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镜花水月的比试

一场风波在月光王国莱茵·雅的干预下算是平息了——希望获得了一个半月时间的休息补偿,而置学生生命于不顾的冒险主义分子安德烈·水则被罚薪半年,留职察看。听说本来是要把安德烈·水赶出玫瑰学院的,当夜就有人看见一名外形与安德烈·水十分相似的人拜访了阿柔特斯·宙院长的住所,第二天的公告上才写成留职察看的。

“啊啊,好幸福啊,你们两个!”

望着在大树底下正在摆开野餐架势的夜枭和希望,崔莺樱心里不平衡地嚷道,可在岩筇的瞪视下又不得不继续苦命地抓紧时间练习。

那边崔莺樱哭丧着脸进行着魔法攻击训练,这边在午后明媚的阳光的洗礼下,在美丽而宁静的天鹅湖畔的树林中,一身黑衣的夜枭坐在最粗的大树下手举装着半杯红色液体的酒杯正细细品尝,一袭白装的希望像一个温柔的妻子在分装食物。一黑一白,一冷一热,看似怪异,但在感觉上又十分地协调,仿佛理应如此。而在她们中间又夹了只可爱的小紫貂——阿紫,分外唯美。

坐在对面树下的岩筇和莱茵·雅两人望着眼前情景,相视一眼,都不解地微微摇摇头,但又会心一笑。

“岩筇,离学院风云榜的日子不多,你怎么会同意让希望去休息呢?”莱茵·雅状似不解地问道,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从希望的魔力恐怕早就超过青玫瑰级了吧?”岩筇也微笑回应,“这从上次她能聚集水之元素可以看出呢。我给崔莺樱的训练已经不适合她了,而适合她的训练方法——”他指指脑袋:“我还没想出来呢。”

“对了,那件事我也听说了。”莱茵·雅话题一转,“那挑战书是你放的吗?”

“呵呵,不会吧,连你也这么认为吗?”岩筇大笑,引得夜枭、希望和崔莺樱都朝他看来,而林中飞出一大群被惊吓的鸟儿。

接到未婚妻丢过来的“怎么了”的眼神,莱茵·雅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看向岩筇:“别笑了,你笑起来显得特别阴险。”

“实在太好笑了,虽然我和拉维尔平日里经常斗嘴,但是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不会下这种挑战书的吧?”止住笑声,岩筇说道,“再说,能在风铃居下挑战书的,数来数去不会超过五个人——而我们英明神武的阿柔特斯·宙院长就是其中一人。”

“你是说——是院长那个无聊的家伙干的?”莱茵·雅疑惑地说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是因为这次学院风云榜不能看到你们的大对决,所以让你们先来上那么一场作为娱乐项目?”

“所以我也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最有可能做的人最没有动机。”岩筇眼珠子转了转,“我总觉得学院里藏了其他高手,好象还在我们周围……”

“你不会指的是曾波吧?他好象还没到紫玫瑰级呢,虽然已经接近了。”发话的不是莱茵·雅,当然也不是仍在刻苦努力的崔莺樱,更不可能是悠闲自得的夜枭和希望,而是正从林外走来的一名黑发矮胖男子,在他身后跟着的是费丽特·英、一名平凡沉默的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一位显得有些文弱的公子哥、一个体格强健身背两把大剑的大汉和一名可爱的精灵人。

“哦,是房宿轩哪,你怎么来了?”莱茵·雅微笑地招呼道。“还带了这么一大队人马?”

“我呀,是来找秘密基地给我的队员们训练的。”房宿轩笑答道,“没想到找来找去最好一片训练场地被你们用来野营了。唉,真遗憾。”好家伙,真会享受,竟然抢在我前面把地方给占去了。

“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队员吧。”莱茵·雅看看房宿轩身后的五人,“看上去都挺强的,岩筇,这回你可糟了。”

“让我来好啦,介绍这事我最在行了。”崔莺樱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先一把拉过一头紫发的费丽特·英,“这位是我们的好朋友,费丽特·英。还有几个等下午晚饭到餐厅里再介绍给王子殿下好了。”

“你好,英小姐。”莱茵·雅鞠躬行了个礼表示对女士的敬重,但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费丽特·英?只是姓氏上的巧合吗?

“那位灰袍的先生姓马名兵,是古兽人中罕见的天马族人;在他右边的是丹尔·布斯,自由城市多德多城新任城主;背双剑的是大楚国太子项羽龙;而可爱的精灵小姐就是爱丽丝·风,风系精灵。”崔莺樱一口气将其他四人的姓名、身份报出,显然是对此了如指掌,而且可能还有所保留。

“希望……”忽然夜枭一脸乞求的表情睁了一双让人难以抗拒的美丽黑眼望着希望。阿紫也听话地跳进了夜枭的怀中。

“怎么了?”希望很快明白了,“我陪你到湖边走走吧。”

※※※

夜枭和希望刚走,从林外又走进来了一批人马。而这群人可没房宿轩的态度那么好了。

“哼哼,可真有自信哪,岩筇、房宿轩。怎么,就凭你们这种队伍就想拿学院风云榜的第一吗?真是太天真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曾波和他的五名队员。

“岩筇学长,上次就是他们对夜枭出手的。”崔莺樱连忙凑到岩筇耳边告状,“夜枭只不过说了句关于曾波年龄的话,他、他还有她——”崔莺樱指出当时对夜枭出手的三个人,“星汉国双胞胎王子刘阴、刘阳,虎族的虎梨,他们三人就对夜枭下毒手!”

“喔?”岩筇面向曾波,“曾波同学,夜枭是我的直属学妹,刚进学院,年纪又小,什么都还不懂。如果她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请告诉我,我会好好管教她的,请不要和小辈们计较。那样可有失你的身份哦。”

面带与莱茵·雅极其相似的真诚笑容,口吐礼貌的话语,再加上岩筇特有的风度翩翩,这样的化干戈为玉帛的请求即使放眼整个大陆恐怕也没几个人会拒绝吧。但是,不凑巧的,眼前的曾波就是一个特殊的例子。

“哼哼,你以为我会那么无聊,去找一个白痴的碴?”曾波冷笑,身后传来极其配合的哄笑声,表示对夜枭“白痴公主”的名号的理解。自从开学第一天起,法虹鹃就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白痴(即使这个白痴是自己的妹妹)的厌恶与轻蔑,法兰雀对法虹鹃的扬言没有什么回应,不过也看来是与法虹鹃一样的想法,只有法布谷偶尔会出言提醒一下大家都是一家人话不要讲得太难听。而夜枭的名号能如此迅速地传开,也拜法虹鹃所赐。

岩筇紫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怒火,但很快便被压抑了下去。自从和夜枭接触后,无论是岩筇、拉维尔、心宿灵还是崔莺樱、孙行音等人,都对别人称呼夜枭“白痴”十分反感,只是各人表达方式不同罢了。在他们的眼中,天真(?)善良(?)的夜枭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最需要保护的小妹妹了。

“我就是故意要找你和我比上一场。”曾波看见了岩筇眼中的怒火,“第一个是你,然后是拉维尔,我要打败你们,我要成为风云榜第一!否则就凭那个白痴,哪有资格让我动手!”

“呵呵,是吗?”一旁的莱茵·雅是旁观者清,看出曾波是故意要挑起岩筇的怒火,“凭夜枭能瞬间收服你的赖克,这件事你就不会忍让吧?”今天赖克和鹤被心宿灵带去研究了,没跟在夜枭身边,否则曾波看见赖克服服帖帖的模样大概会一见面就大打出手了。

“哼——”曾波眼神变了变,强压住心头被莱茵·雅一语挑起的怒气。

“废话少说,反正你就是要和我来打一场嘛。那就如你所愿吧。”岩筇懒洋洋地说道,可身子仍半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风起云涌!”二话不说,曾波立刻就动手了。

“当!”四级魔法在离岩筇不远处就消弭于无踪了。显然岩筇早已布下了防护罩了。

“沧海月明珠有泪!”曾波也不留手试探了,开始了他真正的攻击,“孤帆远影碧空尽!直挂云帆济沧海!千里江陵一日还!”

四个七级魔法同时使出,曾波却半点没有力乏之色。那也是,没点本事又岂敢口出狂言要拿风云榜第一呢?

“真厉害!”法虹鹃和虎梨眼中流露出对曾波的崇拜。可是下一秒她们又惊愕了——因为曾波的四个七级魔法不仅没有攻破岩筇的防护罩,反而被反弹了回来。

“莱茵·雅学长,你想插手吗?”因为莱茵·雅比他们要早毕业,鉴于对学长的尊重,加上以前他曾帮助过自己,所以曾波没有立即对他出手,尽管大家看出来这个防护罩是月光魔法中的“反弹”。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们挑个比较适合作战场的地方,”莱茵·雅优雅地一笑,指指平静的湖面宽阔的天鹅湖。“这里地方那么好,怎么可以被破坏呢?”

“是啊,否则以后我们连野餐的地方都没有了。”爱吃的房宿轩笑道。

曾波看了这时才起身的岩筇一眼,然后冷着脸说了一句:“驭风术!”使用魔法飞至天鹅湖的上空,停于如蓝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湖面上。

岩筇刚要走,崔莺樱突然叫了一声:“不好,刚才夜枭不是和希望到湖边去了吗?”

莱茵·雅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连忙向湖边冲了过去。

岩筇看了看莱茵·雅匆匆离去的背影,回头对房宿轩说道:“你们几个留下来,看好他们。”眼神瞟向蠢蠢欲动的法虹鹃几人,房宿轩会意地点点头,然后目送岩筇提气飞至湖面上应战。

※※※

“哼哼哼,岩筇,我还以为你不敢跟上来了。”曾波见岩筇没有用魔法而用了武学上的轻功身法,心中虽然有些震撼但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请吧。”岩筇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玩世不恭的笑容好象不把曾波放在眼里。而就在说话时他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圆。一个球形防护罩就将其笼罩在其中。

“无影掌·暗夜无影!”曾波也不多说话,祭起驭风术就立马冲了过来,同时也施展出了他的武学——无影掌。无影掌的妙处在于它能穿越金木水火土风任何属性的防护罩。因此岩筇见到无影掌也不得不避让三舍。

但是岩筇也不是那种只会躲避的人,魔族的特性就是进攻,把进攻作为最好的防守。所以黑光一闪,一柄黑色的短剑出现在岩筇的手上,然后就见他纵身一跃就猛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既躲过了曾波的无影掌又向曾波展开了连绵的攻势。

唰唰唰三剑劈下,一个岩筇变成了三个一模一样的岩筇,分不清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幻影。三个岩筇都围绕着曾波展开了高速运动,将曾波团团围住,绕得他是头昏眼花。

“无影掌·聚光无影!”曾波也不是那种简简单单就被骗的人,既然用眼睛分辨不出,那就借其他来消灭幻影好了。聚起九成功力,曾波大喝一声由上往下掌心向外推出,雄厚的掌力将湖水掀起巨浪,也打破了天鹅湖的平静。

只见滔天的大浪滚滚而起,高度不断攀升,然后在曾波的指挥在全都向中心地带的三个岩筇铺天盖地地冲去。哗哗水声一过,由岩筇用能量魔力制造出的幻影果然消失了,连本体也不知被巨浪卷到哪去了。曾波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他的脸也变得苍白了些。能让偌大的天鹅湖中六成的水为其所用,这份功力确实够高,不过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可是曾波的笑容还来不及展现,下面观战的虎梨就第一个叫了起来:“在上面!”

一抬头,曾波就看见岩筇那能颠倒众生的充满诡异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挑动起深藏在人内心深处的种种欲望,在沉沦于迷梦中给人以强劲的一击。

幸好岩筇并不想伤害曾波,所以没有下重手,一成的功力足以让神志恍惚的曾波掉入湖中好好清醒一下了。

“曾波学长!”眼看着心目中视为偶像的曾波落败坠入湖中,虎梨焦急地大喊。一旁从一开始就一直站在虎梨身后的那位书生正以同样关切的眼神看着虎梨。

一眨眼功夫局势立转,崔莺樱还没来得及为岩筇欢呼,下一秒只见湖面中又翻腾出滚滚浊浪,曾波又飞了上来。

看到曾波那双充满了邪恶情绪和疯狂思想的眼睛,岩筇心里咯噔了一下:糟,他好象是走火入魔,进入狂暴状态了。收起轻松的表情,岩筇开始以十分严肃的态度来对待了。

“曾波,你为什么一定要夺得风云榜第一呢?它对你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以致让你如此疯狂地追逐。”岩筇开口问道,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要变强!我要成为第一!我不是废物!”喘着粗气的曾波眼中流露出的是极端的憎恨和狂躁,仿佛压抑了很久。

“你其实已经很强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曾波打断了:“不够不够!我要变得更强!我要以绝对的实力回去向他们、那些曾经嘲笑过我的人报复!我要踩扁他们!把他们像蚂蚁一样捏死!”

咆哮一通后,曾波、岩筇和仰头在下面看的众人就愕然发现,刚才被曾波打断的发话人并不是岩筇。

定睛一看,在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上,在午后“夕阳日落”的照耀下,一名黑衣黑发的女子翩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仿佛是从湖底沉睡中苏醒的仙女,又像是拜访名山秀水从天边而来的女神,身边萦绕着淡淡的白雾,使她在空中若隐若现。

所有人,包括眼中的疯狂逐渐散去的曾波,包括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与惊讶的岩筇,包括被莱茵·雅从湖边强拉回来的希望和惊讶得目瞪口呆的夜枭,包括拼命回忆这位美女究竟是谁的崔莺樱,包括对女子四周的魔法能量元素充满兴趣的费丽特·英,包括房宿轩等人,还包括被曾波方才惊天动地的一掌所惊动的阿柔特斯·宙院长等一大批赶来看个究竟的师生,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沉浸于这名女子所带来的梦幻般的灵异感受中。

“你……是谁?”曾波恢复了平静,问道。

女子微笑不语,倒是夜枭欣喜若狂的声音揭开了谜底:“妈妈——”她激动万分地冲了过去,可是却没有扑入女子的怀中,反而穿透了女子的身躯,差一点就掉进天鹅湖的湖底。幸好岩筇及时一把抓住了她。

“是夜妃?这怎么可能?她在十年前就死了!”十年前已经一百九十岁的法虹鹃对亚夜惊人的美貌仍记忆犹新。

“是亚夜啊……原来你将魂魄寄托在了天鹅湖啊……”阿柔特斯·宙院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听到法虹鹃的话,再看到夜枭竟然穿过了女子半透明的身躯,立刻都明白了眼前那位美丽女子是什么东东了——大部分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毕竟幽灵在玫瑰大陆上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象征。

“两位同学,为了天鹅湖的平静,能否给个薄面,有什么恩怨请不要在这里解决,可以吗?”亚夜微微一笑,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如仙乐般荡漾。无论是谁,在这样的请求下,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岩筇,我们的事,到风云榜比试那天了结!”曾波看了岩筇一眼,带人走了。

岩筇没有回应曾波的话,只是盯着亚夜:“那天,在湖上和鹤跳舞的,是你吗?”

亚夜没有回答岩筇,她那深邃的黑色的眼睛只是盯着被岩筇抓在半空中摇摇欲坠的夜枭,目光中包含了多少为人母的思念和感情。

孩子,让你受苦了。

能再看到你,真好……

岩筇无意间看了夜枭一眼,顿时惊呆了。此刻夜枭的五官是那么鲜明精巧,容貌也变得与亚夜一般无二,深邃而神秘的黑眼睛中闪烁着异彩,好象原先给人模模糊糊的感觉此刻都清晰起来。再看看对面的亚夜,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仿佛在照镜子般,沉浸在目光交流中。

不,夜枭与亚夜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至于哪里不同待岩筇再定睛一看,夜枭还是原来的那个夜枭,夜枭还是那个只会傻笑的夜枭,刚才的情景仿佛是他的错觉。

不,应该不是错觉,岩筇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坚定了心中那个模糊的想法。

夜枭,火焰王国的十五公主,在她的身上,应该隐藏了不少的秘密。

只是,该如何去发掘这些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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