝前面迈出一步,结果那只脚立刻就结了厚厚的冰,差点让他摔倒在地。

它是有魔法的,只不过稍微接近一点都受不了,也不晓得里面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等着我回来,雪雁。"魔刹让其他人都退出去之后默默的设下数层牢固的结界,往后着座城堡就当作像上竹村一样的保护地,谁也不能踏入一步,这样他才能安心离去。最高魔法

魔殿的其他祭祀们看到魔王抓着穆斯达出去后,再回来时只剩下了魔刹一人,他们都惴惴不安的猜测着穆斯达已经死了,可是谁也不敢当面询问。清洗沐浴之后,由第二位资历最老的祭祀乌伦特接替最高祭祀为魔刹讲授最高魔法。

"殿下希望得到最高魔法之后做些什么呢?"曾听说这位魔王一些传闻,原本他只是辅助传授魔法,这些事不用他来过问,然而现在不同了,他需要对整个亚特历王国负责。

"去冥界。"经过了这么多年,如果纳勒早已投胎的话,穆斯达就不会说去冥界需要最高魔法这种话了,而且那个妖人并非善类,想要投胎转世也难!

"去了冥界之后,殿下准备做什么?"

"找一个人去解除雪雁的咒。"

"然后?"乌伦特小心翼翼的问:"殿下得到了永生,但是雪雁经受了鬼眼万刀咒的损害,不过和普通人一样只有几十年的命,然后殿下准备继续去冥界周而复始的打乱三界的生死簿吗?殿下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

"那又怎样?!我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不去做?扰乱三界又如何?"魔刹冷冷的看着他道:"再给我罗嗦我就提前让你换个界转转!"

"殿下......"他愁眉苦脸的陪笑道:"我没有任何阻止您的意思,只不过......"

"你教是不教?"

"是、是、属下马上去准备。"擦一擦额头的虚汗,魔王果真是蛮不讲理的人!其实就算他像魔神大人一样游历四方倒也罢了,无非就是选下一任的王。可他学会了最高魔法之后搅得天地都不安生可就麻烦了。

要不要先和冥王打个招呼?一想到魔刹那张恨不得拆了自己的表情,他吞了吞口水垂下头去,还是免了吧,顺其自然最好。

最高魔法并没有前三个修行那么枯燥,也没有多么难的口诀,就好像普通的学习,循序渐进的提高自身的能力,直到可以自由的控制自己的意识、行为,最后达到消除实体,与天地合而为一。

凭借本来就积攒下的魔法,在没有人故意捣乱的环境中,魔刹的力量与日俱增,修习对他来说实在是容易的很!小时候就被雪雁磨炼的对那些复杂绕口的语言倒背如流,现在更是成为了习惯,不知不觉中就可以随口念出,厚厚的五本魔书就这么被他统统记在了脑子里。只需要自己练习就可以了。

于是祭祀们的职责只剩下照顾魔王的日常起居,渐渐的淡化了对他的恐惧,偶尔还会聚在一起讨论他的容貌和脾气来打发时间。

新选进魔殿的小祭祀看了几天后忍不住对这群闲聊的人们发火了,这样和那些普通的百姓有什么两样?他们的存在可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王啊!怎么可以任由殿下一人长年憋在不见阳光的地方?!

可是大家除了哈哈一笑外,一个听进去的人都没有,他气急的念起魔法把他们都吹翻之后跑进最深的大殿中去找魔王评理。

安静的空间似乎把他的浮躁给消平了,越往里走越觉得安详舒畅,仿佛与世隔绝却在嘴边留着笑看天下的从容。然后便看到了魔王的背影,那瀑布般的长发如河水一般蜿蜒于青色的石板上,小祭祀还没见过那个男子留着如此长的头发,惊讶的低呼一声,停住了脚步。

"我吓倒你了吗?"悦耳的男子声音更加打乱了他的慌张,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不起,殿下,我打扰您了......"

"没关系,你来的正好。"魔刹缓缓站起来转过身看向门外耀眼的阳光,紫色的眸子闪烁着淡定的柔和,扶起小祭祀,好像在和他说话,听着却更像自言自语:"十年了,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小祭祀已经结巴的说不出话,近在咫尺的那就是魔王殿下的真实面目吗?!他听到自己心脏几乎爆炸般狂跳的声音,那是活生生的人吗?怎么他好像在做梦似的,感觉这么不真实?

听说殿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笑过,脸上就没出现过任何的表情,为什么他看到的魔王殿下却不是这样?他不仅在笑,而且眼睛里也蕴藏着许许多多的感情,只是长相就已经足以让人迷惑了,再加上这笑容,完全能令日月的光辉都无法企及。

意识全部换成了魔王的面孔,小祭祀眨也不眨的凝视了半天后,终于晕倒了,魔刹轻笑着把手放在他的头顶道:"你真是个幸运的孩子,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如果他这时醒过来发现魔王在碰触他,肯定又会激动的晕过去的。

魔刹自顾自的往外走,高兴的就差飞起来了,吓坏了外面一群大小祭祀们。他伸了个拦腰,再很没形象的打完了呵欠后才注意到一下子地上冒出这么多跪着的人,歪头想了想道:"你们解脱啦,再见。"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出魔殿,仿佛他只是刚刚从那扇门里走进来似的。

"就这么......学完了?"乌伦特吃惊的瞪着那抹转眼就消失了的人影,心里一下子各种滋味都涌了出来:"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他怔怔的站起来,这就是第二个练成最高魔法的人吗?他不是个天才就一定是脑筋出问题了!嘴角莫名的跳了跳,他狠狠的一跺脚哼道:"连句谢谢都没有,白养了他十年!"

众祭祀一听这话都忍不住喷笑,感情是他还等着魔王道谢呐?!

"笑什么笑,以后不会再有进入魔殿的魔王了,你们就等着回家学种田吧!"乌伦特拂袖而去,不再搭理这些不知轻重的人们,以后会是好日子还是灾难,现在都还不知道呢,魔刹离开这里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

但愿亚特历的和平不要再被打扰了......冥界之旅

没有惊动任何人,魔刹站在冰茧外享受着属于他们的安静空间,寒气对他丝毫不起作用。沉寂了十年的城堡早已变得雪白剔透,房屋和室内的家具也都变成了冰雕,感受到阳光时散发着耀眼的七彩光芒。

黑衣黑发,仿佛硬生生的劈开了这一室的纯白,然而也带来了久违的活力。腾腾的水气慢慢上升,湿润了他的发稍,如紫水晶般的眼眸也蒙上了莹莹水色。

纥希还在保护着雪雁,魔刹刚一触上冰茧,立刻有无数细小的冰刃化出,险些刺进他的皮肤,当他稍微后退一些的时候,那些冰刃又立刻缩回去,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就足以证明他们都还活着是吗?

松了口气,隐隐有些想要打开冰茧的冲动,指间再次靠近它。本以为来这里看一眼他还很安全就够了,谁知竟然被这一室的冰雪扯开了伪装许久的平静,让他无法像上一次那般安然离去......

如果雪雁这段时间是静止的,他就不会察觉外界的变化;如果他还有意识......那这么久的清冷寂寞,他会不会非常难过?

"出来吧,魉宿,我知道你一直守在这里!"

一团瑟瑟缩缩的影子从地下冒上来,鬼应该是不怕寒热的,可他的样子却仿佛冻透了似的那么可怜,连脑袋都僵僵的。

"殿、殿、殿......"魉宿揉了揉自己的嘴,继续保持弯腰发抖随时都可能栽回地下的姿势道:"殿下、下......小人实在是受不了这屋子的寒气,能不能出去再说啊?"

"如果我就要在这里说呢?"魔刹亲切的看着他道。

"殿、殿下,您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哈哈、哈......"他边陪笑边扭着身体往外撤,本来就缺乏表情的脸上已经有类似霜花的物体出现。

"真是奇怪,几年不见,觉得魉宿你越来越顺眼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这、这个......"忽然没了下文,魔刹低头一看,他居然溜了,或许是冻得魂飞魄散了?鬼才知道他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不过要去冥界还是带上他比较好。脱离了自己的身体,魔刹感应着周围更加清晰的波动,终于发现几十米之外的小小青光,立刻朝它飞奔而去,同时也露出了手心的名字,笑道:"捎我一程吧!"

魉宿哀嚎着被踩住,虽然他是很想回阔别已久的家啦,但是带着这样的麻烦回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由分说,生平第一次被踩扁了的感觉他实在是不想再享受第二次了,连忙打开入口带着魔王飞了进去。哼,别看他在外面这么微风,进了冥界可就由不得他啦!

眼看越甩越远的身影无奈的跑着跟来,魉宿沉寂多年的恶气终于呼的一声全部吐出,直吹得魔王站不住了才过瘾的收回。不过,若说冥界最胆大和最胆小的鬼差是谁,那就非魉宿莫数了,只见他刚刚还得意万分,马上就哭丧着脸爬了回去,乖乖背起魔王,一直道歉到冥王的宫殿!

"辛苦了,放我下来吧,我以后会经常来找你聊天的!"魔刹拍拍魉宿的肩膀保证道:"反正我也知道了进来的方法,就不用每次都去抓你了!"

冥界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黑暗过......火光呢?惨叫呢?魉宿和魔王挥手道别,都不知道自己挥了多久才在恐惧中挥出神来,他决定未来一百年一定要勤勤恳恳的工作,再也不偷懒、再也不多管闲事了......他要投胎!说什么也要投胎!想到魔王经常来找他聊天的情景,他忍不住左地上大哭特哭喊道:"我不要死了,让我活吧!呜呜呜呜--"

一步步迈上光滑如镜的黑色台阶,这里装饰的倒是蛮符合魔刹的口味,纯粹至极的黑,却没有阴郁的感觉,庄严肃穆的守卫们如石雕般立在两侧,除了眼睛跟着他移动有些诡异外,没有一个出声阻拦。

想到是冥王收留着纳勒不放,也不知道是该感激他还是该掐死他,嗯,连一个鬼差都能把他吹翻的话,在这里动手逼供似乎不太有利,还是先商量一下再做打算吧!

"画师!--画师!--快,小魔王来了,快把你的乱七八糟给我准备好--"老远就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吼叫,魔刹还没进门便被结结实实的抱了个满怀,天!这个黑炭似的的老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喂喂,你快把你的脏手从他的衣服上拿开啦!"紧接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出来,把他自黑炭手中解救出来,挂起一个冷冷清清的笑容道:"欢迎魔王殿下来蔽处做客。请不要责怪冥王这么没出息,他想您想的都快发疯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一个被属下呼来喝去的,一点威严风度都没有的冥王?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啊?!还有,如果没听错的话,谁"想您想的都快发疯了"?

"哈哈,小魔王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啊!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冥王虽然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冥爪,眼珠子却还色眯眯的瞪着眼前之人,眨都不眨一下:"只要你能在这里住两天,让我的画师画一张图留下,你想让谁生谁死我都依你怎么样?"

"真的?!"这么容易?他不禁马上对黑炭有了好感,皱着的眉头也马上松下来,看来冥王非常好说话嘛!

"是的殿下,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呢?"画师探询了冥王一眼又补充道:"但是,要画没穿衣服的......"

"......"魔刹瞬间黑了脸,扭头就走,这死变态老头,让他疯死好了,本大人不奉陪了!

"殿下请留步啊!"画师抢在冥王之前拦住了他道:"可以商量嘛,别急着走啊,您冒险来这里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算了吧?"

冥王也赶紧忏悔的跑过来说:"可以适当的穿一些还不行吗?你要是找那个臭妖的话,我马上给你提来!"

"哼......先把他带来再说!"魔刹考虑再三还是做出了让步,毕竟要他一个人找遍若大的冥界,不迷路都算好的。

"那画三张,住六天,马上成交!"冥王不失时机的讨价还价,少年画师也跟着掺和:"外加免费的食宿和上等的旅游向导怎么样?!"

"我知道有个人的相貌是真正的举世无双,就画一张,等我救活了他,我们一起过来怎么样?"不得已,先拿雪雁震震他们再说!

还有一个更漂亮的男人?!冥王若有所思的看看画师,画师也有些犹豫,末了他们干脆闪到一边密谋去,把魔刹扔在了一边。

"他说还有一个哦!"画师贼贼的猜测道:"难道他说得是......?"

冥王怔怔的点点头:"要是他的话,确实值得等一等啊,可是我们本来的目的不是要拿魔王的裸照来要挟他吗?"

"嘘!"画师给了冥王一记重敲怒道:"你怎么说出来了?!要是被他听见了咱们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是是,我不小心就......那,要不咱们先画一张?反正只要保护好了,一张也是救命符啊!"

"......也只能这样了,惹急了他,咱们一张都拿不到......"画师痛下决心转身回到魔刹面前道:"那就一张吧!冥王你还不快去捉魂!"

"咳!--"冥王实在不想在这么漂亮的人面前丢脸,好歹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道:"这种事需要本王亲自动手么!"

"那好,你来画,我去!!"少年做势转身,那边冥王哪能等闲啊,连忙笑着拦住他道:"我飞的快,你留下招呼小魔王吧!"

少年满意的送走冥王,淡淡的脸庞终于有了一丝愉快的笑意,向魔刹躬身道:"殿下这边请。"

寻找心儿

只是一杯茶的功夫,冥王就抓着一个小兽回来了,那头上有两只金角,眼睛为赤色的小狮子般的动物一路撕撕咬咬的,看起来很不容易驯服的样子。

"这就是纳勒啦,怎么样?我的速度很快吧?!"不失时机的夸一夸自己,他将牵着它的链子交给魔刹道:"以后这家伙就随你处置了!"

一口茶水如石头般哽着咽下去,隐隐有青烟升起,魔刹努力的平复着想将冥王踢飞的冲动问道:"它这个模样,你让它怎么去给雪雁解咒?!"

"这倒是......"很难想象一只动物的嘴里吐出咒语的情景,然而冥界可不是能用一般思维来考虑的地方,冥王摸摸小兽背上光滑的毛发可惜的说道:"因为不方便携带,那只好把你再变一变了......"

幻觉似的光线如刀刃般从小兽的身体里射出,吞噬了它奇怪的外形后慢慢变弱,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只小蝙蝠,黑色的薄软小翅湿湿的贴在它的身上,还在止不住的发着抖。

个头是小了,但是这好像不是主要问题吧?!魔刹无语的冷冷瞪着冥王,最好不要再惹怒他了!

"要不再小点儿?"冥王讨好的提议。

"够了!--"不约而同的两声怒吼分别从魔王和蝙蝠的嘴里冒出,他们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怪异......

画师给冥王投过来一记"闭嘴"的眼刀,马上悄悄封住了蝙蝠的声音,忽视它那副愤愤的表情向魔王解释道:"冥界里对妖的魂和别的魂不同,一般都是将他们打回原型再做处理。这纳勒是金角兽的幻化,没保留他的人型并不是我们故意的,请殿下见凉。"

"那好,只要它还能说话,就交给我吧!"回去再用魔族的刑罚逼他解咒!

"可是魔王殿下答应我们要做我的模特,留下一张画的!"少年不自觉的带出一丝不满,被冥王惯出来的脾气,渐渐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你们也答应要带来纳勒的不是吗?这小东西是不是真身,等我确定了再说。"谁晓得它的原型能不能解咒?!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魔刹好像看到那只蝙蝠朝他摆了一个‘笨蛋'的口型?!它好像还有话要说,呲牙咧嘴的扑腾不停。

"我就这样拿着它出去,它不会消失了吧?"好歹也是魂魄,一定怕阳光的。

"不会,它可是怨灵类的......那画......"少年期待的拦住了要离开的魔刹道:"殿下想出尔反尔吗?"

"解咒后我再回来!"魔刹怒视拦住自己的手臂,他可不想受人威胁:"如果你不想和我为敌的话,最好把你的手给我放下!"

少年愣住,冥王赶紧把他拉到身后,继续挂着友好万岁的笑脸道:"我们当然相信殿下不会食言啦,那就下次吧......魉宿!出来!"

一团青光立刻乖乖报到,但是一看到魔刹似笑非笑的眼睛,立刻苦皱了一张脸,知道接下来又要背着他了......

待一魔一鬼一妖走远,少年终于忍不住哇的哭了出来,委屈的叫道:"你听到了?你听到了!他凶我!哇哇哇,他居然敢吓唬我!"冥王叹气,拍拍少年的后背不停的安慰着,毕竟还是年龄小啊......

纳勒又恢复了小兽的身体,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红色的瞳孔似乎很痛苦的一收一缩。心儿已经投胎转世了,而他却被打回了原型,如果找到了她,她会不会被自己这个样子吓跑?......

"喂,走慢点行不行啊!"他不满的一口咬住自己的链子,想要把它咬断。

"你真的是纳勒吗?"魔刹坐在魉宿的背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奇怪的是,虽然他给雪雁带来了无尽的痛苦,此刻却是除了消沉没有一点邪恶的气息,见了自己既不惊也不恐,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一刻的来临。

"是我......"他摇了摇头又道:"但也不全是。"

"鬼眼万刀咒,"提到这个词猛地让他想起了雪雁苍白的睡颜,心里不由得一痛:"你出去后可以解开?"

"帮我找到心儿,我要看到她活的很好才行!"

"好吧。"那个在雪雁的记忆中红色的身影,现在应该二十几岁了......

"在冥界也可以用魔法的,你不会不知道吧?!"纳勒看着魔刹虚浮的魂魄提醒道:"没人教给你吗?"

魉宿首先一个踉跄,差点一跤摔倒,使劲给纳勒拧眉挤眼的,求他千万别往下说了,可他装作没看见,继续在魔刹的询问目光中说道:"驱使你阳间的身体就可以了,笨!"

嗯?!居然可以这样吗?他微微一笑,拍拍魉宿道:"咱们试验试验看怎么样?"说罢闭眼凝神,找到自己的位置后试着活动了下手指施了个风魔法中的地动山摇,冥界立刻感应到一丝震动,似乎有风从某处强劲的灌了进来,一下子就横扫过他们,向冥王的宫殿刮去。

片刻后--

"我好像听到了些声音。"他有点兴奋的回头看去,貌似倒下了一根石柱,还有不少烟尘......

黑漆漆静悄悄的宫殿顿时热闹起来,壮观的魂魄四处飞窜的仿佛烟花一般,青的、红的、淡黄的、白的......好漂亮啊!

魉宿摆出一个O的口型,呆呆的看向冥殿,半响无法动弹,心里的某处似乎也倒塌了一片!前途无亮了......解咒

阳光下的纳勒果然好端端的保持着原型,只是突然的光亮让他暂时没法睁开眼睛,凭感觉这里似乎是个非常寒冷的地方,脚下那滑滑的东西应该是结冰的地板吧?

"......"魉宿发现魔刹一回来,心思就都栓在冰茧上,巴不得他不再使坏呢!赶紧连再见都不说便准备逃回冥界。

"你现在回去不怕被冥王拆了魂魄?"视线垂落,魉宿马上缩成一团定在原地发抖,似乎只要不停的抖下去就能脱险。魔刹刚把冥殿拆了,那老头指不定要把火发到谁头上,魉宿无疑会是黑名单上的第一个!

"心儿转世在哪儿?横竖都是躲不掉,回去受苦不如帮我找到她,这样我或许还能保你。"

"殿下啊,你就饶了我吧!自从遇见你,我就没好事......这次要是再帮你,我就真的死定了啊!--"它鬼哭狼嚎的求情实在让人受不了......

"你本来就不是活的。"纳勒讽刺道:"我没见过比你还怕死的鬼差了!"

"如果我先找到了心儿,我就说是魉宿帮忙的;如果是你先找到了,我就告诉冥王你一点都参与怎么样?"不管到哪里,还是软硬兼施的最有用,魔刹踩住它抖动的身子继续威胁道:"你打算让冥王听到前者还是后者?"

"后者!"这次它倒是干干脆脆的答应了!要命啊,魔王最可怕了,下辈子要是投胎绝对不做魔族的......

鬼差没事可做的时候,有几个会去偷看生死簿玩呢?看也就看了吧,干嘛还记得这么清楚?!要是魔王以后每次都找它寻人岂不是大麻烦?魉宿缩了缩脑袋,突然幻想到脑袋分家的画面,吓得它又瑟瑟起来。

心儿这一世投到一户普通的书香世家,并且已经嫁人有了一个女儿。

纳勒站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那一对母女,心儿正在给孩子梳头,慈爱温柔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角,暖暖的阳光静静的呵护着她们,女孩渐渐有点困的闭上了眼睛,依偎进母亲的怀里,心儿也就放下了梳子,改为轻轻的拍哄着她入睡。

她已经远离了他的世界......这是此时唯一的想法。纳勒怔怔的伸头看着她们,头上的金角发出炫目的光彩,眼眸却渐渐转为暗红,再然后,扭过头去,似有泪水滑落。

"她们过得很好。"魔刹坐在旁边,高大的身影早已隐形,声音也带着一丝颤动。这情景多么的熟悉啊,在竹林间的小溪中,雪雁也总是这么温柔的为他梳理乱发,他也总是很舒服的昏昏欲睡......

"你不下去相认吗?"魉宿对他们突然沉默很奇怪,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就在眼前,为什么又退缩了呢?"纳勒你现在因为是怨灵,所以在白天不会魂飞魄散,可是我感觉你的怨气在减淡啊!"

"心儿,再等我一会儿......"纳勒在心里无声的说道:"等我消除了上辈子的罪孽后就来陪你......"

"我们去找个无人的地方为雪雁解咒。"他率先跳下屋顶,脚步沉重的往远处的山谷走去。

如果一开始不是因为没有经受住财富的诱惑而去下血咒害魔刹的话,雪雁也不会来阻止,心儿也就不会自杀......他想不通,为什么心儿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违背他,他既恨又心痛,怨气积攒不去,终致自己困在冥界二十几年,错过了等待心儿转世的时机。

现在才发现,心儿是那么的善良,她不会眼睁睁看着任何人受伤害的,是他的错,不该逼她做咒身牵引者,提高力量只是他的愿望,而非心儿的,是他害了她......

山石犬牙交错的悬崖边,纳勒在呼啸的风中颂读咒语,虔诚的收回鬼眼万刀咒,为此他将付出下一世的所有力量为咒神驱使,永不解脱!

魔刹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咒术力量,在纳勒的语言遍及的地方,草木甚至天空都变成了深红色,不知哪一界的身影虚幻的涌动,四面八方的向他飞舞献歌......他真是非常罕见的奇术妖人!这样的力量不发则已,一发就如此震撼,恐怕再过几百年妖界之王就非他莫数了!

"我的罪孽都已还清了。"他不再理会魔王和鬼差,疲惫的喘息着朝心儿的方向飞快的跑去,只是他的金角越来越淡,不为人察觉的眸色也渐渐退尽了血色,变成了天空般的颜色。

"心儿......"愈加透明的小兽身影在走近心儿身边的过程中不停的虚弱变浅,终于消失在她的脚边,喃喃的一声呼唤也融化在了空气中。

"心儿,我回来了......"

恍惚中好像看到有什么走了过来,心儿再仔细看时却又没有了,正好孩子醒了过来,她便微笑着继续梳理好她的头发,结束了午后休闲的时光。

只是在走回屋子的时候,突然没有征兆的落下了两颗泪珠,她错愕的抬手拭去,再看向刚才出现幻觉的地方,隐隐的心痛让她又走了出去。

然而,什么都没有,阳光依旧暖暖的,她却感觉到了一丝寒冷,树枝上的叶子无声的飘落一片,落在地上,是秋天快到了吗?好像失去了些温暖......又好像触及了内心一片她自己都陌生的地方......

魔刹已经启程去雪国了,纳勒也消失了。魉宿无聊的晃荡在半空中,趁着魔王给它的这层保护魔法还没失去效力,干脆在人间多玩一会儿吧,作为鬼差,奇Qīsūu.сom书还没有几个享受到白天出来玩的机会呢!可是到哪里去玩呢?它四处打量着,反正也没特别想去的地方,还是跟着魔刹去看看雪雁好了,不知道冰茧里面是什么光景哩!

打开冰茧

可以保存人的身体和魂魄上万年的冰茧该怎么打开呢?魔刹绕着它走了好几圈都想不到好办法,这是比钢铁坚硬不知多少倍的寒冰,他用尽火系、风系还有水系的魔法却撼不动它分毫!

接下来的无限生命就是要看守着这没有知觉没有变化的冰块儿吗?......

自从雪雁许多年前离开上竹村后,魔刹再也没有感受过这么深深的无奈!他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那么安静的坐着,仿佛可以不受任何打扰,也不需要他来似的,可是雪雁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一直等下去的!

不顾一切的击上一掌,冰刃毫不意外的刺进了他的掌心,他不撤手,冰刃就继续生长,最终竟然嗤的一声轻响,穿过了血肉而出,泛着红艳的光芒停止在空气中。

一直远远观望的魉宿忍不住惊呼出声,它本来还觉得魔王这个郁闷的样子很好玩,没想到他居然莫名其妙的自残!他疯了?就算长生不老也不至于如此折腾着浪费生命吧?!

"雪雁--出来--"他无视不断顺着伤口流下的鲜血,另一只手也捶了上冰茧,懊恼的低吼着:"出来!出来见我--"

嗤!另外一条血痕也滑过了冰茧的表面,很快在落地前结成了冰花,好像火红的琉璃般装饰着淡一纯净的白色。

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冰刃兀自颤抖着,尖锐细小的刀尖对着任何想要靠近它的物体跃跃欲试,即使血液的温度能够融化普通的冰雪,对着它也没有什么用处,无非是多了更厚的一层冰......

"我就不信你能永无节制的生长!"魔刹突然心念一动,既然魔法对它没用,肉身却能引出冰刃的话,那么只要用什么东西引出它再折断它,总有一天会将它的刺拔光的!

这样想着,他赶紧抽回手,才发觉疼痛早被寒冷麻痹住,几乎没有什么痛苦。用恢复魔法治疗好伤口后,魔刹找来一个裹在白冰中椅子朝冰茧伸过去,趁着冰刃冒出穿过椅子的时候用力以掌风劈去,喀嚓一声,居然有两三条躲避不及的被削了下来!

魔刹大喜,继续用这个方法,连续又劈下了很多冰刃,看着它们没有魔力的躺在地上,浑身又充满了力气,把所有能找得到的东西都搬来,不一会儿,房间里就布满千疮百孔的家具,冰屑漫天飞扬,渐渐看不清人影,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了。

魉宿松了口气,继续蹲在原地等着,却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可笑,在这里等什么呢?它不会有感情这种东西的,它可是鬼差啊!看遍人间生死,又怎么会为这一两件小事而难过呢?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它自言自语的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宫殿道:"我这是在干什么啊?"

说归说,它还是保持原样舍不得走。直到太阳下山,魔刹给它的保护魔法也退尽的时候才站起来。里面声响不断,他还在努力呢!真是固执又可爱的孩子啊!

"再见啦,我的......朋友......我要回去啦!"魉宿摇晃着真正僵掉的脑袋无声的说道:"别忘了来找我报那一脚之仇哦!"

青光没入地底,只留下宁静的月夜陪伴着魔刹,他似乎还没注意到外界的变化,一心只想快点见到雪雁,东西用完了,他就用手幻化出一团光线来吸引它,只是一不小心就被冰刃识破而刺到手上,血花点点洒落在晶莹的冰上,在水色的月光下,那蓝色的冰和紫色的血妖异的盛开着,一片又一片......大结局

风声和断裂声绵绵不绝,实在是扰人清梦。

雪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这一觉可是睡饱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看看周围,脑子里暂时一片空白。

黑色的影子乱七八糟的晃来晃去,那是只熊吧?饿极了跑来找吃的?他透过微微透明的冰壁观察着,自己正坐在一个狭小的蛋型的东西里面,虽然暖暖的,但是很憋闷,这会儿就快喘不过气来了,不行,要想办法出去!

忽然,一条裂缝出现,耀眼的光亮射进来,他想也没想的就伸手去推,居然咔咔查查的破碎出来一个窟窿!于是新鲜冰凉的空气一下子灌了进来,呼--这样舒服多了......

魔刹举起的手掌便停在了半空中,痴呆呆的看着正眯着眼,扬着眉梢幸福呼吸的脸庞,他雪白的肌肤比冰茧还要透彻似的,仿佛婴儿一般,粉色的唇带着丝丝的浅蓝,泛着健康的温润光泽......外貌虽然还是雪雁的,但却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鼻子中嗅到了血腥味,雪雁弯起了嘴角,一个纵身从冰茧的窟窿中飞出扑向魔刹,一边施展束缚魔法一边高兴的喊道:"捉住你了,做我的全熊大餐吧!我的红闷熊掌啊--"

什么掌?魔刹以为自己没听清所以自动忽略不计。这个拥抱虽然勇猛了点,他还是站着没敢闪开。

"哎?!"等到看清怀里抱住的是只人的手臂时,他才揉揉模糊的眼睛,一双银蓝色的眸子似乎很难聚集视线,奇怪的打量着魔刹。

"你是谁啊?"

失忆了?魔刹的第一反应!不会吧......

"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疯子魔王!咦,我长高了?"雪雁确定了魔刹的身份后把好奇转到了自己身上,翻了翻十指纤长的手,又抓了抓银白色的长发,最后拍了拍自己变大了的头,惊道:"我怎么了?!"

"你......你是--纥希??"第一次语不成句,两个人顿时都傻了,魔刹期待已久的拥抱怎么也抱不出手了。而那本应是温和平静的蓝色眼眸,此刻却闪着不知所措和......狡颉?!好怪异的感觉......

"你为什么会在雪雁身体里?!雪雁呢?"

"不知道啊,我也是刚睡醒。"他马上又开心的笑了起来,一样的脸,一样的表情,却分明换了一个人:"这是雪雁的身体吗?好好哦!"

高兴的摸摸脸,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而且还是附身在最喜欢的人身上,没有比这更令人惊喜的了吧!

"不许你碰他!"魔刹受不了他居然在摸他的身体!虽然那也是他自己的手,可......

"不能碰吗?"纥希为难的看着他道:"那我怎么吃饭睡觉啊?你要饿死我还是饿死雪雁啊?!"

"......"若不是顾忌到这个身体的主人,魔刹恨不得马上把这碍事的家伙拍飞!

"好想洗个澡啊,这么久没泡海水了,真是难受死啦!对了,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啊,你的头发都这么长了!"纥希长辈似的轻抚魔刹的肩膀道:"辛苦你了!我先去海边转转,一会儿再回来。"

"等一下,雪雁还在里面吗?你在的话,那他是不是......"不敢说出哪几个字,他刚从冥界回来不久,雪雁不可能那里,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嗯,在吧......"纥希不确定的歪头看天,然后坏笑的朝魔刹一眨眼道:"否则我怎么可能安心呆着?"

"等雪雁也睡醒了自然会出来见你的~"纥希吹了个口哨,愉快的朝大海的方向飞奔而去,魔刹立刻跟上。

那就是说:雪雁还活着?!只是他还没睡醒?

不对。两个灵魂怎么能住在一个身体里!他一把抓住雪雁吼道:"先不要去洗什么澡了!跟我去见冥王!"

"啊?"纥希看着近在眼前的海水不满的奋力挣扎,一边尖声高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我刚活过来你就要害我啊!我才不去呢!哇!哇!哇--呀--"

"快让这个家伙投胎去吧!"简直是魔音灌耳啊!魔刹捂住他的嘴,若是冥王不在第一时间把他丢去投胎,他就掀了他的冥殿!另外,不知道如果在冥界头顶开个洞,让他们大鬼小鬼的晒晒太阳会怎么样?

远在另一时空中下棋的冥王突然浑身一阵恶寒,难道传说中的恐怖时代就要开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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