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如来斗法伏叛逆 观音心善度孤魂

诗曰:

且借福缘证上仙,凡心泯灭高皇前。彼彼障碍没分寸,何处沧海是桑田?

玉池清水琉璃界,蜗角大千纳须弥。其土如来明幌幌,不栽金玉种红莲。

极乐场中谁得到?曹溪路险香马蹄。四生九有同登华,玄门八难莫诸疑。

欲出火坑别无术,千锤百炼只等闲。五浊众生离尘垢,逍遥一身得自然。

却说佛祖如来群引佛教大众驾云直至湘水上空,果见天*下一片汪洋,哀鸿遍野,凄凄惨惨!佛门本是慈悲为怀,见得这些,也都双手合十,齐声念动佛号!

且说敖适于天*下四处搜寻玉帝,不期上下搜寻个遍,端无玉帝踪影。兀自思道:“莫非是我水来的猛烈,将他溺死了?果是这般也是好事,他若死了,我到做了个现成的天位。”自家欢喜间,忽听见高空声音如洪叫道:“离尘!你不好好在禅堂面壁,如何偷下尘寰造下这等罪业?”敖适抬头处,只见西北角上放舍利之光,满空白虹四十二道,南北通连。佛祖佛宝金身,头顶光环艳艳生光。佛教大众驾住祥云,齐齐摆列。

敖适收了法相,不知高低,赶上前双手合十,口称“师父”如来传道:“降龙,伏虎二尊,且去收了坐骑再说!”降龙伏虎二罗汉答应一声,自去收伏坐骑。如来喝道:“离尘,你这畜生,身为佛门弟子;六根不净,凡心不泯,偷盗青龙白虎私下灵山,这是罪一。受人挑拨逆返湘水,直教生灵涂炭,这是罪二。抗拒天兵,打伤天将,这是罪三。水淹天庭,这是罪四。不知羞耻,妄想尊大,欲夺天尊宝位,这是罪五。此五项罪名可谓弥天,就是灭你龙族一脉,也不为过。你今有何话说?”

敖适笑道:“佛祖,弟子无话可说!祸便闯了,也休讲灭我龙族之话。自古道;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些事业是我一人所为,与我族裔何干?我佛是个明事理之士,想来也不会罪责无辜?今天*下一片弥漫,未见玉帝踪影,想是不会水的,随波逐流去了。有道是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能一日无君。眼下天庭无主已是事实。我看佛祖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就请我佛做个见证,把那天位将就让给我坐算了。”

说毕,只见不远处李天王及四天师簇拥着玉帝,甚是狼狈走将出来。玉帝战兢兢高声叫道:“佛祖!快快搭救寡人则是!”如来见了喜道:“今见陛下无恙,老僧甚喜!还请陛下少待,待老僧降伏本教叛逆再来见礼。”即骂敖适道:“畜生住口,你之根基觉悟就是做个良民百姓尚且不能,焉敢欺心要做天位?”敖适道:“非我欺心,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随地势流。那个不想高高在上位及称尊咯?今佛祖既不愿与我做见证也罢,就请佛祖随驾返西,莫要阻我干功业就是!你仍去坐你的莲台,管你的西方极乐。弟子向后做了天尊,也不讨扰你的净土就是。果然不幸会了面啊!我还叫你一声师父。佛祖是依得也不?依得甚好,若依不得时,却莫怪我不念昔日师徒之情哩!”

佛祖见说,打了几个呵呵道:“你这厮真乃顽固之极,我昔年度陈如收华光,也不似你之顽固!罢了!罢了!我意全你之命,你为何不知深省?今若不收拾了你,想也难逃天下悠悠之口!”即吩咐道:“我教僧众听令;我教不幸,收下敖适这等不肖弟子,污我释门榜样,毁我慈悲声名。今日我兴展能手,伏此叛逆。若敖适降于我手,是天下之幸,我教洪福,我若不幸遭他毒手,败于他下。向后我教弟子亦不可与龙族结怨,替我伸冤。后事但凭我教高僧另推贤者,重掌极乐;兴我西方。我之法身自化舍利,留与后世。”

佛教大众听说纷纷合掌皈依道:“领如来法旨!愿我佛兴展能手,降伏妖孽,得安天下。”敖适当时说道:“佛祖听我一言,今朝非弟子欺师灭祖,与师为敌,尝闻蝼蚁尚且偷生。既今佛祖要兴手擒我,弟子惟有自全己命与佛一搏,我若不幸遭佛法乖伏,只怨自家无能,甘心受诛!”如来笑道:“好!只你有什么本事尽数施展开来就是。”

有诗曰:

湘水悠悠焕门楣,满月金容现慈悲。销却几亿颠倒想,拈花镜里是仍非。

又诗曰:

道自心中求,心空道可修。苦为希福果,尚隔一江舟。

那敖适不知高低,果就摇身一变,化做一只斑斓猛虎,那虎呵!端的彪肥体壮;但见:

毛披金黄色,爪勾十八排。金睛如闪电,咆哮震天关。

那虎朝佛祖怒吼要来吃他。佛祖呵呵笑道:“畜生怎敢无礼?吾之血肉岂是待你的?”话毕,如来化做一头白象。但见:

四足浑如天柱,蒲扇两耳抟风。白牙一双成弯弓,长鼻好似圆筒。

涉水丰姿独显,蹄步惟喜丛林,雄躯一尊体性温,百兽行中首领。

那白象冲猛虎摇耳抖鼻,猛虎却惧他高大,不敢拢来。就变做一只秃鹫冲天而去,但见那秃鹫:

灰脚并褐头,嘴弯似金钩。展翅挥覆羽,冲霄逐云流。

那秃鹫半空中就下来雕琢白象。白象就立时变做一只大龟,但见:

头脚金鳞砌就,壳砌宝甲重重。养气含灵有道真,藏身独显天性。

闲日潮风卧海,水底省悟灵根。延寿身轻非凡品,今番扫尽邪氛。

秃鹫停下翅来,在其背上滴滴答答啄了几下,却是奈他不何。“扑哧”一声抖开双翅变做一只蚊子,端的变得细巧:

轻轻两翼翅,尖尖嘴上针。飘飘如飞絮,黑点舞当空。

饱贴天门远,饥处觅黄昏。嗡嗡聒耳畔,金针最伤人。

那蚊子嘤嘤飞来,要丁大龟,大龟却变做一只青蛙,十分可爱,但见:

圆圆眼放光,身滑披绿裳。有为称王子,无为道自昌。

那蛙蹬开足赶将入来,欲吃蚊子。蚊子迎风又变,化做一条花斑蛇;果然是:

昂首惊飙起,掣目电光寒。鳞甲分千片,点点现斑斓。

只觉得一阵风起,花蛇抢将过来欲啖蛙哩!那蛙托地一跳,变做一物;

咦!你看他;

麋身牛尾并马蹄,满身金鳞古来稀。威威一角添气象,声若洪雷惊天地。

敖适见如来变做兽中之长,有些惊慌。不敢再变,却见一道金光直冲霄汉,显出元神,好条黄龙!

正是;

飞腾显变化,绕雾又盘云。玉爪垂勾白,银鳞舞镜明。

髯飘赤练根根爽,角耸轩昂挺挺清。圆睛如闪电,身长绕昆仑。

如来见敖适现出真神,便收了法相,叫声:“畜生!你就是这般嘴脸。莫无礼!”黄龙半空咆哮几声,就张开口,喷出滚滚波涛直冲如来。如来祥云立住,把手一幌,显出千手如来,一千手掌就如一堵墙也似,早把来水阻住,丝毫不得入内。那龙焦躁,扭头盘桓几圈把口一张,突出熊熊真火撺将如来。如来亦不惧他,手把袈裟一隔,烈焰真火也奈他不何。这叫做‘真身不怕火炼’。

不意火势渐猛烘烘的烧得更旺!着实难禁。如来于烈火中隔袈裟,运元神,锻炼多时,只觉面部热烘烘地灼热难耐。暗思:“俺自修得丈六金身,可与乾坤并久,与日月同庚,雷不能轰,水不能侵,刀不能伤,火不得焚。这厮哪有这等神通,能焚我金身?”无奈取下一粒念珠,笼出袈裟一角,弹指一挥间,‘嗖’地一声窜向业龙口中。

敖适不知如来大法,吃下他这粒念珠。却是一支利剑从头至尾撺将而过。黄龙腹痛,遂收了真火,咆哮之声惊天动地。无奈摇头摆尾望东海而逃,‘砰’的一声钻进万迭烟波之中。如来破了火龙,抖动袈裟,好一尊黑脸如来现于世前。

如来当时叹道:“业畜何苦自取灭亡也?”

正是:

业多常恐失人身,纵得人身亦火坑。岁在庚甲天下定,乾元九五灭真龙。

概佛众合掌颂道:“佛祖法力无边!”众神赞道:“黑佛神通广大!”说不了,只见万迭烟波之中一响,复钻出九条黄龙来。身长万丈,就抢如来。大众见了也都惊了。如来见业龙复出,心下大怒,大吼一声摇身一变,好佛祖,变得身高万丈,犹如昆仑之顶,好似华山之巅。如来抖擞抖擞精神将九龙就势一把捞住,就手中索出个结来,一把甩将开去。看时,又变回一条黄龙。黄龙见胜不得如来,凄凄惨惨!掉头就欲逃命。

如来喝道:“业畜还望那里去也?”即取下一串念珠,念动‘降龙咒’一把抛向空中,那珠儿高空中滴溜溜转将起来。却不偏不歪落入黄龙项上,越勒愈紧,直入肚腹之内,化做铁链锁住肠肚。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真个乾坤动荡。可怜那黄龙跌落湘水岸边再也动掸不得。如来即运大法搬来两座大山,一山压龙头,一山压龙尾,将那作恶业龙镇于两山之下,至今不得翻身,永绝了后患。

有诗曰:

当年无心访道真,龙华会上遇高人。学得千般玄妙诀,不分上下弄精神。

心高罔极图天阙,志气凌云显威风。今朝一旦降佛手,不知何日见光明?

又诗曰:

乾元九五现真龙,纵横三教独为尊。若非如来兴能手,怎得皇天享太平?

如来收服敖适已毕,齐与佛门大众移驾圣前,乃合掌曰:“陛下,我教不幸,出此凶徒,欺心犯上,欲争天阙夺天尊上位,以致天尊受辱,我教蒙羞!望大天尊不责老僧个管教不严之罪。”玉帝合掌谢道:“多蒙大法收殄妖邪平安天下,何罪之有?怎奈天上狼藉无处款待我佛!”

如来笑道:“大天尊不责罪老僧,十分万幸,何敢望天尊款待相谢。老僧这就返转西天,待天尊收拾家园再来相会。”即拜辞玉帝与众天神,拨转祥云,望西天而去。但见:

万丈红霞翩翩,千寻紫焰相连。香花翠华侵碧汉,跨鹤乘鸾悠闲。

婆裟影垂八彩,七宝足踏金莲。虹光滚滚驾云轩,众佛回转西天。

佛门大众一路祥云返西而去。玉帝即命木德熄火,水伯收水。各处文武仙卿各正其位,请玉帝复登宝座,大开玉京金阙普天同庆,以贺业龙敖适服乖。

却说敖适真身遭佛手降伏,压于两山之下永无翻身之日。亏得玉帝圣明查清原本,敖适罪行不致殃及四海龙王。如此天恩四龙王怎有话说?只得回复:“此子叛乱造反,故有此灭形之祸,实是咎由自取!万岁不罪责我等,已是山高海阔之恩,臣等不敢再言!”

好是敖适生前清风,明月而服侍仙童闻得主子凶讯,辞出天宫,来至那压龙头之山,哭哭泣泣,三跪九叩从山脚直拜至山顶。磨破了两双膝盖,叩破了两个额头。后又自集些银资在那青山之上建起一座道场。塑下敖适生前神像,享受人间烟火,已尽主仆之义。自此那压龙头之山遂名‘黄龙山’,那寺庙名‘真觉寺’。既今黄龙山,真觉寺。那二仙童既今黄龙护法。

这正是:阴功垒山重,锁身伴泥尘。神影传后世,庇护千万人。

却说那芙蓉仙子自知敖适造反,被佛祖降伏,身锁两山之下。暗自伤心。自思:“如非敖适于我痴心一片之因,又怎有今日灭形之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庭久处富贵,享受长春?”遂拜辞王母,堕凡为人,于那压龙尾之山,立起一座道场,名‘离尘庵’自家削发为尼,伴山修行。寿至九十九岁无疾而终。因仙子在生之日广施善缘,自仙子离世,世人尊她为神。改离尘庵为‘仙女庙’尊仙子为仙女娘娘。那压龙尾之山遂名‘仙女峰’即今仙女峰,仙女庙。

再说那敖适自被佛祖降伏,一点魂灵出窍,飘飘荡荡,杳杳冥冥,四处游荡。忽然对面刮来一阵怪风,看那风时,但见:

无影无形透心怀,四季能吹万物开。就树撮将黄叶去,入山推出乌云来。

风过去,只见两人一个脸白,一个脸黑,白脸手持批文,黑脸手持铃铛。把它摇拽的叮叮当当。片刻就至面前,不容分说,将敖适套上索子就走。敖适慌道:“你们是谁?”二人道:“我等乃地狱鬼差,因你今阳寿该终,故来解你往阴曹去哩!”敖适听说道:“你们休来胡说,我乃天宫元帅,佛前弟子,即便阳寿该终,也应免去地狱轮回之苦。你们却来勾我怎地?”鬼差道:“哥啊!今时不同往日,汝造孽深重,想不去地狱却也不能,走!见了阎王便知端的。和我们攀谈什么?”两个扯将敖适就走。

片刻,只见阴风飒飒,黑雾蒙蒙之处拥出一座城池来,城上一块大匾,上写‘幽冥地府鬼门关’七个大字。敖适叫声:“苦呵!今番不知是上刀山呵,下油锅呵,还是剥皮抽筋呵?”二鬼差摇着铃铛在前引路,不觉早到阴司总会门森罗殿上。但见那:

守关鬼卒列森罗,持刀把剑势猖狂。牛头马面分左右,黑白无常镇邪魔。

怀揣本簿是鬼判,掌案生死注存亡。两对提灯明幌幌,现出狰狞十鬼王。

那十代阎君:

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忤官王,阎罗王,

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轮转王。

十王齐整整地排案而坐。鬼卒押定敖适伏于座前,秦广王拍案怒道:“汝受上帝恩惠,佛祖教诲,如何不知好歹,造反叛乱,要争天位?连累我等奔波拿你,今番身死,你还有何话说?”敖适笑道:“十王休要猖狂!想我在世之日,量你等鬼王到的那里?无奈天不遂我志,故而身死。若遂我志呵!岂容你等在此大呼小叫,着实无礼!”十王听说怒道:“业畜怎敢无礼?若你在生之日,我等实惧你几分,今番身死,再无神通,怎敢弄舌漫骂?却不可恶!”叫左右:“先打这厮五十棍子,消消他的气焰!”

左右答应一声,笼出两根棒杆推翻敖适,果就打了敖适五十棍子。直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行刑已毕,十王笑道:“你这厮罪恶滔天,似这等小惩算得什么?向后有你吃不尽之苦头哩!”又命判官取敖适生前本簿查看,判官不敢怠慢,急取敖适生前文本,只见厚足一寸,十王逐一查看已毕,叫声:“你这厮功少业多,就下阿鼻狱中尚是不足。”即叫判官持本簿,鬼卒押解敖适,都去翠云宫同拜地藏王菩萨,再做发落。鬼,判,应了一声押解敖适就去翠云宫。

刚出森罗殿,敖适自思:“眼下遭瘟!昔日我来地府,打伤了谛听吼,戏弄了地藏王,这番会他,却不是送上门的买卖?死路一条。怎地好?”又想道:“俺昔日从道之时,师父曾告我一个演身之法,一向没得对手,不曾用来。想是师父智慧,知我有今日之祸。今日何不试演,全自家一点残魂?”即暗里念动咒语,那押解鬼卒笑道:“这厮却来罗皂!早不知悔,这会来念经忏悔何益?”

敖适念咒已毕,把三魂七魄,留下一魂一魄,着鬼卒押去翠云宫。自家用演身法跳过幽冥背阴山,走过十八层地狱,越过枉死城,又跳过六道轮回之所。也是他该有活路,果无一人知觉,奔上平阳大道,飘飘荡荡而去。

兀自欢喜间,忽见茫茫一派阔水,水流三股,两分黑,一分白,奔流甚急。那上空:

阴气森森寒透骨,腥风扑鼻味钻心。

敖适见了惊道:“俺来地府何止三两回?怎不见有此怪河?今却阻我前程,又是何说?也无舟桥过渡,我之残魂,难涉此水也!”忧愁间,忽听上流头有人做诗曰:

“百岁光阴似水流,一生事业等浮沤。昨朝面上桃花色,今日头边雪片浮。

白蚁陈残方是幻,子规声切想回头。古来阴鸷能延寿,善不求怜天自周。”

敖适放眼望去,只见上流头不远处,一金发婆婆从那厢拄杖而来。敖适迎上前拱手问道:“老婆婆,烦问此是何处?此河又唤作什么河?”那婆婆道:“此处乃是阴阳界,此河名唤阴阳河。,过了河,就是阳世啦!”敖适问道:“不知此河为何水流三股,且一清而黑?”婆婆道:“此河乃忠孝仁义四德而化。叵奈世人三分其二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止有三分其一全此四德。故有此阴阳河一清二黑。但凡世人因果造化,尽聚此河,化水而去,到得下流头有一关渡,名曰‘光明渡’有地狱鬼差掌控。世人善恶尽在鉴定当中,之后上报阎君;仁者升化仙道,忠者超生贵道,孝者再生福道,全四德者历经劫数,即为仙圣和佛罗。不全四德恶毒者,沉沦鬼道,或畜生道,并无差错哩!”

正是那:

为人切莫把心欺,正大光明牢把旗。善恶到头终有报,善不求怜自有天。

敖适听说沉吟良久,说道:“婆婆,请教过河之法!”婆婆问:“你兀是谁?怎么到此?实说我来!”敖适就将是四海龙太子,如何做元帅,佛前弟子,如何逆返湘水,淹天庭,被佛祖降伏,自使法术逃脱地府诸事说与婆婆。婆婆笑道:“不想你小小年纪,有此做为,既如此我渡你过去就是。”敖适道:“此处没有筏子,怎么过去?”婆婆笑道:“此有何难,你去那河边摘片竹叶与我,自有道理。”

敖适果就去摘片竹叶递与婆婆,婆婆把竹叶放下水中,口中念念有词;忽一道金光闪烁,那竹叶就变支小舟来。敖适大喜,婆婆道:“你上去,就过去了。”敖适轻轻跳上小舟,婆婆呵一口气,那小舟似箭离弦,冲波跃浪,向对岸驶来。刚过两分黑水,那小舟活喇一声就不见了。敖适‘扑通‘一交跌下水来。只见波浪翻滚,又有甚多夜叉恶鬼喧哗而来。敖适急叫道:“婆婆救我!”婆婆怒道:“你这厮罪业深重,全不存忠孝仁义,怎么不下地狱,焉敢妄想逃脱灾难耶!”

敖适大呼:“婆婆明鉴!婆婆明鉴!我非全圣,乃人神共半,怎全忠孝仁义四德也!”婆婆听说,即把慧眼来观,果见敖适龙魂人身,虽仁忠二字泯灭,却孝义二字残存三分。婆婆叹道:“你这厮元来人神共半,故不秉持善念,虽说如此,也颇有孝义之道,今番饶你而去,向后如何,全凭汝之造化!”敖适惊慌之中早已平安过河。敖适向婆婆称谢不尽。婆婆道:“吾非别个,乃阴阳河神也,你此番脱得灾难,只说自渡此河,切莫言是我相助。”

敖适纳头下拜道:“婆婆全我残魂,恩同再造,怎敢带累婆婆。小子一生不尊礼仪道德,今番婆婆相救,别无回报,但请婆婆受我三拜。”说毕扑扑叩了三个响头。婆婆把手扶起道:“你这三拜,我且领受,请速去!此处久处有变,不敢相留。你好自为之就是!”说毕化阵清风而去。

敖适出了鬼门关,游魂无依,一路飘飘荡荡,来至淮河,化做鱼儿躲在水底。不意渔夫网细,一网将他兜将回去,要做晚餐吃。他逃脱渔夫,躲在嵩山碧云峰,因贪听韩湘子箫声,被湘子劈了一桃木剑。他忍着痛又逃到四川,巧遇张伯端炼鼎,要拿他做药引。他又逃离四川,躲到农夫猪圈里头,不想姜太公嫌他肮脏,当头打了一鞭。他就奔走前门,正撞着秦叔宝,又打他一金锏,差些儿魂飞魄散。

敖适受了这许多苦楚,仰天长叹道:“落难之凤凰不如鸡,不想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只是终日哀号,凄凄惨惨,东游西荡。不觉来至南海普陀崖,那观音老母正在潮音洞莲台上清修,忽听见洞外哀号之声不绝于耳。遂传惠暗:“去外厢看看,是甚人在那啼哭?”惠暗领命果出洞来查看。少时回报:“师父,那外头啼哭的并非别个,就是前向反天宫,被佛祖降伏的龙宫太子哩!”老母道:“这个亡人!我又不曾撩拨他,只管在我处哭闹什么?你去叫他入来,等我问个明白。”

惠暗外出领进敖适。敖适见了老母,拜倒莲台下,栽葱也似拜道:“慈悲救我,慈悲救我。”观音骂道:“你这畜生,不去地府转生,来我这里嚎什么丧?要我救你?”敖适道:“菩萨呵!不是我不去,只因我生时得罪了地藏王,他不拿我下十八层地狱才怪哩?”菩萨道:“似你这等不受教诲之徒,就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为稀罕。你快离了我处,休要带累我个窝藏之嫌。”

敖适只是不动,叩头不住,口口声声要慈悲搭救。菩萨道:“我佛如来极乐之处尚容不得你,我这南海之境怎容得你?你速去轮藏转生去罢,好是我替你说情,交地藏王不十分为难你便了。若论我收留,端只不能。”敖适哭道:“菩萨呵!低了造化!我之罪恶,若去轮转,不变六畜,就变昆虫,焉能再生为人?只请菩萨随高就低打发我便了,只要免却轮回之苦就是!”

菩萨骂道:“你这厮甚不变通,我都这般与你说了,你还不省?假若我收留了你,他日被佛祖知之,却不遗祸与我,怎能收留?你果这般无赖,我只好唤徒弟请你出去。”即唤惠暗。惠暗连拖带扯将敖适撂倒外厢,紧闭洞门,任他外面哭闹,只做不知。那敖适却真无赖起来跪倒外厢端只不走。

如此过去几日,菩萨教惠暗:“你去外头看看,那厮走了不曾?”惠暗外出,少时回报:“师父呵!那厮是招惹不得,他还跪倒外厢,不曾离去。”如此又过去几日,敖适仍是不走,那菩萨原是个慈悲,见敖适于外头长跪不起,知他实有悔改之意。即唤入问道:“你在我处跪这许多时日,怎不离去,意欲何为?”敖适道:“菩萨啊!并非我不去,实是无处可去?你叫我望哪里去也!”菩萨骂道:“你这厮如何与世人一般愚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今悔改实否?”

敖适不住拜道:“若有欺心,教我残魂挫骨扬灰,永不超生。”菩萨道:“也罢!也罢!你既然悔改,我怎见死不救?你还来我净瓶修炼,待出现有缘之人,再教你重见光明。”敖适称谢不已,当时入菩萨净瓶修炼,以侯重见天日之时。

有诗曰:

观音老母甚慈悲,超度业龙免轮回。今朝净瓶修心境,不知何日现光辉?

看官:不是敖适这回修炼,却又续出另外一段故事来,毕竟是什么因果?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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