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巧识阴谋

小鱼儿一口气奔出数里,在荒凉的江岸倒卧下来。今夜,又是满天星光,他做了这件事,总算出了口气,心里似己觉得轻松了些,但却又有另一个沉重的担子加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这一走,海红珠心必定已碎了,他并末存心伤害这纯洁的女孩子,但确已伤害了她。

他仰天笑道:“你莫要怪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虽然也不愿意走,但我的行迹已露,再也设法子呆在你那里了。”

天上的繁屋,就像是海红珠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都在流着泪,向小鱼儿流着泪,小鱼儿的眼睛却闭起了!。

黎明时,小鱼儿已远远离开了这地方,他茫无目的向前走,更穷、更脏,他都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天,他来到个不算很小的城镇──城镇的大小,其实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根本就远离了人群。

他不走大街,只走陋巷,他不知不觉在一家厨房的后门停了下来,这对他说来,真是种讽刺──所有高贵的香气,都不能令他动心,但这世上最庸俗、最平凡的味道,却诱惹了他。

这厨房最大,香气也最浓,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桶洗碗水倒了出来,倒了他一身。

他既不生气,也不动,现在,他已懂得什么事才值得他生气,像这种事你请他生气,他也不会生气的。

厨房后门里,却探出张圆圆的胖脸来,陪笑道:“对不起,我没有看见你。”

小鱼儿笑了笑道:“没关系。”

那张圆脸一笑,缩回了头,过了两盏茶的工大,又探出头来,瞧见小鱼儿还站在那里,竟笑道:“我这里还有些饭,你要是不嫌脏,就进来吃吧。”

小鱼儿又笑了笑,道:“好,谢谢你。”

他既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客气,走进去就吃,一吃就吃了八碗,吃完了就站起来再笑了笑,道:“多谢。”

那圆脸一直在瞧着他,像是觉得这小伙子很有趣,小鱼儿拱了拱手就要走,这圆脸汉子竟笑道:“我这里少个洗碗的人,你要是愿意做,每天少不了有你吃的。”

小鱼儿想了想,笑道:“我吃得很多。”

那圆脸笑道:“开饭馆的,还怕大肚汉么。”

小鱼儿想也不想了,一伸手就提起水桶,道:“要洗的碗在哪里?”

第二天,小鱼儿就知道这里原来是“四海春饭馆”的厨房,那圆脸汉子自然就是大师傅,名叫张长贵。

于是小鱼儿就开始每天洗碗,他发觉一个人若是躲在饭馆的厨房里,那当真是谁也不会认出他来。

这饭馆生意并不好,客人散得很早,收了炉子,张长贵常会拉小鱼儿陪他喝两杯,聊聊天。

小负儿喝的酒虽不少,但说的话却绝不超过叁句。

有一天,锅里的油己热了,张长贵突然肚子痛,抛下钢铲就跑,小鱼儿接着锅铲,替他炒了两样菜。

张长贵回来,不免有些担心,怕炒菜炒得不好。

却不知天下第一名厨也在“恶人谷”里,小鱼儿从小就跟他学了不少手艺,像小鱼儿这样的人,有什么学不好。

过了半晌,外面的堂倌突然唤道,“方才炒的羊肚丝和麻辣

鸡,照样再来两盘。”

这一次,张长贵自然不会再让小鱼儿动手了,但又过了半晌,四海春的彭老板突然走进厨来,瞪着眼道:“方才有两盘羊肚丝和麻辣鸡是谁做的?”

老板居然走进厨房,张长贵心里已在打鼓,硬着头皮笑道:“自然是我做的。”

彭老板道:“那味道不对,不是你的手艺。”

张长贵只得如实讲了,彭老板走到小鱼儿面前,左瞧右瞧,瞧了半天,突然挑起大拇指,笑道:“佩服,佩服,瞧不出你小小的年纪,竟能做出那样的莱,连熊老爷吃了都拍手叫好,从今天起,你来掌勺吧。”

小鱼儿垂着头,道:“我不会。”

彭老板拍着他肩头,柔声道:“你就帮我个忙吧,从今以后,四海春就得靠你了。”

小鱼儿掌勺之后,四海春的生意奇迹般好了起来,远在几百里外的人,都听到了四海春有位名厨。

彭老板已将旁边的铺面都买了下来,加设了房间雅座,厨房

里自然也添了人,小鱼儿每天只要动动锅铲。

他甚至连动锅铲时,心里也在想着那本秘笼上的武功奥秘,他简直就像是个得了相思病的少年,昼夜想个不停。

现在,别人都唤他俞大师傅,他说的话就是权威,他不准外人进厨房,就连彭老板都不敢进来。

但有一天,彭老板还是进来了他满脸兴奋之色,搓着手笑道:“俞老弟,今天你可得分外卖力才是──你猜今天有些什么人来了?”

小鱼儿淡淡道:“谁?”

彭老板大笑道:叁湘地方的一条英雄好汉今天居然赏光来到这里,这不但是我的面子,更是你老弟的光彩。”

小鱼儿心一动,道:“他又是谁?”

彭老板挑起拇指,道:“铁无双铁老爷,江湖人称‘爱才如命’,叁湘子弟只要提起这名字,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小鱼儿道:“哦,是么?”

他面色仍是淡淡的,像是丝毫无动于衷,但等到菜炒完,他竟悄悄走了出去,竟第一次走出厨房。

叁湘武林盟主,“爱才如命”铁无双,这名字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实在想瞧瞧这竟为了爱才,而敢将李大嘴收为女婿的人,究竟长得是何模样,─个人居然敢将自己的独生女嫁绘李大嘴,这种人连小鱼儿也不得不佩服的。

高高的木屏风,围成一间间雅座。小鱼儿从屏风的缝里瞧出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的锦袍老人,高踞在酒筵的主座上。

他面上笑容虽然可亲,但神情中自有一种尊严气概,那正是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所独有的气概,别人再也伪装不得。

小鱼儿只瞧了一眼,便已猜出他必定就是铁无双。

铁无双右面座上,坐着个高颧鹰鼻的中年大汉,目光顾盼之间,也正像是只死鹰一样。

铁无双的左面座上,却赫然坐着那两河十七家镖局的总镖头“气拔山河,铜拳铁掌震中洲”赵全海。

小鱼儿想到此人在那峨嵋山洞中,口口声声将自己唤作“玉老前辈”的神情,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除了这叁人外,酒筵上还坐着八九个衣着鲜明、神情雄壮的汉子,看来也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这其中最令小鱼儿触目的,却是垂手站在铁无双身后的两个紫衣少年。

左面的紫衣少年浓眉大眼,紫黑面膛,就像是条黑豹似的,全身都充满了劲力,不发则已,─发必定惊人。

右面的紫衣少年却是面清目秀,温文有札,看来就像是个循规蹈矩的书香子弟,但他偶而一抬眼,那目光却如刀锋般锐利这两人手持酒壶,代表着铁无双,频频向座上的人劝酒,看来纵非铁无双的子侄,也必是他的弟子。

酒过叁巡,赵全海突然长身而起,四下作了个罗圈揖,仰首先喝干了杯酒,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今日兄弟应铁老前辈之召而来,本该老老实实坐在这里喝得大醉而归,但在未醉之前兄弟心里却有几句话,实在不能不说。”

铁无双持须笑道:“说,你只管说,不说话怎么喝得下酒。”

赵全海瞪着眼睛,大声道:“段合肥要运往关外的那批镖银,本是咱们‘两河联镖’先派人到台肥去接下来的,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此事。”

鹰鼻大汉微笑道:“不错,在下也听说过。”

赵全海厉声道:“厉总镖头既然知道此事,便不该再派人到台肥去,将这笔生意抢下来,兄弟久闻‘衡山鹰’厉峰乃是仁义英雄,谁知…”哼!”

“波”的一声,他手里酒杯竟被捏得粉碎。

“衡山鹰”厉峰神色不动,淡淡笑道:“做买卖讲究货比货,这和江湖道义并没有什么关系,段合肥既然要找‘叁湘镖联’,在下也没得法子。”

赵全海怒道:“如此说来,你是说咱们‘两河联镖’比不上你们‘叁湘镖联了!”

厉蜂冷冷道:“在下并未如此说,这全要看别人的意思。”

赵全海胸膛起优,咬牙道:“好……很好!..….”

突然转向铁无双,抱拳道:“兄弟今日虽然应召而来,但也知道铁老爷子与“叁湘镖联’关系深厚,也不想求铁老爷子为兄弟主持公道,只是…─”

他“砰”的一拍桌子,大喝道:“只是‘叁湘镖联’既然如此瞧不起‘两河联镖’,咱们少不得要和他们斗一斗,尤其是姓厉的。”

铁无双突然长身而起,纵声大笑起来,击杯笑道:“赵老弟,我先敬你一杯如何!”

赵全海击杯一饮而尽,道:“铁老爷子……”

铁无双截口笑道:“兄弟你说得不错,老夫世居湘潭,叁湘武林中人,可说大多与老夫有些关系.厉峰算起来更可说是老夫的师侄!既然如此,老夫今日若是让老弟你就此负气而去,岂非白混了几十年江湖。”

赵全海的手不知不觉已握紧了刀柄,他身旁的四条大汉也变色离座而起,厉蜂面带冷笑,目光却冷锐如刀。

赵全海一字字道:“铁老爷于莫非要将兄弟留在这里?”

铁无双纵声笑道:“正是要将你留在这里,听老夫说几句话!”

他面色突然一沉,目光转向厉蜂,沉声道:“老夫若要你将这票生意让给‘两河联镖’,你意下如何?”

厉峰面色也大变,道:“这……这……”

铁无双道:“老夫决不会勉强于你,但这件事老夫已调查清楚,确实是你理亏,你今日若肯接纳老夫之言,老夫便将衡山那片茶林,让作‘叁湘镖联’属下的公益…。江湖之中,仁义为先,你还要再思,叁思!”

厉蜂默然半晌,长叹一声,垂首道:“老爷子的话,弟子怎敢不听,但那茶林乃是老爷子所剩下的少数产业之一,弟子怎敢接受。”。”

铁无双附掌大笑道:“只要你肯顾念武林道义,莫教我叁湘子弟在江湖中被人背后指骂,我老头子那区区产业,又算得了什么!”

赵全海默然半晌,满面傀色,垂首道:“铁老爷子如此大仁大义,而弟子却……却……弟子实在惭愧,这票生意,还是由‘叁湘镖联承保吧。”

厉蜂笑道:“在下不敢,这票生意是‘两河联镖’先接手的,自然还是让两河镖联承保,赵总镖头若是再谦谢,反令在下惭愧。”

这两人方才争得面红耳赤,剑拔弩张,恨不得立刻就拼个你死我活,此刻却居然互相谦让起来。

小鱼儿在外面瞧得也不禁大为感叹,暗道:“好个铁无双,果然不愧为领袖武林的人物,非但将一场争杀轻易地消弭于无形,居然还能将别人感化得也变成谦谦君子。”

只听铁无双附掌大笑道:“两位既然如此谦让,这趟镖不如就由‘两阿联镖’与‘叁湘镖联’联保,岂非更是皆大欢喜。”

众人一齐鼓掌称喜,于是干戈化为玉帛。小鱼儿也想走了。

哪知就在这时,赵全海方自举杯笑道:“厉兄,但望此次你我能同心合力,从今以后。”

他说到“我”宇,面上肌肉已突然起了阵抽搐,说到“从今以后”手掌也为之抽搐,杯中酒俱已溅出,溅得他一身。

他话未说完,“哗啦啦”,面前碗盏俱都被扫落在地。他人竟也倒了下去!

酒筵前立刻大乱!随他前来的四条大汉,有的失声惊呼,有的赶上去扶起他,突然齐地嘶声道:“不好,中毒……总镖头中毒了!”

铁无双面色大变,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河”属下一条大汉满面悲愤,大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该问你才是!”

厉峰拍案怒道:“你这是在说谁?他吃过的酒菜咱们也吃过,难道…。”

他话未说完,突然也四肢抽搐,跌倒在地上,竟也和赵全海

同样的中了毒!

众人更是掠惶大乱,人人自危,每个人都吃了桌上的酒菜,岂非每个人都有中毒的可能!

厉峰既然也中了毒,下毒的自然不会是他,也不会是铁无双了,双方既然都无下毒的理,这毒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鱼儿虽然旁观者清,一时间却也猜不出这道理。

惊惶大慌之中,小鱼儿忽然瞥见那白面紫衣少年竟悄悄溜了出来,小鱼儿身形一闪,立刻退入了厨房。

此刻厨房中的人也都已惊动面出,再无别人,小鱼儿刚退进去,那紫衣少年竟也悄悄走了进来。

外面正有大事发生,他走进厨房里来作什么?小鱼儿蹲了下去假装往灶里添柴。

那紫衣白面少中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像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会去留意一个添火的厨子。

他匆匆穿过厨房,走到后门,轻轻道:“残云。”

门外一人应声道:“风卷残云。”

小鱼儿眼角一膘,只见这少年后退两步,门外一条人影一撞而入,满身黑衣,黑巾蒙面,哑声道:“事成了么?”

白面少年道:“成了。”

黑衣人道:“好。”

他前后叁句话一共加起来才说了九个字,但小鱼儿心头一动,只觉这语声熟悉得很,头埋得更低,几乎要钻进灶里。

黑衣人还是瞧见了他,沉声道:“这人是谁?”

白面少年道:“只不过是一个厨子。”

黑衣人道:“留他不得!”

两人身形─闪,黑衣人并指急点小鱼儿背后“神枢”穴,这“神枢”位在“脊中”穴上,乃人身死穴之─。

但小鱼儿却连闪也不闪,只是暗中运气一转,穴道的位置,便向旁滑开了半寸,用的正是武功中最最深奥的“移穴大法”,小鱼儿虽然还未练到炉火纯青,但用来对付这种情况,却已绰绰有余。

那黑衣人一指明明点在他“神枢”穴上,眼看他连声都未出,便跌倒下去,算定此人已必死无疑,冷笑一声,道:“谁叫你耽在这里,你自寻死路,却怨不得我!”

黑衣人又道:“快出去,莫要被人猜疑。”

两人再也想不到一个厨子竟身怀绝传已久的武功奥秘,自以为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再也不瞧小鱼儿一眼,一个向前,一个向后,急掠而出。

小鱼儿还是伏在地上,就好像真的死了似的动也不动,只是他的心念,却一直在转个不停。这黑衣人的语声,竟和江玉郎有八分相似!

此人若真的是江玉郎,那么,铁无双的弟子又和江玉郎有什么关系?他们进行的究竟是什么阴谋。

小鱼儿心念一转,又想到那日在江别鹤的秘室中,所瞧见的那装着一瓶瓶珍贵毒药的“书匣”。

他那时虽然只匆匆瞧了─遍,但那匣子里的每瓶毒药都未逃过他的眼晴,到如今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销魂散……美人泪……七步断肠…。‘夺命丹”。。一滴封喉……散魂水……雪魄精。。”

小鱼儿突然失声道:“雪魄精”。。不错,必定就是它!瞧那赵全海中毒时的摸样,岂非好像连肌肉都冻僵了。”

他立刻跳起来,扯下身上的围裙,用焦炭在围裙上写下副药方──在“恶入谷”长大的人,实在有许多好处。

赵全海、厉峰的脸,已变成一种奇异的死灰色,他们的身子本在颤抖抽搐着,此刻却连动也不会动了。

别的人身子却在不停地颤抖着,也不知自已是否也中了毒?

更不知这毒性要到什么时候才发作。

他们就好像待决之囚般坐在那里,也不敢跑──他们自然知道只要─走动,毒性就发作得更快。

铁无双面上的笑容已不见,不停地踱着方步,搓着手,这纵横数十年的老江湖,此刻也已全失去了主意。

他仰天长叹一声,喃喃道:“这究竟是什么毒?是谁下的毒?”

那紫衣白面少年已站在他身后,道:“莫非是这菜馆里的人?……”

铁无双道:‘依我看来,这毒药断非中士所有,否则我行走江湖数十年,怎会连见都未曾见过?若是我猜得不错,这……”

突听一人大声道:“你猜的确不错,这毒药确非中土所有,乃是天山‘雪魄精!”

语声中,一人燕子般自屏风上飞掠而过,身子凌空后,抛下了样东西,口中大声接着道:“围裙上所写的药方,可解雪魄精毒,快去配药,还可有救!”

他话说得很快,身形却更快,话说到一半时,人已不见,最后那两句话,已是自十余丈外传来的!

铁无双失声道:“好快的身手!”

他一把攫取了那人抛下的东西,只不过是条油腻的围裙,上面果然写着副奇异的药方。

铁无双瞧了两眼,喃喃道,“雪魄精,居然是雪魄精………难怪我猜不到!”

众人喜动颜色,齐声道:“如此说来,总镖头岂非有救!”

白面少年脸上也已微微变色,口中却冷冷道:“说不定这也是那恶人的诡计!”

有人伸手一探赵全海的手,失声道:“不错,那必定又是要来害人的,中了雪魄精毒的人本该全身冻僵而死才是,但他…。.他身上却似火热的。”

铁无双沉声道:“你可知道,冻死的人在临死之前,非但不会觉得寒冷,反会觉得如被烈火焚烧一殷,这种感觉若非身历其境,别人永远不会想到的。’紫衣白面少年忍不住道:“那么你老人家又怎么知道?”

铁无双缓缓道:‘只因我也险些被冻死过一次。”

紫衣白面少年垂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但他的眼角,还是盯着那条油腻的围裙。

小鱼儿己出了城镇。他自然知道那“四海春饭馆”再也不是他藏身之地了,但是他还不想露面,他还要等!

他要等到自已一露面便已轰动江湖的那一天,他才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让别人瞧瞧小鱼儿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现在,他还是不想管闲事,虽然他明知“四海春”的这件奇案在江湖中必将成为一个谜。

只因他知道以自己此刻的力量,就算去管这件事,也还是没有什么用的,说不定反而要赔上自己一条命。

他又茫无目的地向前走,还是那么脏,那么穷。但此刻,他的心情,他的武功,却已和往昔不可同日而语了。

绝代之英雄,终于已将长成!

这一日他又走到江岸,望着那滚滚江水,他脚步竟不知不觉间放缓了下来,他可是希望再瞧瞧那艘乌篷破船!

他可是希望再瞧瞧船上那些生活虽然卑贱,但人格却毫不卑贱的人?他可是希望再瞧瞧那双明亮的大眼睛?

江上船来船去,却再也找不到那艘破船的影子?他们到哪里去了?还不是在流浪,在飘泊……小鱼儿站在江岸旁,痴痴的出了半天神。

突听身后衣挟带风之声响动,─人道:“有劳阁下久候,抱歉得很。”

小鱼儿心里虽然奇怪,但也不回头,也不说话。

那人又道:“阁下怎地只有一人前来?还有两位呢?”

小鱼儿还是不说话。

那人忽道:“在下等遵嘱而来,阁下为何全不理睬?”

小鱼儿终于回头笑道:“你们只怕找错人了吧。”

他话未说完,巳瞧清了面前的叁个人。

天上星光与江上渔火高映下,只见左面的一人生得又高又大,身上穿件发亮的红衣服,却赫然正是那“红衫金刀”李明生!

中央那人气概轩昂,自然正是他爹爹“金狮”李迪,还有一个紫面短须,却是那“紫面狮”李挺。

小鱼儿瞧见了这叁人,还真是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都险些僵住了,幸好这叁人竟末认出他来。

“金狮”李迪皱眉道:“原来是个小叫化子。”

李明生喝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小鱼儿垂头道:“小人无地可去,所以才站在这里。”

李明生道:“你还不快滚,少时只怕……”

话犹未了,“紫面狮”李挺已低叱道:“来了!”

江面上,已荡来一叶轻舟。

轻舟上果然有叁条人影,黑衣人影!

第四十叁章 奇峰迭起

小鱼儿远远在江岸旁的草丛中蹲了下来,但却不肯定,他实在穷极无聊,实在想瞧瞧热闹。

轻舟还未靠岸,叁条黑衣人已飞擦而来,居然俱都是身手矫健、轻功不弱的武林高手!

当先一人身材魁伟,后面一人矮小精捍,最后的那人腰胶纤细,看来竟仿佛是个女子。

叁人都是满身黑衣,黑贴蒙面,几乎连眼睛都掩住,手里都提着长长的黑包袱,包袱里显然是兵器。

他们的兵器为何也要用黑布包着?难道他们连兵器都有秘密。

李家父子已迎了上去,但两方人中间还闻着七几尺,便已停

下脚步,面面相对凝神戒备。

“金狮”李迪厉声道:“叁位可就是自称‘仁义叁侠’的么?”

那高大的黑衣人冷冷道:“不错!”

李迪道:“敝镖局的镖车,近年来数次失手,都是叁位做的手脚?”

李迪冷笑道:“叁位既然连连得手,我等又查不出叁位的来历,叁位便该好生躲藏才是,却又为何要下书将我兄弟约来这里?”

黑衣人缓缓道:“江湖中都已知道,赵全海与厉峰已双双中毒,他们的人虽未死,但‘两河联镖’与‘叁湘镖联’的威信却大伤。’黑衣人道:“叁湘’与“两河’的威信受损,‘双狮镖局’自然要乘机窜起,段合肥那批镖银,自然要着落在你身上了。”

听到这里,小鱼儿心才动了,双狮父子也已为之动容。

黑衣人缓缓又道:“这趟镖关系非浅,‘双狮镖局’想也不敢自力承担,必定请得有旁人从中保证,以我叁人之力,只怕也动不了它。’“紫面狮”冷笑道:“你倒也聪明!”

黑衣人厉喝道:“所以我今日就要叫你们也保不了这趟镖,‘叁湘镖联’与‘两河联镖’就算倒了霉,你们也休想占便宜!”

喝声中,手腕一抖,黑色包袱布抖落在地,露出了叁件青光闪闪兵刃,乍看似钩,但钩头部是朵梅花。

“金狮”李迪失声道:“梅花钩!”

黑衣人道:“你们居然还认得这件兵刃,总算不错!”

李挺冷笑道:“你们居然敢将这兵刃亮出来,更可算胆子不小,你们难道就不怕你家仇人不声不响地摘走你们的脑袋!”

黑衣人道:“没有人会知道“梅花钩’又已重现江湖的!”话声中,叁人已直扑了上来。

那矮壮的黑衣人当先扑向李明生,此人身法最猛,招式也最猛,看来竟似与李明生有着什么仇恨!

那黑衣女子却掠向“紫面狮”李挺。她身法轻灵巧侠,掌中梅花钩的招式却是迅急狠毒,刺、夺、绞、削,新奇的兵刃,新奇的招式。

“紫面狮”李挺武功虽然老练,但遇着这多门兵刃迅急的招式,一时间竟被逼得手忙脚乱。那边“金狮”李迪也已和那高大的黑衣人交上了手。

这─战已可说是十分激烈,但小鱼儿却瞧得甚是无趣,除了这“梅花钩”有些新奇的招式还勉强值得他一瞧,要知他所练的那武功秘笈,正是天下武功之精华,那李迪等人的武功,实在连比都无法比的。

这其中最惨的就是李明生,四十招下来,他连刀法都未施展开,额头鼻挂都已沁出汗珠。

那矮壮的黑衣人却是越战越勇,突然间拧身错步,青光如落花般洒下,梅花钩已锁住了刀锋。

李明生心胆皆夜,只因他此刻前胸空门已大露,对方只要迎胸一拳击来,他纵然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哪知那黑衣人却只是反手给他个耳括子,沉声道:“这是先还你的!”

李明生被打得踉跄跌倒,再一跃而起,失声道:“还我的?”

突然间,只听一声长笑,一条人影闪入了钩光,接着,只听“嗖!嗖!嗖!”叁响,叁柄梅花钩俱都已冲天飞起,两柄落在地上,一柄落入江里。

叁条黑衣人只觉手腕一震,兵刃已脱手,对方用的是什么招式,是如何出手的,这叁人竟全不知道。

叁人大惊之下,齐地纵身后退,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个少年,轻衫飘飘,面白如玉。小鱼儿瞧见这少年,也不免有些吃惊──江玉郎,这面色惨白的、笑容阴森的少年却不是江玉郎是谁?但江玉郎的武功又怎会如此精进?

这问题小鱼儿自然能回答的,江玉郎也背过那武功秘笼,两年来他武功若不精进,那他简直就不是人了。

双狮父子俱都面现喜色。

黑衣人却是又惊又怒。黑衣人顿了顿脚,想是想走,但江玉郎身子一闪,已到了他们面前,挡佳了他们去路,笑道:“这位姑娘也用布蒙住脸,是因为生得太丑?还是太美呢?”

那矮壮的黑衣人怒吼一声,挥拳直扑上来。武功的确不弱,李明生绝不是他的敌手,但此刻到了江玉郎面前,却半点用也没有了。

他一拳还未击出,手腕已被江玉朗擒住,轻轻一笑.他身子便飞了出去,险些落入江里。

江玉郎笑道:“你们既不愿说,在下也只有自己来瞧了。”笑声中,他已闪过那高大的黑衣人,到了那少女面前。

黑衣少女的双掌齐出,但两只手不知怎地竟被江玉朗那一只手捉住,她伸腿要踢,膝盖却也麻了。

江玉郎笑道:“但愿姑娘生得美些,否则在下就失望了。”他手掌一扬,黑衣少女的脸拚命向后退,但她面上的黑巾,还是被揭了下来。

于是星光就照上了她的脸,也照着她的眼睛。她眼睛就如同星光般明亮。

小鱼儿目光动处,几乎叫出声来,海红珠.这黑衣少女竟是海红珠!

李明生失声道:“是她!原来是她!”

江玉郎道:“你认得她?”

李明生嘶声道:“她就是那卖艺的女子,白凌霄大哥就是为她死的……那矮子想必就是那天被我掴了一拳的人,难怪他要找我报仇!”

江玉郎笑道:“更妙了,更妙了,梅花门下,居然做了江湖卖艺的,你们为了避仇居然不借做如此低贱之事,这点我倒也佩服。”

那高大的黑衣人也撕下黑巾,果然正是海四爹!他咬紧钢牙,厉声道:“你放开她的手!”

江玉郎道:“放开她的手也可以,但我却要先问你,那日一掌就打死白凌霄白公子的人究竟是谁?此刻在哪里?”:海红珠娇呼道:“你想找他,你这是在做梦!”

江玉郎微笑道:“哦,做梦?……”;他手掌一紧,海红珠立刻疼出了眼泪,却仍然咬牙呼道:“像你这样的人和他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说到后来,她声音已颤抖,显然已疼彻心骨,但她死也不肯住口。

:海四爹怒吼一声,铁拳直击江玉郎背脊,江玉郎头也不回,身子也是没有动,海四爹的手臂却已被他夹在肋下,再也动弹不得。

海四爹面上青筋暴现,冷汗迸出,手臂似已将折断。他昔日本也是叱□一时的风云人物,但此刻在这少年面前,武功竟连一成也施展不出,长叹一声,顿足道:“罢了!.….”

‘突听一人凄声道:“我的‘神枢’穴疼呀,江玉郎,你还我命来!”

呼声尖锐凄厉,实在不像是人的声音。接着,一条人影自江岸旁的草丛里飘了出来。

夜色中,只见他披头散发,满身油污,七分像鬼,却连叁分也不像人,身子飘飘荡荡,宛如乘风。

他呼声凄厉,模样像鬼,身形更如鬼魅;深夜荒江畔,骤然瞧着这样的“人”,谁能不被骇出冷汗.::小鱼儿格格笑道:“黑心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在‘四海

春’的厨房里,下毒手害死了我,你陪命来吧。”

江玉郎手已松开!身子后退,嘶声道:“你……你……”

像他这样的人,本不会相信鬼魅之事,但此刻却又实在不能不信,只因他确信自己点着那人死穴时,那人是万万活不成的,而那日在‘四海春”厨房里的事,天下谁也不知道,此“人”不是鬼是什么?

他牙齿打战,连话竟也说不出来,双狮父子瞧见他怕成如此模样,也不由自主随着他往后退。

小鱼儿道:“你想跑?你跑不了的”….跑不了的,快拿命来吧!”他龀牙笑着,一步步往前走,身予摇摇荡荡,似将随风而倒!

海红珠也瞪眼瞧着他,突然脱口大呼道:“是你!小呆,是你么?”

小鱼儿形状虽然又改变了,但那双眼睛,那双令海红珠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眼睛,她又怎会认不出。她呼声出口,才想起自己错了,但已来不及。

小鱼儿暗暗顿足道:“该死….”

江玉郎果然已瞧出其中有诡,身形动处,直扑过来,轻风般地拍出七掌,如落花缤纷,满天飞舞。

海四爹等人瞧见变幻如此奇妙、出手如此轻灵的掌法,都不禁为之失色,海红珠更是为她的“小呆”担心。

小鱼儿却阴森道:“你还想杀我?你已杀死过我一次,再也杀

不死我了!”

他身子飘飘站在那里,像是根本没有闪避,但江玉郎七掌拍过,他还是好生生的站在那里,这轻灵迅急的七掌竟似没有沾着他一片衣袂。

别的人瞧得目蹬口呆,江玉郎更是心惊胆战,狂吼一声,又是七掌拍出,掌势更急、更狠!但小鱼儿还是动也不动,这七掌还是沾不到他的边。

小鱼儿龀牙笑道:“你再也杀不死我了,此刻你难道还不信?”

江玉郎身子颤抖,额上已进出一粒粒冷汗,别的人瞧见这种不可思议的事,也是手足冰冷。

江玉郎的十四掌竟真的像是打在虚无缥渺的鬼魂身上,他们亲眼瞧见怎能不信?怎能不怕?

海红珠瞪大了眼睛,眼里已满是泪水,但这已不再是悲伤的泪,而是惊喜的泪,兴奋的泪。

只见小鱼儿一步步往前逼,江玉郎一步步往后退,他手脚都已似有些软了,竟再无出手的勇气。

双狮父子自然已退得更远了,退着退着,转头就跑,江玉郎也突然全力跃起,凌空一个翻身,逃得比他们还快一些。

小鱼儿也不追赶,瞧着他的背影,喃喃笑道:“我不想杀

你……实在不想杀你!”

海红珠已扑了过来,颤声呼道,“小呆,我知道还能见着你的,我知道………”

小鱼儿咯咯一笑,道:“谁是小呆…。我是鬼…鬼……”

海红珠刚扑过来,他身子已如火箭般斜斜掠过叁丈,凌空再一转折,“扑咚”,落入了江心。

海红珠扑到江边,又痛哭起来,嘶声道,“你若不想见我,为什么要到这江边来………你若想见我,为什么见了我又要走?为什么………为什么?”

小鱼儿尽量放松了四肢,飘浮在水面上,冰冷的江水,就像是一张床,天上繁星点点,他觉得舒服得很。

他总算已瞧过了她想见的人,虽然他们的变化不免令他吃惊,虽然他只瞧了一会儿,但这已足够了。

这几天来他怀疑不解的事,此刻总算也恍然大悟。那紫衣白面少年的确是和江玉郎在暗中勾结,而江玉郎却显然是“双狮”

镖局的幕后主人。

那么,赵全海与厉峰的被毒,就─点也不奇怪了──他们杯中的酒,正是那白衣少年倒的。他想着想着,突然几根竹篙向他点了过来。

他先不免吃了一掠,但立刻想到:“他们必定以为我是快淹死的人,所以要来救我的。”

他暗中好笑,索性闭起了眼睛。只觉得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拉上了一条船。

一人摸了摸他心口,笑道:“这小子命长,幸好遇见我们,还没淹死。”又有人替他灌下了碗热汤,替他揉着四肢。

突听一个洪亮的语声道:“这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小鱼儿突然睁开眼睛,笑道:“活的!”

他张开眼睛,就瞧见一条大汉站在眼前,半敞着衣襟;歪带着帽子,一条腿高跨在凳子上,手里拿着又粗又长的旱烟。

此刻他以旱烟指着小鱼儿,大声道:“你既是活的,为何要装死?”

小鱼儿还未说话,忽然发现这‘大汉”胸脯高耸,腰肢很细,虽然浓眉大跟但却并不难看。

小鱼见笑了笑,道:“你既是女人,为何要装成男的?”

那大姑娘瞪起了眼睛,怒道:“你知道我是谁?”

小鱼儿笑道:“不管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你反正是个人,你已经快嫁不出去,再这么凶,还有谁敢娶你!。”

他说话本来尖刻,这两年来已极力收敛,但憋了两年多,此刻又不禁故态复萌,这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那大姑娘拍案道:“你敢对我这样说话?”

将小鱼儿擒进来的几个少年,此刻脸都变了颜色,几个人在后面直戳他的脊梁,小鱼儿假装不知道,还是笑道:“为什么不敢?,只要你是人,我就不。。。”

他话未说完,那几个少年已抢着笑道:“这位就是段合肥段老太爷的女公子,江湖人称‘女孟尝’,你总该听过,说话就该小

心些。”

小鱼儿笑道:“呀,原来体就是段合肥的女儿,你爹爹可是有一批银子要运到关外去?”

小鱼儿耸了耸鼻子,道:“这船药材,是你从关外运来的么?”

女孟尝眼睛瞪得更大,道:“你怎知道这是船药材”

小鱼儿笑道:“我不但知道这是船药材,还知道这些药材是人参、桂皮、鹿角、五加子…。.”他一连说了一大串药名,果然正是这般上所载的药材,说得丝毫不差。

莫说这几种普通的药草,就算将天下各种药草都混在一起,他也照样可以嗅得出的,此刻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人都不禁惊奇得张大了嘴。

女孟尝眼睛里有了笑意,独了口旱烟,“呼”的将一口烟雾喷在小鱼儿的脸上,悠悠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对药材还内行得很。”

小鱼儿差点破烟呛出了眼泪,接着眼笑道:“我对药材非但内行,而且敢说很少有人比我再内行的你若真的是女盂尝,就该好生将我礼聘到你家的药铺里去。”

女孟尝又抽了口早烟,这次却未喷到小鱼儿脸上,而是一丝

丝吐出来的,等到烟吐完了,突然转身走了进去,口中却道:“替他换件衣服,送他到庆余堂去。”

安庆“庆余堂”,可算是皖北一带最大的药铺,小鱼儿在这里,居然做了管药的头儿。他根本用不着到柜上去,所以也不怕人认出他,每天就配配药方,查查药库,日子过得更清闲了。

这时,他才知道,那位“段合肥”,正是长江流域一带最大的财阀,这一带最赚钱的生意,差不多都被他垄断了。那“女孟尝”,就是他独生女几,她据说还有两个哥哥,但却已死了,所以别人都称她“叁姑娘”。

这位叁姑娘时常到庆余堂来,但她不理小鱼儿,小鱼儿也不理她,虽然小鱼儿已知道她看来虽凶,心却不错。小鱼儿越不理她,她到的次数越勤了,有时一天会来上两叁次,但眼睛还是连瞧也不瞧小鱼儿一眼。

这一天小鱼儿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初冬的太阳,晒在他身上,他觉得舒服得很,几乎要睡着了。

那位段叁姑娘突然走到他面前,用旱烟袋敲了敲椅子背,道:“喂,起来。”

小鱼儿笑道:“我的名字可不叫‘喂’。”

叁姑娘眼睛又瞪了起来,大笑道:‘喂,我问你,上次你说的那批要送到关外的镖银,你怎会知道的?”

小鱼儿道:“那批镖银怎样?”

叁妨娘冷冷道:‘那批银子已被人劫走了。”

小鱼儿眼睛亮了.翻身坐起来,喃喃道:“奇怪!既是‘双狮镖局’接的镖,怎么还会被人劫走呢?……”

叁姑娘冷冷道:“‘双狮镖局’的镖,怎么就不能被人劫走?……哼,我瞧那个姓李的,根本就是饭桶!”

小鱼儿想了想,又道:“劫镖的是些什么人,你可知道?”

叁姑娘道:“那批镖银乃是半夜中忽然失踪的,门未开,窗未动,看守镖银的人连屁都末听见,镖银就像生了翅膀飞了。”

小鱼儿笑道:“这倒是奇案……除非那劫镖银的人会五鬼搬运法,否则就是‘双狮镖局’的人眼睛耳朵有了毛病。”

叁姑娘道:“那他们就活该自己倒霉!’小鱼儿道:“难道他们要赌?”

叁姑娘冷笑道:“当裤子也得赔的。”

小鱼儿又用手模鼻子,喃喃道:“这就怪了…。‘我本来还以为这是‘双狮镖局’监守自盗,但他们既然要赔,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叁姑娘道:“只因为他们都是饭桶,所以镖银就被人劫走,这道理岂非简单得很。”

小鱼儿缓缓道:“看来越是简单的事,说不定其中内幕越是复杂。”

’叁姑娘瞧着他,瞧着他的冷笑,瞧了许久,突然大声道:“你究竟是个聪明的人,还是个呆子?”

小鱼儿长长叹了口气,翻过身,把头埋在手弯里,悠悠道,‘我若是呆子,日子就会过得快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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