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莲花救子犯天条 文德将军归正位
心静孤独明照,清虚寂寞无尘。乐是修行闲是僧,共赴金銮九品。
上善真如似水,隐恶四象包容。成仙成佛自飞升,万劫安然无恐。
却说莲花求众雷将劈了古树妖孽,救了自家孩儿一命。自思量:“我儿前世造业,不期这世来了报应!多灾多难,我须是多多照看,定要将他长大成人才好!”不表莲花立志护儿。
且说陶文自婚后立志要搏个功名,封妻萌子,不料考期临近,害了一病,误了考期!无奈潜心学习,酝酿来年再考。次年考期又至,又因天不佑人!途中过渡黄河,遭了风暴,把个船又翻了。全的一条性命已然万幸,如何能去应试?只好丧气归家,陶文遂输了志气。亏得妻子贴心安慰,遂长斗志,不博功名,愧为男儿丈夫!
再年考期,为免再生事故,陶文提早半月去了北京。来到京城,看不尽京师繁华,言不尽人物冠楚!好座北京,正是:
右拥太行山一带,左环沧海浪涛声。当中怏怏华夏首,巍巍一座好京城。
那陶文如期应试,本为一段‘八股文’写的极好!考官人人赞叹:“非他是个头名状元而谁?”却又恁般奇事;只因他文中犯了‘胡元’字讳,就将他名落孙山不说,倒将他收监受审,该了个发配边疆!亏得当朝是个圣明,又怜他文采出众。只将陶文当朝打了五十板子,逐出京师,永不录用。陶文遂屈就而归。一肚冤屈无处诉说,遂弃科举之路。与陶武经理生意,陪妻伴子,倒也安闲自在。
忽一日,去那城中信步,被一道人先生叫住。陶文近前唱喏毕,问他:“先生叫我不是?”先生点头道:“正是!正是!我如何叫你,当中有个元来,说与你听;观公印堂发黑,此乃妖祟缠绕之象!我叫住你正是要度你一命!我问你;近来可有甚事不顺利?”陶文叹道:“不消说;何止近来不顺,可谓是年年晦气!就似遭了瘟神一般!”先生笑道:“非是遭瘟,乃是妖祟作怪耳!”陶文道:“先生何来此说?书生一向规规矩矩,又不为非作歹,何来妖物缠我?先生休来玩笑?”
先生道:“并非玩笑!你且说说,你家中有些什么人?”陶文如实说了。那先生掐指一算,说道:“好交你知道;你家中那孩儿便是妖物,故阻你前程!且随我入来,先生告你个道理;除此妖物!”先生引着陶文来至偏处卸下背上木箱,打开来;里面拿出一面镜子把于陶文道:“此镜名为‘照妖镜’凭他什么妖物,此镜一照,当中可现原型!你如今回去,睡至三更,莫惊了你妻子,将此镜去照你那孩儿,可见原形。”又从袖里拿出一张黄纸,取出笔在纸上笔走龙蛇,画了一道符咒递与陶文说:“你那孩儿端是妖物时,将此黄符安你孩儿身上,妖孽可除矣!”
陶文听那先生说了,心道:“莫非我今年落榜,是孩儿作怪?”不知高低!藏此二物别了先生,回来家中,果不交莲花知晓。是夜睡至三更,不惊了妻子,起床来;就去祥龙睡处。祥龙时年六岁,正酣然而睡。陶文拿出那面镜子,果去照那祥龙,不照犹可,照时,惊呆了一个陶文!只见明镜当中显出九条龙来。
陶文唬出一身冷汗,坚信先生之言,是个妖怪!摸出那纸黄符,就要去定祥龙。莲花猛然醒来,看见陶文如此,心下大骇!直抢将过来,夺了那纸黄符,撕做粉碎,一面妖镜捽做几块。大骂道:“你是个死货!你我夫妻六年,一向无事。没来由今日受了妖人支使,把此邪物奈何我儿?我为孩儿排灾解难,几得容易养上六岁?怎晓得你耳根子这般之软,受人唆使,要害自家孩儿?你若是这般窝囊,怎和你做的夫妻?”
遂抱过祥龙,另去厢房休息。陶文吃了妻子这阵发作,不敢争辩,一肚子气又没处洒脱,心中只疑祥龙是妖!
次日,莲花将祥龙交由梦仙照看,自家换了衣裳,仗了宝剑,去那城中寻那先生,不想寻了大半日,渺无信息?又一日;陶文前去麓山拜访老师,回来途径一树林,忽然林中一阵风起;但见:
善聚庭前草,能开水上萍。惟闻千树吼,不见半分形!
风过去;陶文前行,行不数步,迎面走来一僧人:身长七尺,身穿一领锦襕袈裟,左耳挂环,右手托根九环禅杖,左手托个钵盂。拽开大步,迎住陶文唱喏道:“施主,贫僧打个问讯?”陶文慌忙回礼道:“不知我师,所问何事?”和尚道:“烦问施主,西郊樟树岭陶家怎么走?”陶文见何和尚问自家住处,心中疑惑!问道:“未知我师去那陶家何干?”
和尚道:“我观施主面善,便实说与你听无妨!贫僧乃衡山‘法海禅师’只因夜做一梦;梦天帝降玉旨一道;说长沙陶家有前世作恶业龙投胎转世。故命贫僧前来长沙收服,恐他再祸害人间!无奈老僧不曾到过长沙,不识地理,还请施主代为指引,功德无量!”
陶文听说惊道:“不瞒我师!我便是那陶家之主,那妖物便是我那孩儿!”那和尚听说惊道:“果然施主家时,速领老僧前去,除此妖物,好交施主家宅平安!”陶文道:“高僧且慢!只因我那妻子甚是疼爱此子,寸步不离照看孩儿。若高僧公然前去降妖,我那妻子定要和你比较!只恐一时伤了和气。”和尚道:“似此,怎生奈何?”陶文道:“还须从长计议!”和尚忽然笑道:“老僧自有高招,除此妖孽!”陶文道:“甚么高招?”那和尚纳出一领珍珠衫,递与陶文道:“今且回去,将此背心交你孩儿穿上,包管除妖也!”
陶文即时领受,辞别和尚,回归家中,见莲花与祥龙祥凤正在院中玩耍。莲花见陶文归来,手中拿了件背心儿,心中已自明朗八九分。就问:“夫君手里拿着什么?”陶文笑道:“我看天气转凉,故街上买了件背心,好与孩儿暖暖身子。”说着就来与祥龙穿。却得莲花大骂道:“你这蠢材!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听信妖言祟语,定要害了自家孩儿?才肯干罢!我儿乃真龙降世,怎是妖孽?”
陶文见莲花识破,恼道:“你这婆娘,甚是不懂事故!分明是个妖物,你却将他当作宝?千般庇护,速速起去!”他两夫妻闹将起来。陶文一时不能得便,无奈将背心觑祥龙照头便丢。却早被莲花护住孩儿,将那背心把自家罩住。元来这背心一入人身见肉生根,当时把莲花罩住,愈勒愈紧,可怜把个莲花痛在地上直打滚,叫苦不迭!一时吵嚷,惊来陶武夫妇,见得这般,不及相问,慌忙都来除那背心,却那里除得吊?
莲花叫唤一阵,悄无声息!已然身死,三魂荡荡,七魄悠悠。慌得全家泪流不止。苦苦呼唤!
且说莲花三魂七魄飘飘荡荡,飘上半空。却巧张天师这日坐着麒麟出游,见了莲花魂魄飘荡!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一把把三魂七魄揽入袖中。把坐下麒麟化做拐杖,自家化做乞丐婆,拄着拐杖,直奔陶家而来。
进来院子,见莲花躺在地上,面若纸白,陶家人哭做一堆。张天师拄杖上前,嘶哑着声叫道:“各位善人!且休举哀!婆子口渴,来化盅茶吃!”几个哭得凄惨,只是不理。张天师又道:“汝等好生无礼!你家就有丧事,化盅茶我吃,有甚妨碍?只做不理怎地?”梦仙听说,遂入内泡了盅茶把于张天师。张天师一口吃了,“噗”的一口,尽数喷于莲花身上。咂着嘴道:“你这闺女,十分无礼!你家虽说有丧事!就化盅茶我吃,有甚打紧?只把这烫水来我吃,好生烫也!罢罢!我还别家去罢!”遂拄杖而去。
却说张天师一口水破了妖法,归了莲花魂魄,那领背心不解自散。莲花忽然醒来!问道:“却是甚人救我?”几个见莲花醒来,十分欢喜!梦仙道:“没甚人救你,才子一位乞丐婆婆来讨茶吃,嫌弃太烫,别家去了!”莲花听说。即奔门外,只见张天师坐着麒麟,已经半空。莲花纵云赶上,跪下谢道:“多谢张天师搭救莲花性命!”
张天师下来麒麟,双手扶道:“公主切休如此!公主有难,老道怎么不救?端不知公主与那翠妖有甚仇事,要害公主?”莲花道:“天师不知,只因六年前,翠神之子关洪,阻我夫妻婚事,于洞庭湖畔死于岳成箭下,故此怀恨多年,要害我孩儿,已消丧子之痛。前番假扮道士,今番假扮和尚,两度唆我夫君来害我儿祥龙。今虽着我识破,却遭了他的妖法!恳请张天师交弟子一个方法,除去此人,得以保全我那孩儿。”
张天师道:“要除此人不难,只是翠神虽说官小卑微,亦是天帝亲封,若奈何了他,天帝必然追究其杀害罪名!公主还须三思!”莲花道:“我若不除此人,此人必然害却我儿祥龙,为了保全孩儿,弟子甘愿承担杀害罪名!请天师成全。”张天师道:“想我昔日创‘五斗米道’弟子千万,阅人无数。实不曾见公主这般仁人父母,女中豪杰!今番不诛翠神,实难保全公主孩儿,我便交你一个道理!”莲花喜道:“愿闻其详!”
张天师道:“那翠妖多习旁门左术,又熟谙五雷掌诀。公主绝非敌手!你且去洞庭湖边打下三百只翠鸟,做成一件羽衣,披在身上,凭他什么妖法,便奈你不何。”张天师又去麒麟左侧抽出宝剑一口,递与莲花道:“此乃‘七星宝剑’是我昔日诸‘益州八部鬼神’所用。公主披上羽衣,再仗此宝剑,此贼可除矣!只是一事;此事除你我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
莲花拜谢道:“弟子领受,弟子多谢天师成全!”莲花遂降凡下来。张天师去了,不表!
且说莲花依张天师指示,果去洞庭湖边打下三伯只翠鸟,与梦仙连夜做成一件羽衣。
次日,莲花披着羽衣,仗着七星宝剑,来至洞庭翠神庙;一脚踹开庙门,只见关慕正于庙中与妻妾戏耍!莲花仗剑喝道:“老贼!几次三番唆我夫君害我孩儿,今日本公主不将你正法,绝不干休!”关慕见莲花来的势汹,即绰大刀在手喝道:“贱人休得无礼!我不去长沙找你,你返来岳阳送死!倒省了我许多工夫,不要走,定要将你命丧岳阳,祭我洪儿在天之灵。”急举刀劈来,莲花仗剑相迎!两个打打斗斗一时闹出庙门。这正是:
説甚女流之辈,今日要逞刚强。一来一往露锋芒,直把七星剑仗。
何惧旁门左术,但凭造化纯阳。护子除邪弄乖张,管教翠妖命丧。
只见他两个一路刀剑,半云半雾好一场打斗。不期两个打斗来至翠云山顶。莲花虽说羽衣护身,终难敌关慕妖法高强。关慕刀刀砍来,莲花丝毫不能得便,一时相持不下。不说他两个发狠!
却说他两个打斗欢喜了山下一个孩儿,你道这孩儿是谁?元来是牛魔王与罗刹女之子,名唤‘红孩儿’有诗赞红孩儿曰:
面若傅粉三分白,唇若涂朱一表才。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衣裙巧绣盘龙凤,形比哪吒更富胎。双手绰枪威仪凛,祥光护体出山来。
哏声响若春雷吼,秀眼明如掣电乖。要识此童名和姓,千古扬名唤红孩。
你道那红孩儿为何欢喜?只因红孩儿母亲罗刹女颇有几分姿色!关慕十分爱色,故趁牛魔王被困‘锁魔镜’中之际,时常前来薅扰罗刹女。故此红孩儿十分恼他。今日见关慕在空中与人争斗,即插了枪,去腰间取过弹弓拽满,一弹子觑关慕打去,叫声:“着”,一弹子打中关慕左眼。大叫一声吊下云来。痛在地上直打滚。莲花见关慕中弹,降下云来,去那腰间一剑,挥做两段。可怜可怜!正是:
当年羽化学为人,盗得仙露果道真。只为欺心遭果报,身首分家做亡魂。
且说关慕既死,莲花也认得是红孩儿,即向前拱手谢道:“多谢童子相救!”红孩儿笑道:“你是公主,不必谢我!真个要谢时,我看你这件羽衣十分光鲜,你送我便了!”莲花遂脱下羽衣,送与红孩儿。又去还了七星宝剑,谢了张天师。回来向陶文说明一切,陶文听说,方才醒悟。后悔不迭!自此更为爱妻护子。不觉又过去三年。
祥龙,祥凤时年九岁,两个自五岁上下,就送去书院读书,加之陶文辅导,文采更为出色。一朝,祥龙去那同窗家做客,只因同窗家父久闻祥龙聪慧,有意交他难堪。未及吃饭,先奉点心。在座宾客都是点心美味,独祥龙奉上一杯清水,一个碟子奉三颗红枣,时值残春,院中梅花飘落,落下三朵梅花于碟子上。祥龙见自家点心与别个相异,知其有意为难,遂吟道:
“一塘清水虽无虾,春风恋爱献梅花。一清三枣表心意,枉为风liu富贵家?”
在座宾客俱各赞扬。同窗家父听言羞愧,遂命撤去清水红枣,奉来点心。又一朝;祥龙上课心不在焉!朦胧睡去。先生遂问:“祥龙上课何故瞌睡?”祥龙道:“先生所交,学生俱已会得!亦可背诵!”先生道:“你只会背诵不去理解,有何益处?就好比观看一人,只知其外表,而不去理解,有何两样?”祥龙道:“先生之言,固然有理!只是大千之世,无奇不有,一人所学,终究有限!孔夫子言;‘一人之智慧,怎比万人之智慧?’想我一人不学,有何不可?”
先生说:“祥龙于孔夫子之言理解差矣!孔夫子此言;元非交人懒惰不学!你要知晓:‘没有一人之智慧,何来万人之智慧?海纳百川,仍不为满,遭逢久旱,亦不为亏!此乃成之大者也!”
祥龙听言,心下会意,自此艰苦学习,十分勤奋。又一朝;祥龙与家人外出郊游,至一溪边,见一根树枝立出水面。其上一只蚂蚁,上而无路,下而有水。祥龙一见遂发善心,拔出树枝,救了那只蚂蚁。莲花见了十分欢喜!又有那种种事迹赞誉祥龙,不可胜记!
一朝深夜,祥龙夜做一梦。梦见一似僧非僧,似道非道之人自外入来。唤醒祥龙,拍其头顶三下。自此祥龙不觉昏沉,只是要睡。莲花初时只道他年少贪睡,不去惊他。不期如此三日,仍然如此,昏昏沉沉,下不床来。这才急了莲花与陶文商议,请医调治。无奈众人都说:“此子诊不出根源,医将不得!”这番话语,活活急煞个莲花夫妇。
不觉过去半月,祥龙不见好转,日渐消瘦,面色枯黄,形容改变。就如死人一般,端只多了口气!莲花无可奈何,遂开第二个锦囊来看;写云:‘难过十岁第二灾’解云:
‘遥望在天边,池畔会花仙。雪后有晴日,连绵照山川。’
莲花看罢大惊!不觉眼中滴泪云:“若救得我之孩儿,吾命休矣!”你道莲花何出此言?元来要救祥龙之命,若非天山雪莲周济不可。话说的;当世只有三朵天山雪莲,一朵被如来做了座下莲台,一朵被观音做了座下莲台,只有一朵,却被王母摘得种在瑶池。瑶池雪莲,乃为天庭灵物,玉帝王母甚喜之。如若摘得救祥龙一命,自当犯了天条,自身性命岂可保全?
当下莲花见祥龙病危!就不顾天庭森严,即纵云上来,要摘瑶池雪莲。南天门外,抬头早见广目天王及众守将迎住道:“公主何来?”莲花道:“为我久处红尘,甚思王母娘娘!今得闲暇,要去瑶池拜谒王母娘娘。”众神不阻,莲花进来,不惊诸宫各殿,大小尊神,避人耳目,直至瑶池,且喜空无一人!
莲花去那池边看时,果见池中一朵雪莲,祥光湛湛,正是:
天生灵苗秀,奇寒体性成。出泥而不染,凡花岂俗同?
霜雪全无惧,开叶落仙根。五瓣花心冷,影蘸色含红。
祥光千条细,点缀瑶池中。,
莲花心下思量:“世间只此一朵灵物,只因为救我儿,今朝毁于一旦,我之罪矣!”纵身一跳早也摘得在手,藏于怀里,正要走时,却撞着十二花仙一路欢笑而来,莲花就使个定身法术,定住十二花仙。心道:“不好,如今事体败露,须是觅个图后之计。”即奔灵霄殿,偷了玉帝宝印,出下一十八道玉旨,假化李长庚形象,一时转遍天庭各门各户,出下玉旨,‘敕令诸天星斗,各宿神王,务要在八日内,大关门户,非八日后不得门开。’
又至四天门出下玉旨,交众守将大关天门,各归府邸,八日后,方开天门。众神见了天帝玉旨,何人违悖?真个人人关门,家家闭户,连四天门俱也闭了。一时间天庭之上闭得铁桶也似。
元来莲花爱子心切,自知自家盗了雪莲,他朝玉帝必然兴兵来擒,故此假了玉旨,交天庭封闭八日。天上一日,下界就是一年,八日过后,祥龙已然一十八岁,过了三灾之难。那时即被玉帝捉拿,也无牵挂!
当时莲花盗得雪莲,假了玉旨,原回来下界,将雪莲捣碎,教祥龙服下。果然神奇,祥龙服下雪莲,真似脱胎换骨,不觉活泼健旺起来,头面光滑,肤色红润。祥龙遂脱二灾。
却不知天庭那厢闭了门户,十二花仙解了禁法,就不见了瑶池雪莲,知其公主所为,彼时玉帝在王母宫中。忽见十二花仙慌张来报说:“陛下,凌波公主,盗走瑶池雪莲,不知何往?”玉帝闻得大惊,即时升殿命众神前来商讨。
不一时,只见李长庚前来报说:“陛下,千古异事!天宫各宿神王,星宿,天王天师,元帅太子,人人闭户,家家关门,凭你叫唤,只不开门?连东西南北四天门俱也闭了。”玉帝闻言大惊道:“朕自立极以来,何曾见得这等异事?才自公主盗取雪莲,这会又都关门闭户,俱不上朝怎地?”王母听说亦是惊恐!李长庚道:“陛下,此事不难推测!你想凌波公主聪明绝世,她既盗走雪莲,当忌陛下兴师擒拿,故生良策,交天宫封闭了也!”
王母道:“金星之言甚善,想他凌波虽为公主,怎交众神听命于她?”李长庚笑道:“此有何难?假了陛下玉旨,何人违悖?”玉帝闻言查勘,果不见了一十八道玉旨!拍案怒道:“这个逆子,怎敢这等紊乱天规?绝不容她!怎奈天庭封闭,凭她世外逍遥了!”李长庚笑道:“这个未必!”玉帝道:“怎么说?”李长庚道:“既公主可假诏封闭天庭,陛下即可真诏大开天门也!”
玉帝闻言顿悟!即时下了一十八道玉旨,李长庚捧着玉旨一时转遍诸天,都叫:“众神开门接旨!”诸天神王闻得玉旨,一时开门接旨,打开四天门,齐聚灵霄殿,各道原委,方才明朗,知其是公主所为!玉帝即命兴兵下界,捉拿公主治罪。岂料众神人人敬服公主,多说头痛,或说身子不适,俱不接旨。
玉帝无奈叫金星捧旨径望灌口而来。
却说莲花自盗得雪莲,假了玉旨,自以为得意,岂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之良策,尽被金星识得!且说这一日,莲花只觉心神不安,似有祸来!黄昏,风云际会,大雨滂沱。但见:
大雨倾河海,江山处处阴。珠泻条条畅,玉灌淙淙清。
淋筛新荷沼,滋养柳梢青。滴秀桃李色,打破海棠红。
泼彻归乡雁,洗开十里城。不见扶桑日,难觅满天星。
果然好雨,这雨下至半夜,未肯就住,好似天漏了一般!直交三更;陶家众人都也熟睡!忽听见敲门之声,陶文醒来,披衣开门,开门处吃了一惊!只见门外兵将何止三千,为首一尊,什么模样?但见:
清秀貌堂堂,耳垂目有光。头戴飞凤帽,身穿淡鹅黄。
靴衬盘龙袜,玉带八宝妆。挎弓新月样,手持两刃枪。
十方真灵圣,显化号二郎。
陶文见此吃了一惊,问道:“尊驾何人?深夜到此何干?”二郎道:“吾乃灌口二郎,奉天帝玉旨前来捉拿公主回天,速速请来相见!”陶文惊道:“公主所犯何事,要来捉拿?”二郎道:“不可名状!且请来相见,自有分晓!”正说间,莲花来至,说道:“夫君不必多言!我自有道理!”
即与二郎礼毕,说道:“还请二哥回天告上玉帝,再限莲花些时日,待我养孩儿至十八岁后,自回天庭伏法,不必兴师动众!”二郎道:“公主见谅!二郎只遵玉旨,不可空去回旨,还请公主与我同去面圣,莫交二郎为难!”莲花料难逃脱,即道:“烦二哥少待,待小妹交代夫君一番!再同二哥回去。”二郎道:“公主请便!”
莲花遂与陶文入内,将前者救祥龙所犯天规之事一一诉说。陶文听说泪流不止,莲花哭道:“你我夫妇十年,不期今日分离,料难重逢,人世之悲哀,莫过于此!别无他事,只因我们孩儿年幼,叫我最难弃舍。我自走后,烦夫君与哥哥嫂嫂,多多照看!定要交祥龙长大成人,不负我之期望!”言毕!抚其熟睡中祥龙,即与陶文作别。陶文听说;惊了半晌,好似梦中一般,忽见莲花作别而去,急追出门来;早也不见莲花与二郎。只见大雨滂沱,雷电交加!不知所踪也!
这正是: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不表陶文伤心欲绝,话说二郎领着莲花早到灵霄殿外,张许葛丘四天师同迎公主。来至御前,拜见玉帝王母毕!玉帝问曰:“公主可知罪否?”莲花道:“孩儿知罪!不求陛下娘娘赦侑,莲花诸多罪行,只为我儿祥龙,望陛下赦免我儿,交其平安长成!”玉帝闻说不语!
王母遂问可韩司:“公主所犯之罪可一一分剖清楚,好交大众知晓!”可韩君奏道:“陛下娘娘,公主所犯之罪,臣等已彻查分明:
其一:私配凡间书生陶文。
其二:误杀翠神之子关洪。
其三:私孕前朝业龙为子。
其四:令其南北二斗私改其儿生死。
其五:唆使众雷将古树劈妖,瞒天过海,化解其儿雷劈之厄。
其六:杀害御封翠神关慕。
其七:偷盗瑶池雪莲,救济孩儿。
其八:假天帝玉旨,封闭天庭,妄图人世逍遥。”
玉帝闻言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公主此八项罪名可有辩驳?”莲花道:“八项是实,莲花无可辩驳!请陛下处决。”玉帝道:“凌波公主为一己之私,屡犯天规,枉害他人性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莲花身为公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念其公主乃仁善之人,不罪及家眷。”即叫:“大力鬼王,将公主推出南天门外斩首示众!将魂灵贬往九幽之处,永不超生!”
玉旨一下;只见王母,四天师,四天王,众太子,众雷将,南北二斗,大力鬼王,九曜星官,龙神五岳,大力天丁,灵官护法,李长庚等众遍跪金銮齐奏:“公主乃仁义之师,还请陛下三思!”说不了,又有道教三清,西方如来,南海观音,上洞八仙,十一尊莲童,地藏王菩萨,齐来御前求情!玉帝开言:“好你个莲花,不是你有德行,怎得普天神佛开口求救?既如此,朕当网开一面,虽是如此,亦不可因私废公,还由大众商议,果将公主如何处置?”
时有地藏王出班奏曰:“陛下,不若交公主随贫僧去阿鼻狱中受苦!”众听言怨道:“好个没分晓的地藏王,我等苦苦求情只为保全公主,你返叫去阿鼻狱中堕落,这是何说?”地藏王笑道:“非也!且听贫僧一言;公主此去阿鼻狱,贫僧保她不受酷刑,不受恶鬼干扰,直交她日日念经,超度亡魂,好解冤也!”众神道:“这也不妥!似此念经超度,何时是个了日?”
这才观音出班奏道:“天山何时开得雪莲,公主何时脱离苦难!雪莲永世不现,公主永堕落阿鼻狱也!”玉帝道:“观音之言甚善!”即下玉旨,:“将凌波公主贬去阿鼻狱超度亡魂,阳世何时雪莲再现,公主何时还阳。”玉旨一下;三界神佛合掌同念:“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官牢记话头;自此公主莲花随地藏王而去,只待阳世雪莲出现,再返阳世。
三界仙佛当时归位,天庭安泰,世界清平。正是:
稽首本然清静地,皈依佛藏大慈尊。普度众生轮回苦,接引菩提会上人。
却说陶文自别妻子,终日神思恍惚,魂不守舍。陶武梦仙也知了原来,多方劝导,毫不济事。祥龙时年十岁,见父亲日日如此,心下伤感,又不知母亲去向?总问伯父伯母,‘娘亲何在?’二人只是支吾,不说实情。一时兴旺之家,没落起来。
一朝,陶文去那河边散心,见到湘江北去,气势恢宏!心下豁然开朗。忽见上流头一僧披黄,做歌而来。歌曰:
“昔为东土寰中客,今做菩提会上人。手把杨枝临净土,寻思往事是前身。”
陶文迎住那僧,行礼曰:“告尊师,弟子有礼!”僧道:“吾乃黄龙禅师,今来度汝,可愿随吾去否?”陶文道:“上告尊师,弟子尘缘未了,不能随吾师去!”僧曰:“汝有何尘缘未了?”陶文道:“娇妻子女,富贵功名!”僧大笑曰:“汝且随我去来!”引陶文走不上一里地,僧停了,谓前面一口棺材曰:“汝且去起开来!”
陶文果去起开棺材来看;见棺材躺着一具骷髅。黄龙问:“此乃何也!”陶文道:“此乃残骸,不辨面目!”黄龙曰:“此乃汝,亦是世人,多恋红尘者,必然身死!难脱本壳!我问你;娇妻子女何在?富贵功名又何在?人生如梦,皆是游戏,来本是幻!去乃是空!若不能识心目所在!则不能出脱六尘,难逃六道轮回也!”
陶文听说豁然开朗,大彻大悟!双膝跪下,前三拜,后三拜,向西三拜,三三九拜合掌曰:“弟子情愿皈依我佛,接引菩提。望吾师指点。”黄龙听言把手来扶,道:“甚好!且随吾去来!”陶文遂同黄龙驾云,渡湘江而去。这正是:
今朝得悟黄龙术,方知从前枉用心。
次日,陶武起来,去唤兄弟,只见房门紧闭,叫门不开。及至开门,见陶文躺于床上已然身死!神态自若!陶武负尸大哭!一时惊动祥龙,梦仙,合家悲哀,凄惨至极!举哀甚久,遂将陶文葬于麓山之脚,此处乃后世文人辈出之地。这是后话不题!
这正是: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直恁甘忙!事皆前定,谁弱与谁强?且趁身闲未死;尽容他些子疏狂!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忧愁风雨,一半相妨,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幸对清风明月;箪纹展帘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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