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回:寒魔弄冰封大理 苍山四众遭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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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次日清早,三郎不肯淹留,拜辞钟钰上路。钟钰亦不相留,只是送他师徒出来落凤坡,与三郎挥泪而别。自此钟钰就不做经理,将栖凤庄改为玉霞观潜心习道修行。后寿终一百一十岁,善终。
且说三郎四人离了落凤坡,一路西行望大理而来。不觉冬残又值春guang明媚,万物复苏!四个正前行处,忽见佛儿叫道:“师父,你说这光阴真个迅速,似佛儿太原拜师,仿佛昨日,不觉间已经一年有余了!”张魁笑道:“你这佛儿好痴也,似我沧州拜师太原纳你,后至洛阳伏魔,义狗亭深情等夫,太湖扫荡魔城,受了无边苦楚。后至广西遇倩姑娘,师父黄泉见母。桂林雷公山两处荡魔,又吃了青牛白猿二怪诸多磨难,水帘洞白蛇之困,夜郎之恶,何其不易?落凤坡师父度花妖,何其风雅!直至今日正好一年零三个月,这期间着实刻骨铭心;怎说仿佛昨日?”
佛儿道:“师兄,自古言;流光如逝,日月如梭。莫说这一年多时光,便是人生一世,也不过是;昨日少年郎,今日白发苍。回首红尘路,儿孙已满堂!就是梦幻一般快哩!”倩倩笑道:“莫说人生一世,就是百世春秋亦是流水一般。正是;三国有诸葛,元明有伯温,春秋遵孔孟,后世继朱程。十分快疾的。”三郎笑道:“你们说的都不差,自古即今,天生万物,以人为长。概括四句;太平出贤圣,乱世出英雄。为人不自在,自在莫为人。”张魁道:“师父,张魁乃一介莽夫,并不知许多道理,才听师父之言最为恰当。正是;人生虽一世,光阴却无情。来去皆引送,春秋百代兴。”
三郎道:“好好,魁哥随我一年多来,却也有了悟性,知道人生短暂,岁月无情,这是好的,不枉我教诲一番。”张魁听见师父赞叹,当真心花怒放,赶着佛儿厮斗耍子。三郎与倩倩一路言谈,步步行来,行至大理地界,渐觉寒气逼人。佛儿停步道:“怪哉,如今已然春回大地,就该阳光温暖,怎么还这般寒冷?我都浑身哆嗦也!”张魁道:“这又有什么缘故,春天亦有倒春寒,不亚于寒冬之冷。”倩倩道:“胡说,我等离开落凤坡,已经立春。一路山路崎岖耽搁不少日子。此时正是阳春三月,需当春耕播种时节,何来倒春寒?此事必有古怪!”
三郎道:“若季节而论,春至谷雨;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任降于桑,此时乃谷物播种时节,气候温暖,实不该这般寒冷!”张魁道:“据此说,想是大理四时不分,返了节气?”三郎道:“胡说什么,都是同天共日,岂又四时不分之理?正如丫头说的,内中必有古怪!”倩倩道:“且休猜忌,我等且去大理探访探访,便知端的。”三郎道:“言之有理。”四个遂健步而行。
四个来至大理时,四个唬了一惊,只见大理俨然一片银装素裹,千里冰封。但见;
点苍纷飞雪,哀牢一片银。河湖皆冰镜,玉龙列山峰。
呼啸寒风吼,遮天雾腾腾。夕阳寻不见,三月怎阳春?
张魁‘呵呀’一声惊道:“便是北国风光也无这般锦绣,似此西南大理缘何一枝独秀,三月冰封也?”佛儿倩倩冷的只打寒噤,浑身颤抖抖道:“冷冷!”张魁笑道:“可知是冷,我等再莫向前,寻上旧路回落凤坡去罢!”几个正议论间,忽见对面来了三个猎户,头戴沿帽,身着棉袄;脚踏深靴。走头一个背着弓箭,拎着几只野兔。后来两个一柄钢叉抬着一只肥山鹿,正一路言笑而来。三郎躬身唱喏道:“三位师父,三郎有礼了!”
三个慌忙撇下手中猎物还礼道:“岂敢岂敢!未知有何见教?”三郎道:“烦问三位,此处可是大理之境?”三个道:“原来过路之人,此处正是大理边陲,向前进三十里远近便是大理城市!”三郎道:“想你大理亦是同天共日,却如何不遵时令,三月阳春这般冰雪?”三个笑道:“天上之事何人能知?我处自旧岁寒冬便冰雪不化,直到如今。早在清明时节,暖了几日阳光,融化掉一些冰雪。我等便家家拈香祷告叩谢天恩。不期谷雨临近正是谷种的时候;却一夜之间大雪纷飞,寒风滚滚。将我大理千里之地冰封有如明镜。只因天将冰灾我等误了时节,未能耕种,只好上山打猎存储,到得雪化,再改种一季水稻便罢!”
三郎道:“似我途径楚雄州界,艳阳暖春,草木繁荣,为何独你大理之境就冰封了?”三个道:“这个委的不知,想是上天也有不公的时候哩!”三郎谢过猎户,猎户仍抬猎物去了。倩倩道:“如今查访得实,大理冰封阳春,并无别故,乃是气候所致,皆出自然,三郎作何打算?”三郎道:“果然自然之故,待我上天去问问玉帝,缘何阳春降雪,冰封大理延误农事?”张魁道:“师父便去了,我等在此冷哩!”三郎道:“你怕冷时,生堆火便是。”张魁笑道:“师父好防备,若论生火,当有草科木料。似此冰封大地何处寻的来?”
三郎咄道:“既无火时,且冻着,一时也冷不死你,果然冷死了,只怕阎王也不收!”说毕一路祥云早到西天门外。只见广目天王并马赵温关四元帅躬身唱喏道:“三郎何来?”三郎道:“不消说起;见了玉帝自有言论。”众神不敢阻挡,径至通明殿处,又见四大天师笑脸相迎道:“三郎来了!”三郎道:“来了,烦天师们引荐灵霄。”四个引三郎来至灵霄宝殿。朝上礼毕,玉帝道:“三郎这番上来又是何事?”三郎道:“陛下,于今下界大理之境,正值阳春三月之际,谷雨耕种之时;竟然被冰雪封闭千里之境。万千大理百姓难遵时令,未能布种。只能靠狩猎维持生计,此情此景何其罕见?请问陛下,那大理亦是同天共日,却是何事恼了上帝,独独遭逢此厄运?”
玉帝闻言即命;日游神,值日星君,霜雪神众上殿一一堪问。众神曰:“臣等值日正常,并无差错。”又唤雷部,风部,云部,雨部,众护法天君上殿堪问。亦曰:“臣等施为正常,更无差错!”玉帝向三郎道:“三郎你可听见了?”三郎道:“听见了!”玉帝道:“既不干我上天之事,别处寻根源去罢。”三郎无奈,只好请辞出天宫,一路云光下来大理。倩倩三个接住问道:“三郎查访如何?还是什么缘故?”三郎摇头道:“见了玉帝,召来众神盘问,全无差错,并非天上之故!”
倩倩道:“好了,没事找事做,又是麻烦哩!”佛儿道:“想此大理冰封并非自然之故,莫非还是妖魔做怪?”三郎道:“凡事有果必有因,先因而后果,大理为何三月冰封?我等且寻因去来。”张魁叫苦道:“真个冷杀了也,还寻什么因?探什么果?早些走路罢!”一路念叨尾随而来。四个迎风行走,又是道路冰封,把个张魁跌倒不下十次。越往前来,越觉风大!忽见一座高山挡道,好座高山!但见:
如拱似插屏,巍峨挺峻峰。东西开天镜,南北纵玉龙。
三郎见了忙回头呼道:“徒弟们,你们看风从此山而来,必然冰源之所在耶!”三人真个抬头仰望;叫声:“好高啊!”佛儿道:“师父,我们要爬山么?”三郎道:“然也!”张魁惊道:“师父,这冰上路也走不稳,还如何爬山,滑媸一脚,滚西瓜哩!”倩倩道:“风又大,似魁哥这般肥胀,禁的风吹,我的小巧,风一吹,断了线的风筝就去了。爬不得,我不去!”三个直把头摇,叫饶命!三郎道:“真个不去?”都道:“我等本事不济,去不得,还是你去,我们在此等候!”
三郎道:“好,你们等,我过了山,就不复返了,直往西去,就到了西藏。那里山好水好风光好。可惜了你等无缘观赏!”说毕上山去了。倩倩急招手道:“回来回来,真个你一个人去么?”三郎也不回头直上山来。三个背后赶上叫道:“我们去,我们去,等一等!”四个登上冰山,将各自兵器做拐杖。张魁埋怨道:“师父好没情意,这般冰天雪地,交徒弟们爬山作壁虎,一时失足,却不跌死了?”四个一路说说笑笑就登上半山。但见两山狭窄之处狂风甚急,叫嘶嘶地!四个不知高低上来山谷。
只见倩倩脚一滑,唿喇一下被大风吹起。三郎一把扯住倩倩,只觉自家脚下不稳;急伸手一把拽住佛儿,佛儿如何禁得他二人之力?慌忙之中一把扯住张魁。张魁被他三人身后扯住如何立的脚踪?媸剌剌一连四个望山下急溜!张魁慌乱之中将那柄大刀咔咋一下;钝入冰中半截。双手死死拽住刀柄叫道:“佛儿放手!你放手!”佛儿叫道:“不放,一放就吊下去,死了!”张魁道:“不放死四个,放手死三个,饶了我罢!”佛儿一发拦腰抱住张魁,那里肯放?这正是:
张魁赖大刀,佛儿身后抓。三郎双手顾,倩尾叫喳喳。
生命悬一线,人身互攀爬。凛冽关风口,绝境实堪夸。
当下四个冰山上连接一线,前头张魁叫饶命!后头倩倩双手扯住三郎左手,在狂风中飘飘荡荡。大叫道:“天啊,我说身子小巧,经不住风,真个放风筝了耶!”三郎一手扯住倩倩,一手拽住佛儿,叫道:“该死!什么鸟地方,三月冰冻,又这般大风?”叫声:“山神安在?”忽地一阵旋风;或石崖上,或山谷底,或高峰头,半空中;齐来十九个山神。或高或矮,稀奇古怪。齐齐拱手道:“上告三郎,苍山十九神有礼!不知三郎召唤我等则甚?”三郎喝道:“你等眼又不瞎,上告什么,快救人哩!”山神闻言;半空中遣来一座大山,压住谷口。风便住了。四个平安脱险!个个按住胸膛叫声:“惭愧!”众山神道:“我等救人来迟,请三郎恕罪!”三郎起身问道:“讨死的山神,怎就这么多?”山神道:“三郎不知,此山乃大理中心,唤作点苍山。东西三百里南北六百里,连绵十九峰之多,小神等人乃是苍山十九峰之山神也!”
三郎道:“你等既是此处山神;可知此处缘何这般大风;叫人立不住脚?”山神道:“叫三郎知道;此处地名下关风,又名关风口;风力最甚!乃昔年狐女救书生打破关风瓶所致。”倩倩道:“莫非冰冻大理乃此处关风之故?”山神道:“非也,关风口大风四季不断,只今冰封更为凛冽!”三郎道:“既非关风之故,缘何这般冰天雪地?”众山神支吾道:“这个事情不好说得。”三郎喝道:“混账!敢是你等自家计较弄了这场寒冰,害了这一郡百姓?”众山神慌道:“三郎何出此言?莫说我们只十九个山神,便有九十个九百个,也无这般大胆,冤枉啊!”
倩倩道:“你等毛神既无这般大胆,如何这般支吾不说?少也该你等个包庇之罪!”山神道:“姑娘莫说此话,我等隐瞒,原来一番好意。返招来你等怀疑猜忌,实说与你们;此苍山马龙峰顶有一关风洞,洞中居着一伙魔王。自旧岁占此苍山为巢,即踏长空做法冰冻大理。自此大理千里之境银装素裹,冰天雪地。小神们法力低微不敢招惹。只因寒魔歹毒;巧又三郎来此,势必与他敌对,小神恐误了三郎性命;故才好心隐瞒,那里是包庇他?”
三郎哈哈笑道:“你等忒也不济,视我三郎如同俗辈耶?似太湖赤眉怪,桂林青牛白猿怪,贵州白蛇夜郎,何其歹毒之辈。我陶三郎照样一路扫荡平安至此,毫发无伤。量此大理寒魔小辈有甚法力,我就惧怕?要你等好心隐瞒?”山神道:“三郎休要小觑,莫说这伙寒魔神通广大,就此冰冻之法,试问天下何人能及?又兼有宝贝厉害,十分狠哩!劝你等早早下山,全得性命!”三郎道:“且莫论他的本事,你且说说他那个宝贝怎样厉害?我好防备!”
山神道:“洞中共有两个老魔,各有宝贝护身;一为;‘关风瓶’又为;‘收魂镜’。”三郎道:“此二宝是何用途?细细道来!”山神道:“早在寒魔冰冻大理之际,我等亲眼见两个老魔捉来山下百姓演示法宝;那关风瓶,但是口念咒语,瓶中呵出一阵寒风;但吹着人,就是一座冰雕了。那收魂镜更是利害!也不用念咒但只照着人,镜中有影,就将人魂魄收入镜中,真身也就死了!”三郎闻言;直恨得牙痒痒,满身暴躁道:“厉害厉害!就是这两件宝贝;此魔难伏。我已知之,你等且去,进退如何,我等自有区置!”一声;‘告退。’山神去了。
三郎坐于关风口一言不发,兀自沉思。倩倩望着三郎,颇为无奈!张魁佛儿不敢发言。良久;三郎起身道:“张魁佛儿,只今关风绝境栖身寒魔。不易荡除,你等是去是留,师父不阻扰,你等自家三思!”张魁道:“不易时,我等不惹,趁此天未黑,早些上路,别处去罢!”三郎道:“若不剿除寒魔,大理冰冻何人解禁?苍山风花雪月何日舒容?千万百姓何时耕作?”
张魁闻言,低头不语。三郎道:“七尺男儿,应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为者为,不为者不为。公道自在人心!我们既端了侠义这个饭碗;怎么能空言无凭?谈什么侠?论什么义?愧对二字也!就凭你说出这些丧泄之话,就不配为人之徒,足堪逐你出师门,再勿追随我。”张魁听说,慌忙跪下道:“师父,徒儿知错。请师父原谅!”三郎道:“起来说话,男儿之膝只跪君父,岂可轻易屈膝?”
张魁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于父何异?徒虽年长,毕竟是徒,师虽年幼,毕竟是师。岂有不跪之理!”三郎把手扶起道:“魁哥何时能荡除一己私心,可成大道。”倩倩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未曾与敌人交锋,先丧士气,若在兵家,是不可饶恕的。魁哥的不是了!”佛儿笑道:“师兄向来如此;泥鳅钻软泥,遇硬转弯。师父莫与他计较,饶他这回则是!”三郎道:“自家其心不坚,饶有何用?”张魁忙道:“心坚心坚!绝不堕落,请师父饶恕!”
三郎道“罢了罢了。若再言论,等到天黑,上山更难,不除苍山寒魔,誓不离开大理!”四个抖数精神就欲动身。只见唿喇一下,半空起了个霹雳,忽然降下一双白发魔王;浑身雪白也似。但见:
鹤发披肩丝细,眉分八字飞金。身躯九尺浑似银,双目凝寒光炯。
开喉声洪响亮,威风志气凌云。玉蟾冰蟾肝胆侵,两个邪行万种。
两个魔王;一个手执铜锤,一个执狼牙棒,立于高崖喝道:“何人大胆,来我山门言论?”四个抬头观望。倩倩忍不住笑道:“白毛鬼,不认得姑奶奶么?”二怪喝道:“什么野丫头如何认得你!”三郎喝道:“大胆毛贼可认得我么?”二怪笑道:“一班小辈,头一遭见,都不认得,问怎地?”三郎喝道:“你等是什么怪物?辄敢侵犯苍山?”二怪笑道:“这小贼,也不识我等英名;我等乃苍山之主;‘封寒大王‘辟寒大王’是也!你等是何角色?报上名来!”
三郎道:“讨死的怪物,俺非别个,乃长沙陶三郎是也!”二怪听言惊道:“闻你四处荡魔,今日来我大理意欲何为?”三郎骂道:“好个无知,闻你等邪物强占苍山之地,冰冻大理,困苦百姓;你等可知死罪?”二怪道:“三郎小辈,早闻你年少英雄,且亮兵器与我等比试三合,再来言论!”张魁横刀咄道:“妖怪,若说打话,不消师父动手。这厢我们两个徒弟就彀了!”张魁不识起倒,挺刀一纵,纵上高崖来斗老魔。老魔喜孜孜的将兵器接住。张魁喝声:“看刀!”这一场好杀,但见:
点苍争绝壁,雪山把战围。寒魔分左右,张魁斗妖邪。
锤棒双支架,降龙刀有威。得势崖边立,凌空拽步回。
混元真法相,胜负有灾危。三般恶狠狠,四方激闪雷。
张魁力斗寒魔,一柄大刀舞的蟒翻也似。斗经三十余合;但觉锤棒来的快疾,招架不住,暗暗喝彩道:“好双魔王!”魔王亦惊道:“这徒弟真个本事也好!”三郎几个崖下观看多时;佛儿叫道:“师父待我助阵去来。”三郎道:“且看魁哥本事!”张魁原意于师父之前使个威风,到那不济之时,自有三郎护持,不意斗得长久,不见师父动手?看看刀法散乱,弄不过魔王。暗暗地叫声苦!魔王斗得兴起,一声:“呆子看锤!”张魁急把刀一横;直逬得光华刺眼。喀擦一声,脚下冰裂。翻身吊下崖来。
张魁跌了这一交,心中恼恨。爬起来骂道:“妖怪,上头风大,下来平敞,好打!”老魔道:“你这厮本事不济,再换一个来。”张魁下面把刀乱指道:“你儿子便本事不济,你下来,一刀搠死你等!”说着退回三郎身边道:“师父,这妖魔好厉害!”老魔真个舒身跳下来叫道:“那汉子,你来!”三郎挺杵喝道:“妖怪怎敢欺人太甚?”舞动铁杵打过来。二魔喝道:“是个练家子,不要怕,看爷爷手段!”这番比试,怎是前番?更是不同。但见:
魔王号封寒,锤棒无比坚。三郎称仁义,铁杵不等闲。精兵设三样,武艺弄三般。冰上斗争难谦让,声声霹雳镇凶顽。战泻金飞错炫彩,交锋明霞飘满山。一怪狼牙棒风月,二怪铜锤紧把关。激起高崖崩雪浪,威风逼彻斗牛寒。
正是:
心中无爱欺本性,邪神迎敌与道难。三郎武艺人寰少,除魔卫道整世间。
三郎与寒魔苦斗多时未能胜他。双方暗暗纳罕!双方又争斗多时,辟寒怪本事稍逊,被三郎震飞一只铜锤。急喝声:“小的们,都来也!”这一声令下;只听见崖后吆喝一阵,果闪出几队妖兵,舞刀弄剑,拈枪使棒,齐把三郎四个围了。张魁叫道:“白毛儿啊!怎么就这许多杂种耶?”老魔退身叫道:“小的们,与我捉了这伙狂人也!”那些虎豹狼虫,飞蛇走蟒之类一声:“得令!”跳跳舞舞各将兵器乱打将来。三郎道:“好,教你一窝畜生都是死!徒弟们,打妖精哩!”四个陡发雄心,来打妖怪。这一番果然凶恶!但见:
一声惊霹雳,彤云罩地昏。妖兵非俗辈,恶战赌输赢。
双双来显化,对对各张凶。长枪如流水,棍棒密如林。
摩顶参差杵,闪腰快刃锋。张魁刀光灿,佛儿剑有形。
展足堪方寸,举手更无情。三分成一涌,正义荡邪群。
三郎师徒力荡群魔,只见那些妖精莫想退后,一时打杀不尽。只听见耳畔吆喝声起;旌旗飘彩,兵器如林,那些妖精山前山后,冰左凌右,乱哄哄群群涌来!三郎见此惊道:“好妖怪,如此规模我等必然吃亏!”大喝一声;将铁杵抛向半空叫声:“变!”乒乒乓乓,只见铁杵成千上万漫空中舞落下来,十分解数。众小妖打死无数,抵挡不住,纷纷抱头鼠窜。老魔见了恨道:“这厮诚然无礼,欺我妖辈太甚!可恼!可恼!”三郎收了杵道:“泼怪,晓得我手段厉害,就该伏罪,解了大理冰冻。小爷我慈悲为怀,饶你等性命。道半个不字,立时就要打倒你等,决不留情!”
老魔呵呵笑道:“陶三郎,你手段也只这般含糊。怎么来说大话,叫我们解禁?实实说与你听也无妨;我等生来怕热,过不得春暖夏暑。故才法弄这场冰雪,封他大理,来图个天长地久。若还依你之言,解了冰冻。我等何处安身?不解不解,就冰封着,你便怎样?”三郎听说,恨一声:“该死的!你等果然这般不善,岂能够饶?”老魔笑道:“莫说大话,只恐你不敌我等手段,返来求饶!”三郎心中气恼,更不答话,挺着杵,赶将来就打魔王。
那魔王见势头不好;急转崖后,一阵旋风就去了。倩倩叫道:“妖魔好变化哩!”三郎道:“打铁须趁热,如今之计;打上他山门,杀他个措手不及,必要讨他解冻之法!”四个商议已定,转过关风口;只见一条笔直大道,竟是白玉冰阶,做得就如天梯也似,陡的惊人!左边依靠乃是冰山峭壁,右边即是万丈深渊不见其底!倩倩笑道:“这条死亡之路想必就是直通关风洞,魔王之巢窠所在?”佛儿笑嘻嘻道:“我说魔王会做家当,似这般通天大道,冰雕玉砌。也亏他做得出来!倩姐姐怎说死亡之路?”
倩倩道:“这般道路,那个上去,到不得山顶,必然就往右边骨嘟嘟滚落万丈深渊,也就死拉,故此是死亡之路!”张魁道:“我是去不得的,你们去。”三郎道:“你要不去,我与你两个吩咐!”张魁喜道:“请师父吩咐!”三郎道:“一是你回河北去,人前也莫说是我的徒弟!”张魁道:“这个我不依,请师父第二个吩咐。”三郎道:“第二更容易,你从此处跳下去!”张魁胆寒道:“师父啊,我还是跟你上去罢!你莫恐吓我了!”
四个踏上冰阶;上来山顶;正是:
左边靠冰山,莫望右边关。脚下移寸步,真个上山难!
他四人艺高人胆大;踏着那险峻冰阶,径奔山顶。只见斗大一面‘帅’字旗在雪山之顶迎风招展。那山前真个:轻烟飘瑞,冰景磷磷。几树青松皆冰冻,百草无芳尽结凝。嵯峨怪石寒川列,陡崖屯玉雪粉晶。只见那洞口冰封两扇门。门首;‘关风洞’三个冰晶大字。门口几个小妖舞刀舞剑;吆吆喝喝!四个拽步直至洞前。张魁高叫道:“那小妖,速去报知你等大王,说荡魔先生前来讨解冻之法早早出门来见!”
那伙小妖急入洞中相报:“大王,外面陶三郎师徒打上山来,要讨解冻之法!”寒魔闻言恼道:“想我那百里冰阶;他们怎么能够上来?”叫:“小的们,精神些,这厮有些难缠;是个对手,各要仔细提防。切莫失了自家威风!”老魔开门出首叫道:“陶三郎,你怎么这等不知死活?关风口我已饶了你等,为何不去走路,返来我这里搅嚷?”三郎道:“你等作乱邪魔,强占大理苍山,冰封大理,岂能饶了你等走路?若还我清平大理,一切干休。若是顽抗到底,嘿嘿。我手上这根棍,可不讲情面!”那封寒怪向辟寒怪道:“贤弟,想是日子不好,陶三郎这厮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务要与我等为难哩!”
辟寒怪道:“大哥,这厮手段你我已经领教,且莫与之交战,但要觑准时机,怎么得个法拿宝贝降了他。永无后顾之忧矣!”两个商议已定;但要宝贝取胜。倩倩叫道:“那妖怪,真个这般扭捏则甚?安排后事么?”魔王道:“这穿红衣服的怎么无礼?我们本事广大,如何怕你等?安排什么后事”倩倩笑道:“你等有甚样本事,敢说大话?”封寒怪道:“陶三郎,我也不与你打,就和你来个赌赛,你胜得我时,不必你们动手;我们兄弟自家索子捆了,甘愿伏气。若还赢不得我,输了呀;还饶你等走路,再莫上我苍山半步!”
三郎道:“赌什么科目?如何赌斗,凭你就是!”封寒怪闻言大喜!就来袖子里拿出一只玉净瓶。‘此即是关风瓶!’魔王说道:“因我天山修行;成的功果,神通广大。别的不说,但学来一般悬湖架海的劲量本事。就此净瓶之中;能关四季之风,纳五湖之水,其重无法称量!唯有一莲花宝座可凭空托住。此时还是一个空瓶,我只做起神法,将瓶儿容纳风水,放上半空莲花宝座。你若空手拿的上瓶,是你赢了。我也不去拿它,自家捆了肐膊凭你处置。”
三郎心思:“我师玉净瓶,亦有多般妙运,善纳三江五湖,八海四渎之水,昔日从师也曾演示架海劲量。此怪净瓶虽是关风所用,亦止能纳五湖之水,我便拿起来何难?是他输了!”暗暗欢喜。张魁谓倩倩道:“这怪物想是长居冰雪之地,冻昏了头,此个小小净瓶;便是装铜铸铁,有何重量?就拿它不起来?”三郎答应道:“泼怪,便依你言语;赌斗架海悬湖力量。”
封寒怪欢欢喜喜跳在九霄之中;捻着诀,飘来一朵祥云,就净瓶之中倾出一粒芥子也似;抛落云端。霎时霞光灿灿,涌出一座五彩莲台!那怪将关风瓶驮于莲台之上。口念咒语;喝一声;半空风云变色!但见:
沧波横日影,黑雾幌寒光。风吹南洋苦,水漫上天堂。
一时间;只见半空狂风大水尽数纳入小小净瓶之中。三郎见了暗暗称奇!正是;
关风无恻隐,凌虚道有方。总是邪无爱,一瓶尽纳狂。
那怪收了法相,跳下云端道:“只此一瓶风水,三郎拿得动么?”三郎笑道:“此有何难?且自备绳索,少时上绑。”封寒怪道:“拿得动,自来计较!”三郎年少,不知是计。纵身跳上云端;伸手挝住瓶颈来拿;咦!
小小一个瓶,容纳尽关风。总来成一理,斤两岂俗同?
三郎伸手来拿,怎奈那瓶托住莲花宝座;更似泰山一般稳固;莫想撼动分毫!三郎大惊!暗道:“想我南海学艺,灵山参佛,行者传神,老君授道。想此三界之内不敢称道法高妙。岂是凡夫俗子?此瓶便纳五湖四海,料在玄元方寸之间,岂有不通之理?为什么我这般不济,拿不起来?我绝不信,不信!”即使双手挝住瓶颈;尽平生之力来提;更无丝毫动静!这正是:
无为道可蓄,有为道自空。玄元隔方寸,妙理差三分。
三郎拿不起瓶来;口里叫道:“晦气晦气!师父呵;遮莫你也保守?怎么徒弟在这妖魔面前现了世也!”倩倩三个下面看了,亦是大惊!封寒怪哈哈笑道:“陶三郎,你拿不动么?”把手招道:“你下来,且看老爷本事!”三郎无奈跳下云端。那怪弄精神,一下纵上去。返脑道:“陶三郎,你的本事不行!怎么好四处荡魔?且回去问问你师父;‘空者何以应物,应物何以随心?”那怪走近莲台,空着手,轻轻一下提起那个瓶来!三郎看了大惊!
倩倩道:“陶三郎,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此怪修为不浅,你便再苦操十年,未必胜得了他!”三郎羞愧无言。封寒怪立住云端,使双手托住关风瓶,将瓶口朝下;哗啦一下;将整瓶风水半空倾将下来。一时狂风四起,大水横流。可怜佛儿张魁两个措手不及,着了风;顷刻之间化做两座冰雕,实实的立于洞口。三郎倩倩慌乱之中就欲脱身,只见大水横流;有如排山倒海之势。两个唿喇喇随波逐流滚落万丈深渊去了。
魔王见此心中大喜,跳下云端。辟寒怪满面欢喜道:“哥哥,造化造化,只说这厮有手段,不想他脑子是豆腐做的,这般好撮!今番冻住他两个徒弟,陶三郎与那红衣女滚落深渊,莫想得命了!”封寒怪道:“贤弟差矣,非我撮他;实实是我真本事胜了他哩。那厮虽有手段,毕竟年幼不谙世事,故有此败也!”辟寒怪道:“哥哥好本事!如今冻住他两个徒弟在此,作何处置?”封寒怪笑道:“由他冻着,只当做是个风景罢!”辟寒怪道:“哥哥说的是,繇他冻着,忙怎地?我等劳累这场,且吃酒去!”二怪欢欢喜喜携手进洞吃酒去了。
毕竟三郎倩倩性命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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