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夜之魅姬
不清楚到底是被淙淙的流水声吵醒,还是被吱喳的鸟叫声吵醒,又或是被一直嗡嗡作响的人语吵醒。反正当他醒来时,他已处身于一间小木屋中。
眨眨眼,转动着眸子打量着这间破破烂烂的屋子。屋主似是不想长住,只用一些木头钉在一起,极为粗糙,木头板有许多空隙,隐隐约约可见外面的一丛丛深深浅浅的绿。屋内也无甚家具,只有一床,一几,一凳,和几块石头堆成的简易灶台。简单得过份,一点可供查找的线索都没有。
正想再细看,却被屋外一声大吼吓住了,立时运劲侧耳倾听。
“……我哪有夜夜唤着他的名字,你别仗着我不清楚就随口胡说。反正,我是不答应的,你就快把他带走吧。”这是熟悉而隐含怒气的声音。
“哎,年青人别这么火气大的。对身体可不好呢。快消消火,静静心,有益健康……而且你这么大声,里面的人会被吵醒的。”带着冷淡的戏谑声音,也很耳熟。
“你别拉开话题,你不是答应我了……”声音还是不满,但至少降低了8度。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答应了?我顶多只说明白了。”还是轻轻淡淡的声音。
“你……好了好了,你别多管闲事。这种事……”结结巴巴,心虚不已的声音。
“我从不管闲事,所以我马上就走。放心吧……”
“喂,他可是你带来的,你可得负责带走。”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虚兄,虚公子,虚大侠,我拜托你了。我不想见他……”
这一句入耳,接下来他们又说了什么他全未听见,只觉一股强烈的恨意和怒意堆上心头。令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寒惊鸿,你给我滚进来,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笑咪咪地将寒惊鸿推进狮子笼,虚夜梵毫无陷人于不义的罪恶感,将门锁上,拍拍手,对屋内发出的劈雳叭啦和哀求声无动于衷。反正云照影醒是醒来了,真气却未复原,寒惊鸿死不了人的,顶多只是一些皮肉之伤而已。
坐在湖边用小石子打着水漂的泥巴叹道:“那位大虾还真顽固,跟云照影有得拼了。”
“是侠不是虾。”孤懒洋洋的纠正了一声,嘀咕道:“不过都是有壳动物,差别只在软硬程度。”
半年前,正为逃难而隐居在金陵这座绝谷中的虚夜梵,某一个早上在湖中发现了一只特大号人鱼。只不过半死不活,受了不轻的伤。虚夜梵虽不爱管闲事,但是人都到眼前来了,再懒得也得动一动,免得污染了水源,又得另换一个居所。
用钓线将人钓上岸后,随随便便塞了一堆药给他吃,就放任不管了。那些药份量之杂令事后听说的孤对于寒惊鸿没毙命在虚夜梵手上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但不管怎么说,反正寒惊鸿是莫名其妙地被救活了。只不过周身经脉断了大半,一年之内,是不可能动用真力的。否则脆弱的经脉经不起冲击,真的会断了,那就没戏唱了。为此,他连这绝谷也出不去了。
寒惊鸿知道自己的状态后,极是着急。他是无名教的日君传人,而日君与月后则同掌着武林的黑白两道,协助无帝维持武林和平。此刻却有组织要颠覆无名教,已研制出极为逼真的易容术。寒惊鸿正是因此而被打下悬崖的。若他不能出去,不知那冒牌的人会顶着他的身份作出什么事来。
但他又不能请虚夜梵代转消息。一来虚夜梵名声不太好,说出的只怕没人信。二来由于无名教教规深严,若知道了教中之事,就必须成为教众。虚夜梵说什么也不想受束缚,加入无名教,自然无法告诉他联系方法。这样就没办法联系上教中同伴,传递消息了。
寒惊鸿思量了几天,只有请虚夜梵帮他杀了那个冒牌货,再在那人身上放下寒惊鸿所作好的暗记。他若突然死亡,教中自有人会去查看,就会发现暗记,以及事情的真相。这样就不违反教规,又能与同伴联系上了。
依虚夜梵的个性本来是不会答应的。只不过其中另有缘故,让他不得不答应。
原来寒惊鸿每晚都会作梦,老是在梦中大叫。这座绝谷就是因为小才没被人发现。但也因为小,虚夜梵每夜也都被寒惊鸿吵得不能睡。不管耳提面命多少次,只要他一入睡,就全不管用了。偏偏他是病人,又是虚夜梵好不容易(?)才救活的,虚夜梵若不想让自己心血白流,就只能放任不管。
本是为了逃难才躲到这里,没想到又被人烦。虚夜梵开始考虑自己的流年到底哪里不顺了,想了半天后,终于决定帮寒惊鸿解决问题,还自己一个清静的小屋。
云照影的事是虚夜梵临走前寒惊鸿才肯说的。但也没说多少,只说怕一位好友不知他的身份,会为了自己的死而去找虚夜梵报仇。希望虚夜梵能避开他。若避不开,就去垂虹山庄找一份信件给那好友。那信件中所记的是他昔年对不起好友的一些事。好友看后一定会愤怒的,就不会再找虚夜梵报仇了。
虚夜梵为必须重入红尘一事极不高兴,听到此事后第一个决定就是去垂虹山庄找出信件,打算好好报复寒惊鸿一遍。只是云照影大受打击后竟会选择去死倒是个意外。超出了寒惊鸿与自己的预料,不过幸好不是自绝,不然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寒惊鸿可就得舍命陪君子,真的去地府作伴了。
此刻在湖边,虚夜梵旁着孤坐下,突然变得沉默不语,孤笑吟吟地,忽地说道:“你在想什么?”[手机电子书网 Www.qinkan.net]
虚夜梵先是摇摇头,片刻才低声道:“寒惊鸿是真的喜欢云照影吗?而不是觉得愧对他,想补偿他?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作错了。”
孤道:“放心吧。当初寒惊鸿会动了云照影,其实就代表了他对云照影有情,不然大可以用别的方法,或者直接拒绝。像他那么骄傲的人,是不会因为好友的请求而委屈自己的。只是他的个性比较粗枝大叶,不像云照影那么快就发现自己的心情的。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未婚妻。只是云照影的远去,和着生死关头的冲激,才让他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不然,他此刻就不会怕见云照影了。太在意反而会害怕,若不在意也就不会有感觉了。”
一揽长发,虚夜梵又道:“那他当初为何不叫我把云照影引来,而要用近乎决裂的方法来解决云照影的问题?”
孤叹口气道:“你平时的聪明若能用十分之一在这,你就能明白了。寒惊鸿已作了对不起云照影的事了,而且云照影的断情而去,让他觉得云也许不是那么在意他。所以他若越再意云,他就越不敢去找云,怕事实证明云对自己已无情。”
轻嗤口气,虚夜梵道:“果真是蠢材,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我把云照影找来还真是便宜了他了。”
但笑不语,用手指轻轻梳着虚夜梵漆黑的长发,孤对这不识情滋味的人心中大是羡慕。
接下来几天,三人就在看着一对欢喜冤家争争吵吵,却又你侬我侬地腻死闲人。再呆下去不是被电流冲击死就是被对话恶心死的。为了健康着想。受不了的虚夜梵终于决定放弃这座山谷,另寻地方去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一个好生生的人间仙境被泥巴给毁灭了。不过对于这种说法泥巴本人坚决否认。)
“虚大哥,你为什么找地方老是找鸡不飞狗不跳鸟不拉屎乌龟不生蛋的地方呢,进出都困难死了。哎,难道这种地方风水最适合你了吗?不错不错,这样说来的确是最适合你的了。”
辛辛苦苦地将两只拖油瓶拖出了绝谷后,虚夜梵发现自己所选的地方还真是有够难走的。因此对泥巴的抱怨他只能苦笑以对。
三人正谈笑间,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刮得众人睁不开眼,而伴随着狂风的是一道耀眼的闪电。当头向着三人劈来。
来不及震惊,就见泥巴双手胸前一错,十指相扣,竖着食指与中指,大喝一声:“张!”顿时天地间涌起一片透明的红光,呈半圆状地护住了三人。而那闪电击在红光上,飞溅起无数的光点。
一击无功,又是数道闪电轰下,令红光淡薄了许多。皱着眉,泥巴双手结成大光明印,同时低念咒语,接着食指一弹,叱道:“去。”
一道红色的字符自泥巴手中飞出附在红光上,当闪电再次轰下时,红色字符闪着耀眼光芒,闪电立被反射回去。
半空中传来一声闷哼后,天地皆平静下来。
收起红光,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背后针刺般地目光。干笑两声,泥巴道:“对不起,连累了你们,我走了。”说完,也不待虚夜梵说什么,就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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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世上真有妖怪吗?”奉着一杯荼,站在窗口前眺望远处的虚夜梵忽然开口问。
皱皱眉,孤道:“或许有吧。只是我不认为泥巴是妖怪。人们对于不清楚的事总是一概而论。你也是如此吗?”
“不是的。”虚夜梵激动地一回身,道:“不是的……只是……我……”说了几声,突然闭口不语,转回身去。
孤也不说话,倒了杯荼,呷了一口,细细品味。半晌,方道:“可是与你戴斗笠的原因有关?”
虚夜梵身形微微一震,似是僵住了。若非孤对他极为了解,也是难以看出来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松驰下来。但修长的手指却捏紧了窗棂,紧得连指骨都白了。
似是在孤相谈,又似在自语般,他淡淡地道:“自幼,我便被人抛弃…不知父母是谁。有记忆起,我便在街头浪荡。没人收留我,也没人敢接近我……每个见到我的人,都会踢我,赶我,骂我是妖怪,小孩也受到影响,一见我就用泥巴,石块扔我,打我……六合虽广,却无我容身之处……只因……我有一双紫色的眼睛……”低声说着,他突然转过来,摘下了斗笠。
斗笠下的虚夜梵意外的年少,只有十六、七岁,一双紫色的眸子如紫晶般剔透和清澈。流转在其中的波光明亮又深沉,温柔又无情,望之令人不知是心醉还是心碎。但比那紫眸更惹人注意的,却是他的容貌。
那是种难以诉说的清绝秀逸,融合了男性的刚强和女性的秀美,有着不染纤尘的高贵优雅。明明眉宇间流转的是男子的倔傲英气,却遮不住骨子里的妩媚。那是种男女皆宜的妩媚,并不分对象。但只要见到他,任何人都会忘了之前所见过的人,而只为他一人失魂。这种气质奇异得令人害怕,就与他的箫声一样,直指人心,无法拒绝。
孤的心震动了,几亿年来似乎已忘了如何跳动的心再次开始动了。透过这双眸子,这种容颜,他似乎穿过了遥远的时光,又见到了那位柔媚入骨,清艳绝伦,将万界踏在脚下,令天地为之臣服的女子。也是这般地倔强,这般地的……
摇摇头,收回远去的心思,孤正色道:“不错,你是有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但若只是如此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只是你的容貌,带给人太强的震撼,那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令人类害怕,才会认为你是妖怪,存心勾他们的魂,所以才不敢靠近你。”
虚夜梵听了孤的话,不由呆了一呆,道:“是吗?我不知道……那你怕不怕我呢?”语气有些不安,有些紧张,还有些黯然。
孤轻笑着,道:“当然怕呀,怕我一个自制不强,将你吃了,那你岂不要杀了我了。”
虚夜梵就如孤所说,是个学习上的天才,但却是感情上的天生大蠢材。对孤的话在脑海中转了几转,还是不太明白,但总知不是好话,当下又羞又怒,却又有些欢喜,垂下长睫,别扭道:“好大的口气,到时还不知是谁吃谁呢。”
孤但笑不语,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直到他受不了,想再戴起斗笠。却被孤阻止,道:“这么赏心悦目的事物,却不早点拿出来,我现在自得多看几眼以补回之前的损失啊。反正我们很久没有独处,今夜就一起秉烛夜谈吧。”
与此同时
天界 议事宫
云气迷蒙的宫殿华丽而又威严,一位金发金眸的俊秀男子高踞顶端的宝座,正一边翻着卷宗一边唉声叹气。
站在一旁的银发银眸的男子含笑问:“圣陛下为何叹气呢?”
圣无力地随意翻动卷宗,头也不抬的道:“翔啊,除了那两个笨蛋的蠢事,还有什么能令我这英明神武的东方天帝叹气呢?”
翔一挑剑眉,轻笑道:“可是真炎殿下和怜夕殿下又作了什么事?”
“啪”地一声摔下卷宗,圣的脸都青了,道:“见鬼的殿下。他们若真有殿下的责任心,又怎么会放任他们的老子我被报告淹死呢!”
轻咳一声,翔低下头,为了天帝面子着想,没有当面笑出声,只道:“真炎……与怜夕究竟作了什么呢?”
圣随便拿起一本卷宗,往后一靠,道:“近日人间有灵光出现,真炎认为是十七年前失踪的下一代夜魅姬,就请命下凡去了。结果怜夕也跟在后面偷跑了。”
“夜魅姬出现了?!真的吗?”翔神色微变,不知是喜是忧。
“大概吧。在人间长得比较快,他大概也快成年了。”圣轻松地说,“不过我比较烦恼的是怜夕在人界与真炎失散,又受到攻击,而真炎这个笨蛋居然跑过头,掉进飘离眼,到了魔界去了。像魔王轩个性那么别扭的家伙可是很难搞定的。”
翔着急道:“这未免太巧合了吧,夜魅姬形踪出现,小公主受到攻击,而殿下又掉到魔界……摆明了其余三帝也想得到夜魅姬的。圣陛下你还不赶快派人去找夜魅姬,却在此磨蹭作甚。如无适合人选,臣下自愿请命前去。”
“唉,翔啊,别这么激动,”圣安抚地笑道:“你这样很难令人相信你已修炼到银光级了。放心吧,十七代夜魅姬生下的是一个男孩,是我的儿子,即使别人得到他又能如何,难道还能立他为后。”
臭着脸,翔一字一字道:“只要他有着夜魅的身份,只要血色钧天还在流转,那他是男是女就无关重要了。三帝不能立他为后,那就不能收他为男宠吗?这又不是什么少见的事。你这个大笨蛋。”说完,气冲冲地便走了。
摊在宝座上,摸摸鼻子,圣懒懒道:“好像有人说我才是天帝,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家伙比我更像天帝呢?!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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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魔界大殿里也有人抱着和东方天帝圣一样想法的人,那就是魔王轩。人如其名,是个气宇轩昂的昂藏之躯,只可惜此刻被人骂得缩头缩脑,一点气质也没有。
望着眼前老而弥姜,须发皆银的老人正越骂越起劲,轩只能骂在心里口难开。真是见鬼去了,老人家为什么精神这么好,都已经讲三天了还一点都不累。虽然三天对魔王来说只不过是一弹指的时间,但若时时刻刻都有苍蝇在嗡嗡响的话……唉!
好想变个幻像留下,自己逃走。轩一边点头虚应着长老,一边抗拒这个诱人的念头。啊,长老真是老得成了精了,若被他发现了,自己这三天不但白挨了,还得再加上三年。自从一千二百年前干过一次后,他就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那次的确是被整整念了三年都不曾停过,令他之后好几年里梦中还会充诉着长老的魔音贯耳。依着长老现在越来越唠叼的个性……啊,后果不堪设想哪。
“……就这样,十一代魔王终于令天帝认输,让出了净土乐境。王上,你为何不能向先贤学习,立下远大志向,以扩展魔界疆土为己任呢?却只会终日打混,不务正业,闲瑕时专到别界去乱闯,全不顾全魔界子民们的殷勤期盼。这样下去,魔界岂不永远被天界踩在脚下了吗……王上?王上!王~~上~~”
一回神,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长老一副想掐死人的大特写就在眼前骤然靠近,神游的魔王大人立知大事不妙了。手上也不慢,一弹指,一道透明的光圈罩住了自己。
“先王啊,娘娘啊,老臣有负你们的托付啊~~~想当年,你们风华正茂,玉树临风,倜傥不群,艳冠众界,是如何威风,却为了个信字,而被那天帝骗得只能固守在魔界,好不容易,你们去了,不用守信了,没想到王上却不思长进,变成这种模样,这是老臣的责任哪。是老臣对不起你们啊~~~是老臣辜负了你们的重托啊~~~老臣要以死谢罪,若不死~~~法理难容啊~~~”
“果然。”头痛地支着额,闭上眼,听着长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生动表演,在心中暗道:“我父王母后又未死,只是去环游宇宙去了,什么先王娘娘的,不知这次又是看了哪出戏……”
“不行!”悲壮地,长老仰天长啸道:“老臣就是要死,也得带着这个不长进的王一起死。不能让他留下遗害魔界。先王啊,娘娘啊,原谅老臣的不忠吧。老臣是为了魔界着想,才不得不背负这千古罪人的名字。老臣要弑上了。”说着,把手上已凝起银白色的光球,向着轩就打去。
轰隆隆~~~轰隆隆~~~
坐在结界里看着长老发飚的轩心疼地喃喃自语道:“难怪魔界年年都扩展不了,好不容易有点钱,又得修补长老打破的东西了。唉,父王啊,我不怪你急急把担子抛给我,自己和母后逃命去了,可是你好歹也得教我怎么样才能让长老平静下来。每个月的零钱都得拿去补偿,这个月看来又要报销了。这样下去我哪来钱娶老婆,再把长老抛给下一代呢?”
兵荒马乱,战火延绵的魔界大殿里,只要顾性命的全都躲起来了,免得长老一个不开眼,自己死了都不知是怎么死的。这时,一片片云雾忽地凝聚而起,片刻,云雾中出现了彩衣女子如花笑靥,星眸顾盼间,风情万种,娇滴滴地道:“魔王,你们这边真热闹哟。焰长老,你还是这么有活力啊。”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长老见到来人后,马上转了个身。再转过来时,衣冠楚楚,仪态高贵,含笑的神情俨然是魔界最好的代言人。向彩衣女子完美的行了个礼,他道:“天孙娘娘凤驾光临魔界不知有何贵事?”
彩衣女子笑嘻嘻地道:“来找轩陛下啊。”
“轩陛下?!”长老又激动起来了,道:“难道轩陛下对娘娘出手了,这太不该了。”嘴上这样说着,却掩不住满脸喜色,哪有半丝不该的模样。
“长老~,别说这种会让娘娘见笑的话。”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轩道:“我与娘娘有话要讲,你先退下吧。”
瞄瞄这个,看看那个,长老扁扁嘴,识趣地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羡慕地叹了口气,彩衣女子道:“长老能够自得其乐,难怪不会寂寞。真好。”
轩一副不敢领教的模样道:“他好我可不好。不过娘娘裙下之臣那么多,怎么也会寂寞呢?”
妩媚一笑,彩衣女子道:“小孩子家懂什么。少说多听,才不会惹人厌。”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你帮我将真炎殿下拖了这么多天,真是谢谢了,我会记得你这份情的。现在是让他出去的时候了。”
轩嘻笑道:“你要谢我,那我能不能提个条件?”
彩衣女子明眸一转,掩唇轻笑道:“说来听听看。”
轩苦着脸,道:“有什么办法能让长老平静下来吗?他跟你一样都是活了几亿年的老古董,你该明白如何应付他吧。”
彩衣女子好气量,对轩话中的无礼无动于衷,道:“这个呀,当然是有的。你放出真炎,我就告诉你。”
轩随手一拂,一道光芒自身边延绵不绝地向远处扩散。隔了片刻,道:“好了。”
彩衣女子笑咪了眼,道:“多谢,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我刚才就说过了,我的方法是少说多听。明白了吗?”随着话落,云雾渐渐散开,只留下她最后一句话及娇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不过,就算是活了几亿年的老古董,女人还是女人。轩陛下,我不会忘了你的话,下次会来找你算帐的……”
“少说多听?!”轩失声道:“我简直是天天都在只听不说,都不见得有什么作用。少说多听……啊!长老!”
“呵呵呵呵……”一脸和善笑容的长老站在他背后,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我是活了几亿年的老古董……”
于是,魔界大殿再次奏起破坏交响曲。坐在结界内的轩支着额,闭着眼,心在泣血地数着:一千五百…一千七百…二千一百……长老,别再砸啦,我这个月没钱了……
终回 缘起缘落
虚夜梵才华出众,机智过人,但个性却很直接。一旦做出决定,就绝无犹豫,亦不反悔,执行到底。此刻,他已选择了相信孤,自就不再有所隐瞒,而将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
原来,虚夜梵虽自幼被人排斥,浪荡街头,却很奇怪地不曾遭遇过什么太大的灾难,很多对他不安好心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出事了。而且在他五岁那年,还有一异人特别下山收他为徒。只是那异人一心修真求仙,对他并不太关怀,每日只固定一个时辰教他武功,其余时间便闭关坐禅,让他自己去书阁读书去了。
那异人藏书极为丰富,虚夜梵便是在那时读遍了各个方面的书。但他还是孩子,生性好动。在他将阁内的书都阅览过后,考虑三秒,决定选择音律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便根据书上所写,自制了根竹箫,自编自吹自赏自娱。
一日,那异人的一位老友上山来访,听见了梵的乐声。梵吹奏时虽未注入内力,但只凭那音调就能让那人苦修数十年,已是明镜无尘的心灵引发共鸣,动摇起了。令那人极为惊讶。
当日他便将此事与说与异人听,异人叫梵当面吹一曲,一听之下果是非比寻凡,只是未成体统,威力尚不够大,顶多只能动摇人心,但若能按杀伤力强弱编成曲,就是绝好的一门武功了。
三人一同研究,自是省力不少,一段时间后,乐曲编好了。
但那曲子只有由虚夜梵吹奏才有作用。别人吹出的依然只是平凡的曲子。异人与老友共研曲子本是想独创一门功夫,但看来似乎毫无作用。两人失望之下,就没兴趣再深究下去了。反而是虚夜梵明白了窍门,自己一个人编了数首曲子,各有各的用途,拿到山林中用动物来作实验,搞得方圆百里鸡飞狗跳,鸟畜回避,再无一只动物敢留下。
当虚夜梵的音杀从大面积无目标的乱打一气到只对单一目标,不殃及无辜的施展后,异人认为他已经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了。送了他那顶特制斗笠后,就赶他下山,免得在再留在山上荼毒生灵。
因为幼时遭遇,虚夜梵对人类俱无好感,加上年少气盛。对于犯在他手上的人一律格杀匆论,从不留情。出道才不久,就已两手血腥,杀了数十人,立下魔音断魂之名。但因他所杀之人皆有取死之道,加上那一手魔箫的威力,以及算无遗策的心计,因此找他报仇的倒也不多,江湖中对他的评语虽好不了,但也不至太糟。
可惜他的风光日子才过了一年,就因惹上柳依依而中断。其实他并不讨厌柳依依。因为她那敢爱敢恨,激烈非常的个性与他极为相似,况且她人又美丽,对他又是痴情一片,还能有什么好不满的。只是他一直无法相信人类,对依依亦是如此。又想到自己的紫眸只会给武圣庄带来困扰。因此才逃开依依的。
之后就是依依大闹武林,虚夜梵逃难绝谷,救了寒惊鸿,再之后就是遇上孤了。他当时无法想到那位令自己只觉大有好感的人,如今会成为唯一一个能让自己敞开心扉的人。
望着说得累了,已斜倚在自己肩上睡着了的虚夜梵,竟还一手握紧了自己的手。孤不由笑起来了。
不再是那种温和,斯文的笑容,而是一种淡漠的笑容。虽然在笑着,但清淡的目光却无法染上一丝情绪。
“还不行啊……还是不识情滋味的小孩……快快成长吧……然后像她一样……去爱上某个人……这样……我的愿望才能实现……”细不可闻的自语在夜风中飘散,渐渐消失,无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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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迷迷糊糊的,却被孤弄醒,虚夜梵有些不悦地瞪着他,却被他笑吟吟地反瞪回去。还被拉到窗口前,指着指外面,竖指在唇上一划,让他禁声。
抬眸望去,天空中竟被好几层光圈罩住,有银色的,有绿色的,有黄色的,还有红色的,与泥巴那天张开的一般无二。每个光圈中都有一人,似正形成对峙。
惊讶地望着这一切,虚夜梵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问题本并无打算能得到答案,但孤却回答道:“这些人是来找你。”
虚夜梵一惊,瞪着孤,却听孤又道:“那日在雷中你与泥巴订了契约,所以你是泥巴在人间的契约人,泥巴在离开人间前不能离开你的,现在为了保护你,所以就和这些人对峙起了。”
虚夜梵盯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孤笑道:“猜的。”
虚夜梵不悦道:“你明知我不是问这个。”
孤道:“你是问我怎么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虚夜梵瞳孔如针般收起,暗中捏紧手,不安地咬着下唇,倔强的目光却毫不回避,“是的。”
孤浅笑盈盈,道:“因为我也是天界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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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雳叭啦——轰隆隆——”
一阵雷鸣般的巨响,天上光芒四溅犹如烟火纷飞,极是好看,在两人说话间,上面四人已经打了起来了。
银绿黄三色合力攻击着红色光圈内的人。他们手上的兵器全是光芒凝聚成的,威力集中。在这类兵器的密急打击下,红色光圈变得薄弱透明起了,内中的人左手捏印,右手按在眉心,口中喃喃有词地念着。娇弱的身形若柳絮般随着光圈的晃动而晃动,却始终不曾倒下。
虚夜梵有太多话要问孤,但对着这样的场面,也不由目炫神迷起了。问题等下再说,只手拉着孤,道:“泥巴状态看来不太好。你既也是天上人,那你也去帮帮他吧。”
孤闲闲道:“不要紧的,她正在召唤她的精兽。再一会儿她的精兽就会从天界而来,那时打不过再说吧。”
虚夜梵奇道:“什么是精兽。”
孤食指点点下巴,皱眉道:“要说来可长了,简而言之就是天界中每一个人出生时,光之谷就会同时诞生一只与他相对应的精兽,是他本命的化身。精兽与他是一心二体的,并无固定形态,随主人喜好而展现外形。可以随着他的心思而化为兵器或盾牌,以及各种物质,总之有了它,就能弥补法力的不足。”
正说着,果见东方的天空中一道耀眼的红色光芒如慧星般掠过天空,直落向已经如纸般薄的红色光圈。在虚夜梵还未看清的时候,就见光圈已破,泥巴手持一把银红色的长剑,一划之下又形成一道光圈。光圈内,她的眉目亦渐起了变化,长发转成银青色的,而眸子也变成淡淡的红色,不再有脏污的雪白容颜美丽得如初生之朝日,耀眼夺目,令人不敢逼视。
虚夜梵一眨眼,失声道:“她是女子?那么鲁莽的一个家伙?天界的教育都这么失败吗?”
孤苦笑着道:“你见到的可能是唯一一个失败品吧。”
正说着,泥巴已固定了形态,收起了光圈,当长剑破空划出时,其余三人都识相地张起了结界不愿直接抵拦。
泥巴被困了半天,正一肚子火,见一击无功,火气更大,左手第三四指与拇指相扣,食指与小拇指张屈着,点向红色光剑,大喝道:“破!”
光剑锋芒更亮,几乎成了银色的,震动之大,连虚夜梵也觉得大地在动摇了。转眸四顾,突问孤:“为什么都没人发现呢?”
孤笑道:“你以为天界的人是笨蛋,要打当然先作好准备,这是在另一个次元中,并不是在人间。只是你不一样,所以才可以看到。”
虚夜梵正想问有什么不一样,却听到一阵巨响,接着是疾风如刀。银色的光圈已先破裂了,光圈内的人连喊也来不及喊,霎时便消失在红色的光剑下,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绿色与黄色光圈内的人怕了,光圈变成同色盾牌,抵住红色光剑,同时,左手捏成诀,念道:“幻。”
泥巴为了击破银色光圈也费了不少力,再受到盾牌的防御,一时竟来不及阻止那二人幻身逃走。眼见那二人化成光球消失,正气得脸嘟嘟地,一道银蓝色极大光芒耀眼地笼罩了整片天地。
蓝光中,一人笑嘻嘻走了出来,双手拿着一绿一黄两个光球,正随手玩弄着,金色的短发,银蓝色的眸子,五官精致却充满着阳刚之气,高华无比。若说此刻的泥巴是初生之朝阳般耀眼,那这人就是正午的烈日,咄咄逼人的热力让足以灼伤每一个人的视线。
泥巴见到这人,高兴地大叫:“圣真炎,你一直死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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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此人出现,孤笑咪咪地对虚夜梵道:“闭上眼。”
虚夜梵哪有那么听话,但看着孤的笑脸,却又再次觉得不忍拒绝,就依言闭上了眼。
“你的家人找来了,我们天上再见吧。”两句轻轻的话,让他心神大震,不及睁开眼,就感觉到两片冰冷的唇印在了自己的唇上。
睁开眼,孤的人已经消失了,一种他后来才知道叫作心动的感觉缠上了他的心,似要纠成一团,在当时,他只能再次闭上眼,晕眩地捏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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