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云天梦的步伐越来越慢,尤其是当他随着云鹏兄弟来到云淳夫妇的居处竹心居时,他已经有点“举步维艰”的味道了。是近乡情怯吗?他打量这清幽脱俗的所在,心里却在幻想着见到云淳夫妇的情景。
云鹏炯亮有神的眼中也存着几分猜测和疑惑,云天梦的到来着实让他惊喜,但更让他寻味的是云天梦执意要拜见自己早已多年不问江湖事的父母亲,可现在他却……
“云兄,您怎么不走了?”
云天梦没有回答他,他手抚着身边的一棵翠竹,脸上现出几分迷惘,几分伤感,似是因为眼前景物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可毕竟那是太遥远的事了!他摇摇头回答云鹏:“你不会明白的!”
龙文天踏前一步,轻握了一下云天梦的肩膀,轻轻地低吟:“看尽苍穹龙入海,似曾相识燕归来!”
天真的怜儿竟也能体会出云天梦此时百感交集的心绪,乖巧地把自己的小手悄然伸进云天梦的手中,并且紧紧地握住,像是在传递给他勇气。
云天梦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并不孤独,虽然自小失去了父母,但身边的爱人与兄弟无时无刻不在身边关心着自己的感受,那种相契相知又岂是血缘的相异所能相隔的?心神一震,他豁然开朗了,飞扬的眉又再次亮出神采。
云天梦昂首阔步,走进了竹心居,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这时他已经二十四岁。
云淳夫妇虽然年近不惑但绝不给人老迈之感。尤其是云淳,那刚直的眉,笔挺的腰,方正有型的脸,处处让人感觉到他的铮铮铁骨,昂扬正气。此时他听了云鹏的介绍,纵使他早已无心世事,但天定王云霄的威名实在是太盛了,想不听说都难。所以他一向平静如水的心也难免起了波动,踏前一步,他举手为礼:“草民云淳拜见……”
云天梦初见他们,心里早已被激动和孺慕之情塞满了,以致忘了礼数。这时一看云淳竟要向他见礼,心里一慌,不由自主地双膝一弯,竟先跪了下去。怜儿、龙文天和龙七一看他跪下,当然不能自己站着,紧随着也跪下了。
云淳一怔,随后面色大变,赶忙上前扶住云天梦:“王爷,云淳一介草民,怎敢当您如此大礼,岂不折煞在下了!”
云鹏兄弟也是面面相觑,显然不知如何是好。但云淳的夫人海眉心竟也没有反应,只是愣愣地盯着云天梦,动也没动。
云天梦被云淳扶起身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所以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我与云少谷主情同兄弟,您就如同我的亲生父母,当然要行大礼!”“亲生”二字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云鹏当然能感觉出他的诚意,也赶忙说:“对呀,您不用把他当作王爷,其实他这个人一向是,嗯,平易近人的!”云天梦平易近人?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睁眼说瞎话。
“哦!那就好!”云淳欣慰地笑,打量着云天梦,渐渐地,他脸上露出赞赏之色:“不愧为天定王!果然是仪表非凡!”
但海眉心的反应却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她急急地上前几步,抓住云天梦的胳膊激动地问:“你也叫云霄?是吗?”她的行为几近于失礼。
云天梦当然不会在意,因为这位美丽妇人眼光中透出的那股子渴切和关怀温暖了他的心,带着些紧张,他回答:“是的!我叫云霄!”
“你多大了?”怎么像是在审问似的?云淳也感觉到不对劲了,连忙扶过海眉心:“眉心,你怎么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心吗?他的名字与霄儿相同只是凑巧而已!”
海眉心甩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尖锐了:“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的父母吗?”
云鹏也帮着父亲劝说母亲:“娘,您别这样!别再伤了自己身体!”原来,海眉心自从二儿子云霄失踪后就几近疯狂地到处去寻找,每失望一次就痛哭一次,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但仍然没停止过打听失踪儿子的消息,而且自那以后她更加疼宠身边的两个儿子,云鹏还好说,但云起却被惯得有些不象话了。
不过,云天梦的一句话就让云家人停止了争执:“我没有父母!”
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集中在他身上,海眉心以更快的速度跑到他身边,虽然这次她的问题改变了方式,可是那一种渴切到极点的语气让云天梦觉得他若是否定就会让海眉心崩溃,她问的是:“你二十四岁,对吗?”
“是的!”云天梦回答得异常平静,但你若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他的手正在无意识地握紧。
海眉心更紧张,她的手挥了两下,那样子像是在让自己不要太兴奋,结结巴巴地,她再问:“你、满月时……就已失去……了父母?”
云天梦的心在抽缩:“应该是!因为我从没有见过他们!”
“你的左右足底各长着一颗红痣?”海眉心觉得自己要昏倒了!
云天梦也是一阵天旋地转,他立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海眉心,缓缓的,一滴眼泪滑下了面颊。龙文天,龙七也是激动不已,他们终于确定了少爷的身份,找回了自己的家。
海眉心急得要发疯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还是没有说话,云天梦再次跪了下去,晶莹的泪光中他清晰地看到了海眉心又惊又喜的脸,慈蔼的眉,哀伤的眼,抖动的唇,那是自己的母亲:“是的!我的左右足底都长着一颗红痣,还有,我幼时足踝上还戴着一个金锁,上面刻着四个字:龙腾云霄。所以,我叫云霄!”
“霄儿,我的霄儿!”海眉心一声痛彻心肺的呼唤让在场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泪盈双眶!
云淳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他扑上前,用颤抖的手抚着云天梦的肩,不由得老泪纵横:“你真是我的霄儿!”
云天梦回拥双亲,多年漂泊的心今日才算找到了依归之所,他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沾湿了云淳夫妇的衣襟,也沾湿了自己的。像要倾诉出所有的委屈,像要流泄出所有的伤痛,他任泪水自由洒落,只有它才能洗愈多年来饱受摧残的身心呀!他再也不是什么天龙主、天定王,他只是一个渴望双亲怜爱的孩子,一个渴望安定的浪子啊!
漂泊流浪的燕子啊,你终于回来了!
“母亲,您好像第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是你的娘亲呀!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虽然你的相貌和儿时大大不同,但你那双眼睛,却在我梦中出现了二十四年啊!朝思暮想的二十四年啊!我……我怎会认不出呢?”海眉心的泪再一次哭痛了云天梦的心,“娘!”
什么是母子情怀?这就是了!
可是云天梦为难了!当父母问及他这些年的经历时,难道让他说自己是血煞魔的徒弟,就是当今江湖中天龙会的会主,他还有个名字是云天梦?他不在乎身背魔名,被人唾骂,可是他的父亲,那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云淳呀!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群魔之尊,那会怎么样?
云天梦为难了,他刚刚找回了家,找回了双亲,找回了兄弟,他不想失去啊!所以,他对自己的父母撒谎了:“我是被师父在一处山坡上发现的,他把我捡了回去,抚养长大……”师父?谁是我师父呢?云天梦心思电转,哎!随便吧!“我的师父就是江湖中的枫桥四友!”
“你是说东儒、南剑、西绝、北痴!”
“正是!”
“怪不得你有如此成就!四友之恩,云淳铭记在心了。霄儿,你应该让为父去道谢呀!”
“爹,师父们向来萍踪无定,很难找到,有机会我再介绍给您!”
总算顺利过关!
云起派上了云天梦的膝头,小脸上充满了好奇:“你真是我的二哥呀?”云天梦但笑不语,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金锁递给了他,云起叫了起来:“真的和我的一模一样,就是字不同!”然后他突然又严肃起来,一副智慧高深的模样:“其实,那天你的反常就已经告诉我你认识金锁,今日证明了我所料不差!”这个小家伙,坐在人家腿上还想玩深沈。
龙七“哧”了一声:“这叫事后诸葛!”
云起不干了:“你说谁?”
怜儿帮腔,她和龙七一向是好搭档:“就说你呀!还有,你快点儿从云哥哥身上下来,那可是我的位置!”她早就不满云起的行为了,竟然坐在云天梦腿上,那她坐哪儿?
云起大眼一转:“羞!羞!羞!怜儿抢男生!”
怜儿当然不示弱,龙七的刁钻她也学了几分,所以反唇相讥:“不知道那什么小兰,小竹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好像听说有人生怕她们不喜欢了哦!”
云鹏强忍住笑说:“我敢肯定,小兰、小竹是如假包换的小美人?”
“大哥!”云起一跃而起去捂住云鹏的嘴,小脸儿已经有些红了,难得呀!云起还会脸红!
怜儿却已笑得前仰后合,她实在是太得意了,云天梦忙过去扶住她,拍拍她的后背,无奈地说:“别笑岔气了!”
云淳夫妇像有默契似的对看一眼,欣慰地笑了,看来,他们不但找回了儿子,还白捡回一个儿媳妇呢?可是,突然之间海眉心想起了一件事,她的笑渐渐变得不太自然了,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她在心里这样希望着!
云门谷的确是个大家庭,除了谷主一家,另有丫头、长工、伴读、护谷卫士等四五十人。最让云天梦注意的是云门谷向负盛名的西满楼和江夜。这两人在云门谷的地位就如文武尊侍,十大鹰使在天龙会一样,是云淳最信任的两个虎将。只不过,他们中年青的江夜也已经四十多岁了,并且都已成家,含怡弄子,着实过得闲适生活。当他们得知失踪多年的二公子终于归家时,自然都赶来竹心居,一是为谷主道贺,二是为二公子洗尘。
所以,云天梦在云门谷的第一餐不但丰盛,更是热闹,席间免不了被父母及西、江二人问东问西,云天梦也一一作答,以他的学识之丰,修为之高自然又免不了引起一声声惊叹,云淳在一旁不住点头,脸上也露出那种见子成龙的骄傲神采。海眉心的眉梢眼角,更是充满了对爱子的欣赏。
云起实在忍不住,因为他真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总喜欢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应该轮到自己了吧:“二哥!我得问你一件事!天定王和国舅哪个官衔高一些?”
龙七敲他头一下:“你简直是侮辱我家少爷?凭国舅脑满肠肥的蠢样子,连替少爷提鞋都不配!”
怜儿也连连点头:“是呀!是呀!连我都不稀罕他提鞋!”
龙文天看看云天梦,笑了笑,才转首对云起:“小起,你若想报钱国舅当日派人追杀之仇,不用劳烦少爷,找我就行了!”
云起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文大哥,你有本事整治那什么狗屁钱国舅吗?”
怜儿又不甘寂寞地抢着说:“文大哥可厉害了!告诉你,你这个什么面团泥鳅大侠连文大哥的一个手指头也打不过!”
云起“哇呀”一声跳了起来,指着怜儿的鼻子说:“什么面团泥鳅?是玉面神龙!你这个笨丫头!”
怜儿也不甘示弱,跳得比他还高:“你才是笨小子!臭泥鳅!”
他们俩互不相让,其它人却忍着笑看好戏。云鹏一把拽回云起,把他按在座位上,云天梦忙把怜儿带进臂弯,安抚她:“怜儿,跟小孩子争什么呢?”
怜儿噘着嘴:“谁让他说怜儿是笨丫头!”
云天梦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笑容里满是纵容:“怜儿这么聪明,大家都知道,你何必在意一个小孩子说什么呢!”
怜儿想想也有道理,瞅瞅云起:“好了,我才不和小孩子见识呢!”
云起不依:“不干,不干,二哥偏心!”
龙文天凑到他耳边悄悄说:“还想不想找钱国舅麻烦。”
精神一震,云起拽住龙文天,瞄了瞄别人,故作神秘地小声说:“当然想!你有什么妙计?”
龙文天展眉一笑,使他原本就清俊温文的面孔更多了几分飞扬和超脱:“帮你,可以!但不是现在!”
“那得到什么时候?”
龙文天随口吟道:“云起云灭沧海同!”
“什么!”这句“高深莫测”的话可使云起为难了,搔搔头,他努力思索着是什么意思?他怎会知道龙文天的目的只是让他们闭上嘴而已。
西满楼一向最疼云起,这时见他一副煞费脑筋的模样,赶忙替他解围:“小起,你那剑法练得如何了?”
云起一听这话,精神头立即回来了,看来他是自信得很呢?顺手就从墙上摘下一把剑,利落地运剑出鞘,并以手压剑,也不知道是向谁行了个剑客礼,才从用餐的阁楼中一跃而出,直接掠身至对面湖岸上的演武场上。大家当然明白这小子又想炫耀自己的剑法了,不过,对他练剑的进度,长辈们自然关心,所以立即齐站在阁楼的窗台上屏息凝视。云天梦也从未见二弟展示功夫,机会难得,便与龙文天、龙七一起观望,怜儿呢,自然是云天梦走到哪,她也走到哪,纯粹是看热闹的心态。
只见云起翻飞跳跃,长剑横劈斜斩,动作快捷,颇是那么回事。但若仔细观察,便可看出他举手投足之间虚浮不实。但西满楼当时就喝起彩来,并与江夜指指点点,明白地表示出对云起的剑法很是满意。只有云淳皱了皱眉,而云天梦三人面无表情。
当云起停剑住身时,西、江二人忙鼓掌以示勉励。西满楼更是接住云起飞奔而来的身子,在他充满得意的小脸上亲了一记,哈哈大笑起来。云淳脸色并不好看,他刚想喝斥云起几句,却正巧被笑意盈面的海眉心看到,忙捅了他几下,并用眼神警告他不许“胡来”。云淳只得无奈地摇头!有什么办法呢?对这个爱子心切的母亲?旁观的云鹏自然明白,但有父母在的,他能说什么?
云天梦猛地一甩袖,旋身坐在椅子上,顺手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他眼神落在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然后他徐徐地问:“龙七,云是什么?”
龙七微一躬身:“虚幻缥缈,无实无体,迷离惘形,一切在空,这是云!”
已被赞得有些得意忘形的云起听到他们的话,嘲笑他们说:“二哥、七哥,你们说什么呢?什么一切在空呀?竟爱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话!你倒说说我的飞云剑法怎么样呀!”看来,他若不得到云天梦的夸奖是不会甘心的。
云天梦蓦地目注于他,眼光中的怒意立刻让所有的笑脸僵住了:“你连云是什么都不知道?用什么去练飞云剑法。”
云起先是一愣,然后小脸“腾”地红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二哥,你怎么了?”
海眉心一见情形,就知道要发生什么,连忙走到云天梦的身前,恳切地说:“霄儿,别让小起失了颜面?”说什么来着,可怜天下慈母心。
云天梦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当然能理解她的心意,但他更明白处身江湖的残酷,那是来不得一丝取巧的,只有智慧和武功才是生存的本钱。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用那样冷静的语气说话:“母亲,您是想看小起现在失去颜面,还是想看他日后江湖中失去生命?两种结果,您只能选择一个!”
海眉心震动了,她望住云天梦理智得近乎残忍的眼,才突然意识到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那种坦诚无畏的态度,那种凛然无摧的魄力,那种看尽苍穹,目及天地的气势,海眉心有些眩目了。霄儿,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云淳悄悄的拉过她,悄悄地说:“听霄儿的!”
西满楼和江夜二人不满地皱皱眉,但云起却奔了过去:“二哥,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鹏面色沉重:“你七哥刚才说的正是云家剑法的真谛呀!”
云天梦的话更是毫不留情:“龙七八岁时的剑术水平,已经不知超你多少倍?”
众人不由得怔愕,因为他们看出云天梦并不是那种夸大其词的人,可是他说得又很难令人置信。虽然,说句心底话,云起练功并不认真,也算不得刻苦,可是毕竟出身名门,再加他天资聪颖,已算得小有成就了,又怎会如云天梦所说呢?
云天梦略一扬手,只见随他手势,云起手中的剑已经飞向龙七,后者接住后,云天梦才命令道:“你把刚才云起所使的剑法再演练一遍,记住,尽你所能,使这剑法完美无缺!”他只是随意动作,但已显露出内家功夫的最高境界——以气御物。众人不免心生惊异。毕竟,云天梦才二十多岁,但举手抬足中却气势万钧,那股凌人的霸气连这些江湖名宿都觉得倍受压抑。
龙七恭声说:“是!”
只见他身随剑走,瞬息间,人已到达湖心。他抱剑而立,竟闭目凝思起来。缓缓地,他张开眼,大家心中一怵,因为这时他眼中的光芒更胜于他手中的剑气。剑动了,带起了一片虚幻,使得龙七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似乎人与剑融合一起,化成了茫茫云雾,是耶!非耶,无实无体,一切在空,这是飞云剑法。
当这一切被冲淡了,龙七重现身影时,众人已忘了喝彩。那等剑术,正是众多剑客所追求的至高之境呀!“人剑同体,形意合一”龙七,他是谁?
首先发出赞叹的是云淳,他不无感慨地说:“想不到对我云家剑法领会最深的竟不是我云家人。鹏儿、起儿你们真该感到惭愧才是!”但此时真正感到惭愧的却是海眉心,倒是云鹏一派镇定,对于龙七等人他算是知之甚深了。
西、江二人此时也已说不出什么,他们虽然不清楚龙七到底武功有多高,但绝对超过自己就是了。
云起怔怔地看着已经步回楼中的龙七,愣愣地说:“你的剑法是怎么练的?”
龙七先将剑递回给他,才饶有深意地说:“练剑要用心,这‘心’不仅是精神、智慧,还包括一个人的心血和刻苦,为了我的剑能‘静’,我曾站在雪地里七天七夜,不吃不饮。为了剑的‘动’,我曾连续与海浪搏击五十八个时辰。奇怪的却是,当我功成之后,别人只会谈论我的成就,却不会谈论我所投注的心血。云起,我的话,你明白吗?”
云起一下子象长大了很多,第一次,他真的去用心思索了,别人都不去打扰他,然后,他抬起头,感激地说:“七哥,谢谢你!”云淳欣慰地点点头,海眉心放心地笑了。
龙七做了个以指弹剑的手势:“不必谢我,你的剑术,若能得你二哥指点,那才真是得天独厚了!”
众人的目光又重新集回云天梦身上,语气惊佩地说:“二哥,那么厉害呢?”
怜儿来劲了,刚才她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插不上,小脸一扬,骄傲地说:“那当然了,云哥哥是天底下最利害的人!谁也比不上!”
云起就爱和她抬杠,这时故意复萌,唱反调说:“难道玉皇大帝也比不上二哥吗?”
怜儿才不服气呢:“当然比不上!要不,你把那什么玉帝叫来和云哥哥比一比?”
云起耙耙头发:“这个……”突然,他又跳了起来,叫道:“玉皇大帝要是听我的话,我也不用练功了!”
众人哄然而笑,那笑声给原来的寒秋添了浓浓的暖意,但云天梦却笑不出来,这华堂洒暖,天伦之乐,真的能让自己拥有吗?你是云霄,还是云天梦?
其实,在座的人中最了解他的当属龙文天了,看着云天梦有些郁郁的神色,他竟为自己的少爷感到心痛,命运呀,你把什么都给了少爷,却为什么吝于施舍一点点快乐呢?
怜儿虽然懂事不多,却能准确地感受云天梦的喜怒哀乐。这时,她也觉得空荡荡的,立时注意到云天梦的迷惘。于是,她悄悄凑近了,抱住云天梦的胳膊,悄悄的说:“云哥哥,你要是不高兴,怜儿也会不高兴的。”
云天梦低下头,贴近怜儿:“你怎么知道我不高兴?”
怜儿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是知道!”
云天梦接下来的动作实在是出人意料,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前捧起了怜儿的小脸,替她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然后在她的额心上吻了一记,才拢紧她的腰,用那种温柔得令人沈醉的语调说:“我再教你一句诗,记住了: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怜儿傻傻地一点头:“记住了,一点通,对吧?”原来她只听懂了最后三个字。
云天梦敲敲她的头,但动作实在轻柔得不象话,似是生怕弄疼了眼前的可人:“你呀,才是点不通!”
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浓情蜜意,别人表面上装看不见,却在心里偷笑,云淳更是已经在和海眉心低声商量着婚礼的诸多事宜。
被晒在一旁的云起心里怎能平衡呢?二哥对谁都不冷不热,只对那个“笨丫头”好得要命,我云起聪明绝顶,哪里不如她个笨丫头?越想越不甘心,云起大叫一声,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中跑向了紧紧依偎的云天梦和怜儿,干脆一使劲就挤进了他们两人的身体中间,得意地一扬脸:“你们刚才在谈什么,我和你们一起谈!”
众人再次失效笑,就连云天梦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好呀!现在我就和你谈,仔细听着:陈子昂在《登幽州台歌》中的怆然所为何来?”
“啊?”云起原本得意的脸一下子僵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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